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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枯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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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枯荣(1)24,第一次破产梦乡往往仿佛是纸糊的,一捅即破,又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器,被现实轻轻一推,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如今,在许多论坛,我经常能看到许多新股民,立下目标,“要的不多,一个月赚20%就可以了。”每见这些豪言壮语,我总是哑然失笑。但是,我并非嘲笑他们,而只不过是会想起那年的自己。我们每个人,都有过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阶段,多破灭几次,就会知道20%的艰难。并不是说这绝对就做不到,遇到合适的时机,一个星期里股票连续三个涨停并不是很罕见的事情,大行情开启的时候,一个月赚60%也不算稀奇。但是,这绝对不意味着月赚20%会是常态...

万物枯荣(1)
24,第一次破产梦乡往往仿佛是纸糊的,一捅即破,又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器,被现实轻轻一推,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如今,在许多论坛,我经常能看到许多新股民,立下目标,“要的不多,一个月赚20%就可以了。”每见这些豪言壮语,我总是哑然失笑。但是,我并非嘲笑他们,而只不过是会想起那年的自己。我们每个人,都有过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阶段,多破灭几次,就会知道20%的艰难。并不是说这绝对就做不到,遇到合适的时机,一个星期里股票连续三个涨停并不是很罕见的事情,大行情开启的时候,一个月赚60%也不算稀奇。但是,这绝对不意味着月赚20%会是常态,更不意味着它可以是一个预期的目标。一个人,假设他有10万本金,遇到行情来临的时候,一个月赚20%确实不难。但是,问题在于,你并不能确定行情何时降临,多数时候,行情总是珊珊来迟,于是你每个月的操作,总会做多错多,本金不断消耗,往往只要半年,你的10万本金就只剩余5、6万了,这样,等行情真的来了,即使你真的做到了月赢利20%甚至更多,但也无非是从5万恢复到7万或8万,相对于起初的投入,其实是亏损的。但多数人却往往只强调他某个月赚了30%或更多,却忽略了更多月份中的亏损。人们总是用选择性的失明,来激励自己坚持下去,其结局大多数都是悲剧。98年,我就是陷入了那样的悲剧里。我从没仔细审视过自己炒股以来截止当时的总收益是负的这一客观事实,却不断在头脑中强化曾经多次一周赚了20%以上的经历,并由此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能用那6万迅速赚1万多。如同一个赌客,我担心的不是会不会输,而是能不能搞到钱来参与。这6万加上我之前帐户内的1万5,整整7.5万,是我帐户炒股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数字,我看着这个数字,心里充满了满足和喜悦,甚至假想着万一有可能的话,简直想要放弃买那房子,而宁可看着这数字在帐户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记得98年7月22日上证综合指数是1316点,那时,股市大有见底反弹的架势,让人以为曙光在前,我满仓进去之后,先是稍微赚了点,帐户达到了8万元,但随即,股市就牛皮整理起来,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先出来观望一下的时候,突如其来地,一场百年不遇的洪灾降临了,抗洪成为98年最大的历史事件。起初,股市依然顽强,人们也普遍相信自然界的洪水不可能冲到股市里来,但从8月6日起,股市终于如决堤的洪水般一泻千里,短短8个交易日,就下跌到1100点。我的帐户也随之缩水,8万回归到7.5万,而后缩到了6万,我由赢利变成了损失20%多,也就是说,如果把那6万刨掉,我之前的本钱已经亏损殆尽。然而此时,单位买房的最后交款日却已经到了。该怎么办呢?股谚说,暴跌之后必有反弹,何况是在低位下的暴跌,更何况是急跌。所有的经验和知识都在告诉我,只要稍微坚持一下,稍微忍耐一下,我至少能回本1万元。但是,房款却不能不交了,我一时六神无主,乱了阵脚,8月17日清早,去上班前,不得不把情况告诉简潞。本来我想的是:希望发动她,向娘家借一点,然后我们各自再向同学朋友借一点,凑足3万1,暂解燃眉之急。但是,不说还好,一说,简潞就变了脸色,结婚后第一次哭了起来:“我娘家的经济情况你也知道,是没什么钱的,有件事我之前没跟你说,几个月前我哥想买房,向爸妈借2万,爸妈都出不起,悄悄问我能不能从咱们这先凑2万帮一下哥哥,可我刚工作手里哪有余钱?至于你,炒股以来哪还舍得把钱从股市里往外掏?所以,我没把这事告诉你,就悄悄回绝了我爸妈……为这事,我爸失望极了,在电话里说,女儿嫁出去了就真的是泼出去的水了,每想起他这话,我都忍不住偷偷流泪,只不过一直没让你晓得……而现在,你居然还倒过来想让我帮着借钱继续炒股,我跟你说,绝对不可能,咱既然手里的钱还够,为什么要借?而且不仅不借,装修的钱也得马上取出来,免得继续在股市里亏个精光!”在那一刻,我竟然没为简潞的泪水而内疚,却抓耳挠腮,为连装修的钱也要提前取出来而愤懑。8月17日上午,我割肉卖出了足够交3万1房款的股票,却依然没舍得将装修的钱也提前卖出来。晚上,很晚我才回到简潞的宿舍,隔着窗户,我看到屋里黑黑的,没有开灯,还以为简潞不在,但打开门,走进去,却发现简潞蜷缩在床上。月光从窗户洒进来,虚无地摇曳在简潞清丽的脸上,简潞的眼角有着泪痕,眼神空空的,她望着头上空空如也的单身宿舍房顶,仿佛灵魂已经游离出了躯体。我心里突然涌起巨大的悲怅,紧紧将简潞抱在怀里,喃喃地说:“3万1已经卖出来了,明天一大早,我保证把装修和买家具的钱也卖出来,股票不炒了……”简潞听我这么说,仿佛看着一个戒赌的浪子,眼角终于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你一直在炒股,我知道这里面有你的梦想,所以我尽管从一开始就反对,但一直在忍耐,不过现在我真的再不能忍了,你是当局者迷啊,股票其实不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能炒的,再炒,这个家就完了,所以,我必须阻拦你了。”她用手掌轻轻拂摸着我的脸,说,“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不甘平庸,不让你炒了,你肯定难受,但是,我们要看清楚自己,我们只是普通人,输不起啊,我们不能连普通人的平安日子都输没了啊。”我点了点头,吻着简潞,心想,这么好的女人,她从未要求过我太多,如果我连一个起码的家都不能给她,如果住进了旧房子连墙壁地板都不重新装修一下,连起码的家电家具都没有,我如何对得住她。于是,那个夜晚,我暗暗在心里与深爱的股市道别,我的内心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惆怅。第二天是1998年8月18日,很吉利的数字,但并没给我带来吉利。上午9点多,我向蒋处长请假,说把股票割肉卖了,去取钱交房款,以后可能不打算炒股了。蒋处长站起来,拍了拍我,说:“小雷啊,这样做就对了,你去吧。”我骑着车,到证券公司将3万1从股票帐户取出来,那时还没有第三方存管,取钱必须去券商柜台。取出钱后,我看了看散户大厅的屏幕,绿绿的一片,我心里长叹一声,将剩余的股票也全部清仓,资金又缩了点水,还剩2万7,也就是说,我之前的股市资金,已经彻底归零了。这是我在股市第一次破产,奇怪的是我却似乎并没什么痛苦,我骑着自行车,慢慢地往单位蹬,有一点莫名其妙的轻松感:以后不用再随时想着股票了,仿佛放下了一块石头。但同时,一种巨大的空虚吞噬了我,使我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人生的激情,股市如同一个窃贼,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洗劫了我的心,偷去了我的热情,而后冷漠地将我推在门外,仿佛它从来不曾在乎过我。而这,莫非就是我作为一个小人物,所必须承受的命运?25,远离股票的日子从那以后,我过了接近两年远离股票的日子。98年9月初,我拿到了房子钥匙。虽然只是一套旧房,依然让我那些大学同学们羡慕不已。毕业仅仅两年时间,就能在成都市内环路以内的中心地段,拥有一套全产权的住房,这对于同年毕业的绝大多数同学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我的那些大学同学,有的进了外资企业,有的进了律师行,月薪比起我们小公务员,要高不少,但是,他们都没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拥有一套住房。这让我的心里充满了对命运的感恩。随后就是装修,都说装修是个无底洞,投再多的钱进去也冒不了一个泡,即使在98年,花个十万八万,也不是稀奇事儿。所以我预算中这一万,装得不可能豪华。但是,我和简潞都是很有审美眼光的人,基本做到了“花钱少,装修好”。先是做木工活儿,能将就着用的就将就着用,比如说,房里的门,多数人都是重新做新的门,加上门套,一扇门就得400元。简潞主动提议,就用以前的门,重新刷一次漆就可以了;另外,书柜不用去买,而是自己做,让木工直接钉在书房墙上,既省木料,也可以把一面墙也顺便装修了……当然,有些必须换的还是得换,老房子原来的窗户很旧,我们换成了铝合金窗,房间立即就显得焕然一新了。装修过程中,我越发觉得简潞的贤惠。简潞原本一直想安木地板,但我心里嫌木地板比瓷砖地板贵,于是买什么地板,就一直悬而未决。一次,我们一起去买木料的时候,经过一个仓库,偶然发现里面有很多陈旧的地砖,尽管积了灰,抹开后却很雅致,关键是,价格便宜得惊人。简潞当即决定,就买这地砖。我们花很少的钱,就买够了铺完整套房子的地砖,俩人都为这意外的好事欣喜不已。我们装修总共只花了9000元,这样,2万7就还剩余出了1万8,可以用来买家具家电。对于家具,以前也不是没看过,但都没仔细瞧,如今仔细看了,才吓了一跳。一套沙发,即便是布艺或者猪皮的,稍微时尚一点的,也得三四千元。衣柜、书柜、双人床……哪样不得两千来元?这还没算家用电器。在98年,空调还是奢侈品,我是不打算买的,但是,彩电总得买吧?冰箱总得买吧?洗衣机总得买吧,所有这些,没有两万来块,不大可能置得完。国庆节那天,简潞很高兴,大清早就拉着我去了电器商城。原来,简潞看报纸,得知电器商城正在推出彩电特价,29吋的大彩电,在96年要卖6000多元,到了98年,降到了3800元。如今搞国庆特价,一台29吋的康佳,只要3200元。机会难得,简潞生怕国庆一过便恢复原价,欢天喜地地选了一台,因为是特价,商场不包送,我们在高兴之下却丝毫不介意,说,“也好,你们送,我们还不放心呢,而且,你们要明天才送得到,我们可是今天就想把它搬回自己家里去。”我和简潞租了个三轮车,将彩电运回了新家。这是我们小窝里的第一样东西,让我俩兴奋不已。高兴之余,我俩就关了门,亲昵起来,开始只打算接接吻,吻着吻着我就吻到简潞的雪白细长的脖子上去了,手也不规矩起来,简潞叹了口气,说:“你就是这么不老实,假如你在工作上也这么进取,早就脱颖而出了。”我嘻皮笑脸地说:“我才不在乎工作上脱颖而出呢,我只想在你这里脱颖而出。”简潞掰了掰我的手,没掰开,只好任我继续“脱颖而出”,脱着脱着,简潞的脖子就红透了,眼睛也水波流动,白了我一眼说:“你真要在这里做啊?”我说:“当然是真的。”由于房子里再没别的东西,地板又还没清理,简潞只能趴在新买的大彩电纸箱上,一再地问,“这彩电承得住吗?可别把咱们最大的财产给压坏了啊。”我说,“你没看箱子上写的吗?最多可以叠加四台,你比一台彩电重不了多少,怕什么承不住呢?”一边说,一边开始用劲,简潞似乎放心了,开始闭上眼睛,伊伊呀呀地低声**起来。尽管彩电纸箱终究是小了些,但因为是第一次在属于自己的家里做,俩人都心情特别舒畅,做了一次,又做了第二次。做完之后,竟然都中午了,我们没吃早饭,肚子早就有些咕咕叫起来,于是一起到家门附近街上的小馆子里,简单吃了顿饭,两人坐得近近的,时不时用手握一下对方的手,都感到恩爱无尽,仿佛回到了刚开始相恋的时候。之后的那几天,我们四处寻觅打折的家俬,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寻找价廉物美的家具如同淘宝一样,倒也是一件乐事。很费了一番心思,我们先是买到了一套合意的浅绿色沙发,虽然是猪皮的,但款式新颖,质地优良,最重要的是,居然只要2100元;还买了一个很大的衣柜,大到可以装完简潞所有的衣服还绰绰有余,衣柜色调很好,柜门一半是咖啡色,一半是**白色,中间是一面镜子,和杂志上看到的“宜家”的某一款衣柜颇为神似,价格却只有1800元;再一个是床,98年在成都,对咱们普通市民来说“青田家俬”就算不错的了,我发现里面尽管多数商品都比一般家俬城贵不少,但偶尔也有特价商品,反而比其他地方便宜。比如我们在青田买的床,原价2800,特惠价1600,标得清清楚楚,青田里的商品不会故意乱标价,这说明它确实以前曾经卖到过2800,如此一来,相对于以前买这床的人,我们无疑白捡了1200元,类似于28元的股票跌到了12元,此等好事,怎能错过,于是连忙将床买回了我们的新家。此外,我们还花2千多元买了个海尔小王子冰箱,1千多元买了个小天鹅全自动洗衣机,以上这些大件,一共花了1万3千来元,屋里其他一些小东小西,大致花了3千来元,总共1万6千元,我们便把小家布置得舒舒服服。而我从股市里取出的钱,这么一来,也就只剩下2千元了,这2000元便是我和简潞全部的积蓄,如此之少,以至于连拿来炒股都显得毫无意义,现实的拮据,使我彻底地与股票越隔越远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似乎是老天对我的怜悯。98年下半年直到99年5月,接近一年的时间里,股市经历了严酷的下跌,无数百万富翁破产消逝,无数千万富翁敛羽而归。资金投入得越多,损失越惨烈。我幸运地在98年并无多少资金,且为了买房与装修不得不清仓离场,所以固然亏光本金,损失的也无非是一万多元。而老童,在搬进新居后,观察股市良久,认为自己耐心等待了一年多,终于等到了底部,于是再次倾力入市,想要一举扭亏。然而他没想到,自己却抄在了半山腰上,将他最后的养老钱亏了个精光。每一轮熊市,新手总是倒在山顶,因为新手往往乐观看多,难免在山顶被套;老手则是倒在山腰,因为老手喜欢抄底,却又普遍把山腰当成了山脚;而所谓高手,他们躲过了山顶,也躲过了山腰,却往往倒在了山脚的剧烈震荡中,在山脚过于频繁的追涨杀跌里元气大伤。熊市是一个无底洞,不管你是身家千万还是仅仅万元,在上苍眼里,一律只是刍狗,一视同仁地用巨大无边的熊掌,将你扑杀。所以,在熊市里,资金越少的小股民越幸运,因为上天垂怜,即便亏光也并非一个无法翻身的大数字。我在懵懂之中远离了股市,侥幸躲过熊市末期的杀跌,不至于身负债务,这种后怕,使我对股市突然产生了严重的厌恶,连看也不想再看股市行情。我的生活变得平静起来,98年11月,我们告别简潞的单身宿舍,开开心心地搬进自己的小家,我和简潞感到十分满足。我们从93年开始相恋,5年后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不容易啊。我们房子的窗外是一棵很大的法国梧桐,正式入住后的第一个早晨,是个周末,醒来的时候,居然听到了鸟叫。我们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并且也不想**,只是紧紧地互相依隈在一起,感到心比蜜甜。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到小馆子里喝点小酒,庆祝乔迁。我拉着简潞的手,突然有些哽噎,说:“我今生今世运气真好,娶到你这么好的老婆!”简潞说:“少抒情了,你工作努力一些,积极进取一些,我就什么都满足了。”我想想也是,自己毕业这两年半,激情都放在了炒股上,在单位里越混越差,越来越不受重视,要怪还是怪自己啊,有这么好的老婆,为了我们的未来,我怎么可以不积极工作呢?恰在这时,新一批下派工作开始了,我们单位需要三名干部下派到偏远的巴中挂职工作一年,为了扭转自己进单位以来的颓势,好好挣点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现,我报了名。26,与“五一九”擦肩而过在80年代乃至90年代早期,下派是件美差,就像21世纪里的公务员出国进修一样,是一种行之有效的镀金方式。但是,到了90年代末期,下派过的人越来越多,不可能都提拔,很多人下派了也就下派了,回来还是原地踏步。机关里的人渐渐就明白一个道理:想提拔你,没下派过照样提拔,不想提拔你,下派了照样不提拔。既然如此,谁还愿意去吃那个苦?所以,到了98年前后,已经很少有主动要求下派的了,甚至不少人私下说,这下派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形式主义,没有多少实际作用,不如取消了还好些。但是,沿袭多年的制度不是说改就改的,每个省委省府的厅级单位,每年照样得安排干部定点下派扶贫。不知不觉中,下派对各方面而言,都成了个鸡肋般的东西。我们单位定点下派扶贫的地方是巴中市巴朗县。巴中是全省最边远的地区之一,巴朗是这个边远地区里最边远的县份之一,出了名的“老少边穷”,离省城成都很远,坐汽车要十多个钟头。所以巴朗实在不是一个令人向往的下派点。我们单位的人经常抱怨说,你看人家XX厅,下派的那个县也叫“贫困县”,但离成都才八十公里,下派就跟度假一样,多好。所以,当98年底单位再度要完成下派任务时,我是唯一一个主动报名的,自然而然就成了下派三人之一。另外两个,一个是XX处的副处长钱小群,下派到巴朗当县委副书记;一个是XX处的主任科员小贺,下派到巴朗县广电局当副局长;至于我,还只是科员,下派到巴朗县委XX部,当了个办公室副主任。确定下派之后,还有半个月才正式下去,这半个来月,主要做一些工作移交的事情。我本想将内务趁机移交给小贾,这样一年后我回来,或许就有希望不再做内务。可是,小贾很有心计,为了避免全部接受内务,他以协助蒋处长写材料很忙为借口,只接收了内务工作的一部分,另一部分,蒋处长让老童代理,这个小小的安排上的技巧,意味着我下派回来之后,只要不另换处室,依然不得不继续干内务。我心里完全明白小贾的手段,却又无可奈何,不禁感到有些消极,还没下去就这样了,回来之后又能如何?但是,我还能不去吗?在人生的路途中,许多时候总是身不由己,一旦出发,就只能继续往前走。99年1月,元旦过后没几天,单位派了辆车,送我们三人到下派点去。因为巴朗实在太远,出发时间定得很早,六点半就得在省委大门口碰头。我专门定了闹钟,五点半就早早起床。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主要是换洗的衣服和必要的日常用品,还有几本书,据说下派期间比较无聊,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书打发时间。就这么一些东西,居然也有一大皮箱。我重新把皮箱打开,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才又把皮箱锁好。这时候,六点了,我得出门了,本来想跟简潞打个招呼,但简潞昨晚也是很晚才睡着,五点半钟被闹钟闹醒时嘟哝了两句,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我不忍心又把简潞推醒,用唇轻轻在简潞额头上触了一下,就小心地带上门出去了。走到楼下,我突然听到简潞的声音,“雷子,雷子”,我抬起头,看到简潞正从卧室窗户里探出来半个头,我心里一热,说:“你快休息,天冷,别冻着了。”然后狠狠心,头也不回地向宿舍大院门口走去。临出院门时,我突然想起还一直没有给窗户安防护栏,微微有些酸楚。安防护栏得近两千元,我心底下希望将这笔钱省了,所以一直拖着没安,如今,看着光秃秃的窗户,我忽然觉得挺对不住简潞。到了巴朗之后,起初有些新鲜,但渐渐也就麻木了。我们一般两个月才回成都一次,十分孤单,下面的同事并不见得非常热情,彬彬有礼地和我们保持着适度的距离。虽然都是省上来的干部,但下派干部和来检查工作的干部享受的待遇是大不一样的。从省上到基层检查工作时,基层的干部对省上干部的称呼是非常有趣的——如果不知道具体职务,就一律称“领导”,我记得当初刚上班不久跟随蒋处长到巴中开过一次会,被当地干部左一句“领导”右一句“领导”地叫得很是顺耳;如果知道职务,部长自然还是喊部长,处长自然还是喊处长,但普通干部的喊法,却颇有讲究,假比说,你是个主任科员,他们喊你时,就特意把后面的“科员”二字省略,简称“主任”,假比你只是个小科员,他们也有办法,就是在姓后面只加一个“科”字,“王科”、“张科”地喊,给人感觉是“王科长”、“张科长”,自然让“王科”“张科”们心中暗喜了。但是,下派干部一般是享受不到这种礼遇的,一来你不是来视察的,是来接受基层锻炼的。二来你不是只在下面呆几天就走,如果是呆几天就走,场面上奉承你两句,即便没有好处也无妨,反正拍几天马屁也累不死人,但你是呆上一年,谁愿意拍一年劳而无功的马屁呢?当然,他们也不会待你太差,就那么尊重而客气地维持着一种和和气气的关系,久而久之令人感到十分乏味,让我颇有些后悔报名下派。但更令我在后来的日子久久遗憾的是,下派期间,资讯的封闭使我更为疏离了股市,而边远县城投资氛围的极度稀薄,则使我完全觉察不到股市一个巨大的机会突如其来的降临:1999年5月19日,股市忽然否极泰来,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由1047点迅速涨到了1700点,如此之快,让人根本措手不及。在那如火如荼的行情里,如果我是在成都,无论如何都会跟风追进,而在遥远的巴朗,仿佛这是一块与投机完全绝缘的飞地,我们仿佛置身在一个没有股市的时代。我呆在这个被“五一九”彻底遗忘的角落,再次与股市的一次大机会擦肩而过。这是命运吗?或许我注定就会一生清贫?没有人可以回答我,连我自己也不能。1999年6月底,我回成都休假时,听到周围的人又都在谈论股票了,然而那时点位已高,我显然已经错过介入的好时机。看着由10元涨到28的广电信息,看着由15元涨到40的东方明珠,我既惆怅,又迷惘,体会到一种比熊市里更难受的痛楚。从那一刻起,我发现对我们小股民来说,踏空比套牢更沮丧,因为即使套牢,心中始终还是拥有着希望,有希望就会有快乐;而一旦踏空,最大的打击是发现希望像肥皂泡一般被戳破了,没了希望,人就象被抽去了主心骨的皮囊,陡然就疲软了。27,新千年就这样,一年时间渐渐也便过去了,1999年12月底,我们开始张罗着准备返回省上。一天,我正在百无聊赖,突然司机老孙头问我:“雷主任,我要进一趟市里,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原来,部长嫌以前用的手机不够时尚,决定换一部,让老孙头到市里去买个新手机来。巴朗虽然穷,但领导们的手机却是从不落伍的,即便与省城的成功人士随身携带的手机相比,也够得上档次。据说部长本来是不想换新手机的,但是,为了不在与外地同志洽谈工作时给巴朗丢脸,只好勉为其难地换了。巴朗是一座历史只有二十多年的新城,在大山中间一小块空地里,由于是贫困县,小小的县城没有几条街道,半小时便可逛完。商场也没有几个,一到天黑就关门闭户,黑灯瞎火。我老呆那里,平时连市里也难得一去,作为省城来的年轻人,难免会十分无聊,老孙头显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只要有机会去市里,往往主动载着我去。这次,也许是最后一次坐老孙头的车去市里了。一路上,我感到他似乎欲言又止,有什么话想说。我有些小小的不安,素来最怕别人无缘无故对自己好,总担心当对方有所求时,我却帮不上忙。这老孙头,自从我来后,就对我格外好,因此,我很想知道老孙头究竟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但是,这话又不好主动问出口,着实让我有些心急。好在,车快到市里的时候,老孙头突然说,自己一家三口,迄今在巴朗没有房子住,只能租附近农民的住房,既要交租金,又很不方便。他希望我离开巴朗时,将所住的那间房子的钥匙,直接交给他。“现在等着那房子的人不少,基层就是这样,谁先实际占着谁就能成事儿,用你们干部们的话说,叫‘造成既成事实’,你到时候把钥匙给我,部长那里,我会去说,他帮我找县委办公室通融通融,这房子就是我的了……”我听了,心里好一阵感慨。作为下派干部,我一来就住进了县委单身宿舍楼里的一个单间,屋里连被褥、床单、脸帕及脸盆,都为我准备齐全了。我起初还有些嫌那房间简陋,完全没想到许多县委的工作人员,却连那样的单身宿舍也住不上,还得在外面租房,并紧张地注视着每一间可能空出来的宿舍……多少人,在为更好的前程费尽心机,而另有多少人,在为一些起码的待遇碾转反侧。想起那句话——许多人奋斗一生获得的,就是另外一些人一出生就已经拥有的——人啊,在这苍茫世间,是如此不平等,而又是如此雷同——不平等的是人与人追求的东西相差万里,雷同的,是不管他们追求的东西如何不同,但追求过程中的情感和心态,却是千篇一律,难分伯仲。几天后,我的下派工作就顺利结束了,临走前,我把钥匙私自给了老孙,这对我来说只是小小的越权,对他来说却是巨大的收获,因此我愿意帮他这个忙。回到单位,果然发现,我的返回几乎没任何人在意,连内务工作也顺理成章地立即移交回来,仿佛我不是离开了一年,而仅仅是离开几天。机关就象一片表面波澜不兴的巨大湖面,而我则如同一滴小小的水珠,当小水珠重回湖面时,连一个水花都渐不起。1999年即将过去,翻过元旦便是新千年了。相对于社会上普遍的对“新世纪”这个概念的关注,机关里显得平淡得多,没有人特别在意2000年的到来。我一向是个对新生事物比较敏感的人,可是,在我的周围,没有谁和我谈论未来,更没有人会思考1999年与2000年有何不同,的确,在多数人眼里,这两个数字是没有差别的,人们关心的只是切身的利益和视野可及的生活,而这些,的确不会因年月数字的微小改变而有太大不同。甚至,在这样的氛围里,谁去思考这些不切实际的问题,也会被视为笑柄。我们这个民族是不擅长抽象思维的民族,太过现实,太过追求经世致用。或许,是因为几千年来在这片土地上生存过于艰辛,使“活下去”与“活得体面一点”始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有心思去思考那些遥远的问题。而我,却那么不合时宜地喜欢去想玄而又玄的东西。只不过,在如此的环境里,我即使有心去想,却也难以真正静下心来想清楚什么。1999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坐在自家窗前,看着窗外寒冬中的夜色,仿佛想了很多,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想。渐渐疲惫了双眼,返身倒在了床上。元旦后,每天依然是睁开眼,洗脸、涑口、吃饭、上班,周而复始的日子又开始了——的确,这新千年的第一天,与过去的千年几乎没有两样。然而这时,股市里对新千年网络时代的炒作,却进入了**。2000年1月4日,元旦后第一个交易日,上海梅林火速封上了涨停,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由8元起连拉6个涨停,带动了整个网络股的再度飙升。我本来是有些关注的,正打算好好研究一下梅林,恰在那时,蒋处长在单位的常规体检中被查出了癌症,庆幸的是还属于早期。病情真相通知了家属,也通知了单位,惟独不敢告诉蒋处长,只是说有点不大不小的问题,要住院治疗,可能要开刀。我们处的几个人,轮流到医院病房守护蒋处长。我内心深处有些不太愿意,即便蒋处长的亲生儿子,也没去守那么多次夜,反而是我们,要去守个不停,但是,这话是绝对没法说出来的,何况想想蒋处长都这样了,作为健康的人,怎么忍心去计较。蒋处长仿佛一下子就猜到了是癌症,精神早就激动起来,但又极力克制,尽量平静。他这种尽量的平静,反而使大家都更为紧张,大家也都知道蒋处长猜出来了,但彼此都不说破,彼此心照不宣,尽力推迟着某个预先知道的谜底的揭晓。于是,竟油然生出一股悲壮的味道,仿佛蒋处长真的即将死去似的,而一旦考虑到他即将死去,如同对待一个死者,大家对蒋处长陡然宽容到溺爱的程度,人人都想到蒋处长曾经的好,都说蒋处长是如何如何的老实本份、任劳任怨、勤奋工作、从不争功……而蒋处长,也仿佛真觉得自己快死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身边所有的人,陡然充满了慈爱之心。一个深夜,轮到我守护蒋处长,我拿着报纸,看着证券版,疑惑地看着关于梅林的报道。这家做罐头的垃圾股,竟然莫名其妙地20来元了,让我吃惊而又疑惑。蒋处长瞟了一眼报纸,问我:“小雷,你又炒股了吗?”我赶紧说:“没有没有,哪还有本钱炒啊?买房和装修,把家底全淘空了。”蒋处长叹了口气:“股票这东西,要戒实在是很难,如果你真戒不掉,那就真正深入地参悟进去,不要象我这样,既戒不掉股票,又没能真正悟透,下场很惨,我是真不希望你重蹈覆辙啊……话说回来,股票这东西实在太难把握了,这些天我也偶尔看看股市行情,发觉更搞不懂了,那么多业绩好的股票不涨,这只有几厘钱效益的梅林却涨疯了,我是真的落伍了啊……”夜渐渐深了,蒋处长睡不着,跟我说了很多的话,多到比我进单位工作以来三年时间里以往与他说话的总和还多,当时我挺感动的,事后一回忆,我发现,即便是那么多话,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隐私,几乎全是台面的语言,依然算是滴水不漏。我突然觉得,或许蒋处长当时是想说点贴心体己话的,只是,他在机关磨了一辈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是贴心话了。28,夜雨可能因为运气好,也可能因为发现得早,蒋处长的癌细胞并未扩散,手术出奇的顺利。手术后修养了一阵,就确诊没事儿了。蒋处长从病房主动搬出来,回自己家里调养。我们处的同事们终于不用再熬夜守护了,我也终于轻松下来,可以悉心研究一下股市了,但是,就在那短短的两个多月里,2000年的那轮暴风骤雨般的网络股牛市,却已在短暂的绚烂后,迅速归于平息。从99年5月19日到2000年2月底那短暂的9个月时间,网络股的井喷涨幅惊人,其中的龙头股票令人瞠目结舌,例如,海虹控股9个月里涨了8倍,东方明珠涨了7倍,上海梅林涨了6倍……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短短的9个月之间。实际上,在98年的熊市里,几乎全体股民灰头土脸,全军覆灭,但99年5月19日网络股飚升行情的到来,使股民们走向了分化:那些抓住了这波奇迹般行情的幸运者,从此走上巨富之路,例如今日资本市场最赫赫有名的徐翔与章建平,在那段时间里资金达到数千万,奠定了日后顶级炒手的基石;又如福建传奇股神邱宝裕,据其自述,在98年因做期货而破产,靠着母亲帮他四处筹借的10万元,杀回股市,在99年的网络股行情里奇迹般达到近千万;再如成都天才型短线炒家王涛,也在那轮行情中一举实现财务自由,从此展开千万征途……但是,相比之下,更多的人却并未能从那9个月中改变命运。我就是那未能从中改变自己命运的绝大多数人中的一个,我仅仅比章建平,王涛,邱宝裕稍小几岁,却或许比徐翔还略大一点,我也许并不比他们笨,也许为股市付出的心血和激情并不比他们少。然而,股市根本不在意年龄和你的付出,股市以天地般万物不仁的冷默,将我这样的绝大多数人,打入一个巨大无比的收割机里,并眼睁睁地看着那屈指可数的极少数人,演绎着“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传奇。我认为我是坚强的,不放弃,不气馁,一次又一次地抗争,一次又一次地站起,然而我依然一次又一次地与股市中改变命运的机会失之交臂……这是我,以及多数人的必然的命运吗?无数次我这样问自己,却一如既往地没有确定的答案。散户其实永远是经不住暴利诱惑的,2000年3月之后,网络股其实就逐渐退潮了,等待着后来者的,已经没有美味佳肴,而只剩下一些难啃的骨头,但网络股神话所制造的财富效应,仿佛迷香般诱惑着我们这些后知后觉的小股民。香港股市有句名言:“无论散户们多么恨股市多么不看好后市,只要连续拉三根大阳线,保证散户们不请自来”,真的是这样的,越是错过了主升浪的股民,越是仿佛注定要在股市高位被自己的欲望套牢,如同飞蛾扑火般,我在2000年4月再度投入了股海。如果仅仅是简单地打开历史K线,看看点位,那么,从2000年4月到2001年6月,指数是在高位波动并略有上升的,仿佛那段时间并非熊市,但其实,那一年零两个月的时间里,基本属于庄家高位慢慢兑现利润的过程,阴险的主力机构,正以难以想象的耐心,一边维持着指数的高位,一边悄悄派发筹码。可想而知,那一年作为小股民,是很难操作的。在那样艰难的操作环境里,我凭着一腔激情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成天做短线。其实我那时投入的资金量依然很小,不超过2万元,却居然因交易频繁导致总交易额惊人,得以坐进了大户室。那些年,规矩还比较死板,一般来说,必须总资金达到了50万,才能进大户室的,我是那个证券营业厅里唯一的一个因每天做超短交易额巨大进大户室的,如今想来多么荒唐——我的资金那么少,但半年买进卖出的成交金额,居然超过一些50万资金的人,给券商贡献了大把佣金,因此被鼓励性地赏赐了一个大户室座位,我居然沾沾自喜,把自己当成了个人物。更具黑色幽默的是,我起初所在的那个散户厅,所有人都并不知道我是因交易额巨大进的大户室,还以为我是2万元半年炒成50万,于是他们口口相传,将我神化成了一个奇迹,尤其是那些老太太,最为热情,也最崇拜我,只要我的身影一出现在交易厅,他们就蜂拥着将我围在中间,我俨然成了明星,那种成就感仿佛很醉人。然而正是在那虚幻的成就感中,每个夜深时分,那些起起伏伏的K线,磨掉了我的青春与热情,磨损了我对生活其他方面的关注与激情……甚至,还磨淡了我对家庭的重视,对妻子的爱情。于是,2001年1月的一天,我听到简潞突然对我说话的那一刻,我竟然异常麻木。她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我可能爱上别的男人了,你说,我们离婚还是不离婚?”我答非所问:“是吗,怎么我一点也没发现?”“除了股票,你还能发现什么?”简潞凄婉地笑了一下,“当然,可能就连股票,你也什么都发现不了。”我没有应答,那个夜晚,“我们离婚还是不离婚”这个问题,把我折磨得疲惫不堪,我想,简潞肯定也在心里无数次这么问过自己,而且肯定也没问出个名堂来。于是她只好向我请教。之后我们彼此沉默了一个星期,直到一个星期后的夜晚,我们才第一次激烈地争吵起来,奇怪我竟然完全不记得争吵些什么了,只记得最后各自心力憔悴地睡去。半夜里,简潞走到我睡的沙发前,她把小小的脸蛋儿埋在我**口上,我的**口很快就被泪水打湿了,泪水同时还打湿了我的睡眠,凉凉的,将我冻醒。我睁大眼睛,看着黑夜里的天花板,看了很久。而后,我听到简潞沙哑的声音:“我们难道非要离婚吗?”我说,我正想问你呢。于是我们就笑,然后**,仿佛我们挥手间就将离婚的阴魂撵到遥远的印度尼西亚去了。但是,一做完,三分钟都还没有,那个阴魂立即就从爪哇国飞了回来,笼罩在我们的身上。简潞突然忧郁地说:“我们不离婚好吗?”“可以,当然随你。”我说。“不,不……我们还是离婚,好吗?”简潞突然一字一句地说,“我—们—都—已—经—不—爱—对—方—了”。“可以,当然全都随你。”我说,我突然也想要流泪了,男人不应该当着女人的面前哭泣,我必须马上离开,找一个地方,自由地哭那么两嗓子。于是我披衣而起。出门的时候,我听到简潞说,“星期一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吧——”最后的那个“吧”字被门夹住了,我把门关的紧紧的,我的脚步声在楼梯里特别的清亮。随后,我一个人走到了空旷的大街上,走了好久,无意中走到一家证券营业厅门外。我累了,干脆一**坐在台阶上,如同散了架一样,渐渐地半躺在地,但我很清醒,一直睁着眼睛。接近拂晓的时候,忽然飘起了雨,雨被风卷着,向我扑过来,我往里面缩了缩,紧靠着证券营业厅的卷帘门。雨水从屋檐上一串一串地往下滑,象是顺着简潞明净的面颊滑落的泪水。我突然鼻子一酸,无声地抽泣起来。第29节2001年春天天亮后,我回到家,与简潞开始写离婚 协议 离婚协议模板下载合伙人协议 下载渠道分销协议免费下载敬业协议下载授课协议下载 。我们没有告诉双方父母,因为我们都清楚,那样一来或许会延缓这段婚姻的寿命,却改变不了最终的归宿,反而徒增感伤。没有父母的干预,又还没有孩子,离婚因此几乎没什么阻力,与谈恋爱分手差不太多。唯一区别于恋爱分手的,只有房子。这房子是用我父母的钱,在我的单位分到的,因此,我本来暗暗期望,简潞能主动放弃,作为对应,我愿意把家具家电都给她,甚至愿意四处举债借点钱,给她作为补偿。可简潞先开口了:“我想要房子,我愿意找亲戚、同事借4万元,家电家具和这4万元给你,房子给我”,她说,“我是个女的,如果连这房子也没有,我父母以后知道我离婚了,会很心疼。我最多也就能借到4万左右,只好你吃点亏了。”八年的爱情,到了最后,却集中在彼此小心翼翼地试探这房子的归属上,不禁让我黯然神伤。2001年初,这种房改中被私有化的福利房,在政策上还不能真正上市流通,但私下的交易已是暗流涌动,我们那套位于成都最中心区域的老房子,中介愿意出价16万收购,我也考虑过卖给中介,然后与简潞各分8万,然而最终,我还是不忍心让简潞居无定所。即使分到8万,她也难以在成都市内买房安身,而我接受她那4万,正好可以放到股市里去,2001年1月,指数在2100点左右,依然是多头趋势,各大财经报纸都在预测着股市春季攻势即将到来,而我也热切地期盼着能在这个春天,将4万变成8万,如此一来,简潞能拥有房子,而我照样能拥有8万,皆大欢喜,不是很好么?简潞跟了我八年,给了我一个少女所能给的一切,而我则几乎没让她享受过好日子。连续多年痴迷炒股,总是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投入股市,使我手头从不宽裕。记得有一次,简潞想买一个饮水机,我勉强答应了,却磨蹭几天,去旧货市场买了个二手的。还有一次,在家乐福,简潞看着满满的货架,说,“要是将来我们想买什么吃就买什么吃,不用先看标签,那就太好了。”这话让我很伤感,我是这个世界上的弱者,以至于自己的女人想在大众化的超市买点食品,也总是得先仔细瞧瞧价格。而今,我用这套我唯一的房子,作为对她的弥补。我们商量着将条款写好,一式两份,各自保存一份。即便在这个过程里,我心里依然觉得好像不是真的,好像我们只是在做游戏。但是,分明我们又确确实实地走进了民政局,也就是三年前我们结婚那地方。我还记得和简潞办结婚登记那次,差点和民政局的办事员闹起来,因为我们专门到影楼照了张大小合适的为结婚证准备的像片,没想到,负责登记的办事员硬要我在民政局重新照“宝丽来快照”。我不愿意,说,“你不就想多收10元钱吗?这样吧,给你10元钱,我们还是用自己准备的像片。”那个办事员觉得受了侮辱,竟然妄图利用小小的职权,不给我们登记。唉,结个婚,还真不容易。想不到,离婚竟然比结婚还要繁琐,还不容易。三个办事员坐在一排桌子后面,满脸傲慢神情,仿佛离婚的人是来求着他们开恩。离婚的人也真多,最开始我看着小屋里挤得满满的六七对男女,还以为有些是来登记结婚的。后来一看墙上的告示,才知道“星期一,三,五专办离婚,星期二,四专办结婚”,看来,离婚比结婚还要闹热。屋里还不断发生离婚者和办事员之间的争辩。比如,一个办事员说,“……你那房子,必须要拿单位的 证明书 焊接钢管质量证明书员工离职证明书电梯安装质量证明文件导游证健康状况证明暑期社会实践证明 来……”,然后一个中年男子愤然回答,“……我下海都8年了,哪里还有单位?难道没有单位连婚都离不成?”只听那办事员说,“……我不管你那么多,我是按政策办事,是在执法……”整个房间里,类似的争吵此起彼伏,如同农贸市场,轻而易举地将离婚所附带的那些忧郁情怀化解得干干净净——在这样的状况下,能够少点麻烦顺利把手续办了,成为每个人最大愿望,至于手续办完所暗含的那种咫尺天涯的忧伤,你根本就来不及去考虑,而离婚当事人的悲剧感,也便自然被轻而易举地解构了,我们仿佛到市场买菜卖菜一样,办完了离婚手续。随后,花了三天时间,我在川大附近租到了一套小户型。按照分割协议,我可以搬走全部家具家电,但我只打算要彩电,VCD,双人床,微波炉,洗衣机,以及我的书籍。剩下的空调,冰箱,衣柜,沙发等,都留给简潞。我把书全打包了,弄了一个晚上。夜深了,我累坏了,连澡也懒得洗,睡在了沙发上。半夜,再次有什么,弄湿了我的**口,我连摸也不用摸,就知道,那是泪水。泪水仿佛散发着咸味儿,有些象海水。风从窗外吹进这已经不再属于我的房子,带着千里之外海的气息。在这个内陆的城市,在这静谧的深夜,我竟然有幸闻到海的味道,看来,我其实是多么幸运——虽然现在没有爱了,但我曾经爱过,虽然炒股亏损惨重,但我还身强力壮……我曾见过那么多的更痛楚的人,他们有的流落四方,倒在马路边的树下,连席子也没有,蒙头便睡,睡着睡着,就可能永远不再醒来。而我,却还至少能有租来的房子。那么,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是的,我曾经被人伤害过,但我也曾伤害过别人,我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世界必须宠爱我呢?我本不无辜,我生而有罪。在这离婚后第三个夜晚,也就是我和简潞共处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在心底默默地原谅所有的人,也无声地恳求所有的人原谅曾经的我。29,2001年春天(修订版)天亮后,我回到家,与简潞开始写 离婚协议 新版离婚协议书离婚协议下载离婚协议书模板下载下载离婚协议书免费离婚协议书 免费下载 。我们没有告诉双方父母,因为我们都清楚,那样一来或许会延缓这段婚姻的寿命,却改变不了最终的归宿,反而徒增感伤。没有父母的干预,又还没有孩子,离婚因此几乎没什么阻力,与谈恋爱分手差不太多。唯一区别于恋爱分手的,只有房子。这房子是用我父母的钱,在我的单位分到的,因此,我本来暗暗期望,简潞能主动放弃,作为对应,我愿意把家具家电都给她,甚至愿意四处举债借点钱,给她作为补偿。可简潞先开口了:“我想要房子,我愿意找亲戚、同事借4万元,家电家具和这4万元给你,房子给我”,她说,“我是个女的,如果连这房子也没有,我父母以后知道我离婚了,会很心疼。我最多也就能借到4万左右,只好你吃点亏了。”八年的爱情,到了最后,却集中在彼此小心翼翼地试探这房子的归属上,不禁让我黯然神伤。2001年初,这种房改中被私有化的福利房,在政策上还不能真正上市流通,但私下的交易已是暗流涌动,我们那套位于成都最中心区域的老房子,中介愿意出价16万收购,我也考虑过卖给中介,然后与简潞各分8万,然而最终,我还是不忍心让简潞居无定所。即使分到8万,她也难以在成都市内买房安身,而我接受她那4万,正好可以放到股市里去,2001年1月,指数在2100点左右,依然是多头趋势,各大财经报纸都在预测着股市春季攻势即将到来,而我也热切地期盼着能在这个春天,将4万变成8万,如此一来,简潞能拥有房子,而我照样能拥有8万,皆大欢喜,不是很好么?简潞跟了我八年,给了我一个少女所能给的一切,而我则几乎没让她享受过好日子。连续多年痴迷炒股,总是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投入股市,使我手头从不宽裕。记得有一次,简潞想买一个饮水机,我勉强答应了,却磨蹭几天,去旧货市场买了个二手的。还有一次,在家乐福,简潞看着满满的货架,说,“要是将来我们想买什么吃就买什么吃,不用先看标签,那就太好了。”这话让我很伤感,我是这个世界上的弱者,以至于自己的女人想在大众化的超市买点食品,也总是得先仔细瞧瞧价格。而今,我用这套我唯一的房子,作为对她的弥补。男人,其实都是越老越自私的,我也是。当然,也可以说是越老越失去对未来的把握,因此不得不抓紧手里的更多一点东西,不舍得放弃,说到底也是自保。我不想美化自己,偶尔回忆起那段往事,我会想,如果是现在与简潞离婚,我也许会要求卖了房子,一人一半,可在那时,在10年前,我为什么会愿意把自己唯一的房子全给简潞呢?答案也许在于:一,是因为2001年,整个社会对房产的价值,还远不如今天这么重视,我当年的那套房子,位置距离如今成都最著名的“宽巷子”仅仅相隔百米左右,即便是2手房,估计那里现在也要卖每平方1万元了,我的房子是60平方,因此,价值是60万左右。而在当时,远没有如今的估值;二,因为那时,我仅仅26岁,26岁的男人对未来依然雄心万丈,以为自己凭着努力和智慧,将来肯定能拥有更多更好的房子,所以,不在乎这一套,可是,10年过去,我才知道在这个社会,作为一个没背景的普通男人,要赚一套房子有多么艰难;三,是因为简潞毕竟是我的初恋,而几乎每个人的初恋,都是动了最真的感情的。记得那天,我们商量着将条款写好,一式两份,各自保存一份。即便在这个过程里,我心里依然觉得好像不是真的,好像我们只是在做游戏。但是,分明我们又确确实实地走进了民政局,也就是三年前我们结婚那地方。我还记得和简潞办结婚登记那次,差点和民政局的办事员闹起来,因为我们专门到影楼照了张大小合适的为结婚证准备的像片,没想到,负责登记的办事员硬要我在民政局重新照“宝丽来快照”。我不愿意,说,“你不就想多收10元钱吗?这样吧,给你10元钱,我们还是用自己准备的像片。”那个办事员觉得受了侮辱,竟然妄图利用小小的职权,不给我们登记。唉,结个婚,还真不容易。想不到,离婚竟然比结婚还要繁琐,还不容易。三个办事员坐在一排桌子后面,满脸傲慢神情,仿佛离婚的人是来求着他们开恩。离婚的人也真多,最开始我看着小屋里挤得满满的六七对男女,还以为有些是来登记结婚的。后来一看墙上的告示,才知道“星期一,三,五专办离婚,星期二,四专办结婚”,看来,离婚比结婚还要闹热。屋里还不断发生离婚者和办事员之间的争辩。比如,一个办事员说,“……你那房子,必须要拿单位的证明书来……”,然后一个中年男子愤然回答,“……我下海都8年了,哪里还有单位?难道没有单位连婚都离不成?”只听那办事员说,“……我不管你那么多,我是按政策办事,是在执法……”整个房间里,类似的争吵此起彼伏,如同农贸市场,轻而易举地将离婚所附带的那些忧郁情怀化解得干干净净——在这样的状况下,能够少点麻烦顺利把手续办了,成为每个人最大愿望,至于手续办完所暗含的那种咫尺天涯的忧伤,你根本就来不及去考虑,而离婚当事人的悲剧感,也便自然被轻而易举地解构了,我们仿佛到市场买菜卖菜一样,办完了离婚手续。随后,花了三天时间,我在川大附近租到了一套小户型。按照分割协议,我可以搬走全部家具家电,但我只打算要彩电,VCD,双人床,微波炉,洗衣机,以及我的书籍。剩下的空调,冰箱,衣柜,沙发等,都留给简潞。我把书全打包了,弄了一个晚上。夜深了,我累坏了,连澡也懒得洗,睡在了沙发上。半夜,再次有什么,弄湿了我的**口,我连摸也不用摸,就知道,那是泪水。泪水仿佛散发着咸味儿,有些象海水。风从窗外吹进这已经不再属于我的房子,带着千里之外海的气息。在这个内陆的城市,在这静谧的深夜,我竟然有幸闻到海的味道,看来,我其实是多么幸运——虽然现在没有爱了,但我曾经爱过,虽然炒股亏损惨重,但我还身强力壮……我曾见过那么多的更痛楚的人,他们有的流落四方,倒在马路边的树下,连席子也没有,蒙头便睡,睡着睡着,就可能永远不再醒来。而我,却还至少能有租来的房子。那么,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是的,我曾经被人伤害过,但我也曾伤害过别人,我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世界必须宠爱我呢?我本不无辜,我生而有罪。在这离婚后第三个夜晚,也就是我和简潞共处的最后一个夜30,在牛市末梢上站岗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喊来搬家公司,将我的东西从那曾经的婚房里搬了出去,住进了川大西门外棕北小区的一套小户型。在我读大学期间的93年左右,棕北小区作为成都最早的高档商品房之一,集中了这座城市不少美女和有钱人,而到了2001年,我租住在那里时,却没见到几个美女了。我所渴望的“遇到一两个白领丽人,发生一两段艳遇故事”的传说,无奈地只存在于道听途说与意**之中。我这才知道,有钱人在过去的几年,已经先后搬迁到了更富裕的居住区,美女们也随之离开了棕北小区。我永远是这个时代的落伍者,永远以慢半拍的步伐,跟在潮流后面。又过了一些天,简潞终于东拼西凑筹集齐4万元,打入了我的银行卡里。现在,我和她算是两清了。那时,正是2001年2月下旬,股市在1950点左右晃荡,我认准了这是一个低位区域,后市看涨,生怕资金还没到,股市就涨到2000点以上去了,好在这4万还是来得及时,我在2000点以内将新资金打入市场,基本算是抄到了一个小底,大约半个多月,就有了1万多元的收益。于是,我再次沾沾自喜起来,完全没意识到仅仅是恰好在低位买到了股票,却以为自己的水平真的有了质变。既然半个多月能赚1万,并且自信可以长期复制,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那份月薪不到2千的公务员工作呢?此时,我对那份工作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何况,我与妻子离婚的事情,在单位似乎也有人知道了,我不想别人用探究的眼神看我,于是,下了最大的决心,打算辞职。在中国,各级机关大院里,的确是藏龙卧虎的,但是,多数的“龙”其实并没有风云际会的机会,终究只是散乱的金鳞;而多数的“虎”,也只是相当于关在动物园里的观赏品,过得都很郁闷。为了化解这种郁闷,他们或者用随波逐流,或者用自甘平庸,或者用贪污腐化等所有一切可能的方式,来麻醉自己,最终,他们可能终于成功地麻木不仁,但同时,他们终于成为一具空壳,才华耗尽,除了疲惫的心机和些微的利益,他们一无所得。随后,他们渐渐老去,离休,被历史和时代忽视,被利益抛弃。这便是所谓公务员生活的秘密。我早已识破了这种生活的秘密,也曾多次想过辞职,但始终有这样那样的事物出来阻拦。其实,当你真正下定决心做什么,一切的阻拦就都不是阻拦了。此后我明白:世界上真能阻拦住你的,唯一只是你自己的内心。我的辞职并不容易,好一翻折腾,才在2001年4月,正式辞职成功。在那时,还没有“职业股民”这个称呼,在别人眼里,其实就是一名以炒股为生的无业游民。那时的人们轻慢职业股民,是显而易见的。多数人都觉得,炒股主要靠运气,你职业搞这个,不见得比别人玩儿似的买了股票放在那里收益高,所以根本没有职业的必要。这个世界上,多数人炒股,哪怕是业余炒了好多年,其实普遍都还是在投资大门外晃悠,因为他们对于投资的真谛,并没有真正去探索,去追寻。纯粹的随波逐流,涨了和熟人朋友吹吹牛,套了则和大妈大嫂们一起发发牢骚。这样的心态,即使再多年,都难以有进步。而另一些人,因为相信自己的聪明和才智,在投资上轻易寄托了一生财务与事业的梦想。这些人有些会真的下决心辞职,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股市中去。但是,即便是对于这种全身心的付出,股市往往也不见得有回报,因为股市最需要的是特殊的机缘与别样的慧根,而不仅仅只是努力。在2001年,我就是那些相信“股市也是一分汗水一分收获”的人里的一个,我辞职之后,每天24小时里,起码有15小时在研究股票,但是,2001年五月以后,股市虽然还在涨,却很难赚钱了。如果在今天打开历史K线图,可以清楚地发现那一小段实际上是那轮牛市最后的末梢,牛市末期行情的一大特征是看着仿佛机会很多,却实际上几乎所有机会都不是机会,绝大多数人在牛市末期都是只赚指数不赚钱的。然而,谁也没有时光机器,谁也不可能看到未会发生什么,大家都像温水里的青蛙,麻木而又平静地等待着悬崖的到来。在牛市末期,许多没及时出逃的人,都可能会遇到一座悬崖,并被那个悬崖钉死在高高的山巅上,但每个人的悬崖却又是各不相同。我的悬崖是一只叫做“交大昂立”的股票。2001年7月2日,这个日子我永远记得,就是“交大昂立”的新股上市日,那时的我,喜欢买新股,因为新股第一天不设涨停板,给人一种一夜暴富的诱惑。而且那时的我,十分相信“生物高科技”这个名词,相信21世界是生物科技的世纪。于是,在那一天,我将离婚所得的4万,及从2月到7月所赚的接近1万6千多元,以35元/股的平均价格,满仓买进1600股。当天,交大昂立就跌到31元,我这用婚姻和房产换来的4万,以及职业炒股辛苦五个月所赚的1万多,合在一起共计5万6千多元,转眼就损失了6500,由于A股市场施行的是买入后最早第二天才能卖出的交易规则,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价格下跌,完全无能为力。那一天,我像一个溺水的人,麻木,痴呆,甚至有一种下坠的快感。第二天,可以卖了,但一来跌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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