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X得慌”短语的由来

考“X得慌”短语的由来 考“X得慌”短语的由来 刘文平 (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浙江 宁波315211) 摘 要:考证“慌”和“况”语音、语义的联系，本文认为“X得慌”短语是“X得况”短语的讹写产生的，同时由于“慌”字的义项多是与心理状况相联系的，故“X得慌”中“慌”字的程度义更易被民众接受，因而在使用中对“X得况”短语中的“况”字程度义做了转移和替代。 关键词:X得慌;X得况;程度义;联系 根据清末明初著名学者章太炎《新方言》“今直隸語中,言甚則得況(况的繁体字)，如甚熱曰熱得況,甚苦曰苦得況，今通語为很”的 记录 混凝土 养护记录下载土方回填监理旁站记录免费下载集备记录下载集备记录下载集备记录下载 ，结合《新方言》的成书 原则 组织架构调整原则组织架构设计原则组织架构设置原则财政预算编制原则问卷调查设计原则 (文献资料和实际语言相结合)和全书按语义分卷的体例，我们不难看出在清代“况”字是被部分方言区广泛使用的。根据章太炎对“况”的解释，用现代汉语的语法理论，我们可以确定此时的“况”即是一个做补语的程度副词，用于“X得况”短语中。 然而根据如今的方言词汇现状以及各类词典和文献的记录，我们已很难看到“X得况”的用法了，更多看到的是“X得慌”这一短语。这就为考究“X得慌”短语的由来提供了有利的线索。 一(“况”程度义的说明 “况”字程度义是由来已久的。据《汉语大字典》第三册显示:況，副詞，表程度加深，相当于“愈”、“更加”。举例: (1)《廣雅•釋言》,“況,茲也。” (2)《詩•小雅•出車》,“憂心悄悄,僕夫況瘁。”鄭玄箋,“況,茲也。……禦夫則茲益憔悴,尤其馬之不正。” (3)《國語•晉語一》,“以眾故不敢愛親,眾況厚之。”韋昭注,“況,益也。”言以眾故殺君,除民害,眾益以為厚。” 同时，《辞源》第三册:“況，滋甚，更加。”举例: (4)《詩•大雅•桑葚》,“為謀為必,亂況斯削。” 另外，《古代漢語詞典》大字本:“況，益，更加。”举例: (5)《國語•晉語二》,“今子曰中立,況固其謀也,彼有成矣,難以得間。”据以上所列事例，我们不难得出“况”做为副词表程度义在先秦已经出现。 然而，据《说文》:“況，寒水也。”從水，兄聲。我们得知:“况”的本义为“寒水”，至此，我们可能不免会产生疑问“况”的词性由“名词”变成表程度的“副词”的原因何在呢,依据以下事例分析: 章太炎《新方言》释亲属第三:爾雅男子先生為兄，詩用兄，即今況字，兄、況古音同。段玉裁曰:“今人呼兄為況老，乃古語也;朱駿聲說杭州呼兄為阿況，亦曰況老;章炳麟案徽州黟縣，稱兄為況漢。这一简单的陈述，反映出:兄、况两字在古語義上是有紧密联系的。 据此，我们不妨从“兄”字入手考察一下“况”字语义的由来。《汉语大字典》第一册标注:兄2音kuàng《集韻》許放切，去漾曉，陽部，同“況”，滋益，增加。举例如下: (6)《集韻•漾韻》,“況,一曰益也,古作兄。” (7)《詩•大雅•召旻》,“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職兄斯引。”毛傳,“兄,茲,滋,也。”陸德明釋之,“兄,音況。” (8)《墨子•非攻下》,“還至乎商王紂,天不序其德……棘生平國道。王兄自縱也,赤鳥銜珪,降周之岐社。”孫讓閑詁,“兄,與況同,益也。” 故我们根据“况”字从水，从兄的形声特点，以及其在古文献中的使用情况，可以得出:“况”所具有的作为副词表程度义的功能是由“兄”字的古义“滋益，增加”引申而出的。其他事例: (9)陆德明《经典释文》中释,“兄,音况。故兄有兹长增益之义,引申为训甚。 (10)《庄子•知北游篇》,正、获之问于监市履狶也,每下愈况,《现代汉语词典》显示,况,甚也。故我们可以解释,愈况,犹愈甚也。 程度副词“况”语义的由来，已得到证明，另需要补充说明的是“X得况”结构的使用，仅在《新方言》中发现，该短语具体出现的时间，尚待进一步考证。 二(“慌”程度义的说明 根据北大中文语料库和《汉语大字典》所显示的实例，我们可以发现，“慌”字的语义在元代以前，仅存有以下几种含义:?散亡?模糊，不真切?梦呓。《辞源》记载“慌”字仅有两种?huǎng,见“慌忽” “慌惚”。(另慌忽:不明白、不真切。同“怳惚”、“恍惚”;慌惚:同“慌忽”);。?huāng,急迫，恐罹。如言慌忙、恐慌。同时，根据语库语料的记载，“X得慌”结构最早也是在元代才出现的，例: (1)小生害得眼花,摟得慌了些兒,不知是誰,乞望恕罪，《元雜劇•西廂記》 (2)便做到搂得慌呵,你好索覷見,多管是餓得你窮神眼花。《元雜劇•西廂記》 此外，唐健雄(2007)在《全元曲》中发现的其余两例为: (3)睡魔缠缴得慌,别恨禁持得煞。《全元曲?墙头马上》 (4)只为那呆汉缠的我慌!《全元曲?对玉梳》 由此可見，此時的“X得慌”中的“慌”虽已经开始做为副词做补语修饰动词，但是其无疑还是“急迫”“恐罹”之义。 这种形式的这种含义一直持续到明代，例: (5)大半皆是彝陵道上被赶得慌,只骑得秃马,鞍辔衣服尽皆抛弃。《三国演义》 (6)因此高太尉被赶得慌,飞奔济州。《水浒传,中,》 (7)这小大虫被搠得慌,也张牙舞爪钻向前来。《水浒传,中,》 然而到了明代中期，此种结构的语义与之前相比，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例: (8)沙僧只叫,“脚底烙得慌，”八戒又道,“爪子烫得痛，”《西游记,中,》 (9)那呆子吊了几日,饿得慌了,且不谢大圣,却就虾着腰,跑到厨房寻饭吃。《西游记,中,》 (10)心里又激得慌,太阳又晒得慌,把那些符牒一道未了,又烧一道。《三宝太监西洋记,一,》 (11)到这里卖卜,番人不晓得甚么,卦卖不得,衣不供身,食不供口,冻得慌,故此地名叫做麻逸冻。《三宝太监西洋记,二,》 (12)秀娥却也不要,只叫肚里饿得慌。夫人流水催进饭来,又只嫌少,共争了十数多碗,倒把夫人吓了一跳。《醒世恒言,下,》 通过对以上几个文献例句的理解，我们不难看出，此时的“X得慌”意思恰如“X得况”的含义，表示对某种程度的强调，传达的正是“X得很”的含义。 表达程度之义的“X得慌”结构一旦形成，就得到了广泛的使用。到了清代，此种结构出现的更具频繁。例: (13)那蛇又在殷独腰吸了一口,殷独骂道,“咬得慌,也要忍到家里用你。”《东度记,下,》 (14)邓九公道,“他这里闹得慌,咱们到我那小屋儿里坐去。”《儿女英雄传,上,》 (15)安老爷安太太才觉出太阳地里有些晒得慌来,大家才进屋子。《儿女英雄传,下,》 (16)她且不吃,只嚷饿得慌,要先吃点儿甚么。《侠女奇缘,下,》 (17)海瑞此时渴得慌了,遂依了海安之言。《海公大红袍传》 (18)贾母道,“我原为气得慌,今日接你们来给孙子媳妇过生日,说说笑笑解个闷儿。”《红楼梦,下,》 (19)宝玉道,“不怎么,只是心里烦得慌。何不趁他们喝酒咱们两个到珍大奶奶那里逛逛去。”《红楼梦,下,》 (20)牛通大叫道,“我被这牢带子捆得慌了,快来救救我，”《说岳全传,下,》 (21)小妇并没伤痕,生了天泡疮,痛得慌,才是这样,小妇愿死,不愿验的，《野叟曝言》 (22)兰哥夫妻更是想念得慌,还该见他们一面。《野叟曝言》 从清代到民国，直至现代，“X得慌”表达某种程度义在使用中极为频繁，《现代汉语大字典》第四册和《现代汉语词典》已将该种用法收录于 “慌”的语义解释中。 三.“慌”和“况”程度义的联系 唐健雄认为“慌“字语义的改变是其自身语法化的一个过程，是一个由补语功能渐渐趋向承担词缀功能的过程。然而，虽然在现代汉语中，使用“X得慌”表达某种程度义已普遍性的得到了民众的接受，“X得况”的结构仿佛已不见踪影，但笔者认为:“慌”字此种语义的出现是和古“况”字有紧密联系的。理由如下: (一)语音考证 笔者根据史料认为，古“慌”字表程度之义的由来，有两种可能性，首先是与古“况”字读音相同而导致讹写的结果。据《宋本广韵》上三十七蕩考证，慌，呼晃切，曉聲，唐部。再据去四十一漾考证，況，许访切，晓聲，阳部。此时，我们不免还要涉及“兄”字，兄，许荣切，晓聲，庚部。由此可見，三字在《廣韻》中的读音是极其相似的。在《集韻》中，兄，許訪切，曉聲，陽部，且注明，況，古作兄。由上文我们也发现，陆德明等学者都已注明兄和况的古读音是相同的。同時，《漢語大字典》第一册显示:兄?，通“怳”《诗••大雅••桑序》:不殄心尤。倉兄填兮，倬彼昊天，寧不我矜。”朱熹注:仓兄，与怆怳同。”此外，《辞源》第二册注:慌忽:不明白，不真切，同“怳惚”。据此我们总结，“仓兄”同“怆怳”，“怳惚”又同“慌忽”。不难看出，况和慌在古音方面且使用方面都是有很大交集的。 同时，方言中的读音也给予了我们充分的证明，首先，现代汉语中的慌[xuang55]，在粤语中的读音为[fong1],客家话中的梅县腔为[fong3],此外，客家话中的东莞腔、宝安腔和台湾四县腔也都共同读为[fong1]。相应的现代汉语中的况[k uang51]，在粤语区是读为[fong3]的。故根据客家话和粤语是保留古音系统较为完整的两大方言区的特点，我们推测“慌”和“况”在古读音势必是基本相同的。读音相同的情况，在书写时产生讹写的现象也是极易产生的现象。 (二)相关语义的考证 笔者在语音联系基础上，认为从程度语义出现时间早晚方面推断，另一种可能即为:“慌”字程度义是对“况”字程度义的转移和代替。“况”字表程度语义，构成“X得况”的情况，在如今的方言中几乎已经不存在了。而“X得慌”这一结构倒是在众多方言区得以保留，以至于“慌”做补语，构成“X得慌”的格式，表程度义的说法在《汉语大字典》和《现代汉语词典》中都得以显现。根据较前对两字相关语义方面的梳理，我们了解“况”字带有程度义在先秦已经出现。而“慌”字到了明代才具备了表示程度的含义，语义增加的具体表现为:在先前的“急迫、恐罹”语义基础上，突然增加了做补语，表示程度之义。故笔者认为，“慌”字的程度义是在使用过程中对“况”字程度义的转移和代替。 至于如今“X得况”说法的消失和“X得慌”说法的盛行的原因，笔者总结的原因是:“慌”字其他义项推动的作用。梳理“慌”所有的义项:?散亡?急迫，慌乱?恐惧?模糊，不真切?梦呓。我们可以看出，“慌”字更多表达的是对某种心理状态的一种描绘。本身“,得况”结构的语义，根据当时的通语理解，即为“,得很”的语义，主要是对某种状况程度之深的强调，例:热得很(热得很)，表面语义的背后实质传达的是表达者因此种状况的存在而产生的一种不如意的心情。由此得出，“X得慌”短语，较“X得况”短语，可以与表达 者产生心理上的联系，更容易使表达者接受和长久使用 四(结语 笔者认为，虽然“,得况”短语在现如今的方言和文献中的使用情况尚缺少足够的证据，“X得慌”短语我们随处可见，但这种情况出现，主是由于“慌”字的义项多是与心理状况相联系的，因此“慌”字表程度义得以流传，主有两种原因:(1)与古“况”字读音相同，且整个“X得况”词组的口语化色彩较浓，而导致讹写的结果(2)“慌”字程度义更易被民 众接受，是对“况”字程度义的转移和替代。 注释:众多语料来自于北京大学中文语料库。 参考文献 [1]汉语大字典编辑委员会.《汉语大字典》.四川湖北辞书出版社.1988. [2]《古代汉语词典》编写组编.《古代汉语词典》大字本.商务印书馆.2002. [3]广西、广西、湖南、河南辞源修订组，商务印书馆编辑部编.《辞源》.商务印书馆.1986. [4]唐健雄.《河北方言里的“X得慌”》[J].河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报).2008. [5]王明月.《“X得慌”结构的语法化》[J].语言研究.2011. [6]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商务印书馆.2012. [7]章太炎.《新方言》[M].浙江图书馆校刊. 作者简介: 刘文平，女，1991年生，河北邢台人，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