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亡簋_王又大丰_与_王凡三方_试解

东北师大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9 9 0 年 第 4 期 天 亡 篡 “ 王 又 大 丰 ” 与 “ 王 凡 三 方 ” 试 解 东北师大古籍所 张 玉 春 西周铜器天亡笠 , 或名大丰篡 、 天亡敦 、 腆敦 、 联篡 , 为武王时器 。 孙治让谓此器铭文 “文字古朴 , 义难通晓” ¹ 。 自清道光末年出土 以来 , 对铭文考释者达十数家 , 取得了许多 一致的见解 , 但仍存在分歧较大之处 , 影响了对全篇铭文的理解 。 在前辈学者的启发下 , 本 文试对铭文中 “王又大丰” 与 “王凡三方 ,, 句陈一己之见 。 王 又 大 丰 此句是铭文中关键之句。 历代的考释者对此句有几种不同的解释 , 导致了对铭文主 旨的 不同理解 。 在诸说之中, 孙治让首先读 “丰” 为 “礼” , 谓“王又大丰” 为 “王 有大礼 趁 º , 是较有代表性的说法 , 然未说 “大礼” 为何礼 。 陈梦家先生从孙氏读作 “王 有 大 礼 ” , 引 《周礼 · 大行人》注 “大礼日姿汽也” 、 《周礼 · 司仪》注 “小礼日飨、 大礼日要汽 。 ” 认 为 “大礼是飨射之礼 , 行于辟雍” » 。 闻一多先生亦认为大礼是飨射之礼 , 他说 “ 《周礼》 大宗伯之职 ‘治其大礼 , 诏相王之大礼 , 。 小宗伯之职 ‘诏相祭祀之小礼 , ’ ‘凡大礼佐大宗 伯’ 注皆谓群臣之礼为小礼 , 则人君之礼为大礼 , 可知飨射亦大礼之一也¼ 。 ” 陈梦家 、 闻 一多谓 “大丰” 是飨射之礼是可信的 , 然 “丰” 不应读作 “礼” , 应读本字 , 即 《说文》 训 为 “豆 之丰满者刀 之丰 。 “又 ( 有) 大丰” 是古代举行飨射之礼的专用语 。 , 天亡篮 “王又 ( 有) 大丰” 与麦尊 “王乘于舟 , 为大丰 ,, 之 “大丰” 相伺 。 孙常叙先生 引 《仪礼 · 大射仪》郑注 , 证麦尊 “为大丰,, 的 “丰 ” 是射礼中可奠射爵者 , 是一种可以承 爵 、 承样 、 承尊 、 承饮酒器的东西 , 指出 “丰” 在射礼上 , “它是一种有代表性的东西 , 因 而以这种射器为名的 ‘大丰 ’ 在标志着射礼 , ‘为大丰 ’ 意味着举行射礼 。 ” ½ 孙常叙先生 的见解既解决了麦尊的疑难之句 , 亦为天亡篡 “王又 ( 有 ) 大丰” 之意提供了重要线索 。 “丰 , 作为射礼中的一种射器 , 在 《仪礼》中屡见 。 《聘礼》 注 “丰 , 承尊器 , 如豆而 卑。 万 《公食大夫礼》注 “丰, 所以承脾者 , 如豆而卑 。 ” 《大射仪》注 “丰 , 可奠射爵者 。 ” 又 “丰以承尊也 , 说者以为若井鹿卢⋯ ⋯近似豆大而卑 。 ” 《乡射礼》注 “丰所以承其 爵也, 丰形盖似豆而卑 。 ” 以此可知 “丰” 作为一种承尊 、 承解 , 承爵的器具 , 在射礼中占 有重要地位 , 是必不可缺的 。 ¹ º 孙治让 : 《古箱余论 》卷三 。 À 陈梦家 : 《西周铜器断表 》一 。 ¼ 闻一多 : 《大丰盏考释 》 , 载 《闻一多全集 》第二册 。 ¾ 孙常叙、 《麦尊铭文句读试解 》 , 载 《松辽学刊》创刊号。 举行射礼不可无丰 , 而射礼绝非仅是娱乐之事 , 它是祭祀活动必不可少的环节 。 证之典 籍 , 古代在祭祀 之中必须先举行射礼 。 《仪礼 · 大射仪》 郑注 “诸侯将有祭祀之事 , 与其群 臣射以观其礼 , 数中者得与于祭 , 不数中者不得与于祭 。 ” 天亡篡此句之下为 “王凡三方 , 王祀于天室” 正说明武王在 ,’t 巳于天室” 之前举行射礼 。 “又 (有) 大丰” 是举行射礼的代 名词 。 陈梦家 、 闻一多认为 “王又 (有) 大丰 , 是举行飨射之礼是正确的 , 但因不知丰是射礼 中的一种器具 , 而肴于大礼之说 , 读 “丰” 为 “礼刀 。 关于丰字的形体结构, 多数考释者以 甲骨金文中丰 、 登一形为证 , 而读丰为登 (礼 ) 。 实际上 , 在写词造字之初 , 是 以 可 以 承 尊 、 承解 、 承爵的象形之器来写词的 。 由于这种飨射 ’活动与礼有着密切关系 , 遂又用来写射 礼之礼, 到小篆中丰 、 礼始有别 。 《说文》训丰为 “豆之丰满者” , 训登为 “行礼之器也” , 亦体现出二者的渊源关系 。 随着词义的发展 , 在一形一词的要求下 , 射器之丰独占丰形 , 在 此基础上稍作改变而写作登 , 用来书写礼这一词 。 《说文》训丰为 “豆之丰满者 ” , 亦失丰 之本义 , 但其云 “一日乡饮酒有丰侯者 ” 为考查丰之本义提供一重要线索 。 段玉裁在 “一日 乡饮酒有丰侯者 ” 下注 “乡当作礼⋯ ⋯礼饮酒有丰侯者谓乡射 、 燕 、 大射 、 公 食大 夫 之丰 也 。 ” 是段氏亦谓丰乃是射礼中之器具 。 从郑氏所注 “丰 , 其形似豆卑而大 , 说者以为若井 鹿卢 。 ” 知 到 东 汉时 丰器已不可见 , 郑氏只能引 “说者” 之言以传其形 。 郑氏未见其形只 闻其说 , 作 《说文》的许慎亦然 , 故以 “一日 刀 的形式谓 “乡饮酒有丰侯者 ” 。 “一日刀 与 “说者 ,; 义同 。 考许书之例 , 凡字有两岐者出一曰之例 , 许书 “一曰” 皆为训 释 字 义 , 而 “乡饮酒有丰侯者 ” 与字义无涉, 知许书此处必有伪脱 , 原本决非如此 。 段氏改 “乡饮酒” 为 “礼饮酒刀 虽难定确切 , 然却表明了他对此条说解有疑 。 我们当然不能确知此条许氏原作 何说解 , 但其所言 “丰” 必为古代射礼中之器形 。 后人不知 , 遂以古代丰国之侯坐酒亡国解 之 , 实与许书原旨不符 。 丰侯非丰国之侯 , 乃是两种射器—丰与侯 , 都是射礼中不可缺少之物 。 《说文》 : “侯 , 春飨所射侯也 , 从人从厂 , 象张布, 矢在其下 。 ” 侯之本义是射箭 之的 , 引伸为诸侯 、 王侯义 。 《尚书 , 益樱》 : “侯以明之” 传 “当行射侯之礼 , 以明善恶 之教 。 ” 又 《诗 · 宾之初筵》 : “大侯即抗 , 弓矢斯张 。 ” 马注 : “ 《周礼》十尺日侯 , 四 尺日鹊 , 二尺曰正 , 四寸曰质 。 ” 侯作为射礼中之的 , 亦是祭祀中不可缺之物 。 《说 文 义 证》 : “春飨所射侯也者 , 大射之皮侯也。 春飨者 , 春将祭 , 与诸侯 、 大夫射 , 取其贤者与 共祭事也。 ,, 由此可知许氏在解 “丰” 字之义时 , 因其未见 “丰” 之形 , 对 “丰” 之本义巳 不甚 明了 , 故训为 “豆之丰满者专 , 以其引伸义为本义了 。 而又知丰、 侯相关, 即与射礼相 关 , 将其另一义以 “一曰” 形式记载下来 , 后人不知丰、 侯之关系 , 擅改 《说文》 , 丰字古 义遂掩 。 综上所述 , 证天亡篡之 “王又 (有) 大丰,, 与麦尊之 “王乘于舟 , 为大丰” 之丰皆当读 本字 , 为射礼中之代表器物 , 表示飨射之礼 。 王 凡 三 方 “凡刀 诸家或借为 “风刀 训 “讽” ¹ , 或释为 “域 ,, º , 或 以为祭名» 。 陈梦家 、 闻一 郭沫若 . 《两周金文辞大系图录考释 》第 1 页 。 吴大激 . 《洛斋集古录释文剩稿 》下。 赤稼忠 : 《西周初期金文考释 》二 。 80 »º¹ 多先生读为 “泛” , 谓 “王在辟雍中泛舟” ¹ 。 岑介},勉尤生亦主此 说º 。 其 说可从 , 凡应 读 为泛 , 即泛舟之意 。 上句言 “王又 (有 ) 大丰” 是举行射礼 , “王凡三方” 紧承上句 , 从语言的相互制约关 系 可知 “王 凡三方 ” 亦应与射礼相关 。 闻一多先生谓 “王凡三方犹言王遍游辟雍之水 。 ” » 陈梦家 先生谓 “所以王凡三方 , 是泛舟于大池 中的三方 ” ¼ 。 二说释 “方 ” 为方向皆误 。 岑 仲勉谓 “方” 当读为 《诗 · 谷风》 “就其深矣 , 方之舟之 。 ” 《诗 · 汉广》 “江之永矣 , 不 可方思 。 ” 之方 , 谓毛 、 郑皆云 “方 , 附也 。 附即俘 , 即筱⋯ ⋯凡三方即泛了三张稗。 ,, ½ 附即船 , 三方是三只船 , 岑说实为确解 。 然其未能 证明 住所证明下载场所使用证明下载诊断证明下载住所证明下载爱问住所证明下载爱问 王为何要泛三只船 , 故未 为 诸 家 接 受 。 下面本文在此基础上证 “王凡三方” 之凡为泛 , 方为咐即船 , 以补岑说之不备 。 “王又 ( 有 ) 大丰 , 意思是王举行射礼 , 是祭祀活动中之一环节 。 而祭祀活动中的飨射 之礼一般是在辟雍中进行 。 《礼记 · 射仪》 : “天子将祭 , 必先习射于泽⋯ ⋯ 己射于泽 , 而 后射于射宫 。 ” 孔疏 : “泽是宫名 , 泽所在无文 , 盖于宽闲之处 近 水 泽 而 为 之 也 。 ” 又 《郊特性》 “ 卜郊 , 受命于祖命 , 作龟于你宫 , 尊祖考之义也 。 卜之 日王立于泽 , 亲听誓命。 ” 郑注 “泽 , 泽宫也。 ” 泽宫即辟雍 , 《诗 · 振 鹭》 : “ 于 彼 西 雍” , 传 “ 雍 , 泽 也 。 ” 《国语 · 周语》 “泽 , 水之钟也。 ,, 辟雍乃天子学宫 , 《周礼 · 王制》 ” 天子 曰辟雍 , 诸侯 曰须宫 。 ,, 辟雍的作用 , 《诗 · 灵台》正义 引 《五经异义》 《韩诗》 说日 : “辟雍者⋯ ⋯所 以教天下春射秋飨 , 尊事三老五更 。 ” 因天子与诸侯地位不同 , 学宫虽名不同性质则一 , 都 是飨射的地方 。 《礼记 · 礼器》 : “故鲁人将有事于上帝 , 必先有事于颊宫 。 ” 天亡盒记武 王 “祀于天室 ” 亦是有事于上帝 , 故先有事于辟雍 。 麦尊 “在辟雍 , 王乘于舟 , 为大丰 , 王 射 。 ” 亦是在辟雍举行射礼 。 在辟雍举行射礼又见于静殷 “王以 ( 与) 吴由、 吕掣即 (合 )撇 、 莞师、 帮周射于大池 。 ” 大池即辟雍 。 综合上下语言关系 , “又 (有 ) 大丰” 是在 四周 雍之以水的辟雍中进行祭祀中的射礼 , 那么 , “王凡三方 ” 非泛舟于水中不可解 。 泛舟于水 , 何以必三方 ( i付) ? 此历来无解 , 亦是关键之处 。 此乃关古代射礼 。 古代天 子 、 诸侯乃至大夫进行射礼皆三藕合射 , 即分为三组 , 每组二人为一藕 。 《仪礼 · 乡射仪》 “三藕侯于堂西 。 ” 《仪礼 ‘ 大射仪》 亦云 “自昨阶前日 , 为政请射 , 遂告曰 : 大 夫 与 大 夫 , 士御于大夫 。 ” 郑注 “因告选三藕于君 。 ” 射必三藕 , 于典籍有证 , 《左传 · 襄公二十 九年》 “范献子来聘 , 拜城祀也 , 公享之 ; 展庄叔执币 , ’ 射者三藕 。 ” 注 “二人为藕 。 ” 正 因于射者必三藕 , 射于泽池即辟雍之中, 一祸一船 , 非三船不可 。 三藕之中尊者为上射 , 卑 者为下射 , 共射一侯 。 《仪礼 · 大射仪》 “司射西面谢之曰 : 公射大侯 , 大夫射干⋯ ⋯卑者 与尊者为辐 , 不异侯 , 遂比三揭 。 ” 麦尊 “王乘于舟 , 王射 , 大 (太 ) 莽 (公 ) 禽 、 侯乘赤 旗舟从 。 , ¾王 、 大 (太 ) 奔 (公 ) 禽 、 侯皆尊者 , 皆为三祸中之上射 , 从尊卑 不 异 侯 来 看 , 王 、 大 (太 ) 龚 (公 ) 禽 、 侯各乘一舟 , 也是泛三舟 。 射者必三藕, 天亡篡之射礼亦不 例外, 故必要泛三方 (咐) 。 至于王同祸之下射及另外二祸为何人 , 铭文略而未书 , 不得而 知 。 〔贵任编辑 张舒武〕 ¹ 陈梦家 . 《西周铜器断代》 ( 一 ) , 闻一多: 《大丰篮考释 》 , 载 《闻一多全集》第二册。 º 岑仲勉 , 《天亡篡全释 》 , 载 《中山大学学报 》 19 61 年 第 1 期 。 » 闻一多 , 《大丰篮考释 》 , 载 《闻一多全集》第二册 。 ¼ 陈梦家 : 《西周铜器断代 》一 。 ½ 岑仲勉 : 《天亡盏全释 》 , 载 《中山大学学报》 19 61年 第一期 。 ¾ 此句读从孙常叙先生说 , 见孙常叙 《麦尊铭文句读试解》 , 载 《松辽学刊 》创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