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里呆了一阵子,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那年夏天,他如愿以偿。当火车启动,他才恍然发现除了口袋里一张少了一个角的车票,他一无所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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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明天。尽管如此,他还是相当得意的,自生自灭,很酷。如果记忆力够好的话,他一定能回忆出那趟旅途中的每一个细节,而如今,他只能躺在雨夜的旅馆里竭尽全力搜索脑海里那些零碎的片段。后来他想起来,他认识过一个女孩,身材很好,脸长得清秀。漫长旅途中,她曾不小心在他怀中睡过一阵。后来她们偶有联系,没再见过面。就这么多了,他想不出再多的东西。他们分别一天后,他到达了他的目的地----一个朴实的老县城。车站建在山崖下方,停车场边缘就是长满藤蔓植物的岩壁,湿润幽暗,有的地方生了青苔。他的地理学得不坏,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越过眼前那种山,另一面会是截然不同的风景。但他不在乎,来到这里不是他内心的渴望,即便这里的空气都能榨出钱来,也与他无关----至少那时的他是这么想的。他只是个逃兵,一个还没打出第一枪就对战争无比厌倦的逃兵。
他在那里呆了一阵子,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夏天,老街两边的玉兰树纷纷开花,淡紫雪白,尤其清雅。他的旅馆就在街边,窗子朝后开,正对着池塘,天气晴好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到游弋的鱼群。他下定决心要在这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随心所欲----在口袋里那点银子没有花完之前,这是他最大的欲望。他常常在闷热的午后拖着泡沫拖鞋,穿着俗气的印花短裤在海腥四溢的街道上晃动。抽劣质香烟;拧着瓶子喝一块一瓶的啤酒;夜深的时候,和上被画得乱七八糟的笔记本,倚着窗棂,以想象中潇洒的姿势对池塘里的鱼吐个烟圈。这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没有任何目标,理想的,现实的,统统作废。
某个晴朗的日子,他出没在郊外一些溪流入海的沼泽里,饶有兴致的观察横着走的螃蟹和搁浅在流沙上的贝类。沿着一条溪,他逆流而上,在空旷的山间公里上跋涉,有时一连好几个小时也见不多一辆车、一个人。他就像个远古的探险家,沿着水流向西北方的内陆深入,对于结果则毫不在乎----等到饿了,就打道回府。幸运的是他在山间的盆地里发现了一个村庄,老旧沧桑,一色石砌的房子略显凌乱的趴在山脚。村口有棵粗壮的红豆杉,石阶上老人用怪异而警觉的神色打量着他。远一些的地方,是一大片稻田,这个季节正是一季水稻收获的时候,其间有些零星的农人在劳作。这个画面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一刹那,他想起了那个逃离不久的地方,那个叫做故乡的家伙在他心中轻轻刺了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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