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以前美国个人主义的历史演变

2003年第5期 (总第159期) 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XIAMENUNIVERsrI'Y(Arts＆SocialSciences) No．520D0 GeneralNo．159 20世纪以前美国个人主义的历史演变 李小芬 (厦门大学外文学院，福建厦门361005) 摘要：美国独特的历史文化造就了美国人特有的个人主义情结。自第一批移民登陆北美到 美国独立战争前这一百多年问，由于种种原因，北美殖民地人民没有明显的个人主义倾向，在社会 生活的各方面公私界限不清。独立革命唤起了人们追求自由、平等和民主的意识，人们开始有意 识地区分公域和私域。随着19世纪美国经济的发展，尤其是西进运动的不断推进，民众的个人主 义思想越发增强。 关键词：美国个人主义；公；私；演变 中围分类号：K712．0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38一04回(20∞硒一0121—0B 美国人以崇尚“自由主义”、“个人主义”而闻名。个人主义包含的内容很广，自主动机、自 主抉择、自力更生、个性自由、尊重隐私等都属其文化内涵。自从法国人托克维尔于19世纪40 年代首次使用“个人主义”来阐述美国人这种以个人为本位的人生哲学以来，“个人主义”就一 直被认为是美国文化的核心，是美国人最主要的价值观。托克维尔注意到正是“个人主义”使 当时的美国人“孤立于自己的大众同时代人，缩进家庭和朋友的小圈子里；人们有了这种按照 自己的兴趣组成的小社会，便欣然置大社会于不顾”。【1】(P5嘶)然而，个人作为社会的一分于 是不可能独立于社会生存发展的，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文在追溯美国早期个人 主义的产生和发展的同时，着重分析研究个人与以政府为代表的外部大社会的关系，文中常以 “公”代表后者。∞不少学者如Stewart＆Bennett、比林顿、特纳等人将个人主义的激发归源于19 世纪40年代起的大规模西进浪潮，[2](P136)[3](P430)[4](P印)笔者认为：西进运动在美国个人 主义历史中固然是一个重要时期，但仅是对业已形成的个人主义的强化。 一、公私界限模糊：殖民地时期前 早期北美的拓殖者们没有现代人公私之分的概念，也就是说，如今的美国人所理解的个人 收稿日期：2003—02—25 作者简介：李小芬(1963一)，女，福建连城人，厦门大学外文学院讲师。 ① 作者注意到与个人相对立的有可能是小集体，也有可能是更大的单位如国家。鉴于美国人由来巳久的 深厚社区情结，本文中的“公”“私”相当于斯宾塞所区分的官方组织领域和个人领域，即通常所说的国家对个人。 ·121- 万方数据 主义思想在当时是含混不清的。布尔斯廷在《民主历程》中曾分析过殖民时期的移民与后来的 移民到美国的不同目的。他认为，“殖民时期的大批移民是由向往建立某种类型社会的人领导 的”，早期来的人有出于逃避英国宗教迫害的成分．但更主要是为了建立自己理想中为万众瞻 仰的“山巅之城”。[5](P286—287)他们很清楚，每个能在那儿立足的人都经历了无数劫难，因而 他们倍感珍惜周围的一切，他们乐于和睦相处，共创未来。典型的殖民地乡村是个对个人充满 种种限制的地方，除了共同遭受贫穷和疾病的目扰外，还由于地理因素和文化因素的影响，他 们大都一辈子生活在互相之间来往密切且都互相很熟悉的小社区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shareacommonfate)。[6](P80)即便是1760年的费城也不过仅有两万左右人口。在那些小社 会中，现代人理解为隐私的东西是不存在的。典型事例是个人之间的信件来往不被认为是私 事，除了收信人能看外，其他人要求知道信的内容也是无可非议的。[7](P2—3)个人葬礼也就 是公众事务。[8](ram一305)殖民地政府及地方政府有权干预民众的任何事务，从商品的卖价 到身上穿的衣服，都有规定，没有什么行为能私密到超越政府管辖的范围。[7](ru一3) 直至美国独立战争(177．5—1783年)前夕，马萨诸塞殖民政府还对星期日不去教堂的人治 罪，因为在整个殖民地时期，宗教被普遍认为是一种公众义务。除了罗得岛和宾夕法尼亚殖民 政府外，其余各殖民地政府总要或多或少地表示出对宗教的控制和支持。[7](】)3)尽管当时有 些受启蒙思想影响的人呼吁政府要顾及个人对宗教的信仰自由，但绝大多数人却无法意识到 宗教完全是私事，与他人或社会无关。 在那种政教合一、宗教义务即为公民义务的社会，凡是殷实富裕的家族，都有人在总督参 事会、民众代表院、县政府或其他统治机构里当官，殖民地的统治机构也没有一个不是由富人 控制的。这些人对社会重大经济政治问题无不了如指掌，分配辽阔土地的权力也操纵在他们 手中。[9](P159)教区通过教区委员会或其代表，即代理牧师，行使现代县行政司法长官、地方 检察官和大陪审团的某些权力。他们有权向法院起诉在现代人看来大多是道德品质问题或纯 粹是私事的种种罪行，如酗酒、亵渎神明、出言不逊、诽谤中伤、在安息日做工或娱乐、不参加宗 教仪式、未婚私通和已婚通奸等。[9](P172—173) 当时的私人财产绝不仅仅是纯粹意义上的私有财产，而是作为判断一个人是否有权参选 或就职于政府部门的重要依据。在那个人民默认富豪名门执政而富豪名f1-7．不欺压人民的社 会，民众认为每个人都有和他的社会地位相当的帮助服务社会的义务，财产越多的人为社会应 尽的责任就越多．因为他们“笃信能力非凡的贵族富有政治才干”。[9](P162)当时在政府中任 职被认为是那些有才能和社会地位的人士为社会所作出的个人牺牲，是不得利的苦差事，虽说 有些任职者能得到诱人的待遇，但有些职位则没有薪金。罗伯特·芒福德在1770年创作的喜 剧《候选人——弗吉尼亚选举的幽默》中的称职先生的话就很有代表性，他坦言对公职无兴趣， 讨厌担任公职的生活。[9](P155)在当时的弗告尼亚，大种植园主们不敢出来竞选议员，倒不是 怕遭到失败，而是因为肯定会获胜。[9](P156—157)由于政治、司法体制极不完善，施政者往往 仪凭个人在邻人中享有的威望和影响力获得普通百姓对他们的服从。当政府的一些重要职位 顺理成章地由那些在经济和社会地位上获得成功的人士担任后，这些人常把自己管辖的部门 当成私人企业的延伸，任意行使政府特权。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总是损公肥私，相反，他们 有时也为大众利益慷慨解囊。当时的许多公共场所只不过是扩大了的私人场所：教区委员们 开会是在某委员的宅第进行；图书馆也就是当地有钱有势人家的私人藏书室。[9](P173，p409) ·122· · 万方数据 此时的公私不分体现在“私人财产首先服务于社会需要，然后才是个人需要”。[10](psz) 教育方面，依据殖民地时期的英国法律，普通个人无权成为“法人”，除非由政府授予此种 特权，而宗主国明确赋予某个殖民地机构建立法人团体的权力极为罕见。由于存在“特许的”、 “乇室的”和“业主的”等几种不同殖民地，各个殖民地政府的法律权力，特别是刨建社团组织的 权力各不相同。美洲法律的这种模糊性成就了哈佛学院等美洲第一批大学，它们都是为了支 持各自殖民地的正统教会而建立的。如哈佛学院即根据马萨诸塞议会的一项法令和四百镑拨 款建立，耶鲁大学是由康涅狄格立法议会建立的。建校初期，两校均不时得到公共拨款的资 助，管理机构中始终有教会和当地政府的人士。可见，当时的“美国高等院校既非公立也非私 立，而是社会的机构”。[11](P193) 当时的政府行为只不过是调动个人的力量参与完成公共事务，政府就意味着有权随意差 使个人。例如，纽约市要铺路或清扫道路，它没有必要交由某个部门或雇佣工人来完成，而只 需发布法令让市民完成与自家临近的路段。[12](P62—68)同样，如果某个殖民地认为有必要增 添某项公共设施，政府不出面负责建设和管理，而是发布法令或特许状给一些个人就能达到目 的。事实上，大多数像码头、渡口等公共设施的建设及道路的保养等都是由个人负责完成的。 如果个人未能按要求完成这些公共事务，政府有权给予制裁。 然而，在公私概念如此混淆的美国社会初期，个人主义并不是完全不存在，它只是受社会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和地理环境等因素的限制而被暂时遏制。正如布尔斯廷指出：“移民经历所造成的最重要 的后果也许是公私界限模糊。⋯⋯由于种种原因，这种界限在美国却是出奇地变得毫无意 义。”[11](P83)在早期动荡的移民社会，民众唯有抱成一团才能应对各种困境，模糊公私界限正 是这种群体整合形态的观念内涵。殖民统治后期，一些人已萌生了追求个人幸福和个人发展 的念头，只是迫于英国殖民者的高压统治，此种念头受到压抑。比如，尽管英王禁止人们离开 英属殖民地外出谋生、发展，并于1763年发布“宣告令”，但在此前后还是有少数人违禁到西部 去“非法占地”。[13](v34—35)事实上，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到临近18世纪末时，殖民地的经 济已得到相当程度的发展。社会在由贫穷向着富裕转变的过程中，个人主义价值观就应运萌 发r。|141(P269—289) 二、个人主义价值观的形成： 美国独立战争至第二次独立战争结束 独立战争不仅使美国这个新生国家摆脱了英国的殖民统治，也激活了人们追求自由平等 和民主的意识。美国自由平等的政治主张和社会理想来源于欧洲有关平等自由思想的理论。 欧洲在进入17一18世纪的启蒙运动时期之后。试图从反对神权等世袭等级制的角度来否定自 古希腊延续至今的不平等思想。这一时期的一些重要哲学思想家反对原罪说，反对在人与人 之闯存在所渭固有的、与生俱来的不平等关系。于是才有了独立宣言中人人平等、人人都有与 生俱来的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的字句。由于革命者们废除了君主制而采纳了共和制，而共 和制主张公众利益高于一切个人利益，民众这才开始有意识地区分“公”与“私”，以便公共领域 不受个人利益的侵害。同时，人们才意识到政府行为完全只应该是公共事务而非个人行为。 尽管1787年5月的费城制宪会议以极其秘密的方式进行，其后各卅I承认此宪法的会议就向公 · 123- 万方数据 众开放了。[7](P7)各级立法机关开始将有争议的论题印发给民众并收集意见，如今在政府抉 择中起举足轻重作用的“民意”正是从此时开始产生的。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17盯年制宪会议上起草的宪法旨在建立一个强有力的、能直接向全 体公民个人行使权力的全国统一政府，同时，制宪者们强调宪法本身赋予政府的权力有限，公 民能享有的种种权利已经包含在宪法之内了，但刚刚摆脱了强大的英国政府统治的大多数美 国人仍对政府心有余悸．担心自己的权利得不到保障。要求将公民的宗教自由、言论自由、出版 自由、人身财产的安全保障等权利列入宪法，并以此作为通过宪法的前提。最后，联邦党人不 得不作出妥协，将现在称为“权利法案”的第一至第十条修正案列入宪法，这才使宪法得以于 1789年的第一届国会上通过。美国人的个人主义倾向由此可见一斑。 民主共和制的采纳使美国人姐全新的眼光审视国家权力。政府不再意味着国王或--d,部 分特权阶层个人权力的行使，也不是个人财产或扩大化的个人利益。共和制要求区分开曾经 被混淆的公私范畴。各州开始对传统的动用个人财力物力为公众谋福利的做法产生怀疑，同 时，也意识到过去为完成公共事务而赋予某些个人的特权是有违宪法的。正因为共和政府严 禁假公肥私，施政改为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进行——将以前下放给个人的权利收归公有。如此， 各权力机关很快将注意力由个人转向社会，个人的诸如道德等问题的私事不再成为政府关注 的焦点。政府开始制订一系列法律法规，重新 规范 编程规范下载gsp规范下载钢格栅规范下载警徽规范下载建设厅规范下载 公共行为和职责。各政府部门有了一批靠 政府的税收领取薪金的专业人士；纽约清扫街道和铺路那样的事已有职能部门负责；码头、渡 L]也由政府出面建造，而不像过去依靠个人。[7](P7—9) 起先．作为革命成果之一的政府权力被认为是人民的权利，很少有人曾料到它会威胁到个 人利益，但18世纪80年代以来发生的许多事情证明事与愿违。麦迪逊等一批领导人希望新 选出的政府在处理国内各种不同利益纠纷时能不偏不倚、保持公正，但结果却不能如他们所 愿。政府中的一些有势力的集团(如公债持有者集团、金融家集团、制造业集团等)总是致力于 保障自身的经济利益，私人利益似乎已控制了联邦政府。于是，他和杰斐逊等人一致认为唯一 可行的办法就是压缩政府手中的权力。其结果是美国的政府行为一一即所谓的公共领域萎缩 _厂；而私域——个人权利则扩大了。在保护个人权利的过程中，许多领导人自然而然产生了一 种全新的个人隐私意识。然而，既要遵守他们所创立的共和政府的原则，又要使个人免受大众 的干扰在当时实非易事，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强调个人权利并通过牺牲公共利益来扩大个人领 域。在其后的几十年中，很多掌权的政客要么通过新立法律条文来保护个人权利免受共和政 府权力的约束，要么干脆废弃某项政府权力。无论以何方式，其结果必然是公私分歧的加大。 宗教就是逐步退出公共政治舞台而成为个人行为的一个典型事例。随着世界各地移民的 到来，各种宗教团体不断增加，由于担心异己宗教团体执掌国家政权，宗教界普遍认为政府应 在宗教问题上持中立态度。加之启蒙思想越发深入人心，宗教得予以前所未有的态势摆脱政 府的控制。 由于民主思想的发展，也由于邦联制中央政府权力十分有限，无法解决财政经济困难，许 多州只好被迫重走老路，即以州政府的名义给个人发放特别法令或特许令，通过动用私人财富 来建设诸如大桥、银行等各种公共项目。唯一与过去不同的是，这些公司或法人特许令一旦发 出，它们就成为政府无权更改或取消且完全归属个人的特权，它们由此失去了服务于公众的特 质而成为助私人谋利的工具。[15](p113) -124· 万方数据 也许，19世纪初期的美国没有什么能比这些法人特许令的私有化更能体现日益扩大的公 私分歧。由于这些以合法渠道获取的个人特权不可能像在封建专制国家那样被极少数权贵垄 断，普通公民如果需要也可获得，这就导致独立战争胜利后的几十年里很多私人企业的出现， 而且它们还可名正言顺地免受政府干预。而当初殖民地时期颁布这些特许令的目的是为了调 动个人力量为大众服务。可见政府已拆散手中的权力并下放一些给普通百姓。 教育方面的公私之分也日趋明朗化。美国独立后至19世纪初，由于教派之间的竞争，也 由于这些宗教色彩极浓的大学培养的毕业生成为教士的人数越来越少，而社会对其他专门知 识的需求不断增加，这就导致了教育体制的改变。如哈佛学院于1780年改名为哈佛大学后逐 步摆脱了教会和政府的控制，在行政和财政上实行独立自主。如今美国许多闻名于世的私立 大学如哈佛、耶鲁、布朗在殖民地时期无不带有“公”的烙印。 19世纪早期，公私有别的趋势遍及美国人生活的方方面面，个人隐私越来越被看重。人 们比过去更常关上家门以构成内外有别；绝大多数信件已被认可为私人物品；私人财产也成为 个人扩大再投资的资本，而不再是就任某官职的资格。殖民地时期越富的人越要多尽社会义 务的观念已渐渐淡化，他们可依据本人意愿对自己的财产拥有比过去更自由的支配权。[10] (P122—143)总之，无论对个人财产的使用、企业的管理还是宗教信仰的选择等各方面，人们都努 力开拓更多免受政府权力控制的自由空间，于是出现了一个更民主、更注重个人、竞争更激烈 的社会。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既然政府权力难于把握，何不对它加以限制，或将某些权力私有 化。美国人对个人自由的偏爱就是在担心政府权力过大的恐惧中产生的。 三、个人主义思想进一步加强：第二次独立战争后至i9世纪末 这一时期的美国正从前工业社会向工业化强国迈进，经济发展非常迅速。出于保护个人 对私有财产的权利这一基本立场，美国自由派认为，一切经济生产及相关经济活动均属私人管 辖范围，民主政治的控制和决定不能干预这一私人权利。受此理念影响，人们认为社会上不存 在无产者，因为自然资源尤其土地是“无限的”，人人可以拥有一块自由土地去进行公平竞争。 虽说西进运动始于1783年美国独立以后，但第二次独立战争(1812—1814年)后规模才日 趋宏大，40年代末源于加利福尼亚的淘金热使一股向西部延伸的地域性经济扩张浪潮席卷全 美。1860年以后，尤其是1862年《宅地法》的通过使边疆拓殖进入全盛时期，移民只需交10美 元手续费即可领取160英亩公地，而5年后就完全拥有所有权。除了小部分土地投机家外，西 进运动的基本动力来自人数众多的普通穷苦人，包括小农、工人或自由职业者，对于这些得以 摆脱东部的种种压制的人们来说，可以仅凭自己的良心、常识和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办事，过 着既艰苦又自由快乐的自给自足的生活不啻于进入理想的王国。在他们向广阔的西部披荆斩 棘建设新生活的过程中，个人的力量、个人的作用、个人的价值显得尤为重要和突出。 通过西进移民的不懈努力，铁路不断向西延伸，西部人口不断增加，工业中心也不断向西 移动，人们由此对自己以及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当过伐木工、从小木屋入主白宫的林肯的神 奇经历更是深深打动了他们，富兰克林所代表的早期美国文化精神在一部分移民身上得到体 现，他们通过勤奋刻苦、自力更生、求实进取，终获成功。这就使典型的美国人所独有的相信自 己、依靠自己、自强、自立等个人主义精宇申得到大大加强。 ·125· 万方数据 由西进运动历史演义出的丰富文化内涵在民间具有广泛而深远的影响，西部片中的西部 牛仔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些脱离社会在蛮荒的旷野中的游侠们富有正义感，具有独立的 能力，不屈从于他人的意愿，却总能给受过他帮助的人留下温情和感激，或成就出一番辉煌业 绩。美国西部片似乎表明：只有当你拒绝完全融人社会，你才能施展你的才能，你才是真正的 好人，才是值得佩服的。[16](e219)也许正是道德勇气与独来独往的个人主义完美结合这个主 题使西部片屡演不衰。难怪美国史学家特纳认为“边疆是产生个人主义的场所”。[17](P52) 然而，不可否认，在整个大规模西进过程中，政府在促进经济和社会的全面发展上所起的 积极作用也是不能低估的。政府除了无偿拨给投资者太片公共领地，使个人从获得土地占领 权变为所有权外，还通过补助、拨款和贷款等方式支持那些想要在充满风险、渺无人烟的地方 修建铁路或运河的公司企业。此举自然带动了铁路及运河沿线地区人口日增、社会发展、经济 繁荣、百姓受益。“政府既没有‘国家利益’这种简单的传统观念，也没有什么死板的原则来区 分公共企业之间的界限”，“人们普遍认为公共活动和私人活动不是互相对立的，更不是水火不 相容的”。[11](r,302—307) 19世纪末，西进运动已走到尽头，再无广阔的土地可供任意开垦。此时，美国资本主义已 由自由竞争过渡到垄断，工业发展以及随之产生的城市化改变了早期的美国社会结构，前工业 社会及其文化观点与现代化的生产结构和各种文化发生了重重矛盾。乡村地区作为美国道德 堡垒和经济核心的地位一去不复返，原先被认为最具美德且自我成就的中西部乡村中产阶级 们不得不承受思想危机和地位下降的双重压力。由于农村被卷入市场经济中，他们有些只能 屈尊以商业农民的角色依赖市场求生存和发展，有些干脆放弃农业生产，到城市寻求生存机 会，成为依附于工厂的工人。随着他们被动进入极具竞争力的商业社会，一种新的矛盾甚至直 到现在也还悬丽未决的重大问题产生了：自立的竞争性进取精神与共和主义者推崇的公众意 识之间发生了矛盾。[16](e388) 直到贝拉著书的20世纪80年代，“我们接触到的许多人都感到自己陷入在一个分裂了的 世界之中，这个世界的一半是充满残酷竞争的公共世界；而在另一半的私人世界里，人们又觉 得应当关爱别人，以避免过于激烈的竞争。”E16](P438—439)使私人世界和公共世界融为一体始 终是美国人的一大梦想。 四、个人主义思想对当今美国社会的影响 在美国，“公”“私”的根本对立始于19世纪末加世纪初。尤其是在进步主义时代。在政治 领域，从过去分散无序的管理变成要么由联邦要么由各州规范管理的格局。也就在同时，一些 私人机构变得异常强大。政府管理的强化与私人大机构的垄断使一般的民众感到个人利益可 能受到威胁，因而个人意识更加激剧膨胀。 从已步人世界强国的20世纪20年代至其后的近半个世纪，美国经历了一连串的动荡不 安，美国文化自身也开始了某些痛苦的经历。30年代的经济大萧条、越南战争、水门事件、学 生动乱、丈规模的民主运动使美国社会无数个人对制度产生了信任危机。“印年代汹涌澎湃 的民主浪潮，其实质是对官方的、公共的和非公共的现存制度体系普遍发起的挑战。⋯⋯到处 都能看到这种挑战的反映。先前人们认为自己服从那些年龄、级别、地位和专长、气质或才智 ·126· 万方数据 上高于自己的人是天经地义的事；现在，人们不再感到自己有义务对那些人表现服从了。”[18J (P472)这一时期，道德的延缓和道德的断裂之间进行着种种争斗。80年代的保守政治复兴之 后，又出现了道德主义的运动。 美国人开始重新审视个人价值与社会利益之间的关系。人们依然十分重视自我价值的实 现，追求自尊、自重、自立、自强、自我完善。但价值观念是一种社会意识，个人的自我价值不是 抽象的个人价值，而是个人社会价值在他身上的表现。如果人丧失了社会责任感，一心追求满 足个人欲望或自我表现，那他就根本上丧失r个人在社会上存在的价值。 大部分美国人所能接受的⋯个事实是：作为个体的人可以成为道德的人，因为在涉及到某 些行为时，个体可以考虑到和自己不同的利益，有时可将他人的利益放在自己的利益之上。作 为个体的人可对他人付出自己的爱和无限关心。【19](P54)这大概正是美国社会学家扬格洛维 奇定义的“为实现个人和社会之间最低限度的和谐”的“新的社会道德观”。[17](P70) 正是由于这种新的社会道德观，美国电影《惊爆内幕》(英文原名“neInsider”，据说大多是 依据真实故事改编)的主人公韦格恩博士敢于拒绝对自己的种种好处，不顾自己和家人的安 危，揭露烟草公司欺骗公众的内幕。也正是出于强烈的社会责任感，辛西娅·库珀敢于揭发电 信巨擘世界通讯公司的丑闻，莎朗沃特金斯敢于引爆安然公司财务诈骗案，她们因此成为美国 “时代”周刊2002年风云人物。 以上所言并非表示美国人都已变得公而忘私，事实上，个人主义思想仍然占据美国文化的 中心。只是为了避免日新月异的新科技、新文明扭曲或淹没个人主义，人们需要在个人与社会 之间寻找一种健康的平衡。“很显然，与他们的前辈们相比，现在的美国人更乐于将他们交由 政府或组织支配”，[2](m44)因为个人利益唯有通过建立有效的社会组织才能得以维护。 作为美国独特的文化基质，个人主义的历史演变与美国的历史进程形影相随。在美国独 立前的殖民地时期，那时的观念总的来说是公私不分，然而个人主义思想也在遏制中逐渐抬 头。从美国独立后到1814年第二次独立战争结束，个人主义受到激发，并且基本形成。美国 第二次独立战争后，特别是始于19世纪40年代的大规模西进浪潮所激发的自力更生精神使 个人主义得到强化。此后至今，个人主义仍强烈地主导着美国人的文化精神。个人主义像贪 婪的幽深洞穴，它吸纳着人们的各种欲望，也喷发着推动社会发展的巨大能量。作为美国人群 体性格的个人主义也膨胀于国家的意识形态，制约着美国的国家政治。通过对美国个人主义 的历史考察和分析，也为我们洞悉美国政府的一系列对外方针政策，特别是近期发生的美伊战 争及其前后美国的国际单边主义和无羁无绊的霸权主义提供了一个透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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