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立众诗词三首注译
黄立众,字美琦,号立众,曾用名黄道河,曾化名赵为民。1936年12月7日出生于安徽省无为县昆山乡芦塘黄村。1956年9月考入北京大学。1958年8月被开除团籍,1960年6月被开除学籍,遣送回乡。1961年元月28日被逮捕,据说在地下成立了劳动党,有党章、宣言(又称告全国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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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图发动反党反政府暴动未遂。1971年8月,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下图为公判大会时的情形:
网上看到他的三首遗留诗词,移录原作并略加注释、试作今译如下:
《五言》:“饿死千千万
,家家无鼠粮
。感时天落泪,悲来风癫狂
。大道埋枪炮,羊肠伏虎狼
。何当再北上,奏本给太阳
。”
《焦面诗》:“一步一陷井,井井埋活人。先生教学生,为民要忠诚。饿死千千万,为何不动心?”
《菩萨蛮》:“铁幕难买自由贵,青春誓给人民累。饿死地灰悲,遍野尸骨堆。今朝还杀人,龙心何时碎?莫学秦始皇,快获真舜尧。
未完待续。
�千千万:作者当时不可能知道具体的数字,这只是极言其多,即成千上万之意。以作者家乡而言,据无为县公安局统计,1959年全县饿死82,278人;1960年饿死126,524人。据《无为县志》记载,1957年年底全县人口为982,979人,而1960年年底仅余662,557人。即使以新出生的人口与正常死亡人数抵消(正常情况下出生人口多于死亡人数),饿死人数多达32万。全国的数字据说当时公安部受命调查并向周汇报过,周看后立即烧掉了。1982年人口普查后,国内外学者作过多种推算,最多的说法是四千万至五千万,中间的也是多数人的统计结果是3500万左右。最少的是蒋正华的1700万、李成瑞的2200万。这两位后来分别官至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国家统计局局长,这说明他们的数字不仅为当局所默认,而且是立了大功,李成瑞现在还是著名歌毛左爷。根据这一现象,可以肯定他们必定已经千方百计地往少里算,所以三千多万应该是只多不少。
�无鼠粮:老鼠是在地上地下找食的,即使一粒它也有本事找出来。无鼠粮就说明家里地上地下一粒米都没有了。这看去似乎有点夸张,但很不幸,这确实是当时中国许多农民的真实生活场景。看至过一些事例,这里不用引录。只要回忆一篇很有名的课文就可以了。现在45岁至50多点岁的人小学时都读过一篇课文《十粒米的故事》(或七粒?),再大些就没读过了。说的是在万恶的旧社会有一穷小子路上捡到十粒米,地主硬说是他田里的,痛打一番还抢回十粒米。为什么只有这个年龄段的人读过?原因很简单,那三年以前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只有经历过那三年的人才有如此伟大的创造力和想像力。说创造力和想像力也不对,而是根据无数农民的真实经历。还有个具体的例子,同样是这个年龄段的人读过的《少年英雄刘文学》,一个四川地主偷集体地里的辣椒,刘发现并与之斗争被害。据说该地主是饿得受不了,想去偷几个解饥,也有说是想卖钱的。无论如何,为这点事就闹出人命,足以说明当时人饿的程度。
�感时天落泪,悲来风癫狂:那三年的原因,官方的说法是自然灾害。从诗中反映出来,老天、狂风都还是有感情的,它们没有造孽,而是在为农民悲哀。可惜它们都太大度了,对于那些一贯贪天之功为己有、把自己的罪孽都往它们身上推的人,怎么就逆来顺受了呢?
�大道埋枪炮,羊肠伏虎狼:这是描写当时禁止饿得要死的饥民外出讨饭的情形。公路、乡间大道旁都派了荷枪实弹的民兵把守,连羊肠小道也没忘记派人守着,不准饥民外出讨饭,说这是丢社会主义的脸。我本人与并大孔教授同样,六十年代生人,确实没有看到过饿死人的事,小时候经常看到安徽人到我们浙江讨饭,所以应该根据生活经验和人的常情推断,家里没得吃了,出去讨饭总是可以的吧?不过想起电影《焦裕禄》开场的镜头,我相信作者此诗是真实的。那老焦一到兰考,就看到大批饥民要往外讨饭,干部阻拦,老焦放行。可见不让外出讨饭是当时干部的第一工作,老焦从城市国营大厂调来,初生牛犊,才敢这么干呢。
�何当再北上,奏本给太阳:作者在北京大学读过书,所以说是“再北上”。当然他是不可能活着“再北上”,冤魂或许已上天堂,与地狱中的那位还是相隔太远,没法奏本了。可贵的是,作者在那个时代就能矛头直指真主,另两首中还有“莫学秦始皇”、“铁幕难买自由贵”之句。那时甚至直到今天还有大量的人把罪责往基层干部身上推,甚至当时还有“中农搞破坏”(因为地富早已在十八层地狱实在没法往他们身上推了)、“民主革命不彻底要补课”之说。当时基层干部为虎作伥,确实做了很多坏事,但其实都是从“予一人”层层高压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