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丰民谣

广丰民谣：山歌   在广丰民谣中，山歌的样式最为复杂，种类也最多，大概有十多种，分别是：季节歌，如十二月歌；颂神歌，如灶君歌；节日歌，如端午歌；哀悼歌，如哭七歌；叹气歌，如长工歌、百寿歌；情歌，如洗起郎衫等亲哥、采莲歌、画眉笼等；对歌，如十八对、砍柴对歌等；祝福歌，如拜年歌、拜月歌等；言志歌，如砍柴歌、打山歌头等；劳动歌，如春耕歌、割谷歌、扁担歌等；革命歌，如红军歌、当兵歌、翻身歌等。 广丰山歌用词质朴、随意、自然，眼之所见耳之所闻信手拈来，毫无刻意之心雕凿之痕，广丰人常见常用之物事和风俗无不在广丰山歌中有所体现，如：打鼓、打锣、做事、龙船、烟筒、秧田、犁耙、禾桶、弯刀、糠烟、铲麦、割谷、栽田、棒槌、大把戏、打命鬼、白菜梗、看牛小鬼、堂客、女家鬼、油车、车水、塘底丘、灶司君、乌岗柴、黄麻、火麻、夏布、腌菜、腊肉、赶鸭、垄田、老鸦、蚂蝗、鹭鸶、水鸭、鸟笼、毛竹、石头、火箸、浑水、烂泥、阎罗王、鬼门关、过年、闹动喧天……这些是广丰土话中最常用的词语，有些根本无法用普通话去替代，有些词句即使可以译成普通话，但咏唱起来韵味顿失，因此说，是浓厚的地域特征和多彩的生活习俗造就了各种广丰山歌的发生和发展。 慢慢地品味广丰山歌，我们可以清楚地了解到长期生活在困难之中的人们怀着的理想和愿望是那样的简单和朴实——“别人拜年酒肉吃，长工拜年吃筒烟”、“荤肴三年不见面，腌菜咸死摆眼前”、“地主老财罗帐挂，可怜长工熏糠烟”、“东家大小穿棉袄，佃户一家穿单衣”、“山歌要打山歌头，做屋要做三层楼”、“日间想起爹娘老，黄昏想到无老马（老婆）”……在这里，吃有荤肴、穿有棉袄、住有层楼、睡有罗帐、不管好孬只要有个老婆便是穷人们最大的理想和最美好的愿望了。当然，在一些山歌里，也表现出了部分人高远的志气和不甘落魄的气概，如砍柴歌：砍柴要砍乌刚柴／斩竹要斩高山竹／吃水要吃大河水／采花要采牡丹花。再如又一砍柴歌：高山砍柴朱买臣／落龙割谷赵匡胤／深山采茶樊梨花／平地行路薛丁山。 把故事融进山歌进行咏唱以获取欢乐，也是广丰山歌的一个鲜明特征，如龙船调：一战霸王初开鼓／二战周仓闹喧天／三战虎牢擒吕布／四战南朝好兴兵／五战五关斩六将，六战六郎守三关／七战孟获张士贵，八战八仙吕洞宾／九战后唐李存孝，十战十郎是白袍。这个山歌一口气讲了十个故事。再如革命歌谣“打五都”，通过老百姓的传唱，将红军攻打五都白匪的整个过程给描述了下来：一九三二年，六月廿三天／红军开到广丰县，歇（宿）了一黄昏／消息来得快，来到了五都街／五都白匪造炮台，红军命令来／一夜走得快，来到了五都街／土匪捉到三四个，不知红军来／红军开快枪，马上来缴枪／缴到白匪水机关，又缴驳壳枪／缴到一百多，红军满山坐／农民看见笑呵呵，笑呀笑呵呵／电话传得快，来到广丰街／广丰白匪忙出动，开到五都来／县长下命令，拼死要开火／打死自己一百多，实在无奈何／好嬉真好嬉，自己打自己／打死白匪一百多，农民笑呵呵。在广丰民间，流传着一个新科进士过独木桥巧遇两个富家小姐上香还愿双方互不相让最后以对歌比输赢决定谁先过桥的故事，这个故事也被编成山歌广泛传唱，富家小姐的唱的是：一大乔来二小乔／三寸金莲四寸腰／买得香粉五六盒／嗨，七分美丽八分白，九分富贵十分十。进士想也不想张口就唱：十九月亮八分圆／七个举子六个转（另六个同伴落榜回乡了）／五更四鼓鸡三唱／嗨，有缘千里来相会，二乔伴我一同睡。 对歌是广丰山歌中极度体现对歌者智慧和反应能力的咏唱样式，它一般通过一咏四唱的方式由一方首先出对，即一气提出四个问题，对方回答完毕即为一个回合，如：什么圆圆在高天／什么圆圆在水边／什么圆圆街上卖／什么圆圆姐身边？答：月亮圆圆在高天／水碓圆圆在水边／锣鼓圆圆街上卖／奶子圆圆姐身边。这样的对歌在广丰山歌中司空见惯，但最经典的对歌恐怕要算下面这个了——问：第一多来什么多／第二多来什么多／第三多来什么多／第四多来什么多？答：第一多来天上星／第二多来凡间人／第三多来山中鸟／第四多来水中鱼。又问：什么收（收为降服之意）到天上星／什么收到凡间人／什么收到山中鸟／什么收到水中鱼？又答：乌云收到天上星／阎王收到凡间人／猎枪收到山中鸟／罗丝收到水中鱼。再问：什么救到天上星／什么救到凡间人／什么救到山中鸟／什么救到水中鱼？再答：大风救到天上星／菩萨救到凡间人／森林救到山中鸟／浑水救到水中鱼？这样的对歌有收有放，有杀有救，反映出来的不仅仅是智慧，还有着极大的人生哲理在里边。 在广丰山歌之中，往往有人物在其中，因此，人物的精神世界和心理活动在山歌之中就体现得淋漓尽致。比如在颂神歌中要涉及到祈神保佑，保佑对象的先后顺序实际上就体现了这些人在祈神者心中的位置，这时，祈神者必有一番思想斗争，像灶君歌：灶君菩萨是君王／初一十五上天堂／一杯清茶三支香／敬你供品慢慢尝／只愿灶君多保佑／先保公婆后保娘／三保丈夫同床老／四保大小众儿郎。这位家庭主妇肯定是作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斗争之后才作出“先保公婆后保娘”的决定的。再如哭七歌：七七到来七七满／白罗白衣白腰裙／有心守你三年孝／无心七内就嫁人／白罗裙呀红罗裙／谁人替我做媒人／只盼媒人挑得好／比我先夫好三分／一路行来哭悲悲／亲郎坟前哭几声／只怪郎君命太短，不要怪我无良心／一路行来哭悲悲／公婆面前哭几声／大小男女交还你／媳妇年轻嫁别人。这里，通过细腻的细节描写将丧夫之妇寻找再嫁理由的心里活动淋漓尽致地刻画了出来。 也许爱情是永远的主题的缘故吧，跟其它地方的民歌一样，情歌在广丰民谣中也是最丰富多彩最耐人寻味最讨人喜欢的，这里头既有情投意合相亲相爱的大胆表白，如：竹叶青来水也清／亲哥小妹感情深／亲哥好比竹叶翠／小妹心比水更清／青青竹叶水中映／亲哥小妹笑盈盈／里塘清水外塘莲／并蒂莲花芯对芯／鸳鸯戏水颈交颈／亲哥小妹心贴心／亲哥小妹配成双／美满姻缘多称心。也有一厢情愿单相思的，如：十八（岁）姐姐一枝花／一直思想爱上她／我爱姐姐美如花／姐姐嫌我年纪衰（衰为小意）。也有男子示爱不成反遭女子奚落的，如：里塘水清外塘莲／莲叶青青水上眠／一朵莲花开眼前／心中喜欢欲采莲／采得一朵满身香／采莲要采并蒂莲？女子羞恼于男子的无礼，便设法讥讽他：过路君子莫戏言／走你大路赚你钱／王字出头各有主／莫贪别人门前莲／石板栽花花无根／萍水相逢怎采莲。更多的则是或多情或浅薄或无聊的男人们对一些姑娘家或美貌的少妇进行调戏，而这些姑娘少妇又不是省油的灯，于是便有了一场场精彩纷呈的舌战唇枪，当然，最后莫不以男人们失败而告终的。从这也可以看出，在广丰，长期以来，妇女一直受到尊敬和赞扬，她们的社会地位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高的。这里举上几个例子，比如，一青年男子见路上一标志女子，便想求爱，于是调戏开了：十八姐姐奶子动／背着花篮找老公／你找老公要找俺／跟俺回家做老马。岂料此女子早就出嫁，恼怒之下也没有好声气：看牛小鬼屄夹沙／我背花篮转娘家／前世你是猪牯精／今生叫你打单身。再如：十八姐姐笑嘻嘻／不要笑我穿破衣／过了三年风水转／你要跟我成夫妻。女方回应：十八哥哥笑哈哈／过了三年变叫花／桥梁路亭是你家／汤炳煮粥用手抓，嗨，十指尖尖当火叉。还有一男子见一女子在晾衣服，边上有一只空鸟笼，心生邪意，便上前调戏：热头出山一片红／姐姐有个画眉笼／姐姐有笼没有鸟／哥哥有鸟又没笼。其中意思再也明白不过了，这女子倒也大方，不愠不火的回应他：热头出山一片红／鸟儿老早去田垅／短命小鬼鸟无笼／城里婊子在西门（也有唱东门南门北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