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楼阁类建筑的文学价值

亭台楼阁类建筑的文学价值 高等建筑教育 年第 卷第 期.. 吉 厶一 楼阁类建筑的文学价值 口 侯曙芳,李道先 安徽建筑工业学院法律与政治系,安徽合肥 摘要:亭台楼阁作为中国古代的传统建筑,其特殊的体式、功能及其与自然环境所构成的独特意境,成为历代 文人登高临远的重要场所,形成了大量诗文,这些作品往往寄寓了游子怀乡、壮士悲歌、文士不遇等情感,许 多名篇对后人产生了强大的精神感召力,成为中华民族精神文化遗产的一部分。 关键词:亭台楼阁;建筑;登高望远;文学价值 中图分类号: 一 文献标志码: 文章编号: ? 建筑与文学分属两个不同范畴,然而,在历史长河中,二者却常常相互渗透, 相得益彰,为人类社会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建筑往往是文学家观 察与描写的对象,是文学作品展现情节与铺陈故事的空间和背景。在中国的古典 文学作品中,许多诗词、散文的写作都与建筑有关。笔者仅以中国建筑中的亭台楼 阁为例,探讨建筑的特殊体式和功能,及其成为文人抒情载体的深层原因。 一 、亭台楼阁类建筑为文人抒情搭起平台 亭台楼阁是中国古代的传统建筑,尽管有的可供人休息居住,但更多的是一 种装饰,一道风景。星移斗转,它们又成了历史遗迹、文化名胜。那些著名的亭 台楼阁往往融历史文化、轶闻故事、自然景物于一体,众多文人雅士被其吸引。 他们登高望远,追古探胜,心有所感,形成了大量诗文,这些文学作品往往寄寓了 游子怀乡、思妇怀人、壮士悲歌、文士不遇等情感,而且许多名篇对后人产生了强 大的精神感召力,成为中华民族精神文化遗产的一部分。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出, 此类建筑因充当了文学抒情的载体,从而具有特殊的精神意义。下面分别以亭 台楼阁等不同的建筑体式,以及文人雅士登临时有感而发所写成的诗词文章为 例,探讨它们之间的相互交融所产生的抒情价值。 一 长亭更短亭,何处是归程 亭是一种有顶无墙、无门无窗、空间开敞、内外通透、形制灵巧别致、形象鲜 明飘逸的独立建筑物。它作为一种古老的建筑门类,大约出现在春秋战国时代, 其最初的功能是供人休憩的。至秦汉时,亭又一度被作为维护地方治安的基层 组织 。经过不断发展演变,亭的功能 渐增多,可用来观瞻、纪念、游宴、迎 饯、待渡、贮水、流殇等,精神文化功能特别突出。这种建筑,因其美丽多姿的轮 廓,以及它独特的文化功能,格外受到历代文人雅士的亲睐。仅宋代文人所写的著 收稿日期: ? ? . 基金项目:安徽省教育厅教学研究项目 ;安徽建筑工业学院教学研究项目 作者简介:侯曙芳 一 ,女,安徽建筑工业学院法律与政治系讲师,主要从事建筑文化及人文素质教 育研究, ? . . 。高等建筑教育 年第 卷第 期 名亭记,就有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欧阳修的《醉翁 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 亭记》、苏轼的《喜雨亭记》、归有光的《沧浪亭记》 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等等。 唐?李白《登金陵凤凰台》 ”“凤凰台”在金陵凤 文人借“亭”抒发的普通情感大多是相思送别。 凰山上,相传南朝刘宋永嘉年间有凤凰集于此山,乃 筑台,山和台也由此得名 。在封建时代,凤凰是一 陶潜有“迢迢新秋夕,亭亭月将圆” 《戊申岁六月中 遇火》 。李白有“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春风 种祥瑞。当年凤凰来游象征着王朝的兴盛,如今凤 知别苦,不遣柳条青”《劳劳亭》 ;“何处是归程 去台空,六朝的繁华也一去不复返了。那一时的炬 长亭更短亭”《菩萨蛮》 ;“送君灞陵亭,灞水流浩 赫,在历史上留下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 李白把 浩”《灞陵行送别》 。柳永有“寒蝉凄切,对长亭 历史典故、眼前景物和自己感受交织在一起,抒发了 晚” 《雨霖铃》 。林景熙有“情秋有余思,日暮尚溪 忧国伤时的怀抱,意旨尤为深远。而苏轼的《望江 亭” 《溪亭》 。王实甫《西厢记》里有“遥望见十里 南?超然台作》“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 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现代人最为熟悉的当 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寒食后,酒醒 数李叔同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 等等。从这些诗词里可以看出,大多数文学作品中 趁年华。”通过登台览物,表达了游子炽烈的思乡之 出现的“亭”,已然成了离别相思的象征。 情。作者以乐观而豁达的人生态度对待心中的郁 但通过另一类作品,我们又感受到了更为深远 闷,以高雅而超脱的人生追求平息了内心的矛盾,洒 的境界。《兰亭集序》中王羲之“仰观宇宙之大,俯 脱地超越了不如人意的现实。陈子昂的《登幽州台 察品类之胜”,游目骋怀之后感受到“情随事迁”, 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 “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 然而涕下。”诗人孤独于幽州台上,放眼山河,思绪万 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这种对人生短暂的感 千。像燕昭王那样前代的贤君既不复可见,后来的 慨拨响了古今文人墨客的心弦,引起了长久的共鸣。 贤明之主也来不及见到,自己真是生不逢时;当登台 而在辛弃疾《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落日楼头, 远眺时,只见茫茫宇宙,天长地久,不禁感到孤单寂 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 寞,悲从中来,怆然流泪。这种悲哀常常为封建社会 会,登临意”的词句中,我们既看到作者飘零的身世 许多怀才不遇的人士所共有,因而获得广泛的共鸣。 和孤寂的心情,又感受到了他的满腔爱国热情无处 三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施展的愤懑情绪。而这不仅仅是作者个人的感情, 楼,《说文》云:“重屋日楼。”屋上加屋,自然比 一 对当时有民族气节的知识分子来说,这种情感的抒 般房屋要高。《考工记》中记载:“殷人重屋”,说 发更具有普遍意义。 明楼这种建筑形式早在殷代就已经出现。楼的种类 二 凤凰台上忆吹箫 依其用途可大致分为:城楼、鼓楼、钟楼、戏楼、酒楼、 台,积土而高者为台。台是供观赏眺望的土筑 藏书楼、景观楼等。其中最具审美价值和文化内涵 方形高平建筑物。台的结构大抵是台和榭的组合 的是景观楼,登高远眺是古人特有的审美趣好。先 体。高出地面夯土为墩叫台,台上木构房屋为榭,榭 哲们用“临眺之美”来抒发山水情怀的同时,对高楼 是一种只有柱、顶而没有墙壁的房子 。 建筑也赋予了一种特殊的情感。历史上的许多名 春秋以降至汉代的六七百年间,台榭一直是宫 楼,大多建在风景佳胜之地,“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 殿、宗庙中常见的建筑形式。“高台榭,美宫室,以鸣 楼” 王之涣《登鹳雀楼》 ,许多景观楼就成了人们 得意” 《国语》 ,高筑台榭是古代帝王共有的嗜好 登高赏景、抚今怀古的绝佳之地。 与时尚。它不仅是统治者游乐嬉戏的场所,也是夸 杜甫的《登岳阳楼》,作者在迟暮之年登上了慕 富的资本?。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帝王连同他们 名已久的岳阳楼,既看到了“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 所建的高台都淹没在历史的风尘里,但由于文人雅 浮”的自然界宏奇伟丽的气象,又感慨“亲朋无一字, 老病有孤舟”的凄?落寞,但更为可贵的是作者面对 士登台而咏,又让后人领略到那些名台的风采;同时 “戎马关山北”,而“凭轩涕泗流”的忧国情怀,深深 借助此类文学作品我们品味到了他们登台时的种种 情怀。“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 地感染着后人。而南宋词人柳永由于游宦他乡,事侯曙芳,等 亭台楼阁类建筑的文学价值 一 业难成,而思乡、惜生,在登临之际对生命意义和反 方面,古代文人有一种登高情结,这种情结影响着 思比谁都多。“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 文人的文学创作和审美心境,而亭台楼阁大多建在 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蝶恋 高处或本身即为高层建筑,适合文人登高临远。另 一 花》 ;“是处红衰翠减,冉冉物华休。惟有长江水, 方面,建筑既是实用的又是艺术的,它能对人产生 无语东流。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逸,归思难收” 精神的作用,亭台楼阁类建筑有些就是为了满足精 神需求而建。 《八声甘州》 ,这些从思乡中、春愁中酝酿出人生 苦短之感 。 一 从美学的角度看,登临本身就是特殊的情 感语言 四 ,临江高阁晓苍苍 “现实生活中,姿势是表达我们各种愿望、意图、 阁是中国的一种传统楼房。《淮南子?主术训》 期待、要求和情感的信号和征兆。。’’清李元度《赋学 “高台层榭,接屋连阁。”其特点是通常四周设桶扇或 栏杆回廊,供远眺、游憩、藏书和供佛之用 ,古人多 正鹄》评王粲《登楼赋》极为确当:“因登楼而四望, 楼阁连称。建于明嘉靖年间的汉阳晴川阁,与武汉 因四望而触动其忧时、感事、去国、怀乡之思。”由于 登望这一动作行为本身,就是具特定含义的情感语 黄鹤楼隔江相望,素来被誉为“三楚胜地,千古巨 言,正如《管锥编》评《全上古三代文》卷十概括的 观”。因唐诗人崔颢题《黄鹤楼》诗中的绝唱“晴川 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启发了造阁者的灵 “囊括古来众作,团词以蔽,不外乎登高临远,每足使 有愁者添愁而无愁者生愁”。 感,才有了“江上风烟望武昌,临江高阁晓苍苍” 明 二 登高作为一种文人的独特活动,具有深厚 傅淑训《晴川阁远眺》 的千古名胜晴川阁。中国名 的文化渊源 阁众多,遍布大江南北,这些名阁建筑精美,意境深 远,历经文人墨客的诗文浸润,阁文交相辉映,最著 先秦时期,就有登高望远之说。《韩诗外传》卷 名的当数黄庭坚的《登快阁》和王勃的《滕王阁序》。 七言“君子登高必赋”;《汉书?艺文志》关于辞赋的 黄庭坚《登快阁》“痴儿了却公家事,快阁东西 论赞和《文心雕龙 ?诠赋》引《毛传》均把登高能赋 作为具有素养的体现 ,“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 。 倚晚晴。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朱弦 已为佳人绝,青眼聊因美酒横。万里归船弄长笛,此 而《论语?侍坐》中孔子表述的理想境界就是“浴乎 心吾与白鸥盟。”起首处诗人从“痴儿了却官家事” 沂,风乎舞雩”。苟子《劝学》中说,“登高而招,臂非 说起,透露了对官场生涯的厌倦和对登快阁欣赏自 加长也,而见者远”,登高成为一种达到理想的阶梯。 然景色的渴望;然后,渐入佳境,诗人陶醉在落木千 《诗经》中的《卫风 ?定之方中》有“升彼虚矣,以望 山、澄江月明的美景之中,与起首处对“公家事”之 楚矣”;《汉广》则有“谁谓宋远,予望之”;《魏风?陟 “了却”形成鲜明对照;五、六句诗人作一迭宕:在良 岵》有“陟 登 彼岵兮,瞻望父兮”等等。方玉润《诗 辰美景中,诗人心中忧烦无端而来,感受到自己的抱 经原始》评《东山》诗谓,“人之行役,登高思亲,人情 负无法实现、自己的胸怀无人理解的痛苦。那么,解 之常”。陶渊明《移居 ?其二》中说,“春秋多佳日, 脱的出路何在呢 这就很自然地引出了诗人的“归 登高赋新诗”。高台成为文人游心的理想之所。登 船”、“白鸥”之想。这一结尾,不但呼应了起首,顺 高是一种精神境界,是一种看待世界的视角,这种登 势作结,给人以“一气盘旋而下之感” 潘伯鹰评 高望远的传统由于对《诗经》、儒学的尊崇而保留下 语 ,而且意味隽永,让人想象无穷。 来,同时,文人也从这种传统中得到一种精神的解 而王勃的《滕王阁序》不仅让我们欣赏了滕王阁 脱,获得了片刻的自由和超脱。 本身的体式之美,还让我们领略了“落霞与孤鹜齐 三 除了实用的居住关系外,人与建筑还存在 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更感受到了作者隐藏 着一层更加休戚相关的感情关系与精神关系 在华丽文采之下的不甘寂寞的灵魂。这些借物抒怀 黑格尔把建筑的起源归结为人类寻找精神家园 的作品和它们所借之物“亭台楼阁”共同传之于后 的缘故,而不只是为了纯粹的使用功能。他认为精 世,这可以说是文学与建筑联姻的佳话。 神家园是圣洁的,是“把大众灵魂联系到一起的东 二、依托建筑抒情的心理机制 西”。建筑主要是一种象征,表明它隐约感觉到的掌 中国古代文人为何选择在亭台楼阁吟咏诗词 管自然和人类命运的神的力量,尤其是中国的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