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人物形象中的二律背反

关羽人物形象中的二律背反 关羽人物形象中的二律背反 第l1卷第4期 2008年l2月 湖北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JOURNALOFHUBEIPOITECHNICINSTITUTE No.4Vo1.1l DeC.2o08 [文章编号]1671--8178(2008)04—o0334 关羽人物形象中的二律背反 刘冬青,方奕 (1.苏州大学,江苏苏州215123;2.山东师范大学,山东济南250014) [摘要]文章历史辨证地剖析了《三国演义》中关羽形象,性格及行为中均可以论证但又相互背反的 三对命题,从而对关羽人物形象有了更加立体,丰富的审美把握,进而从哲学的角度揭示了关羽悲剧产生 的根本原因. [关键词]关公;二律背反;悲剧;审美意蕴 [中图分类号]1207.413[文献标识码]A 二律背反,是康德在其着作《纯粹理性批判》中 提出,是指两个互相排斥但同样是可以论证的命题 之问的矛盾.对于今天存在的各种社会及文学现 象,我们在用最先进的哲学观点去研究的同时,也可 以用二律背反的方法去观照它,从而对其有更加全 面的理解和把握.《三国演义》中的关羽形象,即被 后人奉为一代"武圣"关公,其性格特性中便存在着 可以用二律背反来证明的矛盾命题. 一 ,关羽是最忠义之人与关羽是最不忠义之人 "仁,义,礼,智,信"是儒家学说的精髓,其中 "义"被摆在更突出的位置,古代的中国人习惯用道 德的眼光看人与人之间的一切关系.小说戏剧中大 多以忠奸论英雄."忠"的本义是忠诚,竭力尽心. "义"又与"谊"同,从宜,《礼记?中庸》说:"义者,宜 也."宜即适宜,不上不下,不左不右,一切作法正合 其度,即有一定的尺寸,做得恰如其分,就是"义". 因此有了君臣之义,老幼之义,贤愚之义,尊卑之义. 从汉代开始,封建社会已成熟,董仲舒帮助汉统治阶 级将忠义思想加以改造,他以三纲五常为道德MATCH_ word word文档格式规范word作业纸小票打印word模板word简历模板免费word简历 _1715973828624_0, 以仁义为道德的最高要求.他说:"正其义,不谋其 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这正是继承了孑L子"君子 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和孟子"舍生取义"的义利观. 《三国演义》中的关羽正是出于"义"的要求,在 家乡河东解州常平杀了欺侮民女的县尹而出逃,当 年走涿郡时正值刘备在乡里纠集徒众,得关羽张飞 "为之御侮",三人从此"不避艰险","寝则同床,恩 若兄弟",从此桃园结义肝胆相照,生死与共,"忠义" 之举气贯长虹.《三国演义》中毛宗岗评道:"吾以为 三国有三奇,可称三绝:诸葛孔明一绝也,关云长一 绝也,曹操亦一绝也."l2鲁迅曾 评价 LEC评价法下载LEC评价法下载评价量规免费下载学院评价表文档下载学院评价表文档下载 为:"诸葛亮是 智绝,关羽是义绝,曹操是奸绝." 其实,关羽的忠义是与其神勇紧密相连的.忠 义是内涵,勇猛,神武是其外在表现形式.对此,三 国中有诸多精彩的描写:温酒斩华雄的英雄气概,光 照千秋;斩颜良,诛文丑的赫赫战功,超群绝伦;刮骨 疗毒的刚毅精神,令人钦敬;千里送嫂的道德风范, 传为美谈;华容道义释曹操,知恩图报;更有那杀庞 德,擒于禁,水淹七军;单刀赴会,胆略过人;千里走 单骑,忠肝义胆;麦城死节,心如铁石.在《三国演 义》中关羽几乎同"义"等同.如在第二十五回《屯 [收稿日期]2008—11—08 [作者简介]刘冬青(1982,),男,山东滨州人,苏州大学文学院2008级博士研究生, 主要研究明清小说.方奕(1983一),女, 湖南长沙人,山东师范大学2007级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现当代文学. ? 33? 刘冬青,方奕:关羽人物形象中的二律背反 士山关公约三事,救白马曹操解重围》中与曹操的 "约法三章","关公自到许吕,操待之甚厚,小宴三 日,大宴五H,又送美女十人."|4l2鲫可谓是"上马金, 下马银"但关公始终不逾其志,一心追随刘备,以致 在曹操送与其赤兔马时,关公日:"吾知此马日行千 里,今幸得之.若知兄长下落,可…H而见面 矣."? 以上种种,无不表明关公是忠义之人,是"义"的 化身.然而,如果从更深远的社会,历史意义的角度 考虑,就会发现关公并非是?个忠义之士,而是一个 因小义而损大忠之人. 首先,当时的社会大背景是东汉后期,政治极端 黑暗和腐败,阶级矛盾异常尖锐,军阀长期混战,社 会经济秩序衰败,人民生活灾难深重,繁盛的巾原地 区竟出现了"白骨蔽于野,千无鸡呜"的凄惨荒凉 景象.于是"名为汉相,实为汉贼"的曹操,"挟天子 以令诸侯"实行其称锈天卜的野心.而刘备关羽张 人以"共扶汉室"为名也建立自己的武装力量 既然以"共扶汉室…'除奸贼"为,那就应名副其 实,就要像精忠报圈的岳飞那样,即使手握兵权也应 "唯天子马首是瞻".最多是臣子,而不能像刘备那 样自己称帝,而关羽则充当l『这场斗争中的不自觉 的历史工具,归根到底,应为很大的不忠,成为"名为 扶汉","实为除汉"的牺牲品. 其次,关羽"乃一?武大"出身,这种出身必然有其 本阶级的局限性,口光短浅,而且有其自身阶级的 忠义观.认为"知恩图报","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 泉相报".这就往往因其"小义"而损其"大忠".在 《i国演义》第五t一同《诸葛亮智算华容,关云长义释 曹操》中这样写道:操日:"曹操兵败势危,到此无路, 望将军以昔H之情为苇."云长日:"昔H关某虽蒙丞 相厚恩,然已斩颜良,诛文丑,解白马之围,以奉报 矣.今H之事,岂敢以私废公?"曹操日:"五关斩将 之时,还能汜否?大丈夫以信义为重.将军深明《春 秋》,岂不知庾公之斯追f濯孺子之事乎?"云长是个 义重~HLIJ之人,想起当时曹操许多恩义,与后来五关 斩将之事,如何不动心?又见曾军惶惶,皆欲垂泪, … 发心中不忍.于是把马头勒回,谓众军日:"四散 摆开."这个分明是放曹操的意思.操见云长回马, 便和众将一一起冲将过.云K身时,曹操已与众 将过去了.云长大喝一声,众军皆下马,哭拜于地. 云长愈加不忍.正犹豫问,张辽骤马而至.云长地 ? 34- 了,又动故旧之情长叹?声并皆放去._5J49面对眼前 的敌人,关羽"以私废公",终于放虎归山.成全了自 己的"小义"而损害了"大忠".成为关羽在"义"这 一 方面的典型环境F的无可挽回的缺陷.为了义 气,置国家和政治集团的利益于不顾,置军令状也不 顾,正是关羽性格上的最大弱点.放跑了曹操,意味 着对刘备的背叛. 二,关羽是非常高傲之人与关羽是十分自卑之人 陈寿曾在其《三国志蜀书关张马黄赵传》中指 出:"关爿习张飞皆称万人之敌,为世虎臣,羽报效曹 公,飞义释严颜,并有图士之风,然刚而自矜,飞暴而 无思,以短取败,理数之常也."陈寿指出关羽"刚而 自矜","心高气傲"的缺点,有相应事例说明:一是诸 葛亮高待马超,关羽不服,传书日:"吾知马超武艺过 人,要入川来lJj之比之离低,"l4】2印而当诸葛亮回书: "孟起虽雄烈过人,亦乃黥布,彭越之徒儿;当与翼德 并驱争先,犹未几美髯公之绝伦超群也."l4l26'羽省 书大悦,以示宾客."I2矾其难于容人且自我张扬可 一? 斑.二二是孙权派葛瑾来求亲,云长勃然大怒 口:"吾虎女安肯嫁犬乎!不看汝弟之面,立斩汝 首,再休多吉!"l4三足他与黄忠大战不分胜负,后 与黄忠同被封为五虎J:将,他勃然大怒:"大丈夫终 与老兵同列!"_4得狂妄自大,心胸狭窄. 关羽的性格,决定了他蔑视与他不相上下的人, 比他强的人,lfIi不会瞧不起不如他的人,即傲上不欺 下.所以当年他对曹操夸奖张飞"酉万军中取上将 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恰恰说明了他心里认为张飞 不如他自己.再有,当他得知张飞,马超挑灯夜战, 不分胜负的消息,非要与马超比武,也说明他自认为 比张飞厉害. 洪迈的《容斋随笔》中也批评他居功自傲:"自古 威明之将,立盖世之勋,而晚谬不克终者,多失于恃 功矜能而轻敌也".败曹仁,擒于禁,甚至曹操都讨 论过迁都以避其锋锐,及大胜之后继之以大败."而 不悟吕蒙陆逊之诈,竟堕孙权计中". 关羽的言行举止中无不折射出他的傲气,但这 一 切都可以说是其自卑心理的外在表现形式. "任何一个人,不管性格多么复杂都是由相反两 极所构成的"l6'正如社会是充满矛盾的,人的性 格也是充满矛盾的.任何…?个社会人,都一定处于 社会关系网中的某一点上,都反映着社会关系两极 的对立和冲突,都一定在矛盾的一端与另一端之问 湖北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8年第4期第11卷第4期 产生某些摇摆性."_6J6自傲与自卑便是对立统一的 一 对矛盾,自傲时时表现着自卑,自傲到了极点必然 "摇摆"成了自卑.关羽同张飞,刘备一样,出身低 微,关羽曾对诸葛谨说:"吾是解良一武夫."所不同 的是,刘备因自卑而谦恭,关张因自卑而桀骜不驯, 即如《孙子兵法?计篇》中云:"卑而骄之." 早年的关羽,虽心高气傲但并不固执,喜读《春 秋》,人前礼貌颇有几分儒气,毛宗岗在《读三国志 法》中写道:"历稽载籍,名将如云,而绝伦超群者,莫 如云长,青史对青灯,则极其儒雅;赤心如赤面,则极 其英灵."较之张15l,关羽要沉稳得多,张飞一冲 动,往往是关羽加以制止.刘备一没主意,也常常由 关羽作出冷静的分析.这也是因为当时的关羽并无 甚权势,最多只能说足武功盖世的"一介武夫",而在 当时讲究门第等级的汉末,他还不算真正的翻身,因 而还是由"谦恭,慎微"来表现其自卑心理.可是到 了后来尤其是执掌荆州帅印之后,名高权重,关羽变 得狂妄自大,目空一切,"天下英雄,闻吾之名,尽皆 缩颈而奔."昔时压抑在心的郁闷,一吐而散,终于等 到了扬眉吐气之时,因而要将其权势发挥到极致,以 掩饰,冲淡,甚至消散其"武夫"出身的自卑此举颇 像"穷人乍富"的"暴发户".他因为狂妄而刚愎自 用,为人傲慢,动辄"人怒".处理问题极为轻率,方 十全失:单刀赴会,辱骂孙权;杖责靡芳,痛打傅士 仁,卜气战庞德等等.在驱逐诸葛瑾时甚至勃然大 怒日:"吾虎女安肯嫁犬子乎!"一"武夫"出身的"女 子",竞比"累世公侯…'一代帝王"之后的"男子"还 要高贵,其压抑太久的自卑心理的猛然病态勃发,可 见一一斑.最终其自傲心理走向了极端,成为其根 源——自卑心态的最终表现形式 三,关羽是武艺超群绝伦,有胆有识之人与关羽 是武艺并非最高,有胆无识之人 千珂年来人们一直传颂关公,除了其忠肝义胆 外,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神武勇猛,有胆有 识,因而被后人尊称为"武圣人",与"文圣"孔子相 并称. 其神武勇猛不必多加赘述,几乎成为人们的共识. 陈寿在其撰写的《三国志?蜀书?关张马黄赵 传》中评道:"关羽,张飞皆称万人之敌,为世虎臣." 主要表现在:杀颜良,刺文丑,武功绝伦;过五关,斩 人将,l无人能敌;杀庞德,擒于禁,英勇善战;温酒斩 华雄,一战成名. 而关羽也并非有勇无谋之辈,其胆识过人也有 例为证:单刀赴会,胆略过人;刮骨疗毒,豪气冲天. 第七十四回《庞令明抬梓决死战,关云长放水淹七 军》更体现了他智勇双全的一面. 可仔细一分析,关公并非武艺最高之人,蜀汉集 团的五虎上将,虽将关羽位列首位,其实与其它四 位:黄忠,张飞,马超,赵云交手不一定能取胜.《黄 汉升义释关云长》中可体现出来:黄忠与他不分胜 负,大战几天根本没讨什么便宜,可他还故做姿态压 人一头.关羽大战庞德时,与关平轮战,而且还中了 庞德一箭,只是由于曹营主将于禁嫉贤妒能,呜金收 兵,才救了关羽. 最能体现关羽武艺并不精纯之处的是兰英战吕 布:飞抖擞精神,酣战吕布,边斗五十余合,不分胜 负.云长见了,把马一拍,舞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 来夹攻吕布.三匹马丁字厮杀,战到三十合,战不倒 吕布.刘玄德掣双股剑,骤黄鬃马,刺斜里也来助 战.这三个围住吕布,转灯般厮杀.i7_ 而且关羽并非真正的胆识过人,而是有胆而无 识,并且大部分由于其自傲作祟:在其执掌荆州帅印 之后,名高权重,狂妄自大,目空一切,因而处理问题 极为轻率方寸全失:置荆州的存亡而不顾,主帅一人 单刀赴会;辱骂孙权,破坏联姻大计;斗气战庞德,险 些丧命;最终不听诸葛亮的"东和孙权,北拒曹操"之 计而败走麦城,断送了荆州.如在第七十五回《关云 长刮骨疗毒,吕子明白衣渡江》中,年轻的儒将陆逊 开导畏敌装病的吕蒙时说:"云长倚恃英雄,自料无 敌,所虑着惟将军耳.将军乘次机会托疾辞职,以陆 口之任让之他人,使他人卑辞赞美关公,以骄其心, 彼必尽撤荆州之兵以向樊城.若荆州无备,用一一旅 之师,别出奇计以袭之,则荆州在掌握之中矣." 果然孙权以"未有远名",不为关羽所忌的陆逊为偏 将军,右都督,代吕蒙守卫陆口.陆逊卑辞厚礼颂美 关羽,关公笑对吴使狂言:"仲谋见识短浅,用此孺子 为将!"其实,真正见识短浅的正是关羽自己!而从 杀庞德擒于禁的大胜继之以大败.正是他的自傲, 目光短浅和无大局观,最终导致其走向灭亡. 应该说关羽在《三国演义》中的地位和作用是十 分重要和无可替代的.但最终却落得个陷城绝命的 悲剧结局.其原因一方面由《三国演义》整部书的叙 事结构和作者的叙述视角所决定的.作者罗贯中一 心维护正统的汉氏家族,认定刘备的蜀汉集团是皇 ? S? 刘冬青,方奕:关羽人物形象中的二律背反 亲国戚,汉氏正统,理应统一天下,但他又不能背离 社会和历史现实.于是只能在力所能及的时间和空 间上,或夸张,或渲染,或虚幻蜀汉集团的将领,而关 羽正是他极力描绘和渲染的人物之一,则其结局也 就更加轰轰烈烈,悲剧意味也就更浓. 另一方面,则由关羽本身的性格缺陷造成其行 动上的过失而形成的悲剧.关羽正是在这种"忠义" 与"不忠义","自傲"与"自卑","武功强与不强", "有胆略无远见卓识"的矛盾中痛苦挣扎,当这些多 重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时,走向毁灭也就成为了必 然.也正是因为关羽形象中存在的二律背反性,从 而让关羽这一典型形象的刻画塑造更加血肉丰满, 更加真实生动.有平匝的人物描摹而转换成立体的, 全方位的人物观照,由单一的正面歌颂而转向多视角 的细腻剖析,从而让关羽的形象塑造,性格刻画更具 有咀嚼不尽的审美意蕴,让其在文学史中,在文学典 型人物的历史长河中具有了不可或缺的美学功能. 最后应该指出的是,《三国演义》中不只是关羽 在矛盾的痛苦中挣扎,其实像曹操,刘备,诸葛亮等 人物也都面临间样的窘境.曹操的"大奸"与表面的 "大忠"的矛盾,刘备"忠"与"义"的矛盾,诸葛亮的 "神机妙算"与"关键时刻的决策失误"的矛盾无不 使他们一步步走向灭亡.也反映出当时作者认识问 题的局限性及宿命论的观点.因而从某种意义上 说,《三国演义》是一部悲剧正史. [参考文献] [1]董仲舒.春秋繁露[M].北京:中华书局,1975:187. [2]罗贯中.三国演义(上册)[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 版社,1981. [31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济南:齐鲁书社,1997:56. [4]罗贯中.三国演义(上册)[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 2(101J [5]罗贯中.三国演义(下册)[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 版社,1981. f6_]刘再复.性格组合论f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6. [7]罗贯中.三国演义(下册)fMJ.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 2001. (特约审稿人:方楚勤) theDemonstrationofAntinomyinGUANGong~Character LIUDong—qing'FANGYi (1.Su~ouUniversity.Suzhou.Jiangsu215123; 2.ShandongNormMUniversity,Jinan,Shandong,250014 Abstract:Thispaperstudiesinhistoricalanddialecticalmethods,threecouplesofproposition sofGUANGong 色image,thoughtsandbehavi.rin"R.manceofThreeKingd.ms",whichcanbepmvedt_? ebut啦 also.pp.site. ThereforetheanalysisofthecharacterofGUANGongbecomesmorestericandcolorfu1.Theauthoralsoputsfor- wardinthisarticleabouttheprimecauseofthetragedyofGUANGongfromthephilosophicalpointofview. KeyWords:GUANGong;Anfinomy;Tragedy;AestheticConnotation. ? 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