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吴彬的画作看晚明变异画风的形成

从吴彬的画作看晚明变异画风的形成 第l2卷第6期 2005年l2月 莆田学院 JournalofPutianUniversity VO1.12No.6 Dec.20O5 文章绩号:1672-4143(2005)06-0092-03中圈分类号:J209.9文献标识码:A 从吴彬的画作看晚明变异画风的形成 孙晓听 (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江苏南京210097) 关键词:莆田;吴彬;铜版画;装饰性;画风 摘要:指出莆田人吴彬是晚明变异画风的画家之一,阐述其山水画学习宋画,但却 形成了自己的特点,其细 腻的笔触刻画山川,巨石.表现了佛门的清静;其人物使用山水画的笔法,夸张变形, 表现了对佛教的深刺理解. 这种变异画风的形成.与晚明的社会背景影响有着密切的关系. ProbetheReasonofWanMing'SVariationDrawingfromWuBin SUNXiao-xin (ArtCollege,NanjingNormalUniversity,Nanjing210097,China) Keywords:Putian;WuBin;copper-engraving;decorating;piningstyle Abstract:WuBinislateMing'spainterwhoisoneoftherepresentativefiguresofvariationpain tingstyle. Hislandscapeslearnedfi,omtheSong'spainting.butformedhisstyle.Hepaintedthelandscap etha deHcatepaintbrush,andtendedtoexpressaquietplaceofBuddhimn.Hisfigurepaintingsaree xaggeratinginto transformation,expressingtheunderstandingofBuddhism.Moreover,lateMing'ssocialand historyclimatealso contributedtothisvariationpainting. 吴彬(生卒年不详),字文中,又字文仲,号枝 隐,枝隐庵头陀,枝庵发僧,又自称"金粟如来后 身".明代福建莆田人.明万历(1573.1620)间,以善 画荐授中书舍人,历工部主事,尝于都门阅邸报, 见魏忠贤专权误国,批评斥责,结果被捕羁押.削 夺官职.关于吴彬艺术成就,《兰陔诗话》载:"文中 精画理,神宗时人为供奉.请乘传.入蜀,观剑门峨 眉之胜,下笔益奇.姚园客(旅)尝言'莆中有四绝: 吴文中山水,曾波臣小照,洪仲韦小楷,黄允修篆 石.'其诗亦清劲,特为画所掩耳."【-】可见吴是一位 多才多艺的画家.但对吴彬的艺术成就.素来缺乏 系统认识,论者大多是把他和陈洪绶,崔子忠,丁 云鹏一起看作是晚明变异的一路.近些年来.西方 学者开始关照吴彬,不过更多的还是把他的作品 看成是在西方绘画影响下产生的变异.笔者研究 了吴彬具体作品,认为这种观点值得商榷. 一 ,吴彬的山水画 吴彬青年时代就是莆田小有名气的一个职业 画家.他师从地方流派画师.这些画师都是以专门 绘制各种特定作用的图画为生,如装饰画,插图 等.所以在画风上,吴彬倾向于遵循种种变异的地 方风格传统,倾向于一种矫饰的画风.他早年的画 迹没有流传,但当时福建盛行的正是这种矫饰的 画风.这对吴彬后来作品变异,装饰趣味风格的形 成是有影响的.他后来他到了南京."万历间以能 画荐授中书舍入".嘲中书舍入的职位并不高,吴彬 收稿日期:2005-06.10 作者筒介:孙晓昕(1981.).女.辽宁大连人.中国美术史硕士研宛生. 第6期孙晓听:从吴彬的画作看晚明变异画风的形成93 实际上也只是个画院画家.他长期流寓金陵(今南 京),当时宫廷绘画完全是宋入画风的一统天下, 所以吴彬的山水画受北宋的影响很大.他在宫中 绘制的作品更多的是属于插图一类的极其精细的 画作,现保存下来的《岁华纪胜图》就是描绘当时 的风俗绘画的代表作之一. 吴彬在金陵与文人的交往也给了他作品很大 的影响,使其作品呈现出一些不同于宋人的风格. 如《群山高壑图》,画中山势相对平缓,没有夸张奇 异的造型,亦没有繁复的皴擦,只是先用非刚性的 线条写出山的大体山势轮廓,然后渲染,总体给人 以温润清新的感觉.《迎春图》的温润则如沈周的 小青绿山水.又如《含雨酿云图》,作品风格来自于 五代的巨然,温润而雅,于灵秀之中流露出水气, 山石亦多矾头.又如《溪山绝尘图》(该画画于万历 四十三年(1615),当是其画风成熟之时的佳作), 我们也不难发现该图虽是学范宽《溪山行旅图》 的,但却没有范宽的雄浑与刚硬,有的是一种奇异 之势;虽没有范画的崇高感,但却表现了佛门胜地 的静谧;虽然是全景式的构图,但却找不出宋人的 可望,可居,可行,可游的境界,俨然是一处没有人 间烟火的梵境,一个由各种断崖形成的绝境.《溪 山行旅图》在雄强浑厚中透露出稳重苍老.画面具 有重量感;群山环绕主山,强调的是一种符合儒家 礼教的秩序感.《溪山绝尘图》则山峰肆出,给人以 一 种不稳定的感觉.另外《溪山绝尘图》也缺少深 远的感觉,他把远山也画的很实,完全忽视了真实 的虚实变化,而且他是用极细的笔触在描绘高山 巨嶂,显现更多的似乎是一种来自于民间的装饰 性.可见吴彬山水画学习宋画,却不拘泥于宋画, 形成了自己独特风格.据记载:"(吴彬)明神宗时 人为供奉,神宗嘉其画,彬奏日:'臣所见皆南中丘 壑,目限于方域,愿得至西蜀观~ljfq,岷,峨之胜. 下笔或别有会心.'许乘传前.及还,画益奇."(大 连市图书馆藏《莆田县志》卷三十人物——方伎) 吴彬崇信佛教,所以他常常描绘的是一个空无人 烟理想中的佛家净地. 二,吴彬的人物画 吴彬人物画的成就虽不及其同乡曾鲸(波 ),但仍然是有特色的.其最大特色还是变异.另 臣 外,他的运笔也很有特点.实际上,他是用山水画 的笔法来画人物画.比较丁云鹏的《三教图》与吴 彬的《达摩像》.《三教图》中释家老祖的造型很像 吴彬的达摩,但在笔法上却有很大的差别,三家老 祖仿佛坐于树荫下谈笑风生,衣裾轻飘,并用装饰 性手法画作为背景的树;吴彬却将达摩安排在嶙 峋怪石之下,静心闭目,衣纹亦如山石,转折方硬, 好像衣服也有了重量,和达摩身后的怪山以及达 摩所坐的怪石相互呼应,仿佛已经到了入石不分 的境界. 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吴彬《罗汉图》,画 中三人的衣纹处理和周围环境的用笔完全一致. 树石人物都具有十足的装饰意味.他的道释人物 画以今藏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描绘五百罗 汉去朝拜南海观世音的《五百罗汉图》最为壮观. 如此长篇巨制,画家要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避免 形象的雷同和概念化,所以他必须在罗汉的姿势 和脸相等类型方面有所变化.在这幅作品中他彻 底完成了形式的探索,这是一幅以众罗汉的脸相 及其身着长袍的躯体作为岩石所建构的峭壁山 水,且共有500种变化,画家也许是刻意地变形石 头和身体来表现罗汉的禁欲苦修.画中罗汉的高 眉,直鼻,呈三角形块状的皱纹,挤压在一起的五 官等,于古怪中透出滑稽;同时表情也生动夸张, 富有诙谐感.吴彬的佛教人物画在当时非常有名, 他先于陈洪绶,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陈洪绶. 三,吴彬及晚明变异画风形成的原因 成不仅和他的身世经历有 吴彬变异画风的形 关,也与当时社会环境影响有关.毕竟在晚明变异 画风是形成了"一派". 第一,晚明社会动荡不安,天启间,吴彬就由 于得罪魏忠贤而被捕入狱,幸好几个月后,魏忠贤 被治罪,吴彬也被释放.出狱之后的吴彬即专注于 吟诗作画,并更加笃信佛教.所以他的绘画中有他 对佛教教义的理解,他试图表现佛教所宣扬的 "静",既是画中的静,也是他内心的"静",所以他 的山水描绘的是一个人间的绝境,他的道释人物 是悟道中的人物,不食人间烟火,和周围山水融为 一 体. 第二,晚明利玛窦等来华传教士也带来了西 莆田学院20o5年12月 方近代绘画艺术,尤其是西洋铜版画艺术对当时 影响甚大.这种铜版画包括西洋原版图书,坤舆图 以及圣迹画.例如,在利玛窦呈献给万历皇帝的馈 赠品中就有奥泰留的大型对褶《世界舆图集》,其 中包括五幅大雕版印刷品,两幅罗马教皇与神圣 罗马执政者和贵族像,一幅希腊达芙尼风景,另两 幅分别是坦佩峡谷和埃斯寇勒斯.还有六大册的 《世界城镇图集》(布朗和霍根堡于1572—1616年 在科隆出版)也在这个时期运到了北京.吴彬是一 个忠实的佛教徒,他不会在宗教上接受基督教,但 他是一个画家.他可以在文化上吸收西方的风格. 高居翰就认为吴彬是受西方绘画影响的代表画 家,他说"吴彬册页中的一些形式母题,例如水中 倒影,或是桥梁在想斜向深入画面时,桥形变得愈 来愈窄缩,以及他处理远近距离的新模式,开始注 意地平面和地平线,按照远近比例缩小景物,以及 唐突地缩景等等,都显示出它无疑受到了欧洲传 来的版画影响.笔者认为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 吴彬的画作中用线极为细腻.用极小的笔画极细 的细条来表现高山峻岭,这种表现方法和西洋铜 版画不无相似之处.顾起元在《客座赘语》中这样 描写西方版画的:"(利玛窦)携其国所印书册甚 多,皆以白纸一面反复印之,字皆旁行;纸如云南 绵纸,厚而坚韧,板墨甚精.间有图画,人物屋宇, 细若丝发."[43而《无声诗史》记载吴彬"曾绘月令图 十二幅,如上元,清明,端午,中秋,重九之类,每月 各设一景,结构精微,细入丝发,若移造化,风俗, 八节,四时于诸素间.可谓极其能事矣".翻虽然目 前尚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吴彬绘画与西洋版画的 关系,但在姜绍书的印象中,吴彬的绘画与西洋版 画的效果是相合的,画面都是"细入丝发". 第三,晚明在政治方面是个可悲的时代,政治 上的高度集权导致了社会的动荡和黑暗.同时,资 本主义萌芽在江南地区出现,各种思潮相互交融 带来了文化和艺术上的空前繁荣.新的思想和阶 层的出现使传统的中国文人在思想上分成了两 路,一种是文人和现实生活相融,文人和新兴的富 商的关系变得紧密.如袁宏道在吴县作县令.身处 繁华的城市,成就了他求乐的心态.另一种则是脱 离现实.又厌恶世俗.变异画风的画家大多是第二 种人,如吴彬,陈洪绶等人. 吴彬由于出身画工.在中国画史上似乎没有 很大的影响.其作品流传下来也只有4O多幅.学 其画者亦不多.笔者只见高居翰所藏明代高阳《山 水图》有吴彬绘画的影子.高阳(约1579一约 1644),字秋甫,四明人.总的来看,吴彬能力排当 时影响甚大的浙派与吴派,形成自己的风格,在明 末画史上应占有其一席之地的. 参考文献: 【l】(清)郑王臣.莆风清籁集(卷二十八)【z】.四库全书存 目丛书(集部第4l1册). 【2】(清)姜绍书.无声诗史(卷四)【M】.四库全书存目丛 书(子部第72册). 【3】高居翰.山外山【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03,153. 【4】顾起元.客座赘语(卷六)【A】.陆粲,顾起元,庚巳,元明 史料笔记丛刊【M】.北京:中华书局,1987.193—194. [责任编辑刘福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