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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火明夷_4_ 134 2012'01 架 空 世 纪 灵性奇幻  中国制造 架 空 世 纪 灵性奇幻  中国制造 十四 曲中锋芒 共和二十一年,三月初三。三月初三是踏青节,也是祭 扫先祖的节日。过了一个冬天,人 们终于换下了沉重的冬装,开始走 出家门。一年多前虽然发生了大 帅叛逃、西靖省远征军吃了个败仗 这两件大事,但这一年多来共和国 仍然走在日益发展的路上,对于这 些普通民众来说,那两件大事无非 是增添了一些私下茶余饭后的谈 资,并不放在心上。 郑司楚把刷子往温水桶里蘸 了蘸,刷到飞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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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2012'01 架 空 世 纪 灵性奇幻  中国制造 架 空 世 纪 灵性奇幻  中国制造 十四 曲中锋芒 共和二十一年,三月初三。三月初三是踏青节,也是祭 扫先祖的节日。过了一个冬天,人 们终于换下了沉重的冬装,开始走 出家门。一年多前虽然发生了大 帅叛逃、西靖省远征军吃了个败仗 这两件大事,但这一年多来共和国 仍然走在日益发展的路上,对于这 些普通民众来说,那两件大事无非 是增添了一些私下茶余饭后的谈 资,并不放在心上。 郑司楚把刷子往温水桶里蘸 了蘸,刷到飞羽身上。飞羽舒服地 打了个响鼻,一动不动,身边那两 匹关了一个冬天的小马却一直欢 蹦乱跳。趁着今天天气暖和,他将 几匹马都牵到了院子里刷一下。 看着这几匹爱马,郑司楚淡淡 笑了笑。自从父亲暴病昏迷以来,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爽朗。 郑昭昏迷以后,大统制下令, 国务卿府事务由吏部司司长顾清 随暂时代理。虽然现在还没有正 式任命,但谁都知道,假如郑昭一 直昏迷的话,顾清随迟早会接任国 务卿一职。官场上这种人事更替 郑司楚也管不着,只是这几个月来 他为了照顾父亲,原先定下的谋职 一事也就搁下了。 洗完了马,他回到父亲卧室的 外间。戚海尘的药尚未煎好,他进 去看了看父亲,见郑昭睡得正香, 便掩上门,从外间的小橱中取出一 本乐谱跟一支铁笛,重新回到院子 里,坐在院中大树下的一块石头上 照着乐谱试着吹起来。 这乐谱是程迪文给他的。程迪 文来过几次,看望郑昭之后和郑司 楚闲聊,说起他在礼部司的事情, 程迪文说得眉飞色舞,说那部《八 音集成》进展甚快,改编的大曲现 在亦已初见眉目,国庆大典时应该 可以由乐师演奏了。说到兴头,程 迪文还拿出铁笛来吹了几个调子, 郑司楚虽对音律不太感兴趣,却也 觉得这曲子雍容典雅,甚是大气, 当数百个乐师以各种乐器演奏时, 多半气势宏大。程迪文给他留了 一本乐谱,还送了一支铁笛给他, 说音乐可以让病人心神稳定,对养 病大有好处。不过郑司楚也知道 程迪文吹笛才算动听,自己吹起来 的话只怕会鸡犬不宁,但程迪文一 片好意,他也不好忤其美意,现在 偷空便试着吹吹。 谱子上的乐曲是程迪文编写 的一本学笛的入门教材,谱子由简 渐繁,大多是他到礼部后搜集来 的。郑司楚以前也学过一些,并不 是门外汉,只是他对此道一直兴趣 不大,又自知再练都练不成程迪文 这等笛技,所以一直没动过。不过 这支铁笛做得极是精致,就算当成 摆设都不错。他吹了开篇的练习 曲,只觉有模有样,心想自己的笛 技原来并不如预料之糟,便翻到后 面的实际乐谱。第一支是首《落 梅风》,这是支古曲,流传极广,连 很多要饭的都会吹。他吹了一段, 手法渐渐熟练,笛声也渐有悠扬之 意。 看来我已经有了要饭的基本 手艺了。郑司楚自嘲地想着。这 支《落梅风》曲调虽然简单,但甚 是动听,只是清丽中总有些凄楚之 意。他翻到下一页,却见上面写着 “秋风谣”三字,下面还有个脚注, 写着雾云程迪文据民间小曲改编。 这曲子也很简单,不过这名字倒是 新鲜,郑司楚都从来没听到过。他 来了点兴趣,照着乐谱吹了起来。 这支曲子一般极是清丽,但与 《落梅风》相比却是另一种路子,声 调甚高,清丽中透出一股高亢昂扬 136 2012'01 架 空 世 纪 灵性奇幻  中国制造 前情提示: 共和国国务卿郑昭在与大统制的会面中得知了丁亨利去国的原委,面对大统制再次发兵 西原的决心,他颇为忐忑,竟一病不起。大统制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现得颇为关心,甚至亲临郑昭府中探望,这 使得郑府上下颇感荣幸,也让郑司楚疑惑所谓人人平等其实从未实现。但事实上,大统制此 行一举多得,已在心中酝酿第二次西征的人事部署。在军中,像陆明夷一样的新生代军人也 已经蓄势待发,期待在战火中洗炼高飞。 而西原的形势同样风起云涌,在与定义可汗的阿史那部秘密结盟后,薛庭轩再次运筹帷 幄,派出司徒郁与思然可汗的仆固部斗智斗勇,以期对其势力有所牵制打击,然而这一次他们 遇上了赫连突利这个不好对付的角色,谋划未能大获全胜。 锋芒隐隐微露,计谋环环相扣,且看谁将占得先机…… 之气,郑司楚甚至觉得其中有几分 悲壮。秋风萧萧,原本就有种萧条 悲哀之感,但这支《秋风谣》的悲凉 中却似乎还带着一丝壮怀激烈。 这是什么曲子?郑司楚甚是 好奇。吹第一遍时还有点生涩,再 吹一遍便要流畅许多。只是这一次 不自觉地吹得响了些,清丽之意大 减,而那种肃杀悲壮却大为增加。 只怕走上了野路子。郑司楚 抹了抹铁笛,不由苦笑起来。程迪 文爱吹的曲子大多是些清丽婉转 的调子,而自己吹出来竟然带上了 干戈兵刃的杀气,如果被程迪文听 到了,只怕会气个半死、说自己暴 殄天物吧。他照着谱子又吹了一 遍,只想回到那种清丽的调子上 去,可是这一遍吹完,竟然更加肃 杀,直如利剑突起,长枪林立。 真是支有趣的曲子。郑司楚 笑了起来,心里却也有几分苦涩。 也许自己心中总是忘不了军旅生 涯,所以连吹笛子都不自觉地有这 种意思了。只是不知为什么,他隐 隐觉得这曲子有几分熟悉,仿佛很 久以前曾经听到过。当然这也不 奇怪,程迪文本来就是根据民间小 曲改编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听到 过,自然大有可能。他把笛子拿到 唇边,又慢慢吹了一遍。 这一次吹得慢了些,只是如此 一来更与“清丽”二字风马牛不相 及,竟是一派苍凉悲壮之音。他越 吹越响,虽是春风迨荡,草木峥嵘, 但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横尸遍野 的沙场。 真是入了魔道了。郑司楚没 好气地想着。他放下笛子,却见司 阍老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边,似 乎要说什么话。他道:“老吴,有什 么事吗?” 老吴“啊”了一声,道:“少爷, 方才信使来报,说夫人这几天就要 来看望老爷。” 这等“老爷”、“少爷”的称谓在 共和国早已废止,郑司楚自己便纠 正了他好多次,但老吴年纪大了, 总改不掉。此时听得母亲要来, 郑司楚也吃了一惊,道:“马上要来 吗?” “是啊。信使说他们一同出发, 但夫人要慢些,大概还有三四天 吧。” 信使是快马加鞭,一路驿站换 马的,母亲要来的话自然不会有他 们这么快。但如果只迟了三四天的 话,那母亲赶来也是非常急了。郑 司楚没想到与父亲分居已久的母 亲听到父亲重病的消息居然也会 赶到雾云城来,站起来道:“是吗? 我去让他们准备些南边的食材吧, 再让人去路上迎接。” 郑司楚的母亲名叫段白薇,是 南边人,饮食也一直保留着南方的 习惯。其实郑昭也是南方人,但郑 昭在雾云呆得久了,吃的东西已无 所谓,郑司楚更没有偏食的习惯, 但他知道母亲一直吃不惯北方菜, 所以伙食一定要提前预备下。而 他们现在已经搬出了国务卿府,住 到一个清静的小院子里来,母亲只 怕还不知道他们的新住址,确要派 人迎接。 老吴报完了信,正待要走,忽 然道:“少爷,你刚才吹的是什么曲 子?” 郑 司 楚 道:“这 曲 子 叫《秋 风 谣》,你听过?” “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不过 这曲子倒真的好像听过。好像…… 好像……”他说了两个“好像”,却 苦笑道,“真是老了,想不起来,只 记得以前听过好几次这个调子。 好多年没听到了,没想到少爷你会 吹,吹得真好。” “真好”两字自是老吴在拍马 了,郑司楚知自己的笛技实在算不 得好,能算得上“平常”都是过誉。 听到母亲要来,他心中已甚是着 急,也没心思想这些了,便道:“老 吴,你去吧,我会关照他们的。” 老吴忽然恨恨地道:“那个鲁 先生一次都没来吧?亏他还是老 爷的文书呢,这种人真会烧热灶。” 郑司楚知道老吴说的“鲁先 生”是郑昭的文书鲁立远。鲁立远 跟随郑昭已有多年,虽然顾清随接 管了国务卿府事项后他一定很忙, 但郑昭得病,他无论如何也该来看 看。只是来郑昭住处的官员已有 不少,这个原本与郑昭最为接近之 人一次都不来,连老吴都看不下去 了。郑司楚淡淡一笑道:“鲁先生 掌管国务卿府的文书,他也不是郎 中,没空过来也是常事。” 老吴哼了一声,“人一走,茶就 凉,世态炎凉,向来如此。” “人一走,茶就凉,世态本炎凉” 是一出戏文里的戏词,老吴爱看 戏,所以才记得这几句,不然他也 不会咬文嚼字说这些。郑司楚心 头不禁一阵黯然,虽然大统制下令 对郑昭要十分照顾,但郑昭失去了 知觉后就搬出了国务卿府,到了这 个小院子后,看他的人便一日少于 一日。两个月过后,现在也就是程 迪文和他父亲还过来几次,旁人全 都绝迹不来了。反倒是大统制,这 两个月里还来过两次。 世态炎凉,大概的确如此吧。 他正想着,却听门外有人道: “有人吗?请问,这里是郑司楚先 生的家吗?” 院子不大,这里也能听到门外 的声音。老吴听得这是个年轻女 子的声音,正要迎出去,哪知郑司 楚忽然快步向门外走去,走到了他 前头。 这个女子,竟然是萧舜华! 137 2012'01 长篇·地火明夷(4) 文/燕垒生  图/凡脑 他一走出门,却见萧舜华拎了 个篮子站在门口。郑司楚只觉心 头一暧,迎上前道:“萧小姐,你怎 么来了?” 萧舜华见郑司楚走出来,嫣然 一笑道:“郑先生,真抱歉,我还是 听程迪文说起,才知道令尊大人生 病了,所以赶过来看望一下,顺便 谢谢你那天帮忙。”她将那篮子递 过来道,“这是一点小小意思,不成 敬意,请郑先生不要笑。” 郑司楚接过来道:“举手之劳, 何足挂齿,还要萧小姐破费。请进 吧,只是家父尚未醒转。” 萧舜华走了进来。老吴见这 回的访客是个年轻美貌女子,而且 是孤身一人,看衣著也不像是什么 达官贵人之女,不由甚是惊愕,心 道,当初好多大户人家的小姐少爷 都看不上眼,没想到原来早有人 了,真看不出他。 郑司楚领着萧舜华向里走去。 到了卧室门口,刚开了门,萧舜华 见里面躺着个人,便低声道:“郑先 生,那是令尊大人吗?” 郑司楚也小声道:“是啊,昏迷 了有两个月了。” 萧舜华脸上闪过一片阴云,低 低道:“不要打扰令尊大人了吧,希 望他早日醒来。” 郑司楚见她接下来肯定是要 告辞了,心中不知怎么极是不好 受。他只盼着萧舜华能多呆一阵, 可是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怔了怔, 他忽然道:“萧小姐,你在学校是教 什么的?” “国文。” 一缕微风将萧舜华的鬓发吹 得有些乱。她捋了一下,微笑道: “郑先生,我也该回去了。” 听到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郑 司楚心头又是一阵烦乱。平时他 也不算个笨嘴拙舌的人,可不知为 什么在萧舜华跟前总是那么说不 出话来。他也只是淡淡一笑,道: “我送你。” 萧 舜 华 迟 疑 了 一 下 道:“这 不 太 好 吧,郑 先 生 你 要 照 顾 令 尊……” 其实也并不要照顾什么。不 过这句话终究不能说,郑司楚只是 礼貌地笑了笑,“不要紧。” 他们默默地向门外走去。到 了门外,萧舜华抬起头,又是嫣然 一笑道:“郑先生,请回吧,不必送 了。” 其实在郑司楚心里,送她是愿 望而不是义务,不过萧舜华都这般 说了,他也没有硬要送的道理。可 是萧舜华马上就要走了,他又感到 一种难以言说的迷惘,心底都仿 佛空落落的。他顿了顿,道:“萧小 姐,多谢你来看望家父。”话一出口 就有点后悔,因为这样的话太客套 了,所以显得生份。但萧舜华显然 并没有在意,她又捋了一下鬓发, 小声道:“郑先生,有句话也许有点 冒昧,请你不要见怪。我觉得令尊 大人……” 她的发丝黑亮如鸦翼,在晚 风中微微拂动。当她雪白的手指 捋过发丝,指缝间就仿佛流过一缕 泉水,说不出的柔美。郑司楚看得 有点痴了,都没听清萧舜华在说什 么。萧舜华见他看着自己看得出 神,不禁有点羞涩,颊边飞起一片 粉红,嗔道:“郑先生。” 她的声音把郑司楚从怔忡中 唤了回来。郑司楚已知自己的失 态,不禁也有点不好意思,干笑了 一下道:“真对不起。萧小姐还有什 么指教?” 萧舜华见他一副诚惶诚恐的 样子,不由抿嘴一笑,又正色道: “郑先生,家父颇好医道,我从小跟 随家父,也约摸学了一点。” 郑司楚“啊”了一声,“原来萧 小姐也懂医术。” “说不上懂。医道有‘望闻问 切’四字,我虽然没学成什么医术, 不过对‘望’字多少有点心得。”萧 舜华沉默了一下才道,“郑先生, 方才我看令尊大人,面相上并无病 容。” 如果谈论的不是父亲,郑司楚 只怕会笑出来。父亲昏迷在床,全 无神智,难道这还不叫病吗?显然 萧舜华的医术实在太过蹩脚,不值 一哂。不过既然是萧舜华说的,他 也不能取笑,顺口道:“那家父是怎 么回事?” 萧舜华有些犹豫了。她轻声 道:“小时候,我曾听家父说过,说 世上有种异术,可以使旁人全然听 从自己的指挥。” 郑司楚怔了怔,道:“有这种异 术?” 这种异术听起来就让人毛骨 悚然。能够让别人全然听从自己 的指挥,这岂不是世上第一厉害的 本事了?他实在不敢相信世上竟 有人会有这等本领。萧舜华却也 有点犹豫,她咬了咬嘴唇道:“我也 不知道,便是家父都没见过,只是 他说他曾见古书中有记载,所以我 也不太敢肯定。” 多 半 不 可 能。 郑 司 楚 想 着。 但萧舜华亦是一片好意,他自不能 去挖苦她一番。他道:“如果真是中 了这种异术,有什么解救的方法?” 萧舜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 知道。不过,我倒听家父说过,这 种异术虽然厉害,却并不能长久, 一般过个一两天也就失效了。不 过……” 她并没有说完。因为郑昭昏 迷已经两个月了,显然与一两天失 效不符。郑司楚也有些失望地道: “是啊。” 138 2012'01 架 空 世 纪 灵性奇幻  中国制造 萧舜华已叫过一辆马车。她 上了车,又淡淡一笑道:“郑先生, 那天真的要再谢谢你了。吉人自 有天相,希望令尊大人早日康复。” 她要走了。郑司楚突然感到 如此茫然,他下意识地扬了扬手, 道:“萧小姐,再见。” 看着萧舜华的马车渐渐消失, 郑司楚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萧舜华和他现在算得上是朋友了 吧,可也仅仅是朋友而已。他不知 道萧舜华还会不会来,甚至直到现 在他也不知萧舜华在哪个学校教 书。即使知道,他实在想不出有什 么借口可以去看她。他在军中已 有多年,生死相搏的战场都上了好 几回,挺枪拼杀时的豪气现在却已 荡然无存了。 正想着,耳边响起了程迪文的 声音:“司楚,你来迎接我啊,真是 愧不敢当。”随着声音,程迪文拎着 一个果篮从一辆马车里钻了出来。 郑司楚笑了笑道:“你今天没 事吗?怎么坐这般大一辆车。”却 不由有点心虚。程迪文道:“我是 要去接一位蒋夫人,顺便来看看老 伯。老伯现在怎么样了?” 郑司楚叹了口气道:“仍是这 样。” 程迪文也没再说什么。郑昭 这场怪病来得实在突然,郑司楚被 开革退伍不久又遇到这种事,在他 看来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 单行。原本他对郑司楚出了偷袭 楚都城的主意害得自己也被开革 退伍多少有点恼怒,但看到郑司楚 现在的处境,再没有什么芥蒂了, 只觉自己因祸得福,这个好友却从 国务卿公子一落千丈,至今也呆在 家里照顾病人。郑司楚在军事上 的才学程迪文比谁都清楚,他也一 直坚信这个好友会成为不世出名 将,可现在郑司楚已经被断绝了这 条路,实在令人同情。他看了看仍 然躺在床上的郑昭,把那一篮水果 放好后道:“对了,司楚,你没事的 话陪我一块儿去接蒋夫人吧。” “蒋夫人是谁?” 程迪文打了个哈哈道:“蒋夫 人年轻时是个歌姬,艺名叫花月 春。” 不论是蒋夫人还是花月春,对 郑司楚来说都是一回事。他道:“怎 么了?”见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程迪文痛心疾首地道:“哎呀,你居 然连花月春都没听说过。早三十 年,她的名字可是震动天下。你听 说过闵维丘吧?” 闵维丘是当代大诗人,不过现 在云游天下,也不知行踪,如果活 着的话只怕已经有八十岁了。闵 维丘的诗盛传一时,郑司楚当然听 说过。他道:“怎么了?” “闵维丘当年给花月春写过两 句诗叫‘自幸身由天眷顾,出都犹 得阅清歌’。你听听,闵维丘觉得他 被贬出都城时能听到花月春唱曲, 反是上天眷顾,可见对她是如何推 崇了。我也是偶尔才打听到她的 下落,请她来指导。听说,她已经 几十年不唱曲了,难得一闻啊。”程 迪文说到最后,摇头晃脑地大是陶 醉,似乎郑司楚不去听听花月春的 歌声,此身白活了。 闵维丘的诗句至今在酒肆歌 楼里常常听到,听得他居然如此推 崇花月春,郑司楚不禁也来了兴 致。他想了想道:“好吧,我跟你去 见识一下。你这个官可真是事必 躬亲,接人也得自己去。” 程迪文被他取笑了一句,干笑 道:“蒋夫人可不是一般人,若没点 诚意,她哪肯过来。” 郑司楚向正在煎药的戚海尘 交待了两句,跟着程迪文上了车。 雾云城是经营数百年的古都,占地 很大,人口也的数十万,他们这辆 车在城中七拐八拐,拐进了一个幽 静的小院子里。程迪文道:“司楚, 到了,下来吧。” 这个小院子隐没在一条深巷 中,墙很高,墙头上也长满了瓦松。 郑司楚跳下车,程迪文小声道:“小 心点,蒋夫人好静,也不要失了礼 数。” 程迪文当初在军中,就算对顶 头上司都没有这样奉承过,看来他 对这个原名花月春的蒋夫人是尊 敬已极。郑司楚更有兴趣了,也小 声道:“明白。” 程迪文走到院门前,拉了拉门 铃,一会儿一个干瘦的汉子前来开 门。一见程迪文,这汉子鞠了个躬 道:“程大人,您来了。” 这汉子礼数很足,程迪文却也 还了一礼道:“蒋夫人已经准备好 了吗?方便的话,请蒋夫人启程。” 那汉子看了看身后的郑司楚, 道:“这位是……”程迪文忙道:“这 是敝友郑司楚。他也是奏笛好手, 心慕蒋夫人之名,与我同来恭迎蒋 夫人的。” 汉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想必 觉得这两个年轻人对蒋夫人如此 尊重,孺子可教,向郑司楚也行了 一礼道:“程大人笛技绝伦,郑公子 也一定是此道高手。兄弟石仙琴, 多谢郑公子移玉,请入内稍候,夫 人正在更衣,即刻便可启程。” 石琴仙转身已走了进去。郑 司楚见这宅院很小,正厅更是逼 仄,挤三四个人就快要连转身都 不成了,小声道:“迪文,我们在院 子里等吧。”程迪文显然也发现要 在正厅坐下实在太挤了,轻声道: “是,这儿等。” 院子虽小,但布置得着实清 雅,青砖铺地,打扫得一尘不染。 沿墙种了几株花木,开得也甚好。 139 2012'01 长篇·地火明夷(4) 文/燕垒生  图/凡脑 郑司楚心道:这蒋夫人虽然出身 歌姬,家里倒是不俗。共和国人人 平等,但人与人毕竟不可能完全平 等,纵然郑司楚这样想,旁人也对 他这个国务卿公子视若天人。在他 眼里,歌姬无非是在酒楼给人唱个 曲换钱,难脱三分俗艳,没想到蒋 夫人曾是名动天下的歌姬,家里也 不见宽裕,但布置却如士人一般。 他正看着那几本掩映在翠竹 间的红花,却听得有个女子道:“两 位公子亲来,实在令小妇人感激莫 名。” 这声音娇脆如莺啼,郑司楚 呆了呆,扭过头,却见石琴仙扶着 一个穿着蓝布外套、梳了个发髻的 老妇正走下楼来,这老妇竟是个盲 人。一时间郑司楚还没回过神来, 心里只在不住打转,忖道:刚才说 话的少女在她身后吗?为什么不 露面?一边程迪文却深施一礼道: “蒋夫人,有劳您了,迪文实在有 愧。” 蒋夫人淡淡一笑道:“不要这 么说,小妇人能在衰年得见程公子 妙技,才是我的福份。” 程迪文的妙技,定然就是吹笛 了,郑司楚也想不出程迪文还有什 么别的过人之处。被蒋夫人夸了一 句,程迪文脸上也登时光彩照人, 多半兴奋莫名。郑司楚看得好笑, 他这时也才听得仔细,那声音正是 蒋夫人发出的。蒋夫人看样子年 纪也不是太大,但起码过了四十, 将近五旬了,却没想到她的声音居 然仍旧如此动听。他正在胡乱想 着,却听蒋夫人道:“听说还有一位 郑公子亦是奏笛名手,不知郑公子 是哪一流门下?” 郑司楚被程迪文硬派了个“奏 笛好手”的名目,此时听蒋夫人说 起,不由有点脸红。程迪文的吹笛 之技确实高明,蒋夫人对他青眼有 加也难怪。可自己那种笛声在她 听来只怕与狗吠差不多,何况还要 问自己是哪一流门下。自己吹笛, 其实是照着程迪文编的那本书瞎 练,难道说“程迪文门下”不成?他 瞪了程迪文一眼,躬身道:“蒋夫人 见笑,在下本是武人,只不过初学 乍练,难登大雅之堂。” 听郑司楚说到“武人”,蒋夫人 那无神的双眼中似乎也闪过了一 丝异样的神情。她微笑道:“郑公子 是武人吗?小妇人当初所见的笛 技名手,也有不少便是武人。” 郑司楚道:“蒋夫人,当真不是 在下自谦,我于此道只是初学,并 无什么心得。” 蒋夫人脸上仍然带着点淡淡 的笑意,慢慢道:“郑公子,音律之 道,亦有别才,非关学也,其实天份 极是重要。武人的手指灵活有力, 所以武艺高强之人,学笛往往能事 半功倍。”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又 道,“程公子,有劳您大驾光临,请 启程吧。” 请蒋夫人先上了车坐下,程 迪文和郑司楚才上了车。那石琴 仙扶着蒋夫人上了车,自己又出来 坐到了车夫边上。虽然共和国号 称人人平等,公子小姐一类的称谓 早已废止,但蒋夫人却一如往昔, 而石琴仙恐怕也自认是下人,不敢 与蒋夫人并坐吧。坐在车里,郑司 楚正想着,忽听得蒋夫人道:“程公 子,不知那套大曲已编得如何了?” 程 迪 文 道:“别 个 还 好,就 是 在第三部合唱中,有一段协奏我 总是加不好,每次吹来都觉突兀, 好像……好像笛孔里塞了半斤猪 油。” 他对这套大曲下了很大的心 血,也是今年国庆大典的重头戏。 别个还好,但第三部有一段笛子协 奏,因为是他自己吹的,因此更为 看重,可是吹出来却总是与歌队配 合不好,因此才想请蒋夫人听听。 蒋夫人听他打了这般一个比方, “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声音 脆嫩无比,光听声音,一定会以为 那是韶龄少女发出的。她道:“程公 子,您不妨先吹给我听听。” 程迪文早就想吹了,听得蒋夫 人这般说,马上从怀里摸出一支笛 子道:“蒋夫人,那我先吹一段,您 帮我听听有什么不恰之处。” 他将笛子凑到嘴边,手指轻轻 一动,一串音符登时飘了出来。郑 司楚知道程迪文的笛子吹得极好, 见他手法更见纯熟,定然是到了礼 部后更有时间练习,笛技也越发长 进。只吹了几个调子,程迪文将笛 子放下了,道:“蒋夫人,这是这儿。 单独听也不觉难听,可是放到大曲 里,总觉牴啎凿枘。” 蒋夫人听得已是出神,等程迪 文收了笛子,她道:“程公子,您奏 笛之技,已是妙绝天下,小妇人所 闻,大概只有一人能胜过程公子少 许。” 程迪文道:“真的?蒋夫人,那 人是谁?”他向来以吹笛自诩,听蒋 夫人听起居然只有一个人能超过 自己,不由又惊又喜,也有几分不 服气,想的便是找那人切磋一番, 假如那人真的胜过自己,便可多加 揣摩学习,以期有朝一日超过他。 蒋夫人叹了口气道:“此人已 然故去快二十年了。”她的声音娇 俏甜美,此时却突然显得沧桑无 比。程迪文心道:原来他已经死了, 我大概仍是天下第一。可不知为 何并没有愉意,反觉得见不到那个 超过自己的人大为遗憾。 蒋夫人又道:“程公子,您的手 法已极之纯熟,无可指摘,现在听 来也听不出什么不当之处,不知 您为何要觉得在大曲里会牴啎凿 140 2012'01 架 空 世 纪 灵性奇幻  中国制造 枘?” 程迪文摸出丝巾来擦了擦笛 子,将笛子收好,这才道:“这便是 我想不通的了。这一段用的都是 宫调,原本应该极为和谐方是,真 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蒋夫人低头想了半晌,才道: “现在小妇人也想不出来,只怕要 听程公子在大曲中吹奏出来方才 明白。” 郑司楚在一边听蒋夫人和程 迪文在谈些音律之事,大感兴味索 然。蒋夫人与程迪文越谈越深,宫 商角徵羽的接连不断,郑司楚粗通 音律,也只能听懂个一两句,大多 不明所以。他看着蒋夫人的面庞, 虽然她的面相并不如何美貌,但声 音着实美妙动人,年轻时恐怕只凭 这声音就让她增添了无穷魅力。只 是现在她终究已经老了,看着她那 副老妇的模样和那种娇脆的声音, 简直显得诡异。 这时车子停下了。程迪文撩 起车帘看了看,笑道:“蒋夫人,已 经到了。请您还是实地听一下,为 我指点迷津吧。” 程迪文和郑司楚先行下车,那 石琴仙已跳下前座来扶蒋夫人出 车,程迪文小声道:“司楚,你今天 可有耳福了,蒋夫人会与我合作一 曲,哈,你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能 听到了。” 程迪文的笛子旁人确是没什 么机会能听到,不过郑司楚倒是听 过很多次了,但能听到蒋夫人的歌 声,他也不禁有点兴奋。闵维丘这 人诗句遍传宇内,但其人眼高于 顶,据说向来不用正眼看人,连他 都对蒋夫人推崇备至,看来蒋夫人 的歌声当真妙绝天下了。 他跟着程迪文走向一幢大屋。 刚到近前,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嘈 杂的声音,大约总有七八种乐器正 齐齐发声,甚不中听。他们刚进门, 却见当先有个正在抚琴的干瘦老 者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们,忽然脸色 一变,一下站起。郑司楚正在诧异 这个老者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恭敬, 却听得他声音颤颤地道:“花……花 月春姑娘,你也来了!”郑司楚这 才明白他原来认识蒋夫人。这老 者的年纪与蒋夫人相仿,想必当年 便知道花月春的名字。 蒋夫人虽然看不到,耳朵却更 为灵便,听得了这老者的声音,微 笑道:“小妇人已不是昔年的花月 春了,先生请不必多礼。” 那老者抢上几步,伸手想来 扶蒋夫人,却又缩了手,急急道: “花……蒋夫人,我真没想到便是 你。在下王锡,当初听得你的歌 声,至今犹在耳畔,不知不觉,已有 三十年了。”这老者也有五旬了, 三十年前却正值少年,想必当初听 了花月春的歌声,魂梦与之,想到 了现在。虽然他年纪已然不小,但 此时说来却直依然如少年。程迪 文见这老者絮絮叨叨也不知要说 到什么时候,忙插嘴道:“王先生, 您请坐吧,蒋夫人是来指导一下我 们这支大曲的。” 待王锡坐回了原位,程迪文 对蒋夫人躬身施了一礼,道:“蒋夫 人,请您先听一下我们的合奏吧。” 蒋夫人淡淡一笑道:“好的,程 公子请。” 程迪文虽然是礼部官员,而 坐在这里的都是乐手,他倒毫无架 子,也去了个位置坐下。那王锡想 必是以琴声指挥乐曲的,先站了起 来,也不顾蒋夫人看不到,先向蒋 夫人鞠了一躬,这才坐下拨了下琴 弦。铮铮两声,登时八音纷呈,各 部乐器同时响了起来。那些乐器 乱响时很不好听,但一有条理,便 优雅雍容,极是动听。郑司楚才听 了一小段,便不由暗暗吃惊,心道: 没想到迪文居然还有这等大才,真 看不出来。程迪文在军中当行军 参谋时,最擅长的便是战后汇报, 别个都不算出色。不过他编排这 套大曲,却当真出色当行,只怕天 下都罕有其匹,也许他现在才算一 展所长。他听得不免又有些嫉妒, 看了看一边的蒋夫人,却听蒋夫人 嘴角也微含笑意,似有赞许之色。 这套大曲十分繁复,全篇奏 完要好长一阵,此时已转入了第二 部。第一部是以那老者王锡的琴 声为主导,到了第二部,程迪文的 笛声越来越亮,已是接替了先前的 琴声。郑司楚本来觉得自己的笛 子学得也已入门了,隐隐觉得不会 比得程迪文差多少,但此时一听才 明白过来,程迪文的笛技竟似深不 可测,哪里是他这种刚入门的三脚 猫功夫可比,指法、运气,无一不是 上上之选。以前他对吹笛只是粗 通皮毛,只觉大家都是吹个响,现 在下了点功夫,已窥门径,才发现 其实程迪文的笛技远在他之上,两 人之间的差距反倒拉得更大一般。 他越听越是惊心,正在这声,却听 得笛声中又是铮铮几声,琴声复 振,而随着琴声,一队少女曼声高 唱: 日之出兮,沧海之东。 普照万方,其乐融融。 拯民水火,天下大同。 共和盛世,宇内唯公。 这是一首歌颂大统制功绩的 赞歌,只是文辞嫌古雅些,一般人 也 听 不 出 来,只 听 得 懂“其 乐 融 融”、“天下大同”之类。共和国成 立以下,算得下天下太平,与当初 连年战乱相比也的确可称得上盛 世了。郑司楚听那些少女歌声齐 声唱来,歌声在雍容中更带了几分 脆甜,也更动听了些,不由暗自笑 141 2012'01 长篇·地火明夷(4) 文/燕垒生  图/凡脑 道:迪文定是挟带私货了,让那些 少女唱这么响也难为她们。 唱完这一段,大曲却没有继续 下去,程迪文站起来道:“蒋夫人, 便是这里。歌声一歇,我的笛声便 一下显得突兀,直到后面才算好。 我本来以为是音调太高,可是若调 低了,笛声便被歌声盖住,仿佛戛 然而止,更显突兀了。” 听时郑司楚也没听出什么门 道来,此时待程迪文一说,他回想 起方才听时的光景,正如程迪文所 说,在那队少女唱出“日”字的同 时,程迪文的笛声显得如此不协 调。不过他对音律实在没什么研 究,想不出原因,心道:是啊,到底 是怎么回事? 蒋夫人闭上了双眼,沉思半 晌,忽道:“程公子,请您与我来合 奏此段吧。”她笑了笑,又转向王锡 道:“王先生,请您也加入合奏。”那 老者王锡不弹琴时,两眼直勾勾地 紧盯着蒋夫人看,听得蒋夫人竟要 他合奏,登时喜不自禁,张开了嘴 道:“是,是,一定,一定。”看样子似 乎恨不得重复个十七八遍。 程迪文将笛子凑到嘴边,吹了 几个调子,王锡又轻拨琴弦。随着 笛声与琴声汇合之际,蒋夫人的歌 声也起来了。歌声虽然与先前一 般无二,但听来却如水乳交融,竟 是说不出的和谐,程迪文的笛子还 在嘴边,脸上便已露出了笑意。郑 司楚不由暗自称奇,忖道:这到底 是怎么回事?当真术业有专攻,旁 人都看不出门道来。 蒋夫人唱到“公”字,声音刚 落,旁边那队人尽都鼓起掌来,王 锡更是涨红了脸站起来叫道:“蒋 夫人,王锡今日得闻清歌,余生无 憾矣。”看样子,似乎眼泪都要落下 来了。程迪文待他们都静了些,才 道:“蒋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 夫 人 微 微 一 笑,道:“程 公 子,笛曲以清丽为宗,转入商声或 角声,稍不注意便显得剑拔弩张, 声调凄厉了。此曲雍容典雅,却不 能算清丽,而此歌开头一字为入 声,声音短促有力,相形之下,笛声 便觉突兀了。” 程迪文听得大有兴味,追问 道:“是啊,那蒋夫人您唱来为何全 无此感?” 蒋夫人又笑了笑,道:“度曲为 歌,有时候便要随机应变。程公子 方才听小妇人唱来不觉突兀,只因 我将‘日’字用平声唱出,下句的 ‘沧’字却用了去声。因为这两字 皆是首字,声调虽变,却听不出异 样。” 程迪文“啊”了一声,叫道:“原 来如此,以平声入,以去声承,这等 便避去了突兀之病。蒋夫人,听您 一席话,当真茅塞顿开。”这个谜团 迎刃而解,程迪文不由欣喜若狂。 蒋夫人又道:“程公子,还有几处音 应该改一改,这一段你是用了《感 皇恩》的调子吧?” 郑司楚站在一边听他们说得 热闹,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了,不觉 有点索然无味。乐曲奏起来时甚 是动听,但练习时各练各的,着实 不中听。在屋了呆了一阵,已觉得 头大,而程迪文说到了兴头上,双 眼放光,更是不肯停歇。人声和乐 器声夹在一处,他感到头都有点 疼,便走出屋子到了院中。一到院 里,声浪轻了许多,也觉得舒服了 些。他站在一株树下,看着树皮上 一队蚂蚁正上上下下游走不停,一 边想着方才听到的那支歌。 那本是一支民间小调,原本甚 是粗俗,有什么“白吃白喝,白睡 姑娘”之类,后来填上词后成了赞 歌,恐怕谁都不知原来竟是这等淫 靡小调。想到这儿他不由失笑,因 为他又想起了毕炜的事。毕炜在 远征失败以前,曾经有百战百胜之 名,结果远征楚国失败,旁人便又 说他老了不中用了。不论什么话, 重复多了便有人信,天长日久便成 了真理,世上事多半如此。 正想着,忽听得身后响起了 那石琴仙的声音:“郑公子。”他转 过身,却见石琴仙扶着蒋夫人便立 在他身后,他忙向蒋夫人行了一礼 道:“蒋夫人,您也出来了。” 蒋夫人微微一笑道:“程公子 正在修改大曲,现在是最吵的时 候,郑公子大概有点烦吧?” 郑司楚是因为听程迪文说能 听到蒋夫人的歌声才跟了来的,但 练习时的声音确实太让人心烦了。 被蒋夫人一语道破,郑司楚不觉有 点不好意思,微笑道:“蒋夫人见笑 了,我于音律实是一知半解。” 蒋夫人笑道:“其实小妇人也 觉得练习之时实在太烦。少年时为 衣食奔忙,不得不然,现在老了,就 好个清静,所以能不听便不听吧。” 郑司楚听她直承自己也觉得 练习乐曲时心烦,不由奇道:“蒋夫 人现在不爱听曲吗?” 蒋夫人道:“乐者好音律,却不 好不成曲调之声。其实武人也是 一般,百胜之将,神武不杀,如此方 可称武者。” 这想必是当初她还是花月春 时武人跟她说过的话吧,郑司楚没 想到蒋夫人居然会提到这等事。 与乐曲相比,他对那个曾向蒋夫人 说这席话之人更感兴趣。他道:“蒋 夫人,不嫌冒昧的话,请问一下夫 人昔年认识哪些有名的武人?” 蒋夫人道:“小妇人在前朝曾 是歌姬,认识的也是前朝武人。现 在共和国了,似乎不太好说这些 吧。” 共和国有禁令,一律不能谈论 142 2012'01 架 空 世 纪 灵性奇幻  中国制造 前朝之事,所以对于覆灭并不是很 久的帝国,郑司楚这一辈人几乎已 全然不晓。他心头一动,笑道:“此 时也并非谈论,不过私下略有涉及 罢了。我听得旧帝国有位大帅名 为楚休红,不知蒋夫人可曾见过?” 蒋夫人摇了摇头道:“此人出 名之时,小妇人便再不曾见过他。 据说他微时也曾与我见过面,不过 那时小妇人根本未曾注意。”她笑 了笑,这才道,“因为楚帅平生也不 好音律,又极少饮宴,因此他根本 没来召过我陪宴。” 蒋夫人在当初做歌姬时,原 来还要陪宴,这等一定有许多难以 言说的隐事。郑司楚不由暗自叹 息,如此说来也不好刨根问底地追 问什么了。其实他对那位大帅楚 休红的生平颇有兴趣,也一直想知 道此人结局如何。这个人曾经名 满天下,又毫无声息地隐没在时间 的长河中,蒋夫人虽然与他不熟, 至少还听到过这名字,再过些年, 大概连这名字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郑司楚道:“那蒋夫人较为熟悉的 是哪些武人?” 蒋夫人抬起头道:“帝国先前 有龙虎二将,以及武侯最为出名, 其中武侯便是天下少有的笛技名 手。不过我见的人里,武侯的奏笛 只可称为第三,还有……还有前朝 的帝君,做太子时就是天下少有的 奏笛高手。” 武侯、帝君、太子,这些名词现 在已经根本听不到了,一边石琴仙 咳嗽了两声,想必觉得蒋夫人说得 有点越出边际。蒋夫人也一下回 过神来,微笑道:“郑公子,奏笛亦 是因人而异,多加练习便有进益。 郑公子若有兴,不妨为小妇人吹奏 一曲,可好?” 若是平时,郑司楚定然不肯。 但此时他对这个老妇有点莫名的 好感,他从怀里摸出铁笛笑道:“蒋 夫人,那我就献丑了,请不要见笑, 我刚学会几段呢。” 他现在吹得最熟的便是那支 《秋风谣》,便凑到唇边吹了起来。 他吹起来手法远没程迪文纯熟,好 在《秋风谣》曲调很简单,他又吹 过几遍,总算没有什么纰漏。一曲 吹罢,他放下笛子,正想听听蒋夫 人有什么话,一眼却见边上的石琴 仙眼中有点讥嘲之意,脸上不由微 微一红,心知自己真是在献丑了。 石琴仙跟随蒋夫人多年,又以“琴 仙”为名,多半也是个音律高手,自 己这点三脚猫的奏笛之技当真不 入他的法眼,便道:“蒋夫人,见笑 了。” 蒋夫人笑了笑道:“真不错。不 过,郑公子,您大概疏于练习吧?” 蒋夫人说得客气,但郑司楚更 觉不好意思,干笑一下道:“以前虽 然会一点,可是一直没有多练,也 就是最近才练了练。” 蒋夫人叹了口气道:“那也难 怪。我只是奇怪,郑公子您的手法 甚是生疏,但这曲《国之殇》中却大 有英气,小妇人已很多年未曾听得 了。” 郑 司 楚 怔 了 怔,道:“《国 之 殇》?这曲子是叫《秋风谣》啊。” 蒋夫人也怔了怔,反问道:“是 叫《秋风谣》了?”她想了想,笑道, “是了,定然被改了。这曲子犯忌, 我都忘了。” 乐曲都会犯忌,郑司楚不由大 感诧异,问道:“这曲子有什么不妥 吗?” “其实也没什么不妥,不过此 曲本是帝国军军歌,流传极广,共 和后自然不能唱了,所以被改成这 个名字。” 原来是军歌啊。郑司楚恍然 大悟,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吹出来 会有如此的杀伐之气。他本以为 是自己手法拙劣,没想到其实是这 曲子应有之相。也许是因为自己 一直在军中,与这支乐曲有点天然 契合,所以自然而然地吹奏出本应 有的曲风来。这时蒋夫人又道:“郑 公子,您对奏笛其实甚有天份,若 是有兴趣,常来舍下坐坐,小妇人 虽然不擅吹笛,但也有些心得。” 郑司楚听得蒋夫人说自己对 吹笛甚有天份,不由大为兴奋,道: “是吗?蒋夫人,您说我能超过迪 文吗?” 蒋夫人怔了怔,又微笑道:“各 有因缘。程公子对奏笛一道,实是 不世出的天才,不过郑公子也甚是 不俗。假如勤加练习,我想应该不 下于程公子。” 虽然蒋夫人说得委婉,但郑 司楚还是听得出来,自己在吹笛上 实是不可能超过程迪文了。以前 他一直有点不服,但蒋夫人都这么 说,他总算死了在吹笛上也要超过 程迪文的心。他笑道:“多谢蒋夫人 青眼有加。若是有空,在下定然前 来请教。”术业有专攻,自己虽然在 兵法弓马上远远超过程迪文,但程 迪文终究有一样本事自己是望尘 莫及的,也算公平。 这时石琴仙突然眉头一皱,小 声道:“夫人,程公子好像又遇到点 麻烦。”他耳力极聪,已听得屋中的 合奏又有点不协。蒋夫人也听出 来了,淡淡一笑道:“郑公子,对不 住,小妇人又要去听听。” “蒋夫人请。” 看着石琴仙扶着蒋夫人走回 屋中,郑司楚心中只是不住转念 着,原来是军歌,原来那是帝国军 的军歌啊。 这曲子改成《秋风谣》后就只 剩下凄楚,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悲 壮。就仿佛宝刀沉埋已久,成了一 143 2012'01 长篇·地火明夷(4) 文/燕垒生  图/凡脑 团锈铁,但一旦磨砺过后,便又锋 芒毕露。萧舜华说过,未来只在自 己的手中,而郑司楚也似乎隐约看 到了自己的未来。 他仰头望着天空,默默地想 着。  十五 兵不厌诈 方若水看了看坐在上首的胡 继棠,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胡继棠,原名胡仲继。在前朝 覆灭前夕,他还仅仅是个名不见经 传的人物,只是在策反东平一仗中 立下奇功,这才成为领兵军人。现 在在五上将中也名列最末,结果这 一次他却成了主将,自己和毕炜这 两个排在他之前的上将军成了他 的副将。可是这个安排是大统制 亲自颁布的,方若水对任何人都可 以不服,对大统制却不敢有丝毫违 背。不过,毕炜新败,这回成为副 将也算是戴罪立功,可自己难道也 陪着他承担上次战败之责吗?何 况对于此次远征,他心中并不看 好。毕炜远征失败,那是前年的事 了。固然这一败仗使得共和军颇 伤元气,但为了彻底解决这个心腹 之患,应该趁热打铁,马上发动第 二波攻势才是。他不明白大统制 为什么决定要晚一年,而且这一次 要出动一支如此庞大的远征军。 胡继棠这时端起了面前的杯 子,淡淡道:“毕将军,方将军,此番 远征,继棠忝为主将,实是有愧。 然任务已下,我等唯有精诚团结, 方能众志成城,以克全功。两位将 军皆是百战宿将,还请两位将军恕 我僭越。” 方若水还没说什么,毕炜已向 胡继棠拱拱手道:“胡将军,毕炜败 军之将,实不堪言战。蒙大统制不 弃,毕炜唯胡将军马首是瞻,不敢 有违。” 方若水的眼角飞快地瞟了一 眼毕炜。毕胡子这人最不能容人, 当初连邓沧澜拜帅,他却只是上将 军,背后也隐隐嘀咕了几句,不过 现在他倒是毫无不满之色,说得还 如此客气,方若水心中虽然不愿, 也只得拱拱手道:“胡将军,请不必 过虑,方若水亦听从胡将军分派, 绝无二话。” 胡继棠道:“继棠岂敢如此无 礼。然军令贵一,只能委屈两位将 军。此战功成,首功归两位上将军, 继棠唯有聊附骥尾而已。” 方若水暗自叹了口气。胡继 棠这样说,自是不希望自己和毕炜 二人离心。可他是主将,纵然谦让, 最大的功劳仍然会是他的。不过 胡继棠说军权贵一,各部要精诚团 结也是对的,五德营百足之虫,死 而不僵,就算现在是强弩之末,仍 然极不好惹。毕炜就是因为轻敌 吃了这般大一个苦头,无论如何, 现在这一战是势在必得,不能犯毕 炜的错误,就算自己心中不满,也 只能把苦水硬咽落肚了。他道:“胡 将军,方若水不敢多言,唯有以我 军人的名义起誓,一切听从胡将军 安排。”他话音刚落,毕炜马上道: “方若水之言深得我心,毕炜亦是 如此。” 胡继棠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两位将军深明大义,继棠感激莫 名。出师在即,请两位将军整顿本 部兵马,随时准备。” 方若水道:“胡将军,最终准备 几时出师?” “八月一日。” 毕炜怔了怔,方若水也是一 怔,马上微笑道:“好计。”他本来觉 得抢在收割之前出师可能会更好, 但太早的话,共和军自己的补给都 成问题,而那时秋粮未熟,五德营 索性死了这条心,一意迎敌,反倒 不妙。十月收割,八月出师,两月 抵达西原。到时西原秋粮正熟,五 德营既要收粮,又要迎敌,便有可 乘之机了。事实上,西原一带多是 牧民,唯有五德营屯田耕作,这正 是示之以利,让他们首尾不能兼顾 的妙计。他也是宿将,纵然对胡继 棠后来居上有点不忿,但这点小小 的不忿却已被胡继棠的算度冲淡 得乌有了。 胡继棠脸上也仍然带着点笑 意,道:“两位将军高明,在下亦是 此意。若是抢在秋粮收割之前出 师,叛军绝了此念,便一意迎敌。他 们在西原经营已近四年,定然有不 少余粮储备,因此这一年粮草失收 不足以让他们面临绝粮之苦。但 明明已可收割,却要迎战我军,他 们便无从面面俱到了。而他们未 及收割之粮又可为我军所用,因此 实是一举二得。” 毕炜这时也算明白过来了,点 了点头道:“果然是好计。”将城池 团团围住,待城中粮尽而降,那也 是常用的战法,但劳师远征却不能 如此,唯有速战速决。事实上前年 他出发亦是此时,不过想要让五德 营绝粮,恐怕远道而来的共和军先 要粮草断绝,何况那一次连楚都城 都没见到远征军便已溃败,所以他 也根本没打算用围城的战术。先 前想的是趁楚都城收取秋粮前兵 临城下,但胡继棠考虑得显然要更 远一些,因此在秋收前出兵,需要 动用的是往年存粮,而上次一败, 离楚都城相对最近的西靖城辎重 丧失殆尽,粮秣问题对共和军来说 更为迫切,所以胡继棠最统采取的 这个策略应该是最为稳妥,也最为 合适的。 方若水想了想,又道:“西原一 带的那两个可汗已联系过了吗?” 144 2012'01 架 空 世 纪 灵性奇幻  中国制造 胡继棠道:“去思然可汗处的 使者已然回返,说思然可汗已将金 印接下。去定义可汗处的使者虽 未回来,但羽书已至,也应没有意 外。” 西原的定义可汗与思然可汗 这两股势力不可等闲视之。上一 回毕炜带了册封的金印前去,结果 金印尚未送到,便先行溃败,两颗 金印都丢了,因此这一回胡继棠谋 定而动,先让使者出发。方若水舒 了口气道:“那就好。他们只消按兵 不动,便是我军的臂助。”方若水身 经百战,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五 德营在西原已经立足三年多了,这 三年里定义可汗与思然可汗没有 动他们,说明五德营定与这两位可 汗有过约定。方若水最担心的便 是五德营说动了这两个可汗,万一 他们三方合力,共和军再想动五德 营便难了。听胡继棠说定义可汗 与思然可汗都已接受册封,至少就 不会在共和军出兵时背后下刀,这 后顾之忧便可解决。 胡继棠却摇了摇头道:“这些 蛮夷之辈无信无义,万万不可相 信,因此不能掉以轻心。好在定义 可汗的位置在西南,距离尚远,不 足为虑,倒是思然可汗的部族,等 我军攻到了叛军所在,他便在我军 后方了,万一这时他捅上一刀,那 我们便要腹背受敌。” 方 若 水 又 是 一 怔,道:“胡 将 军,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不是听到风声,而是胡继棠准 备一举解决思然可汗。毕炜在一 边想着。虽然对于胡继棠八月出 师的目的他理解得慢了一拍,但这 句话他却比方若水更能听出背后 的深意。思然可汗比定义可汗要 弱,从兵法上来看固然应该结弱抗 强,对思然可汗以笼络为主,但思 然可汗的仆固部位置在西原东北 部,共和国势力想要如昔年的帝国 一般突入西原,思然可汗便成了最 初的阻碍。而胡继棠这人,因为有 过征倭的先例,对这些异族向来抱 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 所以他不会信任那些西原异族的, 多半在想着趁机解决掉思然可汗。 只是这个时候对思然可汗下手,未 必早了点,恐怕会逼得他与五德营 联手。如果是以前,毕炜定然要反 驳了,但现在他身为戴罪立功的败 军之将,实在不好,也不愿开口。 胡继棠看了他们一眼,先端起 杯子来喝了一口,这才道:“不是什 么风声。兵法有云,劳师远征者, 必于国力有损。所以既然出兵,就 应该一举解决诸般后患。思然可 汗与定义可汗这两人在西原盘踞 已久,趁这机会将他们一举拿下, 方是上上之策。” 这话一出,方若水和毕炜都是 面色一变。毕炜虽然猜到了他可能 会趁此机会解决思然可汗,却也没 想到他居然连定义可汗也想吃掉。 方若水沉吟了一下,慢慢道:“胡将 军,你考虑到辎重补给的问题吗?” 定义可汗拥兵五万,思然可汗 的兵力则在三万以上。想一举解 决掉这两人,此番共和国远征只怕 要出动十万以上大军不可。虽然 共和国的总兵力有近二十万,但实 在不可能会动用一半去做如此漫 长的远征,事实上以共和国当今国 力,出动五万人已是极限了。胡继 棠淡淡道:“自然,我们所能动用的 兵力,应该也就是五万。” 方若水皱起了眉:“五万兵,就 算再精锐,能够同时对付西原各部 吗?” 胡继棠终于笑了起来,“自然, 一下子是吃不掉他们。不过,假如 他们自己先斗起来,这五万和三万 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三万了。” 反间计! 毕炜险些要叫出声来。胡继 棠一定在用反间计,只是他猜不出 胡继棠有什么办法能让思然可汗 和定义可汗斗起来。虽然这两股 势力向来不和,但双方都是西原举 足轻重的力量,就算定义可汗不顾 一切将思然可汗消灭,结果也一定 是由于阿史那部损失惨重,反而让 第三方势力崛起。这一点定义可 汗阿史那拔突肯定想得到的,所以 这些年来西原反倒相当平静。现 在胡继棠说思然可汗与定义可汗 会自相残杀,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方若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胡将 军,不知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先斗 起来?” 胡继棠的嘴角仍然带着点笑 意,“前朝收伏西原,已是两百年前 的事了。不知两位将军可曾读过 当时的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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