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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笔记]拾遗记[历代笔记]拾遗记 拾遗记 晋?王嘉 ?春皇庖牺 春皇者,庖牺之别号。所都之国,有华胥之洲。神母游其上,有青虹绕神母, 久而方灭,即觉有娠。历十二年而生庖牺。长头修目,龟齿龙唇,眉有白毫,须 垂委地。或人曰:岁星十二年一周天,今叶以天时,且闻圣人生皆有祥瑞。昔者 人皇蛇身九首,肇自开辟,于时日月重轮,山明海静。自尔以来,为陵成谷,世 历推移,难可纪算。比于圣德,有逾前皇。礼义文物,于兹始作。去巢穴之居, 变茹腥之食,立礼教以导文,造干戈以饰武,丝桑为瑟,均土为埙,礼乐于是兴 矣。调和八风以画八卦...

[历代笔记]拾遗记
[历代笔记]拾遗记 拾遗记 晋?王嘉 ?春皇庖牺 春皇者,庖牺之别号。所都之国,有华胥之洲。神母游其上,有青虹绕神母, 久而方灭,即觉有娠。历十二年而生庖牺。长头修目,龟齿龙唇,眉有白毫,须 垂委地。或人曰:岁星十二年一周天,今叶以天时,且闻圣人生皆有祥瑞。昔者 人皇蛇身九首,肇自开辟,于时日月重轮,山明海静。自尔以来,为陵成谷,世 历推移,难可纪算。比于圣德,有逾前皇。礼义文物,于兹始作。去巢穴之居, 变茹腥之食,立礼教以导文,造干戈以饰武,丝桑为瑟,均土为埙,礼乐于是兴 矣。调和八风以画八卦,分六位以正六宗。于时未有书契,规天为图,矩地取法, 视五星之文,分晷景之度,使鬼神以致群祠,审地势以定川岳,始嫁取以修人道。 庖者包也,言包含万象。以牺牲登荐于百神,民服其圣,故曰庖牺,亦谓伏羲。 变混沌之质,文宓其教,故曰宓牺。布至德于天下,元元之类莫不尊焉。以木德 称王,故曰春皇。其明睿照于八区,是谓太昊。昊者明也,位居东方,以含养蠢 化,叶于木德,其音附角,号曰木星。 ?炎帝神农 炎帝始教民耒耜,躬勤畎亩之事,百谷滋阜。圣德所感,无不著焉。神芝发 其异色,灵苗擢其嘉颖,陆地丹蕖,骈生如盖,香露滴沥,下流成池,因为豢龙 之圃。朱草蔓衍于街衢,卿云蔚蔼于丛薄,筑圆邱以视朝日,饰瑶阶以揖夜光。 奏九天之和乐,百兽率舞,八音克谐,木石润泽,时有流云洒液,是谓霞浆。服 之得道,后天而老。有石磷之玉,号曰夜明。以暗投水,浮而不灭。当斯之时, 渐革庖牺之朴,辨文物之用。时有丹雀衔九穗禾,其坠地者,帝乃拾之,以植于 田,食者老而不死。采峻锾之铜以为器,峻锾,山名也。下有金井,白气冠其上。 人升于其间,雷霆之声在于地下。井中之金,柔弱可以缄滕也。 录曰:谨按《周易》云,伏羲为上古,观文于天,察理于地,俯仰二仪,经 纶万象,至德备于冥昧,神化通于精粹。是以图书著其迹,河洛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其文,变太素 之质,改淳远之化。三才之位既立,四维之义乃张,礼乐文物,自兹而始。降于 下代,渐相移袭。《八索》载其遐轨,《九邱》纪其淳化,备昭籍篆,编列柱史。 考验先经,刊详往诰,事列方典,取征群籍,博采百家,求详可证。按《山海经》 云,棠帝之山,出浮水玉,巫闾之地,其木多文。自非道真俗朴,理会冥旨,与 四时齐其契,精灵协其德,祯祥之异,胡可致哉。故使迹感诚著,幽祗不藏其宝, 祗心剪害,殊性之类必驯也。以降露成池,蓄龙为圃。及乎夏代,世载绵绝,时 有豢龙之官。考诸遐籍,由斯立矣。 ?轩辕黄帝 轩辕出自有熊之国。母曰昊枢,以戊己之日生,故以土德称王也。时有黄星 之祥。考定历纪,始造书契。服冕垂衣,故有衮龙之颂。变乘桴以造舟楫,水物 为之祥踊,沧海为之恬波。泛河沈璧,有泽马群鸣,山车满野。吹玉律,正璇衡, 置四史以主图籍,使九行之士以统万国。九行者,孝、慈、文、信、言、忠、恭、 勇、义。以观天地,以祠万灵,亦为九德之臣。薰风至,真人集,乃厌世于昆台 之上,留其冠剑佩舄焉。昆台者,鼎湖之极峻处也,立馆于其下。帝乘云龙而游, 殊乡绝域,至今望而祭焉。帝以神金铸器,皆铭题。及升遐后,群臣观其铭,皆 上古之字,多磨灭缺落。凡所造建,咸刊记其年时,辞迹皆质。诏使百辟群臣受 德教者,先列 玉于兰蒲席上,燃沈榆之香,舂杂宝为屑,以沈榆之胶和之为泥, 以涂地,分别尊卑华戎之位也(事出《封禅记》)。帝使风后负书,常伯荷剑, 旦游洹流,夕归阴浦,行万里而一息。洹流如沙尘,足践则陷,其深难测。大风 吹沙如雾,中多神龙鱼鳖,皆能飞翔。有石蕖青色,坚而甚轻,从风靡靡,覆其 波上,一茎百叶,千年一花。其地一名沙澜,言沙涌起而成波澜也。仙人甯封, 食飞鱼而死,二百年更生。故甯先生游沙海七言颂云:“青蕖灼烁千载舒,百龄 暂死饵飞鱼。”则此花此鱼也。 ?少昊 少昊以金德王。母曰皇娥,处璇宫而夜织,或乘桴木而昼游,经历穷桑沧茫 之浦。时有神童,容貌绝俗,称为白帝之子,即太白之精,降乎水际,与皇娥 讠燕戏,奏便娟之乐,游漾忘归。穷桑者,四海之滨,有孤桑之树,直上千寻, 叶红椹紫,万岁一实,食之后天而老。帝子与皇娥泛于海上,以桂枝为表,结薰 茅为旌,刻玉为鸠,置于表端,言鸠知四时之候,故《春秋传》曰“司至”是也。 今之相风,此之遗象也。帝子与皇娥并坐,抚桐峰梓瑟。皇娥倚瑟而清歌曰: “天清地旷浩茫茫,万象回薄化无方。氵含天荡荡望沧沧,乘桴轻漾著日傍。当 其何所至穷桑,心知和乐悦未央”。俗谓游乐之处为桑中也。《诗》中《卫风》 云“期我乎桑中”,盖类此也。白帝子答歌:“四维八埏眇难极,驱光逐影穷水 域。璇宫夜静当轩织,桐峰文梓千寻直,伐梓作器成琴瑟。清歌流畅乐难极,沧 湄海浦来栖息。” 及皇娥生少昊,号曰穷桑氏,亦曰桑丘氏。至六国时,桑丘子著阴阳书,即 其余裔也。少昊以主西方,一号金天氏,亦曰金穷氏。时有五凤,随方之色,集 于帝庭,因曰凤鸟氏。金鸣于山,银涌于地;或如龟蛇之类,乍似人鬼之形;有 水屈曲,亦如龙凤之状;有山盘纡,亦如屈龙之势;故有龙山、龟山、凤水之目 也。亦因以为姓,末代为龙丘氏,出班固《艺文志》;蛇丘氏,出《西王母神异 传》。 ?颛顼 帝颛顼高阳氏,黄帝孙昌意之子。昌意出河滨,遇黑龙负玄玉图。时有一老 叟谓昌意云:“生子必叶水德而王”。至十年,颛顼生,手有文如龙,亦有玉图 之象。其夜昌意仰视天,北辰下化为老叟。及颛顼居位,奇祥众祉,莫不总集。 不禀正朔者,越山航海而皆至也。帝乃揖四方之灵,群后执 以礼,百辟各有班 序。受文德者锡以钟磬,受武德者锡以干戈。有浮金之钟,沈明之磬,以羽毛拂 之,则声振百里。石浮于水上,如萍藻之轻,取以为磬,不加磨琢。及朝万国之 时,乃奏含英之乐,其音清密,落云间之羽,鲸鲵游泳,海水恬波。有曳影之剑, 腾空而舒,若四方有兵,此剑则飞起,指其方则克伐。未用之时,常于匣里如龙 虎之吟。 溟海之北,有勃 之国。人皆衣羽毛,无翼而飞,日中无影,寿千岁。食以 黑河水藻,饮以阴山桂脂。凭风而翔,乘波而至。中国气暄,羽毛之衣,稍稍自 落。帝乃更以文豹为饰。献黑玉之环,色如淳漆。贡玄驹千疋,帝以驾铁轮,骋 劳殊乡绝域。其人依风泛黑河,以旋其国也。 暗河之北,有紫桂成林,其实如枣,群仙饵焉。韩终采药四言诗曰:“暗河 之桂,实大如枣。得而食之,后天不老。” ?高辛 帝喾之妃,邹屠氏之女也。轩辕去蚩尤之凶,迁其民善者于邹屠之地,迁恶 者于有北之乡。其先以地命族,后分为邹氏、屠氏。女行不践地,常履风云,游 于伊洛。帝乃期焉,纳以为妃。妃常梦吞日,则生一子,凡经八梦,则生八子。 世谓为八神,亦谓八翌,翌,明也,亦谓八英,亦谓八力,言其神力英明,翌成 万象,亿兆流其神睿焉。 有丹丘之国,献玛瑙瓮,以盛甘露。帝德所洽,被于殊方,以露充于厨也。 玛瑙石类也,南方者为之胜。今善别马者,死则破其脑视之,其色如血者,则日 行万里,能腾空飞。脑色黄,日行千里。脑色青者,嘶闻数百里。脑色黑者,入 水毛鬣不濡,日行五百里。脑色白者,多力而怒。今为器多用赤色,若是人工所 制者,多不成器,亦殊朴拙。其国人听马鸣,则别其脑色。丹邱之地,有夜叉驹 跋之鬼,能以赤马脑为瓶盂及乐器,皆精妙轻丽。中国人有用者,则魑魅不能逢 之。一说云马脑者,言是恶鬼之血,凝成此物。昔黄帝除蚩尤及四方群凶,并诸 妖魅,填川满谷,积血成渊,聚骨如岳。数年中血凝如石,骨白如灰,膏流成泉。 故南方有肥泉之水,有白垩之山,望之峨峨如霜雪矣。又有丹丘千年一烧,黄河 千年一清,至圣之君,以为大瑞。丹丘之野多鬼血,化为丹石,则玛瑙矣。不可 斫削雕琢,乃可铸以为器也。当黄帝时,玛瑙瓮至,尧时犹存,甘露在其中,盈 而不竭,谓之宝露,以班赐群臣,至舜时,露已渐减。随帝世之污隆,时淳则露 满,时浇则露竭,及乎三代,减于陶唐之庭。舜迁宝瓮于衡山之上,故衡山之岳 有宝露坛。舜于坛下起月馆,以望夕月。舜南巡至衡山,百辟群后皆得露泉之赐。 时有云气生于露坛,又迁宝瓮于零陵之上。舜崩,瓮沦于地下;至秦始皇通汨罗 之流为小溪,迳从长沙至零陵,掘地得赤玉瓮,可容八斗,以应八方之数,在舜 崩之堂前。后人得之,不知年月。至后汉东方朔识之,朔乃作《宝瓮铭》曰: “宝云生于露坛,祥风起于月馆,望三壶如盈尺,视八鸿如萦带。”三壶则海中 三山也。一曰方壶,则方丈也。二曰蓬壶,则蓬莱也。三曰瀛壶,则瀛洲也。形 如壶器。此三山上广、中狭、下方,皆如工制,犹华山之似削成。八鸿者,八方 之名。鸿,大也。登月馆以望四海三山,皆如聚米萦带者矣。 ?唐尧 帝尧在位,盛德光洽。河洛之滨,得玉版方尺,图天地之形。又获金璧之瑞, 文字炳列,记天地造化之始。四凶既除,善人来服,分职设官,彝伦攸叙。乃命 大禹,疏川潴泽。有吴之乡,有北之地,无有妖灾。沈翔之类,自相驯扰。幽州 之墟,羽山之北,有善鸣之禽,人面鸟喙,八翼一足,毛色如雉,行不践地,名 曰青翟 ,其声似钟磬笙竽也。《世语》曰:“青翟 鸣,时太平。”故盛明之 世,翔鸣薮泽,音中律吕,飞而不行。至禹平水土,栖于川岳,所集之地,必有 圣人出焉。自上古铸诸鼎器,皆图像其形,铭赞至今不绝。 尧登位三十年,有巨查浮于西海,查上有光,夜明昼灭。海人望其光,乍大 乍小,若星月之出入矣。查常浮绕四海,十二年一周天,周而复始,名曰贯月查, 亦谓挂星查,羽人栖息其上。群仙含露以漱,日月之光则如暝矣。虞夏之季,不 复记其出没。游海之人,犹传其神仙也。西海之西,有浮玉山,山下有巨穴,穴 中有水,其色若火,昼则通 不明,夜则照耀穴外,虽波涛灌荡,其光不灭,是 谓阴火。当尧世,其光烂起,化为赤云,丹辉炳映,百川恬澈,游海者铭曰沈燃, 以应火德之运也。 尧在位七十年,有鸾雏岁岁来集,麒麟游于薮泽,枭鸱逃于绝漠。有 氐支 之国,献重明之鸟,一名双睛,言双睛在目,状如鸡,鸣似凤。时解落毛羽,肉 翮而飞,能搏逐猛兽虎狼,使妖灾群恶不能为害。饴以琼膏。或一岁数来,或数 岁不至,国人莫不扫洒门户,以望重明之集。其未至之时,国人或刻木,或铸金, 为此鸟之状,置于门户之间,则魑魅丑类,自然退伏。今人每岁元日,或刻木铸 金,或图画为鸡于牖上,此其遗像也。 ?虞舜 虞舜在位十年,有五老游于国都,舜以师道尊之,言则及造化之始。舜禅于 禹,五老去不知所从。舜乃置五星之祠以祭之。其夜有五长星出,薰风四起,连 珠合璧,祥应备焉。万国重译而至。有大频之国,其民来朝,乃问其灾祥之数。 对曰:“昔北极之外,有潼海之水,渤 高隐于日中。有巨鱼大蛟,莫测其形也, 吐气则八极皆暗,振 则五岳波荡。当唐尧时,怀山为害,大蛟萦天,萦天则三 河俱溢,海渎同流。三河者,天河、地河、中河是也。此三水有时通壅,至圣之 治,水色俱澄,无有流沫。及帝之商均,暴乱天下,则巨鱼吸日,蛟绕于天,故 诬妄也。此言吸日而星雨皆坠,抑亦似是而非也。故使后来为之回惑,托以无稽 之言,特取其爱博多奇之间,录其广异宏丽之靡矣。 舜葬苍梧之野,有鸟如雀,丹州而来,吐五色之气,氤氲如云,名曰凭霄雀。 能群飞衔土成丘坟。此鸟能反形变色,集于峻林之上,在木则为禽,行地则为兽, 变化无常,常游丹海之际。时来苍梧之野,衔青砂珠积成垄阜,名曰珠邱。其珠 轻细,风吹如尘起,名曰珠尘。今苍梧之外,山人采药,时有得青石,圆洁如珠, 服之不死,带者身轻,故仙人方回游南岳七言赞曰:“珠尘圆洁轻且明,有道服 者得长生。” 冀州之西二万里,有孝养之国,其俗人年三百岁,而织茅为衣,即《尚书》 “岛夷卉服”之类也。死,葬之中野,百鸟衔土为坟,群兽为之掘穴,不封不树。 有亲死者,克木为影,事之如生。其俗骁勇,能吃金石,其舌杪方而本小。手搏 千钧。以爪画地,则洪泉涌流。善养禽兽,入海取虬龙,育于圜室,以充祭祀。 昔黄帝伐蚩尤,除诸凶害,独表此处为孝养之乡,万国莫不钦仰,故舜封为孝让 之国。舜受尧禅,其国执玉帛来朝,特加宾礼,异于余戎狄也。爰及鸟兽昆虫, 以应阴阳。至亿万之年,山一轮,海一竭,鱼蛟陆居,有赤乌如鹏,以翼覆蛟鱼 之上。蛟以尾叩天求雨,鱼吸日之光,冥然则暗如薄蚀矣,众星与雨偕坠。舜乃 祷海岳之灵,万国称圣。德之所洽,群祥咸至矣。 南浔之国,有洞穴阴源,其下通地脉。中有毛龙,时脱骨于旷泽之中。鱼龙 同穴而处。其国献毛龙,一雌一雄,放置豢龙之宫,至夏代养龙不绝,因以命族。 至禹导川乘此龙,及四海攸同,反放河 。 录曰:按《春秋传》云“星陨如雨,而夜犹明。”《淮南子》曰:“麒麟斗 而日月蚀,鲸鱼死而彗星见。”夫盈虚薄蚀,未详于圣典。孛彗妖诊,著灾异于 图册。麒麟斗,鲸鱼死,靡闻于前经。求诸正诰,殆将昧焉。 录曰:自稽考群籍,伏羲至于轩辕、少昊、高辛、唐、虞之君,禅业相袭, 符表名类,未若尧之盛也。按《易纬》云:尧为阳精,叶德乾道,粤若稽古,是 谓上圣,惟天为大,惟尧则之。禅业有虞,所谓契叶符同,明象日月。盖其载历 遐旷,算纪绵远,德业异纪,神迹各殊。考传闻于前古,求佥言于中世,而道教 参差,祥德递起,指明群说,能无仿佛。精灵冥昧,至圣之所不语,安以浅末贬 其有无者哉。刘子政曰:“凡传闻不如亲闻,亲闻不如亲见。”何则,神化 忽, 出隐难常,非肤受之所考算,恒情之所思测。至如龙火鸟水之异,云凤麟虫之属, 魍魉百怪之形, 忽之像,凭风云而自生,因金玉而相化,未祥备于夏鼎,信莫 记于山经。贯月查之诞,重明桂实之说,阳燎出于冰木,阴虫生于炎山,易肠倒 舌之民,脱骨龙肉之景,凭风云而托生,含雨露而蠢育,已表怪于众图,方见伟 于群记。茫茫遐迩,眇眇流文,百家迂阔,各尚斯异,吁~非守文于一说者矣。 ?夏禹 尧命夏鲧治水,九载无绩。鲧自沈于羽渊,化为玄鱼,时扬须振鳞,横修波 之上,见者谓为河精。羽渊与河海通源也。海民于羽山之中,修立鲧庙,四时以 致祭祀,常见玄鱼与蛟龙跳跃而出,观者惊而畏矣。至舜命禹疏川奠岳,济巨海 则鼋鼍而为梁,逾翠岑则神龙而为驭,行遍日月之墟,惟不践羽山之地,皆圣德 感鲧之灵化,其事互说,神变犹一,而色状不同。玄鱼黄熊,四音相乱,传写流 文,鲧字或鱼边玄也。群疑众说,并略记焉。 录曰:书契之作,肇迹轩辕,道朴风淳,文用尚质。降及唐、虞,爰迄三代, 世祀遐绝,载历绵远。列圣通儒,忧乎道缺。故使玉牒金绳之书,虫章鸟篆之记, 或秘诸岩薮,藏于屋壁。或逢丧乱,经籍事寝,前史旧章,或流散异域。故字体 与俗讹移,其音旨随方互改。历商、周之世,又经赢、汉,简帛焚裂,遗文残泯。 详其朽蠹之余,采捃传闻之说。是以己亥正于前疑,三豕析于后谬。子年所述, 涉乎万古,与圣叶同,レ文求理,斯言如或可据。《尚书》云:“尧殛鲧于羽山。” 《春秋传》曰:“其神化为黄熊,以入羽渊。”是在山变为熊,入水化为鱼也。 兽之依山,鱼之附水,各因其性而变化焉。详之正典,爰访杂说,若真若似,并 略录焉。 禹铸九鼎,五者以应阳法,四者以象阴数。使工师以雌金为阴鼎,以雄金为 阳鼎。鼎中常满,以占气象之休否。当夏桀之世,鼎水忽沸。及周将未,九鼎咸 震,皆应灭亡之兆。后世圣人,因禹之迹,代代铸鼎焉。禹尽力构洫,导川夷岳, 黄龙曳尾于前,玄龟负青泥于后。玄龟,河精之使者也。龟颔下有印文,皆古篆 字,作“九州山川”之字。禹所穿凿之处,皆以青泥封记其所,使玄龟印其上。 今人聚土为界,此其遗象也。 禹凿龙关之山,亦谓之龙门。至一空岩,深数十里,幽暗不可复行,禹乃负 火而进。有兽状如豕,衔夜明之珠,其光如烛。又有青犬,行吠于前。禹计可十 里,迷于昼夜,既觉渐明,见向来豕犬变为人形,皆著玄衣。又见一神,蛇身人 面。禹因与语,神即示禹八卦之图,列于金版之上。又有八神侍侧。禹曰:“华 胥生圣子,是汝耶,”答曰:“华胥是九河神女,以生余也。”乃探玉简授禹, 长一尺二寸,以合十二时之数,使量度天地。禹即执持此简,以平定水土。蛇身 之神,即羲皇也。 录曰:夫神迹难求,幽暗罔辨,希夷仿佛之间,闻见以之 惑。若测诸冥理, 先坟有所指明。是以彭生假见于贝邱,赵王示形于苍犬,皆文备鲁册,验表齐汉。 远古旷代,事异神同。衔珠吐烛之怪,精灵一其均矣。若夫茫茫禹迹,杳漠神源, 非末俗所能推辨矣。观伏羲至于夏禹,岁历悠旷,载祀绵邈,故能与日月共辉, 阴阳齐契。万代百王,情异迹至,参机会道,视万龄如旦暮,促累劫于寸阴。何 嗟鬼神之可已,而疑羲、禹之相遇乎。 ?殷汤 商之始也,有神女简狄,游于桑野,见黑鸟遗卵于地,有五色文,作“八百” 字,简狄拾之,贮以玉筐,覆以朱绂。夜梦神母谓之曰:“尔怀此卵,即生圣子, 以继金德。”狄乃怀卵,一年而有娠,经十四月而生契。祚以八百,叶卵之文也。 虽遭旱厄,后嗣兴焉。 传说赁为赭衣者,舂于深岩以自给。梦乘云绕日而行,筮得“利建侯”之卦。 岁余,汤以玉帛聘为阿衡也。 纣之昏乱,欲讨诸侯,使飞廉、恶来,诛戮贤良,取其宝器,埋于琼台之下。 使飞廉等,惑所近之国,侯服之内,使烽燧相续。纣登台以望火之所在,乃兴师 往伐其国,杀其君,囚其民,收其女乐,肆其淫虐,神人愤怨。时有朱鸟衔火, 如星之照耀,乱以烽燧之光。纣乃回惑,使诸国灭其烽燧。于是,亿兆夷民乃欢, 万国已静。及武王伐纣,樵夫牧竖,探高鸟之巢,得玉玺,文曰:“水德将灭, 木祚方盛。”文皆大篆,纪殷之世历已尽,而姬圣之德方隆。是以三分天下,而 其二归周。故蚩蚩之类,嗟殷亡之晚,望周来之迟矣。 师延者,殷之乐人也。设乐以来,世遵此职。至师延精述阴阳,晓明象纬, 莫测其为人。世载辽绝,而或出或隐。在轩辕之世,为司乐之官。及殷时,总修 三皇五帝之乐。拊一弦琴,则地祗皆升;吹玉律,则天神俱降。当轩辕之时,年 已数百岁,听众国乐声,以审兴亡之兆。至夏末,抱乐器以奔殷。而纣淫于声色, 乃拘师延于阴宫,欲极刑戮。师延既被囚系,奏清音、流徵、涤角之音。司狱者 以闻于纣,纣犹嫌曰:“此乃淳古远乐,非余可听说也”,犹不释。师延乃更奏 迷魂淫魄之曲,以欢修夜之娱,乃得免炮烙之害。周武王兴师,乃越濮流而逝, 或云死于水府。故晋、卫之人,镌石铸金以像其形,立祀不绝矣。 录曰:《三坟》、《五典》,及诸纬候杂说,皆言简狄吞燕卵而生契。《诗》 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斯文正矣。此说怀感而生,众言各异,故记其殊 别也。传说去其舂筑,释彼佣赁,应翘旌而来相,可谓知几其神矣。同 溪之归 周,异殷相之负鼎,龙蛇遇命,道会则通。斯则往贤之明教,通人之至规。乐天 知命,信之经言也。死且不朽,是谓名也。乌无声誉于后裔,扬风烈于万祀。譬 诸金玉,烟埃不能埋其坚贞。比之泾濮,淄渭不能混其澄澈。师延当纣之虐,矫 步求存,因权取济,观时殉主,全身获免。所谓困而能通,卒以智免。故影被丹 青,形刊金石,爱其和乐之功,贵其神迹之远矣。至如越思计然之利,镌金以旌 其德,方斯蔑矣。 ?周 周武王东伐纣,夜济河。时云明如昼,八百之族,皆齐而歌。有大蜂状如丹 鸟,飞集王舟,因以鸟画其旗。翌日而枭纣,名其船曰蜂舟。鲁哀公二年,郑人 击赵筒子,得其蜂旗,则其类也(事出《太公六韬》)。武王使画其像于幡旗, 以为吉兆。今人幡信,皆为鸟画,则遗象也。 成王即政三年,有泥离之国来朝,其人称:自发其国,常从云里而行,闻雷 霆之声在下,或入潜穴,又闻波澜之声在上。视日月以知方国所向,计寒暑以知 年月。考国之正朔,则序历与中国相符。王接以外宾礼也。 四年,旃涂国献凤雏,载以瑶华之车,饰以五色之玉,驾以赤象,至于京师, 育于灵禽之苑,饮以琼浆,饴以云实,二物皆出上元仙方。凤初至之时,毛色文 彩彪发。及成王封泰山、禅社首之后,文彩炳耀中国,飞走之类,不复喧鸣,咸 服神禽之远至也。及成王崩,冲飞而去。孔子相鲁之时,有神凤游集。至哀公之 末,不复来翔。故云:凤鸟不至,可为悲矣。 五年,有因祗之国,去王都九万里,献女工一人,体貌轻洁,被纤罗杂绣之 衣,长袖修裾,风至则结其矜带,恐飘飘不能自止也。其人善织,以五色丝内于 口中,手引而结之,则成文锦。其国人来献,有云昆锦,文似云从山岳中出。有 列堞锦,文似云霞覆城雉楼堞。杂珠锦,文似贯珠佩也。有篆文锦,文似大篆之 文也。有列明锦,文似列灯烛也。幅皆广三尺。其国丈夫勤于耕稼,一日锄十顷 之地。又贡嘉禾,一茎盈车。故时俗四言诗曰:“力勤十顷,能致嘉颖。” 六年,燃邱之国献比翼鸟,雌雄各一,以玉为樊。其国使者,皆拳头尖鼻, 衣云霞之布。如今朝霞也。经历百有余国,方至京师。其中路山川不可记,越铁 岘,泛沸海、蛇洲、峰岑。铁岘峭砺,车轮刚金为辋,比至京师,轮皆铫锐几尽。 又沸海汹涌如煎,鱼鳖皮骨坚强如石,可以为铠。泛沸海之时,以铜薄舟底,蛟 龙不能近也。又经蛇洲,则以豹皮为屋,于屋内推车。又经蜂岑,燃胡苏之木, 此木烟能杀百虫。经途十五余年,乃至洛邑。成王封泰山,禅社首。使发其国之 时并童稚,至京师须皆白。及还至燃邱,容貌还复少壮。比翼鸟多力,状如鹊, 衔南海之丹泥,巢昆岑之玄木,遇圣则来集,以表周公辅圣之祥异也。 七年,南陲之南,有扶娄之国。其人善能机巧变化,异形改服,大则兴云起 雾,小则入于纤毫之中。缀金玉毛羽为衣裳,吐云喷火,鼓腹则如雷霆之声。或 化为群犀、象、狮子、龙蛇、火鸟之状,或变为虎兕,口中生人,备百戏之乐, 宛转屈曲于指掌间。人形或长数分,或复数寸,神怪 忽, 丽于时。乐府皆传 此伎。至末代犹学焉,得粗亡精,代代不绝,故俗谓之婆猴伎,则扶娄之音,讹 替至今。 昭王即位二十年,王坐祗明之室,昼而假寐。忽梦白云蓊蔚而起,有人衣服 并皆毛羽,因名羽人。梦中与语,问以上仙之术。羽人曰:“大王精智未开,欲 求长生久视,不可得也。”王跪而请受绝欲之教,羽人乃以指画王心,应手即裂。 王乃惊寤,而血湿衿席,因患心疾,即却膳撤乐。移于旬日,忽见所梦者复来, 语王曰:“先欲易王之心。”乃出方寸绿囊,中有续脉明丸、补血精散,以手摩 王之臆,俄而即愈。王即请此药,贮以玉缶,缄以金绳。王以涂足,则飞天地万 里之外,如游咫尺之内。有得服之,后天而死。 二十四年,涂修国献青凤、丹鹊,各一雌一雄。孟夏之时,凤、鹊皆脱易毛 羽,聚鹊翅以为扇,缉凤羽以饰车盖也。扇一名游飘,二名条翮,三名亏光,四 名仄影。时东瓯献二女,一名延娟,二名延娱。使二人更摇此扇,侍于王侧,轻 风四散,泠然自凉。此二人辩口丽辞,巧善歌笑,步尘上无迹,行日中无影。及 昭王沦于汉水,二女与王乘舟,夹拥王身,同溺于水。故江汉之人,到今思之, 立祀于江湄。数十年间,人于江汉之上,犹见王与二女。乘舟戏于水际。至暮春 上巳之日,禊集祠间。或以时鲜甘味,采兰杜包裹,以沈水中。或结五色纱囊盛 食,或用金铁之器,并沈水中,以惊蛟龙水虫,使畏之不侵此食也。其水傍号曰 招祗之祠。缀青凤之毛为二裘,一名燠质,二名暄肌,服之可以却寒。至厉王流 于彘,彘人得而奇之,分裂此裘,遍于彘土。罪人大辟者,抽裘一毫以赎其死, 则价值万金。 录曰:武王资圣智而克伐,观天命以行诛,不驱熊罴之师,不劳三战之旅, 一戎衣而定王业,凭神力而协符瑞。至于成王,制礼崇乐,姬德方盛,营洛邑而 居九鼎,寝刑庙而万国来宾。虽大禹之隆夏绩。帝乙之兴殷道,未足方焉。故能 继后稷之先基,绍公刘之盛德,文武之迹不坠。故《大雅》称为“令德”。播声 教于八荒之外,流仁惠于九围之表,神智之所绥化,遐迩之所来服,靡不越岳航 海,交尽于辽险之路。瑰宝殊怪之物,充于王庭。灵禽神兽之类,游集林御。诡 丽殊用之物,镌斫异于人功。方册未之或载,篆素或所不纪,及乎王人风举之使, 直指逾于日月之陲,穷昏明之际,觇风星以望路,凭云波而远逝。所谓道通幽微, 德被冥昧者也。成、康以降,世祀陵衰。昭王不能宏远业,垂声教,南游荆楚, 义乖巡狩,溺精灵于江汉,且极于幸田。水滨所以招问,《春秋》以为深贬。嗟 二姬之殉死,三良之贞节,精诚一至,视殒若生。格之正道,不如强谏。楚人怜 之,失其死矣。 ?周穆王 穆王即位三十二年,巡行天下,驭黄金碧玉之车,傍气乘风,起朝阳之岳, 自明及晦,穷宇县之表。有书史十人,记其所行之地。又副以瑶华之轮十乘,随 王之后以载其书也。王驭八龙之骏: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 三名奔霄,夜行万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 一形十影;七名腾雾,乘云而奔;八名挟翼,身有肉翅。递而驾马,按辔徐行, 以匝天地之域。王神智远谋,使迹毂遍于四海,故绝异之物,不期而自服焉。 录曰:夫因气含生,罕不以形相别。至于比德方事,龙马则同类焉。是以蔡 昙观其智,忌卫相其才,抑亦昭发于图纬,而刊载于宝牒,章皇王之符瑞,叶河 洛之祯祥,故以丹青列其形,铜玉传其象。至如 耳、骅骝、赤骥、白ら之绝, 黄渠、山子、逾轮之异,不可得而比也。故能遥碣石而轹倒晷,排阊阖而轶姑徐, 非夫归风弥尘之迹,超虚送日之步,安能若是哉。望绛宫而骧首,指琼台而一息, ム可得而齐影矣。至于《诗》、《书》所记,名色实多,も骆丽乎 野,皎质耀 乎空谷,或表形 紫,被乎青玄,难可尽言矣。其有龙文、 袅之伦,取其电逝 而飚逸,ら、 卯、 、 是之俦,亦腾骧以称骏,莫不待盛明而皆出,历代 之神宝矣。次有蒲梢,啮膝、鱼文、骊驹之类,或擅名于汉右,或珍生于冀北, 备饰于涓正,填列于帝皂,进则充服于上襄,而骖骊于瑶辂,退则羁弃于下圉, 思驭于帝闲,俟吴班、秦公之见识,仰天门弥远,窥云路而可难哉。使乎韩哀、 孙阳之复执靶,岂伤吻敝策伏匿而不进焉。自非神彻幽遐,体照冥远,驱驾群龙, 穷观天域,详搜迥古,靡得俦焉。 三十六年,王东巡大骑之谷,指春宵宫,集诸方士仙术之要,而螭、鹄、龙、 蛇之类,奇种凭空而出。时已将夜,王设长生之灯以自照,一名恒辉。又列 膏 之烛,遍于宫内。又有凤脑之灯。又有冰荷者,出冰壑之中,取此花以覆灯七八 尺,不欲使光明远也。西王母乘翠凤之辇而来,前导以文虎、文豹,后列雕麟、 紫の。曳丹玉之履,敷碧蒲之席,黄莞之荐,共玉帐高会,荐清澄琬琰之膏以为 酒。又进洞渊红花, 兼州甜雪,昆流素莲,阴岐黑枣,万岁冰桃,千常碧藕, 青花白橘。素莲者,一房百子,凌冬而茂。黑枣者,其树百寻,实长二尺,核细 而柔,百年一熟。 扶桑东五万里,有磅 唐山。上有桃树百围,其花青黑,万岁一实。郁水在 磅 唐山东,其水小流,在大陂之下,所谓沈流,亦名重泉。生碧藕,长千常, 七尺为常也。条阳山出神蓬如蒿,长十丈。周初,国人献之,周以为宫柱,所谓 蒿宫也。中有白橘,花色翠而实白大如瓜,香闻数里,奏环天之和乐,列以重霄 之宝器。器则有岑华镂管,睇泽雕钟,员山静瑟,浮瀛羽磬,抚节按歌,万灵皆 聚。环天者,钧天也。和,广也(出《穆天子传》)。岑华,名也,在西海,山 有象竹,截为管吹之,为群凤之鸣。 弗泽出精铜,可为钟铎。员山,其形员也, 有大林,虽疾风震地,而林木不动,以其木为琴瑟,故曰静瑟。浮瀛,即瀛洲也, 上有青石可为磬,磬者长一丈,轻若鸿毛,因轻而鸣。西王母与穆王欢歌既毕, 乃命驾升云而去。 ?鲁僖公 僖公十四年,晋文公焚林以求介之推,有白鸦绕烟而噪,或集之推之侧,火 不能焚。晋人嘉之,起一高台,名曰思烟台。种仁寿木,木似柏而枝长柔软,其 花堪食,故《吕氏春秋》云:“木之美者,有仁寿之华焉。”即此是也。或云戒 所焚之山数百里,居人不得设网罗,呼曰仁鸟。俗亦谓鸟白臆者为慈鸟,则此类 也。 录曰:楚令尹子革有言曰:“昔穆王欲肆心周行,使天下皆有车辙马迹。” 考以《竹书》蠹简,求诸石室,不绝金绳,《山经》、《尔雅》,及乎《大传》, 虽世历悠远,而记说叶同。名山大川,肆登跻之极,殊乡异俗,莫不臆拜稽颡。 东升巨人之台,西宴王母之堂,南渡鼋鼍之梁,北经积羽之地,觞瑶池而赋诗, 斯井泊而游博,勒石轩辕之丘,绝迹玄圃之上。自开辟以来,载籍所记,未有若 斯神异者也。 ?周灵王 周灵王立二十一年,孔子生于鲁襄公之世,夜有二苍龙自天而下,来附徵在 之房,因梦而生夫子。有二神女擎香露于空中而来,以沐浴徵在。天帝下奏钧天 之乐,列于颜氏之房。空中有声,言天感生圣子,故降以和乐笙镛之音,异于俗 世也。又有五老列于徵在之庭,则五星精也。夫子未生时,有麟吐玉书于<门卦> 里人家,文云:“水精之子,继衰周而素王。”故二龙绕室,五星降庭。征在贤 明,知为神异,乃以绣绂系麟角,信宿而麟去。相者云:“夫子系殷汤,水德而 素王。”至敬王之末,鲁定公二十四年,鲁人锄商田于大泽,得麟以示夫子,系 角之绂尚犹在焉。夫子知命之将终,乃抱麟解绂,涕泗滂沱。且麟出之时,及解 绂之岁,垂百年矣。 录曰:详观前史,历览先诰,《援神》、《钩命》之说,六经纬候之志,研 其大较,与今所记相符。语乎幽秘,弥深影响。故述作书者,莫不宪章古策,斟 酌旧文,盖以至圣之德烈广也。是以尊德崇道,必欲尽其真极。昆华不是以匹其 高,沧溟未得以方其广,含生有识,仰之如日月焉。夫子生钟周季,王政浸缺, 愍大道之将崩,惜文雅之垂坠,乃搜旧章而定五礼,采遗音而正六乐,故以栋宇 生民,舟航万代者也。所谓崇德广业,其谓是乎。孟子云:“千年一圣,谓之连 步。”自绝笔以来,载历年祀,难可称算,故通人之言,有圣将及,后来诸疑, 更发明其章也。 二十三年,起昆昭之台,亦名宣昭。聚天下异木神工,得 谷阴生之树,其 树千寻,文理盘错,以此一树,而台用足焉。大干为桁栋,小枝为 而桷。其木 有龙蛇百兽之形,又筛水精以为泥。台高百丈,升之以望云色。时有苌弘能招致 神异。王乃登台望云气蓊部,忽见二人乘云而至,须发皆黄,非世俗之类也。乘 游龙飞凤之辇,驾以青螭,其衣皆缝缉毛羽也。王即迎之上席。时天下大旱,地 裂木燃。一人先唱:“能为雪霜”,引气一喷,则云起雪飞,坐者皆凛然,宫中 池井,坚冰可琢。又设狐腋素裘、紫罴文褥,罴褥是西域所献也,施于台上,坐 者皆温。又有一人唱:“能使即席为炎”,乃以指弹席上,而暄风入室,裘褥皆 弃于台下。时有容成子谏曰:“大王以天下为家,而染异术,使变夏改寒,以诬 百姓,文、武、周公之所不取也。”王乃疏苌弘而求正谏之士。时异方贡玉人、 石镜,此石色白如月,照面如雪,谓之月镜。有玉人,机戾自能转动。苌弘言于 王曰:“圣德所招也。”故周人以苌弘幸媚而杀之,流血成石,或言成碧,不见 其尸矣。 有韩房者,自渠胥国来,献玉驼,高五丈,虎魄凤凰,高六尺,火齐镜,广 三尺,暗中视物如昼,向镜语,则镜中影应声而答。韩房身长一丈,垂发至膝, 以丹砂画左右手,如日月盈缺之势,可照百余步。周人见之如神明矣。灵王末年, 亦不知所在。 录曰:夫诱于可欲,而正德亏矣,惑于闻见,志用迁矣,周灵之谓乎。尔乃 受制于奢,玩神于乱,波荡正教,为之偷薄,淫湎因斯而滋焉。何则,溺此仙道, 弃彼儒教,观乎异俗,万代之神绝者也。及其化流遐俗,风被边隅,非正朔之所 被服,四气之所含养,而使鬼物随方而竞至,奇精自远而来臻,穷天区而尽地域, 反五常而移四序,恍惚形象之间,希夷明昧之际,难可言也。穷幽极智,伟哉伟 哉。凡事君尽礼,忠为令德。有违则规谏以竭言,弗从则奉身以求退。甚能剖身 碎首,莫顾其生,排户触轮,知死不去。如手足卫头目,舟楫济巨川,君臣之义, 斯为至矣。而弘违“有犯无隐”之诫,行求媚以取容身,卒见于夷戮,可为哀也。 容成、苌弘不并语矣。 师旷者,或出于晋灵之世,以主乐官,妙辨音律,撰兵书万篇。时人莫知其 原裔,出没难详也。晋平公之时,以阴阳之学显于当世。熏目为瞽人,以绝塞众 虑,专心于星算音律之中,考钟吕以定四时,无毫厘之异。《春秋》不记师旷出 何帝之时。旷知命欲终,乃述《宝符》百卷。晋战国时,其书灭绝矣。 老聃在周之末,居反景日室之山,与世人绝迹。惟有黄发老叟五人,或乘鸿 鹤,或衣羽毛,耳出于顶,瞳子皆方,面色玉洁,手握青筠之杖,与聃共谈天地 之数。及聃退迹为柱下史,求天下服道之术,四海名士,莫不争至,五老即五方 之精也。 浮提之国,献神通善书二人,乍老乍少,隐形则出影,闻声则藏形。出肘间 金壶四寸,上有五龙之检,封以青泥。壶中有黑汁如淳漆,洒地及石,皆成篆隶 科斗之字。记造化人伦之始,佐老子撰《道德经》,垂十万言。写以玉牒,编以 金绳,贮以玉函。昼夜精勤,形劳神倦。及金壶汁尽,二人刳心沥血,以代墨焉。 递钻脑骨,取髓代为膏烛。及髓血皆竭,探怀中玉管,中有丹药之屑,以涂其身, 骨乃如故。老子曰:“更除其繁紊,存五千言。”及至经成工毕,二人亦不知所 往。 录曰:庄周云:“德配天地,犹假至言。”观乎老氏,崇谦柔以为要,挹虚 寂以归真,知大朴之既漓,发玄文以示世。孰能辨其虚无,究斯深寂,是以仲尼 贵其德,叶以神灵,极譬其人以为龙矣。师旷设数千间,卒具春秋之末。《抱朴 子》谓为“知音之圣”也。虽容成之妙,大挠之推历,夔、襄之理乐,延州之听, 故未之能过也。 师涓出于卫灵公之世,写列代之乐,造新曲以代古乐,故有四时之乐。春有 离鸿去雁应 之歌,夏有明晨焦泉芝华流金之调,秋有商风白云落叶吹蓬之曲, 冬有凝河流阴沈云之操。以此四时之声,奏于灵公。灵公情湎心惑,忘于政事。 蘧伯玉趋阶而谏曰:“此虽以发扬气律,终为沈湎淫漫之音,无合于风雅,非下 臣宜荐于君也。”灵公乃去其声而亲政务,故卫人化其美焉。师涓悔其乖于《雅》、 《颂》,失为臣之道,乃退而隐迹。蘧伯玉焚其乐器于九达之衢,恐后世传造焉。 录曰:夫体国以质直为先,导政以谦约为本。故三风十愆,《商书》以之昭 誓。无荒无怠,《唐风》贵其遵俭。灵公违诗人之明讽,惟奢纵惑心,虽追悔于 初失,能革情于后谏,日月之蚀,无损明焉。伯玉志存规主,秉亮为心。师涓识 进退之道,观过知仁。一君二臣,斯可称美。 宋景公之世,有善星文者,许以上大夫之位,处于层楼延阁之上,以望气象。 设以珍食,施以宝衣。其食则有渠沧之凫,煎以桂髓;丛庭之 ,蒸以蜜沫;淇 漳之鳢,脯以青茄;九江珠オ,爨以兰苏;华清夏洁,洒以纤缟。华清,井之澄 华也。饔人视时而叩钟,伺食以击盘,言每食而辄击钟磬也。悬四时之衣,春夏 金玉为饰,秋冬以翡翠为温,烧异香于台上。忽有野人被草负笈,扣门而进,曰: “闻国君爱阴阳之术,好象纬之秘,请见。”景公乃延之崇堂。语则及未来之兆, 次及已往之事,万不失一。夜则观星望气,昼则执算披图,不服宝衣,不甘奇食。 景公谢曰:“今国丧乱,微君何以辅之,”曰:“德之不均,乱将及矣。修德以 来人,则天应之祥,人美其化”。景公曰:“善。”遂赐姓曰子氏,名之曰韦, 即子韦也。 录曰:宋子韦世司天部,妙观星纬,抑亦梓慎、裨灶之俦。景公待之若神, 礼以上列,服以绝世之衣,膳以殊方之味,虽谓大禽之旨,华蕤龙衮之服,及斯 固陋矣。《春秋》因生以赐姓,亦缘事以显名,号司星氏,至六国之末,著阴阳 之书(出班固《艺文忘》)。 越谋灭吴,蓄天下奇宝、美人、异味进于吴。杀三牲以祈天地,杀龙蛇以祠 川岳。矫以江南亿万户民,输吴为佣保,越又有美女二人,一名夷光,一名修明 (即西施、郑旦之别名),以贡于吴。吴处民以椒华之房,贯细珠为帘幌,朝下 以蔽景,夕卷以待月。二人当轩并坐,理镜靓妆于珠幌之内。窃窥者莫不动心惊 魂,谓之神人。吴王妖惑忘政。及越兵入国,乃抱二女以逃吴苑。越军乱入,见 二女在树下,皆言神女,望而不敢侵。今吴城蛇门内有朽株,尚为祠神女之处。 初,越王入国,有丹乌夹王而飞,故句践入国,起望乌台,言丹乌之异也。范蠡 相越,日致千金。家僮闲算术者万人,收四海难得之货,盈积于越都以为器。铜 铁之类,积如山之阜,或藏之井堑,谓之宝井。奇容丽色,溢于闺房,谓之游宫。 历古以来,未之有也。 录曰:《易》尚谦益,《书》著明谟,人臣之体,以斯为上。《传》曰: “知无不为,忠也。”范蠡陈工术之本,而句践乃霸,卒王百越,称为富强,斯 其力矣。故能佯狂以晦迹,浮海以避世,因三徙以别名,功遂身退,斯其义也。 至如宝井、游宫,虽奢不惑。夫兴亡之道,匪推之历数,亦由才力而致也。观越 之灭吴,屈柔之礼尽焉,荐非世之绝姬,收历代之神宝,斯皆迹殊而事同矣。博 识君子,验斯言焉。 ?燕昭王 王即位二年,广延国来献善舞者二人:一名旋娟,一名提嫫,并玉质凝肤, 体轻气馥,绰约而窈窕,绝古无伦。或行无迹影,或积年不饥。昭王处以单绡华 幄,饮以 需珉之膏,饴以丹泉之粟。王登崇霞之台,乃召二人,徘徊翔舞,殆 不自支。王以缨缕拂之,二人皆舞。容冶妖丽,靡于鸾翔,而歌声轻扬。乃使女 伶代唱其曲,清响流韵,虽飘梁动木,未足嘉也。其舞一名萦尘,言其体轻与尘 相乱。次曰集羽,言其婉转若羽毛之从风。末曲曰旋怀,言其支体缠蔓,若入怀 袖也。乃设麟文之席,散荃芜之香,香出波弋国,浸地则土石皆香,著朽木腐草, 莫不郁茂,以熏枯骨,则肌肉皆生。以屑喷地,厚四五寸,使二女舞其上,弥日 无迹,体轻故也。时有白鸾孤翔,衔干茎オ,オ于空中自生花实,落地则生根叶。 一岁百获,一茎满车,故曰盈车嘉オ。麟文者,错杂宝以饰席也,皆为云霞麟凤 之状。昭王复以衣袖麾之,舞者皆止。昭王知其神异,处于崇霞之台,设枕席以 寝讠燕,遣诗人以卫之。王好神仙之术,玄天之女,托形作此二人。昭王之末, 莫知所在,或云游于汉江,或伊洛之滨。 四年,王居正寝,召其臣甘需曰:“寡人志于仙道,欲学长生久视之法,可 得遂乎,”需曰:“臣游昆台之山,见有垂白之叟,宛若少童,貌若冰雪,行如 处子,血清骨劲,肤实肠轻,乃历蓬、瀛而超碧海,经涉升降,游往无穷,此为 上仙之人也。盖能去滞欲而离嗜爱,洗神灭念,常游于太极之门。今大王以妖容 惑目,美味爽口,列女成群,迷心动虑,所爱之容,恐不及玉,纤腰皓齿,患不 如神。而欲却老云游,何异操圭爵以量沧海,执毫厘而回日月,其可得乎,”昭 王乃彻色灭味,居乎正寝,赐甘需羽衣一袭,表其墟为明真里也。 七年,沭胥之国来朝,则申毒国之一名也。有道述人名尸罗,问其年,云百 三十岁。荷锡持瓶,云发其国五年乃至燕都。善炫惑之术。于其指端,出浮屠十 层,高三尺,乃诸天神仙,巧丽特绝。人皆长五六分,列幢盖鼓舞,绕塔而行, 歌唱之音,如真人矣。尸罗喷水为 雾,暗数里间。俄而复吹为疾风, 雾皆止。 又吹指上浮屠,渐入云里。又如左耳出青龙,右耳出白虎。始出之时,才一二寸, 稍至八九尺。俄而风至云起,即以一手挥之,即龙虎皆入耳中。又张口向日,则 见人乘羽盖,驾螭、鹄直入于口内。复以手抑胸上,而闻怀袖之中,轰轰雷声。 更张口,则见羽盖、螭、鹄,相随从口中而出。尸罗常坐日中,渐渐觉其形小, 或化为老叟,或为婴儿,倏忽而死,香气盈室,时有清风来,吹之更生,如向之 形。咒术炫惑,神怪无穷。 八年,卢扶国来朝,渡河万国方至。云其国中山川,无恶禽兽,水不扬波, 风不折木。人皆寿三百岁,结草为衣,是谓卉服,至死不老,咸知孝让。寿登百 岁以上,相敬如至亲之礼。死葬于野外,以香木灵草,瘗掩其尸。闾里助送,号 泣之音,动于林谷,河源为之流止,春木为之改色。居丧,水浆不入于口,至死 者骨为尘埃,然后乃食。昔大禹随山导川,乃旌其地为无老纯孝之国。 录曰:夫含灵禀气,取象二仪。受命因生,包乎五德。故守淳明以修身,资 施以为本。义缘天属,生尽爱敬之容。体自心慈,死结追终之慕。盖处物之常情, 有识之常道。是以忠谏一至,则会理以通幽,神义由心洞,祗灵为之昭感。迹显 神著,表降群祥,行道不违,远迩旌德。美乎异国之人,隔绝王化,阙闻大道, 语其国法,华戎有殊,观其政教,颇令殊俗。礼在四夷,事存诸诰。孝让之风, 万不尚也。 九年,昭王思诸神异。有谷将子,学道之人也,言于王曰:“西王母将来游, 必语虚无之术。”不逾一年,王母果至,与昭王游于燧林之下,说炎帝钻火之术。 取绿桂之膏,燃以照夜。忽有飞蛾衔火,状如丹雀,来拂于桂膏之上。此蛾出于 员丘之穴,穴洞达九天,中有细珠如流沙,可穿而结,因用为佩,此是神蛾之火 也。蛾凭气饮露,飞不集下,群仙杀此蛾合丹药。西王母与群仙游员邱之上,聚 神蛾以琼筐盛之,使王童负筐,以游四极,来降燕庭,出此蛾以示昭王,王曰: “今乞此蛾,以合九转神丹。”王母弗与。 昭王坐握日之台,参云,上可扪日,时有黑鸟白头,集王之所,衔洞光之珠, 圆径一尺。此珠色黑如漆,悬照于室内,百神不能隐其精灵。此珠出阴泉之底, 阴泉在寒山之北,员水之中,言水波常圆转而流也。有黑蚌飞翔来去如五岳之上。 昔黄帝时,雾成子游寒山之岭,得黑蚌在高崖之上,故知黑蚌能飞矣。至燕昭王 时,有国献于昭王,王取瑶漳之水,洗其泥沙,乃嗟叹曰:“自悬日月以来,见 黑蚌生珠,已八九十遇,此蚌千岁一生珠也”,珠渐轻细。昭王常怀此珠,当隆 暑之月,体自轻凉,号曰“销暑招凉之珠”也。 ?秦始皇 始皇元年,骞霄国献刻玉善画工名裔。使含丹青以漱地,即成魑魅及诡怪群 物之象。刻玉为百兽之形,毛 宛若真矣。皆铭其臆前,记以日月。工人以指画 地,长百丈,直如绳墨。方寸之内,画以四渎五岳列国之图。又画为龙虎,骞翥 若飞,皆不可点睛,或点之,必飞走也。始皇嗟曰:“刻画之形,何得飞走。” 使以淳漆各点两玉虎一眼睛,旬日则失之,不知所在。山泽之人云:“见二白虎 各无一目,相随而行,毛色相似,异于常见者。”至明年,西方献两白虎,各无 一目。始皇发槛视之,疑是先所失者,乃刺杀之,检其胸前,果是元年所刻玉虎。 迄胡亥之灭,宝剑神物,随时散乱也。 始皇好神仙之事。有宛渠之民,乘螺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 浸入,一名沦波舟。其国人长十丈,编鸟兽之毛以蔽形。始皇与之语,及天地初 开之时,了如亲睹。曰:“臣少时蹑虚却行,日游万里。及其老朽也,坐见天地 之外事。臣国在咸池日没之所九万里,以万岁为一日。俗多阴雾,遇其晴日,则 天豁然云裂,耿若江汉,则有玄龙黑凤,翻翔而下。及夜,燃石以继日光。此石 出燃山,其土石皆自光澈,扣之则碎,状如粟,一粒辉映一堂。昔炎帝始变生食, 用此火也。国人今献此石,或有投其石于溪涧中,则沸沫流于数十里,名其水为 焦渊。臣国去轩辕之邱十万里,少典之子采首山之铜,铸为大鼎。臣先望其国, 其金火气动,奔而往视之,三鼎已成。又见冀州有异气,应有圣人生,果有庆都 生尧。又见赤云入于酆镐,走而往视,果有丹雀瑞昌之符。”始皇曰:“此神人 也~”弥信仙术焉。 始皇起云明台,穷四方之珍木,搜天下之巧工。南得烟邱碧树,郦水燃沙, 贲都朱泥,云岗素竹;东得葱峦锦柏,漂 遂龙松,寒河星柘,玩云之梓;西得 漏海浮金,狼渊羽垦,涤漳霞桑,沈塘员筹;北得冥阜乾漆,阴坂文梓,褰流黑 魄,暗海香琼,珍异是集。二人腾虚缘木,挥斤斧于空中,子时起工,午时已毕。 秦人谓之子午台,亦言于子午之地,各起一台,二说疑也。 张仪、苏秦二人,同志好学,迭剪发而鬻之以相养。或佣力写书,非圣人之 言不读。遇见《坟》、《典》,行途无所题记,以墨书掌及股里,夜还而写之, 析竹为简。二人每假食于路,剥树皮编以为书帙,以盛天下良书,尝息大树之下, 假息而寐。有一先生问:“二子何勤苦也,”仪、秦又问之:“子何国人,”答 曰:“吾生于归谷。”亦云鬼谷,鬼者归也。又云归者,谷名也。乃谓其术,教 以干世出俗之辩,即探胸内得二卷说书,言辅时之事。《古史考》云:“鬼谷子 也,鬼归相近也。” 秦王子婴立,凡百日,郎中赵高谋杀之。子婴寝于望夷之宫,夜梦有人身长 十丈,须鬓绝青,纳玉舄而乘丹车,驾朱马而至宫门,云欲见秦王子婴,阍者许 进焉。子婴乃与言,谓子婴曰:“余是天使也。从沙邱来。天下将乱,当有同姓 名欲相诛暴。”翌日乃起,子婴则疑赵高,囚高于咸阳狱,悬于井中,七日不死。 更以镬汤煮,七日不沸,乃戮之。子婴问狱吏曰:“高其神乎,”狱吏曰:“初 囚高之时,见高怀有一青丸,大如雀卵。”时方士说云:“赵高先世受韩终丹法, 冬月坐于坚冰”。夏日卧于炉上,不觉寒热。”及高死,子婴弃高尸于九达之路, 泣送者千家,或见一青雀,从高尸中出,直入云。九转之验,信于是乎~子婴所 梦,即始皇之灵。所著玉舄,则安期先生所遗也。鬼昧之理,万世一时。 录曰:夫含灵挺质,罕不羡乎久视,祈以长生。苟乖才性,企之弥远。何者, 夫层宫峻宇肆其奢,绰约柔曼纵其惑,《九韵》、《六英》悦其耳,喜怒刑赏示 其威,精灵溺于常滞,志意疲于驰策,销竭神虑,翦刻天和。秦政自以功高三皇, 世逾五帝,取惑徐市,身殒沙邱。燕昭能延礼群神,百灵响集。并欲弃机事以游 真极,去尘垢而望云飞,譬犹等沟浍于天河,齐朝菌于椿木,超二仪于昆峦,升 一匮而扳重汉。何则望之与无阶矣。《抱朴子》曰:“学若牛毛,得如麟角。” 至如秦皇、燕昭之知,虽微鉴仙体,而未入玄真。盖由褊惑尚多,滞情未尽。至 于神通玄化,说变万端,故曰徐行云垂之俦,驾影乘霞之侣,可得齐肩比步焉, 与之栖息也。穷神绝异,随方而来;炫绝殊形,越境而至。托神以尽变,因变以 穷神,触象难名,灵怪莫测。《淮南子》云:“含雷吐火之术,出于万毕之家。” 方毳羽于洪炉,炎烟火于冰水,漏海螺船之属,飞珠沈霞之类,千途万品,书籍 之所未详。自神化以来,神奇莫与为例,岂末代浮诬,所能窥仰,夭龄修短之所 效哉。今观子年之纪,苏、张二人,异辞同迹,或以字音相类,或以土俗为殊, 验诸坟史,岂惟秦、仪之见异者哉~ ?前汉上 汉太上皇微时,佩一刀,长三尺,上有铭,其字难识,疑是殷高宗伐鬼方之 时所作也。上皇游酆沛山中,寓居穷谷里,有人欧冶铸,上皇息其傍,问曰: “此铸何器,”工者笑而答曰:“为天子铸剑,慎勿泄言。”上皇谓为戏言而无 疑色。工人曰:“今所铸铁,钢砺难成,若得公腰间佩刀,杂而冶之,即成神器, 可以克定天下,星精为辅佐,以歼三猾。木衰火盛,此为异兆也。”上皇曰: “余此物名为匕首,其利难俦,水断虬龙,陆斩虎兕,魑魅罔两,莫能逢之,斫 玉镌金,其刃不卷。”工人曰:“若不得此匕首以和铸,虽欧冶专精,越砥敛锷, 终为鄙器。”上皇则解匕首投于炉中,俄而烟焰冲天,日为之昼晦,及乎剑成, 杀三牲以衅祭之。铸工问上皇何时得此匕首,上皇曰:“秦昭襄王时,余行逢一 野人于陌上授余,云是殷时灵物,世世相传,上有古字,记其年月。”及成剑, 工人视之,其铭尚存,叶前疑也。工人即持剑授上皇。上皇以赐高祖,高祖常佩 于身,以歼三猾。及天下已定,吕后藏于宝库。库中守藏者,见白气如云,出于 户外,状如龙蛇。吕后改库名曰“灵金藏”。及诸吕擅权,白气亦灭。及惠帝即 位,以此库贮禁兵器,名曰“灵金内府也”。 录曰:夫精灵变化,其途非一,冥会之感,理故难常。至如坟谶所载,咸取 验于已往,谣歌里说,皆求征于未来,考图披籍,往往而编列矣。观乎工人之说, 谅妖言之远效焉。三尺之剑,以应天地之数,故三为阳数,亦应天地之德。按 《钩命诀》曰:“萧何为昂星精,项羽、陈胜、胡亥为三猾。”国为木德,汉叶 火位,此其征也。 孝惠帝二年,四方咸称车书同文轨,天下太平,干戈偃息,远国殊乡,重译 来贡。时有道士姓韩名稚,则韩终之嗣也。越海而来,云是东海神使,闻圣德洽 乎区宇,故悦服而来庭。时有东极出扶桑之外,有泥离之国来朝。其人长四尺, 两角如玺,牙出于唇,自乳已来,有灵毛自蔽,居于深穴,其寿不可测也。帝云: “方士韩稚解绝国人言,令问人寿几何,经见几代之事。”答曰:“五运相承, 迭生迭死,如飞尘细雨,存没不可论算。”问:“女娲以前可闻乎,”对曰: “蛇身已上,八风均,四时序,不以威悦揽乎精运。”又问燧人以前,答曰: “自钻火变腥以来,父老而慈,子寿而孝。自轩皇以来,屑屑焉以相诛灭,浮靡 嚣动,淫于礼,乱于乐,世德浇讹,淳风坠矣。”稚以答闻于帝,帝曰:“悠哉 杳昧,非通神达理者,难可语乎斯远矣。”稚于斯而退,莫知其所之。帝使诸方 士立仙坛于长安城北,名曰“祠韩馆。”俗云:“司寒之神,祀于城阴。”按 《春秋传》曰:“以享司寒”,其音相乱也,定是“祠韩馆。”至二年,诏宫女 百人,文锦万疋,楼船十艘,以送泥离之使,大赦天下。 汉武帝思怀往者李夫人,不可复得,时始穿昆灵之池,泛翔禽之舟。帝自造 歌曲,使女伶歌之。时日已西倾,凉风激水,女伶歌声甚遒,因赋《落叶哀蝉》 之曲,曰:“罗袂兮无声,玉墀兮尘生,虚房冷而寂寞,落叶依于重扃。望彼美 之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宁。”帝闻唱动心,闷闷不自支持,命龙膏之灯以照舟 内,悲不自止。亲侍者觉帝容色愁怨,乃进洪梁之酒,酌以文螺之卮。卮出波祗 之国,酒出洪梁之县,此属右扶风,至哀帝废此邑,南人受此酿法。今言云阳出 美酒,两声相乱矣。帝饮三爵,色悦心欢,乃诏女伶出侍。帝息于延凉室,卧梦 李夫人授帝蘅芜之香。帝惊起,而香气犹著衣枕,历月不歇。帝张思求,终不复 见,涕泣洽席,遂改延凉室为遗芳梦室。初,帝深嬖李夫人,死后常思梦之,或 欲见夫人。帝貌憔悴,嫔御不宁。诏李少君与之语曰:“朕思李夫人,其可得乎,” 少君曰:“可遥见,不可同于帷幄。暗海有潜英之石,其色青,轻如毛羽,寒盛 则石温,暑盛则石冷。刻之为人像,神悟不异真人。使此石像往,则夫人至矣。 此石人能传译人言语,有声无气,故知神异也。”帝曰:“此石像可得否,”少 君曰:“愿得楼船,巨力千人,能浮水登木,皆使明于道术,赍不死之药。”乃 至暗海,经十年而还。昔之去人,或升云不归,或托形假死,获反者四五人。得 此石,即命工人依先图,刻作夫人形。刻成置于轻纱 莫里,宛若生时。帝大悦, 问少君曰:“可得近乎,”少君曰:“譬如中宵忽梦,而昼可得近观乎,且此石 毒,宜远望,不可逼也。勿轻万乘之尊,惑此精魅之物。”帝乃从其谏,见夫人 毕,少君乃使舂此石人为丸,服之,不复思梦。乃筑灵梦台,岁时祀之。 元封元年,浮忻国贡兰金之泥。此金出汤泉,盛夏之时,水常沸涌,有若汤 火,飞鸟不能过。国人常见水边有人冶此金为器。金状混混若泥,如紫磨之色。 百铸,其色变白,有光如银,即银烛是也。常以此泥封诸函匣及诸宫门,鬼魅不 敢干。当汉世,上将出征,及使绝国,多以此泥为玺封。卫青、张骞、苏武、傅 介子之使,皆受金泥之玺封也。武帝崩后,此泥乃绝焉。 日南之南,有淫泉之浦。言其水浸淫从地而出成渊,故曰淫泉。或言此水甘 软,男女饮之则淫。其水小处可滥觞蹇涉,大处可方舟沿溯,随流屈直。其水激 石之声,似人之歌笑,闻者令人淫动,故俗谓之“淫泉”。时有凫雁,色如金, 群飞戏于沙濑,罗者得之,乃真金凫也。昔秦破骊山之坟,行野者见金凫,向南 而飞,至淫泉。后宝鼎元年,张善为日南太守,郡民有得金凫以献。张善该博多 通,考其年月,即秦始皇墓之金凫也。昔始皇为冢,敛天下环异,生殉工人,倾 远方奇宝于冢中,为江汉川渎及列山岳之形。以沙棠沈檀为舟楫,金银为凫雁, 以琉璃杂宝为龟鱼。又于海中作玉象鲸鱼,衔火珠为星,以代膏烛,光出墓中, 精灵之伟也。昔生埋工人于冢内,至被开时皆不死。工人于冢内琢石,为龙凤仙 人之像,及作碑文辞赞。汉初发此冢,验诸史传,皆无列仙龙凤之制,则知生埋 匠人之所作也。后人更写此碑文,而辞多怨酷之言,乃谓为“怨碑”。《史记》 略而不录。 董偃常卧延清之室,以画石为床,文如锦也。石体甚轻,出郅支国。上设紫 琉璃帐,火齐屏风,列灵麻之烛,以紫玉为盘,如屈龙,皆用杂宝饰之。侍者于 户外扇偃,偃曰:“玉石岂须扇而后凉耶,”侍者乃却扇,以手摸,方知有屏风。 又以玉精为盘,贮冰于膝前,玉精与水同其洁澈。侍者谓冰之无盘,必融湿席, 乃合玉盘拂之,落阶下,冰玉俱碎,偃以为乐。此玉精,千涂国所贡也,武帝以 此赐偃。哀平之世,民家犹有此器,而多残破。及王莽之世,不复知其所在。 太初二年,大月氏国贡双头鸡,四足一心,鸣则俱鸣。武帝置于甘泉故馆, 更以余鸡混之,得其种类而不能鸣。谏者曰:“《诗》云:‘牝鸡无晨’,一云: ‘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今雄鸡不鸣,非吉祥也。”帝乃送还西域,行至西关, 鸡反顾望汉宫而哀鸣。故谣言曰:“三七末世,鸡不鸣,犬不吠,宫中荆棘乱相 系,当有九虎争为帝。”至王莽篡位,将军有九虎之号。其后丧乱弥多,宫掖中 生蒿棘,家无鸡鸣犬吠。此鸡未至月支国,乃飞于天汉,声似 鸡,翱翔云里。 一名暄鸡,昆、暄之音相类。 天汉二年,渠搜国之西,有祈沦之国。其俗淳和,人寿三百岁。有寿木之林, 一树千寻,日月为之隐蔽。若经憩此木下,皆不死不病。或有泛海越山,来会其 国,归怀其叶者,则终身不老。其国人缀草茅为绳,结网为衣,似今之罗纨也。 至元狩六年,渠搜国献网衣一袭。帝焚于九达之道,恐后人征求,以物奢费。烧 之烟如金石之气。 太始二年,西方有因霄之国,人皆善啸,丈夫啸闻百里,妇人啸闻五十里, 如笙竽之音,秋冬则声清亮,春夏则声沈下。人舌尖处,倒向喉内,亦曰两舌重 沓,以爪徐刮之,则啸声逾远。故《吕氏春秋》云“反舌殊乡之国,”即此谓也。 有至圣之君,则来服其化。 录曰:汉兴,继六国之遗弊,天下思于圣德,是以黔黎嗟秦亡之晚,恨汉来 之迟。高祖肇基帝业,恢张区宇。孝惠务宽刑辟,以成无为之治,德侔三王,教 通四海。至于武帝,世载愈光,省方巡岳,标元崇号,闻礼乐以恢风,广文义以 饰俗,改律历而封建禅,祀百神以昭群瑞。虽钦明茂于《唐书》,文思称于《虞 典》,岂尚兹焉。观乎周、孔之教,不贵虚无之学。武帝修黄老,治却老之方, 求报无福之祀。是以张敞切言,使远斥仙术,指以苌弘、楚襄怀、秦皇、徐福之 事,故新垣之徒,卒见夷戮。夫仙者尚冲静以忘形体,守寂寞而祛嚣务。武帝好 微行而尚克伐,恢宫宇而广苑囿,永乖长生久视之法,失玄一守道之要,悔少翁 之先诛,惑栾大之诡说。至如李夫人缅心昵爱,专媚兰闺,思沈魂之更生,饬新 宫以延伫,盖由嬖惑之宠过炽,累心之结未祛,欲竦身云霓之表,与天地而齐毕, 由系风晷,其可阶乎,虽未及玄真,颇参神邃,是以幽明不能藏其殊妙,万象无 所隐其精灵。考诸仙部,验以众说,未有异于斯乎。夫五运递兴,数之常理,金 土之兆,魏晋当焉。董偃起自贩珠之徒,因庖宰而升宠,窃幸一时,富倾海宇, 内蓄神异之珍, 非世之宝。一朝绝爱,信盛衰之有兆乎。夫为棺椁者,以防蝼 蚁之患,为敛骨之具,圣人使合其正礼,恶其逾费,疾其过薄。至如澹台灭明之 俭,盛姬、秦皇之奢,皆失于节用。嗟乎~形销神灭, 为一棺之土,为陵成谷, 琼 美宝,奄为烬尘,斯则费生加死,无益身名也。冥然长往,何忆曩时之盛, 仲尼云:“不如速朽”。敛手足形,圣人以斯昭诚,岂不尚哉。 ?前汉下 昭帝元始元年,穿淋池,广千步,中植分枝荷,一茎四叶,状如骈盖,日照 则叶低荫根茎,若葵之卫足,名曰低光荷。实如玄珠,可以饰佩。花叶葳萎,芬 馥之气,彻十余里。食之令人口气常香,益脉理病。宫人贵之,每游宴出入,必 皆含嚼。或剪以为衣,或折以蔽日,以为戏弄。《楚辞》所谓“折芰荷以为衣”, 意在斯也。亦有倒生菱,茎如乱丝,一花千叶,根浮水上,实沈泥中,名紫菱, 食之不老。帝时命水嬉,游宴永日。土人进一豆槽,帝曰:“桂楫松舟,其犹重 朴。况乎此槽,可得而乘也,”乃命以文梓为船,木兰为舵,刻飞鸾翔 ,饰于 船首,随风轻漾,毕景忘归,乃至通夜。使宫人歌曰:“秋素景兮泛洪波,挥纤 手兮折芰荷,凉风凄凄扬棹歌,云光开曙月低何,万岁为乐岂云多。”帝乃大悦。 起商台于池上。及乎末岁,进谏者多,遂省薄游幸,堙毁池台,鸾舟荷芰,随时 废灭。今台无遗址,沟池已平。 宣帝地节元年,乐浪之东,有背明之国,来贡其方物。言其乡在扶桑之东, 见日出于西方。其国昏昏常暗,宜种百谷,名曰融泽,方三千里。五谷皆良,食 之后天而死。有浃日之稻,种之十旬而熟;有翻形稻,言食者死而更生,夭而有 寿;有明清稻,食者延年也;清肠稻,食一粒历年不饥。有摇枝粟,其枝长而弱, 无风常摇,食之益髓;有凤冠粟,似凤鸟之冠,食者多力;有游龙粟,叶屈曲似 游龙也;有琼膏粟,白如银,食此二粟,令人骨轻。有绕明豆,其茎弱,自相萦 缠;有挟剑豆,其荚形似人挟剑,横斜而生;有倾离豆,言其豆见日,叶垂覆地, 食者不老不疾。有延精麦,延寿益气;有昆和麦,调畅六府;有轻心麦,食者体 轻;有醇和麦,为曲以酿酒,一醉累月,食之凌冬可袒;有含露麦,穗中有露, 味甘如饴。有紫沈麻,其实不浮;有云冰麻,实冷而有光,宜为油泽;有通明麻, 食者夜行不持烛,是苣藤也,食之延寿,后天而老。其北有草,名虹草,枝长一 丈,叶如车轮,根大如毂,花似朝虹之色。昔齐桓公伐山戎,国人献其种,乃植 于庭,云霸者之瑞也。有宵明草,夜视如列烛,昼则无光,自消灭也。有紫菊, 谓之日精,一茎一蔓,延及数亩,味甘,食者至死不饥渴。有焦茅,高五丈,燃 之成灰,以水灌之,复成茅也,谓之灵茅。有黄渠草,映日如火,其坚轫若金, 食者焚身不热;有梦草,叶如蒲,茎如蓍,采之以占吉凶,万不遗一;又有闻遐 草,服者耳聪,香如桂,茎如兰。其国献之,多不生实,叶多萎黄,诏并除焉。 元凤二年,于淋池之南起桂台,以望远气。东引太液之水,有一连理桂树, 上枝跨于渠水,下枝隔岸而南生,与上枝同一株。帝常以季秋之月,泛蘅兰云 之舟,穷晷系夜,钓于台下,以香金为钩,纟霜丝为纶,丹鲤为饵,钓得白蛟, 长三丈,若大蛇,无鳞甲。帝曰:“非祥也,”命太官为 ,肉紫骨青,味甚香 美,班赐群臣。帝思其美,渔者不能复得,知为神异之物。 二年,含涂国贡其珍怪,其使云:“去王都七万里,鸟兽皆能言语,鸡犬死 者,埋之不朽。经历数世,其家人游于山阿海滨,地中闻鸡犬鸣吠,主乃掘取, 还家养之,毛羽虽秃落更生,久乃悦泽。” 张掖郡有郅族之盛,因以名也。郅奇字君珍,居丧尽礼。所居去墓百里,每 夜行,常有飞鸟衔火夹之,登山济水,号泣不息,未尝以险难为忧,虽夜如昼之 明也。以泪洒石则成痕,著朽木枯草,必皆重茂。以泪浸地即 咸,俗谓之 咸 乡。至昭帝嘉其孝异,表铭其邑曰“孝感乡”,四时祭祀,立庙焉。 录曰:夫心迹所至,无幽不彻,理著于微,冥昧自显。玄曦回鲁阳之戈,严 霜感匹夫之叹,在于凡伦,尚昭神迹。况求之精爽,以会蒸蒸之心,木石为之玄 感,鸟兽为之驯集。元纬哀号,春花以之改叶;叔通晨兴,朝流 生横石;辛缮 表迹于栖鸾,卫农示德于梦虎,郅氏之行,类斯道焉。按汉昭帝时,有黄鹄下太 液池,今云淋池,盖一水二名也。宣帝之世,有嘉谷玄稷之祥,亦不说今之所生, 岂由神农、后稷播厥之功,抑亦王子所称,非近俗所食。诠其名,华而不实。及 乎飞走之类,神木怪草,见奇而说,万世之瑰伟也。 汉成帝好微行,于太液池傍起宵游宫,以漆为柱,铺黑绨之幕,器服乘舆, 皆尚黑色。既悦于暗行,憎灯烛之照。宫中美御,皆服皂衣,自班婕妤已下,咸 带玄绶,簪佩虽如锦绣,更以木兰纱绡罩之。至宵游宫,乃秉烛宴幸,既罢,静 鼓自舞,而步不扬尘。好夕出游。造飞行殿,方一丈,如今之辇,选羽林之士, 负之以趋。帝于辇上,觉其行快疾,闻其中若风雷之声,言其行疾也,名曰云雷 宫。所幸之宫,咸以毡绨藉地,恶车辙马迹之喧。虽惑于微行昵宴,在民无劳无 怨。每乘舆返驾,以爱幸之姬,宝衣珍食,舍于道傍,国人之穷老者,皆歌万岁。 是以鸿嘉、永始之间,国富家丰,兵戈长戢。故刘向、谷永,指言切谏。于是焚 宵游宫及飞行殿,罢宴逸之乐。所谓从绳则正,如转圜焉。 帝常以三秋闲日,与飞燕戏于太液池,以沙棠木为舟,贵其不沈没也。以云 母饰于 首,一名云舟。又刻大桐木为虬龙,雕饰如真,以夹云舟而行。以紫桂 为 。及观云棹水,玩撷菱蕖,帝每忧轻荡,以惊飞燕,命 飞之士,以金 锁揽云舟于波上。每轻风时至,飞燕殆欲随风入水。帝以翠缨结飞燕之裙,常怨 曰:“妾微贱,何复得预缨裙之游,”今太液池尚有避风台,即飞燕结裙之处。 录曰:夫言端 拱嘿者,人君之尊也。是故兴居有节,进止有度,出则太师 奏登车之礼,入则少师荐升堂之仪,列旌门以周卫,修清宫以宴息。成帝轻南面 之位,微游 匿幸,好感神仙之事,谷永因而抗谏。《书》不云乎:“弗矜细行, 终累大德”,斯之谓矣。 哀帝尚淫奢,多进谄佞。幸爱之臣,竞以妆饰妖丽,巧言取容。董贤以雾销 单衣,飘若蝉翼。帝入宴息之房,命贤更易轻衣小袖,不用奢带修裙,故使宛转 便易也,宫人皆效其断袖。又曰,割袖恐惊其眠。 ?後汉 明帝因贵人梦食瓜甚美,帝使求诸方国。时敦煌献异瓜种,恒山献巨桃核。 瓜名穹隆,长三尺,而形屈曲,味美如饴。父老云:“昔道土从蓬莱山得此瓜, 云是崆峒灵瓜,四劫一实,西王母遗于此地,世代遐绝,其实颇在。”又说巨桃 霜下结花,隆暑方熟,亦云仙人所食。帝使植于霜林园。园皆植寒果,积冰之节, 百果方盛,俗谓之相陵,与霜林之声讹也。后曰:“王母之桃,王公之瓜,可得 而食,吾万岁矣,安可植乎,”后崩,内侍者见镜奁中有瓜桃之核,视之涕零, 疑非其类耳。 章帝永宁元年,条支国来贡异瑞。有鸟名 鹊,形高七尺,解人语。其国太 平,则 鹊群翔。昔汉武时,四夷宾服,有献驯鹊,若有喜乐事,则鼓翼翔鸣。 按庄周云“雕陵之鹊,”盖其类也。《淮南子》云:“鹊知人喜”。今之所记, 大小虽殊,远近为异,故略举焉。 安帝好微行,于郊 ,或露宿起帷宫,皆用锦 文绣。至永初二年,国用不 足,令吏民入钱者得为官。有琅琊王溥,即王吉之后。吉先为昌邑中尉,奕世衰 凌,及安帝时,家贫不得仕,乃挟竹简插笔,于洛阳市佣书。美于形貌,又多文 辞。来僦其书者,丈夫赠其衣冠,妇人遗其珠玉,一日之中,衣宝盈车而归。积 粟于廪,九族宗亲,莫不仰其衣食,洛阳称为善笔而得富。溥先时,家贫,穿井 得铁印,铭曰:“佣力得富,钱至亿庾,一土三田,军门主簿。”后以一亿钱输 官,得中垒校尉。三田一土,垒字也。中垒校尉,掌北军垒门,故曰军门主簿。 积善降福,明神报焉。 灵帝初平三年,游于西园,起裸游馆千间,采绿苔而被阶,引渠水以绕砌, 周流澄彻。乘船以游漾,使宫人乘之,选玉色轻体,以执篙楫,摇漾于渠中。其 水清澄,以盛暑之时,使舟覆没,视宫人玉色者,以奏招商之歌,以来凉气也。 歌曰:“凉风起兮日照渠,青荷昼偃叶夜舒,惟日不足乐有余,清丝流管歌玉凫, 千年万岁喜难逾。”渠中植莲大如盖,长一丈,南国所献。其叶夜舒昼卷,一茎 有四莲丛生,名曰夜舒荷。亦云月出则舒也,故曰望舒荷。帝盛夏避暑于裸游馆, 长夜饮宴。帝嗟曰:“使万岁如此,则上仙也。”宫人年二七已上,三六已下, 皆靓妆解其上衣,惟着内服,或共裸浴。西域所献茵墀香,煮以为汤,宫人以之 浴浣,使以余汁入渠,名曰流香渠。又使内竖为鲈鸣。于馆北又作鸡鸣堂,多畜 鸡,每醉迷于天晓,内侍竞作鸡鸣,以乱真声也。乃以炬烛投于殿前,帝乃惊悟。 及董卓破京师,散其美人,焚其宫室。至魏咸熙中,先所投烛处,夕夕有光如星。 后人以为神光,于此地立小屋,名曰余光祠,以祈福。至魏明末,稍扫除矣。 录曰:明、章两主,丕承前业,风被四海,威行八区,殊边异服,祥瑞辐辏。 安、灵二帝,同为败德。夫悦目快心,罕不沦乎情欲,自非远鉴兴亡,孰能移隔 下俗。佣才缘心,缅乎嗜欲,塞谏任邪,没情于淫靡。至如列代亡主,莫不凭威 猛以丧家国,肆奢丽以覆宗祀,询考先坟,往往而载,佥求历古,所记非一。贩 爵鬻官,乖分职之本,露宿郊居,违省方之义。成、安二帝,载世虽远,而乱政 攸同。验之史牒,讯诸前记,迷情狗马,爱好龙鹤,非明王之所闻示于后也。内 穷淫酷,外尽禽荒,取悦耳目,流败万世。是以牝妖告祸,汉灵以巷伯倾宗。酒 池裸逐之丑,鸣鸡长夜之惑,事由商乙,远仿燕丹,异代一时,可为悲矣。 献帝伏皇后,聪惠仁明,有闻于内则。及乘舆为李亻 所败,昼夜逃走,宫 人奔窜,万无一生。至河无舟楫,后乃负帝以济河,河流迅急,惟觉脚下如有乘 践,则神物之助焉。兵戈逼岸,后乃以身拥遏于帝。帝伤趾,后以绣绂拭血,刮 玉钗以覆于疮,应手则愈。以泪湔帝衣及面,洁静如浣。车人叹服,虽乱犹有明 智妇人。精诚之至,幽祗之所感矣。 录曰:夫丹石可磨,而不可夺其坚色。兰桂可折,而不可掩其贞芳。伏后履 纯明之姿,怀忠亮之质,临危受命,壮夫未能加焉,知死不吝,冯媛之俦也,求 之千古,亦所罕闻。 汉兴,至于哀、平、元、成,尚以宫室,崇苑囿,而西京始有弘侈,东都继 其繁奢,既违采椽不斫之制,尤异灵沼遵俭之风。考之皇图,求诸志录,千家万 户之书,台卫城隍之广,自重门构宇以来,未有若斯之费溢也。孝哀广四时之房, 灵帝修裸游之馆,妖惑为之则神怨,工巧为之则人虐,夷国沦家,可为恸矣。及 夫灵瑞、嘉禽,艳卉、殊木,生非其壤,诡色讹音,不禀正朔之地,无涉图书所 记,或缘德业以来仪,由时俗以具质,咸得而备祥矣。历览群经,披求方册,未 若斯之宏丽矣。 郭况,光武皇后之弟也。累金数亿,家僮四百余人,以黄金为器,工冶之声, 震于都鄙。时人谓:“郭氏之室,不雨而雷。”言其铸锻之声盛也。庭中起高阁 长庑,置衡石于其上,以称量珠玉也。阁下有藏金窟,列武士以卫之。错杂宝以 饰台榭,悬明珠于四垂,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里语曰:“洛阳多钱郭氏室, 夜月昼星富无匹。”其宠者皆以玉器盛食,故东京谓郭家为“琼厨金穴”。况小 心畏慎,虽居富势,闭门优游,未曾干世事,为一时之智也。 录曰:夫后族之盛,专挟内主之威,皆以党嬖强盛,肆嚣于天下,妖幸侵政, 擅椒房之亲。在昔魏冉,富倾嬴国;汉世王凤,同拜五侯。馆第僭于京都,嫱姬 丽于宫掖,瑰赂南金,弥玩于王府,缇绣雕文,被饰于土木,高廓洞门,极夏屋 之盛,文马朱轩,穷车服之靡,自古擅骄,未有如斯之例。虽三归移于管室,八 佾陈于季庭,方之为劣矣。郭况内凭姻宠,外专声厉,远采山丹之穴,积陶朱、 程郑之产,未足称其盛欤。曾不恃其戚里,矜其财势,秉温恭之正,守道持盈, 而自兢慎足,可谓知几其神乎。 刘向于成帝之末,校书天禄阁,专精覃思。夜有老人,着黄衣,植青藜杖, 登阁而进,见向暗中独坐诵书,老父乃吹杖端烟燃,因以见向,说开辟已前。向 因受五行洪范之文,恐辞说繁广忘之,乃裂裳及绅,以记其言。至曙而去,向请 问姓名,云:“我是太乙之精,天帝闻金卯之子有博学者,下而观焉。”乃出怀 中竹牒,有天文地图之书,“余略授子焉。”至向子歆,从向授其术,向亦不悟 此人焉。 贾逵年五岁,明慧过人。其姊韩瑶之妇,嫁瑶无嗣而归居焉,亦以贞明见称。 闻邻中读书,旦夕抱逵隔篱而听之。逵静听不言,姊以为喜。至年十岁,乃暗诵 六经。姊谓逵曰:“吾家贫困,未尝有教者入门,汝安知天下有《三坟》、《五 典》,而诵无遗句耶,”逵曰:“忆昔姊抱逵于篱间,听邻家读书,今万不遗一。” 乃剥庭中桑皮以为牒,或题于扉屏,且诵且记。期年,经文通遍。于闾里每有观 者,称云振古无伦。门徒来学,不远万里,或襁负子孙,舍于门侧,皆口授经文, 赠献者积粟盈仓。或云:“贾逵非力耕所得,诵经口倦,世所谓舌耕也。” 何休木讷多智,《三坟》、《五典》,阴阳算术,河洛谶纬,及远年古谚, 历代图籍,莫不咸诵也。门徒有问者,则为注记,而口不能说。作《左氏膏盲》、 《公羊废疾》、《谷梁墨守》,谓之“三阙”。言理幽微,非知机藏往,不可通 焉。及郑康成蜂起而攻之,求学者不远千里,赢粮而至,如细流之赴巨海。京师 谓康成为“经神”,何休为“学海”。 任末年十四时,学无常师,负笈不远险阻。每言:“人而不学,则何以成,” 或依林木之下,编茅为 ,削荆为笔,克树汁为墨。夜则映星望月,暗则缚麻蒿 以自照。观书有合意者,题其衣裳,以记其事。门徒悦其勤学,更以静衣易之。 非圣人之言不视。临终诫曰:“夫人好学,虽死若存。不学者虽存,谓之行尸走 肉耳。”河洛秘奥,非正典籍所载,皆注记于柱壁及园林树木,慕好学者,来辄 写之。时人谓任氏为“经苑”。 曹曾,鲁人也。本名平,慕曾参之行,改名为曾。家财巨亿,事亲尽礼,日 用三牲之养,一味不亏于是,不先亲而食新味也。为客于人家,得新味则含怀而 归。不畜鸡犬,言喧嚣惊动于亲老。时亢旱,井池皆竭,母思甘清之水,曾跪而 操瓶,则甘泉自涌,清美于常。学徒有贫者,皆给食。天下名书,上古以来,文 篆讹落者,曾皆刊正,垂万余卷。及国难既夷,收天下遗书于曾家,连车继轨, 输于王府。诸弟子于门外立祠,谓曰曹师祠。及世乱,家家焚庐,曾虑先文湮没, 乃积石为仓以藏书,故谓氏为“书仓”。 录曰:观乎刘向显学于汉成时,才包三古,艺该九圣,悬日月以来,其类少 矣。逮乎后汉,贾、任、曹之学,并为圣神,通生民到今,盖斯而已。若颜渊之 殆庶几,关美、张霸,何足显大儒哉。至如五君之徒,孔门之外未有也。方之入 室,彼有惭焉。贾氏之姊,所谓知识妇人鉴乎圣也。 ?魏 文帝所爱美人,姓薛名灵芸,常山人也。父名邺,为ガ乡亭长,母陈氏,随 邺舍于亭傍。居生穷贱,至夜,每聚邻妇夜绩,以麻蒿自照。灵芸年至十五,容 貌绝世,邻中少年夜来窃窥,终不得见。咸熙元年,谷习出守常山郡,闻亭长有 美女而家甚贫,时文帝选良家子女以入六宫,习以千金宝赂聘之。既得,乃以献 文帝。灵芸闻别父母, 欷累日,泪下沾衣。至升车就路之时,以玉唾壶承泪, 壶则红色。既发常山,及至京师,壶中泪凝如血。帝以文车十乘迎之,车皆缕金 为轮辋,丹画其毂轭,前有杂宝为龙凤,衔百子铃,锵锵和鸣,响于林野。驾青 色之牛,日行三百里。此牛尸涂国所献,足如马蹄也。道侧烧石叶之香,此石重 叠,状如云母,其光气辟恶厉之疾。此香腹题国所进也。灵芸未至京师数十里, 膏烛之光,相续不灭,车徒咽路,尘起蔽于星月,时人谓为尘宵。又筑土为台, 基高三十丈,列烛于台下,名曰烛台,远望如列星之坠地。又于大道之傍,一里 一铜表,高五尺,以志里数。故行者歌曰:“青槐夹道多尘埃,龙楼凤阙望崔嵬。 清风细雨杂香来,土上出金火照台。”此七字是妖辞也。为铜表志里数于道侧, 是土上出金之义。以烛置台下,则火在土下之义。汉火德王,魏土德王,火伏而 土兴,土上出金,是魏灭而晋兴也。灵芸未至京师十里,帝乘雕玉之辇,以望车 徒之盛,嗟曰:“昔者言‘朝为行云,暮为行雨’,今非云非雨,非朝非暮。” 改灵芸之名曰夜来,入宫后居宠爱。外国献火珠龙鸾之钗,帝曰:“明珠翡翠尚 不能胜,况乎龙鸾之重”,乃止不进。夜来妙于针工,虽处于深帷之内,不用灯 烛之光,裁制立成。非夜来缝制,帝则不服。宫中号为“针神”也。 录曰:五帝之运,迭相生死,起伏因循,显于言端。童谣信于春秋,谶辞烦 于汉末,或著明先典,或托见图记。佥详《河》、《洛》,应运不同。唐尧以炎 正禅虞,大汉以火德授魏,世历沿袭,得其宜矣。夫升名藉璧,因事而来。既而 柔曼之质见进,亦以裁缝之妙要宠,媚斯婉约,荣非世载,取或一朝,去彼疑贱, 延此华轩。 魏明帝起凌云台,躬自掘土,群臣皆负畚插,天阴冻寒,死者相枕。洛、邺 诸鼎,皆夜震自移。又闻宫中地下有怨叹之声。高堂隆等上表谏曰:“王者宜静 以养民,令嗟叹之声,形于人鬼,愿省薄奢费,以敦俭朴。”帝犹不止,广求瑰 异,珍赂是聚,饰台榭累年而毕。谏者尤多,帝乃去烦归俭,死者收而葬之。人 神致感,众祥皆应。太山下有连理文石,高十二丈,状如柏树,其文彪发,似人 雕镂,自下及上皆合,而中开广六尺,望若真树也。父老云:“当秦末,二石相 去百余步,芜没无有蹊径。及魏帝之始,稍觉相近,如双阙。”土王阴类,魏为 土德,斯为灵征。苑囿及民家草树,皆生连理。有合欢草,状如蓍,一株百茎, 昼则众条扶疏,夜则合为一茎,万不遗一,谓之神草。沛国有黄麟见于戊己之地, 皆土德之嘉瑞。乃修戊己之坛,黄星炳夜。又起昴毕之台,祭祀此星,魏之分野, 岁时修祀焉。 任成王彰,武帝之子也,少而刚毅,学阴阳纬候之术,诵《六经》、《洪范》 之书数千言。武帝谋伐吴、蜀,问彰取便利行师之决。王善左右射,学击剑,百 步中髭发。时乐浪献虎,文如锦斑,以铁为槛,枭殷之徒,莫敢视。彰曳虎尾以 绕臂,虎弭耳无声。莫不服其神勇。时南越献白象子在帝前,彰手顿其鼻,象伏 不动。文帝铸万斤钟,置崇华殿,欲徒之,力士百人不能动。彰乃负之而趋。四 方闻其神勇,皆寝兵自固。帝曰:“以王之雄武,吞并巴蜀,如鸱衔腐鼠耳。” 彰薨,如汉东平王葬礼。及丧出,空中闻数百人泣声。送者皆言,昔乱军相伤杀 者,皆无棺椁,王之仁惠,取其朽骨,死者欢于地,精灵知感,故人美王之德。 国史撰《任城王旧事》三卷,晋初藏于秘阁。 建安三年,胥徒国献沉明石鸡,色如丹,大如燕,常在地中,应时而鸣,声 能远彻。其国闻鸣,乃杀牲以祀之,当鸣处掘地,则得此鸡。若天下太平,翔飞 颉颃,以为嘉瑞,亦为宝鸡。其国无鸡犬,听地中候晷刻。道家云:“昔仙人桐 君采石,入穴数里,得丹石鸡,舂碎为药,服之者令人有声气,后天而死。”昔 汉武帝宝鼎元年,西方贡珍怪,有琥珀燕,置之静室,自于室中鸣翔,盖此类也。 《洛书》云:“皇图之宝,土德之征,大魏之嘉瑞。” 明帝即位二年,起灵禽之园,远方国所献异鸟珍兽,皆畜此园也。昆明国贡 嗽金鸟,人云:“其地去燃州九千里,出此鸟,形如雀而色黄,羽毛柔密,常翱 翔海上,罗者得之,以为至祥。闻大魏之德,被于荒远,故越山航海,来献大国。” 帝得此鸟,蓄于灵禽之园,饴以珍珠,饮以龟脑。鸟常吐金屑如粟,铸之可以为 器。昔汉武帝时,人有献神雀,盖此类也。此鸟畏霜雪,乃起小屋处之,名曰辟 寒台,皆用水精为户牖,使内外通光。宫人争以鸟吐之金,用饰钗佩,谓之辟寒 金。故宫人相嘲曰:“不服辟寒金,那得帝王心,”于是,媚惑者乱争此宝金为 身饰,及行卧皆怀挟以要宠幸也。魏氏丧灭,池台鞠为煨烬,嗽金之鸟,亦自翱 翔。 咸熙二年,宫中夜有异兽,白色光洁,绕宫而行,阉宦见之,以闻于帝。帝 曰:“宫闱幽密,若有异兽,皆非祥也。”使宦者伺之,果见一白虎子,遍房而 走。候者以戈投之,即中左目。比往取视,惟见血在地,不复见虎。搜捡宫内及 诸池井,不见有物,次检宝库中,得一玉虎头枕,眼有伤,血痕尚湿。帝该古博 闻,云:“汉诛梁冀,得一玉虎头枕,云单池国所献,检其颔下,有篆书字,云 是帝辛之枕,尝与妲己同枕之,是殷时遗宝也。”又按《五帝本纪》云,帝辛殷 代之末。至咸熙多历年所,代代相传。凡珍宝久则生精灵,必神物凭之也。 魏禅晋之岁,北阙下有白光,如鸟雀之状,时飞翔来去。有司闻奏,帝所罗 之,得一白燕,以为神物,于是以金为樊,置于宫中。旬日不知所在。论者云: “金德之瑞。昔师旷时,有白燕来巢。”检《瑞应图》,果如所论。白色叶于金 德,师旷昔时人也,古今之义相符焉。 薛夏,天水人也,博学绝伦。母孕夏时,梦人遗之一箧衣,云:“夫人必产 贤明之子也,为帝王之所崇。”母记所梦之日。及生夏之年,以弱冠才辩过人。 魏文帝与之讲论,终日不息,应对如流,无有凝滞。帝曰:“昔公孙龙称为辩捷, 而迂诞诬妄。今子所说,非圣人之言不谈,子游、子夏之俦,不能过也。若仲尼 在魏,复为入室焉。”帝手制书与夏,题云“入室生”,位至秘书丞。居生甚贫, 帝解御衣以赐之,果符元所梦。名冠当时,为一代高士。 田畴,北平人也。刘虞为公孙瓒所害,畴追慕无已,往虞墓设鸡酒之礼,恸 哭之音,动于林野,翔鸟为之凄鸣,走兽为之吟伏。畴卧于草间,忽有人通云; “刘幽州来,欲与田子泰言平生之事。”畴神悟远识,知是刘虞之魂,既近而拜, 畴泣不自支,因相与进鸡酒。畴醉,虞曰:“公孙瓒求子甚急,宜窜伏以避害。” 畴拜曰:“闻君臣之义,生则尽礼,今见君之灵,愿得同归九地,死且不朽,安 可逃乎,”虞曰:“子万古之贞士也,深慎尔仪。”奄然不见,畴亦醉醒。 曹洪,武帝从弟,家盈产业,骏马成群。武帝讨董卓,夜行失马,洪以其所 乘马让帝,其马号曰“白鹄”。此马走时,惟觉耳中风声,足似不践地。至汴水, 洪不能渡,帝引洪上马共济,行数百里,瞬息而至,马足毛不湿。时人谓乘风而 行,亦一代神骏也。谚曰:“凭空虚跃,曹家白鹄。” 录曰:王者廓万宇以为邦家,因海岳以为城池,固是安民养德,垂拱而治焉。 去乎游历之费,导于敦教之道,无崇宫室,有薄林园。采椽不斫,陶唐如斯昭俭。 卑宫菲食,伯禹以之戒奢。迄今三代之王,失斯道矣。伤财弊力,以骄丽相夸, 琼室之侈,璧台之富,穷神工之奇妙,人力勤苦。至于春秋。王室凌废,城者作 讴,疲于勤劳。晋筑 祈之宫,为功动于民怨,宋兴泽门之役,劳者以为深嗟。 姑苏积费于前,阿房奢竭于后,自以业固河山,名超万世,覆灭宗祀,由斯哀哀。 窃观明帝,践中区之沃盛,威灵所慑,比强列代,祯祥神宝,史不绝书,殊方珍 贡,府无虚月,鼎据三方,称雄四海。而圣教微于尧、禹,列代劣于姬、汉,东 鲠闽、吴,西病邛蜀,师旅岁兴,财力日费,不能遵养黎元,远瞻前朴,宫室穷 丽,池榭肆其宏广,终取夷灭,数其然哉。任城渊谋神勇,智周祥艺,虽来舟、 逢蒙剑射之好,不能加也。田畴事死如生,守以真节,精诚之至,通于神明。曹 洪忠烈为心,爱亲忧国。此穆满之骏,方之白鹄,可谓齐足者也。 ?吴 孙坚母妊坚之时,梦肠出绕腰,有一童女负之,绕吴阊门外,又授以芳茅一 茎,童女语曰:“此吉祥也,必生才雄之子。今赐母以土,王于冀、轸之地,鼎 足于天下,百年中应于异宝授于人也。”语毕而觉,旦起筮之。筮者曰:“所梦 童女负母绕阊门,是太白之精,感化来梦。”夫帝王之兴,必有神迹自表,白气 者,金色。及吴灭而践晋柞,梦之征焉。 录曰:按《吴书》,云:“孙坚母怀坚之时,梦肠出绕阊门,与王子之说为 异。夫西方金位,以叶晋德,兴亡之兆,后而效焉,盖表吴亡而授晋也。夫六梦 八征,著明《周易》,授兰怀日,事类而非。及吴氏之兴,年嘉禾之号,芳茅之 征信矣。至晋太康元年,孙皓送六金玺,云:“时无玉工,故以金为印玺。”夫 孙氏擅割江东,包卷百越,吞席汉阳,威惕中夏,富强之业,三雄比盛。时有未 宾,而兵戈岁起,每梗心于邛蜀,愤慨于燕魏,四方未夷,有事征伐,因之以师 旅,遵之以俭素,去以游侈之费,塞兹雕靡之涂,不欲使四方民劳,非无玉工也。 固能轻彼池山,贱斯棘实,汉鄙盈车之屑,燕弃璞于衡庑,沈河底谷,义昭攸古, 务崇简约,岂非高欤。及乎吴亡时,以六代金玺归晋,坚母之梦验矣。 吴主赵夫人,丞相达之妹。善画,巧妙无双,能于指间以采丝织云霞龙蛇之 锦,大则盈尺,小则方寸,宫中谓之“机绝”。孙权常叹魏、蜀未夷,军旅之隙, 思得善画者,使图山川地势军阵之像,达乃进其妹。权使写九州江湖方岳之势, 夫人曰:“丹青之色,甚易歇灭,不可久宝。妾能刺绣,作列国方帛之上,写以 五岳河海城邑行阵之形。”既成,乃进于吴主,时人谓之“针绝”。虽棘刺木猴, 云梯飞玄 ,无过此丽也。权居昭阳宫倦暑,乃褰紫绡之帷,夫人曰:“此不贵 足也。”权使夫人指其意思焉,答曰:“妾欲穷虑尽思,能使下绡帷而清风自入, 视外无有蔽碍,列侍者飘然自凉,若驭风而行也。”权称善。夫人乃扌片发以神 胶续之,神胶出郁夷国,接弓弩之断弦,百断百续也。乃织为罗 ,累月而成, 裁为幔,内外视之,飘飘如烟气轻动,而房内自凉。时权常在军旅,每以此幔自 随,以为征 莫,舒之则广纵一丈,卷之则可内于枕中,时人谓之“丝绝”。故 吴有三绝,四海无俦其妙。后有贪宠求媚者,言夫人幻耀于人主,因而致退黜。 虽见疑坠,犹存录其巧工。吴亡,不知所在。 吴主潘夫人,父坐法,夫人输入织室,容态少俦,为江东绝色。同幽者百余 人,谓夫人为神女,敬而远之。有司闻于吴主,使图其容貌。夫人忧戚不食,减 瘦改形。工人写其真状以进,吴主见而喜悦,以琥珀如意抚按即折,嗟曰:“此 神女也,愁貌尚能惑人,况在欢乐。”乃命雕轮就织室,纳于后宫,果以姿色见 宠。每以夫人游昭宣之台,志意幸惬,既尽酣醉,唾于玉壶中,使侍婢泻于台下, 得火齐指环,即挂石榴枝上,因其处起台,名曰环榴台。时有谏者云:“今吴、 蜀争雄,还刘之名,将为妖矣。”权乃翻其名曰榴环台。又与夫人游钓台,得大 鱼,王大喜,夫人云:“昔闻泣鱼,今乃为喜,有喜必忧,以为深戒。”至于末 年,渐相谮毁,稍见离退。时人谓夫人知几其神。吴主于是罢宴,夫人果见弃逐。 钓台基今尚存焉。 录曰:赵、潘二夫人,妍明伎艺,婉娈通神,抑亦汉游洛妃之俦,荆巫云雨 之类,而能避妖幸之嬖,睹进退之机。夫盈则有亏,道有崇替,居盛必衰,理故 明矣。语乎荣悴,譬诸草木,华洛张弛,势之必然。巧言萋萋,前王之所信惑, 是以申、褒见列于前周,班、赵载详于往汉。异代同闻,可为叹也。 黄龙元年,始都武昌。时越 之南,献背明鸟,形如鹤,止不向明,巢常对 北,多肉少毛,声音百变,闻钟磬笙竿之声,则奋翅摇头,时人以为吉祥。是岁 迁都建业,殊方多贡珍奇。吴人语讹,呼背明为背亡鸟,国中以为大妖,不及百 年,当有丧乱背叛灭亡之事,散逸奔逃,墟无烟火。果如斯言。后此鸟不知所在。 张承之母孙氏,怀承之时,乘轻舟游于江浦之际,忽有白蛇长三尺,腾入舟 中,母祝曰:“若为吉祥,勿毒噬我。”萦而将还,置诸房内,一宿视之,不复 见蛇,嗟而惜之。邻中相谓曰:“昨见张家有一白鹤,耸翮入云。”以告承母, 母使筮之,筮者曰:“此吉祥也。蛇、鹤延年之物,从室入云,自下升高之象也。 昔吴王阖闾葬其妹,殉以美女、珍宝、异剑,穷江南之富。未及十年,雕云覆于 溪谷,美女游于冢上,白鹄翔于林中,白虎啸于山侧,皆昔时之精灵,今出于世, 当使子孙位超臣极,檀名江表。若生子,可以名曰白鹄。”及承生,位至丞相、 辅吴将军,年逾九十,蛇鹄之祥也。 录曰:国之将亡,其兆先见。《传》曰:“明神降之,观其德也。”及归命 面缚来降,斯为效矣。蛇、鹄者,虫禽之最灵,张氏以为嘉瑞。《吴越春秋》、 百家杂说云:吴王阖闾,崇饰厚葬,生埋美人,多藏宝物。数百年后,灵鹤翔于 林壑,神虎啸于山邱,湛卢之剑,飞入于楚。收魂聚怪,富丽已极,而诡异失中, 不如速朽。昔宋桓、盛姬,前史讥其骄惑,嬴博杨孙,君子贵其合礼。观夫远古, 恒详中代,求诸事迹,俭泰相悬。至如末世,渐相夸矫,生恣淫湎,死则同殉, 委积珍宝,埃尘灭身,乖于同穴,可为叹欤。 吕蒙入吴,吴主劝其学业,蒙乃博览群籍,以《易》为宗。尝在孙策座上, 酣醉忽卧,于梦中诵《周易》一部,俄而惊起。众人皆问之,蒙曰:“向梦见伏 羲、周公、文王,与我论世祚兴亡之事,日月贞明之道,莫不精穷极妙。未该 玄旨,故空诵其文耳。”众座皆云:“吕蒙呓语通《周易》。” 录曰:夫精诚之至,叶于幽冥,与日月均其明,与四时齐契,故能德会三古, 道合神微。若郑君之感先圣,周盘之梦东里,迹同事异,光被遐荣,索隐钩深, 妙于玄旨。孔门群说,未若吕生之学焉。 孙和悦邓夫人,常置膝上。和于月下舞水精如意,误伤夫人颊,血流污裤, 娇姹弥苦。自舐其疮,命太医合药,医曰:“得白獭髓杂玉与琥珀屑,当灭此痕。” 即购致百金,能得白獭髓者厚赏之。有富春渔人云:“此物知人欲取,则逃入石 穴。伺其祭鱼之时,獭有斗死者,穴中应有枯骨,虽无髓,其骨可合玉舂为粉, 喷于疮上,其痕则灭。”和乃命合此膏,琥珀太多,及差而有赤点如朱,逼而视 之,更益其妍。诸嬖人欲要宠,皆以丹脂点颊而后进幸。妖惑相动,遂成淫俗。 孙亮作琉璃屏风,甚薄而莹澈,每于月下清夜舒之。常与爱姬四人,皆振古 绝色:一名朝姝,二名丽居,三名洛珍,四名洁华。使四人坐屏风内,而外望之 如无隔,惟香气不通于外。为四人合四气香,殊方异国所出,凡经践蹑宴息之处, 香气沾衣,历年弥盛,百浣不歇,因名曰:“百濯香。”或以人名香,故有朝姝 香,丽居香,洛珍香,洁华香。亮每游,此四人皆同舆席,来侍皆以香名前后为 次,不得乱之。所居室名为“思香媚寝”。 ?蜀 先主甘后,沛人也,生于贱微,里中相者云:“此女后贵,位极宫掖。”及 后长而体貌特异,至十八,玉质柔肌,态媚容冶。先主召入绡帐中,于户外望者, 如月下聚雪。河南献玉人高三尺,乃取玉人置后侧,昼则讲说军谋,夕则拥后而 玩玉人。常称玉之所贵,德比君子,况为人形而不可玩乎。后与玉人洁白齐润, 观者殆相乱惑。嬖宠者非惟嫉于甘后,亦妒于玉人也。后常欲琢毁坏之,乃诫 先主曰:“昔子罕不以玉为宝,《春秋》美之。今吴、魏未灭,安以妖玩继怀。 凡淫惑生疑,勿复进焉。”先主乃撤玉人像,嬖者皆退。当斯之时,君子议以甘 后为神智妇人焉。 縻竺用陶朱计术,日益亿万之利,货拟王家,有宝库千间。竺惟能赈生恤死, 家内马厩屋仄有古冢,有伏尸,夜闻涕泣声。竺乃寻其泣声之处,忽见一妇人袒 背而来,诉云:“昔汉末妾为赤眉所害,叩棺见剥。今袒在地,羞昼见人,垂二 百年,今就将军乞深埋,并弊衣以掩形体。”竺许之,即命之为棺椁,以青布为 衣衫,置于冢中,设祭既毕。历一年,行于路西,忽见前妇,人所着衣皆是青布, 语竺曰:“君财宝可支一世,合遭火厄,今以青芦杖一枚,长九尺,报君棺椁衣 服之惠。”竺挟杖而归。所住邻中,常见竺家有青气如龙蛇之形,或有人谓竺曰: “将非怪也,”竺乃疑此异,问其家僮,云:“时见青芦杖自出门间,疑其神, 不敢言也。”竺为性多忌,信厌术之事,有言中忤,即加刑戮,故家僮不敢言。 竺货财如山,不可算计,内以方诸盆瓶,设大珠如卵,散满于庭,谓之宝庭,而 外人不得窥。数日,忽青衣童子数十人来,云:“縻竺家当有火厄,万不遗一, 赖君能恤敛枯骨,天道不辜君德,故来禳却此火,当使财物不尽。自今以后,亦 宜防卫。”竺乃掘沟渠周绕其库。旬日,火从库内起,烧其珠玉十分之一,皆是 阳燧旱燥自能烧物。火盛之时,见数十青衣童子来扑火,有青气如云,覆于火上 即灭。童子又云:“多聚鹳鸟之类,以禳火灾,鹳能水于巢上也。”家人乃收 数千头,养于池渠中,以厌火。竺叹曰:“人生财运有限,不得盈溢,惧为身 之患害。”时三国交锋,军用万倍,乃输其宝物车服以助先主,黄金一亿斤,锦 绣毡 积如丘垅,骏马万疋。及蜀破后,无复所有,饮恨而终。 周群妙闲算术谶说,游岷山采药,见一白猿从绝峰而下,对群而立。群抽所 佩书刀投猿,猿化为一老翁,握中有玉版长八寸,以授群,群问曰:“公是何年 生,”答曰:“已衰迈也,忘其年月,犹忆轩辕之时,始学历数,风后、容成, 皆黄帝之史,就余授历术。至颛顼时,考定日月星辰之运,尤多差异。及春秋时, 有子韦、子野、裨灶之徒,权略虽验,未得其门。迩来世代兴亡,不复可记,因 以相袭。至大汉时,有洛下闳,颇得其旨。”群服其言,更精勤算术,及考校年 历之运,验于图纬,知蜀应灭。及明年,归命奔吴。皆云:“周群详阴阳之精妙 也”。蜀人谓之“后圣”。白猿之异,有似越人所记,而事皆迂诞,似是而非。 录曰:孙和、孙亮、刘备,并惑于淫宠之玩,忘于军旅之略,犹比强大魏, 克伐无功,可为嗟矣。周群之学,通于神明,白猿之祥,有类越人问剑之言,其 是迂诞,若是而非也。夫阴阳递升,五常迭用,由水火相生,亦以相灭。《淮南 子》云:“方诸向月,津为水,以厌火灾。”夫縻氏富于珍奇,削方诸为鸟兽之 状,犹土龙以祈雨也。 之音与方诸相类,盖声之讹矣。羽毛之类,非可御烈 火,于义则为乖,于事则违类,先《坟》旧《典》,说以其详焉。 ?晋时事 武帝为抚军时,府内后堂砌下,忽生草三株,茎黄叶绿,若总金抽翠,花条苒 弱,状似金{艹登}。时人未知是何祥草,故隐蔽不听外人窥视。有一羌人,姓姚 名馥,字世芬,充厩养马,妙解阴阳之术,云:“此草以应金德之瑞。”馥年九 十八,姚襄是其祖也。馥好读书,嗜酒,每醉时,好言帝王兴亡之事。善戏笑, 滑稽无穷,常叹云:“九河之水不足以清曲ろ,八薮之木不足以作薪蒸,七泽之 麋不足以充庖俎。凡人禀天地之精灵,不知饮酒者,动肉含气耳,何必木偶于心 识乎,”好啜浊糟,常言渴于醇酒。群辈尝弄狎之,呼为“渴羌”。及晋武践位, 忽思见馥立于阶下,帝奇其倜傥,擢为朝歌邑宰。馥醉曰:“老羌异域之人,远 隔山川,得游中华,已为殊幸,请辞朝歌之县,长充养马之役,时赐美酒,以乐 余年。”帝曰:“朝歌纣之故都,地有美酒,故使老羌不复呼渴。”馥于阶下高 声而对曰:“马圉老羌,渐染皇化,溥天夷貊,皆为王臣,今若欢酒池之乐,更 为殷纣之民乎,”帝抚玉几大悦,即迁酒泉太守。地有清泉,其味若酒。馥乘醉 而拜受之,遂为善政,民为立生祠。后以府地赐张华,犹有草在,故茂先《金 {艹登}赋》云:“擢九茎于汉庭,美三株于兹馆,贵表祥乎金德,比名类乎相乱。” 至惠帝元熙元年,三株草化为三树,枝叶似杨树,高五尺,以应“三杨”擅权之 事,时有杨骏、杨瑶、杨济三弟兄,号曰“三杨”。马圉醉羌所说之验。 录曰:不得中行,狂狷可也。淳于、优孟之俦,因俳说以进谏。至如姚馥, 才性容貌,不与华同,片言窃讽,媚足规范。及其俳谐诡谲,推辞指诫,因物而 刺,言之者无罪,抑亦东方曼倩之俦欤。夫心胃之逸朽,故有腐肠烂肠之嗜,是 以“五味令人口爽”,老氏以为深诫。未若甘并桂石,美斯松草,含吐烟霞,咀 食沆瀣,迅千灵于一朝,方尘劫于俄倾,何可淫此酣乐,忘彼久视者乎,夫物有 事异而名同者,自非穷神达理,莫能遥照。岂可假于讠皮辞,专求于邪说。天命 有兆,历运攸归,何可妄信于谣讹,指怪于纤草,将溺所闻,信诸厥术,可为嗟 乎。 咸宁四年,立芳蔬园于金墉城东,多种异菜。有菜名曰芸薇,类有三种,紫 色者最繁,味辛,其根烂熳,春夏叶密,秋蕊冬馥,其实若珠,五色,随时而盛, 一名芸芝。其色紫为上蔬,其味辛。色黄为中蔬,其味甘;色青者为下蔬,其味 咸。常以三蔬充御善,其叶可以藉饮食,以供宗庙祭祀,亦止人渴饥。宫人采带 其茎叶,香气历日不歇。 录曰:《大雅》云“言采其薇”,此之类也。《草木蔬》云“其实如豆”。 昔孤竹二子,避世不食周粟,于首阳山采薇而食,疑是卉。或云神类非一,弥相 惑乱。可以疗饥,其色必紫,百家杂说,意旨相符。论其形品,详其香色,虽移 植芳圃,芬美莫俦,故薰兰有质,物性无改,产乖本地,逾见芬烈,譬诸姜桂, 岂因地而辛矣。当此一代,是谓仙蔬,实为神异。 张华为九酝酒,以三薇清曲ろ,ろ出西羌,曲出北胡。胡中有指星麦,四月 火星出,麦熟而获之。蘖用水渍麦,三夕而萌牙,平旦鸡鸣而用之,俗人呼为 “鸡鸣麦”。以之酿酒,醇美,久含令人齿动。若大醉,不叫笑摇荡,令人肝肠 消烂,俗人谓为“消肠酒”。或云醇酒可为长宵之乐,两说同而事异也。闾里歌 曰:“宁得醇酒消肠,不与日月齐光。”言耽此美酒,以悦一时,何用保守灵而 取长久。至怀帝末,民间园圃皆生蒿棘,狐兔游聚。至元熙元年,太史令高堂忠 奏荧惑犯紫薇,若不早避,当无洛阳。乃诏内外四方,及京邑诸宫观林卫之内, 及民间园囿,皆植紫薇,以为厌胜。至刘、石、姚、苻之末,此蒿棘不除自绝也。 晋太康元年,白云起于灞水,三日而灭。有司奏云:“天下应太平。”帝问 其故,曰:“昔舜时黄云兴于郊野,夏代白云蔽于都邑,殷代玄云覆于林薮,斯 皆应世之休征,殊乡绝域,应有贡其方物也。”果有羽山之民,献火浣布万疋。 其国人称:羽山之山,有文石生火,烟色以随四时而见,名为净火。有不洁之衣, 投于火石之上,虽滞污渍淹,皆如新浣。当虞舜时,其国献黄布,汉末献赤布, 梁冀制为衣,谓之丹衣。史家云:“单衣今缝掖也。”宇异声同,未知孰是。 录曰:帝王之兴,叶休祥之应,天无隐祥,地无蓄宝,是以因神物以表运, 见星云以观德。按《周官》有冯相氏,以观祥录之数。晋以金德,故白云起于灞 水。《山海经》及《异物志》云:“燃州之兽,生于火中,以毛织为布,虽有垢 腻,投火则洁净也。”两说不同,故偕录焉。 因墀国献五足兽,状如狮子,玉钱千缗,其形如环,环重十两,上有“天寿 永吉”之字。问其使者,五足兽是何变化,对曰:“东方有解形之民,使头飞于 南海,右手飞于东山,左手飞于西泽,自脐已下,两足孤立。至暮,头还肩上, 两手遇疾风飘于海外,落玄州之上,化为五足兽,则一指为一足也。其人既失两 手,使旁人割里肉以为两臂,宛然如旧也。”因墀国在西域之北,送使者以铁为 车轮,十年方至晋。及还,轮皆绝锐,莫知其远近也。 太始元年,魏帝为陈留王之岁,有频斯国人来朝,以五色玉为衣,如今之铠。 其使不食中国滋味,自赍金壶,壶中有浆,凝如脂,尝一滴则寿千岁。其国有大 枫木成林,高六七十里,善算者以里计之,雷电常出树之半。其枝交荫于上,蔽 不见日月之光。其下平净扫洒,雨雾不能入焉。树东有大石室,可容万人坐,壁 上刻为三皇之像:天皇十三头,地皇十一头,人皇九头,皆龙身。亦有膏烛之处。 缉石为床,床上有漆痕深三寸。床上有竹简长尺二寸,书大篆之文,皆言开辟以 来事,人莫能识。或言是伏羲画卦之时有此书,或言是苍颉造书之处。傍有丹石 井,非人之所凿,下及漏泉,水常沸涌,诸仙欲饮之时,以长绠引汲也。其国人 皆多力,不食五谷,日中无影,饮桂浆云雾。羽毛为衣,发大如缕,坚仞如触, 伸之几至一丈,置之自缩如蠡。续人发以为绳,汲丹井之水,久久方得升之水。 水中有白蛙两翅,常来去井上,仙者食之。至周,王子晋临井而窥,有青雀衔玉 杓以授子晋,子晋取而食之,乃有云起雪飞。子晋以衣袖挥云,则云雪自止。白 蛙化为双白鸠入云,望之遂灭。皆频斯国之所记,盖其人年不可测也。使图其国 山川地势瑰异之属,以示张华。华云:“此神异之国,难可验信。”以车马珍服 送之出关。 张华字茂先,挺生聪慧之德,好观秘异图纬之部,捃采天下遗逸,自书契之 始,考验神怪,及世间闾里所说,造《博物志》四百卷,奏于武帝。帝诏诘问: “卿才综万代,博识无伦,远冠羲皇,近次夫子,然记事采言,亦多浮妄,宜更 删翦,无以冗长成文。昔仲尼删《诗》、《书》,不及鬼神幽昧之事,以言怪力 乱神。今卿《博物志》,惊所未闻,异所未见,将恐惑乱于后生,繁芜于耳目, 可更芟截浮疑,分为十卷。”即于御前赐青铁砚,此铁是于阗国所出,献而铸为 砚也。赐麟角笔,以麟角为笔管,此辽西国所献,侧理纸万番,此南越所献。后 人言陟里,与侧理相乱,南人以海苔为纸,其理纵横邪侧,因以为名。帝常以 《博物志》十卷置于函中,暇日览焉。 惠帝元熙二年,改为永平元年,常山郡献伤魂鸟,状如鸡,毛色似凤。帝恶 其名,弃而不纳,复爱其毛羽。当时博物者云:“黄帝杀蚩尤,有ァ、虎误噬一 妇人,七日气不绝,黄帝哀之,葬以重棺石椁。有鸟翔其冢上,其声自呼为伤魂, 则此妇人之灵也。”后人不得其令终者,此鸟来集其国园林之中。至汉哀、平之 末,王莽多杀伐贤良,其鸟亟来哀鸣。时人疾此鸟名,使常山郡国弹射驱之。至 晋初,干戈始戢,四海攸归,山野间时见此鸟。憎其名,改伤魂为相弘。及封孙 皓为归命侯,相弘之义,叶于此矣。永平之末,死伤多故,门嗟巷哭,常山有献, 遂放逐之。 太始十年,有浮支国献望舒草,其色红,叶如荷,近望则如卷荷,远望则如 舒荷,团团似盖。亦云月出则叶舒,月没则叶卷。植于宫中,因穿池广百步,名 曰望舒荷池。愍帝之末,移入胡,胡人将种还胡中,至今绝矣,池亦填塞。 祖梁国献蔓金苔,色如黄金,若萦聚之,大如鸡卵,投于水中,蔓延于波澜 之上,光出照日,皆如火生水上也。乃于宫中穿池,广百步,时观此苔以乐宫人。 宫人有幸者,以金苔赐之,置漆盘中,照耀满室,名曰夜明苔,著衣襟则如火光。 帝虑外人得之,有惑百姓,诏使除苔塞池。及皇家丧乱,犹有此物,皆在胡中。 石季伦爱婢名翔风,魏末于胡中得之。年始十岁,使房内养之,至十五,无 有比其容貌,特以姿态见美。妙别玉声,巧观金色。石氏之富,方比王家,骄侈 当世,珍宝奇异,视如瓦砾,积如粪土,皆殊方异国所得,莫有辩识其出处者。 乃使翔风别其声色,悉知其处。言西方北方,玉声沈重,而性温润,佩服者益人 性灵。东方南方,玉声轻洁,而性清凉,佩服者利人精神。石氏侍人美艳者数千 人,翔风最以文辞擅爱。石崇尝语之曰:“吾百年之后,当指白日,以汝为殉。” 答曰:“生爱死离,不如无爱,妾得为殉,身其何朽。”于是弥见宠爱。崇常择 美容姿相类者十人,装饰衣服,大小一等,使忽视不相分别,常侍于侧。使翔风 调玉以付工人,为倒龙之 ,萦金为凤冠之钗,言刻玉为倒龙之势,铸金钗象凤 皇之冠。结袖绕楹而舞,昼夜相接,谓之恒舞。欲所有召,不呼姓名,悉听 声。 视钗色,玉声轻者居前,金色艳者居后,以为行次而进也。使数十人各含异香, 行而语笑,则口气从风而扬。又屑沈水之香如尘末,布象床上,使所爱者践之, 无形者赐以真珠百 ,有迹者节其饮食,令身轻弱。故闺中相戏曰:“尔非细骨 轻躯,那得百 真珠,”及翔风年三十,妙年者争嫉之,或云“胡女不可为群”, 竞相排毁。石崇受谮润之言,即退翔风为房老,使主群少,乃怀怨而作五言诗曰: “春华谁不美,卒伤秋落时,突烟还自低,鄙退岂所期。桂芳徒自蠹,失爱在蛾 眉。坐见芳时歇,憔悴空自嗤。”石氏房中,并歌此为乐曲,至晋末乃止。 石虎于太极殿前起楼,高四十丈,结珠为帘,垂五色玉 ,风至铿锵,和鸣 清雅。盛夏之时,登高楼以望四极,奏金石丝竹之乐,以日继夜。于楼下开马埒 射场,周回四百步,皆文石丹沙及彩画。于埒傍聚金玉钱贝之宝,以赏百戏之人。 四厢置锦幔,屋柱皆隐起为龙凤百兽之形,雕斫众宝,以饰楹柱,夜往往有光明。 集诸羌氏于楼上。时亢旱,舂杂宝异香为屑,使数百人于楼上吹散之,名曰芳尘。 台上有铜龙,腹容数百斛酒,使胡人于楼上嗽酒,风至望之如露,名曰粘雨台, 用以洒尘。楼上戏笑之声,音震空中。又为四时浴室,用 石 为堤岸,或以 琥珀勾瓶杓。夏则引渠水以为池,池中皆以纱 为囊,盛百杂香,清于水中。严 冰之时,作铜屈龙数千枚,各重数十斤,烧如火色,投于水中,则池水恒温,名 曰焦龙温池。引凤文锦步障萦蔽浴所,共宫人宠嬖者解 服宴戏,弥于日夜,名 曰清嬉浴室。浴罢泄水于宫外,水流之所,名温香渠。渠外之人争来汲取,得升 合以归,其家人莫不怡悦。至石氏破灭,焦龙犹在邺成,今池夷塞矣。 录曰:居室见妒,故亦奸巧之恒情,因娇湎嬖,而菲锦之辞入。至于惑听邪 谄,岂能隔于求媚。凭欢藉幸,缘和 匿而相容。是以先宠未退,盛衰之蒙兆矣。 一朝爱退,皎日之誓忽焉。清奏薄言,怨刻之辞乃作。石崇功擅时资,财业倾世, 遂乃歌拟房中,乐称恒舞,季庭管室,岂独古之贬乎。石虎席卷西京,崇丽妖虐, 外僭和鸾文物之仪,内修三英九华之号,灵祥远贡,光耀旧都,珠玑丹紫,饰备 于土木。自古以来,四夷侵掠,骄奢僭暴,擅位偷安,富有之业,莫此比焉。 ?昆仑山 昆仑山,有昆陵之地,其高出日月之上。山有九层,每层相去万里。有云色, 从下望之,如城阙之象。四面有风,群仙常驾龙乘鹤,游戏其间。四面风者,言 东南西北一时俱起也。又有祛尘之风,若衣服尘污者,风至吹之,衣则净如浣濯。 甘露 似雾,著草木则滴沥如珠。亦有朱露,望之色如丹,著木石赭然,如朱 雪洒焉,以瑶器乘之如饴。昆仑山者,西方曰须弥山,对七星之下,出碧海之中, 上有九层,第六层有五色玉树,荫翳五百里,夜至水上,其光如烛。第三层有禾 穗,一株满车。有瓜如桂,有奈冬生如碧色,以玉井水洗,食之骨轻柔能腾虚也。 第五层有神龟,长一尺九寸,有四翼,万岁则升木而居,亦能言。第九层山形渐 小狭,下有芝田蕙圃,皆数百顷,群仙种耨焉。傍有瑶台十二,各广千步,皆五 色玉为台基。最下层有流精霄间,直上四十丈。东有风云雨师闻。南有丹密云, 望之如丹色,丹云四垂周密。西有螭潭,多龙螭,皆白色,千岁一蜕其五脏。此 潭左侧有五色石,皆云是白螭肠化成此石。有琅 ギ琳之玉,煎可以为脂。北有 珍林别出,折枝相扣,音声和韵。九河分流。南有赤陂红波,千劫一竭,千劫水 乃更生也。 ?蓬莱山 蓬莱山,亦名防邱,亦名云来,高二万里,广七万里。水浅,有细石如金玉, 得之不加陶冶,自然光净,仙者服之。东有郁夷国,时有金雾。诸仙说此上常浮 转低昂,有如山上架楼,室常向明以开户牖,及雾灭歇,户皆向北。其西有含明 之国,缀鸟毛以为衣,承露而饮,终天登高取水,亦以金、银、苍环、水精、火 藻为阶。有冰水、沸水,饮者千岁。有大螺名<身果>步,负其壳露行,冷则复入 其壳。生卵著石则软,取之则坚,明王出世,则浮于海际焉。有葭红色,可编为 席,温柔如 毳焉。有鸟名鸿鹅,色似鸿,形如秃 ,腹内无肠,羽翮附骨而生, 无皮肉也,雄雌相眄则生产。南有鸟名鸯鸳,形似雁,徘徊云间,栖息高岫,足 不践地,生于石穴中,万岁一交则生雏,千岁衔毛学飞,以千万为群,推其毛长 者,高翥万里。圣君之世,来入国郊。有浮筠之竽,叶青茎紫,子大如珠,有青 鸾集其上。下有沙砺,细如粉,柔风至,叶条翻起,拂细沙如云雾。仙者来观而 戏焉,吹风竹叶,声如钟磬之音。 ?方丈山 方丈之山,一名峦雉。东方龙场,地方千里,玉瑶为林,云色皆紫。有龙, 皮骨如山阜,散百顷,遇其蜕骨之时,如生龙。或云:“龙常斗此处,膏血如水 流。”膏色黑者,著草木及诸物,如淳漆也。膏色紫者,著地凝坚可为宝器。燕 昭王二年,海人乘霞舟,以雕壶盛数斗膏以献昭王。王坐通云之台,亦曰通霞台, 以龙膏为灯,光耀百里,烟色丹紫,国人望之,咸言瑞光,世人遥拜之。灯以火 浣布为缠。山西有照石,去石十里,视人物之影如镜焉。碎石片片皆能照人,而 质方一丈则重一两。昭王舂此石为泥,泥通霞之台,与西王母常游居此台上。常 有众鸾凤鼓舞,如琴瑟和鸣,神光照耀,如日月之出。台左右种恒春之树,叶如 莲花,芬芳如桂,花随四时之色。昭王之末,仙人贡焉,列国咸贺。王曰:“寡 人得恒春矣,何忧太清不至。”恒春一名沈生,如今之沈香也。有草名濡奸,叶 色如绀,茎色如漆,细软可萦,海人织以为席荐,卷之不盈一手,舒之则列坐方 国之宾。莎萝为经。莎萝草细大如发,一茎百寻,柔软香滑,群仙以为龙骨之辔。 有池方百里,水浅可涉,泥色若金而味辛,以泥为器,可作舟矣。百炼可为金, 色青,照鬼魅犹如石镜,魑魅不能藏形矣。 ?瀛洲 瀛洲一名魂洲,亦名环洲。东有渊洞,有鱼长千丈,色斑,鼻端有角,时鼓 舞群戏。远望水间有五色云,就视,乃此鱼喷水为云,如庆云之丽,无以加也。 有树名影木,日中视之如列星,万岁一实,实如瓜,青皮黑瓤,食之骨轻。上如 华盖,群仙以避风雨。有金峦之观,饰以重环,直上干云。中有青瑶为,覆以云 纨之素,刻碧玉为倒龙之状,悬火精为日,刻黑玉为鸟,以水精为月,青瑶为蟾 兔。于地下为机 戾,以测昏明,不亏弦望。时时有香风冷然而至,张袖受之, 则历年不歇。有兽名嗅石,其状如麒麟,不食生卉,不饮浊水,嗅石则知有金玉, 吹石则开,金沙宝璞,粲然而可用。有草名芸苗,状如菖蒲,食叶则醉,饵根则 醒。有鸟如凤,身绀翼丹,名曰藏珠,每鸣翔而吐珠累斛,仙人常以其珠饰仙裳, 盖轻而耀于日月也。 ?员峤山 员峤山,一名环邱。上有方湖,周回千里。多大鹊,高一丈,衔不周之粟, 粟穗高三丈,粒皎如玉。鹊衔粟飞于中国,故世俗问往往有之。其粟食之历月不 饥,故《吕氏春秋》云:“粟之美者,有不周之粟焉。”东有云石,广五百里, 骆如锦,扣之片片则蓊然云出。有木名猗桑,煎椹以为蜜。有冰蚕长七寸,黑 色,有角有鳞,以霜雪覆之,然后作茧,长一尺,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不 濡,以之投火,经宿不燎。唐尧之世,海人献之,尧以为黼黻。西有星池千里, 池中有神龟,八足六眼,背负七星日月八方之图,腹有五岳四渎之象,时出石上, 望之煌煌如列星矣。有草名芸蓬,色白如雪,一枝二丈,夜视有白光,可以为杖。 南有移池国,人长三尺,寿万岁,以茅为衣服,皆长裾大袖,因风以升烟霞,若 鸟用羽毛也。人皆双瞳,修眉长耳,餐九天之正气,死而复生,于亿劫之内,见 五岳再成尘。扶桑万岁一枯,其人视之如旦暮也。北有浣肠之国,甜水绕之,味 甜如蜜,而水强流迅急,千钧投之,久久乃没。其国人常行于水上,逍遥于绝岳 之岭,度天下广狭,绕八柱为一息,经四轴而暂寝,拾尘吐雾,以算历劫之数, 而成丘阜,亦不尽也。 ?岱舆山 岱舆山,有员渊千里,常沸腾,以金石投之,则烂如土矣。孟冬水涸,中有 黄烟从地出,起数丈,烟色万变。山人掘之,入数尺,得焦石如炭,灭有碎火, 以蒸烛投之,则然而青色,深掘则火转盛。有草名莽煌,叶圆如荷,去之十步, 炙人衣则焦,刈之为席,方冬弥温,以枝相摩则火出矣。南有平沙千里,色如金, 若粉屑,靡靡常流,鸟兽行则没足。风吹沙起若雾,亦名金雾,亦曰金尘。沙著 树粲然,如黄金涂矣。和之以泥,涂仙宫,则晃昱明粲也。西有?玉山,其石五 色而轻,或似履舄之状,光泽可爱,有类人工。其黑色者为胜,众仙所用焉。北 有玉梁千丈,驾玄流之上,紫苔覆漫,味甘而柔滑,食者千岁不饥。玉梁之侧, 有斑斓自然云霞龙凤之状,梁去玄流千余丈,云气生其下。傍有丹桂、紫桂、白 桂,皆直上百寻,可为舟航,谓之文桂之舟。亦有沙棠豫章之木,长千寻,细枝 为舟,犹长十丈。有七色芝生梁下,其色青光辉耀,谓之苍芝。萤火大如蜂,声 如雀,八翅六足。梁有五色蝙蝠,黄者无肠,倒飞腹向天。白者脑重,头垂自挂。 黑者如鸟,至千岁形变如小燕。青者毫毛长二寸,色如翠。赤者止于石穴,穴上 入天,视日出入恒在其上。有兽名嗽月,形似豹,饮金泉之液,食银石之髓。此 兽夜喷白气,其光如月,可照数十亩,轩辕之世获焉。有遥香草,其花如丹,光 耀入月,叶细长而白,如忘忧之草,其花叶俱香,扇馥数里,故名遥香草。其子 如薏,中实,甘香,食之累月不饥渴,体如草之香,久食延龄万岁,仙人常采食 之。 ?昆吾山 昆吾山,其下多赤金,色如火。昔黄帝伐蚩尤,陈兵于此地,掘深百丈,犹 未及泉,惟见火光如星。地中多丹,炼石为铜,铜色青而利。泉色赤。山草木皆 剑利,土亦钢而精。至越王句践,使工人以白马白牛祠昆吾之神,采金铸之以成 八剑之精:一名掩日,以之指日,则光昼暗。金阴也,阴盛则阳灭。二名断,水 以之划水,开即不合。三名转魄,以之指月,蟾兔为之倒转。四名悬翦,飞鸟游 过,触其刃如斩截焉。五名惊鲵,以之泛海,鲸鲵为之深入。六名灭魂,挟之夜 行,不逢魑魅。七名却邪,有妖魅者,见之则伏。八名真刚,以切玉断金,如削 土木矣。以应八方之气铸之也。其山有兽,大如兔,毛色如金,食土下之丹石, 深穴地以为窟,亦食铜铁,胆肾皆如铁。其雌者色白如银。昔吴国武库之中,兵 刃铁器,俱被食尽,而封署依然。王令检其库穴,猎得双兔,一白一黄,杀之, 开其腹而有铁胆肾,方知兵刃之铁为兔所食。王乃召其剑工,令铸其胆肾以为剑, 一雌一雄,号干将者雄,号镆钅耶者雌。其剑可以切玉断犀,王深宝之,遂霸其 国。后以石匣埋藏。及晋之中兴,夜有紫色冲斗牛。张华使刘焕为丰城县令,掘 而得之,华与焕各宝其一。拭以华阴之土,光耀射人。后华遇害,失剑所在,焕 子佩其一剑,过延平津,剑鸣飞入水,及入水寻之,但见双龙缠屈于潭下,目光 如电,遂不敢前取矣。 ?洞庭山 洞庭山,浮于水上,其下有金堂数百间,玉女居之。四时闻金石丝竹之声, 彻于山顶。楚怀王之时,举群才赋诗于水湄,故云潇湘洞庭之乐,听者令人忘老, 虽《咸池》、《九韶》,不得比焉。每四仲之节,王常绕山以游宴,举四仲之气 以为乐章。仲春律中夹钟,乃作轻风流水之诗,宴于山南。时中蕤宾,乃作皓露 秋霜之曲。后怀王好进奸雄,群贤逃越。屈原以忠见斥,隐于沅湘,披蓁茹草, 混同禽兽,不交世务,采柏实以和桂膏,用养心神。被王逼逐,乃赴清泠之水。 楚人思慕,谓之水仙。其神游于天河,精灵时降湘浦。楚人为之立祠,汉末犹在。 其山又有灵洞,入中常如有烛于前。中有异香芬馥,泉石明朗。采药石之人入中 如行十里,迥然天清霞耀,花芳柳暗,丹楼琼宇,宫观异常,乃见众女霓裳,冰 颜艳质,与世人殊别。来邀采药之人,饮以琼浆金液,延入璇室,奏以萧管丝桐, 饯令还家,赠之丹醴之诀。虽怀慕恋,且思其子息,却还洞穴,还若灯烛导前, 便绝饥渴而达旧乡。已见邑里人户,各非故乡邻,唯寻得九代孙。问之,云: “远祖入洞庭山采药不还,今经三百年矣。”其人说于邻里,亦失所之。 录曰:按《禹贡》山海,正史说名山大泽,或不列书图,著于编杂之部。或 有乍无,或同乍异,故使览者回惑而疑焉。至如《列子》所说员峤、岱舆,瑰奇 是聚,先《坟》莫记。蓬莱、瀛洲、方丈,各有别名。昆吾神异,张骞亦云焉。 睹华戎不同寒暑,律人犭葛禽,至其异气,云水草木,怪丽殊形,考之载籍,同 其生类。非夫贵远体大,则笑其虚诞。俟诸宏博,验斯灵异焉。 2002.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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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传时间:2018-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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