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罗战争中的李谨行_孙炜冉

唐罗战争中的李谨行孙炜冉（通化师范学院高句丽研究院实习研究员、东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东北民族民俗学博士研究生）【摘要】李谨行是唐朝著名秣羯裔番将，毕生参与了征伐高句丽的战争、剿灭安东都护府内高句丽余众叛乱及唐罗战争等海东诸战，是唐朝七世纪中叶海东战事的亲历者和当事人，通过其在朝鲜半岛的行动轨迹，可以看出彼时海东地区的政治变化及历史发展的脉络，折射出唐朝在朝鲜半岛军事部署的成功和失败之处。【关键词】李谨行；唐罗战争；朝鲜半岛李谨行（６１９－６８３）为唐朝民族史、边疆史以及唐朝与朝鲜半岛诸政权关系史上的重要人物，是唐高宗时期著名的秣鞴裔番将，历任检校廓州刺史、积石道经略大使、右卫大将军等职，生前封燕国公。作为一名少数民族将领，他在唐朝对东、西疆的战事中皆战功卓著，为唐朝的边防巩固作出了卓越的贡献，死后赠幽州都督，陪葬乾陵，是陪葬乾陵的十七位宗亲、功臣中唯一的番将。七世纪中叶的海东地区局势变动不居。建国之初的李唐王朝，致力于维护修缮传统的万国来朝的礼治体系，对于周边国族，尤其是东西两面的关注较多，在朝鲜半岛势力发展的问题上关注尤重，而朝鲜半岛上的新罗、百济、髙句丽三方势力的角逐较量亦由来已久，加之倭国对半岛的虎视及染指，使得彼时海东地区的局势一度胶着，且火药味沉重。为了解决高句丽这一海东重患，自贞观十九年（６４５年）起，唐太宗便开始对其用兵，直到唐高宗总章元年（６６８？８０？古代史年）才最终联合新罗翦灭髙句丽，然而其后的海东局势仍然扑朔迷离，高句丽余众叛乱、新罗倒戈相向，都在搅动着海东局势的发展，而李谨行作为所有这些事件的亲历者，见证了７世纪中叶唐朝的海东政策的实施。本文即尝试以李谨行这样一个典型性的人物为切入点，以其在朝鲜半岛的 事迹 优秀志愿者事迹材料平安创建事迹材料优秀班集体事迹材料工会先进集体事迹材料优秀教师事迹300字 为线索，透析彼时海东地区的历史发展情况。一、唐罗战争前的李谨行及历史背景唐显庆五年（６６０年），新罗联合唐朝攻灭百济，总章元年（６６８年），又攻灭长期统治朝鲜半岛北部的高句丽。灭亡髙句丽后，唐朝在百济故地设立熊津都督府，在高句丽故地设立安东都护府，并以新罗其地为鸡林州都督府。唐朝意图在高句丽和百济故地实行羁縻统治政策，新罗则意图争夺百济和高句丽故地由其直接统治。当双方失去了共同的敌人后，随即面临的问题便是对战争果实的瓜分，而由于双方政治实力上的巨大差异，势必造成这种瓜分的不均衡性。双方均要争夺对百济和髙句丽故地的统治权，而当这一矛盾不可调和时，唐朝与新罗之间便不可避免地诉诸武力以解决纷争。此时，时任燕山道行军总管的李谨行正和东州道行军总管高侃—起致力于剿灭安东都护府内的高句丽余众的叛乱，而就在二者平定叛乱之际，唐位于朝鲜半岛西南的熊津都督府却因遭到了盟友新罗的攻击而失守。①咸亨二年（６７１年）以后，熊津都督府地域作战情况不详，史籍记载含糊其辞。《三国史记》记载，文武王十二年（６７２年）二月，攻百济加林城，不克。？从此，不见新罗军在百济地①孙炜冉：《伎伐浦之战与薛仁贵被贬象州的关系》，《通化师范学院学报》２０１２年第９期。②《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二年二月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９７页。？８１？朝鲜？韩国历史研究（第十七辑）区的作战纪录。《三国史记？地理志》记载，文武王十二年（６７１年），新罗在原百济温水郡建州，设州总管。①另据《三国史记》记载，文武王十二年（６７１年），新罗设所夫里州。②按当时情况，在原百济温水郡建的州只可能是所夫里州，咸亨三年（６７２年）新罗在所夫里郡设州总管，很明显，所夫里州迁至所夫里郡，唐熊津都督府失守。新罗之所以能够在不过两年的时间内就攻下熊津都督府，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李谨行和高侃的军队正在安东都护府力战高句丽叛众及新罗援军，抽不出兵力来援助虚弱的熊津都督府。由于唐朝与新罗对百济和髙句丽故地的争夺，导致了军事联盟最终的瓦解，双方由联盟到对立，最终走向了直接的军事战争。二、唐罗战争的爆发面对李谨行、髙侃对高句丽余众军事平叛的节节胜利，唐朝的盟军新罗却调转矛头，接应高句丽余众，与唐开始了直接的军事对抗。咸亨三年（６７２年）七月，李谨行与髙侃屯兵四万于平壤，与新罗在平壤进行了平壤之战。八月，唐军攻破韩始城、马邑城，并在石门打败新罗与高句丽联军。石门之战使新罗蒙受了重大损失，新罗将领大阿餐晓川、阿餐能申、一吉餐安那含、沙餐义文、山世、都善、良臣等战死，不得不在汉山州（今韩国首尔）筑造长城加以防御。③在被击毙的新罗将领中，品级最高的是大阿餐，然后依次是阿①《三国史记》卷３６，《地理志三？新罗》，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４３７页。②《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一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９７页。③《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一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９７页。？８２？古代史餐、一吉餐和沙餐。这里简单分析一下这些将领在新罗军的地位。据《三国史记？职官志》记载，新罗官位大致分为１７等，大阿餐、阿餐、一吉餐和沙餐分别是第五、六、七、八等。①但是，大阿餐及前面的四等，都是“唯真骨受之”，？—般官员是极难担任的，所以，大阿餐已经是很髙的官位了。其职能类似于唐朝宰相的新罗执事省最高长官，就可以由大阿餐担任，类似于唐朝兵部尚书的新罗兵部令，也可以由大阿餐担任。③上述四等官位中最低的沙餐，一般也可以做到新罗郡一级的最髙长官。因此，被唐军击毙的这七位，都是新罗的高级官员。可见，石门之战对于新罗的损失是非常巨大的。至于新罗军总体的伤亡情况，史书没有明确记载，但是，《新唐书？东夷传》记载：（髙侃）“破叛兵于安市，又败之泉山，俘新罗援兵二千。”④《资治通鉴》记载：咸亨三年（６７２）“十二月，高侃与高丽余众战于白水山，破之。新罗遣兵救髙丽，侃击破之”。⑤以上两段记载，说的就是石门之战。至于时间，中国史书与朝鲜《三国史记》的记载有多处不一致的地方，笔者暂且使用《三国史记》的时间。从中国史书的记载上看，新罗军在石门之战中被俘２０００余人。而且，此时新罗粮荒，“是岁，谷贵人饥。”？借此，唐军大败新罗，确定了唐在朝鲜半岛的军事优势。从后来再次交战的地点来看，新罗军在石门之战后，撤退到了现在半岛中部的临津江一带。随着新罗在战事上的节节失利，是年九月，新罗王金法敏遣使①《三国史记》卷３８，《职官志上》，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４５４页。②《三国史记》卷３８，《职官志上》，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４５４页。③《三国史记》卷３８，《职官志上》，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４５４̄４５６页。④《新唐书》卷２３６，《东夷传》，中华书局１９７４年版，第６１９７页。⑤《资治通鉴》卷２０２，《唐纪十八？髙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中之下》咸亨三年十二月条，中华书局１９５６年版，第６３７０页。⑥《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二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９８页。？８３？朝鲜？韩国历史研究（第十七辑）谢罪，同时释放所有俘虏，“遣级餐原川、奈麻边山及所留兵船郎将钳耳大侯、莱州司马王艺、本烈州长史王益、熊州都督府司马祢军、曾山司马法聪，军士一百七十人，上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乞罪”，？并献上金、银、铜、牛黄等贡品。面对新罗王金法敏的谢罪，从资料上看，未见唐朝方面有什么明确的回应，其原因何在？在咸亨三年（６７２年）九月的时候，虽然朝鲜半岛的形势对唐军非常有利，但是，唐军并没有完成最初的作战目标，即平定高句丽余众叛乱和恢复熊津都督府辖区。？当时，新罗军虽然基本撤至临津江，但高句丽叛军依然在临津江以西活动。此外，新罗也并未归还它侵占的熊津都督府的土地。因此，当时的情况是，唐军的两大目标都没有实现。但是，“石门大捷”之后，形势对唐军很有利，两大目标都很有希望实现。如果当时就接受新罗的谢罪，那么，新罗手中仍然有大片的百济故地和相当数量的高句丽叛军，谈判的筹码还是很多的。应该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唐朝没有明确答复新罗的谢罪请求，而是继续对其施加军事压力。但是，由于双方盟友关系尚未明确解除，因此，双方还是保持了表面上的克制，此后大约一年的时间里，唐军与新罗军未发生大规模交战。可以说，新罗很善于军事与外交并用，在战场胶着时，它常常会为自己入侵高句丽、百济故地向唐上表请罪，还主动遣送俘虏的唐朝将领，这些举动似乎暗含有通好罢兵的意味；可是，实际上又不断地攻城略地，扩大战争红利。值得注意的是，此后在北线战事中，再未见髙侃，可见其已被调回内地，而此后的对髙句丽叛众和新罗的作战完全是由李谨行做主①《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二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９８页。②唐灭百济后，于百济故地设置了“熊津、马韩、东明、金涟、德安五都督府”，将其纳人唐羁縻府州体系。麟德二年（６６５年），唐朝将五都督府合并为统一的熊津州都督府。咸亨元年（６７０年）７月，新罗出动大军，一举攻陷熊津都督府８２城。唐朝任命薛仁贵为鸡林道总管，协助熊津都督府，同新罗作战，最终失败。新罗夺取熊津都督府，吞并百济故地。．８４．古代史帅。在薛仁贵与新罗王的通信中便说过“高将军之汉骑，李谨行之番兵”①的词句，可见，此刻在朝鲜半岛战场上番将的最高指挥官也是李谨行。为排挤唐朝在朝鲜半岛上的势力，新罗文武王金法敏联合并扶植了朝鲜半岛上的原髙句丽和百济的反唐势力，一起攻打唐朝驻军。咸亨元年（６７０年），为争夺吐谷浑故地及西域，唐朝与当时我国西部最强大的少数民族政权—吐蕃，发生了大规模冲突，当年夏四月辛亥，以“右威卫大将军薛仁贵为逻娑道行军大总管……总兵五万击吐蕃”。②同年，原髙句丽将领剑（钳）牟岑扶植髙句丽末王高藏外孙安胜，建立起高句丽复兴政权。新罗文武王对此予以了支持，封安胜为髙句丽王，并与其结盟共同对抗唐朝，唐朝对此则出兵进行镇压。安胜与剑牟岑发生分歧后，剑牟岑被安胜所杀。安胜后被新罗接纳，在新罗建立了短暂的报德国政权，？后被新罗所并。东西两面的战事，牵制了大量唐朝兵力。当时唐朝全国总兵力不过数十万，而仅对吐蕃一次作战就用兵五万，唐军已处于双线作战的不利境地，这就为新罗发动对唐战争创造了有利条件。到咸亨五年（６７４年），新罗已经从唐朝手中夺下原百济和高句丽在朝鲜半①《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第十一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９２页。②《旧唐书》卷５，《髙宗本纪下》，中华书局１９７５年版，第９４页。③报德国，新罗扶植下的高句丽遗民傀儡政权。６６８年，唐朝与新罗的联军灭了高句丽后，原高句丽将领钳牟岑（《三国史记》作剑牟岑）在大同江流域开展髙句丽复兴运动。６７０年，钳牟岑立高句丽宝藏王的外孙安胜（《新唐书》作安舜）为王，定都今朝鲜黄海南道载宁郡。当时正值新罗与唐朝的战争，因此得到新罗的支持。新罗文武王八月册封其中的高句丽王室后裔安胜为高句丽王，册文称赞其“流离辛苦，迹同晋文；更兴亡国，事等卫侯”，希望“永为邻国，事同昆弟”；安胜等也表示“愿作藩屏，永世尽忠”。６７４年，新罗改封安胜为报德王，６７８年建立北原小京（今韩国江原道原州）。６８３年，新罗神文王“征报德王安胜为苏判，賜姓金氏，留京都，賜甲第良田”，髙句丽遗民的报德国就此灭亡。６８５年，新罗“始备九州”，统一全部完成。？８５？朝鲜？韩国历史研究（第十七辑）岛上的大部分领土。唐髙宗为惩治新罗文武王，扶植文武王的弟弟金仁问为新罗君主，并派刘仁轨领兵讨伐新罗。次年，在金仁问赴新罗的途中，新罗文武王金法敏遣使入唐谢罪，并得到了唐的赦免，金仁问随后被召回到长安。即在此年，李谨行率领所属的秣鞴部队在新罗境内取得“三战三捷”的战绩。达成互谅的唐罗双方度过了相对缓和的一年。上元三年（６７６年），薛仁贵领兵渡过黄海与新罗在海上交锋，但被新罗击败。由于新罗的攻势，加之高句丽与百济遗民从未间断的反唐运动，尤其是唐朝在西线战场与吐蕃作战的失利，迫使唐朝放弃原定目标，退出了朝鲜半岛。安东都护府从平壤迁至辽东故城，熊津都督府被从泗沘迁至建安故城（今辽宁盖州）。由于唐战略重心的西移，新罗乘势从唐朝手中夺下了原百济全部领土和部分高句丽领土。至垂拱元年（６８５年），新罗“始备九州”，统一朝鲜半岛大同江以南的全部领土。到了开元二十三年（７３５年），唐朝承认了新罗对朝鲜半岛大同江以南领土的控制。新罗统一朝鲜半岛被认为是朝鲜历史上重要的转折点，为后来朝鲜半岛统一王朝的形成打下了基础。唐罗战争的结束也宣告了朝鲜半岛长期战乱的结束。战后，大同江以南地区被新罗控制，大同江以北的高句丽故地，后来由渤海国收复。辽东半岛成为高句丽遗民的羁縻地—安东都护府。从总体上看，唐朝在军事上取得了胜利，但却失去了半岛上的熊津都督府，安东都护府也一再西迁；新罗则运用其高超的外交谋略，使唐朝承认新罗吞并百济故地的既定事实。此后，新罗以统一国家的面貌出现在东北亚历史舞台上，并为以后朝鲜半岛统一民族国家的形成和发展奠定了基础。战争结束后，新罗继续承认唐朝在东北亚的宗主国地位，奉其正朔，用其年号，积极吸收唐朝文化，使两国关系逐渐缓和并很快实现了正常化。双方都进人其文化鼎盛时期，开展了政治、经济、文化多方面的交流。新罗与唐朝的战争，是两个王朝双边关系上唯一一？８６？古代史次军事冲突。此后，新罗与其后的后高句丽、后百济、高丽王朝、朝鲜王朝等朝鲜半岛王朝，和中原汉族王朝之间再也没有发生过战争。三、李谨行与瓤芦河之战咸亨四年（６７３年）夏，唐军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后，对高句丽余叛发起了新的攻势。咸亨四年（６７３年）“闰五月丁卯，燕山道总管李谨行破髙句丽叛党于瓠芦河之西，高丽平壤余众遁人新罗＇①由李谨行亲自指挥的“瓠芦河大捷”，基本上彻底解决了在高句丽故地上的战事。史载：李谨行为燕山道总管、右领军大将军。咸亨四年，大破高丽叛徒于瓠芦河之西，俘获数千人。自是平壤余众走投新罗。②李谨行破之于发庐河，再战，俘馘万计。于是平壤痍残不能军，相率奔新罗，凡（咸亨）四年乃平。③这里的親芦河在不同文献中写法略有不同，《资治通鉴》里记作“瓠芦河”，《新唐书》里记作“发庐河”，而在《三国史记》和《东史纲目》中称“親滤河”。据《东史纲目》中载，瓠滤河西即“今麻田澄波渡下流，有瓢滤河，其南即古七重城”。④而瓠滤河应该是现在朝鲜①《旧唐书》卷５，《高宗本纪下》，中华书局１９７５年版，第９８页。②《册府元龟》卷３５８，《将帅部？立功一一》，中华书局１９８８年版，第４２４２页。③《新唐书》卷２２０，《高丽传》，中华书局１９７４年版，第６１９７￣６１９８页。④《东史纲目》第四下《文武王？九》，民族文化文库刊行处１９７７年版，第ＩＩ册，第７１页。？８７？朝鲜？韩国历史研究（第十七辑）的临津江或临津江的一段江面。因为今天朝鲜有一座涟川瓠芦古垒城，就建在临津江北侧。高句丽余众最后据守的牛岑城（今黄海北道金川郡牛峰面①），也在当年冬季被唐收复，李谨行还趁势攻克了大杨城（今江原北道淮阳郡内金刚面下县里②）和童子城（今京畿道金浦霞城面？），将高句丽余叛逐至新罗境内。④从此，唐罗之间的角力战场已开始转到了新罗控制区域。魏芦河西会战，唐军取得胜利，颇有斩获，高句丽叛军纷纷向新罗逃窜。唐军在瓠芦河以西取得军事胜利后，凭借此战的余威，开始准备强渡瓢芦河，攻打新罗北边诸城。当时，新罗的形势有些不稳定，据《三国史记》记载，咸亨四年（６７３年）“秋七月一日，庾信卒。阿餐大吐谋叛付唐，事泄伏诛，妻孥充贱”。⑤重臣金庾信去世，高官大吐谋叛，新罗内部开始出现问题，在诸多方面都呈现出对唐有利的局面。但是，当时唐军强渡瓠芦河的准备工作可能没有做好，这次进攻并没有取得成功。对此，《三国史记》记载，咸亨四年（６７３年）九月，“唐兵与秣輯、契丹兵来侵北边，凡九战，我兵克之，斩首二千余级。唐兵溺瓠滤、王逢二河，死者不可胜计。”？对于唐军的损失情①刘子敏、苗威：《中国正史＜髙句丽传＞详注及研究》，香港亚洲出版社２００６年版，第８８页。②刘子敏、苗威：《中国正史＜髙句丽传＞详注及研究》，香港亚洲出版社２００６年版，第９２页。③刘子敏、苗威：《中国正史＜高句丽传＞详注及研究》，香港亚洲出版社２００６年版，第８７页。④《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三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９９页。⑤《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三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９９页。⑥《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三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９９页。？８８？古代史况，中国史料没有记载，而《东史纲目》中对于此战的战绩却记述为“斩二十级”。①无论是“二千余级”还是“二十级”，可以认定一点的是：这一战，唐军虽有损失，却未伤元气。因为，此战之后，新罗军并不敢乘胜追击，反而是唐军在当年冬天重新发动了进攻，？这说明唐军的损失并不严重。另据《资治通鉴》记载：闰五月，燕山道总管、右领军大将军李谨行大破高丽叛者于瓠芦河之西，俘获数千人，余众皆奔新罗。时谨行妻刘氏留伐奴城，高丽引株鞘攻之，刘氏擐甲率众守城，久之，虏退。上嘉其功，封燕国夫人。③高句丽叛众无法战胜李谨行，便把目标锁定到了李谨行的后方重镇伐奴城（今朝鲜平壤西北），如果攻打下伐奴城，不仅可以得到大批物资，还可以掳掠到李谨行及其部属的家眷，对于李谨行军的士气势必将造成沉重的打击。于是，高句丽叛众联合秣鞴军队攻打伐奴城。然而，李谨行的夫人刘氏同样智勇双全，在陪同李谨行征战的岁月里，成为其得力的贤内助。面对叛军的攻城，沉着冷静地率众予以抵抗，成功击退了敌军，其成就得到了唐朝廷的认可和嘉奖。根据李谨行墓志称，其夫人为“临汾郡夫人傅氏，”？而诸史均称夫人刘氏，笔者认为，傅氏所以能出现在李谨行的墓志中，极有可能①《东史纲目》第四下《文武王？十二》，民族文化文库刊行处１９７７年版，第ｎ册，第７２页。②《东史纲目》第四下《文武王？十一》，民族文化文库刊行处１９７７年版，第ＩＩ册，第７２页。③《资治通鉴》卷２０２，《唐纪十八？髙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中之下》咸享四年闰五月条，中华书局１９５６年版，第６３７１页。④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续集》，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版，第２８３页。？８９？朝鲜？韩国历史研究（第十七辑）是因为其为正室，而刘氏为侧室。四、买肖城之战考证若据《三国史记》中的兵力投人情况而言，发生在上元二年（６７５年）的“买肖城之战”，可以说是唐罗战争中最大的一场战役。因此，此役在唐与新罗的关系史上具有重要意义。同时，也是研究李谨行的重要历史事件。对于此战，中韩学界存在截然不同的认识。笔者欲结合相关史料，对该问题进行探究，以求还原历史的真相。１．买肖城之战的基本史事上元元年（６７４年），李谨行辅助刘仁轨讨伐新罗，这是李谨行在破髙句丽叛众于瓠芦河西岸一年之后的事，此战役历时一年之久。相关史料记载如下：春，正月，壬午，以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刘仁轨为鸡林道大总管，卫尉卿李弼、右领军大将军李谨行副之，发兵讨新罗。时新罗王法敏既纳高丽叛众，又据百济故地，使人守之。上大怒，诏削法敏官爵；其弟右骁卫员外大将军、临海郡公仁问在京师，立以为新罗王，使归国。①咸亨五年二月，遣太子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刘仁轨为鸡林道大总管，以讨新罗，仍令卫尉卿李弼、右领军大将军李谨行副之。②①《资治通鉴》卷２０２，《唐纪十八？高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中之下》上元元年正月条，中华书局１９５６年版，第６３７２页。②《册府元龟》卷１１９，《帝王部？选将一》，中华书局１９８８年版，第Ｗ２７页。？９０？古代史在战争的后期，时任燕山道行军总管的李谨行在对新罗的战争中屡立战功（咸亨五年改任为鸡林道行军副大总管），尤其是在上元二年（６７５年）的战斗中三次挫败新罗军队，逼迫新罗国王金法敏亲自向唐朝请罪，加快结束了唐罗之间的战争。《三国史记》中，对买肖城之战的记载如下：二十九日，李谨行率兵二十万，屯买肖城，我军击走之，得战马三万三百八十匹，其余兵仗称是。遣使入唐贡方物。①而《新唐书》则记为：上元二年二月，仁轨破其众于七重城，以秣鞴兵浮海略南境，斩获其众。诏李谨行为安东镇抚大使，屯买肖城，三战，虏皆北。法敏遣使入朝谢罪，贡篚相望，仁问乃还，辞王，诏复法敏官爵。……②从上述两则史料可看出，中国方面与朝鲜半岛的文献记载殊有不同，其中最为矛盾之处，便是对买肖城之战的记述。令人疑惑的是，从《三国史记》来看，新罗为何在取得如此之大的胜利之后，反要向唐纳贡方物呢？而且，细读《三国史记》就能发现，在文武王十五年，即唐上元二年（６７５年）的二月和九月，金富轼重复描述了两次七重城之战和遣使入唐谢罪，这不能不引起研究者对该段史实的深人探析。在对中外史料进行对比分析后，关于买肖城之战，笔者认为《三①《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五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１００页。②《新唐书》卷２２０，《新罗传》，中华书局１９７４年版，第６２０４页。？９１？朝鲜？韩国历史研究（第十七辑）国史记》中记载的新罗“买肖城大捷”并不真实。下面笔者就其历史事实做出详细的探析。２．李谨行所部唐军的兵力问题咸亨元年（６７０年）三月，新罗将军薛乌儒率一万新罗兵，联合原高句丽太大兄所率的一万高句丽兵，渡过鸭绿江，攻打辽东的唐兵。同年，髙句丽人立末代王髙藏的外孙安胜为髙句丽王。安胜派人向新罗王表忠诚。由此，在新罗的支持下，开始了大规模的髙句丽复兴运动。唐得到消息后大为震怒，派左监门卫大将军高侃和右领军卫大将军李谨行率大军讨伐高句丽复兴军。此后，又发生了高句丽余众发动的叛乱活动，李谨行旋被任命为燕山道行军总管，与东州道行军总管高侃一起前去平叛。《三国史记．新罗本纪》曾两次提到他们二人的兵力情况：文武王十一年（６７１年）“九月，唐将军高侃等，率番兵四万到平壤，深沟高垒侵带方”①；文武王十二年（６７２年）“秋七月，唐将髙侃率兵一万，李谨行率兵三万，一时至平壤，作八营留屯”。②《东史纲目》中也有同样的记载。③而根据中国史书的相关记载，当时唐军每道行军总管大约率兵两万左右。双方的记载互相印证，基本可以判定，高侃与李谨行共有兵力４万左右，这也是唐军在新罗北线的主力部队。虽然在上元元年（６７４年），朝廷任命刘仁轨为鸡林道大总管，率军前去讨伐新罗，但是上元二年（６７５年）二月，刘仁轨在七重城击败新罗军之后，就率军回国了，而“诏以李谨行为安东镇抚大使，屯新①《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一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９７页。②《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一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９７页。③《东史纲目》第四下《文武王？七》，民族文化文库刊行处１９７７年版，第ｎ册，第７０页。？９２？古代史罗之买肖城以经略之”。？刘仁轨回国时带走的军队，应该就是他原本从唐朝其他地方带来的部队，是唐朝意图用于西线对吐蕃作战的。因此，李谨行手中的军队，充其量也就有４万人左右。转而到了买肖城之战时，即上元二年、文武王十五年（６７５年）九月，《三国史记》突然间便称李谨行率兵２０万，明显夸大了唐军的兵数。这种夸大其词的著述并非是首次，《三国史记》在介绍百济复国战争的时候，记载道：文武王三年（６６３年），“诏遣右威卫将军孙仁师率兵四十万，至德物岛，就熊津府城。”？而据《旧唐书》记载，孙仁师所部只有７０００人。？据《通典？食货七》载，唐髙宗永徽三年（６５２年），唐全国的户数为３８０万户。④由此，我们便可窥见此时唐朝的兵力也不过几十万。除去各地驻防，以及此刻西北战场的大量兵力，非唐王朝核心地带的海东地区显然不会拥有如此规模的作战部队，可见《三国史记》描述的兵力情况并不可信。综合以上分析，李谨行所部只有大约４万兵力，《三国史记》说李谨行拥兵２０万实为夸大其词。另外，《三国史记》记载买肖城之战”新罗军缴获战马３０，３８０匹，然而通过上面的分析可知，李谨行只有四万军队，如果真损失了这么多战马，那李谨行部，便是毫无疑问地全军覆没了。况且李谨行的部队不可能是清一色的骑兵。但是，据《旧唐书？北狄传》记载，李谨行就是大约在上元三年（６７６年）的时候（实则为凤仪二年，６７７年），被调任积石道经略大使，防备吐蕃去了。试问，如果李谨行真与新罗作战而全军覆没，朝廷还会将他调到西线，与当时最为强①《资治通鉴》卷２０２，《唐纪十八？髙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中之下》上元二年二月条，中华书局１９５６年版，第６３７５页。②《三国史记》卷６，《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上》三年条，吉林文史出版杜２００３年版，第８２页。③《旧唐书》卷１９９上，《东夷高丽传》，中华书局１９７５年版，第５３３２页。④转引自张传玺：《中国古代史教学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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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出版社１９８５年版，第４８６页。？９３？朝鲜．韩国历史研究（第十七辑）劲的对手吐蕃作战吗？估计应该早被召回京师，依律治罪了。《新唐书》记载，买肖城之战唐朝军队是战胜者，这就说明《新唐书》作者是知道这场战斗的，如果此战唐军如此大败，必然会有明确记载。因为《新唐书》记载了唐军多次大败，如咸亨元年（６７〇年）的大非川之败、仪凤三年（６７８年）的青海战败等役，这几次战役唐军均损失惨重，领兵将领都受到惩处。所以，如果此战唐军受到如此之大的重创，正史文献中一定会有所记录。即便是被隐匿，李谨行也定难脱其咎。然而，文献呈现给我们的情况是，李谨行没有受到任何惩处，反倒是从安东镇抚大使平调为积石道经略大使。①因此，《三国史记》中记述的“买肖城大捷”根本不存在，其中可能有着亟待深究的原因。３．“三战皆捷”之所指《资治通鉴》有这样的记载：“诏以李谨行为安东镇抚大使，屯新罗之买肖城以经略之，三战皆捷，新罗乃遣使入贡，且谢罪。”②查《三国史记》对公元６７５年战事的记载，发生在新罗北线的交战共有五次，分别是阿达城之战、七重城之战、买肖城之战、赤木城之战和石岘城之战。笔者认为，这五次交战，阿达城之战和七重城之战是刘仁轨担任鸡林道大总管的时候发生的，原因如下：先看阿达城之战。据《三国史记？素那传》记载，阿达城之战发生在公元６７５年的春天，当时阿达城军民出城种麻，被秣輯人探悉，趁机偷袭得手。③同样《三国史记？素那传》载：“百济灭后，汉州都督都儒公请大王迁素那于阿达城，俾御北鄙。”④以此来看，阿达城应是在新罗北部国境一带，而当时新罗的北部国境线，就在临津江。①《旧唐书》卷２１２，《北狄秣鞴传》，中华书局１９７５年版，第５３５９页。②《资治通鉴》卷２０２，《唐纪十八？高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中之下》上元二年二月条，中华书局１９５６年版，第６３７５页。③《三国史记》卷４７，《素那传》，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５３３页。④《三国史记》卷４７，《素那传》，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５３３页。？９４？古代史因此，阿达城当是紧邻临津江的一座桥头堡性质的重镇。这样一座军事守备重镇，守城军民如此疏忽大意，被唐军偷袭，其原因很可能是唐军在此之前已长期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进攻，而公元６７４年（即刘仁轨被任命为鸡林道大总管，前来讨伐新罗之年）全年，确无唐军有任何军事行动的史料记载。阿达城太守让百姓出城种麻，说明阿达城守备松懈。据此可知，阿达城之战当是唐军春季攻势的第一战，否则在双方战事频仍的情况下，阿达城太守不应该出现这样大的纸漏。因此，笔者认为，阿达城之战才是刘仁轨部队发动大规模进攻的开始。《三国史记？素那传》记述素那战死于此役，而在同书的《文武王纪》十五年条里，又记成了“秋九月”，根据种麻的时节来看，当以《素那传》为准。再看七重城（今京畿道坡州市积城面？）之战。据《资治通鉴》记载，上元二年（６７５年）“二月，刘仁轨大破新罗之众于七重城”。②而据《三国史记》记载，公元６７５年发生了两次七重城之战：一次是“二月，刘仁轨破我兵于七重城”，另一次是“秋九月……唐兵与契丹、秣羯兵来，围七重城，不克，小守儒冬死之”。③前一次明显是照抄中国史书，后一次可能是照抄新罗史料，但笔者认为，这两次交战其实是一次。就和两次新罗遣使纳贡谢罪一样，是金氏分别抄录中国正史和新罗史料所致。首先是二月的描述，七重城之战重创新罗后，新罗遣使人朝，不可能当月便得到唐的赦令，从描述来看，也是唐朝一方描述自二月七重城战后，新罗遣使前来请罪，朝廷的处理办法。而新罗方得到唐方面对其请罪的处理结果势必是几个月后之事，不然，其间也不会发生另外的一系列战事。因为前去谢罪，其①刘子敏、苗威：《中国正史＜高句丽传＞详注及研究》，香港亚洲出版社２００６年版，第８７页。②《资治通鉴》卷２０２，《唐纪十八？髙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中之下》上元二年二月条，中华书局１９５６年版，第６３７５页。③《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五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１００页。？９５？朝鲜？韩国历史研究（第十七辑）实质是携带条件去谈判。如果谈判没有结果，唐朝方面是不会赦免其罪，召回金仁问的。其次是九月的描述，从金氏将本发生在当年春季的阿达成之战、素那战死错写成了秋九月，我们就可以相信这里的描述是混乱而不尽可信的。七重城之战后，刘仁轨就被调回国内了。如果阿达城之战和七重城之战都是刘仁轨指挥的，那么，剩下的三次交战，即买肖城之战、赤木城之战和石岘城之战，就应该是李谨行担任安东镇抚大使的时候发生的，而《三国史记》也承认唐军在赤木城之战和石岘城之战中皆取胜。因此，这三次交战，应该就是《资治通鉴》里所说的“三战皆捷”。从朝廷在买肖城之战后，继续对李谨行委以重任的举动来看，当时的朝廷也不认为买肖城之战是败仗。４．买肖城之战的实际情况在以上分析的基础上，笔者认为买肖城之战的实际情况应该是：上元二年（６７５年）二月，刘仁轨大破新罗重镇七重城，因此战进爵为公。①从开战地点路线看，刘仁轨的大军此时已进人新罗北境。七重城在今汉城附近，离安东都护府辖境不远②。七重城的失利，对新罗是个重创，然而七重城战后，唐诏刘仁轨引兵还朝。在刘仁轨引兵还朝后，唐朝任命原鸡林道行军副大总管李谨行任安东镇抚大使，负责继续讨伐新罗，才有了“屯买肖城，三战虏皆北”。虽然刘仁轨引兵还朝，但此时李谨行手中亦有重兵，这仍对新罗构成巨大威胁。从买肖城的地理位置看，基本可确定在七重城以东。据《东史纲目》载，“买肖即买省郡，今杨州。”③另据《三国史记？地理志》载：①《旧唐书》卷８４，《刘仁轨传》，中华书局１９７５年版，第２７９５页。②拜根兴：《七世纪中叶唐与新罗关系研究》第五章注释，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③《东史纲目》第四下《文武王？十二》，民族文化文库刊行处年版，第ＩＩ册，第７２页。？９６？古代史“买省郡，一云马忽，景德王改为来苏郡，即今京畿道杨州郡内面古邑里。”？也就是说，唐军已向新罗腹地纵深攻击，再打下去，新罗不仅连攻占的百济故地保不住，恐怕本土亦难保全。新罗王金法敏再次上表谢罪，请求唐朝撤兵。②唐朝准其所请，诏金仁问还京，下诏恢复金法敏官爵，仍为新罗王、鸡林大都督。中外史籍均没有记载唐朝具体何时下诏赦免金法敏的。但我们可以通过《三国史记》关于买肖城战役的记述来判断其大概时间。文武王十五年（６７５年）九月“二十九日，李谨行率兵二十万名屯买肖城，我军击走之，得战马三万三百八十匹，其余兵杖称是”。？从上述记载我们可以看到，在上元二年（６７５年）九月二十九日，李谨行部队撤离买肖城北返，如果这条记载属实的话，那么它就应该发生在金法敏向唐谢罪之后。因为只有唐朝诏准金法敏的请罪表后，才有可能命令李谨行撤兵。同时李谨行在买肖城三败新罗军后，也未再向南攻击，可能也是在看唐朝是否诏准金法敏的请和，抑或已经接到唐的赦令。考虑到从长安到买肖城有数千公里的距离，人唐使团即便以最快的速度抵达长安再返回半岛，至少也需月余。因此，笔者认为，当上元二年（６７５年）二月刘仁轨在七重城大败新罗军后，金法敏为保全既得利益，更免覆灭厄运，即刻派使人唐谢罪。李谨行在见到新罗谢罪使后将其送至京师，谢罪使经月余时间到达长安，唐朝廷再召开会议讨论是否接受金法敏的请罪，可能要用去一段时间；准金法敏请罪后，再派使者通知李谨行、遣金仁问返回应该已至九月底。而《三国史记》所书的赤木城和石岘城之战也应该是在新罗遣使人唐、唐下令赦免金法敏这期间的战斗。因为双方既已达成互谅，唐的赦免其实就代表①刘子敏、苗威：《中国正史＜高句丽传＞详注及研究》，香港亚洲出版社２００６年版，第８７页。②《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五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１００页。③《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五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１００页。？９７？朝鲜？韩国历史研究（第十七辑｝了双方达成了既定的停战协议。此后，双方在军事上应该呈收缩态势，起码应保持相互克制，而不应是一边达成共识，一边还进行如此之大的军事行动。从唐朝召回金仁问便可窥见唐的态度。所以正确的解释是金氏分别抄录了中国正史材料和新罗史料，在摘抄过程中引起了史料的混淆，在其描述文武王十五年条时，重复记录了遣使入唐和七重城之战。而“买肖城之战”恰好是新罗遣使入贡请罪，唐赦免其过时的一场战役。因此，新罗人必须极力把买肖城之战渲染成一次大胜仗，以突出自己是以一种高姿态接受唐朝的重新册封的。金氏片面使用新罗史料，对“买肖城之战”未做史料对比和分析，造成了夸张而失实的描述。五、石岘城之战与赤木城之战除买肖城之战外，由李谨行亲自指挥的还有石岘城和赤木城之战。据《三国史记？百济本纪》的记载，石岘城在汉江以北，百济和高句丽曾对此城进行过反复争夺。①石岘城之战，史书并未将其明确记在李谨行名下，但是，笔者认为，这次交战是李谨行发起的。因为《资治通鉴》提到，李谨行在担任安东镇抚大使后，取得了“三战皆捷”的战果。而据《三国史记》记载，公元６７５年发生在朝鲜半岛的较大规模的交战共有六次，根据本文前面的分析，由刘仁轨指挥的有两次，即阿达城之战和七重城之战，由薛仁贵指挥的有一次，即泉城之战，这样只剩下了三次交战，即石岘城之战、买肖城之战和赤木城之战，而李谨行又有“三战皆捷”的记载，因此，笔者认为这三次交战应该是由李谨行所指挥的。①《三国史记》卷２５，《百济本纪？辰思王》八年七月条及《百济本纪？阿莘王》二年八月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２９８、２９９页。？９８？古代史在石岘城之战中，唐军取得了胜利，据《三国史记》记载：“唐兵又围石岘城，拔之，县令仙伯、悉毛等，力战死之。”①在西部战场双方主力进行激烈交战的时候，唐军在东部战场上的偏师向赤木城（今江原北道淮阳郡兰谷面县里？）发动了进攻。由于新罗主力在汉江一带，因此，东部地区防御空虚，唐军的进攻取得了胜利。据《三国史记》记载：“秣羯又围赤木城灭之，县令脱起率百姓，拒之，力竭俱死。”？前面已经说过，此时李谨行当是在朝鲜半岛作战番将的最髙指挥，况且其所率嫡系部署即为秣鞴番兵，因此，该处所指之“秣鞮”毫无疑问当是李谨行的部队。六、李谨行调离朝鲜半岛时间考至上元二年（６７５年）为止，李谨行已转战朝鲜半岛１０年，纵横朝鲜半岛，所向披靡，为敌方所惮。随着吐蕃对唐西北边境的人侵、唐西北战事频频失利，李谨行旋即被调往对吐蕃的西北战场。李谨行被调往西线，参加对吐蕃的战事。那么，他究竟是何时被调往西线的？相关史料有如下记述：上元三年，又破吐蕃數万众于青海，降玺书劳勉之。④上元三年，破吐蕃于青海，玺书劳勉，封燕国公。⑤①《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五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１００页。②刘子敏、苗威：《中国正史＜高句丽传＞详注及研究》，香港亚洲出版社２００６年版，第９２页。③《三国史记》卷７，《新罗本纪？文武王纪下》十五年条，吉林文史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１００页。④《旧唐书》卷１９９下，《北狄秣鞘传》，中华书局１９７５年版，第５３５９页。⑤《新唐书》卷１１０，《李谨行传》，中华书局１９７４年版，第４１２２￣４１２３页。？９９？朝鲜？韩国历史研究（第十七辑）上元三年，大破吐蕃众数万于青海之上，上降玺书劳，仍賜燕国公。①依据如上记载，似乎李谨行大破吐蕃应于“上元三年（６７６年）”无疑。然而，翻阅其他史料我们便会发现其中矛盾之处，史学家岑仲勉先生便提出了疑问。依据岑仲勉在《金石论丛？李秀碑》的论断，实应为凤仪三年。“如果依《旧唐书？秣羯传》上元三年之前，谨行已破吐蕃于湟中，则谨行在上元二年二三月后，便应被调到西边战场，但通观各史文，这一年并没有吐蕃人寇湟中的记事。唯上元三年即凤仪元年（６７６年）闰三月已朔，吐蕃入寇鄯、廓、河、芳等四州，可算是入寇湟中，又唐兵跟吐蕃战于青海，是凤仪三年（６７８年）九月的事，《资治通鉴考异》十，因《唐高宗实录》及《新唐书？李敬玄传》均载敬玄败于青海，再败于湟川，疑其事实错误。今取与《旧唐书？秣羯传》合勘，湟川之战，似指上元三年，不干敬玄的事，青海之战，确在凤仪三年，《旧唐书？秣鞘传》因两事同是‘三年’，遂至把‘上元’两字误替‘凤仪’；依次推测，大约凤仪三年敬玄的大军虽败，而谨行偏师立功，跟同时的黑齿常之是一样的。”②马驰先生据此论断，李谨行调任西北，其时应在凤仪二年（６７７年），并给出三点理由，笔者认为颇具道理：“其一，廓州境内的积石军置于凤仪二年（６７７年），李谨行应当是在当年出镇积石军，为积石道经略大使。其二，李谨行曾于咸亨五年（６７４年）至上元二年（６７５年）以刘仁轨副手讨击新罗，两人配合默契，相得益彰，李谨行能拜为安东镇抚大使，无疑为刘仁轨奏请的结果；及至凤仪二年（６７７年），刘仁轨为洮河道行军镇守大使，为使鄯、廓两州对吐蕃成掎角之势，镇守廓州的理想人选非李谨行莫属，李谨行出任积石道经略大使，极有可能亦为刘仁轨所引荐。其三，自凤仪元年（６７６年）吐蕃大举人寇鄯、廓、河、芳等①《唐会要》卷９６，《秣鞮》，中华书局１９５５年版，第１７２３页。②岑仲勉：《金石论丛》，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８１年版，第２９８￣２９９页。．１００？古代史州，朝廷频遣大军征讨，仅当年三月，就有刘审礼等十二总管调至西边战场，至凤仪二年（６７７年）八月至十二月，在既遣宰相刘仁轨出任洮河道大总管兼安抚大使和代理鄯州都督之后，复‘诏大发兵讨吐蕃’。这时的李谨行，已早于二月前被召回京师代理右羽林军大将军，以刘仁轨举荐，遂擢积石道经略大使，并代理廓州刺史。若此，则李谨行‘空城计’应为凤仪二年（６７７年）底和三年（６７８年）初间事。又，传谓上元三年（６７６年）‘破吐蕃于青海，玺书劳勉，封燕国公’，岑仲勉认为‘上元’两字误替‘凤仪’，近是。”①综上所述，李谨行应是在凤仪二年（６７７年）初，被从朝鲜半岛召回京师，是年，赴西北任积石道经略大使，参加与吐蕃的战事。按唐与吐蕃战，每每受挫，李谨行独能初战破敌，颇属难得，故而“降玺书劳勉之”。自乾封元年（６６６年）李谨行参加东征战事，至凤仪二年（６７７年）赴西线战场，长达十余年间，李谨行的行动轨迹见证了唐朝对海东地区的经略。在攻灭百济和高句丽后，唐分别在其地建立了熊津都督府和安东都护府，建立起羁縻州，辖制其地。然而，后来的政治形势却让唐有些应接不暇。唐咸亨元年（６７０年），唐朝派髙侃、李谨行率偏师前往辽东平叛，经过四年的战争，才最终平定了高句丽遗民叛乱。此后，李谨行又成为唐罗战争中唐朝的主战将军，成为唐朝海东战争最后的实力派人物。李谨行之所以能够活跃在唐和朝鲜半岛的历史舞台上，一方面是由于他本身具有卓越的才能，但另一方面离不开唐初的社会因素，这些因素主要包括唐朝特殊的民族社会观念、唐与朝鲜半岛的交流和唐朝的部分内外政策等，它们对李谨行的经历与个人命运，起到了深刻的影响，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唐朝实行的开明民族政策、开放的社会观念，以及彼时唐与周边民族关系的复杂多变，使李谨行等番将得以在唐朝社会中立足并建立功业。①马驰：《＜新唐书？李谨行传＞补＿及考辨》，《文博》１９９３年第１期。？１０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