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孔乙己》的艺术特色

《孔乙己》是鲁迅先生最喜欢的一个短篇小说。它虽然没有非常尖锐的矛盾冲突,可孔乙己这一艺术形象却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呼之欲出,给读者以“站起来”的感受。笔者尝试着对其艺术特色阐释如下,以求教于行家和各位老师。

作品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对当时的社会进行透析,使孔乙己赖以生存的环境,不再是平面的、静止的,而是立体的、活动的,来暗示、烘托孔乙己的下场和结局,给读者以悲剧的美感。

首先,作者从小伙计的角度,展示了孔乙己生活的场所——咸亨酒店。酒店的掌柜是一副凶脸孔,自然很难对付,小伙计只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小伙计由于不会在酒里羼水,不会投机取巧赚黑心钱,差点被赶走。老实人在掌柜眼里成了没用的人。长衫主顾有钱,很是阔绰,踱进酒店,要酒要菜,慢慢坐喝,相貌平平的小伙计也就侍候不了。短衣帮说话唠唠叨叨,生意上缠夹不清,还要亲眼看黄酒从坛子里舀出,看壶底里有水没有,然后放心,这种严密的监督,使小伙计很为难:或者得罪掌柜,或者得罪短衣帮,两者必居其一。

咸亨酒店,是下层劳动人民光顾的地方。这里,人与人之间没有理解,没有同情,更没有关心和爱护,只有赤裸裸的金钱关系。在这种环境中,身体健康,手脚勤快的小伙计活得不容易,而好喝懒做、四体不勤的读书人孔乙己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其次,作者从孔乙己的角度,展示了一个人物社会生活的大背景。同样是底层社会的看客,其实他们并不比孔乙己好多少,他们和孔乙己一样站着喝酒,可是对孔乙己却竭尽奚落、嘲笑、挖苦之能事。一看到孔乙己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孔乙己,你脸上又添新伤疤了!”“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吊着打。”“孔乙己,你当真认识字么?”“你怎么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奚落、嘲笑、挖苦之语铺天盖地而来,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现了他们的戏弄心理和嚣张的神态。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与孔乙己同样处在社会的底层,所以也充分表现了他们的无知、愚昧和麻木。

比孔乙己和短衣帮地位稍高一点的掌柜,是当时社会小商人的代表。他忽然想到孔乙己是因为他欠了店里十九个钱;当见到遍体鳞伤的孔乙己时,他所关心的还是那十九个钱;到年关,到第二年端午时,他总是记起那十九个钱!他没有人性,唯利是图、自私卑劣、冷酷无情,充分暴露了他市侩的嘴脸和被病态社会异化了的人们对不幸者无动于衷的“凉薄”。

丁举人是作品中的上层人物的典型代表。作品虽然没有对他作直接、正面的刻划,可他的凶残和强暴是非常明显的。孔乙己偷了他家的书,被抓住后,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结果孔乙己脸上变得黑而且瘦,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用两手“走”路。

作品从三个不同的阶层,“描写了一般社会对于苦人的凉薄”,描绘出“软刀子杀人”的惨淡社会图景和令人窒息的社会大背景。孔乙己这个迂腐、穷酸、用手“走”路的不幸者在这种社会里,不正像羔羊入虎口吗?

作者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对当时的社会进行了透析,使孔乙己赖以生存的环境,不再是平面的、静止的,而是立体的、活动的。它形象地概括了当时社会的特点:人与人之间没有理解、没有同情、没有关心,而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社会生活是那样惨淡、悲凉,令人窒息;对于苦人是“凉薄”和软刀杀人。作者用这种环境来衬托一个深受封建科举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毒害的孔乙己,不但深化了小说的社会意义,暴露了封建思想意识对各阶层人们的毒害,鞭笞了丑恶的社会现象,而且使作品极富悲剧的美感,给读者以悲剧美的享受。

作品从不同角度、不同方位刻画孔乙己,使孔乙己这一人物形象栩栩如生,给人以立体美的感受。

从文艺美学的角度看,小说的人物应有立体美的享受。也就是说,小说必须塑造出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的人物形象。

孔乙己就是具有立体美的艺术形象,给人以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感受。究其原因,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作者在创造人物形象时,采用了多角度、多方位刻画人物形象的方法,即采用了横写与纵写结合、正写与侧写结合的方法。

首先,塑造具有立体美的人物形象,从不同角度去刻划人物是一种有效的艺术手段。作者对这种技巧的运用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因为作者运用了正面和侧面相结合的描写,孔乙己这个人物形象便跃然纸上了。

孔乙己一出场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的长衫“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这一外貌的白描勾勒,简明地揭示了人物的特殊身份,为悲剧的发生埋下伏笔,作品描写他“青白的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胡子”,更勾勒出一个活脱脱的老书生的形象,表现了他穷困不得志,饱受世人欺凌的现状。孔乙己遭人戏弄、嘲笑而争辩说“污人清白”,“窃书不能算偷”,“君子固穷”,这些具有鲜明个性化的语言,充分表现他科场失意、潦倒终生、迂腐不堪的性格而又自命不凡、孤芳自赏的傲气。孔乙己教小伙计写字、给孩子们分茴香豆时的动作、神态,则表现了他为人和气、本性善良的一面。“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则又表现他贫困潦倒的生活。

作者为了使孔乙己这个人物更鲜明、更传神,又调动了侧面描写的方法。

“我”是一个出身非常低微的小伙计,才12岁。孔乙己非常热心地教“我”写“茴”字,“我”“不耐烦”,“努着嘴走远”。在小伙计眼里,孔乙己早已失去了做人的尊严,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极低,是人们鄙视的对象。作品描写小伙计,实则又在写孔乙己,侧面表现他富有人性的一面以及被当时的现实所不容,导致他悲惨的结局。

作品正是把握了正面描写和侧面描写相结合的写法,使人物形象不是停留在静止的、平面的状态,而是活动的、立体的,既传神又逼真,达到了“形似”与“神似”的统一。

其次,作者不但善于从横的方面展开描写人物与人物之间的复杂关系、多种矛盾和尖锐冲突,以鲜明地揭示人物的典型性格;而且还从纵的方面去插叙人物的生活经历,以全面而深刻地揭示人物性格的发展。这就是横写与纵写相结合的特点。

短衣帮处在社会最底层,然而,他们对豪强充满敬畏,对不幸者肆意嘲弄,“你脸上又添新伤疤了”,“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这时,孔乙己认为自己一个堂堂知识分子,受到无耻之徒的污辱,努力维护事实上并不清白的名声,涨红了脸,绽出额上条条青筋争辩,表现了他死要面子、自命清高的性格特征。当短衣帮揭了他精神上的“伤疤”,问他“你当真认识字么?”“你怎么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孔乙己就显出“颓唐不安的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他的伪装一下子被击垮了,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震憾,仅有的一点清高被撕得粉碎,精神崩溃了。被封建科举制度毒害的一个老书生的形象跃然纸上!

另一方面,作品还对孔乙己进行纵的描述,回顾他过去的历史,插叙他的生活经历。作品交代孔乙己原来也读过书,写得一手好字,替人家抄抄书,换一碗饭吃。但是他坐不到几天,便连人和书籍纸张笔砚一起失踪。表现了他好喝懒做、四体不勤的性格特征。

作者通过纵向描写,表现了孔乙己性格的另一面,与横的描写相互映衬、互相补充,相映生辉、相得益彰,增强了形象的立体感。

作品运用高明的剪辑艺术,把一个个看似零散的细节剪辑成一组镜头,来完成人物形象的塑造,表现作品深刻的社会意义和思想意义。

众所周知,《孔乙己》并不是以情节取胜,打动读者,作品细节众多,看似零散。但作家运用了高明的剪辑艺术,把一个个细节连贯起来,组成一组镜头,成功地塑造孔乙己这一形象,使作品连接圆润自然,给人以严密集中,毫不松散的感受,充分地表现作品的思想意义和社会意义。

剪辑是电影美学中的一个术语。它是把分别拍摄的镜头按照一定的逻辑关系和时间顺序粘接起来成为一部电影的艺术手段。《孔乙己》是一个小说作品,在这个作品里,作家运用了高明的剪辑艺术,把一个个细节剪辑成一组镜头,来塑造人物形象,表现思想意义,使作品富有电影的剪辑美。

首先,《孔乙己》在细节的剪辑上注意了物质内容的连贯性。法国马赛尔·马尔丹有过论述:“在两个镜头中,应当出现一种类同的元素,使人很快认出镜头和它表现的环境。”《孔乙己》就是这样,上一个细节与下一个细节都有类同的物质元素出现,这样,细节的过渡转换就显得自然圆润。

作品写孔乙己第一次到酒店喝酒,“排”出九文大钱,对柜里说,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人们奚落他,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孔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污人清白。人们步步紧逼,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吊着打。孔乙己便步步为营,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作品再写孔乙己打折了腿后,人们的议论。正在结账的掌柜取下粉板,忽然说,“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钱呢!”我也觉得他长久没有来了。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打折了腿了。”掌柜说,“哦!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了。他家的东西,偷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许是死了。”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地算他的账。

作品又写了孔乙己第二次到酒店喝酒的情景。孔乙己坐在柜台下的门槛上,用极低的声音说,温一碗酒。他的脸黑而且瘦,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他见小伙计没有反应,又说道,“温一碗酒。”掌柜见此情景,不惜时机戏弄他说:“孔乙己,你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这时的孔乙己并不十分争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喝酒后,孔乙己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放在“我”的手里,用这满是泥的手慢慢地“走”去了。

作品又写孔乙己“走”后,人们长久没有见到孔乙己时的议论和心态。到了年关,掌柜取下粉板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了第二年端午,又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了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

以上这些镜头时间跨度很大,有的是直接表现孔乙己,有的不是直接写孔乙己。但作家就是利用了“咸亨酒店”这个物质元素,把这些时间跨度很大、内容相距甚远的细节和事件剪辑成一组镜头,不但使作品过渡自然,结构浑然一体,而且展示了人物性格的发展变化,展示了人物生活的社会背景,揭示了人物的悲剧下场。

《孔乙己》在剪辑上除了物质内容的连贯性外,还注意了理性内容的连贯性,即抽象内容的相似性。

在孔乙己生活的社会里,丁举人可以说是该社会上层人物的典型代表。对孔乙己其人其事,他的态度是非常凶残和强悍的,把只偷了他几本书的孔乙己先令其写服辩,接着吊着打,打了大半夜,最后打折了腿,把一个好好的人打成残疾,用手走路。

掌柜的地位比丁举人要低,但比短衣帮要高,是孔乙己时代的中产阶级。他对孔乙己其人其事的重视态度不及自己手里的十九个钱。他想到孔乙己是因为孔乙己欠他的十九个钱。他看到伤痕累累,用手走路的孔乙己时,还是想到孔乙己欠的十九个钱。孔乙己死了,到第二年端午和中秋时,他还是关心着孔乙己欠的十九个钱,只是没有说。所以他对孔乙己其人其事非常的冷漠。

短衣帮是孔乙己所处社会中的底层人物,他们贫穷困苦,站着喝酒,受人压迫,受人欺凌。可是对孔乙己其人其事却是极尽奚落、嘲笑、挖苦。只要孔乙己到店,他们便用最刻薄的语言刺痛孔乙己的心病:“孔乙己,你当真认识字么?”“你怎么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他们对孔乙己的精神伤害并不亚于丁举人的肉体伤害。

小伙计是孔乙己所处社会中底层中的底层人物。他只能为掌柜赚钱,为酒客服务,连站着喝酒的机会都没有,他不仅受掌柜的呵斥,还要受短衣帮的监督和白眼,可是对孔乙己其人其事,他也不逊色。当孔乙己友好地试着考他“茴香豆”的“茴”字怎样写时,他想到孔乙己讨饭一样的人,不配考我,转过脸去,不再理会。孔乙己热情地教他“茴”字的写法时,小伙计便懒懒答道:“谁要你教……”当孔乙己教他“茴”字的四种写法时,小伙计便愈不耐烦,努着嘴走远。他对孔乙己采取的同样是冷漠和白眼的态度。

丁举人、掌柜、短衣帮、小伙计是孔乙己生活的阶级社会里的不同阶层的人,他们各自所处的阶层不同,经济地位不同,他们对孔乙己现象的态度应该各不相同,但奇怪的是,他们虽然身处各个不同的阶层,但对孔乙己其人其事却是惊人的相同:鄙视和冷漠。这种鄙视和冷漠的态度,表现他们身上病态的麻木。这种鄙视和冷漠的态度,这种病态的麻木的精神状态正是作者用来连贯作品中的细节、人物、事件的理性内容。作家正是运用了这一抽象内容的相似性,不但使这些细节、事件和人物之间的连接显得那样紧凑和严密,使作品的结构浑然一体,而且使作品的思想、社会意义更为深刻。

蔡兴明,浙江温岭市箬横镇中学教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