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以为
鱼泪
契子
一开始我以为,伟大的是爱情,后来才明白,强悍的是命运。
找到,也许不若相忘于江湖
曾经我和云是两条快乐的鱼。 不要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你只要知道,我们正相爱着。爱到
两个人在一起时,会忘掉身边的事,于是谁也不曾发现,飓
风正由远而近的袭来。
当我被搅动的浪花惊醒时,一切已经太迟了。我和云被厚重
的水波带了起来,掠过河面,掠过沙滩,我在那一瞬间只来
得及喊了一句:“云,小心!一定要跟着我!”。我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喊出这句话,其实,在这么大的灾难面前,我又
能做些什么呢?
我很幸运,落在河岸的一个小泥坑里,里面的积水虽然不多,
但已足够淹没我的鳃,让我残喘呼吸。云却被狠狠的摔在一
块大岩石上,当她扭动着身体从岩石上滑下时,已是伤痕累
累。
风很快的过去,太阳很烫,云身上的水滴一点点蒸发出去,
云急剧地扇着鳃,却难以维持呼吸。
我很心痛,冲云喊:“云,用点力,跃过来呀。”但云伤得
太重,只是徒然的扭动身体,不能移动半分。
我很着急,我突然想到了
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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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身体在泥坑里扭动,让
身上的每一片鱼鳞都有沾上足够的水滴,然后用力地蹦紧了
身体,向云跃去。
与云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长,我要跃好几次才能过去,水滴
和鱼鳞洒落下来,在我们之间铺成一条闪闪发光的鳞路。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大的力量。 原来爱真的可以给人带来力量,我想。 我将身上的水滴一滴滴洒在云的鳃上,云终于可以呼吸。
我一次一次地往返于泥坑与云的身边。泥坑里的水一点点少
了下来,我的鳞也越脱越少,我渐渐的失去了力气,我有些
担心。
当我最后一次跃回到云的身边时,我开心的笑了,:“感谢
天,我真的好怕在那边会失去力气,那样就不能陪着你了”。
云轻轻地偎在我的身边 :“我真的不明白鱼为什么没有眼
泪,要不,这会我该流下泪来的”。我笑笑:“我可不会在
这时候流下泪来。”云问:“为什么?”“我要在你身上水
珠快被晒干的时候,把泪流在你的鳃里,让你因为我的泪而
活下去。”
我们又开始忘我,谁也不曾发现死神正悄悄地离去,水一点
点的堆了上来,开始涨潮了,直到水渐渐地漫到了云的鳃边,
云才开心的叫起来:“我们有救了”。云扭动着身体,朝河
里滑去,我在这时却感到了疲惫,多少次的往返跳跃和长时
间的缺氧,让我再也无力扭动身体。我朝云笑笑:“你先回
去等我,我一会会回去找你的。”水渐渐地退去,云转身滑
了回来,将鱼泡里的水涂在我的鳃边:“我还不曾等到你将
泪水流入我的鳃里,现在回去,是会有遗憾的。” 也许这一次感动了上天,飓风又刮了起来,浪花汹涌澎湃,
漫过我,漫过云,将我们卷了回去。
但水流是这样的急,虚弱的我们被冲向了不同的方向,在分
开的那刻,云冲我喊了一句:“等着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时间因等待而变得漫长。但时间又走得如此之快,我在身体
稍好点之后就逆流而上,开始我漫长地等待,一年年过去了,
河床也移了位置,我还在那里等着,我怕云回来找不到我,
那样她会多伤心呀,我想。
在夜里,当月光将河岸上的水珠耀得闪闪发光时,我会不由
自主地想起那时闪光的鳞路,那时我是多么的有力气呀。 但我已渐渐得不再有力气了,时光不可阻挡地离去,我老了,
在这水流湍急的地方,我再也汉有自如地游来游去。 当身体又一次被水流带着随波而去的时候,我渐渐地减弱了
呼吸:“也许,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总是不小心,
在这时刻会有危险的河里。
这样放弃地话,你会遗憾么?我突然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
话,力量一点点回到了我的身休,我看到有人来到我的身
旁:”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她。“
我看到云的时候,云正幸福地依偎在一条虽老但仍显健壮的
鱼的身边,云对那条鱼说:”如果 有来生,我仍选择你陪在身边。“
我感到心里有块地方正在裂开,我慢慢地游开:”她还记得
那天么?她还记得她说要等我么?”,我问身边的人,“你
为什么不问她呢?”在心裂开的地方,有一些东西涌了上
来,包裹着我,将自己向下拖去,我突然好恨:“为什么要
带我去见她?” 身边的人回答:“我是爱,云用一句承诺
将我封在你的心里 ,我不想你死去时,我仍得不到自由,
我可以给你力量,但这力量敌不过命运。。。。。”
我开始去想承诺到底可以信多久,云说过的那句要在这里等
我,和云向那条鱼说的:“如果有来生,我仍选你”到底哪
句是真的?
但我已经不用去想了,我被慢慢地拖到了河底,在我被完全
包裹的那一刻,有一些东西从心里滑了出来,向眼角涌去。
很久很久以后,河床化为一片林森。 有一对恋人来这里踏青,女孩突然发现了我:“杰,快来看
呀,这里有一块鱼化石。”男孩凑了过来:“真的呀,来看
这儿,它鳃边还凝着水珠呢,像一滴泪,我们叫它鱼泪好
了。”
女孩凑近杰:“知道看到鱼我想起什么了么?”“什么”
“我想起庄子说过相濡以沫,相煦以湿了。连鱼都这样,你
还老欺负我,”“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男孩抱紧女孩,
做出很委屈的样子:“知道么,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让你
快乐,这是我对自己的承诺。”
但是,承诺可以信多久?我在石头里想,相濡以沫,相煦以
湿,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