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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窗春囈  水窗春囈  (清)歐陽兆熊、金安清 撰   ●目錄   說明   卷上   卷下   附錄   ●說明   《水窗春囈》上下兩卷,共約一百條,內容記述清代中葉道光、咸豐、同治各時期的政治、經濟、社會風尚等情況,及統治階級內部各色人物的言語行動,大都是有關中國近代史的資料。上卷是湖南湘潭人歐陽兆熊撰,內容關於湖南者為多;下卷是浙江嘉善人金安清撰,所涉範圍較廣,以談論江淮河工、鹽務者為要。兩卷作者雖然都是清朝的官僚、地主,是站在反動階級的立場來記載時事、評論得失,然其所述,均屬于親見親聞,因係...

水窗春囈
  水窗春囈  (清)歐陽兆熊、金安清 撰   ●目錄   說明   卷上   卷下   附錄   ●說明   《水窗春囈》上下兩卷,共約一百條,內容記述清代中葉道光、咸豐、同治各時期的政治、經濟、社會風尚等情況,及統治階級內部各色人物的言語行動,大都是有關中國近代史的資料。上卷是湖南湘潭人歐陽兆熊撰,內容關於湖南者為多;下卷是浙江嘉善人金安清撰,所涉範圍較廣,以談論江淮河工、鹽務者為要。兩卷作者雖然都是清朝的官僚、地主,是站在反動階級的立場來記載時事、評論得失,然其所述,均屬于親見親聞,因係個人私記性質,無庸隱諱掩飾,不似官書的往往文過飾非,是非顛倒。就史料言,其可取處在此。至於夾雜一些封建迷信等記載,自亦難免,讀者自能辨其瑕疵。   歐陽兆熊,道光十七年中舉,曾任湖南新寧縣教官。本書所記湘軍首領曾國藩、左宗棠、江忠源、羅澤南等事跡較多,其評論曾國藩尤為中肯。《光緒湖南通志》卷一七九有歐陽兆熊傳,據云:「歐陽兆熊字小岑,道光丁酉舉人,工詩古文,豪爽喜任事,曾國藩會試下第時,道病,勢甚危,兆熊知醫,為留逆旅月餘診治之,初不相識,遂為布衣交。及國藩督師,招之入營,不赴,偶客軍中,去留聽便。固要之,則為司榷稅及兩淮鹽局,屢保員外郎,以其不樂外吏也。年近七十卒。」他救曾于危困之際,故曾後來總想以官祿來報答他。趙烈文《能靜居士日記》曾屢記之,稱他是曾營中的座上客(見《太平天國史料叢編簡輯》第三冊)。曾國藩很尊重他,他們的關係也不淺,但他在本書中,對于曾國藩很少有感激阿諛之詞,在若干條中,倒流露出委宛的批評。如記李金暘,則揭露曾國藩確係殘暴的劊子手;記夫人儉樸,則觀人于微,描繪出曾國藩為人處世的態,度和官臣作風。最重要的是評論曾國藩一生三變,說曾國藩做京官時迎合時尚講理學,辦團練時鎮壓人民講申韓,後來做了大官,為了保持高官厚祿,又學老莊的柔道。對于曾國藩來說,確係不易之論。他鑒於曾國藩對馮樹堂的往事,所以他在曾營中「只求閒住,不受差遣」,實際就是對曾國藩無義的批評。   下卷作者金安清,《光緒嘉善縣志》有傳,略謂「金安清字眉生,號儻齋,國子生,歷升至湖北督糧道,晉階鹽運使,提奏按察使,游公卿間,林文忠(則徐)、許文恪(乃普)、季文敏(芝昌)三公,知之尤深。嗣因建議忤袁(甲三)、吴(棠)兩漕帥,被劾罷歸。安清善屬文,熟諳古今掌故,凡鹽漕河洋諸務,議論所及,洋洋數千言。」趙烈文《能靜居士日記》記之甚詳(同上)。按金以一無科名之監生,而為林則徐等所重,其才自有可稱,在當時封建統治者方面,實一經濟人才。書中所記,關於清初財政情況,他說:「康熙時全國歲入只二千數百萬兩,雍正、乾隆兩朝整頓關稅、鹽務,增至四千二三百萬兩,同治四五年後,海內肅清,各海口洋稅至一千二百萬,各省釐捐至一千七八百萬,每年共增銀三千萬,合之舊入之四千二三百萬,除欠解者外,已超過六千萬。」按關於國家歲入數字,當時並不公布,一般人均不能詳,于書中亦不易見,而作者如數家珍,了如指掌。它如《傾軋可畏》記和珅事,《尚書愛才》記李星沅事,《戶部為六部首》記琦善事,《奇士遇害》記錢江事,均頗可取,足補他書之不足。其《潰河事類志》一篇,敍述尤顯生動精采,為他書所無。其人思想敏銳,而品德不端,要為清朝方面有數之經濟人才。   關於這本書的版本,我們見到的有兩種,另外,在雜志上又曾選錄刊登過。第一種本子名《水窗春囈》,分上下卷,在扉頁上注明「丁丑(一八七七年,清光緒三年)夏日上海機器印書局刊」,是活字本,書內未署作者姓名,前後亦無序跋。第二種本子名《曉窗春語》亦分上下卷,後有附錄兩篇,無出版年月,前後亦無序跋。只目錄上「卷上凡二十九則,均歐陽觀察日記中語」一行,卷下有「此下始為金作」和「皆金廉訪擬稿」等字樣。第二種本較之第一種丁丑本編排清楚。如附錄兩篇:《擬陳洋務疏》(即《洋務宜遵祖訓安內攘外自有成效說》)及《川淮兩全說》,乃下卷作者金安清得意之作,編者竟將「洋務疏」歸於上卷,實誤。又將下卷若干條混入上卷,我們均為之釐正。此本書口有「瑤天閣叢書說部」。據劉聲木《萇楚齋續筆》卷一云:「蘇報館附刊瑤天閣叢書中《曉窗春語》下卷為金某所述。」說明這個本子是《蘇報》副刊的單行本,時間是一九0二年(清光緒二十六年),距第一次印本已二十餘年。除此兩種本子外,又見于一九一一年(清宣統三年)出版的《小說月報》第二卷的第六、八、十二各期的筆記欄,題目是《春窗夢囈》,下署「湖南歐陽兆熊曉岑著」。這三期《小說月報》共登了十五條,大都是見于刻本的上卷,其中有兩條為以上兩種印本所無,一條是《進場飯》,一條是《王船山先生軼事》,我們把這兩條補入上卷,使其趨于完備。同年的《小說月報》第二至第五期,則連載下卷,題目是「觚哉漫錄」,署名是嘉善金安清眉生著,共二十六條,對于本書作者分別注明,無須讀者考證。然而報章雜志不似圖書容易保存,直至三十年代,讀者猶不知作者為誰也。清華大學教授張蔭麟有《跋水窗春囈》及李鼎芳《水窗春囈作者攷》兩文,均見于一九三五年《國聞周報》第十二卷第七期。   這本書雖曾連續排印過兩次,但流傳甚少,現在重印,書名取它第一次的署名,仍名《水窗春囈》,只將兩位作者的名字添進去。至于內容,除增補兩條外,未加刪節。凡第一種本上明顯的錯字,根據第二種本校正,錯字用小號字保留在 【 ( )】 內,校正之字排在 【 [ ]】 內。還有一些顛倒錯亂的地方,如把「文節」誤為「忠節」,把「恪慎」誤為「慎恪」等等,無論是作者記憶不真,或排印時弄錯,我們經過考證,也把它校正過來,如有不當之處,希望讀者指教。   謝興堯 一九八三年六月   水窗春囈 清代史料筆記叢刊 (清)歐陽兆熊、金安清撰,謝興堯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84.3第一版,1997.12第二刷   ●水窗春囈卷上   歐陽兆熊著   1 陳廣敷踪跡   2 曾文正公事   3 祁門移營   4 設櫃求言   5 左相少年事   6 挽妓長聯   7 李金暘   8 李楚材   9 曾文正與左相氣度   10王船山先生軼事   11江忠烈逸事   12馮樹堂   13癸巳縣試   14新甯陳某   15英雄必無理學氣   16羅忠節軼事   17忠臣有後   18夫人儉樸   19一生三變   20進場飯   21虛懷納諫   22賑濟良法   23育嬰變通善法   24江浙醫生   25戴山人   26喑啞開言   27陰陽司事   28功名有定數   29香蓮薄命   30以正克邪   31鬼神情狀   ○1 陳廣敷踪跡   道光戊申,江右陳廣敷偕其兄懿叔來潭,客余家者數月。懿叔古 【 (父)】 【 [文]】 與梅伯言齊名,著有《春秋說》。廣敷則宗仰新建,為勛兒編緝陽明百四十條,而其自命曰「吾為八子之學耳」。八子者,五子外增堯夫、象山、陽明也。嘗謂孔、孟為大圓圈,明道、陽明為小圓圈,留侯、鄴侯、狄梁公輩亦在圓圈中旋轉,元、明講學家皆方滯不足于用。時羅羅山、劉霞仙、吴南屏、郭筠仙意城、羅研生聞吾家來此異人,各先後至,無不傾倒。霞仙宗朱子,與之講學不合,而獨服其善於談兵,其不寐之症,廣敷為其治療。   廣敷工醫,兼工相人之術,其推八字,不用財官印綬,合說文及諸子精義,融液成文,推測皆驗。時霞仙猶布衣,即言其顴骨足以斷制大事。謂筠仙為今之房、杜。曾文正時在京師,推其造為杜祁公、文潞國一流人物,不能跂韓、范也。   廣敷自言無匡時之位而有匡時之略,常欲佐一巨公,展其抱負。乃自兵事起,浪遊黔、蜀,不一至兵間,殊不可解。   廣敷與懿叔最相得,嘗謂吾兩人落拓不遇,而令子鶴、服耔輩得志,吾以此卜新城陳氏之衰矣。而吾獨怪其言天下將大亂,戡亂之人,皆在三湘,時粵賊尚未起事,而能前知如此。然則髮捻之變,天固已早定之,其間死生成敗,均非偶然,遭際之事,有幸有不幸。文正晚年力主運氣之說,洵至理哉。   ○2 曾文正公事   辛酉,祁門軍中,賊氛日逼,勢危甚,時李肅毅已回江西寓所,幕府僅一程尚齋,奄奄無氣,時對予曰:「死在一堆如何?」衆委員亦將行李置舟中,為逃避計。文正一日忽傳令曰:「賊勢如此,有欲暫歸者,支給三月薪水,事平仍來營,吾不介意。」衆聞之,感且愧,人心遂固。   後在東流,欲保一蘇撫而難其人,予謂李廣才氣無雙,堪勝此任。文正嘆曰:「此君難與共患難耳!」蓋猶不免芥蒂於其中也。卒之幕中人 【 (在)】 無出肅毅右者,用其朝氣,竟尅蘇城。迨至捻匪肅清,淮勇之名,遂與湘勇相埒。而文正處功名之際,志存退讓,自以年力就衰,諸事推與肅毅,其用意殆欲作退步計耳。乃自收復金陵以後,竟不休官林下,亦不陳請補制,以文正之塵視軒冕,詎猶有所戀戀者,豈其身受殊恩,有不敢言退、不忍言退者乎?然亦非其本心矣。   ○3 祁門移營   在祁門之三月,文正忽欲自攻徽州,力諫不止,因送至齊雲山而別。至徽,一戰大敗,葉小鶴副將陣亡,文正駐休寧城,羞忿不肯回營,已書遺囑,部署後事。軍中皇皇,莫知為計,乃寄書與之,論死生之道、進退之義,其略云:「死有重於泰山,凡欲求死者,必求死所,休寧非死所也。」又云:「公為兩江總督,兩江之地皆其地,何者謂之進?何者謂之退?愚謂祁門居萬山之中,況是絕地,不如退至東流,兼顧南北兩岸,亟應早為定計,何必以退為耻乎?」其書去後,數日回營,又十數日移節東流。書中所言,并無一字回覆,蓋公欲自作主張,不以人言為行止耳。其不可測度如此。   文正困於祁門不肯移營,幕中人皆以祁門非應殉節處諫之,文正笑曰:「何根雲去常州時,大約左右亦如此說耳。」衆為默然,無以難也。   ○4 設櫃求言   文正在徽,置一櫃,凡言地方利弊,悉投其中,不必列名。於是告訐之風大起。人患之,求於老訟師,老訟師曰:「不出三日,必令停止。」衆疑之,及第二日,果撤回。蓋訟師日寫數十無名之禀,皆痛詈文正者,文正不能不閱,又無可查究,此令遂停。訟師之心,可謂巧矣。   ○5 左相少年事   左恪靖小予五歲,其中鄉榜却先予四科。戊戌計偕北上,遇於漢口,即結伴同行,自誦其題洞庭君祠聯云:「迢遙旅路三千,我原過客;管領重湖八百,君亦書生。」意態雄傑,即此可見。   是日,各寄家信,見其與筠心夫人書云:「舟中遇盜,談笑却之。」因問其僕:「何處遇盜?」曰:「非盜也,夢囈耳。前夜有誤牽其被者,即大呼捉賊,鄰舟皆為驚起,故至今猶聲嘶也。」予嗤之曰:「爾閨閣中亦欲大言欺人耶?」恪靖正色曰:「爾何知鉅鹿、昆陽之戰,亦只班、馬敍次得栩栩欲活耳。天下事何不可作如是觀!」相與大笑而罷。   ○6 挽妓長聯   楹聯至百餘字,即多累墜,極難出色,其佳者,以滇人大觀樓為最,久已膾炙人口。吾友湘陰徐海宗茂才,名竝庾,駢文即學徐、庾,詩多作香奩體,兼工度曲。道光初年,與予讀書嶽麓書院,時偕過江作狹斜之遊,眷一妓號雲香者,益陽人,僑寓省城。回家數月,遲之不至。後聞其死,作聯挽之,多至二百五十字。云:   試問十九年磨折,却苦誰來?如蠟自煎,如蠶自縛,沒奈何,羅網頻加。曾語予云,君固憐薄命者,忍不一援手耶?嗚呼,可以悲矣!憶昔芙蓉露下,楊柳風前,舌妙吴歈,腰輕楚舞。每值酡顏之醉,常勞玉腕之扶。廣寒無此遊,會真無此遇,天台無此緣。縱教善病工愁,憐渠憔悴,尚恁地談心深夜,數盡鷄籌,況平時裊裊婷婷,齊齊整整。 不圖二三月歡娛,竟拋儂去!問魚嘗渺,問鴈嘗空,料不定,琵琶別抱?然為卿計,爾豈昧夙根者,而肯再失身也?若是,殆其死乎!至今豆蔻香銷,蘼蕪路斷,門猶崔認,樓已秦封。難招紅粉之魂,枉墜青衫之淚。少君弗能禱,精衞弗能填,女媧弗能補。但願降神示夢,與我周旋,更大家稽首慈雲,乞還鴛牒,或有個夫夫婦婦,世世生生。   ○7 李金暘   李金暘,年未三十,勇悍絕倫,羣以為跋扈將軍,綽號衝天礮。積功保至副將,賞勇號統兵,在江西戰敗,被陷賊中,旋又逃歸。營官張光照,在毓撫軍處控其通賊,遂將二人并解至東流大營。文正力辯其寃,謂張光照誣告統領上司,先行正法。是日,李來謁,盛稱中堂明見萬里,感激至於泣下。不料旋又傳令:李金暘雖非通賊,既打敗仗,亦有應得之罪,着以軍法從事。即派親兵營哨官曹仁美綁至東門外處斬,聞者無不駭怪。李本以符水治病,最著靈驗,曹受其法,有師弟之誼,又憐其無辜罹法,故令行刑者身首不殊,尸諸江干,覆以蘆蓆,親兵十人守之。適予小厮往觀,聞呻吟之聲,方知未絕。傍晚即揚帆而去,不知所之。後聞其削髮入空門,號為更生和尚,姬妾三人,亦均為比丘尼,斯亦奇矣。   予嘗從容問李金暘何以事白而見殺?文正曰:「左季高、趙玉班俱稱其材可大用,若不能用,不如除之。且江西紛紛言其通賊,吾既違衆而戮張矣,亦何能不稍順人心乎?」文正此等舉動,真有非恒情所能窺測者矣。   曹後隨郭子美征捻湖北陣亡,又已數載,故敢筆之以廣異聞。   ○8 李楚材   李楚材副將,衡州人也,人呼為李九長毛。投誠後,在文正營中帶勇。命以千人援湖,甫至三日,而湖州陷。據李自稱:昏異之中,偷過賊營十餘座,已探至城根矣。文正以為妄,即撤其營。予謂此人有絕技三:一走及奔馬;一入水不濡,可歷數時;一黑夜有光。試之皆驗。文正終不肯再用。渠欲求薦至浙營,予謂不須作函,但云由曾營過棄而不用,故此投効,必當收錄。恪靖果即令統四營,頗立戰功,惜炮子斷其左臂,已成廢人矣。   恪靖嘗謂文正無知人之明,故文正所棄者,無不重用也。   ○9 曾文正與左相氣度   文正用兵主持重,除霆營外如徽防朱唐兩大營。恪靖皆不以為然。   一日來咨,極詆文正用人之謬,詞旨亢厲,令人難堪。文正覆之云:「昔富將軍咨唐義渠中丞云:貴部院實屬調度乖方之至。貴部堂博學多師,不僅取則古人,亦且效法時賢,其于富將軍可謂深造有得,後先輝映,實深佩服,相應咨覆云云。」恪靖好以氣陵人,文正則以詼諧出之,從此恪靖亦無一字見及矣。   恪靖與文正書函來往,每以兄弟相稱,不肯稍自謙抑。至文正薨後,乃自書晚生輓之云:「謀國之忠,知人之明,自愧不如元老;同心若金,攻錯若石,相期無負平生。」豈其悔心之萌,有不覺流露者歟!   ○10王船山先生軼事   船山先生,為宋以後儒者之冠,同時如顧亭林、黃梨洲均弗能及。國變後,不薙發,不毀衣冠,隱於深山四十八年,至康熙壬申始歸道山。素惡東林復社馳騖聲氣標榜之習,與中原人士、江介遺老,不相往來,故名亦不顯。至其子虎止在藩書原學使幕中,始克將經注裨疏數種上之四庫館,列國朝儒林第二。阮文達編緝《皇清經解》,仍未採入。邑人王半溪為先生族孫,藏其遺書,不敢出以問世。道光十九年,予與鄧相皋年丈慫慂捐資付梓,以鄒叔績任校刊之役,刻其書百五十卷。咸豐四年賊至,又燬於火。友人趙惠甫刺史言於沅圃宮保,遂付八千金囑予重刊,自百五十卷增益至三百卷。時在皖致書半溪,令從衡陽先生裔孫處搜求底稿,信到之先一日,守祠者聞饗堂有聲,開門視之,則先生神位自龕中躍至案上,植立不墮。先生嘗言吾書二百年後始顯,令子孫藏弆甚謹。豈名心猶未忘耶。祠中祁文□公聯云:「氣凌衡嶽九千丈;心託離騷念五篇。」陶文毅聯云:「天下士非一鄉之士;人倫師亦百世之師。」其推崇可謂至矣。又聞之衡陽故老,國初薙髮之令綦嚴,先生時在樓上著書,檄至,府縣會營將草堂圍定,郡守某先登樓,見先生出座拱立,不自覺其五體之投地也。亦可想見盛德之容令人欽敬,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   ○11江忠烈逸事   道光己酉,江忠烈由秀水令丁艱回籍,過舍留宿,談及所辦灾賑,真可為後人治譜。   維時米價騰貴,飢民乘風搶掠,公甫履任,即有控搶二十餘案,弋犯不下百餘名。訪有某甲者,平日著名凶惡,為地方害,以站籠暴烈日中斃之,餘悉置之囹圄不問。隨至賑局,邀同司事衆紳往謁城隍神,袖中出誓神文,問:「諸君肯自署名否?」衆唯唯。因爇香鳴鐘鼓,同跪神前,公朗聲誦誓文一遍,令紳董各誦一遍,詞意森嚴,聞者無不懍慄。製兩匾書:捐有成數即賷花紅鼓吹,以「樂善好施」四字褒之;否則,大書「為富不仁某某」額於門首,責令地保巡視,毋使藏匿。一時讙聲雷動,人心已翕然矣。又,多捐者給予禁搶告示一紙,犯者照某甲一律處死,數日之間捐銀十餘萬兩,蓋皆欲得此告示作護符耳。乃乘船親查飢民戶口人數,分段彙冊,交出捐之人自行按給,五日一報縣查核,竝不繳官繳局。內而丁役,外而紳董,無乾沒之弊,匪惟意美,法亦良矣。而嘉興之人,譁然謂某令曰:「爾何不能效江青天活我,反從而魚肉之?」蜂湧毀署,勢甚洶洶,雖隆錫堂太守親往彈壓不能止,公至則帖然,其感孚人心如此!   賑務既畢,即商之幕友:此等搶犯百餘人,均是斬、絞、軍、流罪名,吾意以為飢驅罹法,情堪矜憫,概予枷杖發落,亦不須逐案申詳,但造總冊上之何如?幕友謂無此辦法,恐遭駁飭。公乃面陳中丞吴 【 (忠)】 【 [文]】 節公 【 吴文鎔,字甄甫,江蘇儀徵人,嘉慶進士。道光二十九年(己酉)時任浙江巡撫。咸豐四年官湖廣總督任,為太平軍戰敗,投水自殺。清廷予謚文節。】 ,許之,並通飭照秀水江令辦理。殺一人而全百數十人及各屬無數人之命,其功德為不小矣。   此次水灾退後,晚收尚有幾分,公一概免徵,不貪羡餘之利。謂予曰:「江浙州縣辦漕,不外『欺善怕惡』四大字耳。」聞訃後,公私虧欠上萬,賴後任接交撫藩,各予千金,始得脫然無累而歸。   ○12馮樹堂   馮樹堂大令,己亥解元。榜名作槐。或將姓名戲去其半為馬乍鬼。因以聲之相似,更名卓懷。   庚子辛丑,予留京過夏,寓菓子巷,樹堂館軍機章京陳子鶴家,在閻王廟街,甚近,來往甚密。為人古執,不通世情,好面折人過,曾文正之閱儒先書,樹堂啟之也。後由四川萬縣令卸任來祁門,檄飭督辦碉樓,小違意旨,文正不覺對衆申飭,聲色俱厲。樹堂慚忿,拂衣而歸。歸後,予適至,因有監于樹堂之事,面陳來營閑住,不受差遣。故委派屯溪釐局、霆營監餉、湖口掣驗、總查江面釐金,皆繳札不敢承,亦欲以全交耳。   先是,道光中葉,夷釁方啟,有陳頌南、蘇賡堂、朱伯韓者,參劾穆相、琦侯、奕氏兄弟,直聲震天下,都中有三御史之目。至癸卯年,兩奕漸起用,時頌南尚居台諫,樹堂以為必有彈章,久之寂然。乃懷四金往為勸駕云:「君之所以遲回者,慮罷官無歸資耳。吾湖南一公車,以此為贐,天下不乏好義之人,又何患?」頌南笑頷之, 【 (率)】 【 [卒]】 不肯奏。未幾,有公車閩人者來訪,樹堂以素昧生平辭之。則大言曰:「爾主人與陳給諫豈舊相識乎?何為獨拒我?」既見,則曰:「先生執義甚高。雖然,所以為頌南則善矣,所以自為,則我不知也。此非穆門鷹犬耶?先生更為鷹犬之鷹犬,又何說耶?」懷中亦出四金贈之?以為旅費。樹堂再拜受教,却其金。客去,即捲裝移至文正宅。此事樹堂不肯自言,吾聞之廣敷云。   ○13癸巳縣試   吾邑縣試,頭場報名者二千餘人,其實能完卷者不過小半,其大半皆惡少藉考為名,以故頭場向不點名,恐人多閙事也。   道光癸巳,靈穎生大令蒞潭,先期示諭欲遵功令點名,既而變計,而礙於煌煌告示,未便收回成命,傳集廪保,令公稟邀求,并出具不致滋事切結,同人均已畫諾矣。予後至,獨不肯從,將結狀裂之,拂袖而出。是夜,靈不得已,坐堂皇點名,昏黑之中,擁擠大閧,瓦礫飛擊,致傷頭額,因匿於樓房,聽其蜂涌歸號,勉強終塲。間一日,例應考經文。聞已派民壯多名,準備拏人,將興大獄。且云:「昨見裂結狀之歐陽生,視瞻非常,閙事者必此人所使也。」於是同人皆尤予孟浪,且戒予所保之三百餘人不令進場。予謂不考經則不能送府送院,吾亦何能避禍而誤人前程耶!因思人之急欲前進者以無駐足之所也,乃集戲園中茶擔長凳數百條,擺到考棚外,東西兩頭入坐者送茶一鍾,又喚水煙袋數十管,均不索錢。城內酒肆,通夜以酒麵伺應送考之人,亦不索錢。又令禮房造具影牌,仿照鄉試科場之法,每牌五十名,派一紳士按名前後押令魚貫而入,無不步履安緩。官亦無從發作,但怒目相視而已。時本府已接閙考傷官之稟,委員來縣登岸,見此光景曰:「靈穎生真胡閙,幾曾見縣試進場有如此井井者。」即回省以無事覆。時本府為張乙舟太守,詗知予所布置,予時應嶽麓書院課卷取列第一,張公傳見,極為歎賞,并勗予他日為有用之才。時予方二十六歲,頗亦自負。不意終老牖下,一無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見,有愧張公屬望多矣。   ○14新甯陳某   道光丁酉,予為新甯教官,江忠烈以諸生應拔萃科,四試皆名列第二。批首陳某,富人子也,文賦俱佳。時學使蔡春帆庶子將前列卷給各屬 【 (校)】 【 [教]】 官評閱,予謂若論試卷,優劣懸殊,若求真材,恐尚須斟酌。學使怫然曰:「然則有槍替乎?」予謂槍替之有無不可知,今亦不必深究,惟是風簷寸晷中,雖邵陽、新化無此佳卷,何況新甯僻陋之區!因誦其賦中名句,且言:「江本寒士,陳係富人,卑職此中空洞無物耳。」竟以此定甲乙。是科與予同中鄉榜,同上公車,新甯自國初以來無中式者,人謂之破天荒。而陳某至省,於八月初八日納妾,竟不入塲。學使聞之, 【 (猶)】 【 [益]】 以予言為不謬云。   是歲劉蔭渠中丞年方十六七,應童子試,予與其尊人寶泉翁來往頗密,因索閱其卷,詩中出韻,為易數字令改正,學使適出見,問胡為者?予不敢隱,即奉卷呈覽,中丞則觳觫立於堂下。學使見其文理通順,年又最少,一笑置之,竟入學。後於己酉得拔貢,隨忠烈帶勇至長沙守城,為司文案。予與忠烈論向、和優劣,其覆書即中丞代筆,與予無一字來往。迨後敭歷封疆,予更不欲以書干之矣。   ○15英雄必無理學氣   江忠烈少時游於博,屢負,至褫衣質錢為博資,間亦為狹斜游,一時禮法之士皆遠之。予獨決其必有所建竪,故《南屏集》中與予書,頗以為怪。   忠烈用兵以略勝,在中興諸公之右,至今名滿天下。初至京師,人未之奇也。惟黎樾喬侍御一見,即言此人必死於戰場,人亦不之信,亦不知其以何術知之也。   其下第回南時,三次為友人負柩歸葬,為人所難為。曾文正以此賞之,令閱儒先語錄,約束其身心。忠烈謹受教,然其冶遊自若也。   吾觀歷代史書人物,跅弛不羈之士建立奇功者有之,至號為理學者却少概見,何哉?乃近年來,又有一班深情厚貌小廉曲謹之人,軍中并無勞績,往往致身通顯。即不必深入理窟,并不知《二程遺書》、《朱子大全》為何說,但襲其貌,敝車羸馬,布衣粗糲,量鹽數米,錙銖計算,即可以得理學名。以故後輩羣效之,為厚實之所歸。無論其他,即如胡文忠以紈袴少年一變而為頭巾氣,亦不能捨此時趨,究竟文忠之所以集事者,權術而非理學也。大君子取人之法,殆別有深意,間亦得一二樸謹之士而用之,獨其謬種流傳,遂成風氣,流弊所至,恐不免如晉人清談之禍耳!   ○16羅忠節軼事   理學亦何可厚非,惟真偽不可不辨。以予所見,真之一字,惟羅忠節足以當之。其夫人目已瞽,伉儷甚篤,不置側室。在長沙購得所謂一字牌者,予疑其無此癖。曰:「家君好為葉子戲耳。」又見其箴規友人高雲亭,苦言至於垂涕而道,真意流露,表裏如一。所著不僅言理之作,凡天文、輿地、律曆、兵法,及鹽、河、漕諸務,無不探其原委,真可以坐言起行,為有用之學者。而至性亦復過人,可謂篤行君子矣。   ○17忠臣有後   江忠烈年四十尚無子。新甯女子不肯與人作妾。癸丑守長沙,來潭謁徐仲紳制軍,信宿予家,徧覓勾欄中無當意者。後聞在益陽買妾,數月遣歸。明年正月得遺腹子,襲世職。向使愛妾不遣,即同殉廬城矣。忠臣不令無後,豈非天乎。   廬州之陷,以知府胡某、縣役某縋賊入城,城外尚有楚勇營盤數座,原可以不死,一卒負之欲逃,忠烈齩其項,遂棄之水濱,傷矛而死。先是,奏稱臣誓與此城共存亡。死後二日,廷寄至,硃批有「不必與城共存亡」之語,已無及矣。   廬人於城外為忠烈建祠祀之,仿岳廟鐵鑄秦檜夫婦之意為塑跪像,插標書通賊犯官知府某、犯人縣役某,忠烈以手指之作怒駡狀。明年,賊至城數月,無故驚退,云大風揚沙,空中有陰兵無數,即其祠所也。其愛將錢玉貴,嘗以赤膊入陣,勇悍無前,一日深入陷賊,夜迷路,忽見忠烈指示路徑得出。   忠烈雖死於賊中,家人以千金購得其屍,面貌如生,扶柩回城後,賊復回新甯,其妾夢忠烈云:「無恐,明日賊當去。」已而果然。既又夢忠烈撫之曰:「吾在彼亦甚岑寂,爾可從我。」數日竟無疾而逝。或云忠烈死後尚饒風趣。或曰非也,此別有深意存也。嗚呼!忠烈靈爽不昧,亦至是哉。   時同殉城者,有同年茶陵陳岱雲太守、新化鄒叔績孝廉。叔績博學多聞,而文特冗長,墨藝不入格。其中式文中引用書,九房無有知其出處者。時宋于亭在外簾,最稱博雅,各房考以此卷詢之于亭,亦不之知,但云:「我回寓即可翻書得之,公等更不能也。」叔績入塲時寓南門外蔡忠烈祠,或相傳為蔡公薦卷云。忠烈守長沙,亦駐營祠側,間與楊芋菴請乩,蔡公屢降乩,所傳詩文甚夥,今亦不復記憶矣。   ○18夫人儉樸   曾文正夫人,為衡陽宗人慕雲茂才之妹,冢婦劉氏,即陝撫霞仙中丞女也。衡湘風氣儉樸,居官不改常度,在安慶署中,每夜姑婦兩人紡棉紗,以四兩為率,二鼓後即歇。是夜不覺至三更,劼剛世子已就寢矣。夫人曰:「今為爾說一笑話以醒睡魔可乎?有率其子婦紡至深夜者,子怒詈謂紡車聲聒耳不得眠,欲擊碎之,父在房中應聲曰:『吾兒可將爾母紡車一竝擊之為妙。』」翌日早餐,文正為笑述之,坐中無不噴飯。   吾鄉農家婦女勤於紡績,市人則以鍼黹為務。時有鄧伯昭孝廉者,性情古執,在江達川方伯幕中,聞夫人紡聲,極為歎美,謂可以破除官塲家人驕惰之習,力勸方伯製紡車,強其妾效之,終日不能成一紗,人笑以為迂。孝廉每談及世風奢靡,人心澆薄,輙皺眉唏噓不已,故李芋仙呼之為五代史,言其開口即曰嗚呼也。   ○19一生三變   文正一生凡三變。書字初學柳誠懸,中年學黃山谷,晚年學李北海,而參以劉石菴,故挺健之中,愈饒嫵媚。其學問初為翰林詞賦,既與唐鏡海太常遊,究心儒先語錄,後又為六書之學,博覽乾嘉訓詁諸書,而不以宋人注經為然。在京官時,以程朱為依歸,至出而辦理團練軍務,又變而為申韓。嘗自稱欲著「挺經」,言其剛也。   咸豐七年,在江西軍中丁外艱,聞訃奏報後,即奔喪回籍,朝議頗不為然。左恪靖在駱文忠幕中,肆口詆毀,一時譁然和之,文正亦內疚于心,得不寐之疾。予薦曹鏡初診之,言其岐黃可醫身病,黃老可醫心病,蓋欲以黃老諷之也。先是文正與胡文忠書,言及恪靖遇事掣肘,哆口謾駡,有欲效王小二過年,永不說話之語。至八年奪情再起援浙,甫到省,集「敬勝怠,義勝欲;知其雄,守其雌」十二字,屬恪靖為書篆聯以見意,交歡如初,不念舊惡。此次出山後,一以柔道行之,以至成此巨功,毫無沾沾自喜之色。嘗戲謂予曰:「他日有為吾作墓誌者,銘文吾已撰:不信書,信運氣;公之言,告萬世。」故予挽聯中有「將汗馬勛名,問牛相業,都看作粃糠塵垢」數語,自謂道得此老心事出。蓋文正嘗言「吾學以禹墨為體,莊老為用」,可知其所趨向矣。   ○20進場飯   文正守其王父星岡先生之教,未明求衣,明砲一響即布席早餐矣。在東流,與予及李肅毅、程尚齋都轉、李申甫方伯共飯,羣以為苦,文正亦知之,嘗笑曰:「此似進場飯。」克復安慶後,予以九月朔歸家,置酒為餞,席間,從容言:「此間人非不能早起,但食不下咽耳。吾今歸矣,欲為諸人求免進場飯何如?」文正笑頷之。故予以書調齋肅毅云:「從此諸君眠食大佳,何以報我?古人食時必祭先為飲食之人,君等得不每飯一祝我乎?」肅毅復書:「進場飯承已豁免,感荷感荷!惟尚齋、申甫皆須自起爐灶,恐不免向先生索錢耳。」此雖一時戲謔之言,當時情事亦可想見。   ○21虛懷納諫   丁雨生中丞,吏治精敏,綜覈名實,為近日督撫之冠,而虛懷納諫,能受盡言,尤不可及。任兩淮都轉時,予亦捧檄辦理楚楚招商公事,交涉甚多,中丞與予約限時日了事,以故案無留牘,屬吏亦惴惴恐後。旋奉命回潮辦理夷務,來局作別,予送之,將登輿矣,忽執予手曰:「先生會客之所,窗間有所見否?」予愕然趨視,則「丁成亡八蛋」五字耳。丁成者,予司閽家丁,五字則僚僕所戲書也。中丞疑其詈己,故以相詰。予不得已,裂窗紙附函呈覽,以書辯明之。並云:「家人小子之言,固不足較,況閣下指日封疆,方欲出而任天下之事,凡任事者難免怨謗,即如子產亦有孰殺之歌,吾恐從此以後,天下人以此三字相贈者,尚不乏人也,又何足介意乎?」旋接覆函云:「得書具悉,此中已冰釋矣。至書中任事難免怨謗一語,千古至論,謹當書紳。」以此見中丞非僅以才勝,其器量亦非時流所及也。   ○22賑濟良法   吾邑常平倉積儲穀十萬餘石,道光二十九年水災,請於邑侯李寅菴大令,領出作三等賑法:農民賑借;次貧賑糶;極貧賑施。是歲秋收有年,得以全數歸倉。因乘人心皆有防飢之恐,勸捐義穀,按畝三升,東佃各半,捐至百石者,作銀二百兩,請官給予九品職銜議敍,繳錢三十緡作局費、部費。其穀仍存捐戶,即派捐戶為倉長,司其歛散。是年捐至四萬五千石,明年又捐三萬石作建倉費。於咸豐元年,乞當事題奏給發部照,仿朱子社倉之例,春借秋還,加息耗各每石二斗,至今已增至十餘萬石矣。其在官之常平穀,於賊圍長沙時借去未還,至同治元年復蝗旱,青黃不接之際,米價翔貴,義穀已發完,尚不能敷。邑侯羅子鴻大令以予為辦賑熟手,踵門求助。予謂倉穀已空,勸捐無幾,巧婦不能作無米之炊,計惟有索還省穀耳。適惲次山中丞以三品銜署藩司,奉命嶽廟舜陵進香,由潭經過,邑侯率衆紳具禀請見。惲不允,且言「省城根本重地,何能顧及外縣?爾等既好行其德,即應捐資發賑,毋得率凟!」言之聲色俱厲。予知其明日當由南鄉往衡,山路百餘里,是夜草狀紙百餘,馳急足散交沿途農民,攔輿求還倉穀,有擲塗泥者,有擁輿不得前必見允而後已者,惲大窘,但稱「候批,候批」云云。到衡仍駁飭下縣不准。予乃致書郭意城舍人請於毛寄雲中丞,將穀給還。惲回省聞之,已懷慙恧,詗知前後皆予所為也,益怒,乃藉邑人壽邑侯千金不受、予倡議建却金亭,因檄縣謂予巧立却金亭名色,歛費肥己。不知此項現存育嬰堂,經董事挺身承應,惲亦無從羅織矣。   惲後褫職,不敢回常州,以撫湘時多得罪同鄉故也。   ○23育嬰變通善法   吾邑育嬰堂,向雇乳媼百餘人,經費既已不貲,而乳媼皆有子女,仍乳其所生者,而私以飯汁飼所養嬰兒。予見其面黃肌瘦,聲嘶啼哭不止,不久即當就斃。因變其法:凡送嬰女來堂者,給予腰牌,按月領錢六百文,並給以衣裙綿絮,仍交本婦自乳。撫養既久,母子之情益篤,斷無有忍棄之水濱者,若一二年後,即將腰牌掣回。以是增額數百名,費省而事更無弊。吾見各處育嬰堂皆不甚得法,故筆之於此,或亦仁術之一端歟。   ○24江浙醫生   同治五年,予由揚州回家,集貲設立醫藥局,聘醫生十人,自辰至申,每人診三十人為度,給以藥餌。一月之後,考其功過:十全為上,修貲外另予褒賞;否則議;藥不對症,即辭之出局。又設醫舘,刊刻黃坤載《傷寒懸解》、《金匱懸解》、《長沙藥解》、《傷寒說意》、《四聖心源》、《四聖懸樞》、《素靈微蘊》、《玉楸藥解》八種,及購《素問》、《靈樞》、《難經》諸書置局中,有來學者,給予紙筆酒食,令其誦習,不熟此書者不准行醫。又令人學習祝由科及鍼灸之法,一時醫風為之丕變。   予自來江南,携黃氏八種贈人,無有過而問者。後見時醫費伯熊所立醫案,然後知浙江另有一種醫派,所用皆平淡之品,分兩亦輕,病家見之以為穩適。顧亭林曰:「古之名醫能生人,古之庸醫能殺人。今之庸醫,不能生人不能殺人。」其江浙醫生之謂乎?然一時雖不至殺人,小病病氣漸衰,或尚無礙,大病遷延失治,鮮不死矣。   ○25戴山人   戴山人諱嶢,字一夫,嘉慶末年流寓來潭,後居澧州津市。冬夏一灰布袍白布帶,每日噉米半升,不御酒肉,精奇門壬遁之術。嘗榜其門課金一兩,即有人亡其幼子者,齎金求占一課,山人曰:「明日午刻,有一老人擕籃,有母鷄臘肉,並送此子到家。」已而果然。於是求占者坌集,山人揮之出,曰:「吾豈能作賣卜人乎!」以市膏藥為生,間為人書招牌,字仿率更體,有所獲,悉以施貧人。見乞兒中有疾病,即予藥餌,為醫治之,不稍厭倦;富貴之家,雖酬以千金不顧也。津市有吴醉碧者,擁貲巨萬,母病,不敢啟請。一日觀漲,見飢民嗷嗷,棲息無所,山人曰:「吴君若能捐白米五百石,蘆蓆棚數十座,吾當破戒治富人之病矣。」醉碧如其言,再拜邀至家,數月疾愈。在潭時,偶至萬壽宮,僧人留宿不肯,曰:「門已扃,先生何能歸?」未幾如廁,久不返,跡之則已回庽矣。宮牆高數仞,亦不知山人何以超越也。   迨王菽原方伯來長沙,囑澧州刺史物色致之,方知其為南通州拔貢生,與方伯舊同學,殺人亡命,浪遊數十年不歸。其終日布衣蔬食者,以不得奔父母之喪耳。時夷務方殷,方伯欲薦之軍中,不從;欲留住,予以千金供施濟之用,亦不從。數月辭去,所贈衣物銀錢,悉却之。時郭筠仙、周杏農、孫芝房均在方伯所,山人不為禮。至澧州,獨與一貨煮豆者暱,或問其故,曰:「此劇盜也。吾勸其改行,終日作小貿,得百錢以養母,自啖粥度日,其純孝如此。」後終於澧州,年七十餘。所傳異跡甚夥。   ○26喑啞開言   吾邑有窶人子,生而喑啞。為人賃舂,既不與人酬對,舂粟嘗倍他人,人以是爭賃之。所獲日數十文,以放生為事,如鳥雀魚蝦之類,人亦以賤價售之,十餘年不稍懈。一日,忽開聲能言。羣以為好生之報不爽。予謂啞子心思專一,其胸中一腔生意,自與天地絪縕之氣相感,正不必援引釋氏報應之說也。   ○27陰陽司事   汪星槎名瑾,本吾楚之溆浦人,嘗呼嚴僊舫方伯為姨丈。自云少時尚及見樂園先生,勗以內功思無邪、外功毋不敬,亦時從先生學望氣占星之術。占籍大興,以實錄館供事議敍,未入。薄宦湖北,初次賊陷鄂城之先,請假修墓,詣常南陔中丞涕泣叩辭,中丞以為獃,而不知其哭己也。故相傳謂星槎為冥府司冊籍,能前知。同治丙寅秋,予至鄂,曾威毅言其異,時方署武昌府司獄,予往訪,詢以鬼神情狀,據稱輪回因果之說皆不虛,謂曾文正為應龍轉世,彭、左皆南嶽高僧,楊厚菴前身為彭莪、中解元被傅晉賢截卷者也。又謂左當終于陝甘,楊亦祿盡矣。未幾,楊以罣誤去官,左由閩督量移陝甘。又謂官相枯坐蒲團,苦行數十年,今生應享厚祿。旋被威毅所劾,欽使譚竹樵尚書來鄂查辦,或以此詰之,曰:「無傷也,行當入閣矣。」已而果如其言。時威毅方出師征捻,予問此行勝負何如?曰:「此亦定數,非戰之罪也。」俄而敗聞至。又謂予湖南當有大刦。唯皖南蘇浙可免。凡刦以食刦為最,兵刦次之,水火疾疫又次之,東嶽主其事,每年天曹會議,或緩,或減,或免,隨人心為轉移,亦無一定之局。予嘗問嚴秋農名臣之後,年少多才,何以不良于死?星槎愀然曰:「姨丈陳臬粵西,誤聽屬吏之言,頗有寃殺,此孽也。」   後予至長沙,與唐蔭雲廉訪談及。廉訪曰:「予是年在鄂,以八月去官,六月初星槎求見,呈摺書其事甚悉,問何以知之?曰此有所本也,行當見耳。星槎前為江陵典史,不妄取民財,母歿至無以為歛,予時守荊州,佽以三百金,始得歸葬。其事親,厠牏便溺之屬,躬親洗滌,不以委人,可謂孝矣。而所言多荒怪,間亦有騐有不騐云。」   ○28功名有定數   自咸豐戊午科場案未發以前,京師關節之風甚熾。凡翰詹科道部員中有考差可望分房者,親友相率送條子,以圈識之,每一圈為百金。有多至三十圈者。亦有京官自送條子與公車者,得雋後如放外官,望納年例。相習成風,恬不為怪。裝成小摺,携帶入闈,各房互相尋覓,即黏藍批鼎薦。俟關節中滿,始得認真閱卷。以故雖素負文名之簾官,取中亦鮮佳卷,其精神全注條子故耳。   道光庚子,予與邑人李君赴計偕,有某侍御者,李君受業師,亦與予交好。一日,同車過訪,侍御呼予進內診病,診畢,侍御書硯作也歟聖懷四字,囑嵌三篇末及詩中抬頭兩處。予婉辭之曰:「荒疎日久,實不敢獻醜。」回庽後,李君問吾師有何言語,予以實告之。且云:「已却之矣。」迨揭曉,兩人均落第。又同往侍御所,侍御向李君咨嗟嘆息,謂此卷幸落謝方齋房中,一覓即得,文甚佳,惟詩中兩字被潘相挑去。旋囑方齋再薦經策,仍以此兩字被黜,可惜!可惜!李君因其卷未出房,茫然不解所謂。予以關節並未嵌上,亦不知此語何來。因偕至禮部,領落卷示之,李君則嗚咽曰:「嗚呼!此乃予自作自受,豈非天乎!予於初六日早聽宣時,悄至侍御宅,將也歟聖懷四字改作三蓋字,作承題起處,乞師母拆開家人帽簷藏之。師母並囑專覓此卷,勿顧他人。此事人不知,鬼不覺,君何從知之?不料君無心暗合。致令予卷永沉海底,而君亦復薦而未售,豈非天乎!」   予嘗謂李君,若命裏該中,何必關節?我非薄進士而不為,乃看得此關破耳,所謂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李君初不以為然,自此次為造化小兒所顛倒,亦憬然大悟矣。   ○29香蓮薄命   戊戌下第南歸,與湘陰吴西橋偕行,至洧川縣古東里地,游歷曲巷,掀蘆簾而入,見一麗人,年約十八九,釵荊裙布,不施脂粉,而風神絕世,秋波炯然,不似勾欄中人。詢其姓字,自言孔姓,無字,此間人號我為香蓮耳。細致研詰,方將酬答,忽有豔服妖姬闖門入,欲言還止,心知為鴇家姊妹行。瞥見此女項有刀痕,詫曰:「咄哉!艷如桃李而冷若冰霜,此間必有一重公案,能枉顧細聆清談否?」渠謂「此須破鈔。妾不工唱曲,又不善侑酒,兩君意欲何為?」予慨然曰:「我欲悲天憫人耳,豈效彼尋花問柳者哉。」既至,瀝陳本係山左舊族,父母早世,隨伯父遊幕楚中,歸過汴梁,聯姻李氏,頗諧伉儷。不料所天被匪徒誘賭,家資蕩盡。今年三月竟將妾鬻與杜鴇,逼令接客,持刀自刎不果。展轉又鬻扶溝驛馬鴇家,懸樑者再,投井者一,均被鄰人救甦,欲以鳴官,故逃避此間,冀與官署遠隔也。妾念求死不得,不如物色風塵,萬一有人憐念,拔出火坑,婢妾均所甘心,唯不能作野合鴛鴦耳。兩君如有意,願充下陳。否則投入空門,更是清涼世界!時有僕王俊未授室,擬令娶之。而旅貲已罄,典質不彀百金,鴇母慾壑難填,計惟有先藉官威,再以利啗,庶諧所願。翌日繞道四十里至洧川,適值縣令卸事,毫無心緒,言新任數日可到,盍與商之。予不能待,驅車而去。先是,分手時,予謂天下事不可知,倘不如意,將如之何?女曰:「待君一月,若無佳耗,唯有一死耳!」予頷之。時安福蔣鏡初觀察任河陝汝道,友人彭曉航在其幕中。因借官封函告之,乞為援手。歸家後接曉航書云:「觀察得函,即馳介携重貲往贖蛾眉,不料已於先數日死矣。」蓋洧川距道署數百里,此函遲達故也。   至辛丑,再過東里偵訪,則孔女絕命詞尚在壁間,曾賦七古一篇紀其事。惜稿已散佚,他日當為補之。   ○30以正克邪   邑西南五十里有石村,陳恪勤公故宅也。咸豐初年,予避寇山中,與敝居相距不遠。相傳公幼時騎竹馬詣塾讀書,以竹置道傍土地廟,祝曰:「煩土地公公看馬。」既夕放學,仍騎竹馬歸。日以為常。塾師夢神告曰:「令徒陳大人每日令看馬,使我寸步不敢離,奈何!」一日暑夕訪友,坐豆棚下乘涼,其友留夜飲,自携壺去貰酒。忽見一少婦踉蹌而來,神情閃爍,將入門,低首拜,拜畢似有所遺,逕入內。公取視,繩也,嗅之臭不可聞,取火爇竟。少婦出覓不得,怒向公索,吐舌披髮,吹氣甚冷,毛髮灑然。公亦鼓氣吹之,胸穿若洞,隨吹隨滅。友人歸,公囑速往視,則其婦已懸帶牀頭矣。解之,氣未絕。詢之,始悉友人欲假其頭上釵換酒,婦有難色,友批其頰,拔釵而去,方忿怒間,即有鬼勸其就縊。非公則幾不及救矣。   ○31鬼神情狀   邑先輩張豈石先生諱燦,號湘門,權奇倜儻,與魯亮儕、謝梅莊齊名。由無錫知縣起家,官至直隸按察使司、大理寺卿。   為縣令時,有大吏暱一優伶,演戲讌僚屬,羣以纏頭錦厚贈之,行酒至,先生掀髯曰:「吾不耐汝模樣,可喚大花面來侑酒,當浮一大白。」坐客無不驚悚。   釋褐僅七載,以忤果邸解組歸,宦橐蕭然,有絕句云:「書畫琴棋詩酒花,當年件件不離他。而今七字都更換,柴米油鹽醬醋茶。」其風味可想。   然相傳先生能白晝見鬼,亦好打鬼。嘗言見鬼不怕,但與之打。或曰打敗如何?曰:「打敗,我不過和他一樣。」此語載《隨園詩話》。   予從其曾孫雲儀師授讀,故尤悉其軼事。先生性方嚴,不苟言笑,一日坐輿中,忽一笑,或問之,云見一大肚鬼,長不滿三尺,皤其腹似栲栳,蹣跚而來,負牆而立,遇一醉人,以足蹴其腹,纏行縢,腹凹而目珠突出,故不覺失笑耳。又言人死越數年,其鬼漸縮小,豪貴有氣魄者則不然。可見左氏新鬼大、故鬼小以及取精用物之說,非洞悉鬼神之情狀者,不知語之精也。凡鬼最勢利,見人袍服華炫,遙拜作乞憐狀,藍縷者則揶揄之,或掬塵土灑其面,或牽蛛絲網其目,又或相與共指而目笑之,則其人必遭困厄之事。唯神道則高與簷齊,大可數圍,不可逼視。   先生年八十餘始卒。臨卒時,玉筋下垂尺餘,滿身作黃金色。予見其懸腕小楷手錄《黃庭經》,或以為有丹術云。   ●水窗春囈卷下   金安清著   32傾軋可畏   33中外通商   34御將之難   35改鹽法   36淮鹺忘本   37國初愛民   38金穴   39尚書愛才   40荻莊羣花會   41小孤山聯   42琵琶亭聯   43滄浪亭聯   44三聯合美   45孝廉陣亡   46參戎異才   47奇士被害   48河廳奢侈   49豪富二則   50書契聖手   51古人精幹   52異才致富   53廣陵名勝   54秦淮粉黛   55金陵勝地   56潰河事類誌   57司馬好古   58公子浪游   59叫名讀書   60銅人寫字   61部吏口才   62大臣多耆艾   63樞堂   64戶部為六部首   65翰林清苦   66因富起疑   67大臣抗直   68奏對不可含糊   69部曹才學   70外官廉潔   71四遠馳名   72館閣書變體   73三老一變   74世風日替   75阿財神   76河防巨款   77嚴正成神   78罷官得官   79音通乎政   80方靴漸廢   81衣服尚多   82零星顛倒   83服色宜慎   84品蘭   85百香精舍   86萬廉山事四則   87清江浦   88維揚勝地   89事有前定   90河工最重   91大富必大壽   92都天會   93陋規一洗   94鹽務五則   95書畫遭劫   96孫春陽茶腿   97蘇州頭   98首府首縣   99衙參不准單見   100禁煙疏   ○32傾軋可畏   廊廟間傾軋之風,始於和珅,其時雖以阿文成公之老成亦刻刻防之,如王韓城、董富陽則循循如屬吏矣。   余族祖方雪公在吏部極有聲。一日和笑語:「京察已記名,不日可外任,當以上海道處君何如?」不及數日,果命下。公亟白曰:「原籍在五百里內,例應迴避。」和曰:「君太迂,此細事,何足問哉!」公終不自安,到省後即自行具呈督撫,奏入,與江寧鹽道對調。和大恚。未二載,值高郵冒賑案發,已訊結,和奏上曰:「歷任藩司失察,亦宜嚴議。」上深頷之,公遂落職。蓋公曾署藩司兩次,和記憶極真,故遂巧中之,此外不一而足。蓋和之才實為嚴世蕃之亞,機械百出,無形無聲,有非可意料也。   道光初,蔣襄平以直督同召值軍機處,上眷甚渥,曹文正憎之。琦侯降調,上忽問曰:「兩江乃重任,當求資深望重久歷封疆者與之。」曹對曰:「以那彥成為最。」上曰:「西口正多事,何能往?」文正不答。又少頃,上乃指蔣曰:「汝即久歷封疆,非汝無第二人。」議遂定。襄平出語人曰:「曹之智巧,含意不申,而出自上旨,當面排擠,真可畏也。」阮文達亦不為曹所喜,上一日偶問曰:「阮元歷督撫已三十年。甫壯已升二品,何其速也?」曹對云:「由於學問優長。」上復詢曰:「何以知其學問?」曹對云:「現在雲貴總督任內,尚日日刻書談文。」上默然,遂內召。蓋曹素揣成皇帝重吏治、惡大吏廢弛也。   ○33中外通商   西洋各國,上古不通中土。明中葉,始有葡萄牙人航海來粵,賃居濠境地,即今之澳門,而俗呼之為大西洋。嗣後則佛蘭西繼之,荷蘭繼之,所謂紅毛夷也。本朝欽天監用西人,亦皆其最近諸邦。若英吉利則絕遠,至康熙末始來通市。花旗即美利堅,港脚即普魯斯,白頭即五印度,來者益夥,而朝廷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森嚴,無敢與之交結。粵之洋商亦惟十三行主其貿易,此外莫有問津者。   乾隆五十九年,奉表入賀,召見便殿,不責以中國儀注。禮畢,使由內地行走。沿路以嚴兵護送,以軍機大臣松筠偕行,而兩廣總督長齡至梅嶺接護。高宗純皇帝洞見遠人情款,寬嚴操縱,無不中竅,西人畏而懷之,無可起!。所乞天津、寧波兩處給一小島,以便屯貨,卒未允行。   迨嘉慶十三年粵督吴熊光任內,西人已漸桀驁,用兵船入內洋要挾矣。至二十一年復入貢,戶部尚書和世泰不諳先朝掌故,遞請照屬國拜跪禮。至期,上升正大光明殿,而使臣不肯入內,上大怒而罷。自此益輕中國焉。至道光十三年,盧坤任粵督,又有如吴熊光之事,遷就完結,氣燄益張。海關洋行需索抑勒,每年多至千萬,西人不能堪,天高聽卑,久必決裂,固不待禁煙之肇!也。   燒煙之役,實由於廣府余保純之承望風旨,而洋商伍姓相與謀,冀以塞星使一時之責,徐圖彌補,非出自洋人之本志。乃林文忠公惑其說,遂成非常之舉。使當日先查洋行、海關之弊,而施其惠於洋人,夫然後令其自行禁止,以情理曲喻,未必不從。總由中西隔絕,於西洋之情偽無從周知,致措施未得其當耳。天運使然,人謀亦難以主之。吁!可嘅也。   ○34御將之難   粵匪初起,僅數千人,然皆亡命驍悍,有必死之志。承平日久,兵不任戰,向榮雖宿將,而深沈蒼猾,每耻功非己出,不肯盡力。始而周文忠公信人言,首與之忤,向已袖手。乃賽相至軍,調烏都統,烏性忠直,與向冰炭,圍賊於永安半年,卒使突圍去。至烏陣沒,賊圍桂林,向始一盡其技,湖南守城數月,使伏兵龍尾塘之說,向能助江忠烈力爭之,賊盡久矣。大抵其心薄視諸將,養寇自資,大權一日不在己,賊患一日不可減。迨奉欽差大臣之命,賊勢已張,雖尾追東下,力扼金陵,東南不為無益,而所失已不償所得矣。御將之難,古今一致,粵西之壞,如林文忠道卒,即以徐督往,而以葉攝督篆,則羊城洋務,不致無人;而以本省總督親往,上下一氣,調兵調餉,一無阻撓,雖徐才不必過人,而視客官孤寄,動輒掣肘勝矣。及李文恭薨,周文忠病,賽相無功,再命徐往,則火已燎原,虎已出柙,徐之識力非戡亂之倫,益不可為矣。   ○35改鹽法   陶文毅改兩淮鹽法裁根窩,一時富商大賈頓時變為貧人,而倚鹽務為衣食者亦皆失業無歸,謗議大作。揚人好作葉子戲,乃增牌二張,一繪桃樹,得此者雖全勝亦全負,故人拈此牌無不痛詬之。一繪美女曰陶小姐,得之者雖全負亦全勝,故人拈此牌輒喜,而加以謔詞,其褻已甚。文毅聞之大恚。乃具摺請另簡鹽政、辭兩江兼管,上意不允。一二年後,其謠亦遂息。然「印心石屋」,江南名勝皆建亭摹刻,惟平山堂一所,則以木板釘護,余頗訝之,蓋為游人以鐵椎鑿去其名也。怨毒之於人如此,亦可懼矣!   ○36淮鹺忘本   俞陶泉都轉吏治精敏,任淮鹺數年尤有奇效。其座師為卓相國秉恬,時以侍郎主江南試,以庫案賠款,索助千金,俞勿應。試竣,還京過揚,俞往謁,適有鹽大使錢某亦在焉。錢為卓之座主次軒觀察子,卓乃引錢上座而處俞於下。錢乃俞屬吏,謝不敢,卓強之。坐次,乃垂涕謂錢曰:「我輩非師門無今日,然目下時風,率皆忘本,是可慨歎!」遽執錢手入後艙午餐,置俞於外,俞慚恨歸。不數日遂卒。俞雖失弟子禮,其為卓所窘辱,固屬咎由自取,而卓之所為,幾使俞無地自容,似亦未免太過矣。   ○37國初愛民   我朝斂民最薄,國初歲入僅一千數百萬,載在京江張相國集中。雍正一朝整理各省關稅,乾隆一朝整理各省鹽法,因而戶部歲入多至四千二三百萬。然大半取之商,不盡取之民,所謂重本抑末也。   乾隆六十年中,各省絕鮮大水旱,故百姓充實,丁糧鮮逋欠者。蓋朝廷日以民事為重,慎擇疆吏,凡監司以下至牧令,皆以才德自奮,雖不盡廉平,而地方咸日有起色,百廢具舉故也。   嘉道之間,此風衰矣。國與民皆患貧,奸偽日滋,禍亂相繼,士習益漓,民心益競,其由來也甚漸,其消息也甚微。綜核名實,反樸還淳,此固非一手一足所能致力也。   ○38金穴   嘉、道年河患最盛,而水衡之錢亦最糜。東南北三河歲用七八百萬。居度支十分之二。一由於乾隆中裁汰民料民夫諸事皆由官給值,繼而嘉慶中戴可亭河督請加料價兩倍,故南河年需四五百萬,東河二百數十萬,北河數十萬。其中浮冒冗濫不可勝計,各河員起居服食與廣東之洋商、兩淮之鹽商等。凡春闈榜下之庶常及各省罷官之游士,皆以河工為金穴,視其勢之顯晦為得贐之多寡,有隻身南行,自東河至南河至揚州至粵東四處獲一二萬金者。至道光末年,國用大絀。湘陰李石梧尚書督兩江,詢余以節帑經久計,余對曰:「積弊已深,操之急,徒生亂耳。千金之隄,一蟻穴足潰之,未可以國事嘗也。必十年而後可。」公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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