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岚讲李煜讲稿

赵晓岚：李煜（一）意外登基
赵晓岚：李煜（一）意外登基 　　主讲人简介：赵晓岚，文学博士后，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古代文学学科带头人；中国宋代文学学会理事、中国词学研究会常务理事。 　　长期从事中国古典文学特别是唐宋诗词的教学与科研工作，已出版学术专著《姜夔与南宋文化》、《学者闻一多》（合著），主编《中国古典文献学研究》。近年来在《文学评论》、《文学遗产》、《文艺研究》等国家级权威刊物上发表多篇学术论文，在全国多种核心期刊上发表学术论文数十篇。在国家八五重点项目《传世藏书·彊村丛书》的整理中，任第一副主编，并参与《全唐诗》、《宋诗话全编》、《明诗话全编》等多部大型古籍整理及《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史》的撰写工作。目前正独立承担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辛弃疾文化析论》的研究任务。所担任的本科与研究生的教学课程，一直以来广受欢迎，多次受到嘉奖。 　　画外音： 　　公元961年，在盛唐之后，经历了五十余年割据征战的五代十国，已经进入了末世。一位名叫李从嘉的年轻人，在南唐首都金陵登上了王位，他就是日后被称为“南唐后主”的李煜。也许这位年轻的皇帝此刻并不清楚他的国家所面临的危险，因为在此前一年，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建立了北宋政权，势力强大。然而此时的南唐国经历两朝发展却呈现出末路的颓势，李煜也许没有想到，在他登上王位的那天，他的命运以及他国家的命运已经改变。那么李煜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又是如何登上王位的呢？从今天起，让我们跟随湖南师范大学赵晓岚教授一同走进“南唐后主”李煜的人生，感受他凭阑江山的无限怅惘，解读他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百家讲坛系列节目李煜——意外登基，敬请关注。 　　赵晓岚： 　　今天我们要讲的这个历史人物，是五代十国时期南唐的最后一位君主，我们称他为“后主”李煜。李煜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首先是一个错位的帝王，但他同时又是一个天生的情种。但我认为，这个李煜他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角色是什么呢？他是一个天才的、杰出的文学艺术家。他所创作的歌词，几乎首首都上了那个时代的“最流行金曲榜”，其中有些歌词至今都是脍炙人口呀。我想在座的大家很多都听到过，可能还唱过。比方说《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再比如有一首《乌夜啼》，大家也可能比较熟悉——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那么李煜，他是怎样地把这多重的人生角色集于一身的呢？在他故国的雕栏玉砌边，他究竟留下了哪些令他永生难忘的往事？在他的传奇而复杂的一生中，他又品尝过什么不同于一般的滋味呢？要了解这些，就让我们一起来走进李煜的人生和心灵的真实世界。 　　公元961年的7月，在南唐的首都金陵，就是今天的南京，一场盛大的登基典礼正在举行，一位名叫李从嘉的青年，身着黄袍，踩着红地毯，一步一步地向那张象征最高权力的龙椅走去。从此他将拥有另一个新的名字－－李煜。“煜”是照耀的意思，就象征着他今后将要像太阳一样把他的光辉洒遍他的国土和人民。我们想，这样的时刻有多少人是梦寐以求的，又有多少人为它争得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呢。但是对于李煜来讲，这样得时刻绝对是个意外。关于这一点，我们从他登基以后写给宋太祖得报告中间，我们就可以知道： 　　自出胶庠（xiang），心疏利禄，披父兄之荫育，乐日月以优游，思追巢许之余尘，远慕夷齐之高义。 　　胶庠是古代对学校的称呼，荫育就是指的庇护和抚育。巢父、许由、伯夷、叔齐这四个人是古代宁做隐士也不当皇帝的高人。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说，我自从出了学校，对功名利禄是心不在焉，靠着父亲和兄长的庇护和抚育，我的日子是过得自由自在，心里只希望追随着巢父、许由、伯夷、叔齐的足迹，仰慕着他们，宁当隐士也不继承王位的高风亮节。那么这个自小生长在皇宫，而且最终也登上了皇位的年轻人，他为什么连一点权力欲都没有呢？ 　　画外音： 　　作为杰出词人的李煜，在文学方面的成就举世公认，但是作为南唐皇帝的李煜，他能够登上权力的顶峰却纯粹是个意外。在古代父死子继的家天下，生于帝王之家便有了继承王位的可能。然而皇子李从嘉不但无心参与权力的争夺，甚至还有心主动地退避。他对待权力的这种态度与他家庭中的两个重要人物有着密切的关系。那么这两个人物是谁呢？他们又究竟是怎样影响到李煜的人生选择的呢？ 　　赵晓岚： 　　李煜的父亲李璟是南唐的第二任皇帝，历史上称为“中主”。这个李璟要论治国的本事，那时稀松平常。不过写历史的人对他还算客气，有褒有贬，认为他有经营天下的志向，但可惜不会用人。在他领导期间，南唐曾经一度搞过扩张，想把南方的几个邻国都吃掉，但是因为用人不当，结果是得不偿失，所以当北方后周的部队来进攻南唐的时候，几乎打得他是跪地求饶，最后是以割地、赔款、称臣来收场。在朝廷内政上，李璟也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任用了像冯延巳这些“问题人物”，冯延巳这个人是很有文才的，也陪李璟读过书，但是品性却很成问题。他对上是溜须拍马，对同事和下级他就专横猖狂。被当时的人视为朝廷的“五鬼四凶”之一。 　　什么叫“四凶”呢？“四凶”是尧舜时代的四个恶名昭著的部族首领，后来就专门用来比喻凶狠贪婪的朝臣，“五鬼”多用来指同时狼狈为奸的五个人，在这里的“四凶”就是指当时南唐朝廷的冯延巳、冯延鲁、陈觉、魏岑，在加上一个查文徽，那就是“五鬼”。据说有一次冯延巳和一个开国元老对骂，他就讽刺开国元老说，你有什么本事，你居然敢坐这么高的位置。那个元老他也不示弱，他就回敬他说，我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书生，论玩文字的话，十个我也比不上你，要论唱歌、喝酒、说笑话，一百个我也比不上你，若是要比什么拍马屁、玩手段，那我永生永世都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虽然没有这些本事，但我对国家和人民没有害处，你有这些本事，你足以祸国殃民。 　　但是就像冯延巳这样的人，李璟他一直是偏心袒护。有人要弹劾冯延巳，他就出来和稀泥，或者各打五十大板。史书上曾表扬李璟是仁厚，其实就是说他心慈手软，该出手时不出手，讲人情不讲法律。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朝廷内部拉帮结派，内讧不断。那么这样的朝政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李璟虽然没有把他的皇帝的本职工作做好，但是他在书法、诗词这些业余爱好上他是样样高手。比方说书法吧，他的楷书、草书、隶书、篆书样样都写得好。特别是隶书，他要模仿前代名家得那个手迹，连那个鉴宝专家都分辨不出来。他写的词，现在只留下了五首，但首首都是精品，足以列入词坛名作家的排行榜。特别是什么呢？特别是他因为这些爱好，所以就对南唐的文化事业格外的重视，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去兴办学校，搜集图书，然后招揽这些文艺人才。君臣之间还经常展开一些像研讨会一样的文艺活动。有一次冯延巳就写了一首词，其中有一个得意的名句，就叫做“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李璟就开他的玩笑，他说，风把一池塘的春水吹皱了，关你什么事呢？冯延巳是很会拍马屁的，他马上接上去说，那可比不上陛下的“小楼吹砌玉笙寒”。这“小楼吹砌玉笙寒”正好是李璟一首词中的名句。我们从君臣之间这种轻松随意的谈话中间就可以猜想到南唐宫廷中间的那个文化氛围是怎么样地浓厚了。 　　有这么一样的一个父亲，那么李煜要去学这个治国的本事，那恐怕是学不到什么了，但是在文艺方面，因为父亲的言传身教、潜移默化，因为父亲所营造的那个文化环境，李煜是得到了良好的教育和发展。在这方面，他是表现出来惊人的天赋，不但学了个十成十，而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什么音乐、书画、诗词，他几乎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李璟对于李煜来说，他是一个理想的父亲，一个很好的导师。他不仅魏李煜提供了锦衣玉食的物质生活，他还引导鼓励他走进了一个广阔的文学艺术世界。在父亲的庇护和抚育下，李煜的少年时代的生活本来是可以过得非常的平静，他本来可以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富贵闲人，而把艺术只当做生活的调味品。不过别忘了，我们前面提到过，李煜还有一个兄长，正是这个兄长让李煜平静的生活蒙上了一丝阴影，让他想由富贵闲人进一步去做一个隐士，而把艺术当做生活的全部。这位兄长有时何许人呢？他和李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李煜在《即为上宋太祖表》中提到的兄长，指的是长兄弘冀，就是李璟的大儿子。李煜在兄弟中是排行第六，但是他另外的四个哥哥都先后夭折了。这弘冀从性格上来说实在是不像李璟的儿子，你想，他父亲是文采风流，爱说笑话，心慈手软。但是这个弘冀为人是沉默寡言，遇事刚毅果断，敢作敢为，而且还心狠手辣。公元956年，北方的后周进攻南唐，南方的吴越国也趁火打劫，发兵攻打南唐的常州。但是这个弘冀正带兵驻守在常州相邻的润州。李璟就担心弘冀是年轻不懂军事，他就想把他调回朝廷。但是弘冀听从了部下的劝告，坚持留下来指挥战备工作，极大地稳定了军心。后来李璟就派大将柴可宏去救援常州。部队走到半路，李璟又听信谄言，想要临阵换将。关键时刻，有时弘冀给李璟打报告，力挺柴可宏。援军到达常州以后，弘冀和柴可宏是紧密配合，大败吴越兵。并且因为情况紧急，他就一反南唐缴枪不杀的俘虏政策，他把俘虏的几十个吴越将领全部“咔嚓”了。虽然杀俘的行为让李璟很不高兴，但是在当时这个举动也确实起到了震慑敌人的作用，以至此后的二十年，吴越都不敢对南唐动手动脚。所以弘冀的这次胜利，它对于连吃败仗的南唐来讲，自然是个非常突出的亮点，所以在与后周的战事结束以后，李璟不高兴归不高兴，但还是论功行赏，让弘冀做了太子。 　　这样一来，弘冀继位做皇帝不就是名正言顺了吗，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了。可是他对李煜这个弟弟是十分的猜忌。 　　画外音： 　　在封建时代，王位的争夺往往是手足相残，血雨腥风。然而南唐太子的确立，却波澜不惊，李弘冀即是长子，又建有战功，的确当仁不让。但是这位众望所归的太子却十分猜忌自己与世无争的一心向往隐士生活的弟弟李煜，确实有几分奇怪。那么李弘冀为什么要猜忌自己的弟弟呢？ 　　赵晓岚： 　　为什么呢？这是因为李煜的相貌实在是有些奇特的地方。那么李煜究竟长了一副什么样的相貌呢？据陆游《南唐书.后主本纪》，还有其他一些史书记载，这个李煜的相貌特征是：广颡（sang）、丰颊、骈齿、一目重瞳子。前面三个特征是说过他前额宽阔，脸颊丰满，牙齿重叠。用看相人的话来说，这是属于天庭饱满，地角方园之类，是富贵相。李煜是个皇子，论身份他是配的上这副相貌的。所以弘冀他倒也不会太多心，关键是“一目重瞳子”这个特征可就让弘冀很不顺心，也很不放心了。 　　“一目重瞳子”就是说李煜的一只眼睛里有两个瞳仁。这个特征如果用我们现代医学的解释来讲的话，那是瞳仁发生了粘连畸变，属于病态的症状，可是古人不知道啊，他们认为是帝王之相。因为在中国历史上面两个赫赫有名的帝王就都有重瞳的相貌特征。一个是三皇五帝中的舜，还有一个就是西楚霸王－－项羽。舜在中国的史书里那是道德高尚的代表人物。据说他的父亲和兄弟是一再地想要加害于他，可是舜他是采取了容忍、谦让的态度，一直都非常地孝敬父亲，友爱兄弟。因为舜的道德很高，所以人们都很愿意接近他。在他说居住的地方，一年就会在周围聚集很多很多的居民，两年就形成了一个小城市，三年就变成了一个大都市。当时的皇帝尧，不但把自己心爱的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都嫁给了他，而且还把皇帝的位子也让给了他。另一个重瞳的帝王项羽，那就更为我们说熟悉了。他“力拔山兮气盖世”，破釜沉舟大败秦军，威震天下，他自封为“霸王”，而且他好几次把善于玩弄阴谋诡计的汉高祖刘邦是逼得走投无路，是后代许多人同情和赞扬的英雄人物。根据中国民间流行的相书上，这么认为，就是说面相特征上有相似的人，那么在性格和命运上也会有某种相似。 　　少年时期的李煜，他既没有舜那样高尚的道德，他也没有项羽那么过人的武艺，在声望、功劳、资历，甚至在兄弟的排行上，他都比不上长兄弘冀，实在找不出让他当皇帝的理由来。可是既然前面两个有重瞳特征的人都做了帝或者王，那谁敢保证这第三个不会呢？所以弘冀就不得不担心，也不得不防备了。而且我们可以说，他的这种担心和防备是很有道理的。 　　画外音： 　　李弘冀之所以如此猜忌自己的弟弟，恰恰是因为李煜的面相刚好符合了传说中的“帝王之相”，在中国古代社会，由于文化以及社会的多种因素，人们认为各种奇特的相貌、民谣或梦境等，都含有“天命”的神秘暗示，所以心生敬畏。这在我们现代人看来，当然是不可靠的迷信思想，但是赵晓岚教授分析认为，李弘冀对自己弟弟这种基于迷信的猜忌是很有道理的，那么它的道理在哪里呢？ 　　赵晓岚： 　　为什么呢？因为在南唐李氏家族他的发家和传位的过程中间，一些偶然的神秘的事件就起了重要的作用。那么南唐李氏究竟发生过哪些偶然而又神秘的事情呢？南唐的前身是名义上由江北杨氏家族统治的吴国。南唐的开国皇帝－－先主李昪（bian）本来是唐末乱世中一个父母双亡的流浪儿童，因为种种的机缘巧合，他逐步掌握了吴国的兵权，成为了吴国的实际控制者，为了能够顺理成章地登上皇帝的宝座，李昪采取了长期准备、和平演变的策略。在这个过程中间，一些偶然的神秘事件就帮了他的大忙。据说当时在江西，一株杨花突然开出了李花，而在临川，一株李树又突然长出了连理枝。不久之后，又出现了一首民谣： 　　江北杨花作雪飞，江南李树玉团枝。李花结子可怜在，不似杨花无了期。－－《十国春秋》。 　　有人就解释说，这个“杨花”就是指处于江北扬州的杨氏家族，“李花”就是指坐镇金陵的李氏家族。杨花像雪一样地纷纷凋谢，而李树却枝繁叶茂，那就象征着李氏家族终究尧取代杨氏家族的地位。这种说法是越传越广，位后来李昪顺利地踢掉姓杨的傀儡皇帝而取而代之，建立南唐，它是起了积极的舆论铺垫作用的。 　　李昪当皇帝以后，他在继承人的这个问题上面业曾经举棋不定。按道理说，李璟是嫡长子，从资历上来讲也应该是他。可是他治国的本领实在让李昪不放心。在这个时候一个奇怪的梦就促使李昪下了决心。有一天，李昪在升元殿午睡，他就梦见一条金龙腾云驾雾从天而降，绕过升元殿前西边的立柱，然后头部“哗”地一下顶破这个窗户，就向殿内东张西望，李昪惊醒以后马上派侍卫前去查看。侍卫看完以后报告说大皇子李璟正靠着升元殿前西边的立柱在聚精会神地张望着雕梁画栋呢。李昪心里就想啊，这难道是天意要我将皇位传给他吗。天命不可违啊。这样李璟才成了南唐的第二任皇帝。这个李璟，他也同样地迷信。这个迷信恰恰就反应在太子弘冀身上。当时有一首民谣说： 　　有一真人在冀川，开口持弓向外边。－－陆游《南唐书》 　　这个真人是有多种解释的，但是在这里我认为要解释为什么呢，统一天下的真命天子。李璟他就想要这个“真人”能够在自己的大儿子身上应验，所以就给儿子取名为“弘冀”，冀就是冀川；弘字，弘扬那个弘字，正好是左边一个弓字，右边是一个没有封闭的口字。所以说，从以上几个事例，我们就可以看出这个迷信思想在李氏家族中间是如何地有地位。那么现在宫中一个据说是有“帝王之相”的人就在身边，那你说弘冀他能不恐慌，能不耿耿于怀，能不把他视为自己的抢夺皇位的劲敌吗？ 　　画外音： 　　原来，南唐李氏家族自身也曾经是此类谣言的受益者，而且李弘冀自己的名字都与迷信有着直接的关系，因此，他对这种迷信说法的态度当然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当这种迷信说法有可能损害到他的利益时候，他自然会对有“帝王之相”的弟弟心生猜忌。那么这样一位做事刚毅果断的太子，他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弟弟呢？ 　　赵晓岚： 　　这弘冀呢，对一切影响到他继承皇位的人和事情，他都是要毫不留情地铲除的。根据这种敢作敢为的性格，他应该是对李煜采取过某些行动。但是史书上面没有明确记载，我们也只能这么猜猜而已。不过对于李煜的反应，史书上面倒是记载得清清楚楚。陆游《南唐书.后主本纪》里说： 　　文献太子，恶其有奇表。从嘉避祸，惟覃思经籍。 　　文献太子就是指的弘冀，从嘉我们讲过是李煜当皇帝之前的名字。“惟覃思经籍”，这个“覃”字就是用心深而专的意思。那好比是说，这个李煜他就是一头扎进了故纸堆，他仿佛是跟书籍谈起了恋爱，走进了书籍的围城里面，走到了文学艺术世界里面，他用书籍把自己和现实隔离开来。在皇宫这个名利场的中心过起了隐士的生活。 　　这种皇宫隐士的生活对李煜是非常合适的。文学世界、艺术世界，对于他来讲不仅是一个避难所更是一个广阔的精神家园，他在中间不仅是找到了安全感，他还真的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快乐。他给自己取了一大堆外号，什么“钟隐”、“钟山隐士”、“莲峰居士”、“钟峰隐者”、“钟山白莲居士”等等等等。他就是要向世人宣告他要当隐士的决心。在这个时期内，他就纵情地歌唱隐士的生活。 　　－－渔父李煜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世上如侬有几人？ 　　－－又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这两首《渔父》词是他题在别人所画的一副《春江钓叟图》上的，词中的那个“侬”在古代经常作“我”字来讲。 　　第一首歌词的意思就是讲：浪花仿佛是有意地欢迎我，卷起了千万重的飞雪，桃花、李花默默地站成了一队，让我感受到了春天，一壶美酒在手上，一根钓竿在身边，世上像我这样快活的人有几个呢。 　　第二首的意思就是说：在春风中，我荡着一叶小舟，相伴我的只有一根蚕丝和一个鱼钩，眼望着长满鲜花的小洲，手举着斟满美酒的瓦瓯，在无边的波浪中我拥有了自由。 　　这里的渔父的生活，实际上是隐士的生活，因为古代渔翁常年生活在青山绿水之间，看起来自由自在，所以在古人的眼中是潇洒、浪漫的行为艺术家，是隐士的标准像。所以在各种历史和文学的作品中间，他们是不断地出场。 　　李煜的这两首词，他本来是为别人说话，为别人看图说话，他自己是画外的一个欣赏者。可是在词中，他一下子跳了进去，他把自己变成了那个渔翁，正在那里拍着船舷，他在纵情地唱：世上如侬有几人...万顷波中得自由。他是痛快淋漓地表示自己的那种惬意和快活。 　　关于李煜的这两首词，曾经有人嫌它们太浅，认为是不够委婉含蓄。其实，这个浅正是李煜词的最大的特点，最大的好处。他往往采用直写心意的那种抒情手段，把自己的整个心灵一下子捧到你的面前，让你一览无余，那你就不得不被他那种毫无保留的真诚所感动，就在心灵上产生了强烈的感动和共鸣。 　　画外音： 　　当时的李从嘉，也就是后来的李煜，面对哥哥的猜忌，采取的是“惹不起躲得起”得办法，把自己融入到了艺术和自然之中。对他而言，这样做，虽然存在无奈避祸的因素，但实际结果是获得了一片广阔的精神家园。他在其中感到了真正的快乐和自由。然而，让他根本想像不到的是，这种隐士般的浪漫生活即将因为一桩残酷的宫廷血案而划上句号。他的人生就此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完全偏离了他为自己设定的道路。那么者桩宫廷血案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赵晓岚： 　　他那个一心一意想要登上皇帝宝座的哥哥－－弘冀居然死了。弘冀怎么会突然死了呢？说起来弘冀的死跟他对皇帝宝座的过分热衷，跟他的权力欲太强是有关的。我们前面讲过，弘冀这个人敢作敢为、心狠手辣，曾经因为杀俘虏惹得李璟很不高兴。他当太子以后，依然是这么一种很强硬的作风，喜欢自做主张。那么他就和那个心软、手软、耳根也软的父亲－－李璟之间，他就摩擦不断矛盾升级。有一次李璟气得用打球的杆子把他一顿暴打，然后扬言说，你休想登上这个皇位，我要把你的叔叔景遂叫回来，让他即位。 　　这下弘冀可慌了神，要知道，李璟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因为就在李璟即位的时候，他就在他的父亲李昪的灵前就发过誓，他要把皇位传给兄弟，而不是传给儿子。只是因为他的弟弟景遂坚决不干，而那个时候弘冀恰恰又立了一个大败吴越军的战功，所以这样弘冀才好不容易当上太子。你看眼看这个时候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了，在这种关键时刻，李璟居然旧事重提，放出这样的口风。那你说问题严重不严重呢？所以就在李璟说过这番话后不久，弘冀就派人收买景遂的亲信，把他这个认为会要威胁他皇位的亲叔叔给毒死了。 　　弘冀的这种做法让我们感觉到，李煜先前采取的那种躲避他哥哥猜忌的那种做法，那应该是非常正确的。可是这个命运仿佛是要让李煜的“帝王之相”，帝王的命运一定要应验一样的。就在他这个哥哥不择手段地杀死了他的亲叔叔以后，得了心病，他就连日来就梦见他的叔叔景遂变成各种各样狰狞的厉鬼，来找他的麻烦。所以他就吓得卧床不起，一个月之后呜呼哀哉了。从此李煜就迎来了他生命中的重大转折。他成了李璟最大的儿子了，成了皇位的当然继承人了。而且不久，李璟就把他立为太子。于是就出现了我们先前提到的那个李煜走向龙椅的登基场面。 　　于是历史上就有了这位李后主。意外登基的李后主将面临着怎样的局面呢？这个从小他就立志要做隐士的人，他在皇帝的位置上，又会有怎样的表现呢？他的前途究竟是福还是祸呢？请听下集介绍。 赵晓岚：李煜（二）弱国君主 　　画外音： 　　在上期节目中赵晓岚教授介绍了在五代十国时代，位于江南一带的南唐在夹缝中寻求生存，历经李昪、李璟两代君主，最终由于皇长子弘冀的死亡，皇权意外地传到了李璟的第六子李煜的手中。对于李煜来说，这简直就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干了一份错误的工作。 　　那么，李煜为什么会有这样特殊的感受？这个意外登基的新皇帝将会面临怎样纷繁复杂的国内外形势呢？湖南师范大学教授赵晓岚做客《百家讲坛》，精彩解读南唐后主李煜的悲情人生。系列节目《李煜》第二集——弱国君主，敬请关注。 　　赵晓岚： 　　大家可能都读多《三国演义》吧，《三国演义》中间有一句很著名的话，叫“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李煜即位当皇帝的时候是五代十国的后期，他所面临的天下大势正处于分久必合的过程之中。当时中国有后周、后蜀、南唐、闽、楚、吴越、南汉以及北汉、荆南那么几个独立的政权。其中，是以占据了中原大片土地的后周最为强大。在李煜即位的前一年，后周的将领赵匡胤发动了陈桥兵变，取代了后周，建立了宋朝，他就是宋太祖，在这一出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历史大片中，他将成为最后出来收拾残局的主角。 　　而南唐的实力，在李煜的爷爷李昪手中的时候并不算弱，在南方的几个割据的政权中，可以称得上是老大。就是李璟当皇帝的时候，也还靠着李昪留下来的家底，把处于福建一带的闽和处于湖南一带的楚给灭掉了一把。在当时很是威风了一把。可惜，他后来由于用人上的失误，南唐不仅很快失去了对闽和楚的控制，而且国力也在战争中削弱了很多，所以，当后周对南唐发动战争的时候，几下就把它打趴了。李璟为了让当时后周的皇帝柴荣能够放过自己一马，就把长江以北的土地全部割让给了后周。另外，还主动削去了帝号，不称皇帝了，称“唐国主”。 　　那么宋朝取代后周以后呢，国势依然是如日中天。而南唐的附属国的地位也像长江的涛声一样，一切照旧。因此，李煜当的这个皇帝，实际上已经不能够叫帝了，只能称为主。而这个主，也只是在他南唐国内当家作主，有自己的办事机构，有自己的部队，但是在对外，一切事物上面，他就必须听从赵匡胤这个大主子的。所以当李煜在接过他父亲留下来的这个烂摊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在历史的舞台上，只能充当一个配角。在失去了父亲的庇护后，他虽然拥有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名字“煜”，但其实他的天空从此就阴云密布，这就是所谓“错误的时间”。 　　尤其不幸的是，南唐的首都金陵的地理位置，更让这大片的乌云几乎就要压倒他的头上来。金陵这个地方，在历史上是很有些神秘色彩的。传说在战国时期，就有人说，这个地方有王气。日后会有人在这里称王。所以当时的楚威王，他在灭掉越国后，就派人在这一带的土里面埋下了用金子做的小人像，用这个来镇压王气。埋金人的地方就叫做金陵。南唐的第一任皇帝李昪，他也是选定金陵作为首都。这除了他长期镇守金陵的因素之外，也因为金陵这个地方，它的战略位置确实重要。即靠着长江天险，又处于经济最发达的江淮东南地区的中心；和中原的政权还隔着淮水，至少有两个州的缓冲地带，在安全上是有保障的，起码他有逃跑的时间，所以在当时来讲这也还算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只可惜，第二任皇帝李璟把长江以北的土地全部割让给了后周。所以，到李煜即位的时候，金陵实际已经成了前线，它和宋朝的国土就隔着一条长江。这要放在现在来打仗的话，攻打金陵的那一方也就甭过去了，你就在江边排着一排大炮，对着金陵一顿狂轰滥炸，足以把敌人的首都夷为平地。当然，五代十国时候的李煜，他们还不至于有遭到炮击的危险，但是如果我们把宋朝比作一头老虎的话，金陵就成了南唐最肥的，又最靠近虎口的那块肉。就看赵匡胤什么时候想吃了。这就是我们所说的“错误的地点”。 　　画外音： 　　李煜登基的时代，南唐已经风雨飘摇，一片凋敝。此时，北方的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建立了大宋王朝。开始谋求自己吞并诸雄、一统江山的霸业，不断向各个割据政权发起攻势。而书生气十足的李煜面对北方大宋王朝咄咄逼人的威胁，会做出怎样的决断，是奋起反击、针锋相对？还是随遇而安、得过且过呢？ 　　赵晓岚： 　　那么他是怎么样来应付北方宋朝的威胁的呢？李煜在他登基的第一天，就给自己惹了一个麻烦。古时候，天子登上皇位的那天要搞一个大赦天下的仪式，据《新唐书.百官志》的记载，这个仪式的过程大致是这样：就是在宫门前竖一根七丈高的长杆，在杆上再立一个四尺高的木头雕刻的鸡，头部就用黄金涂饰，然后口里衔一根七尺长的绛红色的条形旗帜，底下用一个彩盘托着，用绛红色的绳子把它捆扎固定，然后就宣读赦令。这个在仪式上称为什么呢？金鸡消息。南唐那个时候虽然是宋朝的附属国，但是在书呆子成堆朝廷大臣中间还有很多人记得这个仪式。毕竟嘛，新皇帝登基这样的大事，总要搞点排场，有点面子，虽然只有两三千里地的狭窄山河，谈不上什么大赦天下，但是在自己的家里闹腾一下，赦免几个罪犯，听听万岁的呼声，自娱自乐一番，总不会有什么大事吧。于是就照此办理了。 　　结果麻烦来了。赵匡胤在首都汴京，就是今天的河南开封，他就听到这个消息，大发雷霆。他就想啊，你李煜不过是我一个附属国的小头头，哪来的天子，居然敢用天子的礼仪。于是立即把南唐在汴京的一个常任大使叫来，劈头盖脸，一顿狠训，要求给个说法。幸亏这个大使的心里素质不错，口才也好，急中生智，他就辩解说，他说陛下请消消气，我们南唐是中原的附属国，我们国主即位在自己的境内做做样子，哪里敢用金鸡呢，我们那里把这叫做“怪鸟”，所以是“怪鸟消息”，不是“金鸡消息”。那赵匡胤一听，哈哈大笑，算了，我就不追究这只怪鸟了。 　　赵匡胤的火气虽然是被勇敢机智的南唐“灭火队”的队员给消了，但是李煜一听到这个消息，神经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他马上派人送了一封报告给赵匡胤。这个报告，我们在第一讲里面已经提过，《即位上宋太祖表》。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表白自己既不是做皇帝的料，也没有当皇帝的心，即使是即位以后，他也会坚持父亲的路线不动摇。 　　惟坚臣节，上奉天朝。 　　那就是说要坚定不移地、全心全意地做宋朝的下属。并且他还赌咒发誓地说： 　　若曰稍易初心，辄萌异志，岂独不遵于祖祢，实当受谴于神明。 　　大意就是说，假如我刚当了皇帝就对您怀有二心的话，那么，我不仅是违背了祖宗的教导，而且还会受到神灵的惩罚。连祖宗和神灵都抬出来了，就可见李煜已经恐慌到了什么地步。当然，要表示当下属的忠诚，光凭这么一张纸，没有一点硬通货，那可不符合中国的国情。 　　于是，随同这封报告，李煜送上了一份大礼，这个礼是怎么样的大法：两千两金器、两万两银器、三万匹绫罗绸缎。这可是一份厚礼了。怎么个厚法呢？我们不妨做个比较，据《宋史》记载，赵匡胤登基的时候，李煜的父亲李璟送的贺礼是什么呢？绢两万匹、银一万两。古代一两黄金相当于十两白银。那就是说，李煜送出去的这个红包的分量足足是他父亲的三倍还要多。这还不算，李煜还把这种进贡是由临时性的工作变成了经常性的工作。他几乎是时时贡，事事贡。《宋史》上说： 　　煜每闻朝廷，出师可捷，及嘉庆之事，必遣使犒师修贡。其大庆，即更以买宴为名，别奉珍玩为献，吉凶大礼，皆别修贡助。 　　就是说李煜只要听到宋朝打了胜仗，或者有别的什么大庆的事情，他一定会派代表去送礼慰劳。如果碰到大的节日，他还会以给点小钱帮帮你办酒席的名义，另外再送上许多珍贵好玩的东西。至于其他的红白喜事，都是额外再打红包的。自然每次出手都不会是小数目。 　　这样一来，南唐即算是有些家底，到后来也吃不消了。为了弥补这个财政赤字，李煜就听从了大臣的建议，用比较便宜的铁钱代替铜钱来流通，结果造成南唐物价飞涨。他又不得不巧立名目来扩大税收。据说，连那个鹅生了一个双黄蛋，连那个柳树开花都得交税。 　　画外音： 　　李煜从一即位就定下了对宋朝恪守臣道，以求偏安于江南的国策。在李煜这个只知醉心于诗词的皇帝的心目中，虽然从父亲手中接过的这个南唐江山，他决不能够拱手送人，但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以武力来摆脱屈辱的附属国地位。国家独立与否，本来就不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他要的只是保住他的祖业，而不是奋起反抗，争雄天下，所以面对大宋王朝居高临下的威逼，李煜能做的就是一再地卑躬屈膝、奉表修贡，献出大笔孝敬，期望能以此来息事宁人、苟且偷生。 　　但是欲图霸业的宋太祖赵匡胤会就此罢手吗？而末代君主李煜对此还会有怎样的举动呢？ 　　赵晓岚： 　　为了让赵匡胤彻底放心，李煜除了在经济上采用不断地送钱、送物，花钱买平安的金钱公关策略之外，在自身的政治待遇上，他也接受了比他父亲再低一级的标准。李璟虽然削去了帝号，但是他在各种政治礼仪方面还是保持了一个皇帝的待遇。到了李煜就不同了，《宋史》上面记了这么一句话，就是说当李煜送了那份报告给宋太祖以后： 　　太祖诏答焉，自景画江内附，周世宗贻书于景，至是，因煜之立，始下诏而不名。 　　这是什么意思呢？关键是“贻书”和“下诏”的区别。“贻书”就是赠送书信，它是用于朋友之间，“景”就是李璟。李璟虽然向后周皇帝周世宗称臣，做它的附属国，但周世宗对他还算客气，给他的各项指示都是用书信来表达。这起码在表面上就维持了双方一个平等的地位。到了这个李煜，赵匡胤给他的指示就不是“贻书”了，而是“诏书”。诏书，皇帝对臣下的旨意，是一定要执行的命令。这就在表面上都明确了什么，上下级的关系。 　　不过，赵匡胤还是给了李煜一块“遮羞布”，那就是“不名”。在诏书上不直接称呼李煜的名字。这是古代皇帝对下属大臣表示尊重的一种做法。据说在南北朝时代，梁朝的一个皇帝，好像是梁武帝吧，他在一次招待酒会上就和他的人事部长，就是吏部尚书蔡撙打招呼。他就叫了蔡撙很多声，他说蔡撙，蔡撙。那蔡撙假装听不见。然后他没办法，他就说蔡部长。蔡撙这下就站起来答话，还很严肃地对皇帝说，我是有职位的人，陛下不应该对我直呼其名。搞得皇帝是很不好意思。现在赵匡胤给李煜这个“诏书不名”的待遇就等于什么呢？等于是先扇了他一巴掌，叫他规矩点，别忘了宋朝的领导地位。然后，又给了他一颗糖，安慰一下，表示我还是很给你面子的，你就乖乖地做我的大臣，做你的小主子吧。 　　李煜是个聪明人，对于“诏书不名”的含义，他自然是清楚得很。可是凭着南唐日益衰弱的国力，他怎么敢跟赵匡胤去挣这个待遇呢？不但不敢挣，他还得积极配合赵匡胤给他的这个定位。每次会见宋朝派的代表，他事先都要脱掉天子才能穿的黄袍，改穿紫袍。另外还有一件小事，可以看出李煜是如何地陪尽小心。古时候，在皇宫正中央的屋脊两头都各装有一个叫鸱（chi）吻的东西，是用陶瓷做成。样子有点像那个往上翘的鱼尾巴。这个鸱据说是海中的一种生物，能够喷浪降雨。因为汉代的宫殿常常遭受火灾，所以有人就跟汉武帝吹风，他说如果在宫殿的两头，屋脊的两头都装上这个鸱吻的话，就可以防火免灾，保证社稷的安宁。汉武帝就信以为真，就照此办理了，虽然效果怎么样很难说。但是汉武帝灾历史上的名气太大，后世的皇帝大约都有些偶像崇拜心理。于是看样学样，就把这一套神神道道的，这个迷信的东西都继承下来了。到后来竟然就成了表示帝王威严派头的一种象征。所以南唐的宫殿上面自然也装有这样的鸱吻。不过李煜他因为刚登基，由于一不小心就闹出了一个怪鸟风波，他早就成了惊弓之鸟。所以现在看到这个东西，他也觉得碍眼了，生怕宋朝的使者回去对赵匡胤一说，又刺激了赵匡胤的神经，认为他仍然想跟这个大宋天子平起平坐，那麻烦就大了。于是，在每次宋朝代表来之前，他就叫人把那个鸱吻给拆下来。等这个宋朝代表走了之后，他再叫人把它给装上去。 　　画外音： 　　李煜的服软认输，并没有打消掉赵匡胤想要吞并南唐的意图。此时，经过半个多世纪的社会动荡和“五代十国”间的优胜劣汰，统一已经成为社会发展的主流和定势。历史选择了北宋作为完成统一大势的执行者。而既不能整军经武，又不能驭臣治国的李煜，不可能扭转这一历史大势。不过，李煜毕竟是一国之君，面对咄咄逼人的赵匡胤，难道他就真的连一点抗争的心思都没有动过吗？ 　　赵晓岚：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我们前面说过，李煜这个人，虽然从小就沉浸在文艺世界里面，但是他对现实的危险，还是有些嗅觉的，所以他能够及时地躲避哥哥对他的猜忌，能够远离南唐的政治第一线。但是，毕竟李煜，他只是能够在文艺世界里面随心所欲，跑跑野马的书生，在加上南唐的国力远远地弱于宋朝。要他去跟身经百战的赵匡胤搞武斗，那可真是秀才遇见兵，结果如何，不用想都知道。 　　所以，当有个商人向他提供情报，说在长江上游的某处地方的一个芦苇荡里，藏着宋朝的许多战船，如果派人去放一把火，那可就是灭掉了南唐的一大威胁。但李煜他是怕引火烧身，终究不敢下手。不敢不敢武斗并不表示李煜和他的大臣们不想文斗。其实他们也很想利用文化上的优势，为自己找回一点面子。在这方面，李煜有过成功的经验。在他还是东宫太子的时候，他就和他的手下一起导演过这么一出恶作剧。 　　那个时候，南唐的上级领导，还是宋朝前身的后周。后周就派了一个叫陶谷的人到南唐来做大使。这个陶谷非常地骄傲自大，经常搞得南唐君臣下不来台。有一天，这个陶谷就在宾馆里看见一个做杂务的美女，一问，原来是这个宾馆里某个老头的女儿，死了丈夫，回娘家来住，就顺便帮父亲做做事情。陶谷一听，哟。这么不幸啊，可真是红颜薄命啊。于是两人就交往起来。这一来二去的，陶谷的魂就被那个美女给勾跑了。眼看着他就要卸任，回北方的日子是一天天地临近，可是偏偏还没办法上手。这个陶谷就整天地唉声叹气。没想到有一天夜里，这个美女跑来了，主动地投怀送抱。亲热过后，美女就说，她说你就要走了，给我写首词吧，也好留作纪念。在这个时候，陶谷还有什么话说呢？大笔一挥，就写了一首词《风光好》，词怎么说的呢： 　　好因缘，恶因缘，只得邮亭一宿眠。别神仙，琵琶弹尽相思调，知音少，再把鸾胶续断弦，是何年。 　　这里我简单地解释一下，这个邮亭就是古代旅行的人住的地方，大约相当于我们的旅馆。神仙就比喻那位美女了。鸾胶是什么呢？据古书《海内十洲记》的记载，说是在凤麟洲这个地方住了很多仙人，他们能够用凤凰的嘴尖和麒麟的角去熬成一种膏。这种膏可以把弓弩，就是射箭的弓弩的断弦给接上，所以叫续弦胶，又成为鸾胶。到后来就用来比喻什么呢？死了老婆以后再娶第二个不叫续弦嘛。这个歌词的大意就是说，咱俩这是好姻缘，还是不好的姻缘哪，才刚刚甜蜜了一个晚上，就要离别了，那琵琶把所有相思的情歌都弹完了，可没有几个知音，我们要把鸳梦重温，再续前缘，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然后过了几天，李煜摆下招待酒会，就是饯行宴席给这个陶谷饯行，他不是要回后周了吗。一开始这个陶谷还是盛气凌人，劝酒也不喝。李煜于是说，哎，看来这个陶大使的兴致不高啊，这样吧，咱们娱乐娱乐，叫人来唱歌吧。那个歌伎一上来，陶谷一看，傻眼了，这不是和我一夜风流的美女吗。偏偏那个时候，那美女笑眯眯地一开口酒字正腔圆地唱起了《风光好》。那个美女其实是一个歌伎，是李煜的手下专门派来勾引陶谷的。听着那个“好因缘，恶因缘”的甜歌，这个陶谷的心里满是苦水，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给钻进去。最后被李煜强行灌酒，叫人去灌他的酒，醉了个稀里哗啦。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什么呢？他回到后周以后，发现他的《风光好》竟然已经成了京城里面最流行的歌曲。到处都在传他的桃色新闻，说他如何如何地意志不坚定，挡不住南唐的糖衣炮弹。这个陶谷他就是想要报复，无从谈起，再要辩解也没人相信，所以灰溜溜地酒不敢见人。 　　这一回，南唐人倒是着着实实地出了一口恶气。现在，李煜做了皇帝，仍然是长年累月地要对北方的宋朝陪尽小心，那心里自然是郁闷得很。有一次，赵匡胤派了一个叫魏丕的武官，做代表来到南唐。李煜一听，机会来了。什么，赢面子的机会来了。于是就在升元阁摆下招待酒会，喝到一半，李煜突然提出要求，要这个魏丕酒眼前的景物写首诗。可他哪里想到，这个魏丕原本就是学文科出身的，文采还很不错，他几次都要求皇上给他转行当文官。那这样的题目对他还不是小菜一碟，于是大笔一挥，三下五除二就写了一首诗。中间有什么诗句呢： 　　朝宗海浪拱星辰，莫教雷雨损基扃（jiong）。 　　意思就是暗暗地警告李煜，你要像海浪朝拜星辰一样，老老实实地朝拜宋朝。不然宋朝的皇帝发起怒来，就会像天上降下雷雨一样地损坏你南唐的根基。这下就轮到李煜傻眼了，他知己不知彼，本来想以自己这方的长处去攻打北方宋朝的短处，没想到却被对方的一个武官弄了个灰头土脸。 　　画外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文采自负的李煜却在北宋使臣面前意外地栽了个跟头。然而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个长处竟然反过来被赵匡胤所利用，成了考验他忠诚度的一块试金石。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李煜在作品中又是怎样描写自己内心的苦痛与无奈呢？ 　　赵晓岚：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什么呢？是他是这个长处竟然反过来被赵匡胤所利用，成了考验他忠诚度的一块试金石。公元966年，赵匡胤给李煜下了命令，让他写一封信给南汉的皇帝，劝南汉归顺宋朝。李煜接到诏书以后，心里是屈辱得很，我好歹也算一国之主，现在被你当笔杆子使唤，我自己投降也还罢了，你还要我去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劝别人投降，这话我怎么说得出口啊。不过，他还是不过怠慢，好在他手下的笔杆子不少，其中最出色的就是他的秘书长－－知制诰潘佑。于是他就叫潘佑以南唐国的名义，写了一封劝降的公函给南汉的皇帝。不料南汉的皇帝酷得很，他根本就不理睬。李煜没办法，只好又请潘秘书长以自己的名义栽写一封信。在这个信中，他就现身说法，劝南汉的皇帝认清形势，弃暗投明，归顺宋朝。这封信倒是有了回音，南汉的皇帝暴跳如雷，大骂李煜厚颜无耻。不但把他派去送信的人给关了起来，还派人再送礼一封口气强硬的绝交信。李煜接到这封信，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苦笑。为了避免赵匡胤对他有意见，他就把自己和南汉皇帝之间往来的书信全部派人送到了汴京，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斗武不成，斗文也丢了面子。面对南唐“夕烟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这个现实，李煜还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呢？所以，他在这一个时期写的一首《蝶恋花》词，就恰到好处地反映了他这种忧愁纷扰的心态。 　　遥夜庭皋闲信步，乍过清明，早觉伤春暮。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澹月云来去。桃李依依春黯度，谁在秋千笑里低低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这首词从表面上看，是写一个像林黛玉一样多愁善感的女子，在春天里的一点“小资”情调。“遥夜”是漫漫长夜，“庭皋”是水边的平地。词的上段就是讲，一个女子因为有心事，她夜里睡不着，于是就到池塘旁边来散步，刚刚才过了清明，但是她早就有了春天马上就要过去的感觉了。远远的似乎传来几点雨声，凤一吹又没了，再抬头看看天上，月色朦胧，云来云往。 　　词的下段就是这个女子在叹息了，哎，你看这桃花，李花多么可爱呀，多么留恋春天呀。可是春天还是悄悄地走了。远远的是谁家的姑娘还在秋千架上玩耍呢，随风传来了她们低低的笑声和说话声。开始她们的快乐却加倍地增加了我的忧愁伤感，我的这颗心哪，千头万绪，不知如何是好。在这个人间有哪个地方能够让它宁静下来呢。 　　这首词从表面上说，当然是看不出李煜对国事的担忧。但是我们要知道，中国古人在文学作品中间总是喜欢用美女来比喻君王。李煜在这里完全有可能是借用这个女性形象，来表示自己感觉到南唐最后的好时光马上就要过去了，表现这么一种情感。特别是“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这两句，活脱脱地就是李煜在面对北方宋朝的威胁却束手无策的那种真实写照。 　　但是，这个曾经无比快活的文艺青年，这个困境中的南唐国主，他的心真的就没处安排了吗？我们说，有的。因为在人间，除了政治的冷酷，还有爱情的温暖。而他的爱情生活夜带有某种传奇和神秘的色彩。想要知道后事如何，请听下集介绍。 赵晓岚：李煜（三）情海生波 　　在上期节目当中赵晓岚教授讲到，就在李煜登基的前一年，后周将领赵匡胤发动了陈桥兵变，取代后周，建立了宋朝。李煜在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历史舞台上，成为国力日益衰弱的南唐最后一任君主。性格宽厚忍让而又不习军事的他从此所能做的，只有对宋年年纳贡，委曲求全。政治上处处碰壁的李煜急需要寻找一个避风港。 　　这时，他退回到他和皇后共同营造的爱的乐园，在宫闱中过着豪华奢侈而又充满艺术情趣的生活。那么李煜与他的皇后最初的感情如何？他的情感世界是否真的像传说中那样传奇和神秘呢？湖南师范大学教授赵晓岚为您讲述南唐后主李煜的情爱生活。《百家讲坛》系列节目《李煜》第三集——情海生波。 　　赵晓岚： 　　李煜在他十八岁那年，走进了他的婚姻生活。他的结婚对象名叫娥皇。这个娥皇是南唐元老大臣周宗的女儿，这个周宗是李煜的祖父李昪的死党，在李昪篡权夺位的过程中发挥过重要的作用。 　　据《十国故事》上记载，当李昪还是吴国的幕后控制者，还没有正式登上帝位的时候，有一天早晨起来闷闷不乐。他夫人问怎么回事，他说昨晚上我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恐怕这个兆头不好。夫人就说了，这梦嘛，无所谓吉凶的，就看圆梦的人怎么说了，你去找一个这样的人听他解释一下吧。于是李昪就找人去圆梦，一出门就碰上了来找他的周宗。李昪就告诉他说，我昨晚上梦见经过顺天门的时候突然一跤摔倒在地，这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预兆呢？周宗一听就说，哎呀，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啊，梦中摔倒在地，说明现实中就有人马上扶你起来登上高位。说着掀起官袍，就要给李昪磕头。 　　我们原来讲过李昪他还算是一个励精图治的英明皇帝，但同时他又是一个神秘主义者，很相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周宗的这番解释就非常符合他要把吴国的皇帝踢下台去，自己亲自上马的心思，那就是可说是搔到了他的痒处。所以他的心情一下子就由阴转情了。后来这个周宗又联合许多大臣逼这个吴国的皇帝退位，为李昪上台做皇帝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李昪上台以后他论功行赏，就给了周宗一个油水很足的差事。派他去干什么呢？去管理南唐盐和铁的生产经营。我们知道古时候盐和铁是由国家垄断经营的，所以这个周宗就相当于做了当时最重要的国有垄断企业的老总，而且还保留了很高的行政级别。所以周宗就由此发家致富，成了南唐最有钱的人之一。 　　到李煜的父亲李璟做皇帝的时候，这个周宗仍然是受到了信任和重用。据说有一次李璟曾经当众为周宗整理头巾，一个皇帝能为大臣做这样的事情，说明这个大臣是非常非常受宠的。这种关系发展的结果，就是李璟和周宗结了亲家，让当时还是皇子的李煜娶了周宗的长女娥皇。 　　画外音： 　　依照父命，李煜娶了扬州美女娥皇为妻。在封建社会，君臣之间的联姻多半是处于政治上的考虑，双方长辈为了扩大和巩固自己的家族利益，往往以牺牲子女的婚姻幸福作为代价。而李煜的这桩婚姻显然也带有一种浓厚的政治色彩。那么李煜的这桩夹杂着政治的婚姻能够幸福吗？李煜娶的这个娥皇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赵晓岚： 　　古时候的婚姻大家也知道，多半都是由父母做主的包办婚姻，男女双方在婚前几乎是没有什么接触了解的机会。所以这种婚姻能否幸福就像是在牌桌上面扔色子，大还是小呢，那就全看运气如何了。不过，李煜的运气实在是不错，他的这个妻子娥皇是个偶像加实力的明星式的人物。不仅人长得非常地漂亮，是国色，而且才艺非凡。 　　陆游的《南唐书后妃诸王列传》上面记载，说娥皇是：通书史，善歌舞，犹工琵琶，至于采戏弈棋，靡不妙绝。 　　就是说娥皇不仅是知书达礼，而且能歌善舞，特别是善于弹奏琵琶。除此之外，她对于下棋、掷色子这些大众化的游戏，她样样都是绝顶高手。 　　这样一来，当时还生活在哥哥弘冀的阴影中，一心想到在艺术世界中间去做个隐士的李煜，可算是找到知音了。所以双方一拍即合，开始了先结婚后恋爱的甜蜜生活。他有一首词《一斛珠》，描写的就是这种夫妻之间蜜里调油的闺房乐趣，这首词是怎么写的呢。 　　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蚟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这首词的词牌叫《一斛珠》，据说跟唐玄宗李隆基有关，唐玄宗本来很喜欢一个叫做江采苹的妃子，封她为梅妃。但是后来又跟杨贵妃打得火热，所以就把梅妃给冷落了。有一天，他偶然又想起了梅妃，所以旧情复燃，就偷偷地跑到冷宫去看她，结果被梅妃那个凄凉的样子所打动了。回来以后，就派人送了一斛珍珠。一斛珍珠是多少呢？就是十斗。送了一斛珍珠给梅妃，哪晓得梅妃非常有个性，她派人把这个珍珠退了回来，而且还写了一首诗，最后两句是说： 　　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意思是说，我每天在冷宫里面根本就没有梳洗打扮的心思，你何必送珍珠给我，来安慰我呢。唐玄宗心里他很不是滋味，但他怕杨贵妃争风吃醋，所以又不敢把梅妃接出冷宫。因此就叫人把这首诗配上曲子演唱。后来《一斛珠》就成了一首流行歌曲，很多词人都用这个曲调填上新词来描写男女情爱。李煜跟唐玄宗，他们在音乐方面可以说是相当地有缘分。这一点，我们下面还会谈到的。 　　在这一首《一斛珠》的词里面，李煜就向我们展示了他新婚生活的几个片段：早晨起来，娥皇梳洗过后，就在嘴唇上薄薄地涂上了一层“沉檀”。“沉檀”是什么呢？是古代一种浅绛色的化妆品，那就是相当于我们今天的口红了。然后（妆化）完了之后，她就转过头去，跟自己的情郎撒娇，露出了丁香似的舌头。注意啊，这里妙的是“微露”，如果露得太多，成了吐着舌头的美女，那就缺乏美感了。嬉戏过后，这个美女就很开心地唱起了一首清亮动听的歌曲。娇小红润的嘴一张一合，仿佛是一颗成熟的樱桃绽开了。唱完歌以后，自然就喝点小酒助助兴，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知不觉间俩人酒都有了一点醉意。一不小心，把那个杯子给碰翻了，酒就溅到了美女的衣袖上，那个杯酒溅湿的地方呈现出一片深红色，格外地醒目、可爱。再后来，就有了人人都称赞的，写得非常生动、传神的一个场面： 　　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这个美女酒喝多了，有点站不稳，所以她酒斜靠在这个装饰很华丽的绣床上，“无那（luo）”就是说这个美女的娇态真是让人又心疼又心动，简直不知道拿她这个娇滴滴的情态怎么办才好。含在嘴里吧，怕化了，捧在掌心吧，怕掉了。所以说她是娇态无限，娇态多多。下面就是她娇态之一了－－“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是怎么回事呢？她扯过几根红丝线，酒放在嘴里嚼烂了，然后娇笑着向她的情郎吐过去。檀郎指谁呢？本来是指古代著名的美男子潘安，潘安的小名叫檀奴，所以被他的粉丝们就称做檀郎。后来美女们就都习惯于把自己的心上人称做檀郎，也就是帅哥哥的意思。 　　从这首词里我们可以知道，没有当皇帝之前的李煜确实是过了一段非常幸福的生活。他既拥有了一个广阔的艺术世界，又有一个红颜知己，陪他在这个艺术世界里面游玩，喝喝酒、唱唱歌、跳跳舞，谈情说爱，做做他词中的女主人公。这日子可真是叫人“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画外音： 　　从李煜的这首词《一斛珠》中，我们不难看出李煜和娥皇的这段婚配，可以说是珠联璧合，天赐良缘。娥皇不但有着花一样的容貌，而且她还是一个能歌善舞、多才多艺的绝代佳人。俩人由于相同的情趣和爱好，很快就迸发出了炽热的情感。开始当李煜身不由己地坐上皇帝的宝座，成为南唐的君主之后，面对着南唐的内忧外患，李煜和娥皇的这种花前月下、听歌看舞的生活还能够继续维持下去吗？ 　　赵晓岚： 　　李煜是在二十五岁那一年登上皇帝的宝座的，应该说在刚开始的时候，他对这个位子还是有点新鲜劲，并且想做出个样子来。开始李煜他在文艺方面虽然是比他的老子要强，但是在治理国事方面，他还真是遗传了他老子无能的本色。面对着南唐江河日下的国势，面对着北方宋朝的步步紧逼，李煜除了不断地送钱、送物，陪小心，让末日来得尽量晚一点外，他实在是提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在现实世界里焦头烂额的他，急需要一个避风港，所以他很快地就逃回了他和娥皇共同营造和游戏的这个艺术世界中。而且因为没有了父亲和哥哥的那个管束和压制，他常常是通宵达旦、以夜继日地狂欢。把后宫搞成了一个娱乐场，他有一首词《浣溪沙》，就是对这种生活最好的一个描述：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这首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