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妈祖传记的演变

略论妈祖传记的演变妈祖林默，出生于莆田湄洲屿，生于宋建隆元年（960年）卒于雍熙四年（987年），道家称其死亡为升化，年28岁。妈祖作为航海家信仰的女海神，其传略的叙写随时代的发展而演变。本文着重就各个历史阶段的妈祖传记加以分析。    （一）南宋绍兴二十年庚午（1150年）正月十一日特奏名进士廖鹏飞撰《圣墩祖庙重建顺济庙记》（载圣妃灵著录）中体现的航海保护神。    该庙记是研究妈祖资料的较为早期的有关妈祖信仰发祥的重要素材。因为北宋宣和四年（1122年）给事中路允迪奉旨使高丽，由于“通贤神女”桅樯护使，返航平安。路允迪上奏宋廷，第一次取得恩赐“顺济”庙额，奠定了往后妈祖历次封号逐步提高的关键。与路同往高丽的徐兢，在他撰《宣和奉使高丽图经》一书中，并未说明赐额的来由。徐兢的母兄，忤时宰南迁莆阳，徐不远千里走省之，按理是知道“神女“，为何没有提起，这是个谜。但无疑的那“顺济”二字的赐额，来源是他们所乘封舟的船号，叫作“灵飞顺济神舟“。封舟在黄水洋遇险，三柁并折，同舟之人，断发哀思，妈祖神光示现，得以生还，因而奏请赐额“顺济”。清乾隆三十五年林清标撰《天后志》说：……“保义郎李振，素奉神女，备述神显灵，路因而上奏朝廷……“经查莆田市涵江区洋尾村《李氏族谱》，李振确有其人，该谱第61页的记述，是新发现的重要资料。    《圣墩祖庙重建顺济庙记》全文：    里有社，通天下祀之，闽人尤崇。恢闳祠宇，严饰貌像，巍然南面，取肖王侯。夫岂过为僭越以示美观？盖神有德于民，有功于国，蒙被爵号，非无以彰其威灵也。郡城东，宁海之傍，山川环秀，为一方胜景，而圣墩祠在焉。墩上之神，有尊而严者曰王，有哲而少者曰郎，不知始自何代；独为女神，壮者尤灵，世传通贤神女也。姓林氏，湄洲屿人。初，以巫祝为事，能预知人祸福；既殁；众为立庙于本屿。圣墩去屿几百里。元祐丙寅岁（1086年），墩上常有光气夜现，乡人莫知为何祥。有渔者就视，乃枯槎（同楂），置其家，翼日自还故处。当夕编梦墩傍之民曰：“我湄洲神女，其枯槎实所凭，宜馆我于墩上。“父老异之，因为立庙，号曰圣墩。岁水旱则祷之，疠疫祟降则祷之，海寇盘桓则祷之，其应如响。故商舶尤籍以 指南 验证指南下载验证指南下载验证指南下载星度指南下载审查指南PDF ，得吉卜而济，虽怒涛汹涌，舟亦无恙。宁江人洪伯通，尝泛舟以行，中途遇风，舟几覆没，伯通号呼祝之，言未脱口而风息。既还其家高大其像，则筑一灵于旧庙西以妥之，宣和壬寅岁也。越明年癸卯，给事中路公允迪使高丽，道东海，值风浪震荡，轴舻相冲者八，而覆溺者七，独公所乘舟，有女神登樯竿，为旋无状，俄获安济，因诰于众。时同事者保义郎李振，素奉圣墩之神，具道其详，还奏诸朝，诏以顺济为庙额。于戏！　女郎庙之灵，古虽有之，不过巫山为云，洛浦凌波，曹娥抱尸浮江，帝女衔木填海，犹立石当时，血食千载，要其德被于民，功及于国，蔑如也。今神居其邦，功德显在人耳目，而祠宫■迫，画像形暗，人心安在乎？承信郎李富，居常好善，首建其义，捐钱七万，移前而后增，卑而成功于中秋，逾年月告毕。正殿中修廊翼，严祀有堂，齐疱有庐，砻刈削之工，苍黄垩之饰，凡斯庙之器用，殆无遗功。李侯以鹏飞久游门下，遂命记之，义不容辞。切闻射的山有仙人遗箭一只，郑巨君尝采薪得之。少顷，有人就觅，巨君知其神，还之，因请曰：“每患若耶溪载薪为难，愿旦南风、暮北风之。“其人化为白鹤飞去，后果如其请，乡民德之，立祠庙鹤于射的山南。宁海常获旦南暮北之使，而无还箭之功，故李侯因鼎新轮奂，以答神庥尔。或曰：旧尊圣者居中，哲而少者居左，神女则西偏也。新庙或迁于正殿中，右者左之，左者右之，牲醴乞灵于祠下者，宁不少疑？鹏飞曰：神女生于湄洲，至显灵迹，实自此墩始；其后赐额，载诸祀典，亦自此墩始，安于正殿宜矣！昔泰伯庙在苏台西，延陵季子像设东面，识者以为乖典礼，遂命改之。鹏飞谓李侯之作是庙，不惟答神庥，亦以正序位云。于是乐书其事，继以《迎》《送》二章，使乡人歌而祀之。    右迎神    神之来兮何方？戴玄冠兮出淋房。玉鸾佩兮云锦裳，俨若存兮熟幽香。鼓坎坎兮罗杯觞，奠桂酿兮与椒浆。岁岁祀兮民乐康，居正位兮福无疆！    右送神    神之往兮何所飘，葳蕤兮步容与。礼终献兮彻其俎，鹤驾骧兮云旂举。灵恍惚兮非一处，江之墩兮湄之屿。旂摇摇兮睇莫睹，稽首送兮拜而俯。    宋绍兴二十年庚午正月十一日特奏名进士廖鹏飞谨记。    以上记载说明以下二点：    （1）南宋时屿本有“湄洲祖庙”，而现在却出现了另一“顺济祖庙”，为什么？    从时间上说，妈祖“升化”之时间是北宋雍熙四年（987年）古历九月初九日。最初，在“升天”之处建一小庙。至北宋大圣年间（1023—1032年），由于海商三宝航运经商，祈祝神女保佑，后来三宝回航平安，扩大庙宇。此庙则叫“湄洲祖庙”。    另外，莆田县志记载平海天后宫建于宋咸平二年（999年），距妈祖“升化”时间仅12年，是平海湾一带航海者创建的。当时是个普通小庙。    至于，圣墩庙则是兴化湾一带船民创建的小庙，这个小庙创建的时间，据元大德七年（1303年）莆田东里黄四如撰《圣墩祖庙新建蕃厘记》说“……盛矣哉！圣墩庙几三百襈，岁月老，正殿陋①……“看来创建的时间与平海庙差不多。后来，首次赐额是在圣墩庙，所以叫“圣墩顺济祖庙”。按民间信仰和朝廷赐额来看，湄洲祖庙在南宋时可说是“庇民的祖庙“，而“圣墩顺济祖庙”则是“护国的祖庙”。    （2）庙记中点出妈祖的身世说“……世传通灵神女，姓林氏，湄洲屿人，初以巫祝为事，能预知人祸福，既殁，众为立庙“。说明她生前是在湄洲屿一带活动的年轻女巫。北宋道教盛行，民间巫祝者不罕其人，但能被当地群众认为“能预知祸福”的却不多。南宋绍兴二十年莆田进士黄光度在他撰的《题顺济庙诗》    枯木肇灵沧海东，参差宫殿崪晴空。    平生不厌混巫媪，已死犹能效国功。    万户牲醪无水旱，四时歌舞走儿童。    传闻利泽至今在，千里桅樯一信风。    黄光度曾攻读莆田岩沁山登瀛阁，对圣墩庙的情况熟悉。诗中一、二句指的是圣墩顺济祖庙位置和庙貌；三、四句指的是生前巫祝身份和死后海上护使高丽；五、六句指妈祖灵应和取得群众庆贺；七、八句则指湄洲屿与海上护航。    黄光度的诗中所说妈祖生前身份与圣墩顺济祖庙的记述是不谋而合的。②    （二）南宋时期有关妈祖身世的资料是比较朴素和实际的。兹列举如次：    （2）明周瑛撰兴化府志时说：“少读绍熙初本，亦称妃为里中巫。”则是在南宋绍熙（1190—1194年）年间，关于妈祖生前身份是保留巫祝的记载。    （2）南宋宁宗嘉定二年（1209年）李俊甫撰《莆田比事》卷七称：“湄州神女林氏，生而神异，能言人休咎，死庙食焉！”这书出现了由“巫”进而称“神女”，有“神异”和“能言人休咎”的本领。    （3）南宋理宗淳祐十一年（1251年）李丑父撰《灵惠妃庙记》说：“妃林氏，生于莆之海上湄洲，洲之土皆紫色，咸曰：必出异人，御灾捍患，有功德于民，宜秩典祀”。    这里又出现了“洲之土皆紫”和由“巫”而加以修饰说是“异人”了。按照道家的说法，紫气、紫色原为北方的极光。把北极称为“紫极”“紫辰”等。远在汉代认为紫色是神秘和高贵的颜色，道书中认为紫气为祥瑞，李丑父是据此推理说“必出异人”的记述了。    （4）南宋理宗宝祐五年（1257年）黄岩孙撰《仙溪志》顺济庙条说：“顺济庙，本湄洲林氏女，为巫能知人祸福，殁而人祠之。航海者有祷必应。宣和间赐庙额。累封灵惠、显卫、助顺英烈妃。又封嘉应、慈济、协正善庆妃。沿海郡县皆立祠焉。“黄的记述更进一步由“巫”而有“知人祸福”和死后利于航运事业。    （5）南宋莆田刘克庄题《白湖庙诗》有“灵妃女子，瓣香起湄洲……岂必如麻姑，撒米人间游……“。说妈祖生前是个“巫女”。还叹惜对妈祖的资料“君谟与渔仲亦未尝旁搜“。刘克庄于理宗宝祐五年撰《枫亭新建妃庙记》中补充了妈祖父母的封号并说到与建隆真人同时奋兴，去而为神的故事。按宋张君房《云笈七忏》中说：“建隆真人是宋太祖”后来有的提出妈祖出生日期为建隆元年，或与刘氏此说有关。    （6）南宋理宗绍定三年（1230年）莆人丁伯桂撰《顺济圣妃庙记》说：“神莆阳林氏女，少能言人祸福，殁号‘通贤神女’。或曰‘龙女，也……”。    龙与江、河、海等有关系，唐玄宗天宝年间的敕封四海龙王，北宋时期浙江定海、奉化、宁波一带都有龙王庙，宣和年间路允迪奉使高丽，封舟出发前都祭祀过龙王。丁伯桂提到“龙女”说，可以看出，这与龙王传说及唐人小说中龙女故事是有关联的。    总之，宋代对妈祖生前的传记，异口同声说她是个巫女，湄洲林氏女，能知人祸福，及“神女”，“龙女”等。闽巫、越巫在北宋时东南沿海还是盛行的。蔡襄任福州太守时，曾述及“闽俗右巫左医”的问题，妈祖生前是个女巫，她之所以能受到民间崇拜，看来她被认为能“预知祸福”，这是个关键性问题。    （三）元代的传记出现了妈祖出生的佛教化和出现了林氏都巡君季女的说法。    元大德年间，李富的后代李清淑，出资重修圣墩顺济祖庙，扩建了蕃厘殿，鸠工于大德三年（1299年），落成于大德七年（1303年），前后四年，并请莆田东里黄四如先生作《新建蕃厘殿记》说：“……妃族林氏，湄洲故家有祠，即射姑神人处子也。泉南、楚、越、淮、淛、川峡、海岛在奉祀，③即普陀大士之千亿化身也……“。黄四如在记后的五首诗中有“■泽龙宫，河图辉映，莆僻海陬，胪欢拜命”和“■公家，有齐季女，生也贤哲，狱钟渎聚，后也神灵……“等描写。元代后期，倪中撰《天妃庙记》说：“神姓林氏，世居莆田洲屿，都巡检孚之第六女也“。另外，《许禾之记》又说：“生有祥光异香，资慧显怪，盖得山海精英之气而灵”。终元一代，记述妈祖生前身世时有二个特点：    （1）是把妈祖出生说纳入佛说。元代以蒙古族入主中原，元世祖采纳中书令耶律楚材的“以儒治国和以佛治心”为基本国策。我国自唐中叶后，佛道二教由于广泛流行而互相争衡，道教上涌现了一大部分女道士，死后即有所谓“碧露元君“一类女仙之称呼。所以佛教《法华经普门品》中就创造出不响王子观音三十三现身之说，认为他“普渡众生”时可以变成女子，去“普渡”女众生。于是赵孟頫的夫人，女佛徒管氏就刊行了一本叫《观音菩萨传略》，说观音大士是妙庄王的三公主，显迹于浙江普陀山。黄四如依据此说把它引用到妈祖身上。在庙记中就出现了“神妙万物，御风乘云，变化无穷”的句子了。    是引用诗经中“■■公家，有齐季女”的句子来描述妈祖出身于林氏世家望族的血缘关系。这时出现唐末宋初都巡检林愿第六女的说法。中唐时莆田林氏九牧的第六兄弟邵州刺史林蕴，其后代于北宋起衍居莆田沿海，因“一门忠义“，所以称为忠门，沿袭至今，仍叫忠门乡。湄洲屿和屿对面的港里都是林家后代的聚居地。因元代妈祖的声望已一跃而为“天妃”，是给明代出现的林氏家谱破例把女子（妈祖）收入谱谍作了舆论准备。所以说，妈祖系都巡检林维悫的第六女，到元代末叶才确定。    （四）明代妈祖传记中，更进一步接纳了儒道释三教合一的内容。    中国的宋元理学，到了明中叶，随着社会上资本主义萌芽，土地兼并和倭寇在中国东南的骚扰，莆田人林龙江创儒、道、释三教合一说，把儒家的“中庸一贯”，道家的“守中得一”和佛家的“空中皈一”等合三而一，主张以宗孔明伦为主，见性入门，虚无为极则。④林龙江在三教合一说里，强调在家出家，反对入山修道，主张各安生业的奉行教旨，在明中叶中国“东南倭祸”及由于土地兼并造成国计民生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对社会生产力发展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林的主张，可说是明初的道教盛行所引起的反抗。现试举永乐年间的把妈祖传记纳入的道教观来看：    明成祖永乐七至十年（1409—1412年）出现《太上老君说天妃救苦灵验经》，此经被收入正统道藏中，其中妈祖传记是以所谓“太上老君说”的模式出现。它通过颂经，启清咒，奉礼咒，然后才叙述妈祖降生及神职、偈、符咒等，其来源仿宋中叶道教科仪书形式。《天妃救苦灵验经》中最先叙述的是：“广救真人上日，天尊曰：斗中有妙行玉女，于昔劫以来，修诸妙行，誓扬正化，广济众生，普令安乐“。这是明初永乐年间道教正统正一教的说法，是由儒家创造出来的道书，夹杂佛经中的“劫”说，把佛经的“普渡众生”改头换面，变为“广济众生，普令安乐”。这种说法，则是以道统为主的三教合一说，贯穿于天妃的经文中了。该经文关于妈祖的仙真降生部分的书写是：    “天尊乃命妙行玉女，降生人间，救民疾苦。于甲申之岁三月二十三日辰时，降生世间，生而通灵，长而神异，积修妙行，示大神通，救度生民，愿与一切含灵，解厄消灾，救难救苦“。明永乐年间以北斗的“妙行玉女”出生说来描写妈祖传记的中心内容，是足以证明要以道统为主的“三教合一“说。此说，后来为明末庄烈帝（即崇祯皇帝）敕封妈祖为“天仙圣母青灵普化碧露元君”提供了理论依据。⑤至于，明万历二十五年的费元禄，他撰写《天妃庙记》中云：“天妃林氏，本闽著姓也……妃禀纯灵之精，怀神妙之慧，少能婆娑按节乐神，如会稽吴望子、蒋子文事。⑥然以衣冠族，不欲得此声于里闬间，施迹栉沐，自嗛而已“。这仍然是古代仙道系统中，以曹娥父婆娑事神加以类比的巫祝说法。    以上那些荒唐的“太上老君模式”的妈祖出生说，别说令人难以置信，连明代周瑛在撰写《兴化府志》时就有“渐失真“的感叹了！周瑛甚至连元代延祐本说妈祖是都巡检林愿之女都怀疑。但，我认为林氏宗支繁衍，它支并无异议。似乎可以作为参考。    到了明万历十八年（1590年），佛教中出现了憨山大师的《观老庄影响论》，接下就出现了《三教搜神大全》一书，此书关于妈祖出生部分说：“妃林姓……母陈氏，尝梦南海观音与以优钵花，吞之。已而孕……诞之日，飘香里许，经旬不散。幼而颖慧，甫周岁，在襁褓中见诸神像，又平作欲拜状。五岁能讲诵观音经。十一岁能婆娑按节乐神，如会稽吴望子、蒋子文事。然以衣冠族，不欲得此声于里闬间。即妃亦韬迹用晦，栉沐自嗛而已”。    此说上半部根据元大德年间黄四如《新建蕃厘殿记》中的“普陀大士千亿化身”说，下半部则体现出似道似仙的巫祝身分。前者为主，后者为副，则意图以佛说为主的“三教合一说“加在妈祖的身世上。这又是明末宗教哲学上与林龙江学说对立的以佛教为主的“三教合一说”的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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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明末，开始评论林说是邪说。⑦    总之，受着明代宗教哲学上的“三教合一说”的影响，出现了形形色色的教统色彩的妈祖出生说，形成了本来是简朴的妈祖传记，变成了画蛇添足的记述，这样更影响了明末清初出现妈祖《显圣录》的某些内容。    （五）明末清初《天妃显圣录》及乾隆年间《天后志》中妈祖传记的定调。    明万历三十年（1602年）出现了吴还初撰章回小说《天妃娘妈传》，他混合《三教搜神大全》，《西游记》，《天妃救苦灵验经》，《封神榜》，《佛经论》等书，描写既有南海观音，又有北极星君在内的所谓玄真女下凡兴化林家，投胎湄洲化身，构想妈祖神通变化，有无限法力，收伏猴、鳄二妖精的精采描写。吴还初的这本章回小说对明末清初的《天妃显圣录》中降龙，伏怪，收服千里眼、顺风耳、晏公等叙述颇具影响。清康熙雍正年间（1662—1735年）朝阳丘人龙编辑，而后由僧照乘正式刊布了此书（显圣录现存本为雍正三年本）。该书的妈祖传纪部分写着：    “……孚子惟悫，讳愿，为都巡官，即妃父也。娶王氏……二人阴行善，乐施济，敬祀观音大士。父年四旬余，每念一子单弱，朝夕焚香祝天，愿得哲嗣为宗支庆。岁已未夏六月望日，斋戒庆赞大士，当空祷拜曰：某夫妇兢自持，修德好施，非敢有妄求，惟冀上天鉴戒兹至诚，早赐佳儿，以光宗祧。是夜王氏梦大士告之曰：尔家世敦善行，上帝式佑，天必尔我贤嗣矣！越次年，宋太祖建隆元年庚申三月二十三日方夕，见一道红光从西北射空中，晶辉夺目，香馥不散。俄而王氏腹震，即诞于寝室。里邻咸以为异，父母大失所望。然因其生奇，甚爱之。自她生至弥月，不闻啼声，因命名曰默。”    这个叙写，显然吸收了吴还初的观音赐生说，另外第一次出现了林氏女因弥月不闻啼声，名默的说法。    莆田黄石后洙村有个朱默的神童。明《八闽通志》和清康熙《福建通志》载莆田县显济庙的所谓“全甲神”的“既生之后，却不见其啼”的神异与林默的记载一样，这种描写法在当时都互有影响作用。    清乾隆四十三年（1770年）莆田举人林清标，根据《天妃显圣录》为参考撰《天后志》一书。林清标系妈祖裔侄孙，他反复考据族谱中的世系，并更详细叙写妈祖传记说：    “……孚子惟悫为都巡官，即妃父也。娶王氏，生一男名洪毅，女六，妃其第六女也。二人阴行善，乐施济敬祀观音大士，父年四旬余。每念一子单弱，朝夕焚香祝天，愿得哲嗣为宗支庆，岁已末夏六月望日，斋戒庆赞大士，当空祷拜曰：某夫妇兢兢自持，修德好施，非敢有妄求，惟冀上天鉴兹至诚，早赐佳儿，以光宗祧。是夜王氏梦大士告之曰：尔家世敦善行，上帝式佑，乃出丸药示之云。遂娠。二人私喜曰，天必赐我贤嗣矣！越次年，宋太祖建隆元年庚申，三月廿三日，方夕，见一道红光，从西北射室中，晶辉夺目，馥香氤氲不散，俄而王氏腹震，即祧妃于寝室。里邻咸以为异，父母大失所望，然因其生奇，甚爱之，自生至弥月，不闻啼声，因命名曰默。幼而聪颖，不类诸女。甫八岁，从塾师训读，悉解文义。十岁余喜净儿焚香，诵经礼佛，旦暮未尝少懈，婉娈季女，俨然窈窕仪型。十三岁时有老道士玄通者来其家，妃乐舍之，道士曰：若具佛性，应得渡入正果。乃授妃玄微秘法，妃受之，悉悟诸要典。十六岁，窥井得符，遂灵通变化，驱邪救世，屡显神异，常驾云飞渡大海，众号通贤灵女。越十三载道成，别家人到湄洲屿，白日飞升，时宋雍熙四年丁亥秋九月重九日也。”    林清标字弼侯，清乾隆时任惠安儒学教谕，林氏的妈祖传记是清中叶时将妈祖生前的记述作了最后的定型。试将林的撰写中比一比《显圣录》和《天妃娘妈传》（原名新刻宣封护国天妃林娘娘出身济世正传），就可发现一些有趣的内容：    （1）从出生上统一了以观音大士赐生说，但从吞服优钵花而改吞丸药。优钵花是梵文Padma的翻译，其意即莲花，如说是莲花化生则过于明显的佛化了；说其吞服丸药，“丸药“也可以适用于道教上。    (2)八岁起由塾师训读，儒者之家不能不读书。林清标的记述说妈祖之祖上世居贤良港（即湄屿对面港口）。由于读书才解文义、才能诵经礼佛。早年是儒佛之结合体，至十三岁起由于道士玄通的指点，授予玄微秘法。    (3)显得神通广大，驾云飞渡，驱邪救世。林清标以一介儒者之躯，熟悉“中庸之道”的不偏不倚原则，以俗文学形式趣味性的叙写出具有儒、佛、道融合的妈祖传纪形式，正可看出宗教哲学在明清时期的发展和流传。    （六）结束语    综上妈祖传记在各个历史时期内有不同的记述，其记述在宋代是朴素的，元、明、清三朝传纪内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扩大，成为椎形记载方式，妈祖传记的逐渐加浓是各个历史时期宗教哲学发展的结果。最终的结局是固定在三教合一的混合说里。    其实，真实的传记还是回到南宋时期的记载较为确切，可予认定的是莆田湄洲林氏女，为巫，能预知人祸福，其所以能使人们相信和死后信仰的还是在“能预知人祸福”的这一点上。    北宋时，莆田一带盛产荔枝，蔡襄《荔枝谱》里明确指出当时闽省荔枝海运到朝鲜、日本、琉球、暹逻诸国的记载，不难设想湄洲屿一带航运的发达，靠海谋生的人很多。在那科学落后、航运设备简单的时期里，在汪洋大海、惊涛骇浪中，海难是经常发生的，正所谓海中气候时有不测风云，所以妈祖生前只要具有“预知人祸福”的能预知“海洋气候变化“、“出海吉利不吉利”的能力，在那时就可算为较为准确的“土气象预报台”了。单凭这一点，她就可以为人们所信仰的。所以，在传记中添枝作叶是不必要的，倒是南宋时期的记述好得多了。    妈祖传记生前的朴素记载是铁的事实，问题是她死后出现了航海家的惊人崇拜和信仰，推其原因是由于她死后成为航海家或信仰者的精神兴奋剂，兹举二例：    （1）南宋舟师战将毕再遇利用妈祖神助，鼓励士卒破敌。    据清乾隆《天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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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宋宁宗开禧元年冬（1205年），金人仆散揆，从八叠滩渡淮，聚哨淮甸，王师启行北伐，求庇于神。神示梦于将领毕再遇等曰：‘金人犯顺，北顾殆忧，若等锐志克敌，吾当助威以佑天子，。初战于花靥镇，火炮碎其酋，贼遂却；又会战于紫金山，军士获神威拥盾而进，敌乃披摩，获马百余匹，斩首数百人；贼复大聚合肥，闻云端有锵锵剑战之声，贼大惧，且战且退，遂解合肥之围。    这是在南宋科学落后时期所谓神的“托梦”，以所谓“神威”来鼓舞士气，敦促战卒奋勇直前。金兵对宋兵作战，金马队一向轻视宋兵懦弱，本来有骄气，而宋将则借妈祖神助，利用兵法上的“骄兵必败”和两军作战勇者胜的原理克敌，则是证明妈祖的信仰形成了精神兴奋剂的原理。    （2）明嘉十三年（1534年）陈侃及行人高澄奉命册封琉球时鼓励船工抢险换柁。    明陈侃、高澄合撰《使琉球录》一段记载说：“舟后作黄层二层，上安诏敕尊君命也，中供天妃顺民心也……海上遇飓风至第十四日忽柁折、船危，风浪中换柁随时有翻船危险，但不换柁，则船随风飘荡亦不知祸福。于是请命于船上天妃得吉兆，众遂跃然而起，柁重千斤平时有人举之不足，是时数十人举之而有余……“。在心理学上，当人在千钧一发之时，因争取生命安全往往激发全身力量以解危难，利用天妃吉卜为兴奋力量是符合情理的。    清乾隆年间，莆田洋尾白塘村里人重建浮离宫天后祠时的庙记说：“神以人灵，人以神昌”，是较为符合情理的。它道出了，如果航海者确认妈祖为护航保护神有“灵”，则必定能由于信仰妈祖而产生勇于向海洋前进，胜利达到目的地而至于昌盛发达的。简言之，她是航海者的精神兴奋剂了。    妈祖传记融合着三教合一的内容，其影响较大。日本、南洋往往观音与妈祖合祀。台湾除龙山寺外，大多数则是独立的天后宫，她反映出具有海上保护神的独立神格。    注：    ①参看《陇西李氏族谱》忠部，第72页。    ②黄光度莆田城区东里人南宋绍兴八年殿试第一。    ③南宋陈宓撰《白湖顺济庙重建寝殿》一文中已述及“白湖看火，几半天下”之称。    ④参看《林子本行实录》序。    ⑤引朱杰勤教授《天妃的研究》篇。    ⑥参看日本宫川尚志撰《六朝史研究》宗教篇第页。    ⑦参看《四库全书纲目》林龙江林子全集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