文化的定义与综述

!!" #收稿日期 $ %&&! ’ !! ’ %(； #修回日期 $ %&&! ’ !% ’ &" #作者简介 $ 郭 莲 ) !*"+ ’ ,，女，山东荣成人，中共中央党校文史教研部副教授。 中 共 中 央 党 校 学 报 !!"#$%& !’ ()* +%#(, -.)!!& !’ ()* /*$(#%& /!001((** !’ ()* /2 +2 /2 第 - 卷第 !期 %&&% 年 %月 ./01 -2 3/1 ! 45612 %&&% 英国学者威廉斯曾说过“文化”一词是英语语言 中最复杂的词汇之一。现在有关文化的定义已达 %&&多种。但比较有权威并系统归纳起来的定义源 于《大英百科全书》引用的美国著名文化人类学专家 克罗伯 )71 81 9:/565: ,和克拉克洪 );1 90<=>?/?@ ,的 《文化：一个概念定义的考评》 ) A<0B<:5：7 A:CBC=D0 E5FC5G /H A/@=5IBJ D@K ;5HC@CBC/@J ,一书，这本书共收 集了 !--条有关文化的定义 )其中 !-%条为英文定 义 ,，这些定义由世界著名的人类学家、社会学家、心 理学家、哲学家、政治学家等所界定。 该书把 !--条文化定义分为 -组，它们分别是： 一 描述性的定义 描述性定义 )共 %!条 ,主要包括以泰勒为首的， 以及在他影响下强调文化所涵盖内容的比较广泛的 定义。其中以泰勒 ) L1 M1 NO0/: ,的定义为代表：“文化 或文明是一个复杂的整体，它包括知识、信仰、艺术、 法律、伦理道德、风俗和作为社会成员的人通过学习 而获得的任何其他能力和习惯。” 这一组定义的特点是把文化作为一个整体事物 来概述，因此几乎所有的定义都包含了“ )复杂的 ,整 体”和“全部”这样的词语。其次，这组定义试图通过 列举的方式把文化所涵盖的内容全部包括在内。 泰勒是第一个在科学意义上为“文化”下定义的 人，他的定义具有经典性。历史特殊论学派的创始 人博厄斯 ) 41 M/DJ , 曾受到过泰勒相当的影响，因此 虽然他扩展并改进了泰勒的定义，但并没有真正从 泰勒的定义中脱离出来。 这一组定义的不足之处在于，因为文化是一个 相当抽象的概念，所以单靠用列举的方式对其加以 定义，是无法涵盖其全部内容的，而且也容易忽略这 些定义中没有被提及到的构成文化的其他要素。 二 历史性定义 这组定义 )共 %%条 , 主要强调文化的社会遗传 与传统属性。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定义是博厄斯的学 生、美国文化语言学的奠基人萨皮尔 ) L1 PDIC: ,的定 义：“文化被民族学家和文化史学家用来表达在人类 生活中任何通过社会遗传下来的东西，这些包括物 质和精神两方面。”这组定义还包括洛维、马林诺夫 斯基、米德、林顿等人的定义。 这些学者从历史角度出发选择了文化的一个特 性———“文化遗传”或“文化传统”来对文化进行阐 述。尽管这两个术语在词义上有一些区别，如“遗 传”是指接受的东西，即产品；而“传统”是指接受的 过程，但它们都是以相对静止或固定的形式来观察 文化的定义与综述 郭 莲 )中共中央党校 文史教研部，北京 !&&&*! , #摘要 $ 研究“文化”，有必要了解国外著名文化人类学家、社会学家及其他社会科学家对“文 化”的定义所做的系统、全面、归类性的论述。 #关键词 $ 文化； 社会遗传； 文化模式； 价值观 #中图分类号 $ Q& #文献标识码 $ 7 #文章编号 $ !&&+ ’ "(&! )%&&% ,&! ’ &!!" ’ &R !!" 看待文化。而林顿和米德则是第一次在“文化”与 “一个 #一种 $文化”之间作出区别的学者，他们的观 点具有相当的理论意义。这组定义中另一具有建设 性理论意义的观点是，人类不但具有生物遗传特性， 而且还具有社会遗传特性，这也是体现人类学与社 会 #文化 $人类学研究重点的区别之处。 但这一组定义过于强调文化的稳定性，以及文 化对人类所起的过于被动的作用。这会使人们错误 地以为，人类不过是像多拉德所说的那样的“文化传 统的被动搬运工”，而不是像西蒙斯所描述的那样 “人类不仅是文化的载体和创造物，而且还是文化的 创造者和操作者。” 三 规范性定义 #一 $强调文化是规则与方式的定义 这组定义中的 !类定义 #共 %%条 $ 主要强调文 化的规则和方式属性，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美国人 类学大家威斯勒 # &’ ()**+,- $ 的定义：“某个社会或 部落所遵循的生活方式被称作文化，它包括所有标 准化的社会传统行为。”这一组定义还包括赫斯科 维茨、弗思、拉斯韦尔、弗兰克、西尔斯等人的定义。 威斯勒 !.%.年的定义中的“由某个社会所遵循 的生活方式”为这一类定义套上了固定的模式。“方 式”一词所具有的含义是：!’ 共同或共享的模式；%’ 对不遵守规则的制裁；/’ 行为怎样表现；0’ 人类活 动的社会“规划”。而这一类定义几乎都涵盖了一个 或多个以上这样的内容。 这些定义与 1 组的强调文化结构的定义有密 切的联系。从泰勒的“复杂的整体”到威斯勒的“生 活的方式”，再到雷德菲尔德的共同模式的“一个体 系”或“组织结构”是定义文化过程中的不断发展，因 为由“方式”或“模式”所含带的固定格式化意义很容 易延伸扩展到文化的整体结构层面上来。 #二 $强调文化中理想、价值与行为因素 这类强调理想、价值和行为的定义 #共 "条 $包 括托马斯 #(’ 2’ 34567* $的定义“文化是指任何无论 是野蛮人还是文明的人群所拥有的物质和社会价值 观 #他们的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风俗、态度和行为反应 $”；以及比德 尼 #8’ 9):;,< $的 /个定义。 这一类定义的核心是强调文化的本质就是价值 观。比德尼在他的定义中还提到“培养”的概念，而以 前的学者大都只强调“获得”。这一类定义还同时提 到了文化的行为、理想和价值观的问题，可以看出这 几位学者更加强调文化发展进程中规范化的思想对 行为所产生的动态作用。 四 心理性的定义 #一 $强调文化是调整与解决问题的方法手段的 定义 这一组心理性定义中的 !类定义 #共 !=条 $ 主 要强调文化是调整和作为解决问题的方法手段。萨 姆纳和凯勒 #(’ >’ ?@6;,- 7;: A’ >’ B,++,- $ 的定义 指出：“人类为适应他们的生活环境所作出的调整行 为的总和就是文化或文明。”福特 # C5-: $指出：“文化 包括所有解决问题的传统方法。”这一类还包括伦德 伯格、莫里斯、帕南基奥等人的定义。 这一类定义中大多数学者都曾直接或间接地受 到过萨姆纳的影响。作为美国社会学主导人物的萨 姆纳一直强调“调整”这一概念，他的这一概念非常 接近文化人类学家有关文化的概念，只不过范围要 狭窄一些，因为他认为“文化”既要包括“社会习俗”， 又要包括“民德”。福特“解决问题的传统方法”的定 义源于萨姆纳和多拉德，带有一定的心理学倾向。 这一类定义专门提出“文化是人类为适应外界 环境和其他人群所使用的一整套调整方法”是非常 有益的，但有些定义只强调这一点又欠完整和准 确。因为文化即制造了问题，同时又提供了解决问题 的方法。这就是为什么文化的“功能性”定义总是不 能令人满意的原因，因为这类定义忽略了一个事实， 即文化在创造了需求的同时又提供了满足这些需求 的方法。这一组定义的另一缺陷是，这些学者只关注 文化为什么存在和文化是怎样形成的问题，但却忽 视了解释文化是什么的问题。 #二 $强调学习的定义 这是一类强调文化中学习因素的定义 #共 !" 条 $，其中包括威斯勒的定义“文化现象被认为是包 含所有人类通过学习所获得的行为”；以及拉皮尔 #D’ 3’ E7F),-, $的定义“一个文化是一个社会群体中 一代代人学习得到的知识在风俗、传统和制度等方 面的体现；它是一个群体在一个已发现自我的特殊 !!" 的自然和生物环境下，所学到的有关如何共同生活 的知识的总和。”这一类还包括本尼迪克特、扬、戴 维斯、斯图尔特、威尔逊等人的定义。 这些学者都竭力强调学习因素在文化中所占据 的重要地位，他们的论点几乎都源于心理学中的“学 习理论”。拉皮尔的定义之所以令人感兴趣是因为 他代表了部分学者试图把最早的泰勒类的 # 组定 义和最新发展起来的心理学中强调学习概念的定义 结合在一起而作出的努力。 由于大多数学者都强调文化中学习这一非遗传 因素的重要性，也因此忽略了文化的其他特性。其 实就广义而言，泰勒早在 !$"!年的定义中就指出文 化是“作为一个社会的成员通过学习所获得的”，但 是以他为首的传统定义并没有把学习因素放在首要 的位置上。其实无论什么种族的人都具有同样的神 经系统和生物特征，因此基本的学习过程是相似 的。只是人类学家总是期望由心理学家去发现那些 与学习有关的普遍规则，而他们只需根据文化现象 来阐明“学习什么”、“从哪里学习”和“什么时候学 习”等问题。尽管文化行为是通过学习而获得的行 为，但并不是所有习得的行为都是文化行为；相反， 学习只是文化的所有不同特性中的一个特性。 %三 &强调习惯的定义 这类定义 %共 ’条 &仅包括托泽、扬和以《社会结 构》一书驰名学术界的美国人类学家默多克 %() *) +,-./01 & 的定义，他的定义是：“文化是行为 的传统习惯模式，这些行为模式构成了个人进入任 何社会所应具备的已确定行为的重要部分。” 这三个定义之所以被归属于心理学类，是因为 “风俗”来自群体，而“习惯”则强调个人。 %四 &纯心理性的定义 这包括罗海姆 %() 2/3456&的定义“对于文化我 们应该理解为是所有升华作用、替代物，或反应形成 物的总和”；卡茨和尚克 %7) 89:; 9<. 2) =) >039<01 & 的定义“社会是指人与人之间和人与他们所生活的 物质社会之间的所存在的共同的客观关系。它常与 文化概念相混淆，而文化是指人与人之间所存在的 态度关系。⋯⋯文化之对于社会就如同个性之对于 生物体。文化概括了一个社会的独特的制度内容。 文化是指在一个特定社会环境下发生在个人身上的 事情，⋯⋯而这些所发生的事情是因人而异的。” 这两个定义不仅从心理学的角度强调文化概 念，而且完全使用了文化人类学和社会学主流思想 以外的词语来描述文化。他们分别从心理分析的角 度，和社会心理学的角度来定义文化。 另一点值得提到的是，罗海姆似乎是唯一的一 个试图使用心理分析术语来给文化下定义的心理学 家，尽管佛洛伊德也曾偶尔使用“文化”一词，但他并 没有取其人类学的含义。“新佛洛伊德派”%霍尼、卡 迪纳、亚历山大和弗罗姆等人 &在使用“文化”一词时 也比较随便，并不在意其使用的准确性。 五 结构性定义 ?组为结构性的定义 %共 @条 &，这一组定义主 要强调文化的模式或结构层面。其中以奥格本和尼 姆科夫 %A) >) BCD,-< 9<. +) E) F561/GG &的定义为代 表：“一个文化包括各种发明或文化特性，这些发明 和特性彼此之间含有不同程度的相互关系，它们结 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围绕满足人类基 本需要而形成的物质和非物质特性使我们有了我们 的社会制度，而这些制度就是文化的核心。一个文化 的结构互相连结形成了每一个社会独特的模式”。这 一组还包括美国结构功能学派的代表人物雷德菲尔 德，和林顿、库图、克拉克洪等人的定义。 这一组定义从新的角度把文化定义带进了一个 更深的层面。首先，从 #类主要以列举文化各要素 而最终归成“综合体”的方式来定义文化，发展到把 文化定义成“可分隔的但相互又有结构性联系的各 要素的组合”，这显然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其次，这组 定义都明确指出文化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文化是一 个基于行为之上而又可以解释行为的概念模式，而 其本身并不是行为。所以文化已远离行为的显性和 可观察性标准，而成为生活的规划或规划体系。文化 是一个规划，但它不是生活本身；文化是可供选择的 指导人们反应活动的东西，但它不是反应本身。认识 到这一点的重要性就在于要把文化从行为概念中解 脱出来，把文化从人类活动概念中抽象出来，而文化 概念本身就带有潜在的选择性。 六 遗传性定义 !!" #一 $强调文化是人工制品的定义 这组遗传性定义中的 !类定义 #共 %&条 $ 主要 强调文化是一个产品或人工制品，其中福尔瑟姆 #’( )( *+,-+.$的定义最具代表性，他指出“文化不是 人类自身或天生的才能，而是人类所生产的一切产 品的总和，它包括工具、符号、大多数组织机构、共同 的活动、态度和信仰。文化既包括物质产品，又包括 非物质产品，它是指我们称之为人造的，并带有相对 长久特性的一切事物。这些事物是从一代传给下一 代，而不是每一代人自己获得的。”这一组还包括伯 纳德、沃登、路透、亨廷顿、默多克等人的定义。 这些学者虽然在定义中也都提到了文化的其他 特性，但他们的重点都放在了文化的遗传特性上。 这与强调文化传统或遗传的 /组定义很类似，但这 组的学者强调的是文化遗传的结果或产品，而 /组 的学者则更加强调文化的传递过程。这一组的定义 主要来自于社会学家，所以他们在定义中常常使用 “人类社会生活的结晶”和“人类相互作用的产品”这 类典型的社会学术语。 这组定义还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即文化这 一抽象概念的重心所在。它们中有的强调文化的效 果方面，有的偏重文化对人的头脑所产生作用的结 果，还有的则提出能否把文化作用的结果从环境中 分离出来的问题。这些都是我们在研究文化问题时 反复出现并值得我们认真思考的问题。 #二 $强调观念的定义 这一类定义强调文化的观念因素 #共 0条 $，其 中包括被认为是美国社会学的创建者沃德 # 1( *( 2345 $ 的定义“任何人如果愿意的话，他可以 把文化说成是一种社会结构，或是一个社会有机体， 而观念则是它的起源之地”；以及奥斯古德 # 6( 7-8++5 $的定义“文化包括所有关于人类的观念， 这些观念已传入人的头脑中，而且人也意识到它们 的传入和存在”。这一组还包括布卢门撒尔、福特和 贝克尔等人的定义。 从这一组定义中可以看到，一些学者把“观念” 看作是文化中更重要的因素。有位学者曾经说过： “严格地说，没有所谓的‘物质’文化。一口锅不是文 化，而文化是锅这一人造产品背后所隐藏的观念”。 这一组和 9 组定义站在了文化定义研究的最 前沿，因为它们提出了一些文化人类学家必须面对 的问题。如奥斯古德曾提出，文化必须限于是高于意 识行为的现象。而且这些学者试图从“风俗”、“形式” 和“规划”这些相对比较松散的概念中抽取其最核心 的概念——— 观念，这就把文化从过去较粗糙的概念 中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面。 #三 $强调符号的定义 这一组强调文化中符号因素的定义 #共 :条 $， 其中包括戴维斯 #;( <3=>- $的定义“文化包括所有的 思维和行为模式，这些思维和行为模式是通过交际 而相互作用的，即它们是通过符号传递方式而不是 由遗传方式传递下来的”；以及被誉为美国 %&世纪 新进化论学派的代表人物——— 怀特 # 1( ;( 2?>@A $ 的 B条定义，其中的一条是：“文化是一组现象，其中包 括物质产品、身体行为、观念和情感，这些现象由符 号组成，或依赖于符号的使用而存在。” 这组定义与 6 组强调价值观的定义有一定的 联系，因为“符号”含有价值观赋予外界特定事物以 意义的内涵在内。一些学者认为人与其他生物真正 的区别不在于人是理性动物，也不在于人是能建造 文化的动物，而在于人是使用符号的动物。如果这一 观点是正确的话，那么在文化的定义中就应有许多 人提到符号的概念。但至今只有极少的学者在他们 的文化定义中提到“符号”的概念，这是一个值得我 们思考探究的问题。 C参考文献 D C ! D E4+AFA4G ;( 1(G H E,IJK?+?LG <(G 6I,@I4AM ; 64>@>J3, NA=>AO +P 6+LJAQ@- 3L5 L>@>+L-( 63.F4>58AG RSM @?A TA3F+5U RI-AI.G !0:%( C% D C英 D爱德华·泰勒 ( 原始文化 CR D ( 连树声译 ( 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00%( CB D 林惠祥 ( 文化人类学 CR D ( 北京：商务印书馆，%&&&( CV D 刘敏中 ( 文化学学：文化学及文化观念 CRD ( 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责任编辑 辛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