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死,是鲁迅《故事新编》中的最后一篇,写于1935年12月.
起死,是鲁迅《故事新编》中的最后一篇,写于1935年12月,并且没有在报刊中发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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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故事取材于《庄子?至乐》中的一则寓言,鲁迅将整个情节改编,从而成就了这一篇起死。
“庄子之楚,见空髑髅,因而问之曰:夫子贪生失礼,而为此乎,将子有亡国之事,斧钺之诛,而为此乎,将子有不善之行,愧遗父母妻子之丑,而为此乎,将子有冻馁之患,而为此乎,将子之春秋,故及此乎,’于是语卒,援髑髅枕而卧。夜半,髑髅见梦曰:‘子之谈者似辩士,视子所言,皆生人之累也,死则无此矣。子欲闻死之说乎,’庄子曰:‘然。’髑髅曰:‘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庄子不信,曰:‘吾使司命,复生子形,为子骨肉肌肤,反子父母妻子,闾里知识,子欲之乎,’髑髅深 蹙 曰:‘吾安能弃南面王乐,而复为人间之劳乎,’”
旁白:五百年过去了,所有的喜怒哀乐已经化为尘土,风吹过它们,切碎了那些千百年不变的光影。一片片的阳光在大地上行走,翻山越岭,被风追逐。五百年,很多东西沉埋了,不再有人记起,等你把它挖出来,你觉得很可笑,因为你看到了历史,原来它和你想象的那么不一样。你不知道是应该相信光还是相信黑暗的岩石,五百年了,五百年不见阳光的岁月。
(灯光亮,音乐渐弱,庄子上)
(一大片荒地。处处有些土冈,最高的不过六七尺。没有树木。遍地都是杂乱的蓬草;草间有一条人马踏成的路径。离路不远,有一个水溜。远处望见房屋。)
庄子:出门没有水喝,一下子就觉得口渴。口渴可真不好受呀,倒不如化为蝴蝶。可是这里也没有花儿呀,……哦~海子,在这里了,运气,运气~
(他跑到水溜旁边,拨开浮萍,用手掬起水来,喝了十几口。)唔,好了。慢慢的上路。(走着,向四处看,)阿呀~一个髑髅。这是怎的,(用马鞭在蓬草间拨了一拨,敲着,说:)您是贪生怕死,倒行逆施,成了这样的呢,(橐橐。)还是失掉地盘,吃着板刀,成了这样的呢,(橐橐。)还是您没有饭吃,没有衣穿,成了这样的呢,(橐橐。)还是年纪老了,活该死掉,成了这样的呢,(橐橐。)还是闹得一塌糊涂,对不起妻儿,成了这样的呢,(橐橐。)可您不知道自杀是弱者的行为吗,(橐橐橐~)还是……唉,这倒是我胡涂,好像在做戏了。那里会有回答。好在离楚国已经不远,用不着忙,还是请司命大神复他的形,生他的肉,和他谈谈闲天,再让他重回家乡,骨肉团聚罢。(放下马鞭,朝着东方,拱两手向天,提高了喉咙,大叫起来:)至心朝礼,司命大天尊~……
(一阵阴风,许多蓬头的,秃头的,瘦的,胖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鬼魂出现。 PPT)
鬼魂:(异口同声)庄周,你这胡涂虫~花白了胡子,怎么还是想不通,死了没有四季,也没有主人公。天地就是春秋,做皇帝也没有这么轻松。你还是莫管闲事罢,快到楚国干你自家的活动!
庄子:你们才是胡涂鬼,死了也还是想不通。要知道生就是死,死就是生,奴才也是主人公。我是达性命之源的,可不受你们小鬼的驱动。
鬼魂:那么就让你当众出丑,看那人是要死还是要活。
庄子:楚王的圣旨在我头上,才不怕你们小鬼起哄~(又拱两手向天,提高了喉咙,大叫起来:)至心朝礼,司命大天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敕~敕~
(众鬼魂隐去身体,灯光渐暗,只剩下几团鬼火)
(一阵清风,司命大臣从云雾中出现,音乐起)
司命:没有边没有界,是我。花园也是荒野,是我。生命,在花绽开中消亡;光阴,却永不停下……(拉长尾音,音乐在高潮部分戛然而止)
(一片安静,忽地——)
庄子:(大大咧咧状)你又冲我唱什么唱,我才不是你那阎罗殿里的罗刹十八,还是阴曹地府里人丁寥落,非要拉了我去陪你唱歌,
司命:(挥了挥手,烟雾散去,皱眉,微有些怒气)庄周,你找我,又要闹什么玩意儿了,喝够了水,不安分起来了吗,
庄子:(装模作样地朝司命拜了两拜)臣是见楚王去的,路经此地,看见一个空髑髅,却还存着些样子。该有父母妻子的罢,死在这里了,真是呜呼哀哉,可怜得很。所以恳请大神复他的形,还他的肉,给他活转来,好回家乡去。
司命:哈哈~这也不是真心话,你是肚子还没饱就找闲事做。认真不像认真,玩耍又不像玩耍。还是走你的路罢,不要和我来打岔。要知道“死生有命”,我也碍难随便安排。
庄子:(扬起马鞭,做谆谆教诲状)大神错矣。其实那里有什么死生。我庄周曾经做梦变了蝴蝶,是一只飘飘荡荡的蝴蝶,醒来成了庄周,是一个忙忙碌碌的庄周。究竟是庄周做梦变了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了庄周呢,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这样看来,又安知道这髑髅不是现在正活着,所谓活了转来之后,倒是死掉了呢,请大神随随便便,通融一点罢。做人要圆滑,做神也不必迂腐的。
司命——(微笑,)你也还是能说不能行,是人而非神„„那么,也好,给你试试罢。
(音乐起)
鬼魂:(幸灾乐祸状)好戏开始了。(回音)
(司命不理鬼魂,音乐换,用马鞭向蓬中一指。同时消失了。所指的地方,发出一道火光,跳起一个汉子来。)
汉子——(大约三十岁左右,体格高大,紫色脸,像是乡下人,全身赤条条的一丝不挂。用拳头揉了一通眼睛之后,定一定神,看见了庄子,)
庄子——哙,(微笑着走近去,看定他,)你是怎么的,
汉子——唉唉,睡着了。你是怎么的,(向两边看,叫了起来,)阿呀,我的包裹和伞子呢,(向自己的身上看,)阿呀呀,我的衣服呢,(蹲了下去。)
庄子——你静一静,不要着慌罢。你是刚刚活过来的。你的东西,我看是早已烂掉,或者给人拾去了。
汉子——你说什么,
庄子——我且问你:你姓甚名谁,那里人,
汉子——我是杨家庄的杨大呀。学名叫必恭。
庄子——那么,你到这里是来干什么的呢,
汉子——探亲去的呀,不提防在这里睡着了。(着急起来,)我的衣服呢,我的包裹和伞
子呢,
庄子——你静一静,不要着慌罢——我且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的人,
汉子——(诧异,急得原地打转)什么,„„什么叫作“什么时候的人”,„„我的衣服呢,
鬼魂甲——做人阿,还是得有身行头。
鬼魂乙——就是,还不如做鬼,无拘无束,无影无形。
庄子——这是什么歪理论,世上岂有好好的舍生而求死的道理,
鬼魂甲——佛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胜,那是你们活人才有的痛苦,亏你还自诩通晓天地之变,却如此执著于这副色相皮囊,还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讨论活着的意义~
鬼魂乙——嘿嘿,就是。
汉子——(听到他们的对话,停止了转圈和寻找)我管什么意义,有衣穿有饭吃才是正理,等你给我找到了衣服和包裹,我再来想你那些鬼问题。
庄子——啧啧,你这人真是胡涂得要死的角儿——专管自己的衣服,真是一个彻底的利己主义者。你这“人”尚且没有弄明白,那里谈得到你的衣服呢,所以我首先要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的人,唉唉,你不懂。„„那么,(想了一想,)我且问你:你先前活着的时候,村子里出了什么故事,
汉子——故事吗,有的。昨天,阿二嫂就和七太婆吵嘴。
庄子——还欠大~
汉子——还欠大,„„那么,杨小三旌表了孝子„„
庄子——旌表了孝子,确也是一件大事情„„不过还是很难查考„„(想了一想,)再没有什么更大的事情,使大家因此闹了起来的了吗,
汉子——闹了起来,„„(想着,)哦,有有~那还是三四个月前头,因为孩子们的魂灵,要摄去垫鹿台脚了,真吓得大家鸡飞狗走,赶忙做起符袋来,给孩子们带上„„
庄子——(出惊,)鹿台,什么时候的鹿台,
汉子——就是三四个月前头动工的鹿台。
庄子——那么,你是纣王的时候死的,这真了不得,你已经死了五百多年了。
汉子——(有点发怒,)先生,我和你还是初会,不要开玩笑罢。我不过在这儿睡了一忽,什么死了五百多年。我是有正经事,探亲去的。快还我的衣服,包裹和伞子。我没有陪你玩笑的工夫。
庄子——慢慢的,慢慢的,且让我来研究一下。你是怎么睡着的呀,
汉子——怎么睡着的吗,(想着,)我早上走到这地方,好像头顶上轰的一声,眼前一黑,就睡着了。
庄子——疼吗,
汉子——好像没有疼。
庄子——哦„„(想了一想,)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你在商朝的纣王的时候,独个儿走到这地方,却遇着了断路强盗,从背后给你一面棍,把你打死,什么都抢走了。现在我们是周朝,已经隔了五百多年,还那里去寻衣服。你懂了没有,
汉子——(瞪了眼睛,看着庄子,)我一点也不懂。先生,你还是不要胡闹,还我衣服,包裹和伞子罢。我是有正经事,探亲去的,没有陪你玩笑的工夫~
庄子——你这人真是不明道理„„
汉子——谁不明道理,我不见了东西,当场捉住了你,不问你要,问谁要,
(站起来。)
庄子——(着急,)你再听我讲:你原是一个髑髅,是我看得可怜,请司命大神给你活转来的。你想想看:你死了这许多年,那里还有衣服呢~我现在并不要你的谢礼,你且坐下,和我讲讲纣王那时候„„
汉子——胡说~这话,就是三岁小孩子也不会相信的。我可是三十三岁了~(走开来,)你„„
庄子——我可真有这本领。你该知道漆园的庄周的罢。
汉子——我不知道。就是你真有这本领,又值什么鸟,你把我弄得精赤条条的,活转来又有什么用,叫我怎么去探亲,包裹也没有了„„(有些要哭,跑开来拉住了庄子的袖子,)我不相信你的胡说。这里只有你,我当然问你要~我扭你见保甲去~
庄子——慢慢的,慢慢的,我的衣服旧了,很脆,拉不得。你且听我几句话:你先不要专想衣服罢,衣服是可有可无的,也许是有衣服对,也许是没有衣服对。鸟有羽,兽有毛,然而王瓜茄子赤条条。此所谓“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你固然不能说没有衣服对,然而你又怎么能说有衣服对呢,„„
汉子——(发怒,)放你妈的屁~不还我的东西,我先揍死你~(一手捏了拳头,举起来,一手去揪庄子。)
庄子——(窘急,招架着,)你敢动粗~放手~要不然,我就请司命大神来还你一个死~
汉子——(冷笑着退开,)好,你还我一个死罢。要不然,我就要你还我的衣服,伞子和包裹,里面是五十二个圜钱,斤半白糖,二斤南枣„„
庄子——(严正地,)你不反悔,
汉子——小舅子才反悔~
庄子——(决绝地,)那就是了。既然这么胡涂,还是送你还原罢。(转脸朝着东方,拱两手向天,提高了喉咙,大叫起来:)
至心朝礼,司命大天尊~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秦褚卫,姜沈韩杨。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敕~敕~
(毫无影响,好一会。)
鬼魂甲:哈哈哈哈,你那漂亮的司命大神不理你了,现在你可是想死也死不成喽~
鬼魂乙:倒是不用听那鬼叫也似的曲子了。你庄周不过一个小吏,还想干什么运动,还是好好回你老家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庄子:(不理会两鬼)天地玄黄~
太上老君~敕~敕~敕~„„敕~
(毫无影响,好一会。)
(庄子向周围四顾,慢慢的垂下手来。)
汉子——死了没有呀,
庄子——(颓唐地,)不知怎的,这回可不灵„„
汉子——(扑上前,)那么,不要再胡说了。赔我的衣服~
庄子——(退后,)你敢动手,这不懂哲理的野蛮~
汉子——(揪住他,)你这贼骨头~你这强盗军师~我先剥你的道袍,拿你的马,赔我„„
(庄子一面支撑着,一面赶紧从道袍的袖子里摸出警笛来,狂吹了三声。汉子愕然,放慢了动作。不多久,从远处跑来一个巡士。
巡士——(且跑且喊,)带住他~不要放~(他跑近来,是一个鲁国大汉,身材高大,制服制帽,手执警棍,面赤无须。)带住他~这舅子~„„
汉子——(又揪紧了庄子,)带住他~这舅子~„„
(巡士跑到,抓住庄子的衣领,一手举起警棍来。汉子放手,微弯了身子,两手掩着小肚。)
庄子——(托住警棍,歪着头,)这算什么,
巡士——这算什么,哼~你自己还不明白,
庄子——(愤怒,)怎么叫了你来,你倒来抓我,
巡士——什么,
庄子——我吹了警笛„„
巡士——你抢了人家的衣服,还自己吹警笛,这昏蛋~
庄子——我是过路的,见他死在这里,救了他,他倒缠住我,说我拿了他的东西了。你看看我的样子,可是抢人东西的,
巡士——(收回警棍,)“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到局里去罢。
庄子——那可不成。我得赶路,见楚王去。
巡士——(吃惊,松手,细看了庄子的脸,上下打量,)那么,您是漆„„
庄子——(高兴起来,)不错~我正是漆园吏庄周。您怎么知道的,
巡士——咱们的局长这几天就常常提起您老,说您老要上楚国发财去了,也许从这里经过的。敝局长也是一位隐士,带便兼办一点差使,很爱读您老的文章,读《齐物论》,什么“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真写得有劲,真是上流的文章,真好~您老还是到敝局里去歇歇罢。
(汉子吃惊,退进蓬草丛中,蹲下去。)
庄子——今天已经不早,我要赶路,不能耽搁了。还是回来的时候,再去拜访贵局长罢。(庄子且说且走,爬在马上,正想加鞭,那汉子突然跳出草丛,跑上去拉住了马嚼子。巡士也追上去,拉住汉子的臂膊。)
庄子——你还缠什么,
汉子——你走了,我什么也没有,叫我怎么办,(看着巡士,)您瞧,巡士先生
巡士——(搔着耳朵背后,)这模样,可真难办„„但是,先生„„我看起来,(看着庄子,)还是您老富裕一点,赏他一件衣服,给他遮遮羞„„
庄子——那自然可以的,衣服本来并非我有。不过我这回要去见楚王,不穿袍子,不行,脱了小衫,光穿一件袍子,也不行„„
巡士——对啦,这实在少不得。(向汉子,)放手~
汉子——我要去探亲„„
巡士——胡说~再麻烦,看我带你到局里去~(举起警棍,)滚开~
(汉子退走,巡士追着,一直到乱蓬里。)
庄子——再见再见。
巡士——再见再见。您老走好哪~
鬼魂:怎么这么就走了,
(庄子在马上打了一鞭,走动了。巡士反背着手,看他渐跑渐远,没入尘头中,这才慢慢的回转身,向原来的路上踱去。)
(汉子突然从草丛中跳出来,拉住巡士的衣角。)
汉子——我怎么办呢,
巡士——这我怎么知道。
汉子——我要去探亲„„
巡士——你探去就是了。
汉子——我没有衣服呀。
巡士——没有衣服就不能探亲吗,
汉子——你放走了他。现在你又想溜走了,我只好找你想法子。不问你,问谁呢,你瞧,这叫我怎么活下去~
巡士——可是我告诉你:自杀是弱者的行为呀~
汉子——那么,你给我想法子~
巡士——(摆脱着衣角,)我没有法子想~
汉子——(缒住巡士的袖子,)那么,你带我到局里去~
巡士——(摆脱着袖子,)这怎么成。赤条条的,街上怎么走。放手~
汉子——那么,你借我一条裤子~
巡士——我只有这一条裤子,借给了你,自己不成样子了。(竭力的摆脱着,)不要胡闹~放手~
汉子——(揪住巡士的颈子,)我一定要跟你去~
巡士——(窘急,)不成~
汉子——那么,我不放你走~
巡士——你要怎么样呢,
汉子——我要你带我到局里去~
巡士——这真是„„带你去做什么用呢,不要捣乱了。放手~要不然„„(竭力的挣扎。)
汉子——(揪得更紧,)要不然,我不能探亲,也不能做人了。二斤南枣,斤半白糖„„你放走了他,我和你拚命„„
巡士——(挣扎着)不要捣乱了~放手~要不然„„要不然„„(说着,一面摸出警笛,狂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