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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正义选毛诗正义选 ?《毛诗正义》?笺 汉?郑 玄?疏 唐?孔颖达 《毛诗正义》序 夫《诗》者,论功颂德之歌,止僻防邪之训,虽无为而自发,乃有益於生灵。六情静於中,百物荡於外,情缘物动,物感情迁。若政遇醇和,则欢娱被於朝野,时当惨黩,亦怨剌形於咏歌。作之者所以畅怀舒愤,闻之者足以塞违从正。发诸情性,谐於律吕,故曰“感天地,动鬼神,莫近於《诗》”。此乃《诗》之为用,其利大矣。 若夫哀乐之起,冥於自然,喜怒之端,非由人事。故燕雀表啁噍之感,鸾凤有歌舞之容。然则《诗》理之先,同夫开辟,《诗》迹所用,随运而移。上皇道质,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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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正义选 ?《毛诗正义》?笺 汉?郑 玄?疏 唐?孔颖达 《毛诗正义》序 夫《诗》者,论功颂德之歌,止僻防邪之训,虽无为而自发,乃有益於生灵。六情静於中,百物荡於外,情缘物动,物感情迁。若政遇醇和,则欢娱被於朝野,时当惨黩,亦怨剌形於咏歌。作之者所以畅怀舒愤,闻之者足以塞违从正。发诸情性,谐於律吕,故曰“感天地,动鬼神,莫近於《诗》”。此乃《诗》之为用,其利大矣。 若夫哀乐之起,冥於自然,喜怒之端,非由人事。故燕雀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啁噍之感,鸾凤有歌舞之容。然则《诗》理之先,同夫开辟,《诗》迹所用,随运而移。上皇道质,故讽谕之情寡。中古政繁,亦讴歌之理切。唐、虞乃见其初,牺、轩莫测其始。於后时经五代,篇有三千,成、康没而颂声寝,陈灵兴而变风息。先君宣父,釐正遗文,缉其精华,褫其烦重,上从周始,下暨鲁僖,四百年閒,六诗备矣。卜商阐其业,雅颂与金石同和;秦正燎其 关于书的成语关于读书的排比句社区图书漂流公约怎么写关于读书的小报汉书pdf ,简牍与烟尘共尽。汉氏之初,《诗》分为四:申公腾芳於鄢郢,毛氏光价於河閒,贯长卿传之於前,郑康成笺之於后。晋、宋、二萧之世,其道大行;齐、魏两河之閒,兹风不坠。 其近代为义疏者,有全缓、何胤、舒瑗、刘轨思、刘丑、刘焯、刘炫等。然焯、炫并聪颖特达,文而又儒,擢秀幹於一时,骋绝辔於千里,固诸儒之所揖让,日下之无双,於其所作疏内特为殊绝。今奉敕删定,故据以为本。然焯、炫等负恃才气,轻鄙先达,同其所异,异其所同,或应略而反详,或宜详而更略,准其绳墨,差忒未免,勘其会同,时有颠踬。今则削其所烦,增其所简,唯意存於曲直,非有心於爱憎。谨与朝散大夫行太学博士臣王德韶、徵事郎守四门博士臣齐威等对共讨论,辨详得失。至十六年,又奉敕与前脩疏人及给事郎守太学助教云骑尉臣赵乾叶、登仕郎守四门助教云骑尉臣贾普曜等,对敕使赵弘智覆更详正,凡为四十卷,庶以对扬圣范,垂训幼蒙,故序其所见,载之於卷首云尔。 ◎诗谱序 诗之兴也,谅不於上皇之世。 [疏]正义曰:上皇谓伏牺,三皇之最先者,故谓之上皇。郑知于时信无诗者,上皇之时,举代淳朴,田渔而食,与物未殊。居上者设言而莫违,在下者群居而不乱,未有礼义之教,刑罚之威,为善则莫知其善,为恶则莫知其恶,其心既无所感,其志有何可言,故知尔时未有诗咏。 大庭、轩辕逮於高辛,其时有亡载籍,亦蔑云焉。 [疏]正义曰:郑注《中候?敕省图》,以伏牺、女娲、神农三代为三皇,以轩辕、少昊、高阳、高辛、陶唐、有虞六代为五帝。德合北辰者皆称皇,感五帝座星者皆称帝,故三皇三而五帝六也。大庭,神农之别号。大庭、轩辕疑其有诗者,大庭以还,渐有乐器,乐器之音,逐人为辞,则是为诗之渐,故疑有之也。《礼记?明堂位》曰:“土鼓、蕢桴、苇籥,伊耆氏之乐也。”注云:“伊耆氏,古天子号。”《礼运》云:“夫礼之初,始诸饮食。蕢桴而土鼓。”注云:“中古未有釜甑。”而中古谓神农时也。《郊特牲》云:“伊耆氏始为蜡。”蜡者,为田报祭。案《易?系辞》称农始作耒耜以教天下,则田起神农矣。二者相推,则伊耆、神农并与大庭为一。大庭有鼓籥之器,黄帝有《云门》之乐,至周尚有《云门》,明其音声和集。既能和集,必不空弦,弦之所歌,即是诗也。但事不经见,故总为疑辞。案《古史考》云“伏牺作瑟”,《明堂位》云“女娲之笙簧”,则伏牺、女娲已有乐矣。郑既信伏牺无诗,又不疑女娲有诗,而以大庭为首者,原夫乐之所起,发於人之性情,性情之生,斯乃自然而有,故婴儿孩子则怀嬉戏抃跃之心,玄鹤苍鸾亦合歌舞节奏之应,岂由有诗而乃成乐,乐作而必由诗,然则上古之时,徒有讴歌吟呼,纵令土鼓、苇籥,必无文字雅颂之声。故伏牺作瑟,女娲笙簧,及蕢桴、土鼓,必不因诗咏。如此则时虽有乐,容或无诗。郑疑大庭有诗者,正据后世渐文,故疑有尔,未必以土鼓、苇籥遂为有诗。若然,《诗序》云“情动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乃永歌嗟叹。声成文谓之音”,是由诗乃为乐者。此据后代之诗因诗为乐,其上古之乐必不如此。郑说既疑大庭有诗,则书契之前已有诗矣。而《六艺论?论诗》云:“诗者,弦歌讽谕之声也。自书契之兴,朴略尚质,面称不为谄,目谏不为谤,君臣之接如朋友然,在於恳诚而已。斯道稍衰,奸伪以生,上下相犯。及其制礼,尊君卑臣,君道刚严,臣道柔顺,於是箴谏者希,情志不通,故作诗者以诵其美而讥其过。”彼书契之兴既未有诗,制礼之后始有诗者,《艺论》所云今诗所用诵美讥过,故以制礼为限。此言有诗之渐,述情歌咏,未有箴谏,故疑大庭以还。由主意有异,故所称不同。礼之初与天地并矣,而《艺论?论礼》云“礼其初起,盖与诗同时”,亦谓今时所用之礼,不言礼起之初也。 《虞书》曰:“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然则《诗》之道放於此乎~ [疏]正义曰:《虞书》者,《舜典》也。郑不见《古文尚书》,伏生以《舜典》合於《尧典》,故郑注在《尧典》之末。彼注云:“诗所以言人之志意也。永,长也,歌又所以长言诗之意。声之曲折,又长言而为之。声中律乃为和。”彼《舜典》命乐,已道歌诗,经典言诗,无先此者,故言《诗》之道也。“放於此乎”,犹言適於此也。“放於此乎”,隐二年《公羊传》文。言放於此者,谓今诵美讥过之诗,其道始於此,非初作讴歌始於此也。《益稷》称舜云:“工以纳言,时而飏之,格则乘之庸之,否则威之。”彼说舜诫群臣,使之用诗。是用诗规谏,舜时已然。大舜之圣,任贤使能,目谏面称,似无所忌。而云“情志不通,始作诗”者,《六艺论》云情志不通者,据今诗而论,故云“以诵其美而讥其过”。其唐虞之诗,非由情志不通,直对面歌诗以相诫勖,且为滥觞之渐,与今诗不一,故《皋陶谟》说皋陶与舜相答为歌,即是诗也。《虞书》所言,虽是舜之命夔,而舜承於尧,明尧已用诗矣,故《六艺论》云唐、虞始造其初,至周分为六诗,亦指《尧典》之文。谓之造初,谓造今诗之初,非讴歌之初。讴歌之初,则疑其起自大庭时矣。然讴歌自当久远,其名曰诗,未知何代。虽於舜世始见诗名,其名必不初起舜时也。名为诗者,《内则》说负子之礼云“诗负之”,注云:“诗之言承也。”《春秋说 快递公司问题件快递公司问题件货款处理关于圆的周长面积重点题型关于解方程组的题及答案关于南海问题 辞》云:“在事为诗,未发为谋,恬澹为心,思虑为志。诗之为言,志也。”《诗纬?含神务》云:“诗者,持也。”然则诗有三训,承也、志也、持也。作者承君政之善恶,述己志而作诗,为诗所以持人之行,使不失队,故一名而三训也。 有夏承之,篇章泯弃,靡有孑遗。 [疏]正义曰:夏承虞后,必有诗矣。但篇章绝灭,无有孑然而得遗馀。此夏之篇章不知何时灭也。有《商颂》而无夏颂,盖周室之初世记录不得。 迩及商王,不风不雅。 [疏]正义曰:汤以诸侯行化,卒为天子。《商颂》成汤“命於下国,封建厥福”,明其政教渐兴,亦有风、雅。商、周相接,年月未多,今无商风、雅,唯有其颂,是周世弃而不录,故云“近及商王,不风不雅”,言有而不取之。 何者,论功颂德所以将顺其美,剌过讥失所以匡救其恶,各於其党,则为法者彰显,为戒者著明。 [疏]正义曰:此论周室不存商之风、雅之意。风、雅之诗,止有论功颂德、剌过讥失之二事耳。党谓族亲。此二事各於己之族亲,周人自录周之风、雅,则法足彰显,戒足著明,不假复录先代之风、雅也。颂则前代至美之诗,敬先代,故录之。? 1 周自后稷播种百穀,黎民阻饥,兹时乃粒,自传於此名也。 [疏]正义曰:自此下至“诗之正经”,说周有正诗之由。言后稷种百穀之时,众人皆厄於饥,此时乃得粒食。后稷有此大功,称闻不朽,是后稷自彼尧时流传於此后世之名也。《尧典》说舜命后稷云:“帝曰:‘弃,黎民阻饥,汝后稷,播时百穀。’”《皋陶谟》称禹曰:予“暨稷播,奏庶艰食、鲜食,烝民乃粒”。是其文也。 陶唐之末,中叶公刘亦世脩其业,以明民共财。 [疏]正义曰:公刘者,后稷之曾孙,当夏时为诸侯。以后稷当唐之时,故继唐言之也。中叶,谓中世。后稷至於大王,公刘居其中。《商颂》云“昔在中叶”,亦谓自契至汤之中也。《祭法》云“黄帝正名百物,以明民共财”。明民,谓使衣服有章。共财,谓使之同有财用。公刘在豳教民,使上下有章,财用不乏,故引黄帝之事以言之。 至於大王、王季,克堪顾天。 [疏]正义曰:此《尚书?多方》,说天以纣恶,更求人主之意,云:“天惟求尔多方,大动以威,开厥顾天。惟尔多方,罔堪顾之。惟我周王,克堪用德,惟典神天。”注云:顾由视念也。其意言天下灾异之威,动天下之心,开其能为天以视念者。众国无堪为之,惟我周能堪之。彼言文王、武王能顾天耳。大王、王季为天所祐,已有王迹,是能顾天也。 文、武之德,光熙前绪,以集大命於厥身,遂为天下父母,使民有政有居。 [疏]正义曰:《泰誓》说武王伐纣,众咸曰孜孜无怠,天将有立父母,民之有政有居。言民得圣人为父母,必将有明政,有安居。文、武道同,故并言之。 其时《诗》,风有《周南》、《召南》,雅有《鹿鸣》、《文王》之属。 [疏]正义曰:此总言文、武之诗皆述文、武之政,未必皆文、武时作也,故《文王》、《大明》之等,检其文,皆成王时作。 及成王,周公致大平,制礼作乐,而有颂声兴焉,盛之至也。 [疏]正义曰:时当成王,功由周公,故《谱》说成王之诗皆并举周公为文。制礼作乐,大平无为,故与大平连言。颂声之兴,不皆在制礼之后也。故《春官?乐师职》云:“及彻,帅学士而歌彻。”玄谓彻者,歌《雍》也。是颂诗之作,有在制礼前者也。 本之由此风、雅而来,故皆录之,谓之《诗》之正经。 [疏]正义曰:此解周诗并录风、雅之意。以《周南》、《召南》之风,是王化之基本,《鹿鸣》、《文王》之雅,初兴之政教。今有颂之成功,由彼风、雅而就,据成功之颂,本而原之,其颂乃由此风、雅而来,故皆录之,谓之《诗》之正经。以道衰乃作者,名之为“变”,此诗谓之为“正”。此等正诗,昔武王采得之后,乃成王即政之初,於时国史自定其篇,属之大师,以为常乐,非孔子有去取也。《仪礼?乡饮酒》“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笙入奏《南陔》、《白华》、《华黍》”,“閒歌《鱼丽》,笙《由庚》,歌《南有嘉鱼》,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仪》,合乐《周南?关雎》、《葛覃》、《卷耳》、《召南?鹊巢》、《采蘩》、《采蘋》”。《燕礼》用乐与《乡饮酒》文同,唯《采蘋》越《草虫》之篇,其馀在於今《诗》,悉皆次比。又《左传》及《国语》称鲁叔孙穆子聘於晋,晋人为之歌《文王》、《大明》、《绵》,又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亦各取三篇,风、雅异奏,明其先自次比,非孔子定之,故《谱》於此不言孔子。其变风、变雅皆孔子所定,故下文特言孔子录之。《春官?大师职》郑司农注云:“古而自有风、雅、颂之名,故延陵季子观乐於鲁,时孔子尚幼,未定《诗》、《书》,而曰‘为之歌《邶》、《鄘》、《卫》’,曰:‘是其《卫风》乎’。又为之歌小雅、大雅,又为之歌颂。《论语》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时礼乐自诸侯出,颇有谬乱不正者,孔子正之耳。”是司农之意亦与郑同,以为风、雅先定,非孔子为之。襄二十九年《左传》,服虔注云:“哀公十一年,孔子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距此六十一岁。当时雅、颂未定,而云为之歌小雅、大雅、颂者,传家据已定录之。”此说非也。六诗之目,见於《周礼》,岂由孔子始定其名乎,《仪礼》歌《召南》三篇,越《草虫》而取《采蘋》,盖《采蘋》旧在《草虫》之前。孔子以后,简札始倒,或者《草虫》有忧心之言,故不用为常乐耳。 后王稍更陵迟,懿王始受谮亨齐哀公。夷身失礼之后,邶不尊贤。 [疏]正义曰:自此以下,至“刺怨相寻”,解变风、变雅之作时节。变风之作,齐、卫为先。齐哀公当懿王,卫顷公当夷王,故先言此也。庄四年《公羊传》曰:“齐哀公亨乎周,纪侯谮之。”徐广以为周夷王亨之。郑知懿王者,以《齐世家》云“周亨哀公,而立其弟靖,为胡公。”当夷王之时,哀公母弟山杀胡公而自立”。言夷王之时,山杀胡公,则胡公之立在夷王前矣。受谮亨人,是衰闇之主。夷王上有孝王,《书传》不言孝王有大罪恶。《周本纪》云:“懿王立,王室遂衰,诗人作刺。”是周衰自懿王始,明懿王受谮矣。《本纪》言诗人作刺,得不以懿王之时《鸡鸣》之诗作乎,是以知亨之者懿王也。《卫世家》云:“贞伯卒,子顷侯立。顷侯厚赂周夷王,夷王命为卫侯。”是卫顷公当夷王时。《郊特牲》云:“觐礼,天子不下堂而见诸侯。”下堂而见诸侯,天子之失礼也,由夷王以下,是夷王身失礼也。《柏舟》言“仁而不遇”,是邶不尊贤也。 自是而下,厉也幽也,政教尤衰,周室大坏,《十月之交》、《民劳》、《板》、《荡》勃尔俱作。众国纷然,刺怨相寻。正义曰:大率变风之作,多在夷、厉之后,故云“众国纷然,刺怨相寻”。《击鼓序》云“怨州吁”,怨亦剌之类,故连言之。五霸之末,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善者谁赏,恶者谁罚,纪纲绝矣。 [疏]正义曰:此言周室极衰之后不复有诗之意。“五霸”之字,或作“五伯”。成二年《左传》云:“五伯之霸也。”《中候》“霸免”,注云:“霸犹把也,把天子之事也。”然则言伯者,长也,谓与诸侯为长也。五伯者,三代之末,王政衰微,诸侯之强者以把天子之事,与诸侯为长,三代共有五人。服虔云:“五伯,谓夏伯昆吾,商伯大彭、豕韦,周伯齐桓、晋文也。”知者,《郑语》云:“祝融之后,昆吾为夏伯矣,大彭、豕韦为商伯矣。”《论语》云:“管仲相桓公,霸诸侯。”昭九年传云:“文之伯也。”是五者为霸之文也。此言五霸之末,正谓周代之霸齐桓、晋文之后,明其不在夏、殷之霸也。齐、晋最居其末,故言五霸之末耳。僖元年《公羊传》云:“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天下诸侯有相灭亡者,桓公不能救,则桓公耻之。”是齐桓、晋文能赏善罚恶也。其后无复霸君,不能赏罚,是天下之纲纪绝矣。纵使作诗,终是无益,故贤者不复作诗,由其王泽竭故也。《王制》云:“千里之外,设方伯二百一十国以为州,州有伯。”是方伯谓州牧也。周之州长自名为牧, 2 以其长於一方,故《公羊》称为方伯。言无天子,无方伯,谓无贤明耳。 故孔子录懿王、夷王时诗,讫於陈灵公淫乱之事,谓之变风、变雅。 [疏]正义曰:懿王时诗,《齐风》是也。夷王时诗,《邶风》是也。陈灵公,鲁宣公十年为其臣夏徵舒所弑。变风齐、邶为先,陈最在后,变雅则处其閒,故郑举其终始也。《史记?孔子世家》云:“古者诗本三千馀篇,去其重,取其可施於礼义者三百五篇。”是《诗》三百者,孔子定之。如《史记》之言,则孔子之前,诗篇多矣。案《书传》所引之诗,见在者多,亡逸者少,则孔子所录,不容十分去九。司马迁言古诗三千馀篇,未可信也。据今者及亡诗六篇,凡有三百一十一篇,皆子夏为之作序,明是孔子旧定,而《史记》、《汉书》云“三百五篇”者,阙其亡者,以见在为数也。《乐纬?动声仪》《诗纬?含神务》《尚书?璿玑钤》皆云“三百五篇”者,汉世毛学不行,三家不见《诗序》,不知六篇亡失,谓其唯有三百五篇。谶纬皆汉世所作,故言三百五耳。此言“讫於陈灵”,则在鲁僖之后。《艺论》云:“孔子录周衰之歌,及众国贤圣之遗风,自文王创基,至於鲁僖四百年间,凡取三百五篇,合为国风、雅、颂。”唯言“至於鲁僖”者,据《诗》之首君为文也。陈灵公非陈诗之首,曹昭公以僖七年卒,即位在僖之前,故举鲁僖以为言也。《艺论》云“文王创基,至於鲁僖”,则《商颂》不在数矣。而以周诗是孔子所录,《商颂》则篇数先定,论录则独举周代,数篇则兼取商诗,而云“合为国风、雅、颂”者,以商诗亦周歌所用,故得称之。孔子刊定,则应先后依次,而《郑风?清人》是文公诗,处昭公之上;《卫风?伯兮》是宣公之诗,在惠公之下者,郑答张逸云:“诗本无文字,后人不能尽得其次第,录者直录,存义而已。”然则孔子之后,始颠倒杂乱耳。 以为勤民恤功,昭事上帝,则受颂声,弘福如彼;若违而弗用,则被劫杀,大祸如此。吉凶之所由,忧娱之萌渐,昭昭在斯,足作后王之鉴,於是止矣。 [疏]正义曰:此言孔子录《诗》,唯取三百之意。“弘福如彼”,谓如文、武、成王,世脩其德,致太平也。“大祸如此”,谓如厉、幽、陈灵,恶加於民,被放弑也。“违而不用”,谓不用《诗》义,则“勤民恤功,昭事上帝”是用《诗》义也。互言之也。用《诗》则吉,不用则凶。“吉凶之所由”,谓由《诗》也。《诗》之规谏,皆防萌杜渐,用《诗》则乐,不用则忧,是为“忧娱之萌渐”也。此二事皆明明在此,故唯录三百一十一篇,庶今之明君良臣,欲崇德致治,克稽古於先代,视成败於行事。又疾时博士之说《诗》,既不精其研核,又不睹其终始,讲於乡党无昭晳,陈於朝廷不焕炳,故将述其国土之分,列其人之先后。 夷、厉已上,岁数不明。太史《年表》自共和始,历宣、幽、平王而得春秋次第,以立斯《谱》。 [疏]正义曰:“自此已下,论作《谱》之意。《本纪》夷王已上多不记在位之年,是“岁数不明”。《周本纪》云:“厉王三十四年,王益严。又三年,王出奔于彘。召公、周公二相行政,号曰共和。”《十二诸侯年表》起自共和元年,是岁鲁真公之十四年,齐武公之十年,晋靖侯之十八年,秦仲之四年,宋釐公之十八年,卫僖侯之十四年,陈幽公之十四年,蔡武公之二十四年,曹夷伯之二十四年,郑则于时未封,是“太史《年表》自共和始”也。又案《本纪》“共和十四年,厉王死於彘。宣王即位,四十六年崩。子幽王立,十一年为犬戎所杀。子平王立,四十九年,当鲁隐公元年。”计共和元年距春秋之初一百一十九年,春秋之时,年岁分明,故云“历宣、幽、平王而得春秋次第,以立斯《谱》”。郑於三《礼》、《论语》为之作序,此《谱》亦是序类,避子夏序名,以其列诸侯世及《诗》之次,故名“谱”也。《易》有《序卦》,《书》有孔子作《序》,故郑避之,谓之为“赞”。赞,明也,明己为注之意。此《诗》不谓之“赞”,而谓之“谱”,谱者,普也,注序世数,事得周普,故《史记》谓之“谱牒”是也。 欲知源流清浊之所处,则循其上下而省之;欲知风化芳臭气泽之所及,则傍行而观之,此《诗》之大纲也。举一纲而万目张,解一卷而众篇明,於力则鲜,於思则寡,其诸君子亦有乐於是与。 [疏]正义曰:此又总言为《谱》之理也。著魏有俭啬之俗,唐有杀礼之风,齐有太公之化,卫有康叔之烈。述其土地之宜,显其始封之主,省其上下,知其众源所出,识其清浊也。属其美剌之诗,各当其君君之化,傍观其诗,知其风化得失,识其芳臭,皆以喻善恶耳。哀十四年《公羊传》说孔子“制《春秋》之义,以俟后圣,以君子之为,亦有乐乎此”,郑取彼意也。 周南召南谱周、召者,《禹贡》雍州岐山之阳地名。?正义曰:《禹贡?雍州》云“荆岐既旅”,是岐属雍州也。《绵》之篇说大王迁於周原,《閟宫》言大王居岐之阳,是周地在岐山之阳也。《孟子》云文王以百里而王,则周、召之地,共方百里,而皆名曰周,其召是周内之别名也。大王始居其地,至文王乃徙於丰。《周书》称王季宅程,《皇矣》说文王既伐密须,“度其鲜原,居岐之阳”,不出百里。则王季居程亦在岐南,程是周地之小别也。?今属右扶风美阳县,地形险阻而原田肥美。?正义曰:《汉书?地理志》右扶风郡有美阳县,《禹贡》岐山在西北,周文王所居也。皇甫谧云:“今美阳西北有岐城旧趾是也。本或作杜阳。”案《志》扶风自别有杜阳县,而岐山在美阳,不在杜阳。郑於《禹贡》注云“岐山在扶风美阳西北”,则作“杜”者误也。《皇矣》称“居岐之阳,在渭之将”,是其处险阻也。《绵》云“周原膴膴,堇荼如饴”,是地肥美也。 周之先公曰大王者,避狄难,自豳始迁焉,而脩德建王业。商王帝乙之初,命其子王季为西伯。至纣,又命文王典治南国江、汉、汝旁之诸侯。?正义曰:以帝乙,纣之父,准其年世,与王季同时。《旱麓》说大王、王季之事,云“瑟彼玉瓒,黄流在中”,言王季受玉瓒之赐也。《尚书》谓文王为西伯,当是继父之业,故知王季亦为西伯。殷之州长曰伯,谓为雍州伯也。《周礼》“八命作牧”,殷之州伯盖亦八命也。如《旱麓》传云:“九命然后锡以秬鬯圭瓒。”《孔丛》云:“羊容问於子思曰:‘古之帝王,中分天下,而二公治之,谓之二伯。周自后稷封为王者之后,大王、王季皆为诸侯,奚得为西伯乎,’子思曰:‘吾闻诸子夏云,殷王帝乙之时,王季以九命作伯於西,受圭瓒秬鬯之赐,故文王因之得专征伐。此诸侯为伯,犹周、召分陕。’”皇甫谧亦云:“王季於帝乙殷王之时赐九命为西长,始受圭瓒秬鬯。”皆以为王季受九命作东西大伯。郑不见《孔丛》之书,《旱麓》之笺不言九命,则以王季为州伯也。文王亦为州伯,故《西伯戡黎》注云:文王为雍州之伯,南兼梁、荆,“在西,故曰西伯”。文王之德优於王季,文王尚为州伯,明王季亦为州伯也。《楚辞?天问》曰:“伯昌号衰,秉鞭作牧。”王逸注云:“伯谓文王也。鞭以喻政。言纣号令既衰,文王执鞭持政为雍州牧。”《天问》,屈原所作,去圣未远,谓文王为牧,明非大伯也。所以不从毛说。言“至纣,又命文王”者,既已继父为州伯,又命之使兼治南国江、汉、汝旁之诸侯也。知者,以《汉广序》云“美化行乎江、汉之域”《汝坟序》云“汝坟之国,妇人能闵其君子”。文王三分天下而有其二,此诗犹美江、汉、汝坟,明是江、汉之滨先被文王之教。若非受纣之命,其化无由及之,明纣命之矣。江、汉之域即梁、荆二州,故《尚书》注云“南兼梁、荆”。其后化广民附,三分有二,不必皆纣命也。於时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故雍、梁、荆、豫、徐、扬之人咸被其德而从之。?正义曰:既引《论语》三分有二,故据《禹贡》州名指而言之。雍、梁、荆、豫、徐、扬归文王,其馀冀、青、兖属纣,九州而有其六,是为三分有其二也。《禹贡》九州,夏时之制,於周则《夏官?职方氏》辨九州之域,有扬、荆、豫、青、兖、雍、幽、冀、并,校之於《禹贡》,无徐、梁,有幽、并,故《地理志》云“周监二代而损益之,改《禹贡》徐、梁二州合之於雍、青,分冀州之地以为幽、并”,是其事也。《尔雅?释地》九州之名有冀、豫、雍、荆、扬、兖、徐、幽、营。孙炎曰:“此盖殷制。《禹贡》有梁、青无幽、营,《周礼》有幽、并无徐、营。”然则此说不同,不言殷、周九州, 3 而远指禹世者,孙炎以《尔雅》之文与《禹贡》不同,於《周礼》又异,故疑为殷制耳,亦无明文言殷改夏也。《地理志》云“殷因於夏,无所变改”,班固不以《尔雅》为世法。又《周礼》冀、幽、并,於《禹贡》唯一州耳,相率三分无一,故从岐而横分之。据《禹贡》正经之文,取六州以为三分之二,准《禹贡》之境,论施化之处,不言当时有此州名也。《序》言化自北而南,则於岐东西之南得有三分二者,岐於土中近北故也。 文王受命,作邑於丰,乃分岐邦。周、召之地,为周公旦、召公奭之采地,施先公之教於已所职之国。?正义曰:“文王受命,作邑於丰”,《文王有声》之文也。《地理志》云:“京兆鄠县,丰水出其东南。”皇甫谧云:“丰在京兆鄠县东,丰水之西,文王自程徙此。”案《皇矣》篇云文王既伐密须,徙於鲜原,从鲜原徙丰。而谧云自程,非也。丰在岐山东南三百馀里,文王既迁於丰,而岐邦地空,故分赐二公以为采邑也。言分采地,当是中半,不知孰为东西。或以为东谓之周,西谓之召,事无所出,未可明也。知在居丰之后赐二公地者,以《泰誓》之篇,伐纣时事,已言周公曰。《乐记》说《大武》之乐,象伐纣之事,云“五成而分陕,周公左而召公右”,明知周、召二公并在文王时已受采矣。文王若未居丰,则岐邦自为都邑,不得分以赐人,明知分赐二公在作丰之后。且二《南》,文王之诗,而分系二公,若文王不赐采邑,不使行化,安得以诗系之,故知此时赐之采邑也。既以此诗系二公,明感二公之化,故知使“施先公之教於己所职之国”也。言“先公”者,大王、王季贤人,文王承其业,文王自有圣化,不必要用先公,但子当述父之事,取其宜者行之,以先公为辞耳。犹自兼行圣化,故有圣人之风。此独言“施先公之教”,明化己之可知,以《召南》有先公之教,故特言之耳。文王使二公施化早矣,非受采之后。於此言之者,明诗系二公之意也。言“己所职”者,指谓六州之人服从於己者。?武王伐纣,定天下,巡守述职,陈诵诸国之诗,以观民风俗。六州者得二公之德教尤纯,故独录之,属之大师,分而国之。?正义曰:宣十二年《左传》引《时迈》之诗云:“昔武王克商,而作颂曰:‘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时迈序》云“巡守”,则武王巡守矣。《王制》说巡守之礼,曰“命大师陈诗,以观民风俗”,故知武王巡守得二《南》之诗也。《谱》云“天子纳变雅,诸侯纳变风,其礼同”,则文王亦采诗。而必知武王始得之者,诸侯之纳变风,直欲观民之情,以知已政得失耳,非能别贤圣之异风,立一代之大典也。文王犹为诸侯,王业未定,必不得分定二《南》,故据武王言之耳。武王遍陈诸国之诗,非特六州而已。而此二《南》之风,独有二公之化,故知六州者得二公之德教风化尤最纯絜,故独取其诗,付属之於大师之官,使分而国之,为二国之风。以大师掌六诗之歌,达声乐之本,故知属之使分系也。?其得圣人之化者谓之《周南》,得贤人之化者谓之《召南》,言二公之德教自岐而行於南国也。?正义曰:文王将建王业,以诸侯而行王道,大王、王季是其祖、父,皆有仁贤之行,己之圣化未可尽行,乃取先公之教宜於今者与己圣化,使二公杂而施之。又六州之民,志性不等,或得圣人之化,或得贤人之化,由受教有精粗,故歌咏有等级。大师晓达声乐,妙识本源,分别所感,以为二国其得圣人之化者谓之《周南》,得贤人之化者谓之《召南》,解大师分作二《南》之意也。知有此理者,序云“《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故系之召公”。以圣人宜为天子,贤人宜作诸侯,言王者之风是得圣人之化也,言诸侯之风是得贤人之化也。以周公圣人,故以圣人之风系之,以召公贤人,故以贤人之风系之。以六州本得二公之教,因有天子之风义,一圣一贤,事尤相类,故系之二公。既分系二公,以优劣为次,先圣后贤,故先周后召也。不直称“周”、“召”,而连言“南”者,欲见行化之地。且作诗之处,若不言“南”,无以见斯义也。且直言“周”、“召”,嫌主美二公,此实文王之诗而系之二公,故周、召二国并皆云“南”,见所化之处,明其与诸国有异故也。此诗既继二公,即二公为其诗主,若有美二公,则各从其国,《甘棠》之在《召南》,是其事也。《周南》无美周公,或时不作,或录不得也。乃弃其馀,谓此为风之正经。?正义曰:武王遍陈诸国之诗,今唯二《南》在矣,明是弃其馀也。 初,古公亶父聿来胥宇,爰及姜女。其后,大任思媚周姜,大似嗣徽音,历世有贤妃之助,以致其治。?正义曰:此事皆在大雅也。郑言此者,以二国之诗以后妃夫人之德为首,《召南》夫人虽斥文王夫人,而先王夫人亦有是德,故引诗文以历言。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正义曰:此《思齐》文也。言文王先化於妻,卒治家国。此明二国之诗先以后妃夫人为首之意。是故二国之诗以后妃夫人之德为首,终以《麟趾》、《驺虞》,言后妃夫人有斯德,兴助其君子,皆可以成功,至于获嘉瑞。?正义曰:此论二国之诗次比之意。“是故”者,缘上事生下势之称。此后妃夫人皆大姒也,一人而二名,各随其事立称。礼,天子之妃曰后,诸侯之妃曰夫人。以《周南》王者之化,故称后妃;《召南》诸侯之化,故云夫人。直以化感为名,非为先后之别。有陈圣化,虽受命前事,犹称后妃。有说贤化,虽受命后事,尚称夫人。二国别称,而文王不异文者,《召南》夫人为首,后妃变称夫人,足知贤圣异化,於文王不假复异其辞,故《鹊巢》之序言国君以著义於后,皆以常称言之。圣王之驭世,符瑞必臻,故次《麟趾》、《驺虞》於末,欲见致嘉瑞也。时实不致,设以为法,故言耳。以诗人之作,各言其志,《麟趾》、《关雎》、《驺虞》之与《鹊巢》,未必一人作也。《麟趾》言公子之信厚,《驺虞》叹国君之仁心,自取兽名,别为兴喻,非叹瑞应,与前篇共相终始。但君子之道,作事可法,垂宪后昆,大师比之於末,序者申明其意,因言《关雎》之应,《鹊巢》之应耳。其实作者本意不在於应,而使诗有龙凤之文,亦将以之为应,非独麒麟、白虎也。郑答张逸云:“文王承先公之业,积脩其德,以致风化。述其美以为之法。能行其本,则致末应,既致其应,设以为法,是其不实致也。”此《谱》於此篇之大略耳。而二风大意,皆自近及远,《周南?关雎》至《螽斯》皆后妃身事,《桃夭》、《兔罝》、《芣苡》后妃化之所及,《汉广》、《汝坟》变言文王之化,见其化之又远也。《召南?鹊巢》、《采蘩》夫人身事,《草虫》、《采蘋》朝廷之妻,《甘棠》、《行露》朝廷之臣,大夫之妻与夫人同为阴类,故先於召伯,皆是夫人化之所及也。《羔羊》以下,言召南之国,江、沱之閒,亦言文王之政,是又化之差远也。篇之大率,自以远近为差。《周南》上八篇言后妃,《汉广》、《汝坟》言文王。《召南》上二篇言夫人,《羔羊》、《摽有梅》、《江有氾》、《驺虞》四篇言文王。所以论后妃夫人详於《周南》而略於《召南》者,以《召南》夫人则《周南》后妃,既於后妃事详,所以《召南》於夫人遂略。其文王之德化多少不同者,自由作者有别,又采得多少不同。《周南?桃夭》言“后妃之所致”,《召南?羔羊》云“《鹊巢》之功所致”者,《周南?桃夭》以上皆后妃身事,文与后妃接连,故言后妃所致;《召南?羔羊》以前,非独夫人身事,文与夫人不相连接,故变言《鹊巢》之功所致也。又《桃夭》致后三篇有后妃之化,《羔羊》致后无夫人之化者,亦是《周南》后妃既详,於《召南》夫人遂略。致者,行化於己,自已致人。《草虫》以下,非复夫人身事,亦是夫人之致也。《羔羊》,《召南》之国化文王之政,为《鹊巢》之功所致,则《汉广》文王之道被于南国,亦是《关雎》之功所致。序者以此二风皆是文王之化,太姒所赞。《周南》以《桃夭》至《芣苡》三篇为后妃所致,《汉广》以下,其事差远,为文王之致。《召南》以《草虫》至《行露》四篇为夫人所致,《羔羊》以下差远,为文王之致。各举其事,互相发明。此二《南》之诗,文王时作。文王即位,至受命之时,已四十馀年,诸侯从之盖亦早矣。郑答张逸云:“文王以诸侯而有王者之化,卒以受命。”是受命之前巳行王德。当此之时,诗巳作也。何则,化被於下则民述其志,何须待布王号然后作歌。武王采得之时,二公已有爵土,命其行化,遂分系之,非由二公有土,此诗始作也。《周》、《召》二十五篇,唯《甘棠》与《何彼襛矣》二篇乃是武王时作。武王伐纣,乃封太公为齐侯,令周、召为二伯。而《何彼襛矣》经云“齐侯之子”,太公已封於齐,《甘棠》经云“召伯”,召公为伯之后,故知二篇皆武王时作。非徒作在武王之时,其所美之事亦武王时也。《行露》虽述召伯事,与《甘棠》异时。赵商谓其同时,疑而发问,故《志》“赵商问:‘《甘棠》、《行露》之诗,美召伯之功,笺以为当文王与纣之 4 时,不审召公何得为伯,’答曰:‘《甘棠》之诗,召伯自明,谁云文王与纣之时乎,’至《行露》篇,笺义云‘衰乱之俗微,贞信之教兴’,若当武王时,被《召南》之化久矣,衰乱之俗已销,安得云微,云此文王时也。序义云‘召伯听讼’者,从后录其意,是以云然”。而郑此答,明《甘棠》笺之所云美其为伯之功,谓武王时也。此二篇武王时事,得入《召南》风者,以诗系於召,召为诗主,以其主美召伯,因即录於《召南》。王姬以天子之女,降尊適卑,不失妇道,《召南》多陈人伦,事与相类。又王姬贤女,《召南》贤化,又作在武王之世,不可入文王圣化之风,故录之於《召南》也。 风之始,所以风化天下而正夫妇焉,故周公作乐,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或谓之房中之乐者,后妃夫人侍御於其君子,女史歌之,以节义序故耳。?正义曰:云言“或”者,道异说也。郑之前世有为此说者,故因解之。二《南》之风言后妃乐得淑女,无嫉妒之心,夫人德如鸣鸠,可以承奉祭祀,能使夫妇有义,妻妾有序。女史歌之,风切后夫人,以节此义序,故用之耳。《王风》云“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谓路寝之房。以人君有房中之乐,则后夫人亦有房中之乐。以后夫人房中之乐歌《周南》、《召南》,则人君房中之乐亦歌《周南》、《召南》,故《谱》下文云路寝之常乐,“风之正经”也。天子歌《周南》,诸侯歌《召南》,用此“或”说为义也。后夫人用之亦当然也。王肃云:“自《关雎》至《芣苡》,后妃房中之乐。”肃以此八篇皆述后妃身事,故为后妃之乐。然则夫人房中之乐,当用《鹊巢》、《采蘩》。郑无所说,义亦或然。 射礼,天子以《驺虞》,诸侯以《貍首》,大夫以《采蘋》,士以《采蘩》为节。?正义曰:在《召南》之篇,亦是用之於乐,故言之。《礼记?射义》有此。又彼注亦以为《驺虞》取其“一发五豝”,喻得贤者多;《貍首》取“小大莫处,御于君所”;《采蘋》取其循涧以采蘋,喻循法度,以成君事;《采蘩》取“夙夜在公”,各取其篇之义以为戒也。“为节”者,谓射之进退当乐节相应。彼每篇一言为节,此引之省文也。今无《貍首》,周衰,诸侯并僣而去之,孔子录诗不得也。为礼乐之记者,从后存之,遂不得其次序。?正义曰:言此者,以射用四篇,而三篇皆在《召南》,则《貍首》亦当在。今无其篇,故辨之,云诸侯所以去之。《大射》注云:“貍之言不来也。其诗有射诸侯首不朝者之言,因以名篇。后世失之。”然则於时诸侯不肯朝事天子,恶其被射之言,故弃之。为礼乐之记者,正谓记作《射义》者,以《貍首》乐歌之曲,故并乐言之。《射义》注云:“《貍首》,逸诗,下云‘曾孙侯氏’是也。”其下文云:“故诗曰:‘曾孙侯氏,四正具举。大夫君子,凡以庶士。小人莫处,御于君所。以燕以射,则燕则誉。’”谓此是《貍首》经文也。彼虽引诗,无“貍首”之字,郑知是《貍首》者,以彼之说诸侯射法而引此诗,其下又云:“君臣相与,尽志於射,以习礼乐,则安则誉也。是以天子制之,而诸侯务焉。”言诸侯用为射节,知是《貍首》之辞。无“貍首”字者,略引其文,不尽其辞故也。 周公封鲁,死谥曰文公,召公封燕,死谥曰康公,元子世之。?正义曰:周公封鲁,召公封燕,《史记》皆有《世家》言之。《周语》引《常棣》为周文公之诗,是周公谥曰文也。《公刘序》云“召康公戒成王”,是召公谥曰康也。《閟宫》云“建尔元子,乃命鲁公”,是元子世之也。《燕世家》云“自召公以下九世至惠公,当厉王之时”,则是失其世次,不得召公元子名谥,传国於后,是元子可知。其次子亦世守采地,在王官,春秋时周公、召公是也。?正义曰:僖九年“公会宰周公于葵丘”,文五年“召伯来会葬”,是春秋时周公、召公也。经传皆言周公,谓为三公,不知何爵也。召称伯,则伯爵,以《左传》多云召公,故言公。其旦与奭次子名谥,《书传》无文。平王以西都赐秦,则春秋时周公、召公别於东都受采,存本周、召之名也,非复岐周之地。《晋书地道记》云“河东郡垣县有召亭,周则未闻,今为召州”是也。左方无君世者,此因诗系二公,故终言之,其君世,《世家》亡灭,且非此所须故也。 问者曰:“《周南》、《召南》之诗,为风之正经则然矣。自此之后,南国诸侯政之兴衰,何以无变风,”答曰:“陈诸国之诗者,将以知其缺失,省方设教为黜陟。时徐及吴、楚僣号称王,不承天子之风,今弃其诗,夷狄之也。?正义曰:以列国政衰,变风皆作,南国诸侯,其数多矣,不得全不作诗。今无其事,故问而释之。巡守陈诗者,观其国之风俗,故采取诗以为黜陟之渐。亦既僣号称王,不承天子威令,则不可黜陟,故不录其诗。吴、楚僣号称王,《春秋》多有其事。知徐亦僣者,《檀弓》云:“邾娄考公之丧,徐君使容居来吊,其辞云,昔我先君驹王”,是其僣称王也。其馀江、黄、六、蓼之属,既驱陷於彼俗,又亦小国,犹邾、滕、纪、莒之等,夷其诗,蔑而不得列於此。”?正义曰:《春秋》文四年,楚人灭江。僖十二年灭黄。文五年,楚灭六并蓼。终为楚人所灭,是被其驱逼陷恶俗也。既驱陷彼俗,亦不可黜陟,又且小国,政教狭陋,故夷其诗,轻蔑之,而不得列於国风也。邾、滕、纪、莒,春秋时小国,亦不录之,非独南方之小国也。其魏与桧、曹,当时犹大於邾、莒,故得录之。春秋时,燕、蔡之属,国大而无诗者,薛综答韦昭云:“或时不作诗,或有而不足录。” ◎周南关雎诂训传第一 陆德明《音义》曰:《周南》,周者,代名,其地在《禹贡》雍州之域,岐山之阳,於汉属扶风美阳县;南者,言周之德化自岐阳而先被南方,故《序》云“化自北而南也”。《汉广序》又云“文王之道,被於南国”是也。?《关雎》,七胥反,依字“且”边“隹”,且音子馀反,旁或作“鸟”。“故训”,旧本多作“故”,今或作“诂”,音古,又音故。传,音直恋反。案:诂、故皆是古义,所以两行。然前儒多作“诂解”,而章句有“故言”,郭景纯注《尔雅》则作“释诂”,樊、孙等《尔雅》本皆为“释故”。今宜随本,不烦改字。 [疏]正义曰:《关雎》者,诗篇之名,既以《关雎》为首,遂以《关雎》为一卷之目。《金縢》云:“公乃为诗以贻王,名之曰《鸱鸮》。”然则篇名皆作者所自名,既言为诗,乃云名之,则先作诗,后为名也。名篇之例,义无定准,多不过五,少才取一。或偏举两字,或全取一句。偏举则或上或下,全取则或尽或馀。亦有舍其篇首,撮章中之一言;或复都遗见文,假外理以定称。《黄鸟》显绵蛮之貌,《草虫》弃喓々之声,“瓜瓞”取绵绵之形,《瓠叶》舍番番之状,“夭夭”与桃名而俱举,“蚩蚩”从氓状而见遗,《召旻》、《韩奕》则采合上下,《驺虞》、《权舆》则并举篇末。其中蹖駮不可胜论。岂古人之无常,何立名之异与,以作非一人,故名无定目。“诂训传”者,注解之别名。毛以《尔雅》之作多为释《诗》,而篇有《释诂》、《释训》,故依《尔雅》训而为《诗》立传。传者,传通其义也。《尔雅》所释十有九篇,独云诂、训者,诂者古也,古今异言,通之使人知也;训者道也,道物之貌,以告人也。《释言》则《释诂》之别,故《尔雅序篇》云:《释诂》、《释言》,通古今之字,古与今异言也。《释训》言形貌也。然则“诂训”者,通古今之异辞,辨物之形貌,则解释之义尽归於此。《释亲》已下,皆指体而释其别,亦是诂训之义,故唯言诂训,足总众篇之目。今定本作“故”,以《诗》云“古训是式”,《毛传》云“古,故也”,则“故训”者,故昔典训。依故昔典训而为传,义或当然。《毛传》不训序者,以分置篇首,义理易明,性好简略,故不为传。郑以序下无传,不须辨嫌,故注序不言笺。《说文》云:“第,次也。字从竹、弟。”称“第一”者,言其次第当一,所以分别先后也。 毛诗国风《毛诗》,“诗”是此书之名,“毛”者,传《诗》人姓,既有齐、鲁、韩三家,故题姓以别之,或云小毛公。加“毛诗”二字,又云河閒献王所加,故大题在下。案:马融、卢植、郑玄注三《礼》,并大题在下,班固《汉书》、陈寿《三国志》题亦然。《国风》,国者总谓十五国,风者诸侯之诗。从《关雎》至《驺虞》二十五篇,谓之“正风”。 [疏]正义曰:《诗?国风》,旧题也。“毛”字,汉世加之。《六艺论》云:“河閒献王好学,其博士毛公善说诗,献王号之曰《毛诗》。”是献王始加“毛”也。《汉书?儒林传》云:“毛公,赵人也,为河閒献王博士。”不言其名。范煜《后汉书》云:“赵人毛长传《诗》,是为《毛 5 诗》。”然则赵人毛公名为长也。《谱》云:“鲁人大毛公为《诂训传》於其家,河閒献王得而献之,以小毛公为博士。”然则大毛公为其传,由小毛公而题毛也。“诗”者,一部之大名。“国风”者,十五国之总称。不冠於《周南》之上而退在下者,按郑注三《礼》、《周易》、《中候》、《尚书》皆大名在下,孔安国、马季长、卢植、王肃之徒,其所注者莫不尽然。然则本题自然,非注者移之,定本亦然,当以皆在第下,足得总摄故也。班固之作《汉书》,陈寿之撰《国志》,亦大名在下,盖取法於经典也。言《国风》者,国是风化之界,诗以当国为别,故谓之《国风》。其《雅》则天子之事,政教刑于四海,不须言国也。《周》、《召》,风之正经,固当为首。自卫以下,十有馀国,编此先后,旧无明说,去圣久远,难得而知。欲言先后为次,则齐哀先於卫顷,郑武后於桧国,而卫在齐先,桧处郑后,是不由作之先后。欲以国地为序,则郑小於齐,魏狭於晋,而齐后於郑,魏先於唐,是不由国之大小也。欲以采得为次,则《鸡鸣》之作远在《缁衣》之前,郑国之风必处桧诗之后,何当后作先采,先作后采乎,是不由采得先后也。二三拟议,悉皆不可,则诸国所次,别有意焉。盖迹其先封善否,参其诗之美恶,验其时政得失,详其国之大小,斟酌所宜,以为其次。邶、鄘、卫者,商纣畿内千里之地,《柏舟》之作,夷王之时,有康叔之馀烈,武公之盛德,资母弟之戚,成入相之勋,文公则灭而复兴,徙而能富,土地既广,诗又早作,故以为“变风”之首。既以卫国为首,邶、鄘则卫之所灭,风俗虽异,美刺则同,依其作之先后,故以《邶》、《鄘》先《卫》也。周则平王东迁,政遂微弱,化之所被,才及郊畿,诗作后於卫顷,国地狭於千里,徒以天命未改,王爵仍存,不可过于后诸侯,故使次之於《卫》也。郑以史伯之谋,列为大国,桓为司徒,甚得周众,武公夹辅平王,克成大业,有厉、宣之亲,有缁衣之美,其地虽狭,既亲且勋,故使之次《王》也。齐则异姓诸侯,世有衰德,哀公有荒淫之风,襄公有鸟兽之行,辞有怨刺,篇无美者,又以大师之后,国土仍大,故使之次《郑》也。魏国虽小,俭而能勤,踵虞舜之旧风,有夏禹之遗化,故季札观乐,美其诗音,云“大而婉,俭而易,行以德辅,此则明主也”,故次於《齐》。唐者,叔虞之后,虽为大国,昭公则五世交争,献后则丧乱弘多,故次於《魏》下。秦以秦仲始大,襄公始命,穆公遂霸西戎,卒为强国,故使之次《唐》也。陈以三恪之尊,食侯爵之地,但以民多淫昏,国无令主,故使之次《秦》也。桧则其君淫恣,曹则小人多宠,国小而君奢,民劳而政僻,季札之所不讥,《国风》次之於末,宜哉。《豳》者,周公之事,欲尊周公,使专一国,故次於众国之后,《小雅》之前,欲兼其上下之美,非诸国之例也。郑《谱》,《王》在《豳》后者,退就《雅》、《颂》,并言王世故耳。诸国之次,当是大师所弟。孔子删定,或亦改张。襄二十九年《左传》,鲁为季札遍歌周乐,《齐》之下即歌《豳》、歌《秦》,然后歌《魏》。杜预云:“於《诗》,《豳》第十五,《秦》第十一,后仲尼删定,故不同。”杜以为今所弟皆孔子之制,孔子之前则如《左传》之次。郑意或亦然也。《乡饮酒》云:“无筭乐。”注云:“燕乐亦无数,或间或合,尽欢而止。《春秋》襄二十九年,吴公子札来聘,请观於周乐,此国君之无筭也。”以其遍歌,谓之无数,不以不次为无筭也。 郑氏笺郑氏笺,本亦作“笺”,同,荐年反。《字林》云:“笺,长也。识也。”案:郑《六艺论》文,注《诗》宗毛为主,其义若隐略,则更表明,如有不同,即下己意,使可识别也。然此题非毛公、马、郑、王肃等题,相传云是雷次宗题,承用既久,莫敢为异。又案:周续之与雷次宗同受慧远法师《诗》义,而续之释题已如此,又恐非雷之题也。疑未敢明之。 [疏]正义曰:郑氏名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当后汉桓、灵之时注此书也。不言名而言氏者,汉承灭学之后,典籍出於人间,各专间命氏,以显其家之学,故诸为训者皆云氏,不言名。由此而言,毛氏为传,亦应自载“毛”字,但不必冠“诗”上耳。不然,献王得之,何知毛为之也,明其自言毛矣。郑於诸经皆谓之“注”,此言“笺”者,吕忱《字林》云:“笺者,表也,识也。”郑以毛学审备,遵畅厥旨,所以表明毛意,记识其事,故特称为“笺”。馀经无所遵奉,故谓之“注”。注者,著也,言为之解说,使其义著明也。汉初,为传训者皆与经别行,三《传》之文不与经连,故石经书《公羊传》皆无经文。《艺文志》云:《毛诗》经二十九卷,《毛诗故训传》三十卷。是毛为诂训亦与经别也。及马融为《周礼》之注,乃云:“欲省学者两读,故具载本文。”然则后汉以来,始就经为注,未审此《诗》引经附传是谁为之。其郑之笺当元在经传之下矣。其《毛诗》经二十九卷,不知并何卷也。自“周南”至“郑氏笺”凡一十六字,所题非一时也。“周南关雎”至“第一诗国风”,元是大师所题也。“诂训传”,毛自题之。“毛”一字,献王加之。“郑氏笺”,郑自题之。 《关雎》,后妃之德也,《关雎》,旧解云:“三百一十一篇诗,并是作者自为名。”后妃,芳非反。《尔雅》云:“妃,姬也,对也。”《左传》云:“嘉耦曰妃。”《礼记》云:“天子之妃曰后。”“之德也”,旧说云:“起此至‘用之邦国焉’,名《关雎序》,谓之《小序》。自‘风,风也’讫末,名为《大序》。”沈重云:“案郑《诗谱》意,《大序》是子夏作,《小序》是子夏、毛公合作。卜商意有不尽,毛更足成之。”或云《小序》是东海卫敬仲所作。今谓此序止是《关雎》之序,总论《诗》之纲领,无大小之异。解见《诗义序》。并是郑注,所以无“笺云”者,以无所疑乱故也。 [疏]“《关雎》,后妃之德也”。?正义曰:诸序皆一篇之义,但《诗》理深广,此为篇端,故以《诗》之大纲并举於此。今分为十五节,当节自解次第,於此不复烦文。作《关雎》诗者,言后妃之德也。《曲礼》曰:“天子之妃曰后。”注云:“后之言后也。”执理内事,在夫之后也。《释诂》云:“妃,媲也。”言媲匹於夫也。天子之妻唯称后耳。妃则上下通名,故以妃配后而言之。德者,得也,自得於身,人行之总名。此篇言后妃性行和谐,贞专化下,寤寐求贤,供奉职事,是后妃之德也。二《南》之风,实文王之化,而美后妃之德者,以夫妇之性,人伦之重,故夫妇正则父子亲,父子亲则君臣敬,是以《诗》者歌其性情。阴阳为重,所以《诗》之为体,多序男女之事。不言美后妃者,此诗之作,直是感其德泽,歌其性行,欲以发扬圣化,示语未知,非是褒赏后妃能为此行也。正经例不言美,皆此意也。其变诗,则政教已失,为恶者多,苟能为善,则赏其善事。征伐玁狁,始见忧国之心;瞻仰昊天,方知求雨之切,意与正经有异,故序每篇言美也。 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风之始,此风谓十五国风,风是诸侯政教也。下云“所以风天下”,《论语》云“君子之德风”,并是此义。“所以风”,如字。徐福凤反,今不用。 [疏]“风之”至“国焉”。?正义曰:序以后妃乐得淑女,不淫其色,家人之细事耳,而编於《诗》首,用为歌乐,故於后妃德下即申明此意,言后妃之有美德,文王风化之始也。言文王行化,始於其妻,故用此为风教之始,所以风化天下之民,而使之皆正夫妇焉。周公制礼作乐,用之乡人焉,令乡大夫以之教其民也;又用之邦国焉,令天下诸侯以之教其臣也。欲使天子至於庶民,悉知此诗皆正夫妇也。故郑《谱》云“天子诸侯燕其群臣,皆歌《鹿鸣》,合乡乐”是也。定本“所以风天下”,俗本“风”下有“化”字,误也。《仪礼》乡饮酒礼者,乡大夫三年宾贤能之礼,其经云“乃合乐《周南?关雎》”,是用之乡人也。燕礼者,诸侯饮燕其臣子及宾客之礼,其经云“遂歌乡乐、《周南?关雎》”,是用之邦国也。施化之法,自上而下,当天子教诸侯,教大夫,大夫教其民。今此先言风天下而正夫妇焉,既言化及于民,遂从民而广之,故先乡人而后邦国也。《老子》云:“脩之家,其德乃馀。脩之邦,其德乃丰。脩之天下,其德乃普。”亦自狭至广,与此同意也。 6 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风,风也”,并如字。徐上如字,下福凤反。崔灵恩《集注》本下即作“讽”字。刘氏云:“动物曰风,讬音曰讽。”崔云:“用风感物则谓之讽。”沈云:“上风是《国风》,即《诗》之六义也。下风即是风伯鼓动之风。君上风教,能鼓动万物,如风之偃草也。”今从沈说。“风以动之”,如字。沈福凤反,云:“谓自下剌上,感动之名,变风也。”今不用。 [疏]“风风”至“化之”。正义曰:上言风之始,谓教天下之始也。序又解名教为风之意,风训讽也,教也。讽谓微加晓告,教谓殷勤诲示。讽之与教,始末之异名耳。言王者施化,先依违讽谕以动之,民渐开悟,乃后明教命以化之。风之所吹,无物不扇;化之所被,无往不沾,故取名焉。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 [疏]“诗者”至“为诗”。?正义曰:上言用诗以教,此又解作诗所由。诗者,人志意之所之適也;虽有所適,犹未发口,蕴藏在心,谓之为志;发见於言,乃名为诗。言作诗者,所以舒心志愤懑,而卒成於歌咏,故《虞书》谓之“诗言志”也。包管万虑,其名曰心;感物而动,乃呼为志。志之所適,外物感焉,言悦豫之志则和乐兴而颂声作,忧愁之志则哀伤起而怨刺生。《艺文志》云“哀乐之情感,歌咏之声发”,此之谓也。正经与变,同名曰诗,以其俱是志之所之故也。 情动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嗟,迹斜反,咨嗟也。歎,本亦作叹,汤赞反,叹息也。蹈,徒到反,动足履地也。 [疏]“情动”至“蹈之”。?正义曰:上云“发言为诗”,辨诗、志之异,而直言者非诗,故更序诗必长歌之意。情谓哀乐之情,中谓中心,言哀乐之情动於心志之中,出口而形见於言。初言之时,直平言之耳。平言之而意不足,嫌其言未申志,故咨嗟叹息以和续之。嗟叹之犹嫌不足,故长引声而歌之。长歌之犹嫌不足,忽然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言身为心使,不自觉知举手而舞身、动足而蹈地,如是而后得舒心腹之愤,故为诗必长歌也。圣王以人情之如是,故用诗於乐,使人歌咏其声,象其吟咏之辞也;舞动其容,象其舞蹈之形也。具象哀乐之形,然后得尽其心术焉。“情动於中”,还是“在心为志”,而“形於言”,还是“发言为诗”,上辨诗从志出,此言为诗必歌,故重其文也。定本“言之不足,故嗟叹之”,俗本“言之”下有“者”字,误也。定本“永歌之不足”下无“故”字,有“故”字者,亦误也。《乐记》云:“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说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其文与此经略同。“说之,故言之”,谓说前事,言出于口,与此情动形言一也。《虞书》曰:“歌永言。”注云:“歌所以长言诗之意。”是永歌、长言为一事也。《乐记》注云:“嗟叹,和续之也。”谓发言之后,咨嗟叹息为声,以和其言而继续之也。《乐记》先言长言之,乃云嗟叹之;此先云嗟叹之,乃云永歌之。直言既已嗟叹,长歌又复嗟叹,彼此各言其一,故不同也。《艺文志》云:“诵其言谓之诗,咏其声谓之歌。”然则在心为志,出口为言,诵言为诗,咏声为歌,播於八音谓之为乐,皆始末之异名耳。 情发於声,声成文谓之音。发犹见也。声谓宫、商、角、徵、羽也。声成文者,宫、商上下相应。?犹见,贤遍反。徵,陟里反。上下,时掌反。应,应对之应,下注同。 [疏]“情发於”至“之音”。?正义曰:情发於声,谓人哀乐之情发见於言语之声,於时虽言哀乐之事,未有宫、商之调,唯是声耳。至於作诗之时,则次序清浊,节奏高下,使五声为曲,似五色成文,一人之身则能如此。据其成文之响,即是为音。此音被诸弦管,乃名为乐,虽在人在器,皆得为音。下云治世之音谓乐音,则此“声成文谓之音”亦谓乐之音也。原夫作乐之始,乐写人音,人音有小大高下之殊,乐器有宫、徵、商、羽之异,依人音而制乐,讬乐器以写人,是乐本效人,非人效乐。但乐曲既定,规矩先成,后人作诗,谟摩旧法,此声成文谓之音。若据乐初之时,则人能成文,始入於乐。若据制乐之后,则人之作诗,先须成乐之文,乃成为音。声能写情,情皆可见。听音而知治乱,观乐而晓盛衰,故神瞽有以知其趣也。设有言而非志,谓之矫情,情见於声,矫亦可识。若夫取彼素丝,织为绮縠,或色美而材薄,或文恶而质良,唯善贾者别之。取彼歌谣,播为音乐,或辞是而意非,或言邪而志正,唯达乐者晓之。《乐记》曰:“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发以散。”是情之所感入於乐也。季札见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是乐之声音得其情也。若徒取辞赋,不达音声,则身为桀、纣之行,口出尧、舜之辞,不可得而知也。是以《楚茨》、《大田》之徒并陈成王之善,《行露》、《汝坟》之篇皆述纣时之恶。以《汝坟》为王者之《风》,《楚茨》为剌过之《雅》,大师晓其作意,知其本情故也。?笺“发犹”至“相应”。?正义曰:《春官?大师职》云:“文之以五声:宫、商、角、徵、羽。”是声必有五,故引五声之名以解之。五声之配五方也,於《月令》角东、商西、徵南、羽北、宫在中央。立名还以其方为义,《汉书?律历志》云:“商之为言章也,物成熟可章度也。角,触也。物触地而出,戴芒角也。宫,中也。居中央,畅四方,唱始施生,为四声之纲也。徵,祉也,物盛大而蕃祉也。羽,宇也,物聚藏宇覆之也。”又云:“宫为君。”君是阳,阳数极於九,故宫数八十一。三分去一以生徵,徵数五十四。三分益一以生商,商数七十二。三分去一以生羽,羽数四十八。三分益一以生角,角数六十四。《乐记》云:“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注云:“方犹文章也。”“乐之器,弹其宫则众宫应,然不足乐,是以变之使杂也。”引昭二十年《左传》曰:“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壹,谁能听之,”是解声必须杂之意也。此言“声成文谓之音”,则声与音别。《乐记》注:“杂比曰音,单出曰声。”《记》又云:“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则声、音、乐三者不同矣。以声变乃成音,音和乃成乐,故别为三名。对文则别,散则可以通。季札见歌《秦》曰:“此之谓夏声。”《公羊传》云:“十一而税,颂声作。”声即音也。下云“治世之音”,音即乐也。是声与音、乐名得相通也。《乐记》子夏对魏文侯云:“君之所问者乐也。所好者音也。夫乐者,与音相近而不同。”又以音、乐为异者。以文侯并问古乐、新乐,二者同呼为乐,谓其乐、音同也。子夏以古乐顺於民而当於神,与天下同乐,故定为乐。名新乐,淫於色而害於德,直申说其音而已,故变言溺音,以晓文侯耳。音、乐非为异也。《乐记》云“淫乐慝礼”,子夏亦云“古乐之发”,“新乐之发”,是郑、卫之音亦为乐也。 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治,直吏反。“之音”绝句。“乐”,音洛,绝句。“其政和”,一读“安”字上属,“以乐其政和”为一句。下放此,思,息吏反。 [疏]“治世”至“民困”。?正义曰:序既云“情见於声”,又言“声随世变”。治世之音既安又以欢乐者,由其政教和睦故也。乱世之音既怨又以恚怒者,由其政教乖戾故也。亡国之音既哀又以愁思者,由其民之困苦故也。《乐记》云:“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啴以缓。”彼说乐音之中兼有二事,此安以乐、怨以怒亦与彼同。治世之政教和顺民心,民安其化,所以喜乐,述其安乐之心而作歌,故治世之音亦安以乐也。《良耜》云:“百室盈止,妇子宁止。”安之极也。《湛露》云:“厌厌夜饮,不醉无归。”乐之至也。《天保》云:“民之质矣,日用饮食。”是其政和也。乱世之政教与民心乖戾,民怨其政教,所以忿怒,述其怨怒之心而作歌,故乱世之音亦怨以怒也。《蓼莪》云:“民莫不穀,我独何害~”怨之至也。《巷伯》云:“取彼谮人,投畀豺虎。”怒之甚也。《十月》云:“彻我墙屋,田卒汙莱。”是其政乖也。国将灭亡,民遭困厄,哀伤己身,思慕明世,述其哀思之心而作歌,故亡国之音亦哀以思也。《苕之华》云:“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7 哀之甚也。《大东》云:“眷言顾之,潸焉出涕。”思之笃也。《正月》云:“民今之无禄,天夭是椓。”是其民困也。诗述民志,乐歌民诗,故时政善恶见於音也。治世谓天下和平,乱世谓兵革不息,亡国谓国之将亡也。乱世谓世乱而国存,故以世言之。亡国则国亡而世绝,故不言世也。乱世言政,亡国不言政者,民困必政暴,举其民困为甚辞,故不言政也。亡国者,国实未亡,观其歌咏,知其必亡,故谓之亡国耳,非已亡也。若其已亡,则无复作诗,不得有亡国之音。此云乱世、亡国者,谓贤人君子听其乐音,知其亡乱,故谓之乱世之音、亡国之音。《乐记》所云“郑、卫之音,乱世之音;桑閒、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与此异也。淫恣之人,肆於民上,满志纵欲,甘酒嗜音,作为新声,以自娱乐,其音皆乐而为之,无哀怨也。《乐记》云:“乐者,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彼乐得其欲,所以谓之淫乐。为此乐者,必乱必亡,故亦谓之乱世之音、亡国之音耳,与此不得同也。若然,此二者言哀乐出于民情,乐音从民而变,乃是人能变乐,非乐能变人。案《乐记》称“人心感於物而后动,先王慎所以感之者,故作乐以和其声。乐之感人深,其移风易俗”。又云:“志微、噍杀之音作而民思忧,廉直、庄诚之音作而民肃敬,宽裕、顺成之音作而民慈爱,流僻、邪散之音作而民淫乱。”如彼文,又是乐能变人。乐由王者所制,民逐乐音而变。此言民能变乐,彼言乐能变人者,但兆民既众,贤愚不等,以贤哲歌谣采诗定乐;以贤者所乐,教愚者为乐;取智者之心,变不智者之心,制礼之事亦犹是也。礼者,称人之情而为之节文,贤者俯而就之,不肖者企而及之,是下民之所行,非圣人之所行也。圣王亦取贤行以教不贤,举得中以裁不中。《礼记?问丧》称:“礼者,非从天降,非从地出,人情而已矣。”是礼之本意出於民也。《乐记》又曰:“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乐者,乐其所自生。”是乐之本意出於民也。《乐记》又曰:“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则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於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佚作乱之事。故先王制礼作乐为之节。”是王者采民情制礼乐之意。礼乐本出於民,还以教民,与夫云出於山,复雨其山;火生於木,反焚其木,复何异哉~ 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诗。?“正得失”,周云:“正齐人之得失也。”本又作“政”,谓政教也,两通。“近”,如字,沈音附近之近。 [疏]“故正”至“於诗”。?正义曰:上言播诗於音,音从政变,政之善恶皆在於诗,故又言诗之功德也。由诗为乐章之故,正人得失之行,变动天地之灵,感致鬼神之意,无有近於诗者。言诗最近之,馀事莫之先也。《公羊传》说《春秋》功德云:“拨乱世,反诸正,莫近诸《春秋》。”何休云:“莫近,犹莫过之也。”诗之道所以能有此三事者,诗者志之所歌,歌者人之精诚,精诚之至,以类相感。诗人陈得失之事以为劝戒,令人行善不行恶,使失者皆得是诗,能正得失也。普正人之得失,非独正人君也。下云“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是上下俱正人也。人君诚能用诗人之美道,听嘉乐之正音,使赏善伐恶之道举无不当,则可使天地效灵,鬼神降福也。故《乐记》云:“奸声感人而逆气应之,逆气成象而淫乐兴焉。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顺气成象而和乐兴焉。”又曰:“歌者直己而陈德也,动己而天地应焉,四时和焉,星辰理焉,万物育焉。”此说声能感物,能致顺气、逆气者也。天地云动,鬼神云感,互言耳。《周礼》之例,天曰神,地曰祇,人曰鬼。鬼神与天地相对,唯谓人之鬼神耳。从人正而后能感动,故先言“正得失”也。此“正得失”与“雅者正也”、“正始之道”,本或作“政”,皆误耳。今定本皆作“正”字。 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厚”音后,本或作“序”,非。 [疏]“先王”至“俗”。?正义曰:上言诗有功德,此言用诗之事。“经夫妇”者,经,常也。夫妇之道有常,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德音莫违,是夫妇之常。室家离散,夫妻反目,是不常也。教民使常,此夫妇犹《商书》云“常厥德”也。“成孝敬”者,孝以事亲,可移於君;敬以事长,可移於贵。若得罪於君亲,失意於长贵,则是孝敬不成。故教民使成此孝敬也。“厚人伦”者,伦,理也。君臣父子之义,朋友之交,男女之别,皆是人之常理。父子不亲,君臣不敬,朋友道绝,男女多违,是人理薄也。故教民使厚此人伦也。“美教化”者,美谓使人服之而无厌也。若设言而民未尽从,是教化未美。故教民使美此教化也。“移风俗”者,《地理志》云:“民有刚柔缓急,音声不同,系水土之风气,故谓之风。好恶、取舍、动静,随君上之情欲,故谓之俗。”则风为本,俗为末,皆谓民情好恶也。缓急系水土之气,急则失於躁,缓则失於慢。王者为政,当移之,使缓急调和,刚柔得中也。随君上之情,则君有善恶,民并从之。有风俗伤败者,王者为政,当易之使善。故《地理志》又云:“孔子曰:‘移风易俗,莫善於乐。’言圣王在上,统理人伦,必移其本而易其末,然后王教成。”是其事也。此皆用诗为之,故云“先王以是”,以,用也,言先王用诗之道为此五事也。案《王制》云:“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閒者异俗。脩其教,不易其俗。”此云“易俗”,彼言“不易”者,彼谓五方之民,戎夷殊俗,言语不通,器械异制,王者就而抚之,不复易其器械,同其言音,故言“不易其俗”,与此异也。此序言诗能易俗,《孝经》言乐能移风俗者,诗是乐之心,乐为诗之声,故诗、乐同其功也。然则诗、乐相将,无诗则无乐。周存六代之乐,岂有黄帝之诗,有乐而无诗,何能移风易俗,斯不然矣。原夫乐之初也,始於人心,出於口歌,圣人作八音之器以文之,然后谓之为音,谓之为乐。乐虽逐诗为曲,仿诗为音,曲有清浊次第之序,音有宫商相应之节,其法既成,其音可久,是以昔日之诗虽绝,昔日之乐常存。乐本由诗而生,所以乐能移俗。歌其声谓之乐,诵其言谓之诗,声言不同,故异时别教。《王制》称“春教乐,夏教诗”。《经解》称“温柔敦厚,诗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由其事异,故异教也,此之谓诗乐。据五帝以还,诗乐相将,故有诗则有乐。若上皇之世,人性醇厚,徒有嬉戏之乐,未有歌咏之诗。 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比,必履反。兴,虚应反,沈许甑反。颂音讼。 [疏]“故诗”至“六曰颂”。?正义曰:上言诗功既大,明非一义能周,故又言“诗有六义”。《大师》上文未有“诗”字,不得径云“六义”,故言“六诗”。各自为文,其实一也。彼注云:“风,言贤圣治道之遗化。赋之言铺,直铺陈今之政教善恶。比,见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类以言之。兴,见今之美,嫌於媚谀,取善事以喻劝之。雅,正也,言今之正者,以为后世法。颂之言诵也,容也,诵今之德,广以美之。”是解六义之名也。彼虽各解其名,以诗有正、变,故互见其意。“风”云贤圣之遗化,谓变风也。“雅”云“言今之正,以为后世法”,谓正雅也。其实正风亦言当时之风化,变雅亦是贤圣之遗法也。“颂”训为“容”,止云“诵今之德,广以美之”,不解容之义,谓天子美有形容,下云“美盛德之形容”,是其事也。“赋”云“铺陈今之政教善恶”,其言通正、变,兼美、刺也。“比”云“见今之失,取比类以言之”,谓刺诗之比也。“兴”云“见今之美,取善事以劝之”,谓美诗之兴也。其实美、刺俱有比、兴者也。郑必以“风”言贤圣之遗化,举变风者,以唐有尧之遗风,故於“风”言贤圣之遗化。“赋”者,直陈其事,无所避讳,故得失俱言。“比”者,比讬於物,不敢正言,似有所畏惧,故云“见今之失,取比类以言之”。“兴”者,兴起志意赞扬之辞,故云“见今之美以喻劝之”。“雅”既以齐正为名,故云“以为后世法”。郑之所注,其意如此。诗皆用之於乐,言之者无罪。赋则直陈其事。於比、兴云“不敢斥言”、“嫌於媚谀”者,据其辞不指斥,若有嫌惧之意。其实作文之体,理自当然,非有所嫌惧也。六义次第如此者,以诗之四始,以风为先,故曰“风”。风之所用,以赋、比、兴为之辞,故於风之下即次赋、比、兴,然后次以雅、颂。雅、颂亦以赋、比、兴为之,既见赋、比、兴於风之下,明雅、颂亦同之。郑以赋之言铺也,铺陈善恶,则诗文直陈其事,不譬喻者,皆赋辞也。郑司农云:“比者,比方於物。诸言如者,皆比辞也。”司农又云:“兴者,讬事於物则兴者起也。取譬引类,起发已心,诗文诗举草木鸟兽以见意者,皆兴辞也。”赋、比、兴如此次者,言事之道,直陈为正,故《诗经》多赋 8 在比、兴之先。比之与兴,虽同是附讬外物,比显而兴隐。当先显后隐,故比居兴先也。毛传特言兴也,为其理隐故也。风、雅、颂者,皆是施政之名也。上云“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是风为政名也。下云“雅者,正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是雅为政名也。《周颂谱》云:“颂之言容,天子之德,光被四表,格于上下,此之谓容”,是颂为政名也。人君以政化下,臣下感政作诗,故还取政教之名,以为作诗之目。风、雅、颂同为政称,而事有积渐,教化之道,必先讽动之,物情既悟,然后教化,使之齐正。言其风动之初,则名之曰风。指其齐正之后,则名之曰雅。风俗既齐,然后德能容物,故功成乃谓之颂。先风,后雅、颂,为此次故也。一国之事为风,天下之事为雅者,以诸侯列土树疆,风俗各异,故唐有尧之遗风,魏有俭约之化,由随风设教,故名之为风。天子则威加四海,齐正万方,政教所施,皆能齐正,故名之为雅。风、雅之诗,缘政而作,政既不同,诗亦异体,故《七月》之篇备有风、雅、颂。《駉颂序》云:“史克作是颂。”明作者本意,自定为风体,非采得之后始定体也。诗体既异,其声亦殊。《公羊传》曰:“十一而税,颂声作。”《史记》称微子过殷墟而作雅声。《谱》云:“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早失风声矣。”《乐记》云:“人不能无乱,先王耻其乱,故制雅、颂之声以道之。”是其各自别声也。诗各有体,体各有声,大师听声得情,知其本意。《周南》为王者之风,《召南》为诸侯之风,是听声而知之也。然则风、雅、颂者,诗篇之异体;赋、比、兴者,诗文之异辞耳,大小不同,而得并为六义者,赋、比、兴是诗之所用,风、雅、颂是诗之成形,用彼三事,成此三事,是故同称为义,非别有篇卷也。《郑志》:“张逸问:‘何诗近於比、赋、兴,’答曰:‘比、赋、兴,吴札观诗已不歌也。孔子录《诗》,已合风、雅、颂中,难复摘别。篇中义多兴。’”逸见风、雅、颂有分段,以为比、赋、兴亦有分段,谓有全篇为比,全篇为兴,欲郑指摘言之。郑以比、赋、兴者直是文 之异,非篇卷之别,故远言从本来不别之意。言“吴札观诗已不歌”,明其先无别体,不可歌也。“孔子录《诗》,已合风、雅、颂中”,明其先无别体,不可分也。元来合而不分,今日“难复摘别”也。言“篇中义多兴”者,以毛传於诸篇之中每言兴也。以兴在篇中,明比、赋亦在篇中,故以兴显比、赋也。若然,比、赋、兴元来不分,则唯有风、雅、颂三诗而已。《艺论》云“至周分为六诗”者,据《周礼》“六诗”之文而言之耳,非谓篇卷也。或以为郑云孔子已合於风、雅、颂中,则孔子以前,未合之时,比、赋、兴别为篇卷。若然,则离其章句,析其文辞,乐不可歌,文不可诵。且风、雅、颂以比、赋、兴为体,若比、赋、兴别为篇卷,则无风、雅、颂矣。是比、赋、兴之义,有诗则有之。唐、虞之世,治致升平,周於太平之世,无诸侯之风,则唐、虞之世必无风也。雅虽王者之政,乃是太平前事,以尧、舜之圣,黎民时雍,亦似无雅,於六义之中,唯应有颂耳。夏在制礼之后,不复面称目谏,或当有雅。夏氏之衰,昆吾作霸,诸侯彊盛,或当有风。但篇章泯灭,无以言之。《艺论》云“唐、虞始造其初,至周分为六诗”,据《周礼》成文而言之,诗之六义,非起於周也。 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风化、风刺,皆谓譬喻,不斥言也。主文,主与乐之宫商相应也。谲谏,咏歌依违,不直谏。?“下以风”,福凤反,注“风刺”同。刺本又作刾,七赐反。谲,古穴反,诈也。“故曰风”,福凤反,又如字。 [疏]“上以”至“曰风”。?正义曰:臣下作诗,所以谏君,君又用之教化,故又言上下皆用此上六义之意。在上,人君用此六义风动教化;在下,人臣用此六义以风喻箴刺君上。其作诗也,本心主意,使合於宫商相应之文,播之於乐,而依违谲谏,不直言君之过失,故言之者无罪。人君不怒其作主而罪戮之,闻之者足以自戒。人君自知其过而悔之,感而不切,微动若风,言出而过改,犹风行而草偃,故曰“风”。上言“风,风也,教也”,向下以申风义。此云“故曰风”,向上而结彼文,使首尾相应,解尽风义。此六义之下而解名风之意,则六义皆名为风,以风是政教之初,六义风居其首,故六义总名为风,六义随事生称耳。若此辞总上六义,则有正、变,而云“主文谲谏”,唯说刺诗者,以诗之作皆为正邪防失,虽论功诵德,莫不匡正人君,故主说作诗之意耳。诗皆人臣作之以谏君,然后人君用之以化下。此先云“上以风化下”者,以其教从君来,上下俱用,故先尊后卑。襄十六年《左传》称齐人伐鲁,求救於晋。晋人不许。穆叔见中行献子,赋《圻父》。献子曰:“偃知罪矣。”穆叔赋,而晋人不得怨之,是言之者无罪也。献子服罪,是闻之者足以戒也。俗本“戒”上有“自”字者,误。定本直云“足以戒”也。?笺“风化”至“直谏”。?正义曰:风者,若风之动物,故谓之“譬喻,不斥言也”。人君教民,自得指斥,但用诗教民,播之於乐,故亦不斥言也。上言“声成文”,此言“主文”,知作诗者主意,令诗文与乐之宫商相应也。如上所说,先为诗歌,乐逐诗为曲,则是宫商之辞,学诗文而为之。此言作诗之文,主应於宫商者,初作乐者,准诗而为声,声既成形,须依声而作诗,故后之作诗者,皆主应於乐文也。谲者,权诈之名,讬之乐歌,依违而谏,亦权诈之义,故谓之谲谏。 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 [疏]“至于”至“雅作矣”。?正义曰:《诗》之风、雅,有正有变,故又言变之意。至于王道衰,礼义废而不行,政教施之失所,遂使诸侯国国异政,下民家家殊俗。诗人见善则美,见恶则刺之,而变风、变雅作矣。“至于”者,从盛而至于衰,相承首尾之言也。礼义言废者,典法仍存,但废而不行耳。政教言失者,非无政教,但施之失理耳。由施之失理,故使国国异政,家家殊俗,皆是道衰之事,故云道衰以冠之。礼义者,政教之本,故先礼义而后政教。定本“礼义废”,俗本有作“仪”字者,非也。此“家”谓天下民家。《孝经》云“非家至而日见之也”,亦谓天下民家,非大夫称家也。民随君上之欲,故称俗。若大夫之家,不得谓之俗也。变风、变雅,必王道衰乃作者,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治平累世,则美刺不兴。何则,未识不善则不知善为善,未见不恶则不知恶为恶。太平则无所更美,道绝则无所复讥,人情之常理也,故初变恶俗则民歌之,风、雅正经是也;始得太平则民颂之,《周颂》诸篇是也。若其王纲绝纽,礼义消亡,民皆逃死,政尽纷乱。《易》称天地闭,贤人隐。於此时也,虽有智者,无复讥剌。成王太平之后,其美不异於前,故颂声止也。陈灵公淫乱之后,其恶不复可言,故变风息也。班固云:“成、康没而颂声寝,王泽竭而《诗》不作。”此之谓也。然则变风、变雅之作,皆王道始衰,政教初失,尚可匡而革之,追而复之,故执彼旧章,绳此新失,觊望自悔其心,更遵正道,所以变诗作也。以其变改正,法故谓之变焉。季札见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是由王泽未竭,民尚知礼,以礼救世,作此变诗,故变诗,王道衰乃作也。《谱》云“夷身失礼,懿始受谮”,则周道之衰,自夷、懿始矣。变雅始於厉王,无夷、懿之雅者,盖孔子录而不得,或有而不足录也。昭十二年《左传》称祭公谋父作《祈招》之诗以谏穆王,卫顷、齐哀之时而有变风,明时作变雅,但不录之耳。王道衰,诸侯有变风;王道盛,诸侯无正风者;王道明盛,政出一人,太平非诸侯之力,不得有正风;王道既衰,政出诸侯,善恶在於己身,不由天子之命,恶则民怨,善则民喜,故各从其国,有美剌之变风也。 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苛”,本亦作“荷”,音何,苛虐也。吟,疑今反,动声曰吟。“风其上”,福凤反。 [疏]“国史”至“上”。?正义曰:上既言变诗之作,此又说作变之由。言国之史官,皆博闻强识之士,明晓於人君得失善恶之迹,礼义废则人伦乱,政教失则法令酷,国史伤此人伦之废弃,哀此刑政之苛虐,哀伤之志郁积於内,乃吟咏己之情性,以风刺其上,觊其改恶为善,所以作变诗也。国史者,周官大史、小史、外史、御史之等皆是也。此承变风、变雅之下,则兼据天子诸侯之史矣。得失之迹者,人君 9 既往之所行也。明晓得失之迹,哀伤而咏情性者,诗人也。非史官也。《民劳》、《常武》,公卿之作也。《黄鸟》、《硕人》,国人之风。然则凡是臣民,皆得风剌,不必要其国史所为。此文特言国史者,郑答张逸云:“国史采众诗时,明其好恶,令瞽矇歌之。其无作主,皆国史主之,令可歌。”如此言,是由国史掌书,故讬文史也。苟能制作文章,亦可谓之为史,不必要作史官。《駉》云“史克作是颂”,史官自有作诗者矣,不尽是史官为之也。言明其好恶,令瞽矇歌之,是国史选取善者,始付乐官也。言其无作主,国史主之,嫌其作者无名,国史不主之耳。其有作主,亦国史主之耳。“人伦之废”,即上“礼义废”也。“刑政之苛”,即上“政教失”也。动声曰吟,长言曰咏,作诗必歌,故言“吟咏情性”也。 达於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 [疏]“达於”至“之泽”。?正义曰:此又言王道既衰,所以能作变诗之意。作诗者皆晓达於世事之变易,而私怀其旧时之风俗,见时世政事,变易旧章,即作诗以旧法诫之,欲使之合於礼义。故变风之诗,皆发於民情,止於礼义,言各出民之情性而皆合於礼义也。又重说发情、止礼之意。发乎情者,民之性,言其民性不同,故各言其志也;止乎礼义者,先王之泽,言俱被先王遗泽,故得皆止礼义也。展转申明作诗之意。“达於事变”者,若唐有帝尧杀礼救危之化,后世习之,失之於俭不中礼。陈有大姬好巫歌舞之风,后世习之,失之於游荡无度。是其风俗改变,时人晓达之也。“怀其旧俗”者,若齐有太公之风,卫有康叔之化,其遗法仍在,诗人怀挟之也。诗人既见时世之事变,改旧时之俗,故依准旧法,而作诗戒之。虽俱准旧法,而诗体不同,或陈古政治,或指世淫荒。虽复属意不同,俱怀匡救之意,故各发情性,而皆止礼义也。此亦兼论变雅,独言变风者,上已变风、变雅双举其文,此从省而略之也。“先王之泽”,谓先王有德泽而流及於后世,诗人得其馀化,故能怀其旧俗也。郑答张逸云:“旧俗者,若晋有尧之遗风,先王之泽,卫有康叔馀烈。”如此言,则康叔当云先公,而云先王者,以变雅有先王之泽,变风有先公之泽。故季札见歌《齐》,曰:“表东海者,其太公乎,”见歌小雅,曰:“犹有先王之遗民。”是其风禀先公,雅禀先王也。上举变风,下言先王,风、雅互相见也。上言国史作诗,此言民之性,明作诗皆在民意,非独国史能为,亦是互见也。作诗止於礼义,则应言皆合礼。而变风所陈,多说奸淫之状者,男淫女奔,伤化败俗,诗人所陈者,皆乱状淫形,时政之疾病也,所言者,皆忠规切谏,救世之针药也。《尚书》之三风十愆,疾病也。诗人之四始六义,救药也。若夫疾病尚轻,有可生之道,则医之治也用心锐。扁鹊之疗太子,知其必可生也。疾病已重,有将死之势,则医之治也用心缓。秦和之视平公,知其不可为也。诗人救世,亦犹是矣。典刑未亡,觊可追改,则箴规之意切,《鹤鸣》、《沔水》,殷勤而责王也。淫风大行,莫之能救,则匡谏之志微,《溱泱》、《桑中》,所以咨嗟叹息而闵世。陈、郑之俗,亡形已成,诗人度已箴规必不变改,且复赋己之志,哀叹而已,不敢望其存,是谓匡谏之志微。故季札见歌《陈》,曰:“国无主,其能久乎~”见歌《郑》,曰:“美哉~其细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美者,美诗人之情,言不有先王之训,孰能若此。先亡者,见其匡谏意微,知其国将亡灭也。? 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 [疏]“是以”至“之雅”。?正义曰:序说正、变之道,以风、雅与颂区域不同,故又辨三者体异之意。“是以”者,承上生下之辞,言诗人作诗,其用心如此。一国之政事善恶,皆系属於一人之本意,如此而作诗者,谓之风。言道天下之政事,发见四方之风俗,如是而作诗者,谓之雅。言风、雅之别,其大意如此也。“一人”者,作诗之人。其作诗者,道己一人之心耳。要所言一人心,乃是一国之心。诗人览一国之意,以为己心,故一国之事系此一人,使言之也。但所言者,直是诸侯之政,行风化於一国,故谓之风,以其狭故也。言天下之事,亦谓一人言之。诗人总天下之心,四方风俗,以为己意,而咏歌王政,故作诗道说天下之事,发见四方之风。所言者,乃是天子之政,施齐正於天下,故谓之雅,以其广故也。风之与雅,各是一人所为,风言一国之事系一人,雅亦天下之事系一人。雅言天下之事,谓一人言天下之事。风亦一人言一国之事。序者逆顺立文,互言之耳。故《志》张逸问:“尝闻一人作诗,何谓,”答曰:“作诗者,一人而已。其取义者,一国之事。变雅则讥王政得失,闵风俗之衰,所忧者广,发於一人之本身。”如此言,风、雅之作,皆是一人之言耳。一人美,则一国皆美之;一人刺,则天下皆刺之。《谷风》、《黄鸟》,妻怨其夫,未必一国之妻皆怨夫耳。《北门》、《北山》,下怨其上,未必一朝之臣皆怨上也。但举其夫妇离绝,则知风俗败矣;言己独劳从事,则知政教偏矣,莫不取众之意以为己辞。一人言之,一国皆悦。假使圣哲之君,功齐区宇,设有一人,独言其恶,如弁随、务光之羞见殷汤,伯夷、叔齐之耻事周武,海内之心不同之也。无道之主,恶加万民,设有一人,独称其善,如张竦之美王莽,蔡邕之惜董卓,天下之意不与之也。必是言当举世之心,动合一国之意,然后得为风、雅,载在乐章。不然,则国史不录其文也。此言谓之风、雅,理兼正、变。天下无道,政出诸侯,而变雅亦称雅者,当作变雅之时,王政仍被邦国。《大学》曰:“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率天下以暴而民从之。”是善政、恶政皆能正人,所以幽、厉之诗亦名为雅。及平王东迁,政遂微弱,其政才行境内,是以变为风焉。 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 [疏]“雅者”至“雅焉”。?正义曰:上已解风名,故又解雅名。雅者训为正也,由天子以政教齐正天下,故民述天子之政,还以齐正为名。王之齐正天下得其道,则述其美,雅之正经及宣王之美诗是也。若王之齐正天下失其理,则刺其恶,幽、厉小雅是也。诗之所陈,皆是正天下大法,文、武用诗之道则兴,幽、厉不用诗道则废。此雅诗者,言说王政所用废兴,以其废兴,故有美刺也。又解有二雅之意。王者政教有小大,诗人述之亦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小雅所陈,有饮食宾客,赏劳群臣,燕赐以怀诸侯,征伐以强中国,乐得贤者,养育人材,於天子之政,皆小事也。大雅所陈,受命作周,代殷继伐,荷先王之福禄,尊祖考以配天,醉酒饱德,能官用士,泽被昆虫,仁及草木,於天子之政,皆大事也。诗人歌其大事,制为大体;述其小事,制为小体。体有大小,故分为二焉。风见优劣之差,故《周南》先於《召南》,雅见积渐之义,故小雅先於大雅,此其所以异也。诗体既异,乐音亦殊。国风之音,各从水土之气,述其当国之歌而作之。雅、颂之音,则王者遍览天下之志,总合四方之风而制之,《乐记》所谓“先王制雅、颂之声以道之”,是其事也。诗体既定,乐音既成,则后之作者各从旧俗。“变风”之诗,各是其国之音,季札观之,而各知其国,由其音异故也。小雅音体亦然。正经述大政为大雅,述小政为小雅,有小雅、大雅之声。王政既衰,变雅兼作,取大雅之音,歌其政事之变者,谓之“变大雅”;取其小雅之音,歌其政事之变者,谓之“变小雅”,故变雅之美刺,皆由音体有小大,不复由政事之大小也。风述诸侯之政,非无小大,但化止一国,不足分别。颂则功成乃作,归美报神,皆是大事,无复别体,故不分为“二风”、“二颂”也。定本“王政所由废兴”,俗本“王政”下有“之”字,误也。 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 [疏]“颂者”至“神明者”。?正义曰:上解风、雅之名,风、雅之体,故此又解颂名、颂体。上文因变风、变雅作矣,即说风、雅之体,故言“谓之风”,“谓之雅”,以结上文。此上未有颂作之言,文无所结,故云“颂者,美盛德之形容”,明训“颂”为“容”,解颂名也。“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解颂体也。上言“雅者,正也”,此亦当云“颂者,容也”。以雅已备文,此亦从可知,故略之也。《易》称“圣人拟诸形容,象其物宜”,则形容者,谓形状容貌也。作颂者美盛德之形容,则天子政教有形容也。可美之形容,正谓道教周备也,故《颂谱》 10 云:“天子之德,光被四表,格于上下,无不覆焘,无不持载。”此之谓容,其意出於此也。“成功”者,营造之功毕也。天之所营在於命圣,圣之所营在於任贤,贤之所营在於养民。民安而财丰,众和而事节,如是则司牧之功毕矣。干戈既戢,夷狄来宾,嘉瑞悉臻,远迩咸服,群生尽遂其性,万物各得其所,即是成功之验也。万物本於天人本於祖,天之所命者牧民也,祖之所命者成业也。民安业就,须告神使知,虽社稷山川四岳河海皆以民为主,欲民安乐,故作诗歌其功,遍告神明,所以报神恩也。王者政有兴废,未尝不祭群神,但政未太平,则神无恩力,故太平德洽,始报神功。颂诗直述祭祀之状,不言得神之力,但美其祭祀,是报德可知。此解颂者,唯《周颂》耳,其商、鲁之颂则异於是矣。《商颂》虽是祭祀之歌,祭其先王之庙,述其生时之功,正是死后颂德,非以成功告神,其体异於《周颂》也。《鲁颂》主咏僖公功德才,如变风之美者耳,又与《商颂》异也。颂者,美诗之名,王者不陈鲁诗,鲁人不得作风,以其得用天子之礼,故借天子美诗之名,改称为颂,非《周颂》之流也。孔子以其同有颂名,故取备三颂耳。置之《商颂》前者,以鲁是周宗亲同姓,故使之先前代也。 是谓四始,《诗》之至也。始者,王道兴衰之所由。 [疏]“是谓四始,诗之至也”。?正义曰:“四始”者,郑答张逸云:“风也,小雅也,大雅也,颂也。人君行之则为兴,废之则为衰。”又笺云:“始者,王道兴衰之所由。”然则此四者是人君兴废之始,故谓之四始也。“《诗》之至”者,《诗》理至极,尽於此也。序说《诗》理既尽,故言此以终之。案《诗纬?汎历枢》云:“《大明》在亥,水始也。《四牡》在寅,木始也。《嘉鱼》在已,火始也。《鸿雁》在申,金始也。”与此不同者,纬文因金木水火有四始之义,以《诗》文讬之。又郑作《六艺论》,引《春秋纬?演孔图》云:“《诗》含五际、六情”者,郑以《汎历枢》云午亥之际为革命,卯酉之际为改正。辰在天门,出入候听。卯,《天保》也。酉,《祈父》也。午,《采芑》也。亥,《大明》也。然则亥为革命,一际也;亥又为天门出入候听,二际也;卯为阴阳交际,三际也;午为阳谢阴兴,四际也;酉为阴盛阳微,五际也。其六情者,则《春秋》云“喜、怒、哀、乐、好、恶”是也。《诗》既含此五际六情,故郑於《六艺论》言之。 然则《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自,从也。从北而南,谓其化从岐周被江汉之域也。先王,斥大王、王季。?麟音吕辛反。趾音止。驺,本亦作,,,音侧留反。召,本亦作邵,同,音上照反。后“召南”、“召公”皆同。岐音其宜反,山名,或音祇。被音皮寄反。“大王”音泰。 [疏]“然则《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至“系之召公”。正义曰:序因《关雎》是风化之始,遂因而申之,广论《诗》义《诗》理既尽,然后乃说《周南》、《召南》。然者,然上语;则者,则下事,因前起后之势也。然则《关雎》、《麟趾》之化,是王者之风,文王之所以教民也。王者必圣,周公圣人,故系之周公。不直名为“周”,而连言“南”者,言此文王之化,自北土而行於南方故也。《鹊巢》、《驺虞》之德,是诸侯之风,先王大王、王季所以教化民也。诸侯必贤,召公贤人,故系之召公。不复言“南”,意与《周南》同也。《周南》言化,《召南》言德者,变文耳。上亦云“《关雎》,后妃之德”,是其通也。诸侯之风,言先王之所以教;王者之风,不言文王之所以教者,二《南》皆文王之化,不嫌非文王也。但文王所行,兼行先王之道,感文王之化为《周南》,感先王之化为《召南》,不言先王之教,无以知其然,故特著之也。此实文王之诗,而系之二公者,《志》张逸问:“王者之风,王者当在雅,在风何,”答曰:“文王以诸侯而有王者之化,述其本宜为风。”逸以文王称王,则诗当在雅,故问之。郑以此诗所述,述文王为诸侯时事,以有王者之化,故称王者之风,於时实是诸侯,诗人不为作雅。文王三分有二之化,故称“王者之风”,是其风者,王业基本。此述服事殷时王业基本之事,故云“述其本宜为风”也。化霑一国谓之为风,道被四方乃名为雅,文王才得六州,未能天下统一,虽则大於诸候,正是诸侯之大者耳。此二《南》之人犹以诸侯待之,为作风诗,不作雅体。体实是风,不得谓之为雅。文王末年,身实称王,又不可以《国风》之诗系之王身。名无所系,诗不可弃,因二公为王行化,是故系之二公。天子嫁女於诸侯,使诸侯为之主,亦此义也。其《鹿鸣》,文王诗人,本以天子待之作雅,非基本之事,故不为风也。若然,作王者之风,必感圣人之化,已知文王之圣,应知终必为王。不为作雅而作风者,诗者志也,各言其志。文王於时未称王号,或为作雅,或为作风,人志不同故也。?笺“自从”至“王季”。?正义曰:《释诂》云:“从,自也。”反覆相训,是“自”得为“从”也。文王之国在於岐周东北,近於纣都,西北迫於戎狄,故其风化南行也。《汉广序》云“美化行乎江汉之域”,是从岐周被江汉之域也。太王始有王迹,周之追谥,上至太王而已,故知先王斥太王、王季。 《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 [疏]“《周南》”至“之基”。?正义曰:既言系之周、召,又总举二《南》要义。《周南》、《召南》二十五篇之诗,皆是正其初始之大道,王业风化之基本也。高以下为基,远以近为始。文王正其家而后及其国,是正其始也。化南土以成王业,是王化之基也。季札见歌《周南》、《召南》,曰:“始基之矣,犹未也。”服虔云:“未有《雅》、《颂》之成功。”亦谓二《南》为王化基始,序意出于彼文也。 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哀”盖字之误也,当为“衷”。“衷”谓中心恕之,无伤善之心,谓好逑也。?淑,常六反,善也。哀,前儒并如字。《论语》云“哀而不伤”是也。郑氏改作“衷”,竹隆反。窈,乌了反。窕,徒了反。毛云:“窈窕,幽闲也。”王肃云:“善心曰窈,善容曰窕。”恕音庶,本又作“念”。好,呼报反。逑音求。 [疏]“是以”至“之义也”。?正义曰:上既总言二《南》,又说《关雎》篇义,覆述上后妃之德由,言二《南》皆是正始之道,先美家内之化。是以《关雎》之篇,说后妃心之所乐,乐得此贤善之女,以配己之君子;心之所忧,忧在进举贤女,不自淫恣其色;又哀伤处窈窕幽閒之女未得升进,思得贤才之人与之共事。君子劳神苦思,而无伤害善道之心,此是《关雎》诗篇之义也。毛意当然。定本“是《关雎》之义”,俗本“是”下有“以”者,误也。郑以“哀”为“衷”,言后妃衷心念恕在窈窕幽閒之善女,思使此女有贤才之行,欲令宫内和协而无伤害善人之心。馀与毛同。妇人谓夫为君子,上下之通名。乐得淑女,以配君子,言求美德善女,使为夫嫔御,与之共事文王,五章皆是也。女有美色,男子悦之,故经传之文通谓女人为色。淫者过也,过其度量谓之为淫。男过爱女谓淫女色,女过求宠是自淫其色。此言不淫其色者,谓后妃不淫恣已身之色。其者,其后妃也。妇德无厌,志不可满,凡有情欲,莫不妒忌。唯后妃之心,忧在进贤,贤人不进,以为己忧。不纵恣己色,以求专宠,此生民之难事,而后妃之性能然,所以歌美之也。毛以为哀窈窕之人与后妃同德者也,后妃以已则能配君子,彼独幽处未升,故哀念之也。既哀窈窕之未升,又思贤才之良质,欲进举之也。哀窈窕还是乐得淑女也,思贤才还是忧在进贤也,殷勤而说之也。指斥诗文则忧在进贤,下三章是也。不淫其色,首章上二句是也。此诗之作,主美后妃进贤,所以能进贤者,由不淫其色,故先言不淫其色。序论作者之意,主在进贤,故先云进贤,所以经序倒也。郑解哀字为异,其经亦与毛同。?笺“哀盖”至“好逑”。?正义曰:以后妃之求贤女,直思念之耳,无哀伤之事在其閒也。经云“锺鼓乐之”,“琴瑟友之”,哀乐不同,不得有悲哀也,故云“盖字之误”。笺所易字多矣,皆注云当为某字。此在《诗》初,故云盖为疑辞。以下皆仿此。衷与忠,字异而义同,於文中心为忠,如心为恕,故云恕之,谓念恕此窈窕之女,思使之有贤才,言不忌胜已而害贤也。无伤善之心,谓不用伤害善人。经称众妾有逑怨,欲令窈窕之女和谐,不用使之相伤 11 害,故云“谓好逑也”。《论语》云“《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即此序之义也。《论语》注云:“哀世夫妇不得此人,不为灭伤其爱。”此以哀为衷,彼仍以哀为义者,郑答刘炎云:“《论语》注人閒行久,义或宜然,故不复定,以遗后说。”是郑以为疑,故两解之也。必知毛异於郑者,以此诗出於毛氏,字与三家异者动以百数。此序是毛置篇端,若毛知其误,自当改之,何须仍作哀字也,毛无破字之理,故知从哀之义。毛既以哀为义,则以下义势皆异於郑。思贤才,谓思贤才之善女也。无伤善之心,言其能使善道全也。庸人好贤则志有懈倦,中道而废则善心伤。后妃能寤寐而思之,反侧而忧之,不得不已,未尝懈倦,是其善道必全,无伤缺之心。然则毛意无伤善之心,当谓三章是也。王肃云:“哀窈窕之不得,思贤才之良质,无伤善之心焉。若苟慕其色,则善心伤也。”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兴也。关关,和声也。雎鸠,王雎也,鸟挚而有别。水中可居者曰洲。后妃说乐君子之德,无不和谐,又不淫其色,慎固幽深,若关雎之有别焉,然后可以风化天下。夫妇有别则父子亲,父子亲则君臣敬,君臣敬则朝廷正,朝廷正则王化成。笺云:挚之言至也,谓王雎之鸟,雌雄情意至然而有别。?雎,七胥反。鸠,九尢反,鸟之有至别者。洲音州。兴,虚应反,沈许甑反。案:兴是譬谕之名,意有不尽,故题曰兴。他皆放此。挚本亦作鸷,音至。别,彼竭反,下同。说音悦。乐音洛。谐,户皆反。朝,直遥反。廷,徒佞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幽閒也。淑,善。逑,匹也。言后妃有关雎之德,是幽閒贞专之善女,宜为君子之好匹。笺云:怨耦曰仇。言后妃之德和谐,则幽閒处深宫贞专之善女,能为君子和好众妾之怨者。言皆化后妃之德,不嫉妒,谓三夫人以下。?好,毛如字,郑呼报反。《兔罝》诗放此。逑音求,毛云“匹也”,本亦作仇,音同。郑云“怨耦曰仇”。閒音闲,下同。耦,五口反。能为,于伪反。嫉音疾,徐音自后皆同。妒,丁路反,以色曰妒。 [疏]“关关”至“好逑”。?正义曰:毛以为关关然声音和美者,是雎鸠也。此雎鸠之鸟,虽雌雄情至,犹能自别,退在河中之洲,不乘匹而相随也,以兴情至,性行和谐者,是后妃也。后妃虽说乐君子,犹能不淫其色,退在深宫之中,不亵渎而相慢也。后妃既有是德,又不妒忌,思得淑女以配君子,故窈窕然处幽閒贞专之善女,宜为君子之好匹也。以后妃不妒忌,可共以事夫,故言宜也。?郑唯下二句为异,言幽閒之善女谓三夫人、九嫔,既化后妃,亦不妒忌,故为君子文王和好众妾之怨耦者,使皆说乐也。?传“关关”至“王化成”。?正义曰:《释诂》云:“关关,雍雍,音声和也。”是关关为和声也。“雎鸠,王雎也”,《释鸟》文。郭璞曰:“雕类也。今江东呼之为鹗,好在江边沚中,亦食鱼。”陆机《疏》云:“雎鸠,大小如鸱,深目,目上骨露,幽州人谓之鹫。而扬雄、许慎皆曰白鷢,似鹰,尾上白。”定本云“鸟挚而有别”,谓鸟中雌雄情意至厚而犹能有别,故以兴后妃说乐君子情深,犹能不淫其色。传为“挚”字,实取至义,故笺云“挚之言至,王雎之鸟,雄雌情意至然而有别”,所以申成毛传也。俗本云“雎鸠,王雎之鸟”者,误也。“水中可居者曰洲”,《释水》文也。李巡曰:“四方皆有水,中央独可居。”《释水》又曰“小洲曰渚”,“小渚曰沚”,“小沚曰坻”。“江有渚”,传曰:“渚,小洲也。”《蒹葭》传、《谷风》笺并云“小渚曰沚”,皆依《尔雅》为说也。《采蘩》传曰:“沚,渚。”《凫鹥》传曰:“渚,沚。”互言以晓人也。《蒹葭》传文云:“坻,小渚也。”不言小沚者,沚、渚大小异名耳,坻亦小於渚,故举渚以言之。和谐者,心中和悦,志意谐適,每事皆然,故云“无不和谐”。又解以“在河之洲”为喻之意,言后妃虽悦乐君子,不淫其色,能谨慎贞固,居在幽閒深宫之内,不妄淫亵君子,若雎鸠之有别,故以兴焉。后妃之德能如是,然后可以风化天下,使夫妇有别。夫妇有别,则性纯子孝,故能父子亲也,孝子为臣必忠,故父子亲则君臣敬。君臣既敬,则朝廷自然严正。朝廷既正,则天下无犯非礼,故王化得成也。?传“窈窕”至“好匹”。正义曰:窈窕者,谓淑女所居之宫形状窈窕然,故笺言幽閒深宫是也。传知然者,以其淑女已为善称,则窈窕宜为居处,故云幽閒,言其幽深而閒静也。扬雄云“善心为窈,善容为窕”者,非也。“逑,匹”,《释诂》文。孙炎云:“相求之匹。”《诗》本作逑,《尔雅》多作仇,字异音义同也。又曰“后妃有关雎之德,是幽閒贞专之善女,宜为君子之好匹”者,美后妃有思贤之心,故说贤女宜求之状,总言宜求为君子好匹,则总谓百二十人矣。?笺“不嫉”至“以下”。?正义曰:下笺“三夫人、九嫔以下”,此直云“三夫人以下”,然则九嫔以下总谓众妾,三夫人以下唯兼九嫔耳,以其淑女和好众妾,据尊者,故唯指九嫔以上也。求菜论皆乐后妃之事,故兼言九嫔以下,总百二十人也。若然,此众妾谓世妇、女御也。《周礼》注云:“世妇、女御不言数者,君子不苟於色,有妇德者充之,无则阙。”所以得有怨者,以其职卑德小,不能无怨,故淑女和好之。见后妃和谐,能化群下,虽有小怨,和好从化,亦所以明后妃之德也。此言百二十人者,《周南》王者之风,以天子之数拟之,非其时即然也。何者,文王为诸侯早矣,岂先无嫔妾一人,皆须后妃求之,且百二十人之数,《周礼》始置,郑於《檀弓》差之:帝喾立四妃,帝尧因焉;舜不告而娶,不立正妃;夏增以九女为十二人,殷则增以二十七人为三十九人,至周增以八十一人为百二十人。当殷之时,唯三十九人,况文王为诸侯世子,岂有百二十人也,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荇,接余也。流,求也。后妃有关雎之德,乃能共荇菜,备庶物,以事宗庙也。笺云:左右,助也。言后妃将共荇菜之菹,必有助而求之者。言三夫人、九嫔以下,皆乐后妃之乐。?参,初金反。差,初宜反,又初佳反。荇,衡猛反,本亦作莕,沈有并反。左右,王申毛如字;郑上音佐,下音佑。“接余”音馀,本或作“菨荼”,非。共音恭,本或作供,下“共荇菜”并同。菹,阻鱼反,字又作菹。嫔,鼻申反,内官名。乐音洛,又音岳。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寤,觉。寐,寝也。笺云:言后妃觉寐则常求此贤女,欲与之共已职也。?寤,五路反。寐,莫利反。觉,音教。 [疏]“参差”至“求之”。?毛以为后妃性既和谐,堪居后职,当共荇菜以事宗庙。后妃言此参差然不齐之荇菜,须嫔妾左右佐助而求之。由此之故,思求淑女。窈窕然幽閒贞专之善女,后妃寤寐之时常求之也。?郑以为夫人、九嫔既不妒忌世妇、女御,又无怨争,上下说乐,同化后妃,故於后妃将共参差之荇菜以事宗庙之时,则嫔、御之等皆竞佐助后妃而求之,言皆乐后妃之事。既言乐助后妃,然后倒本其事,后妃今日所以得佐助者,由此幽閒之善女未得之时,后妃於觉寐之中常求之,欲与之共己职事,故得之也。?传“荇接”至“宗庙”。?正义曰:《释草》云:“莕,接余,其叶符。”陆机《疏》云“接余,白茎,叶紫赤色,正员,径寸馀,浮在水上,根在水底,与水深浅等,大如钗股,上青下白,鬻其白茎,以苦酒浸之,肥美可案酒”是也。定本“荇,接余也”,俗本“荇”下有“菜”字,衍也。“流,求”,《释言》文也。所以论求菜事以美后妃者,以德不和谐,不当神明,则不能事宗庙。今后妃和谐,有关雎之德,乃能共荇菜,备庶物,以事宗庙也。案《天官?醢人》陈四豆之实,无荇菜者,以殷礼。诗咏时事,故有之。言“备庶物”者,以荇菜亦庶物之一,不谓今后妃尽备庶物也。《礼记?祭统》曰:“水草之菹,陆产之醢,小物备矣。三牲之俎,八簋之实,美物备矣。昆虫之异,草木之实,阴阳之物备矣。凡天之所生,地之所长,苟可荐者,莫不咸在,示尽物也。”是祭必备庶物也。此经序无言祭事,知事宗庙者,以言“左右流之”,助后妃求荇菜。若非祭菜,后不亲采。《采蘩》言夫人奉祭,明此亦祭也。?笺“左右”至“之事”。?正义曰:“左右,助也”,《释诂》文。此章未得荇菜,故助而求之。既得,故四章论“采之”。采之既得,故卒章言“择之”。皆是淑女助后妃,故每云“左右”。此章始求,谓未当祭时,故云“将共荇菜”。四章“琴瑟友之”,卒章“锺鼓乐之”,皆谓祭时,故笺云“共荇菜之时”也。此云“助而求之”,谓未祭时亦赞助也,故《天官?九嫔职》云:“凡祭祀,赞后荐,彻豆笾。”《世妇职》云:“祭之日,莅陈女官之具,凡内羞之物。”《女御职》曰:“凡祭祀,赞世妇。”《天官?序官》注云:“夫人之於后,犹三公之於王,坐而论妇礼,无官职之事。”明祭时皆在,故下章论祭时皆有淑女之文,明赞助可知也。此九嫔以 12 下兼世妇、女御也。言“皆乐后妃之事”者,明既化其德,又乐其事,见后妃德盛感深也。事者,荇菜之事也。事为劳务,尚能乐之,况於其德乎~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服,思之也。笺云:服,事也。求贤女而不得,觉寐则思己职事当谁与共之乎~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悠,思也。笺云:思之哉~思之哉~言已诚思之。卧而不周曰辗。?悠音由。辗,本亦作展,哲善反,吕忱从车、展。郑云“不周曰辗”,注本或作“卧而不周”者,剩二字也。 [疏]“求之”至“反侧”。?毛以为后妃求此贤女之不得,则觉寐之中服膺念虑而思之。又言后妃诚思此淑女哉~诚思此淑女哉~其思之时,则辗转而复反侧,思念之极深也。?郑唯以服为事,求贤女而不得,觉寐则思已职事当谁与共之。馀同也。?传“服,思之也”。?正义曰:王肃云:“服膺思念之。”笺以《释诂》文“服,事也”,本求淑女为已职事,故易之也。?笺“卧而不周曰辗”。?正义曰:《书传》曰“帝犹反侧晨兴”,则反侧亦卧而不正也。反侧既为一,则辗转亦为一,俱为卧而不周矣。笺独以辗为不周者,辨其难明,不嫌与转异也。《泽陂》云“辗转伏枕”,伏枕,据身伏而不周,则辗转同为不周,明矣。反侧犹反覆,辗转犹婉转,俱是回动,大同小异,故《何人斯》笺“反侧,辗转”是也。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笺云:言后妃既得荇菜,必有助而采之者。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宜以琴瑟友乐之。笺云:同志为友。言贤女之助后妃共荇菜,其情意乃与琴瑟之志同,共荇菜之时,乐必作。 [疏]“参差”至“友之”。?毛以为后妃本已求淑女之意,言既求得参差之荇菜,须左右佐助而采之,故所以求淑女也,故思念此处窈窕然幽閒之善女,若来,则琴瑟友而乐之。思设乐以待之,亲之至也。?郑以为后妃化感群下,既求得之,又乐助采之。言参差之荇菜求之既得,诸嫔御之等皆乐左右助而采之,既化后妃,莫不和亲,故当共荇菜之时,作此琴瑟之乐,乐此窈窕之淑女。其情性之和,上下相亲,与琴瑟之音宫商相应无异,若与琴瑟为友然,共之同志,故云琴瑟友之。?传“宜以琴瑟友乐之”。?正义曰:此称后妃之意。后妃言已思此淑女,若来,已宜以琴瑟友而乐之。言友者,亲之如友。下传曰“德盛者宜有锺鼓之乐”,与此章互言也。明淑女若来,琴瑟锺鼓并有,故此传并云“友乐之”,亦逆取下章之意也。以乐有二等,相分以著义。琴瑟,乐之细者,先言之,见其和亲。锺鼓,乐之大者,故卒章言之,显其德盛。毛氏於序不破“哀”字,则此诗所言,思求淑女而未得也,若得,则设琴瑟锺鼓以乐此淑女。故孙毓述毛云:“思淑女之未得,以礼乐友乐之。”是思之而未致,乐为淑女设也。知非祭时设乐者,若在祭时,则乐为祭设,何言德盛,设女德不盛,岂祭无乐乎,又琴瑟乐神,何言友乐也,岂得以祭时之乐,友乐淑女乎,以此知毛意思淑女未得,假设之 也。?笺“同志为友”。?正义曰:人之朋友,执志协同。今淑女来之,雍穆如琴瑟之声和,二者志同,似於人友,故曰“同志为友”。琴瑟与锺鼓同为祭时,但此章言采之,故以琴瑟为友以韵之;卒章云芼,故以锺鼓为乐以韵之,俱祭时所用,而分为二等耳。此笺“乐必作”,兼下锺鼓也。下笺“琴瑟在堂”,亦取此云“琴瑟友之”,言淑女以琴瑟为友。下云“锺鼓乐之”,共荇菜之事,为锺鼓乐淑女。二文不同者,因事异而变其文。以琴瑟相和,似人情志,故以友言之;锺鼓铿宏,非情志可比,故以乐言之,见祭时淑女情志之和,而因听祭乐也。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芼,择也。笺云:后妃既得荇菜,必有助而择之者。?芼,毛报反。 [疏]传“芼,择也”。?正义曰:《释言》云:“芼,搴也。”孙炎曰:“皆择菜也。”某氏曰:“搴犹拔也。”郭璞曰:“拔取菜也。”以搴是拔之义。《史记》云“斩将搴旗”,谓拔取敌人之旗也。芼训为“拔”,而此云“芼之”,故知拔菜而择之也。 窈窕淑女,锺鼓乐之。德盛者宜有锺鼓之乐。笺云:琴瑟在堂,锺鼓在庭,言共荇菜之时~上下之乐皆作,盛其礼也。?“乐之”音洛,又音岳。或云协韵,宜五教反。 [疏]笺“琴瑟”至“其礼”。?正义曰:知“琴瑟在堂,锺鼓在庭”者,《皋陶谟》云“琴瑟以咏,祖考来格”,乃云“下管鼗鼓”,明琴瑟在上,鼗鼓在下。《大射礼》颂锺在西阶之西,笙锺在东阶之东,是锺鼓在庭也。此诗美后妃能化淑女,共乐其事,既得荇菜以祭宗庙,上下乐作,盛此淑女所共之礼也。乐虽主神,因共荇菜,归美淑女耳。 《关雎》五章,章四句。故言三章,一章章四句,二章章八句。五章是郑所分,“故言”以下是毛公本意。后放此。 [疏]自古而有篇章之名,与诗体俱兴也,故《那序》曰“得《商颂》十二篇”,《东山序》曰“一章言其完”是也。句则古者谓之为言。《论语》云:“《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则以“思无邪”一句为一言。《左氏》曰“臣之业在《扬之水》卒章之四言”,谓第四句,不敢告人也,及赵简子称子大叔“遗我以九言”,皆以一句为一言也。秦、汉以来,众儒各为训诂,乃有句称。《论语》注云“此‘我行其野’之句”是也。句必联字而言,句者局也,联字分疆,所以局言者也。章者明也,总义包体,所以明情者也。篇者遍也,言出情铺,事明而遍者也。然字之所用,或全取以制义,“关关雎鸠”之类也。或假辞以为助,者、乎、而、只、且之类也。句者联字以为言,则一字不制也。以诗者申志,一字则言蹇而不会,故《诗》之见句,少不减二,即“祈父”、“肇禋”之类也。三字者,“绥万邦”、“娄丰年”之类也。四字者,“关关雎鸠”、“窈窕淑女”之类也。五字者,“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之类也。六字者,“昔者先王受命”、“有如召公之臣”之类也。七字者,“如彼筑室於道谋”、“尚之以琼华乎而”之类也。八字者,“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我不敢效我友自逸”是也。其外更不见九字、十字者。挚虞《流外论》云《诗》有九言者,“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是也。遍检诸本,皆云《泂酌》三章,章五句,则以为二句也。颜延之云:“《诗》体本无九言者,将由声度阐缓,不协金石,仲冶之言,未可据也。”句字之数,四言为多,唯以二三七八者,将由言以申情,唯变所適,播之乐器,俱得成文故也。诗之大体,必须依韵,其有乖者,古人之韵不协耳。之、兮、矣、也之类,本取以为辞,虽在句中,不以为义,故处末者,皆字上为韵。之者,“左右流之”、“寤寐求之”之类也。兮者,“其实七兮”、“迨其吉兮”之类也。矣者,“颜之厚矣”、“出自口矣”之类也。也者,“何其处也”、“必有与也”之类也。《著》“俟我于著乎而”,《伐檀》“且涟猗”之篇,此等皆字上为韵,不为义也。然人志各异,作诗不同,必须声韵谐和,曲应金石,亦有即将助句之字,以当声韵之体者,则“彼人是哉,子曰何其”,“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是究是图,亶其然乎”,“其虚其徐,既亟只且”之类是也。章者,积句所为,不限句数也,以其作者陈事,须有多少章总一义,必须意尽而成故也。累句为章,则一句不可,二句得为之,《卢令》及《鱼丽》之下三章是也。其三句则《麟趾》、《甘棠》、《驺虞》之类是也。其多者,《载芟》三十一句,《閟宫》之三章三十八句,自外不过也。篇之大小,随章多少。风、雅之中,少犹两章以上,即《驺虞》、《渭阳》之类是也。多则十六以下,《正月》、《桑柔》之类是也。唯《周颂》三十一篇,及《那》、《烈祖》、《玄鸟》,皆一章者。以其风、雅叙人事,刺过论功,志在匡救,一章不尽,重章以申殷勤,故风、雅之篇无一章者。颂者,太平德洽之歌,述成功以告神,直言写志,不必殷勤,故一章而已。《鲁颂》不一章者,《鲁颂》美僖公之事,非告神之歌,此则论功颂德之诗,亦殷勤而重章也。虽云盛德所同,《鲁颂》实不及制,故颂体不一也。高宗一人,而《玄鸟》一章,《长发》、《殷武》重章者,或诗人之意,所作不同;或以武丁之德,上不及成汤,下又逾於鲁僖。论其至者,同於太平之歌;述其祖者,同於论功之颂。明成功有大小,其篇咏有优劣。采立章之法,不常厥体,或 13 重章共述一事,《采蘋》之类;或一事叠为数章,《甘棠》之类;或初同而末异,《东山》之类;或首异而末同,《汉广》之类;或事讫而更申,《既醉》之类;或章重而事别,《鸱鸮》之类。《何草不黄》,随时而改色;《文王有声》,因事而变文;“采采芣苡”,一章而再言;《宾之初筵》,三章而一发。或篇有数章,章句众寡不等;章有数句,句字多少不同,皆由各言其情,故体无恒式也。《东山?序》云一章、二章、三章、四章,不谓末章为卒章。及《左传》曰《七月》之卒章,又《扬之水》卒章者,《东山》分别章意,从一而终於四,故不言卒章也。《左传》言卒章者,卒,终也,言终篇之章。言卒者,对始也。终篇为卒章,则初篇为首章矣,故郑注《礼记》云“《缁衣》之首章”是也。若然,言卒者,对首也,则《武》唯一章,而《左传》曰“作《武》,其卒章曰‘耆定尔功’者,以‘耆定尔功’是章之卒句故也。《大司乐》注云“《驺虞》,乐章名,在《召南》之卒章”者,正谓其卒篇。谓之章者,乘上《驺虞》为乐章,故言“在《召南》之卒章”也。定本章句在篇后。《六艺论》云“未有若今传训章句”,明为传训以来,始辨章句。或毛氏即题,或在其后人,未能审也。 ?《毛诗正义》?笺 汉?郑 玄?疏 唐?孔颖达 《毛诗正义》 卷一 一之二 卷一 一之二 《葛覃》,后妃之本也。后妃在父母家,则志在於女功之事,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师傅,则可以归安父母,化天下以妇道也。躬俭节用,由於师傅之教,而后言尊敬师傅者,欲见其性亦自然。可以归安父母,言嫁而得意,犹不忘孝。?覃,本亦作蕈,徒南反,延也。澣,本又作浣,户管反。濯,直角反。傅,夫附反。见,贤遍反。 [疏]“《葛覃》三章,章六句”至“以妇道”。?正义曰:作《葛覃》诗者,言后妃之本性也,谓贞专节俭自有性也。叙又申说之,后妃先在父母之家,则已专志於女功之事,复能身自俭约,谨节财用,服此澣濯之衣,而尊敬师傅。在家本有此性,出嫁脩而不改,妇礼无愆,当於夫氏,则可以归问安否於父母,化天下以为妇之道也。定本“后妃在父母家”无“之”字,“化天下以妇道”无“成”字,有者,衍也。先言后妃在父母家者,欲明尊敬师傅皆后妃在家时事,说其为本之意。言在父母之家者,首章是也。志在女功之事者,二章治葛以为絺绤是也。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者,卒章污私澣衣是也。澣濯即是节俭,分为二者,见由躬俭节用,故能服此澣濯之衣也。尊敬师傅,卒章上三句“言告师氏”是也。可以归安父母者,即卒章下一句“归宁父母”是也。化天下以妇道者,因事生义,於经无所当也。经言汙私澣衣,在“言归”之下,则是在夫家之事也。叙言躬俭节用谓在父母之家者,见其在家已然,出嫁不改也。?笺“躬俭”至“忘孝”。?正义曰:笺知躬俭节用由於师傅之教者,以经汙私澣衣在“言告师氏”之下故也。归宁父母,乃是实事,而言“可以”者,能如此乃可以耳。若不当夫氏,虽归安父母,而父母尚忧。今既当夫氏,仍得归安父母,言其嫁而得夫之意,犹不忘孝故也。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兴也。覃,延也。葛所以为絺绤,女功之事烦辱者。施,移也。中谷,谷中也。萋萋,茂盛貌。笺云:葛者,妇人之所有事也,此因葛之性以兴焉。兴者,葛延蔓於谷中,喻女在父母之家,形体浸浸日长大也。叶萋萋然,喻其容色美盛。?施,毛以豉反,郑如字,下同。萋切兮反。蔓音万。浸,子鸩反。长,丁丈反。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黄鸟,抟黍也。灌木,藂木也。喈喈,和声之远闻也。笺云:葛延蔓之时,则抟黍飞鸣,亦因以兴焉。飞集藂木,兴女有嫁于君子之道。和声之远闻,兴女有才美之称达於远方。?灌,古乱反。喈音皆。抟黍,徒端反,鸟名也。丛,才公反,俗作“藂”,一本作“最”,作外反。闻音问,又如字,下同。称,尺证反。 [疏]“葛之”至“喈喈”。?正义曰:言葛之渐长,稍稍延蔓兮而移於谷中,非直枝幹渐长,维叶则萋萋然茂盛,以兴后妃之生,浸浸日大,而长於父母之家,非直形体日大,其容色又美盛。当此葛延蔓之时,有黄鸟往飞,集於丛木之上,其鸣之声喈喈然远闻,以兴后妃形体既大,宜往归嫁於君子之家,其才美之称亦达於远方也。?传“葛所”至“盛貌”。?正义曰:传既云:“兴也”,复言“葛所以为絺绤”者,以下章说后妃治葛不为兴,欲见此章因事为兴,故笺申之云“葛者,妇人之所有事,此因葛之性以兴焉”是也。《采葛》传亦云“葛所以为絺绤”,彼不为因兴亦言之者,彼对萧为祭祀,艾为疗疾故也。施,移也,言引蔓移去其根也。中谷,谷中。倒其言者,古人之语皆然,《诗》文多此类也。此言萋萋,取未成之时,喻女之少壮,故云茂盛貌。下章指采用之时,故以“莫莫”为成就貌也。?笺“葛延”至“美盛”。?正义曰:以谷中是葛生之处,故以谷中喻父母之家,枝茎犹形体,故以叶比容色也。王肃云:“葛生於此,延蔓於彼,犹女之当外成也。”案下句“黄鸟于飞”喻女当嫁,若此句亦喻外成,於文为重,毛意必不然。?传“黄鸟”至“远闻”。?正义曰:《释鸟》云:“皇,黄鸟。”舍人曰:“皇名黄鸟。”郭璞曰:“俗呼黄离留,亦名抟黍。”陆机《疏》云:“黄鸟,黄鹂留也。或谓之黄栗留。幽州人谓之黄莺。一名仓庚,一名商庚,一名{利鸟}黄,一名楚雀。齐人谓之抟黍。当葚熟时,来在桑间,故里语曰:‘黄栗留,看我麦黄葚熟不。’”是应节趍时之鸟也,自此以下,诸言黄鸟、仓庚皆是也。《释木》云:“灌木,丛木。”又云:“木族生为灌。”孙炎曰:“族,丛也。”是灌为丛木也。?笺“葛延”至“远方”。?正义曰:知葛当延蔓之时,抟黍飞鸣,亦因以兴者,以前葛之生长是为因兴,则此亦宜然也。言搏黍往飞集於灌木之时,其鸣恒喈喈然。其鸣喈喈然,在集于灌木之下,欲明总上于飞至集,终始恒鸣,以喻后妃在家与出嫁,常有声称达於远方也。《大明》曰:“大邦有子,文王嘉止。”是先有才美之称也。飞集灌木,鸟实往焉,女嫁君子,时实未嫁,故言之道。言虽有出嫁之理,犹未也。君子是夫之之大名,故《诗》於妇人称夫多言君子也。女子之名,不出於阃,才美之称,得达远方者,其名系於父兄,故《大雅》云“大邦有子”是也。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莫莫,成就之貌。笺云:成就者,其可采用之时。?莫,美博反。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濩,煮之也。精曰絺,粗曰绤。斁,厌也。古者王后织玄紞,公侯夫人纮綖,卿之内子大带,大夫命妇成祭服,士妻朝服,庶士以下各衣其夫。笺云:服,整也。女在父母之家,未知将所適,故习之以絺绤烦辱之事,乃能整治之无厌倦,是其性贞专。?艾,本亦作“刈”,鱼废反。《韩诗》云:“刈,取也。”濩,胡郭反,《韩诗》云:“濩,瀹也。音羊灼反”。絺,耻知反。葛之精者曰絺。绤,去逆反。斁,本亦作“<睪犬>”,音亦。厌,於艳反,本亦作“厌”。紞,都览反。紞,织五采如縚状,用县瑱也。纮,获耕反,缨之无緌者,从下仰属於冠。綖音延,冕上覆也。朝,直遥反,下同。庶士,谓庶人在官者,本或作“庶人”。衣,於既反。 [疏]“葛之”至“无斁”。?正义曰:言葛之渐延蔓兮,所移在於谷中,生长不已,其叶则莫莫然成就。葛既成就,已可采用,故后妃於是刈取之,於是濩煮之。煮治已讫,后妃乃缉绩之,为絺为绤。言后妃整治此葛以为絺绤之时,志无厌倦,是后妃之性贞专也。?传“濩煮”至“其夫”。?正义曰:《释训》云:“是刈是濩,濩,煮之也。”舍人曰:“是刈,刈取之。是濩,煮治之。”孙炎曰:“煮葛以为絺绤,以煮之於濩,故曰濩煮,非训濩为煮。”《曲礼》云:“为天子削瓜巾以絺,诸侯巾以绤。”《玉藻》云:“浴用二巾,上絺下绤。”皆贵絺而贱绤,是絺精而绤粗,故云精曰絺,粗曰绤。“斁,厌”,《释诂》文,彼“斁”作“射”,音义同。自“王后织玄紞”以下,皆《鲁语》敬姜之言也。紞,县瑱之物,织五采为之,故《著》笺云“人君五色”,则天子之紞五色。独言玄者,以玄为尊,故举以言焉。纮者,缨之无绥, 14 从下而上者也。《祭义》曰:“天子冕而朱纮,诸侯冕而青纮。”此诸侯当以青为组,在冕下,仰属之,故《士冠礼》注云“有笄者屈组为纮,垂为饰,无笄者缨而结其绦”是也。綖者,冕上覆。《论语》注云:“绩麻三十升以为冕。”《夏官?弁师》注云“綖,冕上覆,玄表纁里”是也。内子,卿之適妻。僖二十四年《左传》“赵姬请以叔隗为内子,而已下之”是也。大带者,《玉藻》所云大夫以玄华。华,黄也。以素为带,饰之,外以玄,内以黄也。“大夫命妇成祭服”者,大夫助祭,服玄冕,受之於君,故《大宗伯》“再命受服”是也。妻所成者,自祭之服。《少牢礼》朝服玄冠缁布衣素裳,韦昭云“祭服玄衣纁裳”,谓作玄冕之服,非也。士妻朝服者,作朝於君,服亦玄冠缁衣素裳也。庶士以下各衣其夫,庶士谓庶人在官者,故《祭法》曰“官师一庙,庶士、庶人无庙”,注云:“官师,中士下士。庶士,府史之属。”庶士与朝服异文,则亦府史之属。韦昭云“下士”,非也。此庶士下至庶人,其妻各衣其夫,则夫之所服,妻悉为之也。”彼文云“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纮綖也”,则为紞又为纮綖也,则士之妻加之以朝服,则为祭服又为朝服,皆下兼上也。贵者所为少,贱者所为多,故庶士以下,夫衣悉为之。传引此者,以王后、庶人之妻皆有所作,后妃在父母之家,未知将所適,虽葛之烦辱亦治之也。定本云“王后织玄紞,公侯夫人纮綖,卿之内子大带”,俗本“王后”下有“亲”字,“纮綖”、“大带”上有“织”字,皆衍也。?笺“服整”至“贞专”。?正义曰:“服,整”,《释言》文也。以女在父母之家,未知将何所適,不知为作王后,为作士妻,故习之以絺绤,劳辱之事尚能整治之无厌倦,是其性贞专。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言,我也。师,女师也。古者女师教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祖庙未毁,教于公宫三月。祖庙既毁,教于宗室。妇人谓嫁曰归。笺云:我告师氏者,我见教告于女师也,教告我以適人之道。重言我者,尊重师教也。公宫、宗室,於族人皆为贵。?“谓嫁曰归”,本亦无“曰”字,此依《公羊传》文。重言,直用反。薄汙我私,薄澣我衣。汙,烦也。私,燕服也。妇人有副袆盛饰,以朝事舅姑,接见于宗庙,进见于君子。其馀则私也。笺云:烦,烦撋之,用功深。浣,谓濯之耳。衣,谓袆衣以下至褖衣。?汙音乌。副如字,妇人首饰之上。袆音煇,王后六服,一曰袆衣。接见,贤遍反,下“见於君子”同。撋,诸诠之音而专反,何胤、沈重皆而纯反,阮孝绪《字略》云:“烦撋,犹捼莏也。”捼音奴禾反,莏音素禾反。褖,吐乱反,六服之最下者。害浣害否,归宁父母。害,何也。私服宜浣,公服宜否。宁,安也。父母在,则有时归宁耳。笺云:我之衣服,今者何所当见浣乎,何所当否乎,言常自洁清,以事君子。?害,户葛反,下同。否,方九反。清如字,沈音净。 [疏]“言告”至“父母”。?毛以为上下二我,我其身;中我,我其师。后妃言,我身本见教告於师氏,我师氏告我以归嫁人之道,欲令我躬俭节用,不务鲜华,故今曰薄欲烦撋我之私服,薄欲澣濯我之亵衣。然我之衣服有公有私,议量而言,我之衣服何者当见浣乎,私服宜浣之。何者当不浣乎,公服宜否,既以受师教诲,浣衣节俭,复以时归宁父母。?郑下三句为异,言师氏告我,欲令节俭,故已今薄欲烦撋其私服,薄欲澣濯其公衣。所以公服私服并浣之者,即云同是我之衣服,知何所当见浣乎,何所当见否乎,私服公衣皆悉浣之,由己常自洁清,以事君子故也。衣裳既浣,身复洁清,故当以时归宁父母耳。?传“言我”至“曰归”。?正义曰:“言,我”,《释诂》文。女师者,教女之师,以妇人为之。《昏礼》云:“姆纚笄绡衣在其右。”注云:“姆,妇人五十无子,出而不复嫁,能以妇道教人者,若今时乳母矣。”郑知女师之母必是无子而出者,以女已出嫁,母尚随之。又襄三十年《公羊传》曰:“宋灾,伯姬存焉,傅至,母未至,逮火而死。”若非出而不嫁,何以得随女在夫家,若非无子而出,犯其馀六出之道,则身自无礼,何能教人,故知然也。母既如此,傅亦宜然。?《南山》笺云:“文姜与侄娣及傅姆同处,襄公不宜往双之。”则傅亦妇人也。何休云:“选老大夫为傅,大夫妻为母。”礼重男女之别,大夫不宜教女子,大夫之妻当从夫氏,不当随女而適人,事无所出,其言非也。此师教女之人,《内则》云大夫以上立师、慈、保三母者,谓子之初生,保养教视,男女并有三母。此女师教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皆《昏义》文也。彼注云:“妇德,贞顺。妇言,辞令。妇容,婉娩。妇功,丝枲。”《天官?九嫔职》注亦然。二注皆以婉娩为妇容。《内则》注云:“婉谓言语也。娩之言媚也,媚谓容貌也。”分婉娩为二者,欲以《内则》之文充四德,若不分婉为言语,则无辞令之事,且婉谓婉顺,得为言语之婉顺,亦为容貌之婉媚,故分之也。既有其德顺辞以出之容貌,以事人女功而就业,故如此次也。“祖庙未毁,教於公宫三月。祖庙既毁,教於宗室”,《昏礼》文也。彼注云:“祖庙,女高祖为君者之庙,以有緦麻之亲,就尊者之宫教之。”则祖庙未毁,与天子诸侯共高祖者,则在天子诸侯女宫中教之三月。知在女宫者,以庄元年《公羊传》曰:“群公子之舍,则以卑矣。”是诸侯之女有别宫矣,明五属之内女就教可知。彼注又云“宗室,大宗子之家”,则大宗者,继别为大宗,百世不迁者,其族虽五属外,与之同承别子者,皆临嫁三月就宗子女宫教成之。知宗子亦有女宫者,《内则》云“命士以上,父子皆异宫”,则女子亦别宫,故《曲礼》曰“非有大故,不入其门”是也。若宗子未为命士,教在宗子之家耳。传引此者,以言女师教归嫁之道,故引此以证所教之处。此后妃,莘国之长女,而引族人之事者,取彼成文,且明诸侯之女嫁前三月亦教之也。女子自少及长,常皆教习,故《内则》云“女子十年不出”,傅姆教之。但嫁前三月,特就尊者之宫教成之耳。“妇人谓嫁曰归”,隐二年《公羊传》文。定本“归”上无“曰”字。?传“汙烦”至“则私”。?正义曰:汙浣相对,则汙亦浣名,以衣汙垢者,浣而用功深,故因以汙为浣私服之名耳。言汙烦者,谓浣垢衣者用功烦多,亦以烦为浣名,故笺云“烦,烦撋之,用功深”是也。但毛以公服不浣,唯浣私衣,故一事分为二句。上句言汙,见用功深也。下句言浣,见其总名亦为浣。又上句言私,见其燕亵。下句言衣,见其总名亦为衣。故王肃述毛,合之云烦撋、浣濯其私衣是也。言“私,燕服”,谓六服之外常著之服,则有汙垢,故须浣。公服则无垢汙矣。故下传云“私服宜浣,公服宜否”也。副者,首服之尊。袆衣,六服之首,王后之上服,故言“妇人有副袆盛饰”。既举服之尊者,然后历陈其事,言此皆是公衣,不谓诸事皆服袆衣也。毛之六服,所施不明。《内司服》注,郑云:“袆衣,从王祭先王。褕翟,祭先公。阙翟,祭群小祀。鞠衣以告桑。展衣,以礼见王及宾客。褖衣,以御于王。”不言朝舅姑之服。今传既云“妇人有副袆盛饰”,即云“以朝事舅姑”,则以袆衣朝舅姑矣。知者,以《特牲》云“士妻祭用纚笄绡衣”,而《士昏礼》云“纚笄绡衣见於舅姑”,是朝舅姑、助祭其服同也。王后袆衣以祭先王,明朝事舅姑亦服之矣。《檀弓》曰:“妇人不饰,不敢见舅姑,将有四方之宾来,亵衣何为陈於斯。”似朝舅姑与见四方宾同服展衣者,彼以大夫之妻,宾客有尊於舅姑者。王后则宾客无与舅姑敌者,朝事舅姑得申上服也。王后而得有舅者,因姑以协句,且诗者设言耳。文王称王之时,太姒老矣,不必有父母可归宁,何但无舅姑也~接见于宗庙,谓以助祭用袆衣也。进见于君子,义与郑同。朝于王则展衣,御于王则褖衣,二者同名为进见也。云“其馀则私”,明自展、褖以上为公衣矣。但举终始以言之,明褕翟、阙翟、鞠衣亦在可知也。或以“进见君子”文承“副袆”之下,则皆以副袆也。其馀则私,谓褕翟以下。知不然者,以其臣朝君,不过朝服,助祭乃用冕,后不宜用祭服以朝王。若其馀则私,谓褕翟以下,则褕翟当浣。《君子偕老》传曰:“褕翟、阙翟,羽饰衣也。”以羽饰衣,何由可浣,又传言“私,燕服”,若褕翟、阙翟乃助祭之衣,不得为燕亵之服也。以此知毛言“进见于君子”,非“副袆”也。上举袆衣之名,下言展、褖之事。明六服皆为公衣,其馀则为私也。六服之外,唯有纚笄绡衣耳。?笺“烦烦撋”至“褖衣”。?正义曰:郑以私谓燕服,衣谓公衣,故云“衣,谓袆衣以下至褖衣”,以明六服非私也。言“烦,烦撋之,用功深”,“浣,谓濯之”,言其用功浅也。此以公对私为深浅耳。若据浣中又有深浅,浣深於漱,故《内则》注云“手曰漱,足曰浣”。以《内则》冠带言漱,衣裳言浣,故漱又浅於浣。散而言之皆通。以此经言汙,序总之云“浣濯之衣”,此六服明手濯,不足浣也。《曲礼》曰:“诸母不漱裳。”裳乃亵服,宜烦撋之,而言漱,是皆通称也。?传“父母”至“归宁”。?正义曰:此谓诸侯夫人及王后之法。《春秋》庄二十七年,“杞伯姬 15 来”,《左传》曰:“凡诸侯之女归宁曰来。”是父母在,得归宁也。父母既没,则使卿宁於兄弟。襄十二年《左传》曰:“楚司马子庚聘于秦,为夫人宁,礼也。”是父母没,不得归宁也。《泉水》有义不得往,《载驰》许人不嘉,皆为此也。若卿大夫之妻,父母虽没,犹得归宁。《丧服传》曰:“为昆弟之为父后者,何以亦期也,妇人虽在外,必有归宗。”言父母虽没,有时来归,故不降。为父后者,谓大夫以下也,故《郑志》答赵商曰:“妇人有归宗,谓自其家之为宗者。大夫称家,言大夫如此耳。夫人王后则不然也。天子诸侯位高,恐其专恣淫乱,故父母既没,禁其归宁。大夫以下,位卑畏威,故许之耳。”?笺“我之”至“君子”。?正义曰:以言“害浣害否”,明其无所偏否,故知公私皆浣,常自洁清也。若如传言“私服宜浣,公服宜否”,则经之“害浣害否”乃是问辞,下无总结,殆非文势也。岂诗人设问,待毛传答以足之哉~且上言汙私、浣衣,衣、私别文,明其异也。私为私服,明衣是公衣。衣浣私汙,无不浣之事,故知公私皆浣,所以不从传也。若然三狄之服,刻缯为形而画以五色,所以得浣者,言公服有浣者耳,不必六服皆浣也。三狄不可浣,鞠、展、褖纯色之衣得浣之也。 《葛覃》三章,章六句。 《卷耳》,后妃之志也,又当辅佐君子,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内有进贤之志,而无险诐私谒之心,朝夕思念,至於忧勤也。谒,请也。?卷耳,卷勉反,苓耳也。《广雅》云:“枲耳也。”郭云:“亦曰胡枲,江南呼常枲。”《草木疏》云:“幽州人谓之爵耳。”诐,彼寄反,妄加人以罪也。崔云:“险诐,不正也。”苓音零。 [疏]“《卷耳》四章,章四句”至“忧勤”。?正义曰:作《卷耳》诗者,言后妃之志也。后妃非直忧在进贤,躬率妇道,又当辅佐君子,其志欲令君子求贤德之人,审置於官位,复知臣下出使之勤劳,欲令君子赏劳之。内有进贤人之志,唯有德是用,而无险诐不正,私请用其亲戚之心,又朝夕思此,欲此君子官贤人,乃至於忧思而成勤。此是后妃之志也。言“又”者,系前之辞,虽则异篇,而同是一人之事,故言“又”,为亚次也。辅佐君子,总辞也。求贤审官,至於忧勤,皆是辅佐君子之事,君子所专,后妃志意如然,故云后妃之志也。险诐者,情实不正,誉恶为善之辞也。私谒者,妇人有宠,多私荐亲戚,故厉王以艳妻方煽;七子在朝,成汤谢过。妇谒盛与险诐私谒,是妇人之常态,圣人犹恐不免。后妃能无此心,故美之也。至於忧勤,勤为劳心,忧深不已,至於劳勤,后妃之笃志也。至於忧勤,即首章上二句是也。求贤审官,即首章下二句是也。经、叙倒者,叙见后妃求贤而忧勤,故先言求贤,经主美后妃之志,能为此忧勤,故先言其忧也。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忧者,之兴也。采采,事采之也。卷耳,苓耳也。顷筐,畚属,易盈之器也。笺云:器之易盈而不盈者,志在辅佐君子,忧思深也。?顷音倾。筐,起狂反。《韩诗》云:“顷筐,欹筐也。”畚音本,何休云“草器也”,《说文》同。易,以豉反,下同。思,息吏反,下“忧思”同。嗟我怀人,寘彼周行。怀,思。寘,置。行,列也。思君子官贤人,置周之列位。笺云:周之列位,谓朝廷臣也。?寘,之豉反。行,户康反。注下同。朝,直遥反。 [疏]“采采”至“周行”。?正义曰:言有人事采此卷耳之菜,不能满此顷筐。顷筐,易盈之器,而不能满者,由此人志有所念,忧思不在於此故也。此采菜之人忧念之深矣,以兴后妃志在辅佐君子,欲其官贤赏劳,朝夕思念,至於忧勤。其忧思深远,亦如采菜之人也。此后妃之忧为何事,言后妃嗟呼而叹,我思君子官贤人,欲令君子置此贤人於彼周之列位,以为朝廷臣也。我者,后妃自我也。下笺云“我,我使臣”,“我,我君”。此不解者,以诗主美后妃,故不特言也。言彼者,后妃主求贤人为此,故以周行为彼也。?传“忧者”至“之器”。?正义曰:不云兴也,而云忧者之兴,明有异於馀兴也。馀兴言采菜,即取采菜喻;言生长,即以生长喻。此言采菜而取忧为兴,故特言忧者之兴,言兴取其忧而已,不取其采菜也。言事采之者,言勤事采此菜也。此与《芣苡》俱言“采采”,彼传云“非一辞”,与此不同者,此取忧为兴,言勤事采菜,尚不盈筐,言其忧之极,故云“事采之”;彼以妇人乐有子,明其采者众,故云“非一辞”。其实采采之义同,故《郑志》答张逸云:“事谓事事一一用意之事。《芣苡》亦然。虽说异,义则同。”是也。然则此谓一人之身念采非一,彼《芣苡》谓采人众多非一,故郑云“义则同”也。“卷耳,苓耳”,《释草》文。郭璞曰:“《广雅》云枲耳,亦云胡枲,江东呼常枲,或曰苓耳。形似鼠耳,丛生似盘。”陆机《疏》云:“叶青白色,似胡荽,白华细茎蔓生,可煮为茹,滑而少味。四月中生子,如妇人耳中珰,今或谓之耳珰,幽州人谓之爵耳是也。”言“顷筐,畚属”者,《说文》云:“畚,草器,所以盛种。”此顷筐可盛菜,故言畚属以晓人也。言“易盈之器”者,明此器易盈,自有所忧,不能盈耳。解以不盈为喻之意也。?笺“周之”至“延臣”。正义曰:知者,以其言周行是周之列位,周是后妃之朝,故知官人是朝廷臣也。襄十五年传引“《诗》曰‘嗟我怀人,寘彼周行’,能官人也。王及公、侯、伯、子、男、采、卫、大夫各居其列,所谓周行也”。彼非朝廷臣,亦言周行者,传证楚能官人,引《诗》断章,故不与此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陟,升也。崔嵬,土山之戴石者,虺隤,病也。笺云:我,我使臣也。臣以兵役之事行出,离其列位,身勤劳於山险,而马又病,君子宜知其然。?崔,徂回反。嵬,五回反。虺,呼回反,徐呼怀反,《说文》作“<疒畏>”。隤,徒回反,徐徒坏反,《尔雅》同。孙炎云:“马退不能升之病也。”《说文》作“颓”。使,色吏反,下同。离,力智反。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姑,且也。人君黄金罍。永,长也。笺云:我,我君也。臣出使,功成而反,君且当设飨燕之礼,与之饮酒以劳之,我则以是不复长忧思也。言且者,君赏功臣,或多於此。?姑如字,《说文》作“夃”,音同,云“秦以市买多得为<乃又>”。罍,卢回反,酒樽也。《韩诗》云:“天子以玉饰,诸侯、大夫皆以黄金饰,士以梓。”《礼记》云:“夏曰山罍,其形似壶,容一斛,刻而画之,为云雷之形。”劳,力到反。“不复”,扶富反。 [疏]“陟彼”至“永怀”。?正义曰:后妃言升彼崔嵬山巅之上者,我使臣也。我使臣以兵役之事行出,离其列位,在於山险,身已勤苦矣,其马又虺隤而病,我之君子当宜知其然。若其还也,我君子且酌彼金罍之酒,飨燕以劳之,我则维以此之故,不复长忧思矣。我所以忧思,恐君子不知之耳。君子知之,故不复忧也。?传“崔嵬”至“隤病”。?正义曰:《释山》云:“石戴土谓之崔嵬。”孙炎曰:“石山上有土者。”又云:“土戴石为砠。”孙炎曰:“土山上有石者。”此及下传云“石山戴土曰砠”,与《《尔雅》正反者,或传写误也。《释诂》云:“虺隤、玄黄,病也。”孙炎曰:“虺隤,马罢不能升高之病。玄黄,马更黄色之病。”然则虺隤者病之状,玄黄者病之变色,二章互言之也。?笺“我我”至“其然”。?正义曰:序云“知臣下之勤劳”,故知使臣也。定本云“我,我臣也”,无“使”字。言勤劳,故知兵役之事。事莫劳於兵役,故举其尢苦而言之。其实聘使之劳,亦闵念之,《四牡》之篇是其事也。言君子宜知其然,谓未还宜知之,还则宜赏之,故上句欲君子知其劳,下句欲君子加其赏也。?传“人君黄金罍”。?正义曰:此无文也,故《异义》:罍制,《韩诗》说“金罍,大夫器也。天子以玉,诸侯、大夫皆以金,士以梓”;《毛诗》说“金罍,酒器也,诸臣之所酢。人君以黄金饰尊,大一硕,金饰龟目,盖刻为云雷之象”。谨案《韩诗》说天子以玉,经无明文。谓之罍者,取象云雷博施,如人君下及诸臣。又《司尊彝》云:“皆有罍,诸侯之所酢。”注云:“罍亦刻而画之,为山云之形。”言刻画,则用木矣,故《礼图》依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云刻木为之。《韩诗》说言士以梓,士无饰,言其木体则以上同用梓而加饰耳。毛说言大一硕,《礼图》亦云大一斛,则大小之制,尊卑同也。虽尊卑饰异,皆得画云雷之形,以其名罍,取於云雷故也。《毛诗》说诸臣之所酢,与《周礼》文同,则“人君黄金罍”,谓天子也。《周南》王者之风,故皆以天子之事言焉。?笺“我我”至“於此”。?正义曰:以后妃有其志耳。事不敢专,故知所劳臣者,君也。言臣出使,功成而反者,《聘义》云:“使者聘而误,主君不亲飨”,明功不成不劳之也;将率之败,非徒无赏,亦自有罪。故知功成而反也。设飨燕之礼者,以经云金罍兕觥皆陈酒事,与臣饮酒,唯飨燕耳。言且者,君赏 16 功臣,或多於此,言或当更有赏赐,非徒飨燕而已。僖三十三年,郤鈌获白狄子,受一命之服;宣十五年,苟林父灭潞,晋侯赐以千室之邑,是其多也。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山脊曰冈。玄,马病则黄。兕觥,角爵也。伤,思也。笺云:此章为意不尽,申殷勤也。觥,罚爵也。飨燕所以有之者,礼自立司正之后,旅酬必有醉而失礼者,罚之亦所以为乐。?冈,古康反。,字又作兕,徐履反。《尔雅》云:“似牛。”觵,古横反,以兕角为之,字又作“觥”。《韩诗》云容五升,《礼图》云容七升。“为意”,于伪反。殷勤并如字,俗本下并加“心”,非也。乐音洛。 [疏]传“山脊”至“角爵”。?正义曰:《释山》云:“山脊,冈。”孙炎曰:“长山之脊也。”《释兽》云:“兕,似牛。”郭璞曰:“一角,青色,重千斤者。”以其言兕,必以兕角为之觥者。爵,称也。爵总名,故云角爵也。?笺“此章”至“为乐”。?正义曰:诗本畜志发愤,情寄於辞,故有意不尽,重章以申殷勤。诗之初始有此,故解之。传云“兕觥,角爵”,言其体。此言“觥,罚爵”,解其用。言兕表用角,言觥显其罚,二者相接也异义。《韩诗》说“一升曰爵,爵,尽也,足也。二升曰觚,觚,寡也,饮当寡少。三升曰觯,觯,適也,饮当自適也。四升曰角,角,触也,不能自適,触罪过也。五升曰散,散,讪也,饮不自节,为人谤讪。总名曰爵,其实曰觞。觞者,饷也。觥亦五升,所以罚不敬。觥,廓也,所以著明之貌,君子有过,廓然著明,非所以饷,不得名觞”。《诗》毛说觥大七,升许慎谨案:“觥罚有过,一饮而尽,七升为过多。”由此言之,则觥是觚、觯、角、散之外别有此器,故《礼器》曰:“宗庙之祭,贵者献以爵,贱者献以散,尊者举觯,卑者举角。”《特牲》二爵、二觚、四觯、一角、一散,不言觥之所用,是正礼无觥,不在五爵之例。《礼图》云:“觥大七升,以兕角为之。”先师说云:“刻木为之。形似兕角。”盖无兕者,用木也。知觥必以罚者,《地官?闾胥》:“掌其比、觥挞罚之事。”注云:“觥挞者,失礼之罚也。觥用酒,其爵以兕角为之。”《春官?小胥职》亦云:“觥其不敬者。”是以觥罚人之义也。故《桑扈》、《丝衣》皆云“兕觥其 ”,明为罚而不犯矣。飨燕之礼有兕觥者,以飨燕之礼,立司正之后,旅酬无算,必有醉而失礼者,以觥罚之,亦所以为乐也。然则此后妃志使君劳臣,宜是贤者,不应失礼而用觥者。礼法飨燕须设之耳,不谓即以罚人也。知飨有觥者,《七月》云:“朋酒斯飨,称彼兕觥。”成十四年《左传》“卫侯飨苦成成叔”,甯惠子引《诗》云:“兕觥其 ,旨酒思柔。”故知飨有觥也。飨以训恭俭,不应醉而用觥者。飨礼之初示敬,故酒清而不敢饮,肉乾而不敢食,其末亦如燕法。乡饮酒,大夫之飨礼,亦有旅酬,无算爵,则飨末亦有旅酬,恐其失礼,故用觥也。知燕亦有觥者,昭元年《左传》郑人燕赵孟、穆叔子皮及曹大夫,“兴拜,举兕爵”,是燕有兕觥也。乡饮酒礼无觥者,说行礼,不言其有过之事故也。又知用觥在立司正之后者,《燕礼》立射人为司正之后,乃云:“北面命大夫。君曰:‘以我安卿大夫。’皆对曰:‘诺。敢不安~’”又曰:“宾反入,及卿大夫,皆脱屦升,就席。公以宾及卿大夫皆坐,乃安。”又:“司正升受命。君曰:‘无不醉。’宾及卿大夫皆兴,对曰:‘诺。敢不醉~’以此言之,立司正之后,君命安,宾又升堂,皆坐,命之无不醉。於此以后,恐其失礼,故知宜有觥也。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石山戴土曰砠。瘏,病也。痡,亦病也。吁,忧也。笺云:此章言臣既勤劳於外,仆马皆病,而今云何乎其亦忧矣,深闵之辞。?<石罝>,本亦作“砠”,同七馀反。瘏音涂,本又作“屠”,非。痡音敷,又普乌反,本又作“铺”,同。吁,香于反。“痡,病也”,一本作“痡,亦病也”者,非。 ]传“瘏,病。痡,亦病也”。?正义曰:《释诂》云:“痡、瘏,病也。”孙炎曰:“痡,人疲不能行之病。瘏,马疲不能进之病也。” [疏 《卷耳》四章,章四句。 《桃夭》,后妃之所致也。不妒忌,则男女以正,婚姻以时,国无鳏民也。老而无妻曰鳏。?“桃夭”,於骄反。桃,木名。《说文》作“枖”,云“木少盛貌”。<鱼睘>,本亦作“鳏”,古顽反。 [疏]“《桃夭》三章,章四句”至“鳏民”。?正义曰:作《桃夭》诗者,后妃之所致也。后妃内脩其化,赞助君子,致使天下有礼,昏娶不失其时,故曰致也。由后妃不妒忌,则令天下男女以正,年不过限,昏姻以时,行不逾月,故周南之国皆无鳏独之民焉,皆后妃之所致也。此虽文王化使之然,亦由后妃内赞之致,故因上《螽斯》后妃不妒忌后,言其所致也。且言致从家至国,亦自近致远之辞也。男女以正,三章上二句是也。昏姻以时,下二句是也。国无鳏民焉,申述所致之美,於经无所当也。?笺“老而”至“曰鳏”。?正义曰:刘熙《释名》云“无妻曰鳏”者,“愁悒不寐,目恒鳏鳏然,故其字从鱼,鱼目不闭也。无夫曰寡。寡,踝也,单独之名”。鳏或作“矜”,同。盖古今字异。《王制》曰:“老而无妻谓之矜,老而无夫谓之寡。”则鳏、寡,年老不复嫁娶之名也。《孝经》注云:“丈夫六十无妻曰鳏,妇人五十无夫曰寡也。”知如此为限者,以《内则》云“妾虽老,年未满五十,必与五日之御”,则妇人五十不复御,明不复嫁矣,故知称寡以此断也。《士昏礼》注云“姆,妇人年五十出而无子者”,亦出於此也。本三十男,二十女为昏。妇人五十不嫁,男子六十不复娶,为鳏、寡之限也。《巷伯》传曰“吾闻男女不六十不间居”,谓妇人也。《内则》曰“唯及七十,同藏无间”,谓男子也。此其差也。《白虎通》云:“鳏之言鳏,鳏无所亲”,则寡者少也,言少匹对耳,故《鸿雁》传“偏丧曰寡”,此其对例也。妇人无称鳏之文,其男子亦称寡,襄二十七年传曰:“崔杼生成及彊而寡”,故《小雅》云:“无夫无妇并谓之寡。丈夫曰索,妇人曰釐。”又许慎曰“楚人谓寡妇为霜”,并其异名也。鳏、寡之名,以老为称,其有不得及时为室家者,亦同名焉。即此无鳏民,谓年不过时,过则谓之鳏,故舜年三十不娶,《书》曰:“有鳏在下,曰虞舜。”《唐》传:“孔子曰:‘舜父顽母嚚,不见室家之端,故谓之鳏。’”是三十不娶称鳏也。又《何草不黄》云“何人不矜”,尚从军未老,不早还见室家,亦谓之矜。《易?大过》“九二,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九五,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彼郑注云:以丈夫年过娶二十之女,老妇年过嫁於三十之男,皆得其子。彼言老,若容男六十、妇五十犹得嫁娶者,《礼》:“宗子虽七十,无无主妇。”是年过可以改娶,则妇人五十或可以更嫁者。言鳏寡,据其不得嫁娶者耳。传言崔杼为寡,则有子亦称寡。鳏寡据其困者多是无子,故《王制》及《周礼》皆云“天民之穷而无所告者”。 传以“桃之夭夭”言其少壮宜其室家为不逾时,则上句言其年盛,下句言嫁娶得时也。但传说昏嫁年月於此不著。《摽有梅》卒章,《传》曰“三十之男,二十之女,不待礼会而行之”,谓期尽之法,则男女以正,谓男未三十,女未二十也。此三章皆言女得以年盛时行,则女自十五至十九也。女年既盛,则男亦盛矣,自二十至二十九也。《东门之杨》传曰“男女失时,不逮秋冬”,则秋冬嫁娶正时也。言宜其室家无逾时,则三章皆为秋冬时矣。郑以三十之男,二十之女,仲春之月为昏,是礼之正法,则三章皆上二句言妇人以年盛时行,谓二十也,下句言年时俱当,谓行嫁又得仲春之正时也。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兴也。桃有华之盛者。夭夭,其少壮也。灼灼,华之盛也。笺云:兴者,逾时妇人皆得以年盛时行也。?少,诗照反。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之子,嫁子也。于,往也。宜,以有室家无逾时者。笺云:宜者,谓男女年时俱当。?当,丁浪反。 [疏]“桃之”至“室家”。?毛以为少壮之桃夭夭然,复有灼灼然。此桃之盛华,以兴有十五至十九少壮之女亦夭夭然,复有灼灼之美色,正於秋冬行嫁然。是此行嫁之子,往归嫁於夫,正得善时,宜其为室家矣。?郑唯据年月不同,又宜者,谓年时俱善为异。?传“桃有 17 华之盛者”。?正义曰:夭夭言桃之少,灼灼言华之盛。桃或少而未华,或华而不少。此诗夭夭、灼灼并言之,则是少而有华者,故辨之。言桃有华之盛者,由桃少故华盛,以喻女少而色盛也。?笺“时妇”至“时行”。?正义曰:此言年盛时,谓以年盛二十之时,非时月之时。下云“宜其室家”,乃据时月耳。?笺“宜者”至“俱当”。?正义曰:易传者以既说女年之盛,又言“之子于归”,后言“宜其室家”,则总上之辞,故以为年时俱当。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蕡,实貌。非但有华色,又有妇德。?蕡,浮云反。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家室,犹室家也。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蓁蓁,至盛貌。有色有德,形体至盛也。?蓁,侧巾反。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一家之人尽以为宜。笺云:家人,犹室家也。?尽,津忍反,或如字。他皆放此。 [疏]笺“家人犹室家”。?正义曰:易传者以其与上相类,同有“宜其”之文,明据宜其为夫妇,据其年盛,得时之美,不宜横为一家之人。桓十八年《左传》曰:“女有家,男有室。”室家谓夫妇也。此云“家人”,家犹夫也,人犹妇也,以异章而变文耳,故云“家人犹室家”也。 《桃夭》三章,章四句。 《芣苡》,后妃之美也。和平则妇人乐有子矣。天下和,政教平也。?芣苡,音浮。苡,本亦作“苡”,音以。《韩诗》云:“直曰车前,瞿曰芣苡。”郭璞云:“江东呼为虾蟆衣。”《草木疏》云:“幽州人谓之牛舌,又名当道,其子治妇人生难。”《本草》云:“一名牛遗,一名胜舄。”《山海经》及《周书?王会》皆云:“芣苡,木也,实似李,食之宜子,出於西戎。”卫氏传及许慎并同此。王肃亦同,王基已有驳难也。舄音昔。 [疏]“《芣苡》三章,章四句”至“有子”。?正义曰:若天下乱离,兵役不息,则我躬不阅,於此之时,岂思子也,今天下和平,於是妇人始乐有子矣。经三章,皆乐有子之事也。定本“和平”上无“天下”二字,据笺,则有者误也。?笺“天下和,政教平”。?正义曰: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言天下者,以其称王,王必以天下之辞,故《驺虞序》曰“天下纯被文王之化”是也。文王平六州,武王平天下,事实平定,唯不得言太平耳。太平者,王道大成,图瑞毕至,故曰太平。虽武王之时,亦非太平也,故《论语》曰:“《武》尽美矣,未尽善也。”注云:“谓未致太平。”是也。武王虽未太平,平定天下,四海贡职,比於文王之世,亦得假称太平,故《鱼丽》传、《鱼藻》笺皆云武王太平。比於周公之时,其实未太平也。太平又名隆平。隆平者,亦据颂声既作,盛德之隆,故《嘉鱼》、《既醉》、《维天之命》序及《诗谱》皆言太平。惟郑《康诰》注云“隆平已至”,《中候序》云“帝舜隆平”。此要政洽时和,乃得称也。此三章皆再起采采之文,明时妇人乐有子者众,故频言采采,见其采者多也。六者互而相须。首章言采之、有之。采者,始往之辞;有者,已藏之称,总其终始也。二章言采时之状,或掇拾之,或捋取之。卒章言所成之处,或袺之,或襭之。首章采之,据初往,至则掇之、捋之,既得则袺之、襭之,归则有藏之。於首章先言有之者,欲急明妇人乐采而有子,故与采之为对,所以总终始也。六者本各见其一,因相首尾,以承其次耳。掇、捋事殊,袺、襭用别,明非一人而为此六事而已。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非一辞也。芣苡,马舄。马舄,车前也,宜怀任焉。薄,辞也。采,取也。笺云:薄言,我薄也。 [疏]传“芣苡,马舄”。?正义曰:《释草》文也。郭璞曰:“今车前草大叶长穗,好生道边。江东呼为虾蟆衣。”陆机《疏》云:“马舄,一名车前,一名当道,喜在牛迹中生,故曰车前、当道也。今药中车前子是也。幽州人谓之牛舌草,可鬻作茹,大滑。其子治妇人难产。王肃引《周书?王会》云:‘芣苡如李,出於西戎。’王基駮云:‘《王会》所记杂物奇兽,皆四夷远国各赍土地异物以为贡贽,非《周南》妇人所得采。’是芣苡为马舄之草,非西戎之木也。”言宜怀任者,即陆机《疏》云所治难产是也。?笺“薄言,我薄也”。?正义曰:毛传言“薄,辞”,故申之言“我薄”也。“我”训经“言”也,“薄”还存其字,是为“辞”也。言“我薄”者,我薄欲如此,於义无取,故为语辞。传於“薄汙我私”不释者,就此众也。《时迈》云:“薄言震之。”笺云:“薄犹甫也。甫,始也。”《有客》曰:“薄言追之。”笺云:“王始言饯送之。”以“薄”为“始”者,以《时迈》下句云“莫不震叠”,明上句“薄言震之”为始动以威也。《有客》前云“以絷其马”,欲留微子。下云“薄言追之”,是时将行,王始言饯送之。《诗》之“薄言”多矣,唯此二者以“薄”为“始”,馀皆为“辞”也。 采采芣苡,薄言有之。有,藏之也。 采采芣苡,薄言掇之。掇,拾也。?掇,都夺反,一音知劣反。拾音十。采采芣苡,薄言捋之。捋,取也。?捋,力活反。 采采芣苡,薄言袺之。袺,执衽也。?袺,音结。衽,入锦反,又而鸩反,衣际也。采采芣苡,薄言襭之。扱衽曰襭。?襭,户结反,一本作“撷”,同。扱,初洽反。 [疏]传“袺执”至“曰襭”。?正义曰:《释器》云:“执衽谓之袺。”孙炎曰:“持衣上衽。”又云:“扱衽谓之襭。”李巡曰:“扱衣上衽於带。”衽者,裳之下也。置袺,谓手执之而不扱,襭则扱於带中矣。 《芣苡》三章,章四句。 《绿衣》,卫庄姜伤己也。妾上僣,夫人失位而作是诗也。绿当为“褖”,故作“褖”,转作“绿”,字之误也。庄姜,庄公夫人,齐女,姓姜氏。妾上僣者,谓公子州吁之母,母嬖而州吁骄。?绿,毛如字。绿,东方之间色也。郑改作“褖”,吐乱反。篇内各同。“妾上”,时掌反,注“上僣”皆同。僣,笺念反。吁,况于反。嬖,补计反。《谥法》云:“贱而得爱曰嬖。”嬖,卑也、媟也。 [疏]“《绿衣》四章,章四句”至“是诗”。?正义曰:作《绿衣》诗者,言卫庄姜伤已也。由贱妾为君所嬖而上僣,夫人失位而幽微,伤已不被宠遇,是故而作是诗也。四章皆伤辞,此言“而作是诗”及“故作是诗”,皆序作诗之由,不必即其人自作也,故《清人序》云“危国亡师之本,故作是诗”,非高克自作也。《云汉》云“百姓见忧,故作是诗”,非百姓作之也。若《新台》云“国人恶之,而作是诗”,《硕人》云“国人忧之,而作是诗”,即是国人作之。各因文势言之,非一端,不得为例也。?笺“绿当”至“吁骄”。?正义曰:必知“绿”误而“褖”是者,此“绿衣”与《内司服》“绿衣”字同。内司服当王后之六服,五服不言色,唯绿衣言色,明其误也。《内司服》注引《杂记》曰:“夫人复税衣褕翟。”又《丧大记》曰“士妻,以褖衣”。言褖衣者甚众,字或作“税”。此“绿衣”者,实作“褖衣”也。以此言之,《内司服》无褖衣,而《礼记》有之,则褖衣是正也。彼绿衣宜为褖衣,故此绿衣亦为褖衣也。诗者咏歌,宜因其所有之服而言,不宜举实无之绿衣以为喻,故知当作褖也。隐三年《左传》曰“卫庄公娶於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是齐女,姓姜氏也。又曰:“公子州吁,嬖人之子。” 18 是州吁之母嬖也。又曰:“有宠而好兵。石碏谏曰:‘宠而不骄,鲜矣~’”是州吁骄也。定本“妾上僣者,谓公子州吁之母也。母嬖而州吁骄”。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兴也。绿,间色。黄,正色。笺云:褖兮衣兮者,言褖衣自有礼制也。诸侯夫人祭服之下,鞠衣为上,展衣次之,褖衣次之。次之者,众妾亦以贵贱之等服之。鞠衣黄,展衣白,褖衣黑,皆以素纱为里。今褖衣反以黄为里,非甚礼制也,故以喻妾上僣。?里音里。间,间厕之间。鞠,居六反,言如菊花之色也。又去六反,言如麹尘之色。王后之服,四曰鞠衣,色黄也。展,知彦反,字亦作“襢”,音同。王后之服,五曰襢衣。毛氏云:融皆云色赤,郑云色白。纱音沙。心之忧矣,曷维其已。忧虽欲自止,何时能止也, [疏]“绿兮”至“其已”。?毛以间色之绿不当为衣,犹不正之妾不宜嬖宠。今绿兮乃为衣兮,间色之绿今为衣而见,正色之黄反为里而隐,以兴今妾兮乃蒙宠兮。不正之妾今蒙宠而显,正嫡夫人反见疏而微。绿衣以邪干正,犹妾以贱陵贵。夫人既见疏远,故心之忧矣,何时其可以止也,?郑以为妇人之服有褖衣,今见妾上僣,因以褖衣失制,喻嫡妾之乱。言褖兮衣兮,褖衣自有礼制,当以素纱为里,今褖衣反以黄为里,非其制也。以喻贱兮妾兮,贱妾自有定分,当以谦恭为事,今贱妾反以骄僣为事,亦非其宜。妾之不可陵尊,犹衣之不可乱制,汝贱妾何为上僣乎~馀同。?传“绿,间色。黄,正色”。?正义曰:绿,苍黄之间色。黄,中央之正色。故云“绿,间色。黄,正色”。言间、正者,见衣正色,不当用间,故《玉藻》云:“衣正色,裳间色。”王肃云“夫人正嫡而幽微,妾不正而尊显”是也。?笺“褖兮”至“上僣”。?正义曰:褖衣黄里为非制,明“褖兮衣兮”言其自有礼制也。礼制者,素纱为里是也。又言“诸侯夫人祭服以下”至“褖衣黑”者,解以褖衣为喻之意。由诸侯之妾有褖衣,故假失制以喻僣也。《内司服》“掌王后之六服:袆衣、褕翟、阙翟、鞠衣、展衣、褖衣、素纱。”注云:“后从王祭先王则服袆衣,祀先公则服褕翟,祭群小祀则服阙翟。”后以三翟为祭服。夫人於其国,衣服与王后同,亦三翟为祭服。众妾不得服之。故鞠衣以下,众妾以贵贱之等服之也。《内司服》又曰:“辨外内命妇之服:鞠衣、展衣、褖衣、素纱。”注云:“内命妇之服,鞠衣,九嫔也;展衣,世妇也;褖衣,女御也。”郑以经称命妇之服,王之三夫人与诸侯夫人名同,则不在命妇之中矣,故注云:“三夫人其阙翟以下乎,”自九嫔以下三等,故为此次也。夫人於其国与王后同,明鞠衣以下,众妾各以其等服之可知也。此服既有三,则众妾亦分为三等,盖夫人下,侄娣鞠衣,二媵展衣,其馀禒衣也。知“鞠衣黄,展衣白,褖衣黑”者,以《士冠礼》陈服於房中,爵弁服,皮弁服,玄端,及《士丧礼》陈袭事於房中,爵弁服,皮弁服,褖衣。以褖衣当玄端,玄端黑,则褖衣亦黑也。故《内司服》注以男子之褖衣黑,则知妇人之褖衣亦黑也。又子羔之袭褖衣纁袡,袡用纁,则衣用黑明矣。褖衣既黑,以四方之色逆而差之,则展衣白、鞠衣黄可知。皆以素纱为里者,以《周礼》六服之外,别言“素纱”,明皆以素纱为里也。今褖衣反以黄为里,非其制,故以喻妾上僣也。然则鞠衣、展衣亦不得以黄为里,独举褖衣者,诗人意所偶言,无义例也。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上曰衣,下曰裳。笺云:妇人之服,不殊衣裳,上下同色。今衣黑而裳黄,喻乱嫡妾之礼。?嫡,本亦作“適”,同丁历反。 [疏]“绿衣黄裳”。?毛以为,间色之绿,今为衣而在上;正色之黄,反为裳而处下,以兴不正之妾,今蒙宠而尊,正嫡夫人反见疏而卑。前以表里与幽显,则此以上下喻尊卑,虽嫡妾之位不易,而庄公礼遇有薄厚也。郑以妇人之服不殊裳,褖衣当以黑为裳,今反以黄为裳,非其制,以喻贱妾当以谦恭为事,今反上僣为事,亦非其宜。?笺“妇人”至“同色”。?正义曰:言不殊裳者,谓衣裳连,连则色同,故云上下同色也。定本、《集注》皆云“不殊衣裳”。《丧服》云:“女子子在室为父,布总,箭笄,髽,衰,三年。”直言衰,不言裳,则裳与衰连,故注云“不言裳者,妇人之服不殊裳”是也。知非吉凶异者,《士昏礼》云“女次纯衣”,及《礼记》“子羔之袭,褖衣纁袡为一”,称讥袭妇服,皆不言裳,是吉服亦不殊裳也。若男子,朝服则缁衣素裳,丧服则斩衰素裳,吉凶皆殊衣裳也。 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笺云:亡之言忘也。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绿,末也。丝,本也。笺云:女,女妾上僣者。先染丝,后制衣,皆女之所治为也,而女反乱之,亦喻乱嫡妾之礼,责以本末之行。礼,大夫以上衣织,故本於丝也。?女,崔云“毛如字”,郑音汝。行,下孟反,下同。“以上”,时掌反。“衣织”,於既反,下音志。我思古人,俾无訧兮。俾,使。訧,过也。笺云:古人,谓制礼者。我思此人定尊卑,使人无过差之行。心善之也。?俾,卑尔反,沈必履反。訧音尤,本或作“尤”。差,初卖反,又初佳反。 [疏]“绿兮”至“訧兮”。?毛以为,言绿兮而由於丝兮,此女人之所治。以兴使妾兮而承於嫡兮,此庄公之所治,由丝以为绿,即绿为末,丝为本,犹承嫡而使妾,则妾为卑而嫡为尊。公定尊卑不可乱,犹女治丝,本末不可易。今公何为使妾上僣,而令尊卑乱乎,庄姜既见公不能定尊卑,使己微而妾显,故云我思古之君子,妻妾有序,自使其行无过差者。以庄公不能然,故思之。?郑言为褖衣兮,当先染丝而后制衣,是汝妇人之所为兮,汝何故乱之,先制衣而后染,使失制度也,以兴嫡在先而尊贵,妾在后而卑贱,是汝贱妾之所为,汝何故乱,令妾在先而尊,嫡在后而卑,是乱嫡妾之礼,失本末之行。庄姜既见此妾上僣,违於礼制,故我思古制礼之人,定尊卑,使人无过差之行者。礼令下不僣上,故思之。?传“绿,末。丝,本”。?正义曰:织丝而为缯,染之以成绿,故云绿末丝本,以喻妾卑嫡尊也。上章言其反幽显,此章责公乱尊卑。?笺“女妾”至“於丝”。?正义曰:以此诗伤妾之僣己,故知“汝,汝妾之上僣者”。大夫以上衣织,故知“先染丝,后制衣”。染丝制衣是妇人之事,故言“汝所治为也”。此衣非上僣之妾所自治,但衣者,妇人所作,假言衣之失制,以喻妾之上僣耳。故汝上僣之妾,言汝反乱之,喻乱嫡妾之礼也。云“乱嫡妾之礼,责之以本末之行”,本末者,以先染丝为本,后制衣为末,大意与毛同。但毛以染绿为末,笺以制衣为末耳。笺亦以本喻嫡,以末喻妾,故云“乱嫡妾之礼,责之以本末之行”。又解本丝之意,由大夫以上衣织,故本之。知者,《玉藻》云“士不衣织”。士不得,明大夫以上得也。染人掌染丝帛,染丝谓衣织者也。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凄,寒风也。笺云:絺绤所以当暑,今以待寒,喻其失所也。?凄,七西反。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古之君子,实得我之心也。笺云:古之圣人制礼者,使夫妇有道,妻妾贵贱各有次序。 [疏]“絺兮”至“我心”。?毛以为“稀兮绤兮”当服之以暑时,今用之於“凄其以风”之月,非其宜也,以兴嫡兮妾兮当节之以礼,今使之翻然以乱之,亦非其宜也。言絺绤不以当暑,犹嫡妾不以其礼,故庄姜云:我思古之君子定尊卑,实得我之心。?郑以为言“絺兮绤兮”本当暑,今以待凄然寒风,失其所,以兴贱兮妾兮所以守职,今以上僣於尊位,亦失其所,故思古之人制礼,使妻妾贵贱有次序,令妾不得上僣者,实得我之心也。?传“凄,寒风”。?正义曰:《四月》云“秋日凄凄”,凄,寒凉之名也。此连云以风,故云寒风也。?传“古之君子”。?正义曰:传以章首二句皆责庄公不能定其嫡妾之礼,故以为思古之君子,谓能定尊卑,使妻妾次序者也。?笺“古之圣人制礼者”。?正义曰:笺以上二句皆责妾之上僣,故以为思古之圣人制礼者,使贵贱有序,则妾不得上僣,故思之。 19 《绿衣》四章,章四句。 《燕燕》,卫庄姜送归妾也。庄姜无子,陈女戴妫生子名完,庄姜以为己子。庄公薨,完立,而州吁杀之。戴妫於是大归,庄姜远送之于野,作诗见己志。?燕,於见反。戴妫,居危反。戴,谥也。妫,陈姓也。完,字又作“皃”,俗音丸,即卫桓公也。杀,如字,又申志反。见,贤遍反。 [疏]“《燕燕》四章,章六句”至“归妾”。?正义曰:作《燕燕》诗者,言卫庄姜送归妾也。谓戴妫大归,庄姜送之。经所陈,皆诀别之后,述其送之之事也。?笺“庄姜”至“己志”。?正义曰:隐三年《左传》曰:“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四年春,州吁杀桓公,经书“弑其君完”。是庄姜无子,完立,州吁杀之之事也。由其子见杀,故戴妫於是大归。庄姜养其子,与之相善,故越礼远送於野,作此诗以见庄姜之志也。知归是戴妫者,经云“先君之思”,则庄公薨矣。桓公之时,母不当辄归。虽归,非庄姜所当送归,明桓公死后其母见子之杀,故归。庄姜养其子,同伤桓公之死,故泣涕而送之也。言“大归”者,不反之辞,故文十八年“夫人姜氏归於齐”,《左传》曰:“大归也。”以归宁者有时而反,此即归不复来,故谓之大归也。《卫世家》云:“庄公娶齐女为夫人而无子。又娶陈女为夫人,生子早死。陈女女娣亦幸於庄公,而生子完。完母死,庄公命夫人齐女子之,立为大子。”礼,诸侯不再娶,且庄姜仍在,《左传》唯言“又娶於陈”,不言为夫人。《世家》云“又娶陈女为夫人”,非也。《左传》唯言戴妫生桓公,庄姜养之,以为己子,不言其死,云“完母死”,亦非也。然传言又娶者,盖谓媵也。《左传》曰:“同姓媵之,异姓则否。”此陈其得媵庄姜者,《春秋》之世不能如礼。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燕燕,鳦也。燕之于飞,必差池其羽。笺云:差池其羽,谓张舒其尾翼,兴戴妫将归,顾视其衣服。?差,楚佳反,又楚宜反。池,如字。鳦音乙,本又作“乙”,郭乌拔反。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之子,去者也。归,归宗也。远送过礼。于,於也。郊外曰野。笺云:妇人之礼,送迎不出门。今我送是子,乃至于野者,舒己愤,尽己情。?野,如字,协韵羊汝反。沈云:“协句宜音时预反。”后放此。愤,符粉反。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瞻,视也。?涕,他礼反,徐又音弟。 [疏]“燕燕”至“如雨”。?正义曰:燕燕往飞之时,必舒张其尾翼,以兴戴妫将归之时,亦顾视其衣服。既视其衣服,从此而去。是此去之子,往归於国,我庄姜远送至於郊外之野。既至於野,与之诀别,己留而彼去,稍稍更远,瞻望之不复能及,故念之泣涕如雨然也。上二句谓其将行,次二句言己在路,下二句言既诀之后。?传“燕燕,鳦”。?正义曰:《释鸟》“巂周、燕燕,鳦”。孙炎曰:“别三名。”舍人曰:“巂周名燕燕,又名鳦。”郭璞曰:“一名玄鸟,齐人呼鳦。此燕即今之燕也,古人重言之。《汉书》童谣云‘燕燕尾涎涎’,是也。”鳦、乙字异,音义同。郭氏一音乌拔反。?笺“差池”至“衣服”。?正义曰:差池者,往飞之之貌,故云“舒张其尾翼”。实翼也,而兼言尾者,以飞时尾亦舒张故也。鸟有羽翼,犹人有衣服,故知以羽之差池喻顾视衣服。既飞而有上下,故以“颉之颃之”喻出入前却。既上下而有音声,故以“上下其音”喻言语大小,取譬连类,各以其次。?笺“妇人送迎不出门”。?正义曰:僖二十二年《左传》文。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飞而上日颉,飞而下曰颃。笺云:颉颃,兴戴妫将归,出入前却。?颉,户结反。颃,户郎反。上,时掌反,篇内皆同。 [疏]传“飞而”至“曰颃”。?正义曰:此及下传“上音”、“下音”皆无文。以经言往飞之时,颉之颃之,明颉颃非一也,故知上曰颉,下曰颃。下经言“下上其音”,音无上下,唯飞有上下耳,知飞而上为音曰上音,飞而下为音曰下音也。 之子于归,远于将之。将,行也。笺云:将亦送也。瞻望弗及,伫立以泣~伫立,久立也。?伫,直吕反。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飞而上曰上音,飞而下曰下音。笺云:“下上其音”,兴戴妫将归,言语感激,声有小大。?激,经历反。之子于归,远送于南。陈在卫南。?南,如字,沈云:“协句宜乃林反。今谓古人韵缓,不烦改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实,是也,本亦作“寔”。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仲,戴妫字也。任,大。塞,瘗。渊,深也。笺云:任者,以恩相亲信也。《周礼》“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任,入林反。沈云:“郑而鸩反。”“塞,瘗”,於例反,崔《集注》本作“实”。行,下孟反,下篇同。终温且惠,淑慎其身。惠,顺也。笺云:温,谓颜色和也。淑,善也。先君之思,以勖寡人~勖,勉也。笺云:戴妫思先君庄公之故,故将归犹劝勉寡人以礼义。寡人,庄姜自谓也。?勖,凶玉反,徐又况目反。 [疏]“仲氏”至“寡人”。?正义曰:庄姜既送戴妫,而思其德行及其言语,乃称其字,言仲氏有大德行也,其心诚实而深远也。又终当颜色温和,且能恭顺,善自谨慎其身。内外之德既如此,又於将归之时,思先君之故,劝勉寡人以礼义也。?郑唯任字为异,言仲氏有任之德,能以恩相亲信也。?传“仲戴”至“任大”。?正义曰:妇人不以名行,今称仲氏,明是其字。《礼记》“男女异长”,注云“各自为伯季”,故妇人称仲氏也。“任,大”,《释诂》文也。定本“任大”之下云:“‘塞,瘗也’,俗本‘塞,实也’。”?笺“任者”至“任恤”。正义曰:笺以此二句说戴妫之操行,故知为任恤,言其能以恩相亲信也,故引“六行”之“任”以证之。《周礼》注云:“善於父母为孝。善於兄弟为友。睦,亲於九族。姻,亲於外亲。任,信於友道。恤,振於忧贫。”?笺“戴妫”至“礼义”。?正义曰:以劝勉之,故知是礼义也。《坊记》引此诗,注以为夫人定姜之诗,不同者,《郑志》答炅模云:“为《记》注时,就卢君先师亦然。后乃得毛公传,既古书义又且然。《记》注己行,不复改之。” 《燕燕》四章,章六句。 《谷风》,刺夫妇失道也。卫人化其上,淫於新昏而弃其旧室,夫妇离绝,国俗伤败焉。新昏者,新所与为昏礼。?谷,古木反。 [疏]“《谷风》六章,章八句”至“败焉”。?正义曰:作《谷风》诗者,刺夫妇失其相与之道,以至於离绝。言卫人由化效其上,故淫於新昏,而弃其旧室;是夫妇离绝,致令国俗伤败焉。此指刺夫接其妇不以礼,是夫妇失道,非谓夫妇并刺也。其妇既与夫绝,乃陈夫之弃已,见遇非道,淫於新昏之事。六章皆是。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兴也。习习,和舒貌。东风谓之谷风。阴阳和而谷风至,夫妇和则室家成,室家成而继嗣生。黾勉同心,不宜有 20 怒。言黾勉者,思与君子同心也。笺云:所以黾勉者,以为见谴怒者,非夫妇之宜。?“黾勉”本亦作“僶”,莫尹反。黾勉犹勉勉也。谴,遣战反。采葑采菲,无以下体。葑,须也。菲,芴也。下体,根茎也。笺云:此二菜者,蔓菁与葍之类也,皆上下可食。然而其根有美时,有恶时,采之者不可以根恶时并弃其叶,喻夫妇以礼义合,颜色相亲,亦不可以颜色衰,弃其相与之礼。?葑,孚容反,徐音丰,字书作蘴,孚容反。《草木疏》云:“芜菁也。”郭璞云“今菘菜也”。案江南有菘,江北有蔓菁,相似而异。菘音嵩。菲,妃鬼反。芴音勿。《尔雅》云:“菲,芴。”又云:“菲,息菜。”郭以菲芴为土瓜,解息菜云:“似芜菁,华紫赤色,可食。”茎,可耕反。蔓音方,本又作“芜”,音无。菁音精,又子零反。葍音福,本又作“{艹富}”,音富。《尔雅》“葍,{艹富}”,郭云:“大叶白华,根如指,色白,可食。”并俾政反,又如字。德音莫违,及尔同死。笺云:莫,无。及,与也。夫妇之言,无相违者,则可与女长相与处至死。颜色斯须之有。 [疏]“习习”至“同死”。?正义曰:习习然和舒之谷风,以阴以雨而润泽行,百物生矣,以兴夫妇和而室家成,即继嗣生矣。言己黾勉然勉力思与君子同心,以为大妇之道不宜有谴怒故也。言采葑菲之菜者,无以下体根茎之恶,并弃其叶,以兴为室家之法,无以其妻颜色之衰,并弃其德。何者,夫妇之法,要道德之音无相违,即可与尔君子俱至於死,何必颜色斯须之有乎,我之君子,何故以颜色衰而弃我乎,?传“东风”至“嗣生”。?正义曰:“东风谓之谷风”,《释天》文也。孙炎曰:“谷之言穀,穀,生也。谷风者,生长之风。”阴阳不和,即风雨无节,故阴阳和乃谷风至。此喻夫妇,故取於生物。《小雅?谷风》以喻朋友,故直云“润泽行,恩爱成”而已。?传“葑,须。菲,芴”。笺“此二菜”至“之类”。?正义曰:《释草》云:“须,葑苁。”孙炎曰:“须,一名葑苁。”《坊记》注云:“葑,蔓菁也,陈、宋之间谓之葑。”陆机云:“葑,芜菁,幽州人或谓之芥。”《方言》云:“蘴荛,芜菁也,陈、楚谓之蘴,齐、鲁谓之荛,关西谓之芜菁,赵魏之郊谓之大芥。”蘴与葑字虽异,音实同,即葑也,须也,芜菁也,蔓菁也,葑苁也,荛也,芥也,七者一物也。《释草》又云:“菲,芴也。”郭璞曰:“土瓜也。”孙菼曰:“葍类也。”《释草》又云:“菲,蒠菜。”郭璞曰:“菲草,生下湿地,似芜菁,华紫赤色,可食。”陆机云:“菲似{艹富},茎粗叶厚而长有毛,三月中烝鬻为茹,滑美可作羹。幽州人谓之芴,《尔雅》谓之蒠菜,今河内人谓之宿菜。”《尔雅》“菲芴”与“蒠菜”异释,郭注似是别草。如陆机之言,又是一物。某氏注《尔雅》二处,引此诗即菲也,芴也,蒠菜也,土瓜也,宿菜也,五者一物也。其状似葍而非葍,故云“葍类也。”笺云“此二菜者,蔓菁与葍之类”者,蔓菁谓葑也,{艹畐类谓}菲也。?笺“皆上下”至“之礼”。?正义曰:《坊记》引此诗证君子不尽利於人,故注云“无以其根美则并取之”,与此异也。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迟迟,舒行貌。违,离也。笺云:违,徘徊也。行於道路之人,至将於别,尚舒行,其心徘徊然,喻君子於已不能如也。?违如字,《韩诗》云:“违,很也。”不远伊迩,薄送我畿。畿,门内也。笺云:迩,近也。言君子与已诀别,不能远,维近耳,送我裁於门内,无恩之甚。?畿音祈。诀音决,本或作“决”。“裁於门内”,一本作“裁至於门”,又一本作“裁至於门内”。谁谓荼苦,其甘如齐。荼,苦菜也。笺云:荼诚苦矣,而君子於已之苦毒又甚於荼,比方之,荼则甘如荠。?荼音徒。荠音齐礼反。宴尔新昏,如兄如弟。宴,安也。?宴本又作“燕”,徐於显反,又烟见反。 [疏]“行道”至“如弟”。?毛以为,妇人既已被弃,追怨见薄,言相与行於道路之人,至将离别,尚迟迟舒行,心中犹有乖离之志,不忍即别,况已与君子犹是夫妇,今弃已诀别之时,送我不远,维近耳,薄送我於门内而已,是恩意不如行路之人也。又说遇已之苦,言人谁谓荼苦乎,以君子遇我之苦毒比之,荼即其甘如荠。君子苦已犹得新昏,故又言安爱汝之新昏,其恩如兄弟也。以夫妇坐图可否,有兄弟之道,故以兄弟言之。?郑唯“有违”为异,以传训为“离”,无眷恋之状,於文不足,故以违为徘徊也。?传“畿,门内”。正义曰:以言畿者,期限之名,故《周礼》九畿及王畿千里皆期限之义,故《楚茨传》曰:“畿,期也。”经云“不远”,言至有限之处,故知是门内。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泾渭相入而清浊异。笺云:小渚曰沚。泾水以有渭,故见渭浊。湜湜,持正貌。喻君子得新昏,故谓已恶也。已之持正守初如沚然,不动摇。此绝去所经见,因取以自喻焉。?泾音经,浊水也。渭音谓,清水也。湜音殖,《说文》云“水清见底”。沚音止。“故见渭浊”,旧本如此,一本“渭”作“谓”,后人改耳。摇,馀招反,又馀照反。宴尔新昏,不我屑以。屑,絜也。笺云:以,用也。言君子不复絜用我当室家。?屑,素节反。复,扶富反。毋逝我梁,毋发我笱。逝,之也。梁,鱼梁。笱,所以捕鱼也。笺云:毋者,谕禁新昏也。女毋之我家,取我为室家之道。?笱,古口反,捕鱼器。《韩诗》云:“发,乱也。”捕音步。我躬不阅,遑恤我后。阅,容也。笺云:躬,身。遑,暇。恤,忧也。我身尚不能自容,何暇忧我后所生子孙也。?阅音悦。 [疏]“泾以”至“我后”。?正义曰:妇人既言君子苦已,又本已见薄之由,言泾水以有渭水清,故见泾水浊,以兴旧室以有新昏美,故见旧室恶。本泾水虽浊,未有彰见,由泾渭水相入而清浊异,言己颜色虽衰,未至丑恶,由新旧并而善恶别。新昏既驳已为恶,君子益憎恶於已。已虽为君子所恶,尚湜湜然持正守初,其状如沚然,不动摇,可用为室家矣。君子何为安乐汝之新昏,则不复絜饰用我,已不被絜用事,由新昏,故本而禁之。言人无之我鱼梁,无发我鱼笱,以之人梁,发人笱,当有盗鱼之罪,以兴禁新昏,汝无之我夫家,无取我妇事。以之我夫家,取我妇事,必有盗宠之过。然虽禁新昏,夫卒恶己,至於见出。心念所生,己去必困。又追伤遇已之薄,即自诀:言我身尚不能自容,何暇忧我后所生之子孙乎,母子至亲,当相忧念,言已无暇,所以自怨痛之极也。?传“泾渭”至“浊异”。?正义曰:《禹贡》云:“泾属渭汭。”注云:“泾水、渭水发源皆几二千里,然而泾小渭大,属於渭而入於河。”又引《地理志》云:“泾水出今安定泾阳西开头山,东南至京兆阳陵,行千六百里入渭。”即泾水入渭也。此以泾浊喻旧室,以渭清喻新昏,取相入而清浊异,似新旧相并而善恶别,故云“泾渭相入”,不言渭水入泾也。?笺“泾水”至“喻焉”。正义曰:此妇人以泾比已,笺将述妇人之心,故先述泾水之意。泾水言以有渭,故人见谓已浊,犹妇人言以有新昏,故君子见谓己恶也。见渭浊,言人见渭己泾之浊,由与清浊相入故也。定本“泾水以有渭,故见其浊”。《汉书?沟洫志》云:“泾水一硕,其泥数斗。”潘岳《西征赋》云“清渭浊泾”是也。此已绝去,所经见泾渭之水,因取以自喻也。《郑志》张逸问:“何言绝去,”答曰:“卫在东河,泾在西河,故知绝去,不复还意。”以泾不在卫境,作诗宜歌土风,故信绝去。此妇人既绝,至泾而自比已志。邶人为诗得言者,盖从送者言其事,故诗人得述其意也。礼,臣无境外之交。此诗所述,似是庶人得越国而昏者。《左传》曰:“大夫越境逆女,非礼。”即士以下不禁,故《士昏礼》云:“若异邦,则赠丈夫,送者以束锦。”是士得外娶,即庶人得越国娶明矣。?传“屑,絜”。?正义曰:絜者,饰也。谓不絜饰而用已也。?传“梁鱼”至“捕鱼”。?正义曰:此与《小弁》及“敝笱在梁”皆云笱。笱者,捕鱼之器,即梁为鱼梁明矣。《何人斯》云:“胡逝我梁。”我者,己所自专之辞,即亦为鱼梁也。《有狐》云:“在彼淇梁。”传曰:“石绝水曰梁。”《候人》云:“维鹈在梁。”传曰:“梁,水中之梁。”《鸳鸯》云:“鸳鸯在梁。”笺云:“石绝水之梁。”《白华》亦云:“有鹙在梁。”又云:“鸳鸯在梁。”皆鸟兽所在,非人所往还之处,即皆非桥梁矣,故以“石绝水”解之。此石绝水之梁,亦是鱼梁,故《王制》云:“獭祭鱼,然后虞人入泽梁。”注云:“梁,绝水取鱼者。”《白华》笺云:“鹙也,鹤也,皆以鱼为美食者也。鹙之性贪恶,而今在梁。”《表记》注云:“鹈洿泽,善居泥水之中,在鱼梁。”是梁皆鱼梁明矣。其制,《惇人》“掌以时惇为梁”,郑司农云:“梁,水堰,堰水而为关空,以笱承 21 其空。”然则梁者为堰,以鄣水空,中央承之以笱,故云“笱,所以捕鱼也”。然则水不绝,云“绝水”者,谓两边之堰是绝水,堰则以土,皆云石者,盖因山石之处,亦为梁以取鱼也。《月令》“孟冬谨关梁”,《大明》云“造舟为梁”之类,皆谓桥梁,非绝水,故《月令》注云“梁,横桥”,是也。?笺“毋者,喻禁新昏”。?正义曰:以毋,禁辞,禁人无逝我梁,是喻禁新昏无乃之我家也。故《角弓》笺云:“毋,禁辞”。《说文》云:“毋,从女,象有奸之者。”禁令勿奸,故毋为禁辞。?笺“我身”至“子孙”。?正义曰:以此妇人去夫,故知忧所生之子孙也。时未必有孙,言之协句耳。《小弁》云大子身被放逐,明恐身死之后,忧其父更受谗,故文同而义异。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舟,船也。笺云:方,泭也。潜行为泳。言深浅者,喻君子之家事无难易,吾皆为之。?泳音咏。泭音孚。易,夷豉反,下同。何有何亡,黾勉求之。有谓富也,亡谓贫也。笺云:君子何所有乎,何所亡乎,吾其黾勉勤力为求之,有求多,亡求有。?为,于伪反。凡民有丧,匍匐救之。笺云:匍匐,言尽力也。凡於民有凶祸之事,邻里尚尽力往救之,况我於君子家之事难易乎,固当黾勉。以疏喻亲也。?匍音蒲,又音扶。匐,蒲比反,一音服。 [疏]“就其”至“救之”。?毛以为,妇人既怨君子弃己,反追说己本勤劳之事,如人之渡水,若就其深矣,则方之舟之;若就其浅矣,则泳之游之,随水深浅,期於必渡。以兴已於君子之家事,若值其难也,则勤之劳之;若值其易也,即优之游之,随事难易,期於必成。匪直於君子之家事无难易,又於君子之家财业,何所富有乎,何所贫无乎,不问贫富,吾皆勉力求之。所以君子家事已皆勉力者,以其凡民於有丧祸之事,其邻里尚尽力以救之。邻里之疏犹能如是,况我於君子家事难易,何得避之,故己所以尽力也。而君子弃已,故怨之。?郑唯“何有何亡”为小异。?传“舟,船”。?正义曰:舟者,古名也,今名船。《易》曰:“利涉大川,乘木舟虚。”注云:“舟谓集板,如今船。空大木为之,曰虚,即古又名曰虚,总名皆曰舟。”?传“有谓富,亡谓贫”。?正义曰:以有谓有财,故云富。亡谓无财,故曰贫。言不问贫富,皆勉力求之。?笺“有求多,亡求有”。?正义曰:以有无,谓於一物之上有此物无此物,故言“有求多,亡求有”也。以求财业,宜於一事为有亡,故易传。?笺“匍匐,言尽力”。?正义曰:以其救恤凶祸,故知宜为尽力。《生民》云“诞实匍匐”,谓后稷之生为小儿匍匐,与此不同也。《问丧》注云:“匍匐犹颠蹷。”然则匍匐者,以本小儿未行之状,其尽力颠蹶似之,故取名焉。凡民有凶祸之事,邻里尚尽力往救之,谓营护凶事,若有赗赠也。 不我能慉,反以我为仇。慉,养也。?笺云:慉,骄也。君子不能以恩骄乐我,反憎恶我。?慉,许六反,毛“兴也”,《说文》“起也”。乐音洛。恶,乌路反,下皆同。既阻我德,贾用不售。阻,难云。笺云:既难却我,隐蔽我之善,我脩妇道而事之,觊其察已,犹见疏外,如卖物之不售。?贾音古,市也。售,市救反。难,乃旦反,下“难卻”同。一音如字。觊音冀。昔育恐育鞫,及尔颠覆。育,长。鞫,穷也。笺云:“昔育”,育,稚也。及,与也。昔幼稚之时,恐至长老穷匮,故与女颠覆尽力於众事,难易无所辟。?鞫,本亦作“諊”,居六反。覆,芳服反,注同。长,张丈反,下皆同。稚,本亦作“穉”,直吏反。匮,求位反,乏也。辟音避,本亦作“避”。既生既育,比予于毒。笺云:生谓财业也。育谓长老也。于,於也。既有财业矣,又既长老矣,其视我如毒螫。言恶已甚也。?螫,失石反。恶,乌洛反。 ]“不我”至“于毒”。?毛以为,妇人云,君子假不能以善道养我,何故反以我为雠乎,既不被恩遇,又为善不报,故言既难却我, [疏 而隐蔽我之善德。谓先有善德,已被隐蔽矣。今我更修妇道以事之,觊其察已,而犹见疏外,似卖物之不售。又追说己本勤劳以责之,言我昔日幼稚之时,恐至长而困穷,故我与汝颠覆尽力於家事,难易无所避。今日既生有财业矣,又既长老矣,汝何为视我如虫之毒螫乎,言恶己至甚。“不我能慉”,当倒之云“不能慉我”。郑唯“不我能慉”为异。?传“慉,养”。笺“慉,骄”至“恶我”。?正义曰:遍检诸本,皆云“慉,养”。孙毓引传云:“慉,兴。”非也。《尔雅》不训慉为骄,由养之以至於骄,故笺训为骄。骄者,至恩之辞。雠者,至怨之称。君子遇己至薄,怨切至痛,故举至爱以駮至恶。?笺“昔育”至“所辟”。?正义曰:以“育”得两说,故《释言》为“稚”,《释诂》为“长”,以经有二“育”,故辨之云:“昔育”者,“育,稚也”。以下云“既生”谓“财业”,又以黾勉、匍匐类之,故“颠覆”为尽力。若《黍离》云“闵周室之颠覆”,《抑》云“颠覆厥德”,各随其义,不与此同。?笺“生谓财业”。?正义曰:以上云昔年稚恐穷,以生对穷,故为财业,以财由人而生之,故《大学》曰“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是也。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旨,美。御,御也。笺云:蓄聚美菜者,以御冬月乏无时也。?蓄,本亦作“畜”,敕六反。御,鱼据反,下同。御也。徐鱼举反。一本下句即作“御”字。宴尔新昏,以我御穷。笺云:君子亦但以我御穷苦之时,至於富贵,则弃我如旨蓄。有洸有溃,既诒我肄。洸洸,武也。溃溃,怒也。肄,劳也。笺云:诒,遗也。君子洸洸然,溃溃然,无温润之色,而尽遗我以劳苦之事,欲穷困我。?洸音光。溃,户对反。《韩诗》云:“溃溃,不善之貌。”诒音怡。肄,以世反,徐以自反,《尔雅》作“勚”,以世反。遗,唯季反,下同。不念昔者,伊余来塈~塈,息也。笺云:君子忘旧,不念往昔年稚我始来之时安息我。?塈,许器反。 [疏]“我有”至“来塈”。?正义曰:妇人怨其恶己,得新昏而见弃,故称人言我有美菜,蓄之亦以御冬月乏无之时,犹君子安乐汝之新昏,本亦但以我御穷苦之时而己。然穷苦取我,至於富贵而见弃,似冬月蓄菜,至於春夏则见遗也。君子既欲弃己,故有洸洸然威武之容,有溃溃然恚怒之色,於我又尽道我以劳苦之事,不复念昔者我幼稚始来之时安息我也。由无恩如此,所以见出,故追而怨之。“亦以御冬”,言“亦”者,因亦己之御穷。伊,辞也。?笺“君子”至“旨蓄”。?正义曰:上经与此互相见,以旧至比旨蓄,新昏以比新菜。此云“宴尔新昏”,则上宜云“得尔新菜”,上言“我有旨蓄”,此宜云“尔有旧室”。得新菜而弃旨蓄,犹得新昏而弃己。又言己为之生有财业,故云“至於富贵”也。已言为致富耳,言贵者,协句也。?传“肄,劳”。?正义曰:《释诂》文。《尔雅》或作“勚”,孙炎曰:“习事之劳也。” 《谷风》六章,章八句。 《硕人》,闵庄姜也。庄公惑於嬖妾,使骄上僣。庄姜贤而不答,终以无子,国人闵而忧之。?嬖,补惠反。上,时掌反。僣,作念反。 [疏]“《硕人》四章,章七句”至“忧之”。?正义曰:嬖妾谓州吁之母。惑者,谓心所嬖爱,使情迷惑,故夫人虽贤,不被答偶。经四章皆陈庄姜宜答,而君不亲幸,是为国人闵而忧之。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颀,长貌。锦,文衣也。夫人德盛而尊,嫁则锦衣加褧襜。笺云:硕,大也。言庄姜仪表长丽俊好颀颀然。褧,襌也。国君夫人翟衣而嫁,今衣锦者,在涂之所服也。尚之以襌衣,为其文之大著。?颀,其机反。衣锦,於既反。注“夫人衣翟,今衣锦”同。褧,苦迥反,徐又孔颖反,《说文》作“檾”,枲属也。襜,昌占反。佼,本又作“姣”,古卯反,下同。襌音丹。为,于伪反。大音泰,下“大子”同,旧音敕贺反。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东宫,齐大子也。女子后生曰妹。妻之姊妹曰姨。姊 22 妹之夫曰私。笺云:陈此者,言庄姜容貌既美,兄弟皆正大。?邢音形,姬姓国。谭,徒南反,国名。 [疏]“硕人”至“维私”。?毛以为,有大德之人,其貌颀颀然长美,衣此文锦之服,而上加以褧襜之襌衣,在涂服之,以来嫁者,乃是齐侯之子,嫁为卫侯之妻。又是东宫太子之妹,嫡夫人所生,为邢侯之姨,而谭公又是其私。容貌既美,父母兄弟正大如此,君何为不答之也,?郑以硕大为形貌硕大为异。?传“颀长”至“褧襜”。?正义曰:《猗嗟》云“颀而长兮”,《孔世家》云“颀然而长”,故为长貌。下笺云“敖敖犹颀颀也”,与此相类,故亦为长貌。以类宜重言,故笺云“颀颀然”也。《王制》云“锦文珠玉”,《书传》云“衣文锦”,故知“锦,文衣也”。以硕为大德,锦衣为在涂之服,故云“夫人德盛而尊,嫁则锦衣”。经言“衣锦褧衣”,上“衣”谓衣著,下“衣”为衣服。《丰》云“衣锦褧衣”,对“裳锦褧裳”,裳非著名,故笺云“裳用锦”,与此异也。襜亦襌而在上,故云加之以褧襜。?笺“庄姜”至“大著”。?正义曰:言庄姜仪容表状乃长大而佳丽,又佼壮美好颀颀然也。《玉藻》云“禅为絅”,故知“褧,禅衣”也。又解国君夫人当翟衣而嫁,今言锦衣非翟衣,则是在涂之所服也。锦衣所以加褧者,为其文之大著也,故《中庸》云“衣锦尚絅,恶其文之大著”,是也。此夫人锦衣为在涂之服,《丰》云锦衣锦裳,庶人之妻嫁时之服,非为在涂,与夫人异也。《士昏礼》云“女次纯衣纁袡”,士礼,故不用锦衣。庶人之妻得与夫人同者,贱不嫌也。?传“东宫”至“曰私”。?正义曰:太子居东宫,因以东宫表太子,故《左传》曰“娶於东宫得臣之妹”,服虔云“得臣,齐太子名,居东宫”,是也。系太子言之,明与同母,见夫人所生之贵,故笺云“兄弟皆正大”。经无弟而言弟者,协句也。《释亲》云:“男子谓女子先生为姊,后生为妹。妻之姊妹同出为姨。女子谓姊妹之夫为私。”孙炎曰:“同出,俱已嫁也。私,无正亲之言。然则谓吾姨者,我谓之私。邢侯、谭公皆庄姜姊妹之夫,互言之耳。《春秋》谭子奔莒,则谭子爵言公者,盖依臣子之称,便文耳。” 手如柔荑,如荑之新生。?荑,徒奚反。 [疏]传“如荑之新生”。?正义曰:以荑所以柔,新生故也。若久则不柔,故知新生也。 肤如凝脂。如脂之凝。 [疏]传“如脂之凝”。?正义曰:以脂有凝有释,散文则膏脂皆总名,对例即《内则》注所云:“脂,肥凝者。释者曰膏。”《释器》云:“冰,脂也。”孙炎曰“膏凝曰脂”,是也。 领如蝤蛴,领,颈也。蝤蛴,蝎虫也。?蝤,似脩反,徐音曹。,本亦作“蛴”,又作“齐”,同音齐,沈又音茨。《尔雅》云:“蟦蛴,螬。蝤蛴,蝎。”郭云“蛴螬在粪土中,蝎在木中。蝎,桑蠹”,是也。蟦,音肥分反。蠹音妒,蝎也,音曷,或音葛。 [疏]传“领,颈。蝤蛴,蝎虫”。?正义曰:领一名颈,故《礼记》曰:“其颈七寸。”又名项,《士冠礼》云“缁布冠頍项”,是也。《释虫》云“蟦蛴,螬。蝤蛴,蝎。”孙炎曰:“蛴螬谓之蟦蛴,关东谓之蝤蛴,梁益之间谓之蝎。”又曰:“蝎,蛣<虫屈>。”孙炎曰:“蝎,木虫也。”又曰:“蝎,桑蠹。”孙炎曰:“即蛣<虫屈>也。”然则蟦蛴也,蛴螬也,蝤蛴也,蛣<虫屈>也,桑蠹也,蝎也,一虫而六名也。以在木中,白而长,故以比颈。今定本云“蝤蛴,蝎也”,无“虫”字,与《尔雅》合。 齿如瓠犀。瓠犀,瓠瓣。?瓠,户故反。犀音西。瓣,补遍反,又蒲苋反,沈又蒲闲反。 [疏]传“瓠犀,瓠瓣”。?正义曰:《释草》云:“瓠,栖瓣也。”今定本亦然。孙炎曰:“栖瓠,中瓣也。”栖与犀,字异音同。 螓首蛾眉,螓首,颡广而方。笺云:螓谓蜻蜻也。?螓音秦。蛾,我波反。颡,苏党反。蜻,郭、徐子盈反,沈又慈性反,方头有文。王肃云“如蝉而小”。 [疏]笺“螓谓蜻蜻”。?正义曰:《释虫》云:“蚻,蜻蜻。”舍人曰:“小蝉也。”青青者,某氏曰:“鸣蚻々者。”孙炎曰:“《方言》云‘有文者谓之螓’。郭氏曰‘如蝉而小,有文’,是也。”此虫额广而且方,此经手、肤、领、齿,举全物以比之,故言“如”,“螓首蛾眉”,则指其体之所似,故不言“如”也。 巧笑倩兮,倩,好口辅。?倩,本亦作“蒨”,七荐反,《韩诗》云:“苍白色。” [疏]传“倩,好口辅”。?正义曰:以言巧笑之状,故知好口辅也。《左传》曰:“辅车相依。”服虔云:“辅,上颔车也,与牙相依。”则是牙外之皮肤,颊下之别名也,故《易》云:“咸其辅颊舌。”明辅近颊也,而非颊也。笑之貌美,在於口辅,故连言之也。 美目盻兮。盻,白黑分。笺云:此章说庄姜容貌之美,所宜亲幸。?盻,敷苋反,徐又肤谏反。《韩诗》云:“黑色也。”《字林》云:“美目也。”匹间反,又匹苋反。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敖敖,长貌。农郊,近郊。笺云:“敖敖”犹“颀颀”也。“说”当作“禭”。《礼》、《春秋》之禭,读皆宜同。衣服曰禭,今俗语然。此言庄姜始来,更正衣服于卫近郊。?敖,五刀反。说,本或作“税”,毛始锐反,舍也。郑作“禭”,音遂。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骄,壮貌。幩,饰也。人君以朱缠镳扇汗,且以为饰。镳镳,盛貌。翟,翟车也。夫人以翟羽饰车。茀,蔽也。笺云:此又言庄姜自近郊既正衣服,乘是车马以入君之朝,皆用嫡夫人之正礼。今而不答。?骄,起桥反。幩,孚云反,又符云反,《说文》云:“马缠镳扇汗也。”镳,表骄反,马衔外铁也,一名扇汗,又曰排沫。《尔雅》云:“镳谓之钀。”钀,音鱼列反。沫音末。茀音弗。朝,直遥反,注皆同。適,丁历反,本亦作“嫡”。大夫夙退,无使君劳。大夫未退,君听朝於路寝,夫人听内事於正寝。大夫退,然后罢。笺云:庄姜始来时,卫诸大夫朝夕者皆早退,无使君之劳倦者,以君夫人新为妃耦,宜亲亲之故也。?夙退,《韩诗》“退,罢也”。案《礼记》云:“朝廷曰退。妃曰配。” [疏]“硕人”至“君劳”。?毛以为,言有大德之人,敖敖然其形貌长美,其初来嫁,则说舍於卫之近郊,而整其车饰,则乘四牡之马,骄骄然壮健,以朱饰其镳,则镳镳然而盛美。又以翟羽为车之蔽。其车马之饰如此,乃乘之以入君之朝。既入朝,而诸大夫听朝者皆为早退,以君与夫人新为妃耦,宜相亲幸,无使君之劳倦。此言庄姜容貌之美,皆用嫡夫人之正礼,君何为不答之乎,?郑以为,形貌大人而佼好长丽敖敖然,欲至於国,舍其在涂之服,而更正衣服於近郊,乃驰车马以入国。馀同。?传“农郊,近郊”。?正义曰:以下云“翟茀以朝”,明此在国近郊。毛於《诗》皆不破字,明此说为舍。孙毓述毛云:“说之为舍,常训也。”?笺“说当”至“近郊”。?正义曰:类前章“衣锦褧衣”,谓在涂之服。明至近郊,更正翟衣而入国,故为襚。不言声之误,从可知。《士丧礼》云:“兄弟不以襚进。”《杂记》云:“襚者曰: 23 寡君使某襚。”此《礼》之襚。《春秋》文九年,“秦人来归僖公成风之襚”。隐元年《公羊传》曰:“衣被曰襚。”《穀梁传》曰:“衣衾曰襚。”此《春秋》之遂也。襚於农郊之襚,与《礼》及《春秋》之襚,读皆同也。《礼》与《春秋》之襚谓之衣服,曰“襚赠死者”,故何休云:“襚犹遗也,以衣服可以遗人,因谓衣服为襚。虽遗吉之衣服,亦谓为襚。今俗语犹然。”以《礼》文施於死者,故引俗语以证之。传云衣被、衣衾,此云衣服者,以夫人所更正而服之,不必为衾也,故云服。服,总名也。前“衣锦褧衣”,在涂之服,则此为夫人所嫁之服,所嫁之服,褕翟之等也。以近郊服之而入国,故为“更正衣服於卫近郊”。又下言夫人车马之饰,明此为正其所著之正服也。?传“幩,饰”至“茀,蔽”。?正义曰:以言朱幩,朱为饰之物,故幩为饰。又解朱所饰之状,故言“人君以朱缠镳扇汗”,且因以为马之饰。此缠镳之镳,自解饰之所施,非经中之镳也,故又云:“镳镳,盛貌。”言既以朱饰其镳,而四牡之马镳镳而盛,非谓唯镳之盛。《清人》云:“驷介麃麃。”传曰“盛貌”,与此同也。车之所以有翟者,夫人以翟羽饰车。茀,车蔽也。妇人乘车不露见,车之前后设障以自隐蔽,谓之茀,因以翟羽为之饰。《巾车》注引《诗》乃云“此翟茀,盖厌翟也。厌翟,次其羽,使相迫也。重翟、厌翟,谓蔽”,是也。?传“大夫”至“然后罢”。?正义曰:释大夫所以早退之意,而兼言天人者,以君听外治,夫人听内职,事与君皆同。大夫退,然后罢,故连言之。《玉藻》云“君日出而视朝,退適路寝听政。使人视大夫,大夫退,然后適小寝。”释服適小寝即是罢也。又《昏义》曰:“天子听外治,后听内职。”夫人之於国与后同,故知听内事於正寝。《鸡鸣笺》云:“虫飞薨薨,所以当起者,卿大夫朝者旦罢归。”则似早退由君者。以国之政事,君与大夫之所谋,若君早朝,事早毕,若晚朝,事晚毕,故云卿大夫旦罢归,是早晚由君也。君出视朝,事毕乃之路寝,以待大夫之所谘。决事之多少,大夫所主,故使人视大夫,大夫退,然后罢。明非由於大夫,要事毕否大夫。 河水洋洋,比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洋洋,盛大也。活活,流也。罛,鱼罟。濊,施之水中。鳣,鲤也。鲔,鮥也。发发,盛貌。葭,芦。菼,也。揭揭,长也。孽孽,盛饰。庶士,齐大夫送女者。朅,武壮貌。笺云:庶姜,谓侄娣。此章言齐地广饶,士女佼好,礼仪之备,而君何为不答夫人,?洋音羊,徐又音祥。活,古阔反,又如字。罛音孤。濊,呼活反,马云:“大鱼网目大豁豁也。”《韩诗》云:“流貌。”《说文》云:“凝流也。”鳣,陟连反,大鱼,口在颔下,长二三丈,江南呼黄鱼,与鲤全异。鲔,于轨反,似鳣,大者名王鲔,小者曰叔鲔。沈云:“江淮间曰叔。伊洛曰鲔。海滨曰鮥。”发,补末反,马云:“鱼著罔尾发发然。”《韩诗》作“鱍”。葭音加。菼,他览反,《玉篇》通敢反。揭,其谒反,徐居谒反。孽,鱼竭反,徐五谒反,《韩诗》作“<车献>”,牛遏反,长貌。朅,欺列反,徐起谒反,《韩诗》作“桀”,云:“健也。”罛音孤。罟音古。鮥音洛。芦音卢。,五患反,江东呼之乌蓲。蓲音丘。 [疏]传“罛,鱼罟”至“送女者”。?正义曰:《释器》云:“鱼罟谓之罛。”李巡曰:“鱼罟,捕鱼具也。”鳣,鲤;鲔,鮥,谓鱼有二名,《释鱼》有“鲤”、“鳣”。舍人曰:“鲤一名鳣。”郭璞曰:“鲤,今赤鲤鱼也。鳣,大鱼,似鱏而短鼻,口在颔下,体有邪行甲,无鳞,肉黄,大者长二三丈。今江东呼为黄鱼。”即是也。《释鱼》又有“鰋”,“鲇”。孙炎曰:“鰋一名鲇。”郭璞曰:“鰋,今鰋额白鱼。鲇别名鳀,江东通呼鲇为鮧。”舍人以鳣、鲤为一鱼,孙以鰋、鲇为一鱼,郭璞以四者各为一鱼。陆机云:“鳣、鲔出江海,三月中,从河下头来上。鳣身形似龙,锐头,口在颔下,背上腹下,皆有甲,纵广四五尺。今於盟津东石碛上钓取之,大者千馀斤,可烝为<月隺>,又可为鲊,鱼子可为酱。鲔,鱼形,似鳣而青黑,头小而尖,似铁兜鍪,口亦在颔下。其甲可以摩姜,大者不过七八尺。益州人谓之鳣。鲔大者为王鲔,小者为鲔。一名鮥,肉色白,味不如鳣也。今东莱辽东人谓之尉鱼,或谓之仲明。仲明者,乐浪尉也,溺死海中,化为此鱼。”如陆之言,又以今语验之,则鲤、鲔、鳣、鮥皆异鱼也,故郭璞曰:“先儒及《毛诗训传》皆谓此鱼有两名,今此鱼种类形状有殊,无缘强合之为一物。”是郭谓毛传为误也。“葭,芦”、“菼,”,《释草》文。李巡曰:“分别苇类之异名。”郭璞曰:“芦,苇也。,似苇而小。”如李巡云,芦、共为一草。如郭云,则芦、别草。《大车》传曰:“菼,鵻也,芦之初生。”则毛意以葭、菼为一草也。陆机云:“或谓之荻,至秋坚成则谓之萑。其初生三月中,其心挺出,其下本大如箸,上锐而细,扬州人谓之马尾。”以今语验之,则芦、别草也。桓三年《左传》曰:“凡公女嫁於敌国公子,则下卿送之。”於时齐、卫敌国,庄姜,齐侯之子,则送者下卿也。大夫,卿之总名。士者,男子之大称,故云:“庶士,齐大夫送女者。”?笺“庶姜”至“广饶”。?正义曰:此为庄姜不见答而言,则非目国中之女,故为侄娣。二者非一,故称众也。齐所以得有河者,《左传》曰:“赐我先君之履,西至於河。”是河在齐西北流也。卫境亦有河,知此是齐地者,以庶姜、庶士类之,知不据卫之河也。 《硕人》四章,章七句。 ?《毛诗正义》?笺 汉?郑 玄?疏 唐?孔颖达 《毛诗正义》 卷三 三之三 卷三 三之三 《氓》,刺时也。宣公之时,礼义消亡,淫风大行,男女无别,遂相奔诱。华落色衰,复相弃背。或乃困而自悔,丧其妃耦,故序其事以风焉。美反正,刺淫泆也。?氓,莫耕反,民也。《韩诗》云:“美貌。”别,彼列反。华,户花反,或音花。复,扶又反。背音佩。丧,息浪反。妃音配。风,福凤反。泆音逸。 24 [疏]“《氓》六章,章十句”至“淫,佚”。?正义曰:言男女无别者,若“外言不入於阃,内言不出於阃”,是有别也。今交见往来,是无别也。奔诱者,谓男子诱之,妇人奔之也。华落、色衰,一也,言颜色之衰,如华之落也。或乃困而自悔者,言当时皆相诱,色衰乃相弃,其中或有困而自悔弃丧其妃耦者,故叙此自悔之事,以风刺其时焉。美者,美此妇人反正自悔,所以刺当时之淫泆也。“复相弃背”以上,总言当时一国之事。“或乃困而自悔”以下,叙此经所陈者,是困而自悔之辞也。上二章说女初奔男之事,下四章言困而自悔也。“言既遂矣,至於暴矣”,是其困也。“躬自悼矣”,尽“亦已焉哉”,是自悔也。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氓,民也。蚩蚩,敦厚之貌。布,币也。笺云:币者,所以贸买物也。季春始蚕,孟夏卖丝。?蚩,尺之反。贸,莫豆反。匪来贸丝,来即我谋。笺云:匪,非。即,就也。此民非来买丝,但来就我,欲与我谋为室家也。送子涉淇,至于顿丘。丘一成为顿丘。笺云:子者,男子之通称。言民诱己,己乃送之,涉淇水至此顿丘,定室家之谋,且为会期。?顿,都寸反。称,尺证反。匪我愆期,子无良媒。愆,过也。笺云:良,善也。非我以欲过子之期,子无善媒来告期时。?愆,起虔反,字又作“諐”。将子无怒,秋以为期。将,原也。笺云:将,请也。民欲为近期,故语之曰:请子无怒,秋以与子为期。?将,七羊反。语,鱼据反。 [疏]“氓之”至“为期”。?毛以为,此妇人言己本见诱之时,有一民之善蚩蚩然颜色敦厚,抱布而来,云当买丝。此民於时本心非为来买丝,但来就我,欲谋为室家之道,以买丝为辞,以来诱己。我时为男子所诱,即送此子涉淇水至於顿丘之地,与之定谋,且为会期。男子欲即於夏中以为期,己即谓之:非我欲得过子之期,但子无善媒来告其期时,近恐难可会,故原子无怒於我,与子秋以为期。?郑唯以“将为”、“请为”异。其以时对面与之言,宜为请。?传“氓,民”至“布,币”。?正义曰:氓、民之一名,对文则异,故《遂人》注云:“变民言甿,异内外也。甿,犹懵懵无知貌。”是其别也。其实通,故下笺云“言民诱己”,是也。《论语》及《灵台》注皆云:“民者,冥也。”此妇人见弃,乃追本男子诱己之时,己所未识,故以悠悠天子之民言之,不取於冥与无知。既求谋己与之相识,故以男子之通称言之,“送子涉淇”、“将子无怒”是也。既因有廉耻之心,以君子所近而讬号之,“以望复关”是也。以妇人号夫为君子,是其常称,故传曰:“复关,君子之所近。”又因男子告己云“尔卜尔筮”,己亦答之云“以尔车来”也。三章言士、女者,时贤者所言,非男女相谓也。士者,亦男子之大号,因贤者所言,故四章言“士贰其行”也。以蚩蚩言民之状,故云“敦厚貌”。谓颜色敦厚,己所以悦之。《外府》注云:“布,泉也。其藏曰泉,其行曰布。取名於水泉,其流行无不遍。”《檀弓》注云:“古者谓钱为泉布,所以通布货财。泉亦为布也。”知此布非泉,而言币者,以言抱之,则宜为币,泉则不宜抱之也。《载师》郑司农云:“里布者,布参印书,广二寸,长二尺,以为币贸易物。”引《诗》云“‘抱布贸丝’,抱此布也”。司农之言,事无所出,故郑易之云“罚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也。此布币谓丝麻布帛之布。币者,布帛之名,故《鹿鸣》云“实币帛筐篚”,是也。?笺“季春”至“卖丝”。?正义曰:《月令》季春云:“后妃齐戒以劝蚕事。”是季春始蚕。孟夏云:“蚕事既毕,分茧称丝。”是孟夏有丝卖之也。欲明此妇人见诱之时节,故言卖丝之早晚。以男子既欲为近期,女子请之至秋,明近期不过夏末,则卖丝是孟夏也。?传“丘一成为顿丘”。?正义曰:《释丘》云:“丘一成为敦丘,再成为陶丘,三成为昆仑丘。”孙炎曰:“形如覆敦。敦器似盂。”郭璞曰:“成犹重也。”《周礼》曰:“为坛三成。”又云:“如覆敦者敦丘。”孙炎曰:“丘一成之形象也。”郭璞曰:“敦,盂也,音顿。”与此字异音同。?笺“子者”至“会期”。?正义曰:子者,有德之名。此男子非能有德,直以子者男子之通称,故谓之为子也。上云“来即我谋”,男就女来与之谋也。今此送之,故知至此顿丘定室家之谋。又下云“匪我愆期”,则男子於此与之设期也,故知且为会期。言且者,兼二事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垝,毁也。复关,君子所近也。笺云:前既与民以秋为期,期至,故登毁垣,乡其所近而望之,犹有廉耻之心,故因复关以讬号民,云此时始秋也。?垝,俱毁反。垣音袁。所近,附近之近。乡,许亮反,本又作“向”。 [疏]传“复关,君子所近”。?正义曰:复关者,非人之名号,而妇人望之,故知君子所近之地。笺又申之犹有廉耻之心,故因其近复关以讬号此民,故下云“不见复关”、“既见复关”,皆号此民为复关。又知此时始秋者,上云“秋以为期”。下四章“桑之落矣”为季秋,三章“桑之未落”为仲秋,故知此时始秋也。 不见复关,泣涕涟涟。言其有一心乎君子,故能自悔。笺云:用心专者怨必深。?涟音连,泣貌。既见复关,载笑载言。笺云:则笑则言,喜之甚。尔卜尔筮,体无咎言。龟曰卜。蓍曰筮。体,兆卦之体。笺云:尔,女也。复关既见此妇人,告之曰:我卜女筮,女宜为室家矣。兆卦之繇,无凶咨之辞,言其皆吉,又诱定之。?筮,市制反。体如字,卦兆之体也,《韩诗》作“履”。履,幸也。咎,其九反。蓍音尸。繇,直又反,卦兆之辞也。 [疏]传“体,兆卦之体”。笺“兆卦”至“定之”。?正义曰:传以经卜、筮并言,故兼云“兆卦之体”谓龟兆、筮卦也。《左传》云:“其繇曰:‘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是龟之繇。《易》曰:“困于石,据于蒺藜。”是卦之繇也。二者皆有繇辞。此男子实不卜筮,而言皆吉无凶咎者,又诱以定之。前因贸丝以诱之,今复言卜筮以诱之,故言又也。 以尔车来,以我贿迁。贿,财。迁,徙也。笺云:女,女复关也。信其卜筮皆吉,故答之曰:径以女车来迎我,我以所有财迁徙就女也。?贿,呼罪反。径,经定反。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桑,女功之所起。沃若,犹沃沃然。鸠,鹘鸠也。食桑葚过则醉而伤其性。耽,乐也。女与士耽则伤礼义。笺云:桑之未落,谓其时仲秋也。於是时,国之贤者刺此妇人见诱,故于嗟而戒之。鸠以非时食葚,犹女子嫁不以礼,耽非礼之乐。?沃,如字,徐於缚反。葚,本又作“椹”,音甚,桑实也。耽,都南反。鹘音骨。乐音洛,下同。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笺云:说,解也。士有百行,可以功过相除。至於妇人无外事,维以贞信为节。?行,下孟反。 [疏]“桑之”至“不可说”。?毛以为,桑之未落之时,其叶则沃沃然盛,以兴己色未衰之时,其貌亦灼灼然美。君子则好乐於己,己与之耽乐。时贤者见己为夫所宠,非礼耽乐,故吁嗟而戒己,言“吁嗟鸠兮,无食桑椹”,犹“吁嗟女兮,无与士耽”。然鸠食桑椹过时则醉而伤其性,女与士耽过度则淫而伤礼义。然耽虽士、女所同,而女思於男,故言士之耽兮,尚可解说,女之耽兮,则不可解说。己时为夫所宠,不听其言,今见弃背,乃思而自悔。?郑以为,男子既秋来见己,己使之取车。男子既去,当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仲秋之时。国之贤者刺己见诱,故言:吁嗟鸠兮,无得非时食椹;吁嗟女兮,无得非礼与士耽。士之耽兮,尚可解说,女之耽兮,则不可解说。已时不用其言,至季秋乘车而从之,故今思而自悔。?传“桑女”至“礼义”。?正义曰:言桑者,女功之所起,故此女取桑落与未落,以兴己色之盛衰。毛氏之说,《诗》未有为记时者,明此以为兴也。言“鸠,鹘鸠”者,《释鸟》云:“鹘鸠,鹘鸼。”某氏曰:“《春秋》云‘鹘鸠氏司事’,春 25 来冬去。”孙炎曰:“一名鸣鸠。”《月令》云:“鸣鸠拂其羽。”郭璞曰:“似山鹊而小,短尾,青黑色,多声。”“宛彼鸣鸠”,亦此鸠也。陆机云:“班鸠也。”《尔雅》鸠类非一,知此是鹘鸠者,以鹘鸠冬始去,今秋见之,以为喻,故知非馀鸠也。鸠食椹过时者,谓食之过多,故醉而伤其性。经直言“无食桑椹”,而云“过时”者,以“与士耽”相对。耽者过礼之乐,则如食桑椹过时矣。女与士耽以过礼,故为伤礼义,则时贤者戒女之过礼,谓己为君子所宠过度,不谓非礼之嫁为耽也。?笺“桑之”至“之乐”。?正义曰:以上章初秋云“以尔车来”,始令男子取车,下章季秋云“渐车帷裳”,谓始適夫家,则桑之未落为仲秋明矣。言“士”、“女”则非自相谓之辞,故知国之贤者刺其见诱而戒之。其时仲秋则无椹,贤者禁鸠食之,由当时无也。假有而食之,为非时。以非时之食椹,以兴非礼之行嫁,故云耽非礼之乐。《郑志》张逸问:“笺云‘耽非礼之乐’,《小雅》云‘和乐且耽’,何谓也,”答曰:“礼乐者,五声八音之谓也。《小雅》亦言过礼之盛。和乐,过礼之言也。燕乐嘉宾过厚,贤也。不以礼耽者,非礼之名,故此禁女为之。《小雅》论燕乐,言作乐过礼,以见厚意,故亦言耽,而文连和乐也。”?笺“士有”至“为节”。?正义曰:士有大功则掩小过,故云可以功过相除。齐桓、晋文皆杀亲戚篡国而立,终能建立高勋於周世,是以功除过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陨,惰也。汤汤,水盛貌。帷裳,妇人之车也。笺云:桑之落矣,谓其时季秋也。复关以此时车来迎已。徂,往也。我自是往之女家。女家乏穀食巳三岁,贫矣。言此者,明己之悔,不以女今贫故也。帏裳,童容也。我乃渡深水,至渐车童容,犹冒此难而往,又明己专心於女。?陨,韵谨反。汤音伤。渐,子廉反,注同,渍也,湿也。帷,位悲反。隋字又作“堕”,唐果反。冒音墨。难,乃旦反。女也不爽,士贰其行。爽,差也。笺云:我心於女,故无差贰,而复关之行有二意。?行,下孟反,注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极,中也。 [疏]“桑之”至“其德”。?毛以为,桑之落矣之时,其叶黄而陨坠,以兴妇人年之老矣之时,其色衰而彫落。时君子则弃己,使无自以讬,故追说见薄之渐。言自我往尔男子之家,三岁之后,贫於衣食而见困苦,已不得其志。悔己本为所诱,涉汤汤之淇水,而渐车之帷裳而往,今乃见弃,所以自悔也。既追悔本之见诱,而又怨之,言我心於汝男子也不为差贰,而士何谓二三其行於已也,士也行无中正,故二三其德,及年老而弃已,所以怨也。?郑以为,妇人言已本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之时,当季秋之月,我往之尔家。自我往汝家时,已闻汝家三岁以来乏於穀食,已贫矣。我不以汝贫之故,犹涉此汤汤之淇水,渐车之帷裳,冒难而来。言已专心於汝如是。今而见弃,所以悔也。馀同。?传“帷裳,妇人之车”。?正义曰:传以大夫之车立乘,有盖无帏裳。此言帷裳者,妇人之车故也。传於上章以桑为女功所起为兴此,桑落黄陨亦兴也。其黄而陨既兴颜色之衰,则食贫在已衰之后。言自我徂尔,三岁食贫,谓至夫家三岁之后,始贫乏於衣食,渐不得志,乃追悔本冒渐车之难而来也。故王肃曰:“言其色黄而陨坠也。”妇人不慎其行,至於色衰无以自讬。我往之汝家,从华落色衰以来,三岁食贫矣。贫者乏食,饥而不充,喻不得志也。?笺“桑之”至“於女”。?正义曰:《月令》季秋草木黄落,故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其时季秋也。上使“以尔车来”,不见其迎之事,此言渐车涉水,是始往夫家,故知复关以此时车来迎已也。此始乡夫家。已言“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故以为自我往之汝家之时,汝家乏穀食已三岁,贫矣,我犹渡水而来。此妇人但当悔其来耳。而言穀食先贫者,於时君子家贫,恩意之情遇已渐薄,已遭困苦,所以悔。言已先知此贫而来,明已之悔不以汝今贫之故,直以二三其德,恩意疏薄故耳。帏裳一名童容,故《巾车》云:重翟、厌翟、安车皆有容盖。郑司农云:“容谓襜车,山东谓之裳帏,或曰童容。”以帏障车之傍,如裳以为容饰,故或谓之帏裳,或谓之童容。其上有盖,四傍垂而下,谓之襜,故《杂记》曰:“其輤有裧。”注云:“裧谓鳖甲边缘”,是也。然则童容与襜别。司农云:“谓襜车者,以有童容,上必有襜,故谓之为襜车也。”此唯妇人之车饰为然,故《士昏礼》云“妇车亦如之,有襜”,是也。帏裳在傍,渡水则湿,言已虽知汝贫,犹尚冒此深水渐车之难而来,明已专心於汝,故责复关有二意也。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笺云:靡,无也。无居室之劳,言不以妇事见困苦。有舅姑曰妇。夙兴夜寐,靡有朝矣。笺云:无有朝者,常早起夜卧,非一朝然。言已亦不解惰。?解音懈。言既遂矣,至于暴矣。笺云:言,我也。遂犹久也。我既久矣,谓三岁之后,见遇浸薄,乃至见酷暴。?浸,子鸩反。兄弟不知,咥其笑矣。咥咥然笑。笺云:兄弟在家,不知我之见酷暴。若其知之,则咥咥然笑我。?咥,许意反,又音熙,笑也。又一音许四反,《说文》云:“大笑也”,虚记反,又大结反。静言思之,躬自悼矣。悼,伤也。笺云:静,安。躬,身也。我安思君子之遇已无终,则身自哀伤。 [疏]“三岁”至“悼矣”。?正义曰:妇人追说已初至夫家,三岁为妇之时,颜色未衰,为夫所爱,无室家之劳,谓夫不以室家妇事以劳於己。时夫虽如此,己犹不恃宠自安,常自早起夜卧,无有一朝一夕而自解惰。我已三岁之后,在夫家久矣,渐见疏薄,乃至於酷暴矣。我兄弟不知我之见遇如此,若其知之,则咥咥然其笑我矣。我既本为夫所诱,遇己不终,安静而思之,身自哀伤矣。?笺“有舅姑曰妇”。?正义曰:《公羊传》曰:“称妇,有姑之辞。”传以国君无父,故云有姑。其实妇亦对舅,故《士昏礼》云“赞见妇於舅姑”,是也。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笺云:及,与也。我欲与女俱至於老,老乎汝反薄我,使我怨也。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泮,坡也。笺云:泮读为畔。畔,涯也。言淇与隰皆有厓岸,以自拱持。今君子放恣心意,曾无所拘制。?泮音判。坡本亦作“陂”,北皮反。《泽陂》诗传云:“障也。”吕忱北髲反,云:“陂,阪也,亦所以为隰之限域也。”本或作“破”字,未详。观王述意,似作“破拱”,俱勇反,本又作“共”,音同。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总角,结发也。晏晏,和柔也。信誓旦旦然。笺云:我为童女未笄结发宴然之时,女与我言笑晏晏然而和柔,我其以信,相誓旦旦尔。言其恳恻款诚。?宴,如字。本或作“丱”者,非。旦,《说文》作“{且心}{且心}”。恳,起很反。恻,本亦作“{则心}”,楚力反。不思其反。笺云:反,复也。今老而使我怨,曾不念复其前言。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笺云:已焉哉,谓此不可奈何,死生自决之辞。 [疏]“及尔”至“已焉哉”。?正义曰:言男子本谓已云:与汝为夫妇,俱至於老,不相弃背。何谓今我既老,反薄我,使我怨,何不念其前言也,然淇则有岸,隰则有泮,以自拱持。今君子反薄而弃己,放恣心意,曾无所拘制。言淇隰之不如。本我总角之宴然幼稚之时,君子与已言笑晏晏然和柔而相亲,与已为信誓,许偕至於老者,旦旦然恳恻款诚如是。及今老而使我怨,是曾不思念复其前言,而弃薄我。我反复是君子不思前言之事,则我亦已焉哉,无可奈何。?笺“我欲”至“我怨”。?正义曰:以下云“不思其反”,责其不念前言,则男子之初与妇人有期约矣,则此“及尔偕老”,男子之辞,故笺述之云:我欲与汝俱至於老,老乎汝反薄我,使我怨也。言反薄我,明“及尔偕老”,男子之言也。老者,以华落色衰为老,未必大老也。?传“泮,坡”。笺“泮读”至“拘制”。?正义曰:以隰者下湿,犹如泽,故以泮为陂。《泽陂》传云“陂,泽障”,是也。笺以泮不训为陂,故读为畔,以申传也。但毛氏於《诗》无易字者,故笺易之,其义犹不异於传也。畔者,水厓之名,以经云“有岸”、“有泮”,明君子之无也,故云今君子放恣心意,曾无所拘制,则非君子。?传“总角”至“旦旦然”。 26 ?正义曰:《甫田》云:“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是男子裛角未冠,则妇人裛角未笄也。故笺云“我为童女未笄”,《内则》亦云:“男女未冠笄者,总角,衿缨。”以无笄,直结其发,聚之为两角,故《内则》注云:“故发结之。”《甫田》传云:“总角,聚两髦也。”《释训》云:“晏晏,柔也。”故此云:“晏晏,和柔。”又曰:“晏晏,旦旦,悔爽忒也。”谓此妇人恨夫差贰其心,变本言信,故言此晏晏、旦旦而自悔。解言此之意,非训此字也。定本云“旦旦”犹“怛怛”。?笺“我为”至“款诚”。?正义曰:笺言结发宴然之时,解经“总角之宴”。经有作“丱”者,因《甫田》“总角丱兮”,而误也,定本作“宴”。传直云“信誓旦旦然”,不解旦旦之义,故笺申之言,旦旦者,言恳恻为信誓,以尽己款诚也。?笺“曾不复念其前言”。?正义曰:今定本云“曾不念复其前言”,俗本多误。“复其前言”者,谓前要誓之言,守而不忘,使可反复。今乃违弃,是不思念复其前言也。 《氓》六章,章十句。 《伯兮》,刺时也。言君子行役,为王前驱,过时而不反焉。卫宣公之时,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伯也为王前驱久,故家人思之。?为,于伪反,又如字。注下“为王”并同。“从王伐郑”,读者或连下“伯也”为句者,非。 [疏]“《伯兮》四章,章四句”至“不反焉”。?正义曰:此言过时者,谓三月一时。《穀梁传》“伐不逾时”,故《何草不黄》笺云“古者师出不逾时,所以厚民之性”,是也。此叙妇人所思之由。经陈所思之辞,皆由行役过时之所致。叙言“为王前驱”,虽辞出於经,总叙四章,非指一句也。?笺“卫宣”至“思之”。?正义曰: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春秋》桓五年经也。时当宣公,故云“卫宣公之时”。服虔云:“言人者,时陈乱无君,则三国皆大夫也,故称人。”《公羊传》曰:“其言从王伐郑何,从王,正也。”郑答临硕引《公羊》之文,言诸侯不得专征伐,有从天子及伯者之礼。然则宣公从王为得其正,以兵属王节度,不由於卫君。而以过时刺宣公者,诸侯从王虽正,其时天子微弱,不能使卫侯从己,而宣公自使从之。据其君子过时不反,实宣公之由,故主责之宣公,而云“刺时”者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州伯也。朅,武貌。桀,特立也。笺云:伯,君子字也。桀,英桀,言贤也。?朅,丘列反。桀,其列反。 [疏]传“伯州伯”至“特立”。?正义曰:言为王前驱,则非贱者。今言伯兮,故知为州伯,谓州里之伯。若牧下州伯,则诸侯也,非卫人所得为诸侯之州长也。谓之伯者,伯,长也。《内则》云“州史献诸州伯,州伯命藏诸州府”。彼州伯对闾史、闾府,亦谓州里之伯。杰者,俊秀之名,人莫能及,故云特立。?笺“伯,君子字”。?正义曰:伯、仲、叔、季,长幼之字,而妇人所称云伯也,宜呼其字,不当言其官也。此在前驱而执兵,则有勇力,为车右,当亦有官,但不必州长为之。朅为武貌,则杰为有德,故云英杰。杰亦特立,与传一也。 伯也执殳,为王前驱。殳长丈二而无刃。笺云:兵车六等,轸也,戈也,人也,殳也,车戟也,酋矛也,皆以四尺为差。?殳,市朱反。长如字,又直亮反。轸,本亦作“<车尔>”,之忍反。酋,在由反,发声。矛音谋。 ]传“殳长丈二而无刃”。?正义曰:《考工记》云:“殳长寻有四尺。”寻八尺,又加四尺,是丈二也。冶氏为戈戟之刃,不言殳刃, [疏 是无刃也。?笺“兵车”至“为差”。?正义曰:因殳是兵车之所有,故历言六等之差。《考工记》曰:“兵车六等之数:车轸四尺,谓之一等。戈祕六尺有六寸,既建而迤,崇於轸四尺,谓之二等。人长八尺,崇於戈四尺,谓之三等。殳长寻有四尺,崇於人四尺,谓之四等。车戟常崇於殳四尺,谓之五等。酋矛常有四尺,崇於戟四尺,谓之六等。”是也。彼注云:“戈、殳、戟、矛皆插车輢。”此云执之者,在车当插,用则执之,此据用以言也。又《庐人》先言戈、殳、车戟、酋矛、夷矛之长短,乃云“攻国之兵”。又云:“六建既备,车不反覆。”注云:“六建,五兵与人也。”则六建於六等不数轸而数夷矛。不引之者,因六等自轸历数人殳以上为差之备故。引之六等者,自地以上数之,其等差有六,故注云“法《易》之三才六画”,非六建也。建者,建於车上,非车上所建也。凡兵车皆有六建,故《庐人》先言戈、殳、车戟、酋矛、夷矛,乃云“攻国之兵”,又云“六建既备”,六建在车,明矣。但记者因酋矛、夷矛同为矛称,故自轸至矛为六等,象三材之六画,故不数夷矛。其实六建与六等一也。若自戈以上数为六等,则人於六建不处其中。故郑云“车有天地之象,人在其中焉”,明为由此,故自轸数之,以戈、轸为地材。人、殳为人材,矛、戟为天材,人处地上,故在殳下。如此则得其象矣。或以为,凡兵车则六建,前驱则六等。知不然者,以《考工记》“兵车六等之数”,郑云“此所谓兵车也”,明兵车皆然,非独前驱也。前驱在车之右,其当有勇力以用五兵,不得无夷矛也。《司兵》云“掌五兵”,郑司农云:“五兵者,戈、殳、戟、酋矛、夷矛。”又曰:“军事,建车之五兵。”注云:“车之五兵,司农所云者是也。”步卒之五兵则无夷矛,而有弓矢,则前驱非步卒,必有夷矛明矣。知步卒五兵与在车不同者,《司右》云:“凡国之勇力之士,能用五兵者属焉。”注云:“勇力之士属焉者,选右当於中。”《司马法》云弓矢、殳、矛、戈、戟相助,“凡五兵,长以卫短,短以救长”。以《司兵》云“建车之五兵”,则步卒五兵与车兵异矣。夷矛长,非步卒所宜用,故以《司马法》五兵弓矢、殳、矛、戈、戟当之。车之五兵云“建”,与“六建”文同,故以司农所云戈、殳、戟、酋矛、夷矛当之。勇力之士属司右,选右当於中,则仍是步卒,未为右也,故以步卒五兵解之。步卒无夷矛,数弓矢为五兵,在车则六建,除人即五兵。以弓矢不在建中,故不数也。其实兵车皆有弓矢,故《司弓矢》云:“唐大利车战、野战。枉矢、絜矢用诸守城、车战。”又《檀弓》注云:“射者在左。”又《左传》曰:“前驱歂犬,射而杀之。”是皆有弓矢也。 自伯之东, [疏]“自伯之东”。?正义曰:此时从王伐郑,郑在卫之西南,而言东者,时蔡、卫、陈三国从王伐郑,则兵至京师乃东行伐郑也。上云“为王前驱”,即云“自伯之东”,明从王为前驱而东行,故据以言之,非谓郑在卫东。 首如飞蓬。妇人,夫不在,无容饰。岂无膏沐,谁適为容~適,主也。?適,都历反,注同。为,于伪反,或如字。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杲杲然日复出矣。笺云:人言其雨其雨,而杲杲然日复出,犹我言伯且来,伯且来,则复不来。?杲,右老反。出如字,沈推类反。复,扶又反,下同。原言思伯,甘心首疾~甘,厌也。笺云:原,念也。我念思伯,心不能已。如人心嗜欲所贪,口味不能绝也。我忧思以生首疾。?厌,於艳反,下同。嗜,市志反。忧思,息嗣反。 [疏]“原言思伯,甘心首疾”。?毛於《二子乘舟》传曰:“原,每也。”则此“原”亦为“每”。言我每有所言,则思念於伯,思之厌足於心,由此故生首疾。?传“甘,厌”。?正义曰:谓思之不已,乃厌足於心,用是生首疾也。凡人饮食口甘,遂至於厌足,故云“甘,厌也”。?笺“如人”至“不能绝”。?正义曰:笺以甘心者,思之不能已,如口味之甘,故《左传》云“请受而甘心焉”。始欲取以甘心,则甘心未得为厌,故云“我念思伯,心不能已”。如人心嗜欲,甘口不能绝。“甘与子同梦”,义亦然。 27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谖草令人善忘,背北堂也。笺云:忧以生疾,恐将危身,欲忘之。?焉,於虔反。谖,本又作“萱”,况爰反,《说文》作“藼”,云“令人忘忧也”,或作“蕿”。背音佩,沈又如字。令,力呈反。忘,亡向反,又如字。原言思伯,使我心痗~痗,病也。?痗音每,又音悔。 [疏]“焉得”至“心痗”。?毛以为,君子既过时不反,己思之至甚,既生首疾,恐以危身,故言我忧如此,何处得一忘忧之草,我树之於北堂之上,冀观之以忘忧。伯也既久而不来,每有所言思此伯也,使我心病。?郑以“愿”为“念”为异。?传“谖草”至“北堂”。?正义曰:谖训为忘,非草名,故传本其意,言焉得谖草,谓欲得令人善忘忧之草,不谓谖为草名,故《释训》云:“谖,忘也。”孙氏引《诗》云“焉得谖草”,是谖非草名也。背者,乡北之义,故知在北。妇人欲树草於堂上,冀数见之,明非远地也。妇人所常处者,堂也,故知北堂。《士昏礼》云“妇洗在北堂”,《有司彻》云“致爵于主妇,主妇北堂”,注皆云:“北堂,房半以北为北堂。堂者,房室所居之地,总谓之堂。房半以北为北堂,房半以南为南堂也。”《昏礼》注云:“洗南北直室东隅,东西直房户与隅间。”谓在房室之内也。此欲树草,盖在房室之北。堂者,总名,房外内皆名为堂也。 《伯兮》四章,章四句。 ◎王黍离诂训传第六 ?陆曰:王国者,周室东都王城畿内之地,在豫州,今之洛阳是也。幽王灭,平王东迁,政遂微弱,诗不能复雅。下列称风,以“王”当国,犹《春秋》称王人。 王城谱王城者,周东都王城畿内方六百里之地。?正义曰:《车攻序》云“复会诸侯於东都”,谓王城也。周以镐京为西都,故谓王城为东都,王城即洛邑。《汉书?地理志》云:“初洛邑与宗周通封畿,东西长,南北短,短长相覆千里。”韦昭云:“通在二封之地,共千里也。”臣瓒按:“西周方八百里,八八六十四,为方百里者六十四。东周方六百里,六六三十六,为方百里者三十六。二都方百里者百,方千里也。”《秦谱》云:“横有西周畿内八百里之地。”是郑以西都为八百,东都为六百,其言与瓒同也。《郑志》赵商问:“定四年《左传》曰:‘曹为伯甸。’言爵为伯,服在甸。案曹国实今定陶,去王城六七百里,甸服在二服,去王城一千五百里,亦复不合,敢问其故,”答曰:“东都之畿方六百里,半之三百里。定陶去王城八百里有馀,岂六七百也,除畿内三百里,又侯五百里,定陶在外,何谓之不合,以子鱼言为伯甸,本其始封而在甸服,明东都六百,初则然矣。西都初则亦八百,相通可知。《周礼》每言王畿千里者,制礼设法据方圆而言,其实地形不可如图也。盖以西都先王所居,东都贡赋所均,不可并为二畿,故通数之共为千里。”?其封域在《禹贡》豫州太华、外方之閒。?正义曰:《禹贡》云:“荆河惟豫州。”注云:州界自荆山而至于河。而王城在河南、洛北,是属豫州也。太华即华山也。外方即嵩高也。《地理志》华山在京兆华阴县南,外方在颍川嵩高县,则东都之域,西距太华,东至於外方,故云之閒。?北得河阳,渐冀州之南。?正义曰:僖二十五年《左传》称襄王赐晋文公阳樊、温、原之田,“晋於是始启南阳”。杜预云:“在晋山南河北,故曰南阳。”是未赐晋时,为周之畿内,故知北得河阳。《夏官?职方氏》云:“河内曰冀州。”知河北之地渐冀南境也。 始,武王作邑於镐京,谓之宗周,是为西都。?正义曰:《文王有声》云:“宅是镐京,武王成之。”是武王作邑於镐京也。《正月》云“赫赫宗周”,谓镐京也。后平王居洛邑,亦谓洛邑为宗周。《祭统》云“即宫于宗周”,谓洛邑也。以洛邑为东都,故谓镐京为西都。?周公摄政,五年,成王在丰,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既成,谓之王城,是为东都,今河南是也。?正义曰:《洛诰》云:“周公曰:‘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注云:“我以乙卯日至於洛邑之众,观召公所卜之处,皆可长久居民,使服田相食瀍水东。既成,名曰成周,今洛阳县是也。召公所卜处,名曰王城,今河南县是也。”则成周、洛邑同年营矣。《书传》云:“周公摄政,五年,营成周。”则知此二邑皆五年营之也。“成王在丰,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书序》文。彼注云:“欲择土中建王国,使召公在前视所居者,王与周公将自后往也。”武王已都镐京,成王尚云在丰者,丰有文王庙,将行,就告之,故《召诰》云:“王朝步自周,则至于丰。”注云“於此从镐京行至於丰,就告文王庙”,是也。此王城,於汉时为河南县也。?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今洛阳是也。?正义曰:“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亦《书序》文也。《地理志》河南郡有洛阳县,“周公迁殷顽民,是为成周”,是也。?成王居洛邑,迁殷顽民於成周,复还归处西都。?正义曰:《洛诰》云:“戊辰,王在新邑,烝。”是成王居洛邑也。《书序》云:“成周既成,迁殷顽民。”注云:“此皆士也,周谓之顽民,民,无知之称。”是殷顽民於成周也。《周本纪》云:太史公曰:“学者皆称周伐纣,居洛邑,其实不然。武王营之,成王使召公卜居之,迁九鼎焉,而周复都丰、镐。”是成王复还归西都。 至於夷、厉,政教尤衰。十一世幽王嬖褒姒,生伯服,废申后,太子宜咎奔申。?正义曰:《周本纪》云:“懿王立,王室遂衰。”《郊特牲》曰:“觐礼不下堂而见诸侯。下堂而见诸侯,自夷王始。”昭二十六年《左传》曰:“至於厉王,王心戾虐,万民弗忍,居王於彘。”是王室之衰,始於懿王。至於夷、厉,政教尤衰也。十一世者,以言武王作邑,因据武王数之。《周本纪》云:武王崩,子成王诵立。崩,子康王钊立。崩,子昭王瑕立。崩,子穆王满立。崩,子共王繄扈立。崩,子懿王畑立。崩,共王弟孝王辟方立。崩,子夷王谿立。崩,子厉王胡立。崩,子宣王静立。崩,子幽王宫皇立。自武王至幽王,凡十二王,除孝王辟方,是十一世也。《本纪》又云:“幽王三年,嬖褒姒,生伯服,幽王欲废太子。太子母申侯女,而为后。幽王得褒姒,爱之,欲废申后,并去太子,用褒姒为后,以其子伯服为太子。”《郑语》云:“王嬖褒姒,使至於为后,而生伯服。王欲杀太子,以成伯服,必求之申。”是申后见废,太子奔申,王欲於申求之,故韦昭云:“太子时奔申也。”?申侯与犬戎攻宗周,杀幽王於戏。?正义曰:《周本纪》云:“幽王之废后,去太子也,申侯怒,乃与缯、西夷犬戎共攻幽王。幽王举烽火徵兵,兵莫至。遂杀幽王丽山下,虏褒姒,尽取周赂而去。”《鲁语》“里革对成公云:幽王灭於戏”。孔晁曰:“戏,西周地名。”《史记》云丽山,《国语》言於戏,则是丽山之下有地名戏。皇甫谧云:“今京兆新丰东二十里戏亭是也。”潘岳《西征赋》述幽王之乱灭,云“军败戏水之上,身死丽山之北”,则戏亦水名。韦昭云“戏,山名”,非也。?晋文侯、郑武公迎宜咎于申而立之,是为平王。以乱,故徙居东都王城。?正义曰:《郑语》云:“晋文侯於是平定天子。”隐六年《左传》称:“周桓公言於王曰:‘我周之东迁,晋、郑焉依。’”《地理志》:“幽王败,桓公死,其子武公与平王东迁。”《周本纪》云:“於是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咎,是为平王。”《地理志》云:“幽王淫褒姒,灭宗周,子平王东居洛邑。”郑所据之文也。?於是王室之尊与诸侯无异,其诗不能复雅,故贬之,谓之王国之变风。?正义曰:於时王室虽衰,天命未改,《春秋》王人之微犹尊矣。言与诸侯无异者,以其王爵虽在,政教才行於畿内,化之所及,与诸侯相似,故言无异也。诗者缘政而作,风、雅系政广狭,故王爵虽尊,犹以政狭入风。此风、雅之作,本自有体,而云贬之谓之风者,言当作为雅,颂贬之而作风,非谓采得其诗乃贬之也。《郑志》张逸问:“平王微弱,其诗不能复雅。厉王流於彘,幽王灭於戏,在雅何,”答曰:“幽、厉无道, 28 酷虐於民,以强暴至於流灭,岂如平王微弱,政在诸侯,威令不加於百姓乎,其意言幽、厉以酷虐之政被於诸侯,故为雅,平、桓则政教不及畿外,故为风也。”言王国变风者,谓以王当国,故服虔云“尊之,犹称王,犹《春秋》之王人”。称王而列於诸侯之上,在风则卑矣已。此列国当言周,而言王,则尊之,故题王以当国,而叙以实应,故每言闵周也。《周本纪》云:“平王即位,五十一年,崩,太子泄父早死,立其子林,是为桓王。二十三年,崩,子庄王他立。十五年,崩。”维此三王有诗耳。《黍离序》云“闵周室之颠覆”,言镐京毁灭,则平王时也。《君子于役》及《扬之水》、《葛藟》皆序云平王,是平王诗矣。《君子阳阳》、《中谷有蓷》居中,从可知。《兔爰序》云桓王,则本在《葛藟》之下,但简札换处,失其次耳。《兔爰》既言桓王,举上以明下,明《采葛》、《大车》从可知矣。《采葛》笺云“桓王之时,政事不明”,明《大车》亦桓王诗也。《丘中有麻序》云“庄王不明”,即庄王诗,明矣。故郑於左方中以此而知。皇甫谧云:‘平王时,王室微弱,诗人怨而为刺,今王风自《黍离》至《中谷有蓷》五篇是也。桓王失信,礼义陵迟,男女淫奔,谗伪并作,九族不亲,故诗人刺之,今王风自《兔爰》至《大车》四篇是也。’如谧此言,以《葛藟》为桓王之诗。今《葛藟序》云平王,则谧言非也。定本《葛藟序》云‘刺桓王’,误也。《王》诗次在《郑》上,《谱》退《豳》下者,欲近雅、颂,与王世相次故也。” 《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宗周,镐京也,谓之西周。周王城也,谓之东周。幽王之乱而宗周灭,平王东迁,政遂微弱,下列於诸侯,其诗不能复雅,而同於国风焉。?离,如字,《说文》作“<禾离>”。过,古卧反,又古禾反。覆,芳服反。彷,蒲皇反。徨音皇。镐,胡老反。复,扶又反。“而同於国风焉”,崔《集注》本此下更有“犹尊之,故称王也”。今《诗》本皆无。 [疏]“《黍离》三章,章十句”至“是诗”。正义曰:作《黍离》诗者,言闵宗周也。周之大夫行从征役,至於宗周镐京,过历故时宗庙宫室,其地民皆垦耕,尽为禾黍。以先王宫室忽为平田,於是大夫闵伤周室之颠坠覆败,彷徨省视,不忍速去,而作《黍离》之诗以闵之也。言“过故宗庙”,则是有所適,因过旧墟,非故诣宗周也。周室颠覆,正谓幽王之乱,王室覆灭,致使东迁洛邑,丧其旧都,虽作在平王之时,而志恨幽王之败,但主伤宫室生黍稷,非是追刺幽王,故为平王诗耳。又宗周丧灭,非平王之咎,故不刺平王也。“彷徨不忍去”,叙其作诗之意,未必即在宗周而作也。言“宗周宫室,尽为禾黍”,章首上二句是也。“闵周颠覆,彷徨不忍去”,三章下八句是也。言“周大夫行役至於宗周”,叙其所伤之由,於经无所当也。?笺“宗周”至“风焉”。?正义曰:郑先为笺而复作《谱》,故此笺与《谱》大同。《周语》云:“幽王三年,西周三川皆震。”是镐京谓之西周也,即知王城谓之东周也。《论语》“孔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注云“据时东周则谓成周为东周”者,以敬王去王城而迁於成周,自是以后,谓王城为西周,成周为东周。故昭二十二年,王子猛入于王城,《公羊传》曰:“王城者何,西周也。”二十六年,天王入于成周,《公羊传》曰:“成周者何,东周也。”孔子设言之时,在敬王居成周之后,且意取周公之教顽民,故知其为东周,据时成周也。此在敬王之前,王城与镐京相对,故言王城谓之东周也。《周本纪》云:“平王东徙洛邑,避戎寇。平王之时,周室微弱,诸侯以强并弱,齐、楚、秦、晋始大,政由方伯。”是平王东迁,政遂微弱。《论语》注云“平王东迁,政始微弱”者,始者,从下本上之辞,遂者,从上乡下之称。彼言十世希不失矣,据末而本初,故言始也。此言天子当为雅,从是作风,据盛以及衰,故言遂也。下列於诸侯,谓化之所及,才行境内,政教不加於诸侯,与诸侯齐其列位,故其诗不能复更作大雅、小雅,而与诸侯同为国风焉。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彼,彼宗庙宫室。笺云:宗庙宫室毁坏,而其地尽为禾黍。我以黍离离时至,稷则尚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迈,行也。靡靡,犹迟迟也。摇摇,忧无所愬。笺云:行,道也。道行,犹行道也。?摇音遥。愬,苏路反。知我者,谓我心忧,笺云:知我者,知我之情。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笺云:谓我何求,怪我久留不去。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悠悠,远意。苍天,以体言之。尊而君之,则称皇天;元气广大,则称昊天;仁覆闵下,则称旻天;自上降鉴,则称上天;据远视之苍苍然,则称苍天。笺云:远乎苍天,仰愬欲其察己言也。此亡国之君,何等人哉~疾之甚。?苍天,本亦作“仓”,采郎反,《尔雅》云:“春为苍天。”《庄子》云:“天之苍苍,其正色邪,”昊,胡老反。夏为昊天。旻,密巾反,闵也。秋为旻天。 [疏]“彼黍”至“人哉”。?正义曰:镐京宫室毁坏,其地尽为禾黍。大夫行役,见而伤之,言彼宗庙宫室之地,有黍离离而秀,彼宗庙宫室之地,又有稷之苗矣。大夫见之,在道而行,不忍速去,迟迟然而安舒,中心忧思,摇摇然而无所告诉。大夫乃言,人有知我之情者,则谓我为心忧,不知我之情者,乃谓我之何求乎。见我久留不去,谓我有何所求索。知我者希,无所告语,乃诉之於天。悠悠而远者,彼苍苍之上天,此亡国之君,是何等人哉~而使宗庙丘墟至此也,疾之太甚,故云“此何人哉”~?传“彼,彼宗庙宫室”。?正义曰:序云“宗庙宫室,尽为禾黍”,故知彼黍彼稷是宗庙宫室之地黍与稷也。作者言彼黍彼稷,正谓黍、稷为彼耳。传言“彼宗庙宫室”者,言彼宗庙宫室之地有此黍、稷也。?笺“宗庙”至“尚苗”。?正义曰:言毁坏者,以传文质略,嫌宗庙尚存,阶庭生禾黍,故辨之。《湛露》传曰:“离离,垂然。”则黍离离亦谓秀而垂也。黍言离离,稷言苗,则是黍秀,稷未秀,故云:“我以黍离离时至,稷则尚苗。”苗谓禾未秀。《出车》云“黍稷方华”,则二物大时相类,但以稷比黍,黍差为稙,故黍秀而稷苗也。诗人以黍秀时至,稷则尚苗,六月时也。未得还归,遂至於稷之穗,七月时也。又至於稷之实,八月时也。是故三章历道其所更见,稷则穗、实改易,黍则常云离离,欲记其初至,故不变黍文。大夫役当有期而反,但事尚未周了故也。?传“迈,行”至“所愬”。?正义曰:“迈,行”,《释言》文。靡靡,行舒之意,故言犹迟迟也。《释训》云:“迟迟,徐也。”《战国策》云:“楚威王谓苏秦曰:‘寡人心摇摇然如悬旌而无所薄。’”然则摇摇是心忧无所附著之意,故为忧思无所愬也。?笺“行,道也。道行,犹行道”。?正义曰:今定本文当如此。传训经之迈以为行,笺又训经之行以为道,嫌相涉,故又释之,云:“道行,犹行道也。”?传“悠悠”至“苍天”。?正义曰:《释诂》云:“悠,远也。”故知“悠悠,远意”。《释天》云:“穹苍,苍天。”李巡曰:“古诗人质,仰视天形,穹隆而高,其色苍苍,故曰穹苍。是苍天以体言之也。皇,君也,故尊而君之,则称皇天。昊,大貌,故言其混元之气昊昊广大,则称昊天。旻,闵也,言其以仁慈之恩覆闵在下,则称旻天。从上而下视万物,则称上天。据人远而视之,其色苍苍然,则称苍天。”然以经、传言天,其号不一,故因苍天而总释之,当有成文,不知出何书。《释天》云:“春为苍天,夏为昊天,秋为旻天,冬为上天。”李巡曰:“春,万物始生,其色苍苍,故曰苍天。夏,万物盛壮,其气昊大,故曰昊天。秋,万物成熟,皆有文章,故曰旻天。冬,阴气在上,万物伏藏,故曰上天。”郭璞曰:“旻犹愍也,愍万物凋落。”冬时无事,在上临下而已。如《尔雅?释天》以四时异名,此传言天,各用所宜为称,郑君和合二说,故《异义》天号,“《今尚书》欧阳说:‘春曰昊天,夏曰苍天,秋曰旻天,冬曰上天。’《尔雅》亦云‘《古尚书》说与毛同’。谨案:《尚书?尧典》羲、和以昊天,总敕以四时,故知昊天不独春也。《左传》‘夏四月,孔丘卒’,称曰‘旻天不吊’,非秋也。”玄之闻也,《尔雅》者,孔子门人所作,以释六艺之言,盖不误也。春气博施,故以广大言之。夏气高明,故以达人言之。秋气或生或杀,故以闵下言之。冬气闭藏而清察,故以监下言之。皇天者,至尊之号也。六艺之中,诸称天者,以情所求之耳,非必於其时称之。“浩浩昊天”,求天之博施。“苍天苍天”,求天之高明。“旻天不吊”,求天之生杀当得其宜。“上天同云”,求天之所为当顺其时也。 29 此之求天,犹人之说事,各从其主耳。若察於是,则“尧命羲和,钦若昊天”,“孔丘卒,旻天不吊”,无可怪耳。是郑君和合二说之事也。《尔雅》春为苍天,夏为昊天;欧阳说春为昊天,夏为苍天。郑既言《尔雅》不误,当从《尔雅》,而又从欧阳之说,以春昊、夏苍者,郑《尔雅》与孙、郭本异,故许慎既载《今尚书》说,即言“《尔雅》亦云”明见《尔雅》与欧阳说同,虽苍、昊有春、夏之殊,则未知孰是,要二物理相符合,故郑和而释之。?笺“此亡国”至“之甚”。?正义曰:《正月》云:“赫赫宗周,褒姒灭之。”亡国之君者,幽王也。《史记?宋世家》云:“箕子朝周,过殷故墟,城坏生黍。箕子伤之,乃作《麦秀》之诗以歌之。其诗曰:‘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兮。彼狡童兮,不我好兮。’所谓狡童者,纣也。”过殷墟而伤纣,明此亦伤幽王,但不是主刺幽王,故不为雅耳。何等人犹言何物人,大夫非为不知,而言何物人,疾之甚也。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穗,秀也。诗人自黍离离见稷之穗,故历道其所更见。?穗音遂。更音庚。行迈靡靡,中心如醉。醉於忧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自黍离离见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噎,忧不能息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疏]传“噎,忧不能息”。?正义曰:噎者,咽喉蔽塞之名,而言中心如噎,故知忧深,不能喘息,如噎之然。 《黍离》三章,章十句。 《君子于役》,刺平王也。君子行役无期度,大夫思其危难以风焉。?难,乃旦反,下注同。风,福凤反。 [疏]“《君子于役》二章,章八句”至“风焉”。?正义曰:大夫思其危难,谓在家之大夫,思君子僚友在外之危难。君子行役无期度,二章上六句是也。思其危难,下二句是也。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笺云:曷,何也。君子往行役,我不知其反期,何时当来至哉~思之甚。?曷音寒末反。鸡栖于塒,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凿墙而栖曰塒。笺云:鸡之将栖,日则夕矣,羊牛从下牧地而来。言畜产出入,尚使有期节,至於行役者,乃反不也。?栖音西。时如字,本亦作“塒”,音同,《尔雅》同,《玉篇》时理反,凿墙以栖鸡。凿,在各反。畜,许又反。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笺云:行役多危难,我诚思之。 [疏]传“凿墙而栖曰塒”。?正义曰:《释宫》文也。又云:“鸡栖於杙为桀。”李巡曰:“别鸡所栖之名。寒乡凿墙,为鸡作栖曰塒。”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佸,会也。笺云:行役反无日月,何时而有来会期。?佸,户括反,《说文》口活反,《韩诗》:“至也。”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鸡栖于杙为桀。括,至也。?括,古活反。弋,本亦作“杙”,羊职反。或音羊特反。君子于役,苟无饥渴,笺云:苟,且也。且得无饥渴,忧其饥渴也。 《君子于役》二章,章八句。 《伐檀》,刺贪也。在位贪鄙,无功而受禄,君子不得进仕尔。?檀,徒丹反,木名。 [疏]“《伐檀》三章,章九句”至“仕尔”。?正义曰:在位贪鄙者,经三章皆次四句是也。君子不得进仕者,首章三句是也。经、序倒者,序见由在位贪鄙,令君子不得仕,如其次以述之;经先言君子不仕,乃责在位之贪鄙,故章卒二句皆言君子不素飧,以责小人之贪,是终始相结也。此言在位,则刺臣。明是君贪而臣效之,虽责臣,亦所以刺君也。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坎坎,伐檀声。寘,置也。干,厓也。风行水成文曰涟。伐檀以俟世用,若俟河水清且涟。笺云:是谓君子之人不得进仕也。?坎,苦感反。寘,之豉反。涟,力缠反。猗,於宜反,本亦作“漪”,同。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种之曰稼。敛之曰穑。一夫之居曰廛。貆,兽名。笺云:是谓在位贪鄙,无功而受禄也。冬猎曰狩。宵田曰猎。胡,何也。貉子曰貆。?廛,本亦作“<土厘>”,又作“厘”,直连反。古者一夫田百亩,别受都邑五亩之地居之,故《孟子》云“五亩之宅”,宅是也。县音玄,下皆同。貆,本亦作“狟”,音桓,徐、郭音暄,貉子也。宵音消,夜也。貉,户各反,依字作“貈”。彼君子兮,不素餐兮~素,空也。笺云:彼君子者,斥伐檀之人,仕有功乃肯受禄。?餐,七丹反,《说文》作“餐”,云:“或从水。”《字林》云:“吞食也。”沈音孙。 [疏]“坎坎”至“餐兮”。?正义曰:言君子之人不得进仕,坎坎然身自斩伐檀木,置之於河之厓,欲以为轮辐之用。此伐檀之人既不见用,必待明君乃仕,若待河水澄清,且有波涟猗然也。君子不进,由在位贪鄙,故责在位之人云:汝不亲稼种,不亲敛穑,何为取禾三百夫之田穀兮,不自冬狩,不自夜猎,何为视汝之庭则有所悬者是貆兽兮,汝何为无功而妄受此也,彼伐檀之君子,终不肯而空餐兮,汝何为无功而受禄,使贤者不进也,?传“坎坎”至“且涟”。?正义曰:以下云漘、侧,则是厓畔之处,故云“干,厓也”。《易?渐卦》“鸿渐於干”,注云:“干谓大水之傍,故停水处。”与此同也。风行吹水而成文章者曰涟。此云“涟猗”,下云“直猗”、“沦猗”。涟、直、沦论水波之异,猗皆辞也。《释水》云:“河水清且澜猗。大波为澜。小波为沦。直波为径。”李巡云:“分别水大小曲直之名。”郭璞曰:“澜言涣澜也。沦言蕴沦也。径言径侹也。”涟、澜虽异而义同。此诗涟、沦举波名直,波不言径而言直者,取韵故也。下二章言“伐辐”、“伐轮”,则此伐檀为车之轮、辐,非待河水之清方始用之。而经於“河干”之下即言“河水清”,故解其意。此人不得进仕,伐檀隐居,以待可仕之世,若待河水清且涟猗然也。河水性浊,清则难待,犹似闇主常多,明君稀出。既云置檀河厓,因即以河为喻。襄八年《左传》云:“俟河之清,人寿几何,”《易纬》云:“王者太平嘉瑞之将出,则河水先清。”是河水稀清,故以喻明君稀出也。?传“种之”至“兽名”。?正义曰:以稼穑相对,皆先稼后穑,故知种之曰稼,敛之曰穑。若散则相通。《大田》云“曾孙之稼”,非唯种之也。《汤誓》曰“舍我穑事”,非唯敛之也。一夫之居曰廛,谓一夫之田百亩也。《地官?遂人》云:“夫一廛,田百亩。”司农云:“廛,居也。”扬子云“有田一廛”,谓百亩之居,与此传同也。《地官?载师》云:“巿廛之征。”郑司农云:“廛,巿中空地,未有肆;城中空地,未有宅者也。”玄谓:“廛者,若今云邑、居、里矣。廛,民居之区域也。里,居也。”以廛、里任国中。而《遂人》授民田,“夫一廛,田百亩”,是廛不谓民之邑居在都城者与,则郑谓廛为民之邑居,不为一夫之田者,以廛者民居之名。夫田与居宅同名为廛,但《周礼》言“夫一廛”,复言“田百亩”,百亩既是夫田,故以 30 廛为居宅,即《孟子》云“五亩之宅”是也。以《载师》连巿言之,故准《遂人》以廛为邑居。此言“胡取禾三百廛”,取禾宜於田中,故从传“一夫之居”,不易之。《释兽》云:“貈子,貆。”郭璞曰:“其雌者名。,乃刀反。今江东通呼貉为<豸央><豸吏>。”?笺“是谓”至“曰貆”。?正义曰:《释天》云:“冬猎为狩,宵田为獠。”李巡曰:“冬围守而取禽。”故郭璞曰:“獠,犹燎也,今之夜猎载炉照者也。江东亦呼猎为獠。”《管子》曰:“獠猎毕弋。”是獠为猎之别名。经云“不狩不猎”,则狩与猎别,故以猎为宵田。此对文耳。散即猎通於昼夜,狩兼於四时,若《周礼》云“大田猎”,《王制》云“佐车止则百姓田猎”,不必皆宵田也。《中候》云“秦伯出狩”,《驷驖》云“从公于狩”,未必皆冬猎也。《释天》又云:“火田为狩。”孙炎曰:“放火烧草,守其下风。”是狩非独冬猎之名也。 坎坎伐辐兮,寘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辐,檀辐也。侧犹厓也。直,直波也。?辐音福。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万万曰亿。兽三岁曰特。笺云:十万曰亿。三百亿,禾秉之数。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疏]传“万万”至“曰特”。?正义曰:万万曰亿,今数然也。传以时事言之,故今《九章算术》皆以万万为亿。兽三岁曰特,毛氏当有所据,不知出何书。?笺“十万”至“之数”。?正义曰:笺以《诗》、《书》古人之言,故合古数言之。知古亿十万者,以田方百里,於今数为九百万亩,而《王制》云“方百里,为田九十亿亩”,是亿为十万也,故彼注云:“亿,今十万。”是以今晓古也。《楚语》云:“百姓千品万官亿丑。”皆以数相十,是亿十万也。诗内诸言亿者,毛、郑各从其家,故《楚茨》笺、传与此同。三百亿与三百廛、三百囷相类。若为釜斛之数,则大多不类,故为禾秉之数。秉,把也,谓刈禾之把数。《聘礼》注云“秉谓刈禾盈把”,是也。 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檀可以为轮。漘,厓也。小风水成文转如轮也。?轮音沦,漘,顺伦反,本亦作“<辰月>”。沦音伦,《韩诗》云:“顺流而风曰沦。沦,文貌。”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圆者为囷。鹑,鸟也。?囷,丘沦反,圆仓。鹑音纯。 [疏]传“圆者为囷。鹑,鸟”。?正义曰:《月令》“修囷仓”,方者为仓,故圆者为囷。《考工记?匠人》注云“囷,圆仓”,是也。《释鸟》云:“鹩,鹑。其雄鶛,牝庳。”李巡曰:“别雄雌异方之言。鹑一名鹩。”郭璞曰:“鹑,鹌之属也。” 彼君子兮,不素飧兮~熟食曰飧。笺云:飧读如鱼飧之飧。?飧,素门反,《字林》云:“水浇饭也。” [疏]传“熟食曰飧”。?正义曰:传意以飧为飧饔之飧,客始至之大礼,其食熟致之,故云“熟食曰飧”。《秋官?掌客》云:“公飧五牢,侯伯飧四牢,子男飧三牢,卿飧二牢,大夫飧一牢,士飧少牢。”注云“公侯伯子男飧皆饪一牢”,则卿大夫亦有饪,故曰为熟食也。?笺“飧读如鱼飧之飧”。?正义曰:宣六年《公羊传》曰:“晋灵公使勇士将杀赵盾,入其门则无人焉,上其堂则无人焉,俯而窥之,方食鱼飧。”是其事也。郑以为鱼飧之飧,则非传所云熟食也。《说文》云:“飧,水浇饭也。从夕、食。”言人旦则食饭,饭不可停,故夕则食飧,是飧为饭之别名。易传者,《郑志》答张逸云:“礼,飧饔大多非可素,不得与‘不素餐’相配,故易之也。” 《伐檀》三章,章九句。 《硕鼠》,刺重敛也。国人刺其君重敛,蚕食於民,不修其政,贪而畏人,若大鼠也。?硕音石。敛,吕验反,下同。 [疏]“《硕鼠》三章,章八句”至“大鼠”。?正义曰:蚕食者,蚕之食桑,渐渐以食,使桑尽也。犹君重敛,渐渐以税,使民囷也。言贪而畏人,若大鼠然,解本以硕鼠为喻之意,取其贪且畏人,故序因倒述其事。经三章,皆上二句言重敛,次二句言不修其政。由君重敛,不修其政,故下四句言将弃君而去也。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贯,事也。笺云:硕,大也。大鼠大鼠者,斥其君也。女无复食我黍,疾其税敛之多也。我事女三岁矣,曾无教令恩德来眷顾我,又疾其不修政也。古者三年大比,民或於是徙。?贯,古乱反,徐音官。复,扶又反。税,始锐反。比,毗志反。逝将去女,適彼乐土。笺云:逝,往也。往矣将去女,与之诀别之辞。乐土,有德之国。?乐音洛,注下同。土如字,他古反,沈徒古反。诀,古穴反。 乐土乐土,爰得我所~笺云:爰,曰也。 [疏]“硕鼠”至“得我所”。?正义曰:国人疾其君重敛畏人,比之硕鼠。言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犹言国君国君,无重敛我财。君非直重敛於我,又不修其政。我三岁以来事汝矣,曾无於我之处肯以教令恩德眷顾我也。君既如是,与之诀别,言往矣将去汝之彼乐土有德之国。我所以之彼乐土者,以此乐土,若往则曰得我所宜故也。言往将去汝者,谓我往之他国,将去汝国也。?传“贯,事”。?正义曰:《释诂》文。?笺“硕大”至“是徙”。?正义曰:“硕,大”,《释诂》文。《释兽》於鼠属有鼫鼠,孙炎曰:“五技鼠。”郭璞曰:“大鼠,头似兔,尾有毛青黄色,好在田中食粟豆,关西呼鼩音瞿鼠。”舍人、樊光同引此诗,以硕鼠为彼五技之鼠也。许慎云:“硕鼠五技,能飞不能上屋,能游不能渡谷,能绿不能穷木,能走不能先人,能穴不能覆身,此之谓五技。”陆机《疏》云:“今河东有大鼠,能人立,交前两脚於颈上跳舞,善鸣,食人禾苗。人逐则走入树空中。亦有五技,或谓之雀鼠,其形大,故序云‘大鼠也’。魏国,今河北县是也。言其方物,宜谓此鼠非鼫鼠也。”按此经作“硕鼠”,训之为大,不作“鼫鼠”之字,其义或如陆言也。序云“贪而畏人,若大鼠然”,故知大鼠为斥君,亦是兴喻之义也。笺又以此民居魏,盖应久矣。正言“三岁贯汝”者,以古者三岁大比,民或於是迁徙,故以三岁言之。《地官?小司徒》及《乡大夫职》皆云三年则大比。言比者,谓大校,比其民之数而定其版籍,明於此时民或得徙。《地官?比长职》曰:“徙於国中及郊,则从而授之。”注云:徙谓不便其居也。或国中之民出徙郊,或郊民入徙国中,皆从而付所处之吏。是大比之际,民得徙矣。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笺云:不肯施德於我逝将去女,適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直,得其直道。笺云:直犹正也。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苗,嘉穀也。 [疏]传“苗,嘉穀”。?正义曰:黍麦指穀实言之,是鼠之所食。苗之茎叶,以非鼠能食之,故云“嘉穀”,谓穀实也。穀生於苗,故言苗以韵句。三岁贯女,莫我肯劳。笺云:不肯劳来我。?劳,如字,又力报反,注同。徕,本亦作“来”,同力代反。逝将去女,適彼乐郊。 31 笺云:郭外曰郊。 乐郊乐郊,谁之永号~号,呼也。笺云:之,往也。永,歌也。乐郊之地,谁独当往而歌号者。言皆喜说无忧苦。?咏,本亦作“永”,同音咏。号,户毛反,注同。呼,火故反。说音悦。 [疏]“谁之永号”。?正义曰:言彼有德之乐郊,谁往而独长歌号呼,言往释皆歌号,喜乐得所,故我欲往也。笺“之,往。永,歌”。?正义曰:“之,往”,《释诂》文。永是长之训也,以永号共文,传云“号,呼”,是歌之呼,《乐记》及《关雎》皆云“永歌之”,《舜典》云“声依永”,故以永为歌,歌必长言必故也。 《硕鼠》三章,章八句。 魏国七篇,十八章,百二十八句。 《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秦处周之旧土,其人被周之德教日久矣。今襄公新为诸侯,未习周之礼法,故国人未服焉。?兼葭,上古恬反,下音加。被,皮寄反。 [疏]“《蒹葭》三章,章八句”至“国焉”。?正义曰:作《蒹葭》诗者,刺襄公也。襄公新得周地,其民被周之德教日久,今襄公未能用周礼以教之。礼者为国之本,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故刺之也。经三章,皆言治国须礼之事。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兴也。蒹,薕。葭,芦也。苍苍,盛也。白露凝戾为霜,然后岁事成;国家待礼,然后兴。笺云:蒹葭在众草之中苍苍然彊盛,至白露凝戾为霜则成而黄。兴者,喻众民之不从襄公政令者,得周礼以教之则服。?薕音廉。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伊,维也。一方,难至矣。笺云:伊当作繄,繄犹是也,所谓是知周礼之贤人,乃在大水之一边。假喻以言远。?繄,於奚反。溯洄从之,道阻且长。逆流而上曰溯洄。逆礼则莫能以至也。笺云:此言不以敬顺往求之,则不能得见。?溯,苏路反。洄音回。上,时掌反。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顺流而涉曰溯游。顺礼求济,道来迎之。笺云:宛,坐见貌。以敬顺求之则近耳,易得见也。?宛,纡阮反,本亦作“苑”。易,以豉反。 [疏]“蒹葭”至“中央”。?毛以为,蒹葭之草苍苍然虽盛,未堪家用,必待白露凝戾为霜,然后坚实中用,岁事得成,以兴秦国之民虽众,而未顺德教,必待周礼以教之,然后服从上命,国乃得兴。今襄公未能用周礼,其国未得兴也。由未能用周礼,故未得人服也。所谓维是得人之道,乃远在大水一边,大水喻礼乐,言得人之道乃在礼乐之一边。既以水喻礼乐,礼乐之傍有得人之道,因从水内求之。若逆流溯洄而往从之,则道险阻且长远,不可得至。言逆礼以治国,则无得人道,终不可至。若顺流溯游而往从之,则宛然在於水之中央。言顺礼治国,则得人之道,自来迎己,正近在礼乐之内。然则非礼必不得人,得人必能固国,君何以不求用周礼乎~?郑以为,蒹葭在众草之中,苍苍然彊盛,虽似不可雕伤,至白露凝戾为霜,则成而为黄矣。以兴众民之强者,不从襄公教令,虽似不可屈服,若得周礼以教,则众民自然服矣。欲求周礼,当得知周礼之人。所谓是知周礼之人在於何处,在大水之一边,假喻以言远。既言此人在水一边,因以水行为喻。若溯洄逆流而从之,则道阻且长,终不可见。言不以敬顺往求之,则此人不可得之。若溯游顺流而从之,则此人宛然在水中央,易得见。言以敬顺求之,则此人易得。何则,贤者难进而易退,故不以敬顺求之,则不可得。欲令襄公敬顺求知礼之贤人,以教其国也。?传“蒹葭”至“后兴”。?正义曰:“蒹,薕”,“葭,芦”,《释草》文。郭璞曰:“蒹似萑而细,高数尺。芦,苇也。”陆机《疏》云:“蒹,水草也。坚实,牛食之令牛肥强,青、徐州人谓之薕,兖州、辽东通语也。”《祭义》说养蚕之法云:“风戾以食之。”注云:“使露气燥乃食蚕。”然则戾为燥之义。下章“未睎”,谓露未乾为霜,然则露凝为霜,亦如乾燥然,故云“凝戾为霜”。探下章之意以为说也。八月白露节,秋分八月中;九月寒露节,霜降九月中。白霜凝戾为霜,然后岁事成,谓八月、九月葭成苇,可以为曲簿充岁事也。《七月》云:“八月萑苇。”则八月苇已成。此云白露为霜,然后岁事成者,以其霜降草乃成,举霜为言耳。其实白露初降,已任用矣。此以霜降物成,喻得礼则国兴。下章“未晞”、“未已”,言其未为霜则物不成,喻未得礼则国不兴。此诗主刺未能用周礼,故先言得礼则兴,后言无礼不兴,所以倒也。?笺“蒹葭”至“则服”。?正义曰:笺以序云“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当谓民未服从,国未能固,故易传用周礼教民则服。?传“伊维”至“难至”。?正义曰:“伊,维”,《释诂》文。传以诗剌未能用周礼,则未得人心,则所谓维是得人之道也。下传以溯洄喻逆礼,溯游喻顺礼,言水内有得人之道,在大水一方,喻其远而难至。言得人之道,在礼乐之傍,须用礼乐以求之,故下句言从水内以求所求之物,喻用礼以求得人之道。故王肃云:“维得人之道,乃在水之一方。”一方,难至矣,水以喻礼乐,能用礼则至於道也。?笺“伊当”至“言远”。?正义曰:笺以上句言用周礼教民则民服,此经当是劝君求贤人使之用礼,故易传以“所谓伊人”,“所谓是知周礼之贤人,在大水一边,假喻以言远”,故下句逆流、顺流喻敬顺,皆述求贤之事。一边,水傍。下云在湄、在涘,是其居水傍也。?传“逆流”至“以至”。?正义曰《释水》云:“逆流而上曰溯洄,顺流而下曰溯游。”孙炎曰:“逆渡者,逆流也。顺渡者,顺流也。”然则逆、顺流皆谓渡水有逆顺,故下传曰:“顺流而涉,见其是人渡水也。”此谓得人之道,在於水边。逆流则道阻且长,言其不可得至,故喻逆礼则莫能以至。言不得人之道,不可至。上言得人之道,在水一方,下句言水中央,则是行未渡水,礼自来水内,故言顺礼未济,道来迎之。未济,谓未渡水也。以其用水为喻,故以未济言之。笺以伊人为知礼之人,故易传以为求贤之事。?传“顺礼未济,道来迎之”。?正义曰:定本“未济”作“求济”,义亦通也。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萋萋,犹苍苍也。晞,乾也。笺云:未晞,未为霜。?凄,本亦作“萋”,七奚反。晞音希。 [疏]传“晞,乾”。?正义曰:《湛露》云“匪阳不晞”,言见日则乾,故知晞为乾也。彼言露晞,谓露尽乾。此篇上章言白露为霜,则此言未晞谓未乾为霜,与彼异,故笺云“未晞,未为霜也。”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湄,水隒也。?湄音眉。隒,鱼检反,又音检。 [疏]传“湄,水隒”。?正义曰:《释水》云:“水草交为湄。”谓水草交际之处,水之岸也。《释山》云:“重甗,隒。”隒是山岸,湄是水岸,故云“水隒”。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跻,升也。笺云:升者,言其难至,如升阪。?跻,本又作“隮”,子西反。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坻,小渚也。?坻,直尸反。 32 [疏]传“坻,小渚”。?正义曰:《释水》云:“小洲曰渚。小渚曰沚。小沚曰坻。”然则坻是小沚,言小渚者,渚、沚皆水中之地,小大异也。以渚易知,故系渚言之。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采采,犹萋萋也。未已,犹未止也。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涘,厓也。?涘音俟。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右,出其右也。笺云:右者,言其迂回也。?迂音于。 [疏]传“右,出其右”。?正义曰:此说道路艰难,而云“且右”,故知右谓出其右也。若正与相当,行则易到,今乃出其右厢,是难至也。笺云:右,言其迂回。出其左亦迂回。言右,取其与涘、沚为韵。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小渚曰沚。?沚音止。 《蒹葭》三章,章八句。 《无衣》,刺用兵也。秦人刺其君好攻战,亟用兵,而不与民同欲焉。?好,呼报反,下注同。攻,古弄反,又如字,下注同。亟,欺冀反。 [疏]“《无衣》三章,章五句”至“欲焉”。?正义曰:康公以文七年立,十八年卒。案《春秋》文七年,晋人、秦人战于令狐。十年,秦伯伐晋。十二年,晋人、秦人战于河曲。十六年,楚人、秦人灭庸。见於经、传者已如是,是其好攻战也。《葛生》刺好攻战,序云“刺献公”,此亦刺好攻战,不云刺康公,而云“刺用兵”者,《葛生》以君好战,故“国人多丧”,指刺献公,然后追本其事。此指刺用兵,序顺经意,故云刺用兵也。不与民同欲,章首二句是也。好攻战者,下三句是也。经、序倒者,经刺君不与民同欲,与民同怨,故先言不同欲,而后言好攻战。序本其怨之所由,由好攻战而不与民同欲,故民怨。各自为次,所以倒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兴也。袍,襺也。上与百姓同欲,则百姓乐致其死。笺云:此责康公之言也。君岂尝曰:女无衣,我与女共袍乎,言不与民同欲。?袍,抱毛反。襺,古显反,本亦作“茧”。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戈长六尺六寸,矛长二丈。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仇,匹也。笺云:于,於也。怨耦曰仇。君不与我同欲,而於王兴师,则云: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往伐之。刺其好攻战。?仇音求。长,直亮反,又如字,下同。 [疏]“岂曰”至“同仇”。?毛以为,古之朋友相谓云:我岂曰子无衣乎,我冀欲与子同袍。朋友同欲如是,故朋友成其恩好,以兴明君能与百姓同欲,故百姓乐致其死。至於王家於是兴师之时,百姓皆自相谓:修我戈矛,与子同为仇匹,而往征之。由上与百姓同欲,故百姓乐从征伐。今康公不与百姓同欲,非王兴师,而自好攻战故,百姓怨也。?郑以为,康公平常之时,岂肯言曰:汝百姓无衣乎,吾与子同袍。终不肯言此也。及於王法於是兴师之时,则曰:修治我之戈矛,与子百姓同往伐此怨耦之仇敌。不与百姓同欲,而唯同怨,故刺之。?传“袍襺”至“其死”。?正义曰:“袍,襺”,《释言》文。《玉藻》云:“纩为襺。缊为袍。”注云:“衣有著之异名也。缊谓今纩及旧絮也。”然则纯著新绵名为襺,杂用旧絮名为袍。虽著有异名,其制度是一,故云“袍,襺也”。传既以此为兴,又言“上与百姓同欲,则百姓乐致其死”,则此经所言朋友相与同袍,以兴上与百姓同欲,故王肃云:“岂谓子无衣乎,乐有是袍,与子为朋友,同共弊之。以兴上与百姓同欲,则百姓乐致其死,如朋友乐同衣袍也。”?笺“此责”至“同欲”。?正义曰:易传者,以此刺康公不与民同欲。而经言子、我,是述康公之意,谓民自称为我。然则士卒众矣,人君不可皆与同衣。而责君不与己共袍者,以仁者在上,恤民饥寒,知其有无,救其困乏,故假同袍以为辞耳,非百姓皆欲望君与之共袍也。?传“戈长”至“仇匹”。?正义曰:“戈长六尺六寸”,《考工记?庐人》文也。《记》又云:“酋矛常有四尺。”注云:“八尺曰寻。倍寻曰常。常有四尺。”是矛长二丈也。矛长二丈,谓酋矛也。夷矛则三寻,长二丈四尺矣。《记》又云:“攻国之兵用短,守国之兵用长。”此言兴师以伐人国,知用二丈之矛,非夷矛也。又解称王于兴师之意。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诸侯不得专辄用兵。疾君不由王命,自好攻战,故言王也。王肃云:“疾其好攻战,不由王命,故思王兴师是也。”“仇,匹”,《释诂》文。?笺“于於”至“攻战”。?正义曰:“于,於”,《释诂》文。“怨耦曰仇”,桓二年《左传》文。易传者,以上二句假为康公之言,则此亦康公之言,陈其号令之辞。刺其好攻战也。案此时当周顷王、匡王,天子之命不行於诸侯。检《左传》,於时天子未尝出师,又不见康公从王征伐。且从王出征,乃是为臣之义,而刺其好攻战者,笺言“王於兴师”,谓於王法兴师。今是康公自兴之,王不兴师也。以出师征伐是王者之法,故以王为言耳。犹《北门》言“王事敦我”,《鸨羽》云“王事靡盬”,皆非天子之事,亦称王事。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泽,润泽也。笺云:泽,亵衣,近污垢。?泽如字,《说文》作“襗”,云:“衤夸也。”亵,仙列反。近,附近之近。污音乌,又汙秽之汙。垢,古口反。 [疏]传“泽,润泽”。?正义曰:衣服之暖於身,犹甘雨之润於物,故言与子同泽,正谓同袍、裳是共润泽也。笺以上袍下裳,则此亦衣名,故易传为“襗”。《说文》云:“襗,衤夸也。”是其亵衣近汙垢也。襗是袍类,故《论语》注云:“亵衣,袍襗也。”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作,起也。笺云:戟,车戟常也。 [疏]笺“戟,车戟常”。?正义曰:“车戟常”,《考工记?庐人》文。常长丈六 。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行,往也。 《无衣》三章,章五句。 《月出》,刺好色也。在位不好德,而说美色焉。?好,呼报反,序同。说音悦,《泽陂》诗同。 [疏]“《月出》三章,章四句”至“色焉”。?正义曰:人於德、色,不得并时好之。心既好色则不复好德,故经之所陈唯,言好色而已。序言不好德者,以见作诗之意耳,於经无所当也。经三章,皆言在位好色之事。 月出皎兮,兴也。皎,月光也。笺云:兴者,喻妇人有美色之白晢。?皦,古了反,本又作“皎”。晳,星历反。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僚,好貌。舒,迟也。窈纠,舒之姿也。?佼,字又作“姣”,古卯反,《方言》云:“自关而东,河、侪之间,凡好谓之姣。”僚,本亦作“嫽”,同音了。窈,乌了反,又于表反。纠,其赵反,又其小反,一音其了反,《说文》音已小反,又居酉反。 劳心悄兮~悄,忧也。笺云:思而不见则忧。?悄,七小反。 33 [疏]“月出”至“悄兮”。?正义曰:言月之初出,其光皎然而白兮,以兴妇人白晢,其色亦皎然而白兮。非徒面色白晢,又是佼好之人,其形貌僚然而好兮,行止舒迟,姿容又窈纠然而美兮。思之既甚,而不能见之,勤劳我心,悄然而忧闷兮。在位如是,故陈其事以刺之。?传“皎,月光”。?正义曰:《大车》云“有如皦日”,则皦亦日光。言月光者,皦是日光之名耳,以其与月出共文,故为月光。?传“僚好”至“之姿”。?正义曰:皎兮喻面色皎然,谓其形貌。僚为好貌,谓其形貌好,言色美身复美也。舒者,迟绶之言,妇人行步,贵在舒绶。言舒时窈纠兮,故知窈纠是舒迟之姿容。?传“悄,忧”。正义曰:《释训》云“悄悄,愠也”,故为忧。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皓,胡老反。刘,本引作“懰”,力久反,好貌。《埤苍》作“嬼”,嬼,妖也。忧,於久反,舒貌。慅,七老反,忧也。燎,力召反,又力吊反。夭,於表反。惨,七感反,忧也。 《月出》三章,章四句。 《株林》,刺灵公也。淫乎夏姬,驱驰而往,朝夕不休息焉。夏姬,陈大夫妻,夏徵舒之母,郑女也。徵舒字子南,夫字御叔。?株林,陟朱反。株林,夏氏邑也。夏,户雅反,注下同。御,鱼吕反,又如字。 [疏]“《株林》二章,章四句”至“息焉”。?正义曰:作《株林》诗者,刺灵公也。以灵公淫於夏氏之母,姬姓之女,疾驱其车马,驰走而往,或早朝而至,或向夕而至,不见其休息之时,故刺之也。经二章,皆言灵公往淫夏姬朝夕不息之事。“说于株野”,是夕至也。“朝食于株”,是朝至也。?笺“夏姬”至“御叔”。?正义曰:宣九年《左传》称“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通於夏姬”。十年经云:“陈夏徵舒弑其君平国。”传曰:“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饮酒於夏氏。公谓行父曰:‘徵舒似汝。’对曰:‘亦似君。’徵舒病之。公出,自其厩射而杀之。”昭二十八年《左传》叔向之母论夏姬云:“是郑穆公少妃姚子之子,子貉之妹也。子貉早死,而天锺美於是。”《楚语》云:“昔陈父子夏为御叔娶於郑穆公女,生子南,子南之母乱陈而亡之。”是言夏姬所出及夫、子名字。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株林,夏氏邑也。夏南,夏徵舒也。笺云:陈人责灵公,君何为之株林,从夏氏子南之母,为淫泆之行,?泆音逸。行,下孟反。 匪適株林,从夏南~笺云:匪,非也。言我非之株林,从夏氏子南之母,为淫泆之行,自之他耳。牴拒之辞。?牴,都礼反。 [疏]“胡为”至“夏南”。?正义曰:株林者,夏氏之邑。灵公数往彼邑,淫於夏姬,国人责之云:君何为於彼株林之邑,从夏氏子南之母为淫泆兮,灵公为人所责,牴拒之云:我非是適彼株林之邑,从夏氏子南之母兮,我别自適之他处耳。一国之君,如此淫泆,故刺之。定本无“兮”字。?传“株林”至“徵舒”。?正义曰:灵公適彼株林,从夏南,故知株林是夏氏之邑。邑在国外,夏姬在邑,故適邑而从夏姬也。徵舒祖字子夏,故为夏氏。徵舒字子南,以氏配字,谓之夏南。楚杀徵舒,《左传》谓之“戮夏南”,是知夏南即徵舒也。实从夏南之母,言从夏南者,妇人夫死从子,夏南为其家主,故以夏南言之。?笺“匪非”至“之辞”。?正义曰:以文辞反覆,若似对答,前人故假为牴拒之辞。非是面争。王肃云:“言非欲適株林从夏南之母,反覆言之,疾之也。”孙毓以王为长。 驾我乘马,说于株野。乘我乘驹,朝食于株。大夫乘驹。笺云:我,国人。我,君也。君亲乘君乘马,乘君乘驹,变易车乘,以至株林。或说舍焉,或朝食焉,又责之也。马六尺以下曰驹。 [疏]“驾我”至“于株”。?正义曰:此又责君数往株邑。言君何为驾我君之一乘之马,向夕而说舍於株林之野,何故得乘我君之一乘之驹,早朝而食於株林之邑乎,言公朝夕往来,淫泆不息,可恶之甚,故刺之也。?传“大夫乘驹”。?正义曰:《皇皇者华》说大夫出使,经云“我马维驹”,是大夫之制,礼当乘驹也。此传质略。王肃云:“陈大夫孔宁、仪行父与君淫於夏氏。”然则王意以为乘我驹者,谓孔仪从君適株,故作者并举以恶君也。传意或当然。 《株林》二章,章四句。 ?陆曰:豳者,戎狄之地名也。夏道衰,后稷之曾孙公刘自邰而出居焉。其封域在雍州岐山之北,原隰之野,於汉属右扶风郇邑。周公遭流言之难,居东都,思公刘、大王为豳公,忧劳民事,以此叙己志而作《七月》、《鸱鸮》之诗。成王悟而迎之,以致太平,故大师述其诗为豳国之风焉。 豳谱豳者,后稷之曾孙曰公刘者,自邰而出,所徙戎狄之地名,今属右扶风栒邑。?正义曰:《周本纪》云:“后稷卒,子不窋立。卒,子鞠陶立。率,子公刘立。”是公刘为后稷之曾孙也。《生民》云:“即有邰家室。”《本纪》云:“舜封后稷于邰。”公刘因封不改,故知公刘自邰而出也。《公刘》之篇说公刘为狄迫逐而徙居,经云:“度其夕阳,豳居允荒。”《本纪》称公刘在戎狄閒,知豳是戎狄之地名也。《汉书?地理志》云:“右扶风郇邑县有豳乡,《诗?公刘》所邑。”是汉时属扶风郇邑也。言自邰而出者,杜预云:“豳在新平漆县东北,邰今始平武功县所治釐城是也。邰近而豳远,从内出外,故言出。”?公刘以夏后大康时失其官守,窜於此地,犹修后稷之业,勤恤爱民,民咸归之,而国成焉。?正义曰:《国语》云:“昔我先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弃稷弗务。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窜於戎狄之间。”韦昭云:“豳西近戎,北近狄。”《周本纪》亦云“不窋奔戎狄之间”。此云公刘窜於此地者,案此《公刘》之篇说公刘迁豳事皆详悉,自邰徙豳,必从公刘始矣。盖不窋之时已窜豳地,尚往来邰国,至公刘而尽以邰民迁之也。《本纪》云:“公刘卒,子庆节立,国於豳。”是也。定国於豳,自公刘始也。韦昭注《国语》,以为不窋当大康之时,公刘乃不窋之孙,不应亦当大康之世。而此云公刘以大康时失官守者,《周语》止云夏之衰也,不言始衰之主。《书序》云“大康失邦”,则夏后之衰自大康为始,故系大康言之。其实公刘適豳,不当大康之世,郑据《外传》之文,取不窋之事以为说耳。《本纪》云:“公刘虽在戎狄间,复修后稷之业,民赖其庆。百姓怀之。周道之兴,自此始也。”又《公刘》之篇具述公刘居豳爱民之事,是民归之而成国也。其封域在《禹贡》雍州岐山之北,原隰之野。?正义曰:《禹贡》雍州云:“荆岐既旅,原隰厎绩。”是岐山、原隰属雍州也。大王始入,居岐之阳,明豳在岐山之北。《公刘》之篇说公刘居豳,度其原隰以治田,是豳居原隰之野。 至商之末世,大王又避戎狄之难,而入处於岐阳,民又归之。?正义曰:《诗?绵》传及《书传略说》皆有其事。?公刘之出,大王之入,虽有其异,由有事难之故,皆能守后稷之教,不失其德。?正义曰:《本纪》云:“公刘复修后稷之业。古公复修后稷、公刘之业。”是皆能守后稷之教,不失其德也。《旱麓序》云:“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刘之业。”而郑独言公刘、大王者,以周公之作《七月》,主意於此二人,故特言之。 34 成王之时,周公避流言之难,出居东都二年。?正义曰:《金縢》云:“武王既丧,管叔及其群弟流言於国曰:‘公将不利於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无以告我先王。’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是周公避流言之模仚出居东都二年也。《金縢》直云“居东”,不言“东都”。周公避居,固当不出畿内,自然在东都。於时实未为都,而云都,据后营洛而言之耳。周公在东,实出入三年。言二年,顺《金縢》之成文。思公刘、大王居豳之职,忧念民事至苦之功,以比序己志。?正义曰:此释作《七月》之意也。以公刘遭夏人之乱,大王有戎狄之难,或出或入。其居豳之时,教民以蚕农为务,使衣食充足,忧念民事,有至苦之功。由其积德勤民,子孙卒成王业。周公既出居东都,恐王业毁坏,亦忧念民事,庶成周道。其意与公刘、大王之志同,不得自言己身忧国之心矣。无以发明己志,故作《七月》之诗,仰陈公刘、大王,以比己身,序己志。知周公之作《七月》,其意必如此者,以序云:“周公遭变故,陈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言遭变,是遭流言乃作也。襄二十九年《左传》季札见歌《豳》,曰:“美哉,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明在东都作之也。《七月》之诗,非刺成王,非美成王,无故说先公之风化,陈王业之艰难,则是思念先公,用以比序己志也。本诗周公所作,大师题之曰《豳》,明其然矣。而先公在豳,凡经十世,知唯念公刘、大王者,以公刘初居豳之主,大王终去豳之君,俱是先公之俊,皆有事难之故。周公身遭事难,追念处豳先君,明是念其俊者,故知周公所念,念此二人。若然,大王既遭事难,能守后稷之教,乃在居岐之后。周公思居豳之事,知其亦念大王者,《绵》篇说大王之德云:“民之初生,自土沮漆。”言居豳之时,得民之意,民恋其德,故与俱迁。明知思念豳事,其意亦及大王也。郑於上句言周公居东二年,此句说其作诗之意,欲明《七月》之作,在此二年之中。因《尚书》有二年之文,故言之耳。非谓居东二年,始作《七月》也。何则,序云“周公遭变”即作,不应坐度二年,方始为诗。《七月》之作,当是初出之年也。 后成王迎之反之,摄政,致大平。其出入也,一德不回,纯似於公刘、太王之所为。大师大述其志,主意於豳公之事,故别其诗以为豳国变风焉。?正义曰:《金縢》云:“惟朕小子其新逆。”是成王迎而反之,代成王治国政而致大平。其出居东都也,其入摄王政也,常守专一之德,不有回邪,纯似公刘、大王之所为也。周公作诗之时,有自比二人之意。及其终得摄王政,其事又纯似之。此诗用於乐官,当立题目,太师於是大述周公之志,以此《七月》诗主意於豳公之事,故别其诗,不合在周之风、雅,而以为豳国之变风焉。此乃远论豳公为诸侯之政,周公陈之,欲以比序己志,不美王业之本,不得人周、召之正风也。又非刺美成王,不得入成王之正雅。周公,王朝卿士,不得专名一国。进退既无所系,因其上陈豳公,故为豳之变风。若所陈本非豳事,无由得系於豳。周公事若不似,於理亦不可系。此诗追述豳公,事又相似,故系之为宜也。《春官?籥章》云:“吹籥以歌《豳诗》。”则周制之前,已系豳矣。谓之变者,以其变风、变雅各述时之善恶,《七月》陈豳公之政,《东山》以下主述周公之德,正是变诗美者,故亦谓之变风。《公刘》亦陈豳事,不系豳者,召康公陈公刘以戒成王,犹召穆公陈文王以伤大坏,主者意为雅,不得列为风也。《鸱鸮》以下,不陈豳事,亦系豳者,以《七月》是周公之事,既为《豳风》,《鸱鸮》以下亦是周公之事,尊周公使专一国,故并为《豳风》。故《郑志》张逸问:“《豳?七月》专咏周公之德,宜在雅,今在风,何,”答曰:“以周公专为一国,上冠先公之业,亦为优矣,所以在风下,次於雅前,在於雅分,周公不得专之。”逸言“咏周公之德”者,据《鸱鸮》以下发问也。郑言“上冠先公之业”,谓以《七月》冠诸篇也。以先公之业冠周公之诗,故周公之德系先公之业,於是周公为优矣。次之风后、雅前者,言周公德高於诸侯,事同於王政,处诸国之后,不与诸国为伦。次之小雅之前,言其近堪为雅,使周公专有此善也。此《豳诗》七篇,《七月》、《鸱鸮》是出居时作,其馀多在入摄政后。郑以为周公避居之初,是武王崩后三年,成王年十三也。居东二年,罪人斯得,成王年十四也。迎周公,反而居摄,成王年十五也。七年致政,成王年二十一也。故《金縢》注云:文王十五生武王,九十七而终,终时武王八十三矣。於文王受命为七年,后六年伐纣,后二年有疾,疾瘳,后二年崩,崩时年九十三矣。周公以武王崩后三年出,五年秋反,而居摄四年作《康诰》,五年作《召诰》,七年作《洛诰》。伐纣至此,十六年也。作《康诰》时,成王年十八。《洛诰》时,年二十一也。即政时,年二十二也。然则成王以文王终明年生也。是郑辨武王崩及周公出入之事。知然者,案《大戴礼?文王世子篇》云:“文王十三生伯邑考,十五生武王。”则武王之年,少於文王十四岁。《文王世子》云:“文王九十七而终,武王九十三而终。”武王既少文王十四岁,文王九十七而崩,知武王於时年八十三也。《书传》云:“文王受命七年而崩。”是文王崩时,受命七年。《尚书序》云:“十有一年,武王伐殷,作《泰誓》。”案经《泰誓》上篇说武王观兵时事,是受命十一年。《泰誓》下篇云:“还归二年,而后伐纣。”是伐纣之时受命十三年也。文王崩,至十三年始伐纣,是崩后六年也。《金縢》云:“武王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是伐纣后二年有疾。从文王之崩至武王有疾,积八年矣。文王崩时,武王已八十三矣。至此,则九十一也。武王九十三而崩,故知瘳后二年崩也。知周公以武王崩后三年出者,礼,君薨,百官裛已而听政於冢宰三年。定四年《左氏》云“周公为太宰”,以右王室。周公既为太宰,武王初崩,总摄王政,自是常事。管、蔡不应流言,成王不应致疑。明是三年丧毕,周公不授王政,故流言耳。按《周书》武王以十二月崩,则崩后一年十二月期而练,二年十二月祥而祭除,崩后三年,管、蔡乃流言也。《金縢》云:“管叔及其群弟乃流言於国,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不辟,无以告我先王。’”是周公於流言之年,避位而出,是武王崩后三年也。《金縢》又云:“周公居东二年,罪人斯得。”注云:“罪人,周公之属与知摄者。周公出,皆奔。二年尽为成王所得。”言三年者,并数出年,是崩后四年也。又曰:“於后,公乃为诗。”注云:“於二年后也。”上既言二年,又别言“於后”,明是二年之后也。又曰:“秋,大熟,未获。”注云:“秋,谓周公出二年之后明年秋也。”此秋文承於后之下,於后既是二年之后,明此秋是二年之后,谓居东二年,武王崩后五年也。《金縢》云“秋,大熟,未获”之下,即云“惟朕小子其新逆”,是周公即以其年反也。周公将摄,出避流言,今成王自新迎之,明其反即居摄。武王崩后五年,即是摄政之元年。《书传》称周公摄政,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七年,致政成王。言建侯卫,是封卫侯。《康诰》论封卫之事,是四年作《康诰》也。《召诰》论营洛邑成周之事,是五年作《召诰》也。《洛诰》论致政成王之事,是七年作《洛诰》也。郑言作《康诰》时成王年十八,作《洛诰》时二十一。然则成王以文王终明年生,所以知者,《书传略说》云:“天子太子年十八曰孟侯。孟侯者,於四方诸来朝,迎於郊。”注云:“孟,迎也。”按《康诰》经云“王若曰孟侯”,则封康叔之时,成王年十八。《书传》言周公摄政,四年建侯卫。据孟侯之文,知摄政四年,成王年十八。又摄政七年,成王年二十一也。逆而推之,则知成王於摄政元年年十五,周公出年年十三,武王崩年年十岁。计文王崩后十年,武王始崩,自然文王崩之明年生成王也。由此而验之,故知成王年十三之时,周公初出居东二年。十四之时,罪人斯得。十五年之时,反而居摄也。此谱言居东二年,思公刘、太王以比序己志,则《七月》之作,在出居二年之中,不知其作之在何年,当在《鸱鸮》之前。《鸱鸮》之作,则在居东三年。《金縢》云:“居东二年,罪人斯得。于后,公乃为诗以贻王,名之曰《鸱鸮》。”既言二年,别言於后,既与罪人斯得别年,则上文居东二年,并初出之年为二年,作诗之时为三年。是周公居东三年,成王十五年之时作《鸱鸮》也。《伐柯序》云:“刺朝廷之不知言。”刺朝廷,则是刺群臣,不刺成王,宜在雷雨大风之后,启金縢之前。知者,若在雷风之前,则王与群臣悉皆未悟,不得独刺群臣。若启金縢之后,则群臣亦悟,无所复刺。故《伐柯》笺云:“成王既得雷雨大风之变,故迎周公。而朝廷群臣犹惑於管、蔡之言,不知周公之圣德,疑於成王迎之,是以刺之。”是郑以《伐柯》为既得雷雨之后、金縢之前作也。《丸罭序》与《伐柯序》同刺朝廷之不知,首章言王欲迎周公,二章以下说迎之事,当是周公既反而作也。《书传》称周公居摄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多方》云:“惟五月丁亥,王来自奄。”注云:“奄国在淮夷之傍,周公居摄之时亦叛。王与周公征 35 之,三年灭之。自此而来归。”然则周公之归,在摄政三年。《东山》“劳归士”之时,经云:“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明周公以秋反而居摄,其年则东征。三年而后归。既归,乃大夫美之,作《东山》也。若然,周公以秋反而即东征,必是秋冬遣兵。而《东山》经云:“仓庚于飞,熠燿其羽。”笺云:“仓庚,仲春而鸣,嫁娶之候也。归士始行之时,新合昏礼。”秋冬行而云“新合昏”者,周公悦劳归士,言其新昏也,非是六军之事皆新昏。设令发兵之前一二年为昏,犹是新昏,不必以起兵之月始为昏也。《破斧》经称东征,则是征时之事,其作必是《东山》之前,未知定是何年。《狼跋序》云:“美周公也。美不失其圣。”经云“公孙硕肤”,言周公逊遁去位,避成功也。案《书序》云召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王为左右。周公致政之后,留为大师,是《狼跋》之作,在致政之后也。计此七篇之作,《七月》在先,《鸱鸮》次之。今《鸱鸮》次於《七月》,得其序矣。《伐柯》、《九罭》与《鸱鸮》同年,《东山》之作在《破斧》之后,当於《鸱鸮》之下次《伐柯》、《九罭》、《破斧》、《东山》,然后终以《狼跋》。今皆颠倒不次者,张融以为简札误编,或者次诗不以作之先后。郑所不说,未可明言。毛氏之意,传训不明,唯《鸱鸮》传曰:“宁亡二子,不可毁我周室。”二子谓管、蔡。以为《鸱鸮》之诗为管、蔡而作。然则毛解《金縢》之文,其意皆异於郑。《金縢》云:“武王既丧,管叔及其群弟流言於国,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不辟,无以告我先王。’周公居东二年,罪人斯得。于后,公乃为诗以贻王,名之曰《鸱鸮》。”毛以《鸱鸮》为管、蔡而作,则罪人斯得为得管、蔡,周公居东为东征也。居东二年,既为征伐,则我之不辟,当训辟为法,谓以法诛之,如是则毛氏之说周公无避居之事矣。但不知毛意以周公摄政为是丧中即摄,为在除丧之后,此不明耳。王肃之说,祖述毛氏传意,或如肃言。王肃《金縢》注云:“文王十五而生武王,九十七而终,时受命九年,武王八十三矣。十三年伐纣,明年有疾,时年八十八矣。九十三而崩,以冬十二月,其明年称元年。周公摄政,遭流言,作《大诰》。而东征二年,克殷,杀管、蔡。三年而归,制礼作乐。出入四年,至六年而成,七年营洛邑,作《康诰》、《召诰》、《洛诰》,致政成王。然则文王崩之年,成王已三岁。武王八十而后有成王,武王崩时,成王已十三。周公摄政七年,致政成王,年二十。”肃意所以然者,以《家语》武王崩时,成王年十三。故《古文尚书?武成》篇云:“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勋,诞膺天命,以抚方夏。惟九年,大统未集。”孔安国据此文以为,文王受命九年而崩。其后刘歆、班固、贾逵皆亦同之。肃虽不见古文,以其先儒之言,必有所出。本从先儒,以为文王受命九年而崩,依《大戴礼》,武王之年少文王十四岁,故亦同郑为文王崩时,武王年八十三也。受命九年,武王八十三,故至十三年伐纣,武王八十七也。《金縢》云“武王既克殷,二年有疾”者,并数伐纣之年与疾年共为二年,故云:“伐纣明年有疾,时武王八十八也。”《礼记》云:“武王九十三而终。”是为伐纣后六年而崩也。《金縢》云“武王既丧”,即云“管、蔡流言,周公居东”,则是武王崩之后,管、蔡即流言,周公即东征也。又《书序》云:“武王崩,三监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将黜殷命,作《大诰》。”言武王崩,三监叛,明武王崩后即叛,周公即征可知。故以为武王崩之明年称元年,周公摄政,遭流言,作《大诰》而东征也。《金縢》云“居东二年,罪人斯得”,故知二年而克殷,杀管叔也。《东山序》云:“周公东征,三年而归。”《明堂位》称周公践天子之位六年,制礼作乐。故知三年归,制礼作乐,至六年而成也。东征实三年,《金縢》言二年者,王肃於彼注云:“或曰《诗序》三年而归,此言居东二年,其错何也,曰:《书》言其罪人斯得之年,《诗》言其归之年也。”知营洛邑,作《康诰》、《召诰》皆在七年者,以《召诰》说营洛邑之事,《洛诰》说致政成王,治於新邑之事,明此二篇同是致政之年作也。《康诰》经云:“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於东国洛。”亦言洛邑之事,明与《召诰》同时,故知三篇皆七年作也。肃又云:“然则文王崩之年,成王已三岁。致政时年二十。所以知者,以周公居摄七年而致政,明是二十成人,故致之耳。”致政之时,成王年二十,逆而推之,摄政元年年十四,武王崩年年十三,文王先武王十年而崩,是文王崩之年成王已三岁也。由此而验之,则武王崩之明年,成王年十四。其年周公摄政,管、蔡流言,周公东征之,作《七月》也。所以作《七月》者,王肃之意以为,周公以公刘、太王能忧念民事,成此王业。今管、蔡流言,将绝王室,故陈豳公之德,言己摄政之意,必是摄政元年作此《七月》。《左传》季札见歌《豳》,曰:“其周公之东乎~”则至东居乃作也。居东二年,既得管、蔡,乃作《鸱鸮》。三年而归,大夫美之,而作《东山》也。大夫既美周公来归,喜见天下平定,又追恶四国之破毁礼义,追刺成王之不迎周公,而作《破斧》、《伐柯》、《九罭》也。《伐柯序》云:“刺朝廷之不知。”王肃云:“朝廷,斥成王也。”肃又云:“或曰:‘《东山》既归之诗,而朝廷不知,犹在下,何,’曰:‘同时之作。《破斧》恶四国,而其辞曰:“周公东征,四国是皇。”犹追而刺之,所以极美周公。’”是肃意以《破斧》、《伐柯》、《九罭》作在《东山》之后,故编《东山》於前也。《狼跋》美周公。远则四国流言,近则成王不知,进退有难,而不失其圣,当是三年归后,天下太平,然后美其不失其圣耳。最在后作,故以为终。此则王肃义耳,未知传意必然以否。其谶纬史传言“文王受命七年而崩”,又言“周公摄政,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及“大子十八称孟侯”,此等皆肃所不信。 《七月》,陈王业也。周公遭变故,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也。周公遭变者,管、蔡流言,辟居东都。?王业,于况反,又如字,下同。 [疏]“《七月》八章,章十一句”至“艰难”。?正义曰:作《七月》诗者,陈先公之风化,是王家之基业也。毛以为,周公遭管、蔡流言之变,举兵而东伐之。忧此王业之将坏,故陈后稷及居豳地之先公,其风化之所由,缘致此王业之艰难之事。先公遭难,乃能勤行风化,己今遭难,亦欲勤修德教,所以陈此先公之事,将以比序己志。经八章,皆陈先公风化之事。此诗主意于豳之事,则所陈者,处豳地之先公公刘、大王之等耳,不陈后稷之教。今辄言后稷者,以先公修行后稷之教,故以后稷冠之。艰亦难也,但古人之语字重耳。《无逸》亦云“不知稼穑之艰难”,与此同也。郑以为,周公遭流言之变,避居东都,非征伐耳。其文义则同。?笺“周公”至“东都”。?正义曰:变者,改常之名。周公欲摄,管、蔡毁之,是于摄事变改也。《金縢》云:“管叔及其群弟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不辟,我无以告我先王。’”即云“居东二年”。是其避流言居东都也。流,谓水流,造作虚语,使人传之如水之流然,故谓之流言。彼注云:“管,国名。叔,字。封于管。群弟,蔡叔、霍叔。武王崩,周公免丧服,意欲摄政。小人不知天命而非之,故流‘公将不利于孺子’之言于京师。孺子,成王也。我今不避孺子而去,我先王以谦谦为德,我反有欲位之谤,无以告我先王。言愧无辞也。居东者,出处东国待罪,以须君之察己。”是说避居之意也。周公避居东都,史传更无其事。古者避、辟扶亦反,譬、僻皆同作辟字,而借声为义。郑读辟为避,故为此说。案《鸱鸮》之传言“宁亡二子”,则毛无避居之义,故毛读辟为辟。此八章皆是周公陈先公在豳教民,周备使衣食充足,寒暑及时,民奉上教,知其早晚,各自劝勉,以勤事业,故“同我妇子,馌彼南亩”,及“嗟我妇子,曰为改岁”。此述民人之志,非序先公号令之辞。首章陈人以衣食为急,余章广而成之。计民之所用,食急于衣,宜先陈耕田之事。但耕种收敛,终年始毕,每事及时,然后能获,则御一年之饥,非时日之用。衣则不然,唯是寒月所须,又当及时营作,故“蚕月条桑”,“八月载绩”。若此月不作,则寒时无衣,事之济否,在此一月。偏急于衣,故首章上六句先陈人以衣褐为急。“三之日”以下五句,陈人以谷食为急,故陈人耕馌之事。人之为衣,丝帛为先,故二章言女功之始,养蚕之事。一章之中,而再言“春日”者,此章先言执筐养蚕,因论女心伤悲感物,但伤悲在蚕生之初,陈之于求桑之下,颠倒不顺,故更本春日采繁,记伤悲之节,所以再言春日也。衣之所用,非丝即麻。春既养蚕,秋当缉绩丝帛,染为玄黄,乃堪衣用,故三章又陈女功自始至成也。三章既言丝麻衣服,女功之正,故四章陈女功助,取皮为裘,以助布帛。冬月衣裳虽具,又当入室避寒,故五章言 36 将寒有渐,闭寒宫室。女功衣服之事既终矣,乃说男女饮食之事。黍稷麻麦,男功之正,故六章先陈男功之助,七章言男功之正。首章已言耕田之事,故此章唯说收敛之事,所以成首章也。衣食已具,卒章乃言备暑藏冰,饮酒相乐,皆是先公忧民之风教。周公陈之,以比序己志,言己之忧民忧国,心亦然也。民之大命,在温与饱,八章所陈,皆论衣服饮食。首章为其总要,余章广而成之。首章上六句言寒当须衣,故二章、三章说养蚕缉绩衣服之事以充之。首章下五句言耕稼饮食之始,故七章说治场纳谷稼穑终事以充之。论衣则举须衣之时,论食不言须食之时者,衣必寒时所须,故可举寒为戒;食则无一日而不须,不可言须食之时。诸言衣裳避寒之事,则引物记候;言饮食耕田之事,则不记时候,皆此意也。卒章说飨饮之礼,独言“九月肃霜”者,飨饮之礼,必农隙乃为,故言“肃霜”、“涤场”,以见农功之毕。若其余饮食,则不得记时,故六章、七章无记时之事。丝麻布帛,衣服之常,故蚕绩为女功之正,皮裘则其助。四章笺云“时寒宜助女功”,言取皮为裘,助女丝麻之功也。黍稷菽麦,饮食之常,故禾稼为男功之正。菜果则其助,六章笺以郁薁及葵枣助男功,又云“瓜瓠之畜”,“助养农夫”,言取瓜瓠葵枣助男稼穑之功也。女功之助在四章,男功之助在六章者,二章、三章是女功之正,故四章为妇功之助;七章是男功之正,故六章为男功之助,欲令男女之功,正、助各自相近者也。女功之正,及秋而止,其助在伐一冬之月,事在正后,故在正后也。男功之正,冬初乃止,男功之助,在于夏秋,事在正前,故在正前也。又养蚕时节易过,恐失其时,殷勤言之,故二章、三章皆言养蚕之事。耕稼者,一年之事,非时月之功,民必趋时,不假深戒,首章已言其始,七章略言其终,不复说其芟耨芸耕之事,故男功之正少,女功之正多也。丝麻之外,唯有皮裘,可衣者少;黍稷以外,果瓜之属,可食者多,故男功之助多,女功之助少也。女功助在正后,故五章女功助下言女功毕。男功正在助后,故七章男功正下言男功毕。男功正后,犹有茅索之事;女功正后,不言有事。《孟子》称冬至之后,女子相从夜绩,则冬亦有绩麻,但言不备耳。先公之教,急於衣食,四章之末,说田猎习戎,卒章之初,说藏冰御暑,非衣食之事而言之者,广述先公礼教具备也。闲於政事,然后飨燕,卒章说饮酒之事,得其次也。毛、郑注虽小有异文,意则同。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火,大火也。流,下也。九月霜始降,妇功成,可以授冬衣矣。笺云:大火者,寒暑之候也。火星中而寒暑退,故将言寒,先著火所在。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一之日,十之馀也。一之日,周正月也。觱发,风寒也。二之日,殷正月也。栗烈,寒气也。笺云:褐,毛布也。卒,终也。此二正之月,人之贵者无衣,贱者无褐,将何以终岁乎,是故八月则当绩也。?觱音必,《说文》作“毕”。发音如字。栗烈并如字,《说文》作“<风利>颲”。褐音曷。 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三之日,夏正月也。豳土晚寒,于耜,始脩耒耜也。四之日,周四月也,民无不举足而耕矣。馌,馈也。田畯,田大夫也。笺云:同,犹俱也。喜读为饎。饎,酒食也。耕者之妇子,俱以饷来至於南亩之中,其见田大夫,又为设酒食焉,言劝其事,又爱其吏也。此章陈人以衣食为急,馀章广而成之。?耜音似。馌,炎辄反,野馈也,《字林》于劫反。畯音俊。喜,王申毛如字,郑作“饎”,尺志反,下同。夏,户雅反,下“染夏”、《夏小正》同。晚寒如字,谓晚节而气寒也。馈,其愧反。饟,式亮反。又为,于伪反。 [疏]“七月”至“至喜”。?毛以为,周公云:先公教民周备,民奉上命。於七月之中,有西流者,是火之星也,知是将寒之渐。至九月之中,云可以相授以冬衣矣。九月之中,若不授冬衣,则一之日有觱发之寒风,二之日有栗烈之寒气。此二日者,大寒之时,人之贵者无衣,贱者无褐,何以终其岁乎,故至八月则当绩也。又豳人从君之教,三之日於是始脩耒耜,四之日悉皆举足而耕。俱时我耕者之妇子,奉馈食饷彼南亩之中耕作者。田畯来至,见其勤农事则欢喜也。豳公忧念民事,教之若此。周公言己忧民亦与之同,故陈之也。?郑唯“田畯至喜”,言“田畯来至,农夫为设酒食”为异。馀同。?传“火,大火”至“冬衣矣”。?正义曰:《春秋》昭十七年,“有星孛於大辰”,《公羊传》曰:“大辰者何,大火也。”哀十一年《左传》曰:“火伏而后蛰者毕,今火犹西流,司历过也。”谓火下为流,故云流下。言六月昏见而中,则流下也。可以授冬衣者,谓衣成而授之。?笺“大火”至“所在”。?正义曰:昭三年《左传》张趯曰:“火星中而寒暑退。”服虔云:“火,大火心也。季冬十二月平旦正中在南方,大寒退,季夏六月黄昏火星中,大暑退。”是火为寒暑之候事也。知此两月昏、旦火星中者,《月令》季夏昏火星中。六月既昏中,以冲反之,故十二月旦而中也。若然,六月之昏,火星始中。《尧典》云:“日永星火,以正仲夏。”注云:“司马之职,治南岳之事,得则夏气和。夏至之气,昏火星中。”所以五月得火星中者,《郑志》孙皓问:“《月令》季夏火星中,前受东方之礼,尽以为火星季夏中心也,不知夏至中星名。”答曰:“日永星火,此谓大火也。大火次名东方之次,有寿星、大火、析木。三者,大火为中,故《尚书》云,举中以言焉。又每三十度有奇,非特一宿者也。季夏中火,犹谓指心火也。如此言中,则日永星火谓大火之次,非心星也。《尧典》四时言中星者,春夏交举其次,言‘星鸟’、‘星火’,秋冬举其宿,言‘星虚’、‘星昴’,故注云:‘星鸟,鹑火之方。星火,大火之属。虚,玄武中虚宿也。昴,白虎中宿也。’其东方、南方皆三次,鹑火、大火居其中。西方、北方俱七宿,虚星、昴星居其中。每时总举一方,故指中宿与次而互言之耳。其实仲夏之月,大火之次亦未中也。”是郑以日永星火大火之次与此火之心星别。?传“一之”至“寒气”。?正义曰:“一之日”、“二之日”,犹言一月之日、二月之日,故传辨之言:一之日者,乃是十分之馀,谓数从一起而终於十,更有馀月,还以一二纪之也。既解一二之意,又复指斥其“一之日者,周之正月”,谓建子之月也;“二之日”者,殷之正月,谓建丑之月也;下传曰“三之日,夏之正月”,谓建寅之月也。正朔三而改之。既言三正事终,更复从周为说,故言四之日,周之四月,即是夏之二月,建卯之月也。此篇设文,自立一体。从夏之十一月,至夏之二月,皆以数配日而言之。从夏之四月,至於十月,皆以数配月而称之。唯夏之三月,特异常例。下云“春日迟迟”,“蚕月条桑”,皆是建辰之月。而或日或月,不以数配,参差不同者,盖以日月相对,日阳月阴,阳则生物,阴则成物。建子之月,纯阴已过,阳气初动,物以牙蘖将生,故以日称之。建巳之月,纯阳用事,阴气已萌,物有秀实成者,故以月称之。夏之三月,当阴阳之中,处生成之际,物生已极,不可以同前,不得言五之日。物既未成,不可以类后,不得称三月,故日月并言,而不以数配,见其异於上下。四章笺云“物成自秀葽始”,明以物成,故称月也。称月者,由其物成,知称日由其物生也。若然,一之日、二之日言十之馀则可矣,而三之日、四之日者,乃是正月、二月,十数之初始,不以为一二,而谓之三四者,作者理有不通,辞无所寄。若云一月、二月则群生物未成,更言一之、二之则与前无别,以其俱是阳月,物皆未成,故因乘上数,谓之三、四,明其气相类也。《春秋?元命包》曰:“周人以十一月为正,殷人以十二月为正,夏人以十三月为正。”建寅之月,乃是十月之初,亦乘上以为十三,与此同也。《四月》云“冬日烈烈,飘风发发”,以发是风,故知烈是气,故以觱发为寒风,栗烈为寒气。仲冬之月,待风乃寒;季冬之月,无风亦寒,故异其文。?笺“褐毛”至“当绩”。?正义曰:毛布用毛为布,今夷狄作褐,皆织毛为之,贱者所服。“卒,终”,《释诂》文。言此二正之月,大寒之时,无衣无褐,不可终岁,是故八月则当绩衣,丝蚕为重。笺不云蚕月则当蚕,而言八月则当绩者,以此章先言流火,则是已见火流,於时蚕事已过,唯绩可以当之。且下章蚕事,别言流火,故不以蚕事属此。?传“三之日”至“大夫”。?正义曰:于训於,三之日於是始脩耒耜。《月令》季冬,命农计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孟春,天子躬耕帝籍。然则修治耒耜,当季冬之月,举足而耕,当以孟春之月。今言豳人以正月修耒耜,二月始耕,故云“豳土晚寒”。《郑志》答张逸云:“晚温亦晚寒。”是寒晚温亦晚,故修耒耜始耕,皆校中国一月也。 37 《易?鼎卦》注云:“无事曰趾,陈设曰足。”对文则为小异,散则趾足通名。训趾为足,耕以足推,故云无不举足而耕。无不者,言其人人皆然也。“馌,馈”,《释诂》文。孙炎曰:“馌野之饷。”《释言》云:“畯,农夫也。”孙炎曰:“农夫,田官也。”郭璞曰:“今之啬夫是也。”然则此官选俊人主田,谓之田畯。典农之大夫谓之农夫。以王者尤重农事,知其爵为大夫也。案郑注《周礼?载师》云:“六遂馀地,自三百以外,天子使大夫治之。”或於田农之时,特命之主其田农之事。以《周礼》无田畯正职,故直云“田畯,田大夫”。《春官?籥章》“掌击土鼓,以乐田畯”。郑司农云:“田畯,古之先教田之官者。”但彼说祈年之祭,知其祭先教者。传不解“至喜”之义,但毛无破字之理,不得以为酒食,当谓田畯来至,见勤劳,故喜乐耳。?笺“喜读”至“成之”。?正义曰:笺以“田畯至喜”文承“馌彼”之下,若是喜乐其事,便是喜其饷食,非复悦其勤劳,何当於馌彼之下而说田畯喜乎,馌既是食,明喜亦是食,故知喜读为“饎”。“饎,酒食”,《释训》文。李巡曰:“得酒食则喜欢也。”孙毓云:“小民耕农,妻子相馌,虽有冀缺,如宾之敬。大夫俨然衔命巡司,何为辱身就耕民公妪垄亩草间共饮食乎,鄙亦甚矣。而改易经字,殆非作者之本旨。”斯不然矣。饮食之事,礼之所重,大夫之劝迎周公,笾豆有践,郑人之爱国君,欲授之以飧,何独田畯之尊,不可为之设食也,说其为设酒食,言民爱其吏耳,何必大夫皆仰田间食乎~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笺云:将言女功之始,故又本作此。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仓庚,离黄也。懿筐,深筐也。微行,墙下径也。“五亩之宅,树之以桑”。笺云:载之言则也。阳,温也。温而仓庚又鸣,可蚕之候也。柔桑,桑也。蚕始生,宜桑。?离,本又作“鵹”、作“鹏”,同力知反。,直吏反,本亦作“稚”。 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迟迟,舒缓也。蘩,白蒿也,所以生蚕。祁祁,众多也。伤悲,感事苦也。春女悲,秋士悲,感其物化也。殆,始。及,与也。豳公子躬率其民,同时出,同时归也。笺云:春女感阳气而思男,秋士感阴气而思女,是其物化,所以悲也。悲则始有与公子同归之志,欲嫁焉。女感事苦而生此志,是谓《豳风》。?祁,巨之反,一音上之反。殆音待。 [疏]“七月”至“同归”。?毛以为,七月之中,有流下者,火星也。民知将寒之候,九月之中则可以授冬衣矣。又本其趍时养蚕,春日则以温矣。又有鸣者,是仓庚之鸟也。於此之时,女人执持深筐,循彼微细之径道,於是求柔之桑,以养新生之蚕。因言养蚕之时,女有伤悲之志,更本之言春日迟迟。然而舒缓采蘩以生蚕者,祁祁然而众多。於是之时,女子之心感蚕事之劳苦,又感时物之变化,皆伤悲思男,有欲嫁之志。时豳公之子,躬率其民,共適田野,此女人等,始与此公子同时而来归於家。?郑唯下句异,言始与豳公之子同有归嫁之志。馀同。?传“仓庚”至“以桑”。?正义曰:仓庚一名离黄,即《葛覃》黄鸟是也。懿者,深邃之言,故知“懿筐,深筐”。行训为道也。步道谓之径。微行为墙下径。“五亩之宅,树之以桑”,《孟子》文,引之者,自明墙下之意。?传“迟迟”至“时归”。?正义曰:迟迟者,日长而暄之意,故为舒缓。计春秋漏刻多少正等,而秋言凄凄,春言迟迟者,阴阳之气感人不同。张衡《西京赋》云:“中在阳则舒,在阴则惨。”然则人遇春暄,则四体舒泰,春觉昼景之稍长,谓日行迟缓,故以鷃鷃言之。及遇秋景,四体褊躁,不见日行急促,唯觉寒气袭人,故以凄凄言之。凄凄是凉,迟迟非暄,二者观文似同,本意实异也。《释草》云:“蘩,皤蒿。”孙炎曰:“白蒿也。”传於《采蘩》云“皤蒿也”,此云“白蒿”,变文以晓人也。今定本云“皤蒿也”。白蒿所以生蚕,今人犹用之。“伤悲,感事苦”,感养蚕之事苦。既感事苦,又感阳气,故传明其二感之意,春则女悲,秋则士悲,感其万物之化,故所以悲也。因有女悲,遂解男悲,言男女之志同,而伤悲之节异也。《释诂》云:“胎,始也。”说者皆以为生始。然则胎、殆义同,故为始也。“及,与”,《释诂》文。诸侯之子称公子。言与公子同归,则公子时亦適野,故豳公之子,身率其民也。王肃云:“豳君既修其政,又亲使公子躬率其,民同时归也。”?笺“春女”至“豳风”。?正义曰:笺又申传伤悲之意。女是阴也,男是阳也。秋冬为阴。春物得阳而生,女则有阴而无阳,春女感阳气而思男。春夏为阳。秋物得阴而成,男则有阳而无阴,故秋士感阴气而思女。是由其万物变化,故所以思见之而悲也。妇人谓嫁为归。经於“伤悲”之下,即言与公子同归,是说女之思嫁,不得为公子率民,故易传以言,“悲则始有与公子同归之志,欲得嫁焉”。虽贵贱有异,感气则同,故与公子同有归嫁之意。虽感阳气使然,亦是感蚕事之苦而生此志。申传感二事之意也。庄元年《公羊传》说筑玉姬之馆云:“於群公子之舍则以卑矣。”是诸侯之女称公子也。此章所言,是谓豳国之风诗也。此言“是‘豳风’”,六章云“是谓‘豳雅’”,卒章云:“是谓‘豳颂’”者,《春官?籥章》云:“仲春,昼击土鼓,吹‘豳诗’,以迎暑。仲秋,夜迎寒气亦如之。凡国祈年於田祖,吹‘豳雅’,击土鼓,以乐田畯。国祭蜡,则吹‘豳颂’,以息老物。”以《周礼》用为乐章,诗中必有其事。此诗题曰《豳风》,明此篇之中,当具有风、雅、颂也。别言豳雅、豳颂,则‘豳诗’者是《豳风》可知。故《籥章》注云:“此风也,而言诗,诗,总名也。”是有《豳风》也。且《七月》为国风之诗,自然豳诗是风矣。既知此篇兼有雅、颂,则当以类辨之。风者,诸侯之政教,凡系水土之风气,故谓之风。此章女心伤悲,乃是民之风俗,故知是谓豳风也。雅者,正也,王者设教以正民,作酒养老,是人君之美政,故知获稻为酒,是豳雅也。颂者,美盛德之形,容成功之事,男女之功俱毕,无复饥寒之忧,置酒称庆,是功成之事,故知“朋酒斯飨,万寿无疆”,是谓豳颂也。《籥章》之注,与此小殊。彼注云:“豳诗,谓《七月》也。《七月》言寒暑之事,迎气歌之,歌其类。”言寒暑之事,则首章流火、觱发之类是也。又云:“豳雅者,亦《七月》也。《七月》又有于耜、举趾、馌彼南亩之事,是亦歌其类也。”则亦以首章为豳雅也。又云:“豳颂者,亦《七月》也。《七月》又有获稻、酿酒、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之事,是亦歌其类也。”兼以获稻、酿酒,亦为豳颂。皆与此异者,彼又观《籥章》之文而为说也。以其歌豳诗以迎寒迎暑,故取寒暑之事以当之。吹豳雅以乐田畯,故取耕田之事以当之。吹豳颂以息老物,故取养老之事以当之。就彼为说,故作两解也。诸诗未有一篇之内备有风、雅、颂,而此篇独有三体者,《周》、《召》陈王化之基,未有雅、颂成功,故为风也。《鹿鸣》陈燕劳伐事之事,《文王》陈祖考天命之美,虽是天子之政,未得功成道洽,故为雅。天下太平,成功告神,然后谓之为颂。然则始为风,中为雅,成为颂,言其自始至成,别故为三体。周公陈豳公之教,亦自始至成。述其政教之始则为豳风,述其政教之中则为豳雅,述其政教之成则为豳颂,故今一篇之内备有风、雅、颂也。言此豳公之教,能使王业成功故也。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乱为萑。葭为苇。豫畜萑苇,可以为曲也。笺云:将言女功自始至成,故亦又本於此。?萑,户官反。苇,韦鬼反。,五患反。葭音加。畜本又作“蓄”,同敕六反,下同。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斨,方銎也。远,枝远也。扬,条扬也。角而束之曰猗。女桑,荑桑也。笺云:条桑,枝落采其叶也。女桑,少枝,长条不枝落者,束而采之。?条,徒彫反,注“条桑”同:又如字,沈畅遥反。斨,七羊反。猗,於绮反,徐於宜反。銎,曲容反,《说文》云:“斧空也。”荑,徒兮反。 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鵙,伯劳也。载绩,丝事毕而麻事起矣。玄,黑而有赤也。朱,深纁也。阳,明也。祭服玄衣纁裳。笺云:伯劳鸣,将寒之候也,五月则鸣。豳地晚寒,鸟物之候从其气焉。凡染者,春暴练,夏纁玄,秋染夏。为公子裳,厚於其所贵者说也。?鵙,圭觅反,《字林》工役反。纁,许云反。暴,蒲卜反。染,如琰反。 [疏]“七月”至“子裳”。?正义曰:言七月流下者,火星也,民知将寒之候。八月萑苇既成,豫畜之以拟蚕用。於养蚕之月,条其桑 38 而采之,谓斩条於地,就地采之也。猗朿彼女桑而采之,谓柔之桑不枝落者,以绳猗束而采之也。言民受先公之教,能勤蚕事也。蚕事既毕,又须绩麻。七月中有鸣者,是鵙之鸟也。是将寒之候。八月之中,民始绩麻,民又染缯,则染为玄,则染为黄,云我朱之色甚明好矣,以此朱为公子之裳也。绩麻为布,民自衣之。玄黄之色,施於祭服。朱则为公子裳。皆是衣服之事,杂互言之也。?传“为”至“为曲”。?正义曰:《释草》云:“菼,。”樊光云:“菼,初生葸,息理反,骍色,海滨曰。”郭璞曰:“似苇而小。”又云:“葭华。”舍人曰:“葭,一名苇。”樊光引《诗》云:“彼茁者葭。”郭璞曰:“即今芦也。”又云:“葭,芦。”郭璞曰:“苇也。”然则此二草初生者为菼,长大为,成则名为萑。初生为葭,长大为芦,成则名为苇。小大之异名,故云“为萑,葭为苇”。此对文耳,散则通矣。《蒹葭》云“白露为霜”之时犹名葭。《行苇》云“敦彼行苇”,夏时己名苇也。《月令》季春说养蚕之事云:“具曲植筐筥。”注云:“曲,薄也。植,槌也。”薄用萑苇为之。下句言蚕事,则萑苇为蚕之用,故云“豫畜萑苇,可以为曲也”。?笺“将言”至“於此”。?正义曰:养蚕,女功之始;衣服,女功之成。上章止言蚕生之事,故笺云“女功之始”。此章并说为裳,故云“自始至成”也。?传“斨方”至“柔桑”。?正义曰:《破斧》传云:“隋銎曰斧。方銎曰斨。”然则斨即斧也,唯銎孔异耳。故云“斨,方銎也”。此盖相传为然,无正文也。刘熙《释名》曰:“斨,戕也,所伐皆戕毁也。”言“远,枝远”者,谓长枝去人远也。“扬,条扬者也”,谓长条扬起者,皆手所不及,故枝落之而采取其叶。襄十四年《左传》云:“譬如捕鹿,晋人角之,诸戎掎之。”然掎、角皆遮截束缚之名也,故云“角而束之曰掎”。女是人之弱者,故知“女桑,柔桑”,言柔弱之桑,其条虽长,不假枝落,故束缚而采也。《集注》及定本皆云“女桑,柔桑”,取《周易》“枯杨生荑”之义,荑是叶之新生者。?传“鵙伯”至“纁裳”。?正义曰:“鵙,伯劳”,《释鸟》文。李巡曰:“伯劳,一名鵙。”樊光曰:“《春秋》云少皞氏以鸟名官,伯赵氏,司至。伯赵,鵙也,以夏至来,冬至去。”郭璞曰:“似鶷鹖而大。陈思王《恶鸟论》云:‘伯劳以五月鸣,应阴气之动。阳气为仁养,阴为杀残,贼伯劳盖贼害之鸟也。其声鵙鵙,故以其音名云。’”《陈风》云“不绩其麻”,绩,缉麻之名。八月丝事毕而麻事起,故始绩也。玄,黑而有赤,谓色有赤黑杂者。《考工记?锺氏》说染法云:“三入为纁,五入为緅,七入为缁。”注云:“染纁者三入而成,又再染以黑则为緅。緅,今《礼记》作爵,言如爵弁色也。又复再染以黑,乃成缁矣。凡玄色者,在緅、缁之间。其六入者与,”染法互入数,礼无明文,故郑约之以为六入,谓三入赤,三入黑,是黑而有赤也。《士冠礼》云:“爵弁服纁裳。”注云:“凡染绛,一入谓之縓,再入谓之赪,三入谓之纁,朱则四入矣。”以上染朱人数,《书传》无文,故约之以为四入也。三则为纁,四入乃成朱色,深於纁,故云“朱,深纁也。”阴阳相对,则阴闇而阳明矣。朱色无阴阳之义,故以阳为明,谓朱为光明也。《易?下系》云:“黄帝、尧、舜垂衣裳,盖取诸乾坤。”注云:“乾为天,坤为地,天色玄,地色黄,故玄以为衣,黄以为裳,象天在上,地在下。土记位於南方,南方故云用纁。”是祭服用玄衣纁裳之义。染色多矣,而特举玄黄,故传解其意,由祭服尊故也。?笺“伯劳”至“者说”。?正义曰:五月阴气动而伯劳鸣,是将寒之候也。《月令》仲夏鵙始鸣,是中国正气,五月则鸣。今豳地晚寒,鸟初鸣之候,从其乡土之气焉,故至七月鵙始鸣也。此篇笺、传三云晚寒,上言于耜、举趾,下云载缵、武功,唯校中国一月,此独校两月者,豳处西北,远於诸华,寒气之来,大率晚耳,未必皆与中国常校一月。何则,蚕月条桑,八月其获,七月食瓜,八月剥枣,九月肃霜,十月涤场,如此之类,皆与中国同也。既云同於中国,不得齐校一月,自然有大晚者得校两月也。王肃云:“蝉及鵙皆以五月始鸣,今云七月,共义不通也。古五字如七。”肃之此说,理亦可通,但不知经文实误不耳。豳地大率晚寒,笺、传略举三事,又以《月令》校之,豳地之寒晚於中国者,非徒此三事而已。《月令》仲春之月仓庚鸣,此云蚕月始鸣;《月令》季秋草木黄落,此云十月陨萚;《月令》季秋令民云寒气总至,其皆入室,此云“曰为改岁,人此室处”;《月令》季秋天子尝稻,此云“十月获稻”;《月令》仲秋云天子尝麻,此云“九月叔苴”;《月令》季冬命取冰,此云“三之日纳于凌阴”,皆是晚寒所致。笺、传不说者,已举三事,其馀后可知也。上云“三之日于耜”,言晚寒者,犹寒气晚至,故耕田晚也。“七月鸣鵙”,言晚寒者,谓温气晚则鵙鸣晚也。上传言晚寒,则此笺当言晚温,而亦言晚寒者,郑答张逸云:“晚寒亦晚温,其意言寒来既晚,故顺上传举晚寒以明晚温耳。”孙毓以为,寒乡率早寒,北方是也。热乡乃晚寒,南方是也。毛传言晚寒者,豳土寒多,虽晚犹寒,非谓寒来晚也。毓之此言,似欲有理,但案经上下言“九月肃霜”,与中国气同,获稻乃晚於中国,非是寒来早也,明是寒来晚,故温亦晚也。“凡染,春暴练,夏纁玄,秋染夏”,《天官?染人》文。彼注云:“暴练,练其素而暴之。纁玄者,可以染此色。玄纁者,天地之色,以为祭服。石染当及盛暑熟润,浸湛研之,三月而后可用。《考工记》锺氏则染纁术也,染玄则史传阙矣。染夏者,染五色,谓之夏者,其色以夏翟为饰,夏翟毛羽五色皆备成章,染者拟以为深浅之度,是以放而取名。”引此者证经“载玄载黄”,谓以夏日染之,非八月染也。实在夏而文承八月之下者,以养蚕绩麻,是造衣之始,故先言之。染色作裳,是为衣之终,故后言之。言蚕绩所得,民亦自衣,而特言“公子裳”,厚重於其贵者,故特说之。以下“于貉”不言为民之裘,而狐狸云“为公子裘”,亦是厚於贵者,与此同。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不荣而实曰秀葽。葽,草也。蜩,螗也。获,禾可获也。陨,坠。萚,落也。笺云:《夏小正》“四月,王萯秀。”葽其是乎,秀葽也,鸣蜩也,获禾也,陨萚也,四者皆物成而将寒之候,物成自秀葽始。?葽,於遥反。蜩,徒彫反。获,户郭反,下同。陨,于敏反。萚音讬。螗音唐。坠,直类反。萯音妇。一之日于貉,取彼狐貍,为公子裘。于貉,谓取狐狸皮也。狐貉之厚以居,孟冬天子始裘。笺云:于貉,往搏貉以自为裘也。狐狸以共尊者。言此者,时寒宜助女功。?貉,户各反,兽名。貍,力之反,兽名。搏音博,旧音付。自为,于伪反。 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豜于公。缵,继。功,事也。豕一岁曰豵,三岁曰豜。大兽公之,小兽私之。笺云:其同者,君臣及民因习兵俱出田也。不用仲冬,亦豳地晚寒也。豕生三曰豵。?缵,子管反。豵,子公反。豜,古牵反,又音牵。 [疏]“四月”至“于公”。?正义曰:四月秀者,葽之草也。五月鸣者,蜩之虫也。八月其禾可获刈也。十月木叶皆陨落也。此四物渐而成终,落则将寒之候。时既渐寒,至大寒之月,当取皮为裘,以助女功。一之日往捕貉取皮,庶人自以为裘。又取狐与貍之皮,为公子之裘。丝麻不足以御寒,故为皮裘以助之。既言捕貉取狐,因说田猎之事。至二之日之时,君臣及其民俱出田猎,则继续武事,年常习之,使不忘战也。我在军之士,私取小豵,献大豜於公。战斗不可以不习,四时而习之。兵事不可以空设,田猎蒐狩以闲之。故因习兵而俱出田猎也,美先公礼教备矣。?传“不荣”至“萚落”。?正义曰:《释草》云:“华,荣也。木谓之华,草谓之荣。不荣而实者谓之秀。荣而不实者谓之英。”李巡曰:“分别异名以晓人。”则彼以英、秀对文,故以英为不实,秀为不荣。《出车》云“黍稷方华”,《生民》说黍稷云“实发实秀”,是黍稷有华亦称秀也。言其秀实,知葽是草也。《释虫》云:“蜩,螂蜩,螗蜩。”舍人云:“皆蝉。《方言》曰:‘楚谓蝉为蜩,宋、卫谓之螗蜩,陈、郑谓之螂蜩,秦、晋谓之蝉。’”是蜩、蝉一物,方俗异名耳。《释虫》又云:“蜺,寒蜩。”郭璞曰:“寒螀也,似蝉而小,青赤。”引《月令》云:“寒蝉鸣。”与此鸣蜩不同者,《夏小正》云:“五月螗蜩鸣,七月寒蝉鸣。”是其异也。八月其获者,唯有禾耳,故知其获谓禾可获也。“陨,坠”,《释诂》文。?笺“小正”至“葽始”。?正义曰:《夏小正》者,《大戴礼》之篇名也。葽之为草,《书传》无文。四月已秀,物之鲜矣,故疑王萯正与葽为一,言“葽其是乎”,为疑之辞也。《月令》孟夏“王瓜生”,注云:“今曰王萯生。《夏小正》 39 云‘王萯秀’,未闻孰是。”郑以四月生者,自是王瓜。今《月令》与《夏小正》皆作“王萯”,而生、秀字异,必有误者,故云“未知孰是”。《本草》云:“萯生田中,叶青,刺人,有实,七月采阴乾。”云七月采之,又非四月已秀,是葽以否,未能审之。物之成熟,莫先葽草,故云“物成自秀葽始”。微见言月之意,由有物成故也。?传“于貉”至“始裘”。?正义曰:于谓往也。于貉言往不言取,狐貍言取不言往,皆是往捕之而取其皮,故传言于貉谓取狐貍皮,并明取之意也。“狐貉之厚以居”,《论语》文,言其毛厚,服之居於家也。“孟冬天子始裘”,《月令》文,言自此之后,臣民亦服裘也。引二文者,证取皮为裘之义。孟冬已裘,而仲冬始捕兽者,为来年用之。《天官?掌皮》:“秋敛皮,冬敛革,春献之。”注云:“皮革逾岁乾,久乃可用,献之以入司裘。”是其事也。孟冬始裘,而《司裘》“仲秋献良裘,季秋献功裘”者,豫献之,以待王时服用、颁赐故也。?笺“于貉”至“女功”。?正义曰:以经狐貍以下为公子裘耳,明于貉是民自用为裘也。礼无貉裘之文,唯孔子服狐貉裘以居,明貉裘贱故也。定九年《左传》称齐大夫东郭书衣貍制,服虔云:“貍制,貍裘也。”礼言狐裘多矣,知狐貍以供尊者。言此时寒,宜助女功。以布帛为正女功,皮裘为助女功,非谓男助女也。?传“缵继”至“私之”。?正义曰:“缵,继”,“功,事”,皆《释诂》文。豵入私,豜入公,则豜大豵小。言其一岁、三岁,盖相传为然,无正文也。“大兽公之,小兽私之”,《大司马职》文。彼云:“小禽私之。”禽兽得通,因经言兽,故言兽也。?笺“其同”至“曰豵”。?正义曰:《大司马》云:“仲春教振旅,遂以蒐田。仲夏教茇舍,遂以苗田。仲秋教治兵,遂以狝田。仲冬教大阅,遂以狩田。”是皆因习兵而田猎也。礼云“仲冬”,此言“二之日”,即是季冬也。不用仲冬者,豳地晚寒,故习兵晚也。四时皆习兵,而独说冬猎者,以取皮在冬,且大阅礼备故也。“豕生三曰豵”,《释兽》文。笺既易传,不以豵为一岁之名,则豜亦非三岁之称。《释兽》释鹿与麕皆云‘绝有力,{鹿开}”,笺意盖以{鹿开}为鹿、麕有力者也。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斯螽,蚣蝑也。莎鸡羽成而振讯之。笺云:自七月在野,至十月入我床下,皆谓蟋蟀也。言此三物之如此,著将寒有渐,非卒来也。?螽,音终。莎音沙,徐又素和反,沈云:“旧多作莎,今作沙,音素何反。”宇,屋四垂为宇,《韩诗》云:“宇,屋霤也。”蟋音悉。蟀,所律反。蚣,相容反,又相工反。蝑,相鱼反,又相吕反。讯音信,本又作“迅”,同。卒,寸忽反。穹窒熏鼠,塞向墐户。穹,穷。窒,塞也。向,北出牖也。墐,涂也。庶人荜户。笺云:为此四者以备寒。?穹,起弓反。窒,珍悉反,徐得悉反。熏,许云反。塞向如字,北出牖也,《韩诗》云:“北向窗也。”墐音觐。牖音酉。荜音必。 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笺云:“曰为改岁”者,岁终,而“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当避寒气,而入所穹窒墐户之室而居之。至此而女功止。?曰为,上音越,下音于伪反,一读上而实反,下如字。《汉书》作“聿为”。 [疏]“五月”至“室处”。?正义曰:言五月之时,斯螽之虫摇动其股。六月之中,莎鸡之虫振讯其羽。蟋蟀之虫,六月居壁中,至七月则在野田之中,八月在堂宇之下,九月则在室户之内,至於十月,则蟋蟀之虫入於我之床下。此皆将寒渐,故三虫应节而变。虫既近人,大寒将至,故穹塞其室之孔穴,熏鼠令出其窟,塞北出之向,墐涂荆竹所织之户,使令室无隙孔,寒气不入。豳人又告妻子,言已穹窒墐户之意。嗟乎~我之妇与子,我所以为此者,曰为改岁之后,觱发、栗烈大寒之时,当入此室而居处,以避寒,故为此也。?传“斯螽”至“讯之”。?正义曰:“斯螽,蚣蝑”,《释虫》文。又云:“螒,天鸡。”樊光曰:“谓小虫黑身赤头,一名莎鸡。”李巡曰:“一名酸鸡。”郭璞曰:“一名莎鸡,又曰樗鸡。”陆机《疏》曰:“莎鸡如蝗而班色,毛翅数重,其翅正赤,或谓之天鸡。六月中飞而振羽,索索作声,幽州人谓之蒲错,是也。”?笺“七月”至“卒来”。?正义曰:以入我床下,是自外而入。在野、在宇、在户,从远而至於近,故知皆谓蟋蟀也。退蟋蟀之文在十月之下者,以人之床下,非虫所当入,故以虫名附十月之下,所以婉其文也。户、宇言在,床下言入者,以床在其上,故变称入也。《月令》季夏云“蟋蟀居壁”,是从壁内出在野。?传“穹穷”至“荜户”。?正义曰:“窒,塞”,《释言》文。以窒是塞,故穹为穷,言穷尽塞其窟穴也。《士虞礼》云:“祝启牖向。”注云:“向、牖一名也。”《明堂位》注云:“向,牖属。”此为寒之备,不塞南窗,故云“北出牖也”。备寒而云墐户,明是用泥涂之,故以墐为涂也。所以须涂者,庶人荜户,《儒行》注云:“荜户,以荆竹织门。”以其荆竹通风,故泥之也。?笺曰“曰为”至“功止”。?正义曰:《月令》云:“孟冬,命有司,闭塞而成冬。”此经穹窒墐户,文在十月之下,亦当以十月塞涂之矣。云“曰为改岁”者,以仲冬阳气始萌,可以为年之始,故改正朔者以建子为正,岁亦莫。止谓十月为莫,是过十月则改岁,乃大寒,故言改岁之后,方始入室。若总言一岁之事,则寒暑一周乃为终岁,寒气未过,是为未终,故上言无衣无褐,不得终岁,谓度寒、至春二者,意小异也。言入室者,夏秋以来,亦在此室,欲言避寒之意,故云入此室耳,非是别有室也。从养蚕而至此时,一岁之女功止,故告妇子令之入室避寒也。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郁,棣属。薁,蘡薁也。剥,击也。春酒,冻醪也。眉寿,豪眉也。笺云:介,助也。既以郁下及枣助男功,又获稻而酿酒以助其养老之具,是谓豳雅。?薁,於六反。亨,普庚反。菽音叔,本亦作“叔”,藿也。剥,普卜反,注同。介音界。棣,大计反。蘡,於盈反,或於耕反。冻,丁贡反。醪,老刀反。酿,女亮反。 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壶,瓠也。叔,拾也。苴,麻子也。樗,恶木也。笺云:瓜瓠之畜,麻实之糁,乾荼之菜,恶木之薪,亦所以助男养农夫之具。?瓜,古花反,字或加“草”,非。苴,七馀反。荼音徒。樗,敕书反,又他胡反。食音嗣。瓠,户故反。拾音十。糁,素感反。 [疏]“六月”至“农夫”。?正义曰:此郁、薁言食,则葵、菽及枣皆食之也。但郁、薁生可食,故以食言之。葵、菽当亨煮乃食。枣当剥击取之。各从所宜而言之,其实皆是食也。获稻作酒,云以介眉寿,主为助养老人,则农夫不得饮之。其郁、薁、葵、枣、瓜、瓠,农夫老人皆得食之。其荼、樗云“食我农夫”,则老人不食之矣。?传“郁棣”至“豪眉”。?正义曰:“郁,棣属”者,是唐棣之类属也。刘稹《毛诗义问》云:“其树高五六尺,其实大如李,正赤,食之甜。”《本草》云:“郁一名雀李,一名车下李,一名棣。生高山川谷或平田中,五月时实。”言一名棣,则与棣相类,故云棣属。薁蘡者,亦是郁类而小别耳。《晋宫阁铭》云:“华林{ 园}中有车下李三百一十四株,薁李一株。”车下李即郁,薁李即薁,二者相类而同时熟,故言郁、薁也。枣须树击之,所以剥为击也。“春酒,冻醪”者,醪是酒之别名,此酒冻时酿之,故称冻醪。《天官?酒正》辨三酒之物云:“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注云:“事酒,今之醳酒也。昔酒,今之酋久白酒,所谓旧醳者也。清酒,今之中山冬酿,接夏而成者。”然则春酒即彼三酒之中清酒也。人年老者,必有豪毛秀出者,故知眉谓豪眉也。?笺“介助”至“豳雅”。?正义曰:《释诂》云:“介,右也。右,助也。”展转相训,是介为助也。郁下及枣,总助男功,获稻为酒,唯助养老,故辨之。以黍、稷、菽、麦为正男功,果实菜茹为助男功,非是女助男也。?笺“壶瓠”至“恶木”。?正义曰:以壶与食瓜连文,则是可食之物,故知壶为瓠,谓甘瓠,可食,就蔓断取而食之。《说文》云:“叔,拾也。”亦为叔伯之字。《丧服》注云:苴,麻之有实者。然则叔苴谓拾取麻实以供食也。樗唯堪为薪,故云恶木。此经食瓜则断瓠,拾麻亦食之也,荼以为菜,樗以为薪,各从所宜而立文耳。下章 40 纳穀有麻,在男功之正。此说男功之助,言叔苴者,以麻九月初熟,拾取以供羹菜。其在田收获者,犹纳仓以供常食也。 九月筑场圃,春夏为圃,秋冬为场。笺云:场圃同地耳,物生之时,耕治之以种菜茹,至物尽成熟,筑坚以为场。?场,直羊反,下同,本又作“塲”。塲,依字失阳反,今亦宜直羊反。圃,布古反,一音布。茹,如豫反。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后熟曰重,先熟曰穋。笺云:纳,内也。治於场而内之。囷,仓也。?重,直容反,注同。先种后熟曰重,又作“種”,音同。《说文》云“禾边作重”是重穋之字,“禾边作童”是穜艺之字,今人乱之已久。穋音六,本又作稑,音同,《说文》云:“稑或从翏。”后种先熟曰稑。囷,丘伦反。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入为上,出为下。笺云:既同,言已聚也,可以上入都邑之宅,治宫中之事矣。於是时,男之野功毕。?上,时掌反,注同。昼尔于茅,宵尔索綯,宵,夜。綯,绞也。笺云:尔,女也。女当昼日往取茅归,夜作绞索,以待时用。?索,素落反。綯,徒刀反。绞,古卯反。 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乘,升也。笺云:亟,急。乘,治也。十月定星将中,急当治野庐之屋。其始播百穀,谓祈来年百穀于公社。?亟,纪力反。定,都佞反。 [疏]“九月”至“百穀”。?毛以为,此章说农夫作事之终,故言九月之时,筑场於圃之中以治穀也;十月之中,纳禾稼之所收获者,黍稷重穋、禾麻菽麦之等,纳之於囷仓之中。栗既纳仓,则农事毕了,民嗟乎我农夫之等,我之稼穑既已积聚矣,野中无事,可以上入都邑之宅,执治於宫中之事。宫中所治,当是何事,即相谓云:昼日尔当往取茅草,夜中尔当作索綯,以待明年蚕用也。汝又当急其升上野庐之屋而修治之,以待耘耔之时所以止息。豳公又其始为民播种百穀之故,而祈祭社稷。田事不久,故豫修庐舍,美农人趍时也。?郑唯以乘为治,谓“急治野屋”为异。馀同。?传“春夏”至“为场”。?正义曰:《地官?载师》云:“场圃在园地。”注云:圃树果蓏之属,季秋於中为场,樊圃谓之园。然则园者,外畔藩篱之名,其内之地种树菜果则谓之圃,蹂践禾稼则谓之场,故春夏为圃,秋冬为场。《东山》云:“町畽鹿场。”是谓蹂践之名。笺云:种菜茹者,《烝民》云“柔亦不茹”,茹者咀嚼之名,以为菜之别称,故《书传》谓菜为茹。?传“后熟”至“曰穋”。?正义曰:后熟者先种之,先熟者后种之,故《天官?内宰》郑司农云:“先种后熟谓之重,后种先熟谓之穋。”相传为然,无正文也。?笺“纳内”至“囷仓”。?正义曰:宅在都,田在野。上言场,此言纳,故知纳是治於场而内於仓也。苗生既秀谓之禾,种殖诸穀名为稼。禾稼者,苗幹之名。此言纳禾稼,谓纳於场。但既言治於场,遂内於仓,下句唯言既同,不见纳仓之事,故笺连言之耳。禾稼、禾麻,再言禾者,以禾是大名也,徒黍、稷、重、穋四种而已,其馀稻、秫、菰、梁之辈皆名为禾。麻与菽、麦则无禾称,故於麻、麦之上更言禾字,以总诸禾也。此文所不见者,明其皆纳之也。?笺“既同”至“功毕”。?正义曰:既纳囷仓,已是聚矣。言治宫中之事,则是训功为事,经当云“执於宫公”。本或“公”在“宫”上,误耳。今定本云“执宫功”,不为“公”字。於是男之野功毕,宫内之事则未毕,故入之执於宫功。?传“綯,绞”。?正义曰:《释言》文。李巡曰:“綯,绳之绞也。”?传“乘,升”。?正义曰:乘车是升其上,其乘屋亦升其上,故为升也。?笺“亟急”至“公社”。?正义曰:“亟,急”,《释言》文。以民治屋,不应直言升上而已,故易传以乘为治。下句言其始播百穀,则乘屋亦为田事。且上云“塞向墐户”,是都邑之屋,故知此所治屋者,民治野庐之屋也。播揰百穀,乃是明年之事,今於十月之中,则是预有所营。与播种者为始,与穀为始,不过祈祭社稷,故知其始播百穀,祈来年百穀於公社。治屋者,民自治之。祭社者,则公为之,非民祭也。所以二句得相成者,以民所以治屋者,见公家祭社为祈来年播种百穀,故民亦治屋为来年锄耘而止舍。《月令》“孟冬,天子乃祈来年於天宗,大割牲,祀于公社及门闾,腊先祖五祀。”注云:“此《周礼》所谓蜡也。天宗,谓日月星辰。大割,大杀群性割之。腊,谓以田猎所得禽,祭五祀:门、户、中霤、灶、行。或言祈年,或言大割牲,或言腊,互丈。”是十月之时,为民祈来年百穀也。《月令》天子之事,故云祈於天宗。此陈豳公之政,指言公社,以诸侯之事不得祭天故也。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冰盛水腹,则命取冰於山林。冲冲,凿冰之意。凌阴,冰室也。笺云:“古者,日在北陆而藏冰,西陆朝觌而出之。祭司寒而藏之,献羔而启之。其出之也,朝之禄位,宾、食、丧、祭,於是乎用之。”《月令》“仲春,天子乃献羔开冰,先荐寝庙。”《周礼》凌人之职,“夏,颁冰堂事。秋,刷”。上章备寒,故此章备暑。后稷先公礼教备也。?凿,在洛反。冲,直弓反,声也。凌,力证反,又音陵,《说文》作“媵”,音凌。蚤音早。韭音九,字或加“草”,非。复音福。觌,徒历反。“祭司寒”,本或作“祭寒”。朝之,直遥反。刷,所劣反。《尔雅》云:“清也。”《三苍》云:“埽也。”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肃,缩也。霜降而收缩万物。涤,扫也,场功毕入也。两樽曰朋。飨者,乡人饮酒也。乡人以狗,大夫加以羔羊。笺云:十月,民事男女俱毕,无饥寒之忧,国君閒於政事而飨群臣。?涤,直历反,扫也。曰音越,或人实反,非。缩,所六反。间音闲。 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公堂,学校也。觥,所以誓众也。疆,竟也。笺云:於飨而正齿位,故因时而誓焉。饮酒既乐,欲大寿无竟,是谓豳颂。?跻,子兮反,升也。兕,徐履反,本或作“”。觥,虢彭反,本亦作“觵”。疆,居良反,或音注为“境”,非。校,户教反。乐音洛。 [疏]“二之日”至“无疆”。?毛以为,豳公教民,二之日之时,使人凿冰冲冲然,三之日之时,纳于凌阴之中,四之日,其早朝献黑羔於神,祭用韭菜而开之,所以御暑。言先公之教,寒暑有备也。又九月之时,收缩万物者,是露为霜也。十月之中,扫其场上粟麦尽皆毕矣,於是设两樽之朋酒,斯为饮酒之飨礼,其牲用犬。若有大夫来至,则相命曰当杀羔羊,尊大夫,故特为杀羊。乃升彼公堂序学之上,举彼兕觥之爵,以誓告众人,使无违於礼。於是民庆豳公,使得万年之寿,无有疆境之时。美先公礼教周备,为民所庆贺也。郑以为,朋酒斯飨,民事毕,国君閒暇,设朋辈之尊酒,斯飨劳群臣,作大饮之礼,曰杀羔羊,以为殽羞。群臣皆升彼公堂之上,有司乃举彼兕觥,以誓群臣,使无犯礼者。群臣於是庆君,使君万寿无疆。馀同。?传“冰盛”至“冰室”。?正义曰:《月令》“季冬,冰方盛,水泽腹坚,命取而藏之”。注云:“腹坚,厚也。此月日在北陆,冰坚厚之时。”昭四年《左传》说藏冰之事云:“深山穷谷,於是乎取之。”是於冰厚之时命取冰也。《左传》言取冰於山耳,此兼言林者,以山木曰林,故连言之。冲冲,非貌非声,故云“凿冰之意”。纳於凌阴,是藏冰之处,故知为冰室也。案《天官?凌人》云:“正岁十有二月,令斩冰,三其凌。”注云:“凌,冰室也。三之者,为消释度也。杜子春云:‘三其凌者,三倍其冰。’”此言凌阴,始得为凌室。彼直言凌,而亦得为凌室者,凌冰一物,既云斩冰,而又云三其凌,则是斩冰三倍,多於凌室之所容,故知三其凌者谓凌室。不然,单言凌者,止得为冰体,不得为冰室也。《凌人》十二月斩冰,即以其月纳之。此言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即出之,藏之既晚,出之又早者,郑答孙皓云:“豳土晚寒,故可夏正月纳冰。夏二月仲春,大蔟用事,阳气出,始温,故礼应开冰,先荐寝庙。”言由寒晚,得晚纳冰。依礼,须早开故也。《月令》“孟春,律中大蔟。二月,律中夹锺。”言二月大蔟用事者,以大蔟为律,夹锺为吕。吕者助律宣气,律统其功,故虽至二月,犹云大蔟用事。?笺“古者”至“教备”。?正义曰:自“於是乎用之”以上,皆昭四年《左传》文。彼说藏冰之事,其末云:“《七月》之卒章,藏冰之道。”与此同,故具引之。《释天》云:“北陆,虚也。西陆,昴也。”孙炎曰:“陆, 41 中也。北方之宿,虚为中也。西方之宿,昴为中。”然则日在北陆,谓日体在北方之中宿,是建丑之月,夏之十二月也。刘歆《三统历术》“十二月小寒节,日在女八度;大寒中,日在危一度”,是大寒前一日,日犹在虚,於此之时,可藏冰也。西陆朝觌而出之,谓日行已过於昴,星在日之后早朝出现也。《三统术》“四月立夏节,日在毕十二度,星去日半次然后见”。是立夏之日,日去昴星之界已十二度,昴星得朝见也。於此之时,可出冰也。祭司寒而藏之,还谓建丑之月,祭主寒之神而藏此冰也。献羔而启之,谓建卯之月,献羔以祭主寒之神,开此冰也。二月开冰,公始用之,未赐臣也。至於夏初,其出之也,朝之禄位,宾、食、丧、祭於是乎普用之,乃是颁赐臣下也。服虔云:“禄位,谓大夫以上。宾客、食享、丧浴、祭祀,是其普用之事也。”服虔以西陆朝觌而出之,谓二月日在娄四度,春分之中,奎始晨见东方,蛰虫出矣,故以是时出之,给宾、食、丧、祭之用。服说如此。知郑不与同者,以郑答孙皓云:“西陆朝觌,谓四月立夏之时,《周礼》曰‘夏班冰’是也。”是郑以西陆朝觌谓四月,与服异也。郑意所以然者,以西陆为昴,《尔雅》正文。西陆朝觌,当为昴星朝见,不得为奎星见也,故知出之为四月赐,非二月初开也。传下句别言祭司寒而藏之,献羔而启之,乃谓十二月始藏之,二月初开之耳。传言祭寒而藏之,不言司寒。笺引彼文加司字者,彼文上句云“以享司寒”,下句重述其事,略其司字。笺以经有藏冰、献羔二事,故略引下句以当之,不引上句,故取上句之意,加司字以足之。服虔云:“司寒,司阴之神玄冥也。将藏冰,致寒气,故祀其神。”郑意或亦然也。笺又引其“出之”以下者,解此藏冰之意,言为此颁冰,故藏之也。传文“其出之也”在司寒之上,此引之到者,以其不证经文,故退令在下。《月令》“仲春,天子乃献羔开冰,先荐寝庙”,《月令》文也。彼作“鲜羔”,注云:“鲜当为献。”此已破引之证。经献羔之事在二月也。祭韭者,盖以时韭新出,故用之。《王制》云:“庶人春荐韭。”亦以新物,故荐之也。《周礼》凌人之职,“夏,班冰掌事。秋,刷”,《天官?凌人》文。彼注云:“暑气盛,王以冰颁赐,则主为之刷清也。秋凉,冰不用,可以清除其室也。”案传以启之下云“火出而毕赋”,又云“火出於夏为三月”,则是三月颁冰。《周礼》言“夏颁冰”者,凡言时事,总举天象,不可必以其月也。以三月火始见,四月则立夏,时相接连,冰以暑乃赐之,故当在於四月,是火出之后,故传以火出言之。上章蚕绩裳裘,是备寒之事,故此章又说藏冰,是备暑之事,言后稷先公礼教备也。以序言后稷,故兼言也。?传“肃缩”至“羔羊”。?正义曰:肃音近缩,故肃为缩也。霜降收缩万物,言物乾而缩聚也。《月令》“季春行冬令则草木皆肃”,注云:“肃谓枝叶缩栗。”亦谓缩聚乾燥之意也。洗器谓之涤,则是净义,故为扫也。在场之功毕,已入仓,故涤埽其场。朋者,辈类之言。此言朋酒,则酒有两樽,故言两樽曰朋。扫场是农人之事,则斯飨是民自饮酒,故言飨礼者,乡人饮酒,以狗为牲。大夫与焉,则加以羔羊。言“曰杀羔羊”,是乡人见大夫而始发此言,故称“曰”也。乡人饮酒而谓之飨者,乡饮酒礼尊事重,故以飨言之。《谱》说用乐之事云:“飨宾或上取。”《乡饮酒》注云:“乡饮酒升歌小雅,礼盛者进取。”是乡饮酒之礼得称飨也。此乡人用狗杀羊,谓党正饮酒。《地官?党正职》曰国索鬼神而祭祀,以礼属民,而饮酒於序,以正齿位。一命,齿於乡里。再命,齿於父族。三命不齿。注云:“正齿位者,为民三时务农,将阙於礼,至此农隙而教之尊长养老,见孝悌之道也。乡人虽为,卿大夫必来观礼。”是乡人饮酒,有大夫与之也。乡饮酒礼,自是三年宾贤能之礼,而党正饮酒之礼亦与之同。《乡饮酒》经云:“尊两壶於房户之间,有玄酒。”是用两樽也。《记》云:“其牲狗。”注云:“狗取择人。”是乡人以狗也。《王制》云:“大夫无故不杀羊。”是行礼饮酒有故,得用羊,故云大夫加以羔羊也。此实党正饮酒,正有一党之人,传言乡人者,以党正饮酒亦名乡饮酒故也。《乡饮酒义》注云:“党正饮酒而谓之乡者,州、党,乡之属,或则乡之所居州、党,乡大夫亲为主人。”是解党正饮酒得称乡人之意也。?笺“十月”至“群臣”。?正义曰:笺以下云“跻彼公堂”是升君之堂,“万寿无疆”是庆君之辞,又乡饮酒之礼用狗不用羊,故易传以为,斯飨谓国君间於政事而飨群臣也。《月令》孟冬云:“是月也,太饮烝。”注云:“十月农功毕,天子诸侯与群臣饮酒於大学,以正齿位,谓之大饮,别之於燕。其礼亡。烝谓折牲体,升谓为俎。”引此诗“十月涤场”以下云:“是豳颂大饮之诗。”是郑以天子诸侯自有大飨群臣之礼,故不为乡饮酒也。言别於燕礼,燕礼小於大饮。燕礼上设六樽,此言朋酒者,设尊之法,每两尊并设,故云朋耳,非谓国君大饮唯两尊也。《燕礼》云:“司宫尊於东楹之西,两方壶。公尊瓦大。夫尊两圆壶。”是尊皆两两对设之也。案《燕礼记》云:“其牲狗。”此大饮大於燕礼,故用羊也。?传“公堂”至“疆竟”。?正义曰:传以“朋酒斯飨”为党正饮酒之礼,案党正属民,而饮酒于序,则公堂学校谓党之序学也。谓之公堂者,以公法为学,故称公耳。《天官?酒正》云“凡为公酒者”,注云:“谓乡射饮酒,以公事作酒者。”是乡人之事得称公也。兕觥者,罚爵。此无过可罚,而云“称彼”,故知举之以誓戒众人,使之不违礼。疆是境之别名,言年寿长远无疆畔也。定本竟作“境”。?笺“於飨”至“豳颂”。?正义曰:笺以“斯飨”为国君大饮之礼,以正齿位,故因是时而誓焉,使群臣知长幼之序,令之不犯礼也。《月令》注云:“天子诸侯与群臣饮酒於大学,以正齿位,谓之大饮。”则此公堂谓之大学也。知在大学亦正齿位者,以国君大饮与党正饮酒皆农隙而为,俱教孝悌之道。党之於序学,知国君於大学。党正饮酒为正齿位,知国君饮酒亦正齿位也。 《七月》八章,章十一句。 《东山》,周公东征也。周公东征,三年而归,劳归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诗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乐男女之得及时也。君子之於人,序其情而闵其劳,所以说也。“说以使民,民忘其死”,其唯《东山》乎,成王既得《金縢》之书,亲迎周公。周公归,摄政。三监及淮夷叛,周公乃东伐之,三年而后归耳。分别章意者,周公於是志伸,美而详之。?归劳,力报反。思,息嗣反。女音汝。乐音洛。说音悦,下同。縢,徒登反。别,彼列反。伸音身。 [疏]“《东山》四章,章十二句”至“东山乎”。?正义曰:作《东山》诗者,言周公东征也。周公摄政元年,东征三监淮夷之等,於三年而归,劳此征归之士,莫不喜悦,大夫美之,而作是《东山》之诗。经四章,虽皆是劳辞,而每章分别意异,又历序之。一章言其完也,谓归士不与敌战,身体完全。经云“勿士行枚”,言无战陈之事,是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谓归士在外,妻思之也。经说“果臝”等,乃令人忧思,是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汝也,谓归士未反,室家思望。经说“洒扫穹窒”,以待征人,是室家之望也。四章乐男女得以及时也,谓归士将行,新合昏礼。经言“仓庚于飞”,说其成妇之事,是得其及时也。周公之劳归士,所以殷勤如此者,君子之於人,谓役使人民,序其民之情意,而闵其劳苦之役,所以喜悦此民也。民有劳苦,唯恐民上不知。今序其情,闵其勤劳,则民皆喜悦,忘其劳苦,古人所谓“悦以使民,民忘其死”者,其唯此《东山》之诗乎,言唯此《东山》之诗,可以当忘其死之言也。“三年而归”,虽出於经,此三年之文而总序四章,非独序彼一句也。序所历言,不序章首,四句皆同,不得於一章说之。序其情而闵其劳,其意足以兼之矣。归士者,从军士卒。周公亲征,与将率同苦,以士卒微贱,劳意尤深,故意主美劳归士,不言劳将率也。“悦以使民,民忘其死”,是《周易?兑卦》彖辞文,古之旧语,此《东山》堪当之,故云“其唯《东山》乎”。?笺“成王”至“详之”。?正义曰:《金縢》云:“天大雷电以风,王与大夫尽弁,以启金縢之书。王执书以泣曰:‘今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德。惟朕小子,其新逆。’”注云:“新逆,改先时之心,更自新以迎周公於东,与之 42 归,尊任之。”言自新而迎,明是成王亲迎之。《书序》云:“武王崩,三监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将黜殷命,作《大诰》。”注云:“三监,管叔、蔡叔、霍叔三人,为武夷监於殷国者也。前流言於国,公将不利於成王。周公还摄政,惧诛,因遂其恶,开道淮夷,与之俱叛。此以居摄二年之时,系之武王崩者,其恶之初,自崩始也。”是三监淮夷叛,周公东伐之事也。摄政元年即东征,至三年而归耳。《书序》注云:“其摄二年时者,谓叛时在二年,非三年始东征也。”时实周公独行,言相成王者,彼注云:“诛之者,周公意也。而言相成王者,自迎周公而来,蔽已解矣。”意以成王蔽解,故言相成王耳,非与成王俱来也。《破斧》云:“周公东征,四国是皇。”传曰:“四国,管、蔡、商、奄也。”此无商、奄者,据《书序》之成文耳。此序独分别章意者,周公於是志意伸,本劳归士之情,丁宁委曲,子夏美之而详其事,故分别章意而序之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慆慆,言久也。濛,雨貌。笺云:此四句者,序归士之情也。我往之东山既久劳矣,归又道遇雨濛濛然,是尤苦也。?慆,徒刀反,又吐刀反。濛,莫红反。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公族有辟,公亲素服,不举乐,为之变,如其伦之丧。笺云:我在东山,常曰归也。我心则念西而悲。?为,于伪反。制彼裳衣,勿士行枚。士,事。枚,微也。笺云:勿犹无也。女制彼裳衣而来,谓兵服也。亦初无行陈衔枚之事,言前定也。《春秋》传曰:“善用兵者不陈。”?士行,毛音衡,郑音衔,王户刚反。枚,莫杯反,郑注《周礼》云:“枚如箸,横衔之於口,为繣絜於项中。”无行,户刚反。陈,直震反,又下同。蜎蜎者蠋,烝在桑野。蜎蜎,蠋貌。蠋,桑虫也。烝,窴也。笺云:蠋蜎々然特行久处桑野,有似劳苦者。古者声窴、填、尘同也。?蜎,乌玄反。蠋音蜀。烝,之承反。窴音田,又音珍,一音陈,字书云“塞也”,大千反,从穴下真。窴、填、尘依字皆是田音,又音珍,亦音尘,郑云:“古声同。”案陈完奔齐,以国为氏,而《史记》谓之田氏。是古田、陈声同。 敦彼独宿,亦在车下。笺云:敦敦然独宿於车下,此诚有劳苦之心。?敦,都回反,注同。 [疏]“我徂”至“车下”。?毛以为,周公言我往之东山征伐四国,慆慆然久不得归。既得归矣,我来自东方之时,道上乃遇零落之雨,其濛濛然。汝在军之士,久不得归,归又遇雨落,劳苦之甚。周公既序归士之情,又复自言己意。我在东方言曰归之时,我心则念西而悲。何则,管、蔡有罪,不得不诛。诛杀兄弟,惭见父母之庙,故心念西而益悲伤。又言归士久劳在外,幸得完全。汝虽制彼兵服裳衣而来,得无事而归。久劳在军,无事於行陈衔枚,言敌皆前定,未尝衔枚与战也。又言虽无战陈,实甚劳苦。蜎蜎然者,桑中之蠋虫,常久在桑野之中,似有劳苦,以兴敦敦然彼独宿之军士,亦常在车下而宿,甚为劳苦。述其勤劳,闵念之。定本云“勿士行枚”,无“衔”字。笺云“初无行陈衔枚之事”。定本是也。?郑唯“我东曰归”二句言我军士在东,久不得归。常言曰归,而不得归,我心则念西而悲。言归士思家而悲。馀同。?笺“此四”至“尤苦”。?正义曰:此篇皆言序归士之情,而独云此四句者,以此四句意皆同,故特言之。卒章之笺又云“凡先著此四句,皆为序归士之情”者,以序分别章意,嫌此四句意不同,故言“凡先著此四句”,明四章意皆同也。?传“公族”至“之丧”。?正义曰:辟,法也,谓以法得死罪。《文王世子》云:“公族有死罪,则磬於甸人。公素服,不举乐,为之变,如其伦之丧,无服,亲哭之。”注云:“不於市朝者,隐之也。甸人掌田野之官。县而缢杀之曰磬。素服,於凶事为吉,於吉事为凶,非丧服也。伦谓亲疏之比也。不往吊,为位哭之而已。”是其事也。传言此者,解周公西悲之意。以公族虽有死罪,犹是骨肉之亲,非徒己心自悲,先神亦将悲之。是将欲言归,则念西而悲也。?笺“我在”至“而悲”。?正义曰:笺以此为劳归士之辞,不宜言己意,故易传以为,此二句亦序归士之情。我军士在东山常曰归,言三年之内常思归也。军士家室在西,故知念西而悲。孙毓云:“杀管叔在二年。临刑之时,素服不举。至於归时,逾年已久,无缘西行而后始悲。笺说为长。”?传“枚,微”。?正义曰:“枚,微”者,其物微细也。《大司马》陈大阅之礼,教战法云:“遂鼓衔枚而进。”注云:“枚如箸,衔之,有繣结项中。军法止语,为相疑惑。”是枚为细物也。?笺“勿犹”至“不陈”。?正义曰:此言东征之事,故知制彼裳衣谓兵服也。初无犹本无,言虽是征伐,本无行阵衔枚之事。言豫前自定,不假战斗而服之也。若前敌自定,当应速耳。而三年始归者,以其叛国既多,须围守以服之,故引《春秋传》者,庄八年《穀梁传》曰:“善为国者不师,善师者不陈,善陈者不战,善战者不死。”此笺言“善用兵者不陈”,《常武》笺云“善战音不陈”,皆与彼异,盖郑以义言之。?传“蜎々”至“烝窴”。?正义曰:《释虫》云:“蚅,乌蠋。”樊光引此诗,郭璞曰:“大虫如指似蚕。”《韩子》云“蚕似蠋”。言在桑野,知是桑虫。“烝,窴”,《释言》文。彼作“尘”。?笺“蠋”至“尘同”。?正义曰:蠋在桑野,是其常处,实非劳苦,故云似有劳苦军士独宿车下,则实有劳苦,故下笺云“诚有劳苦”。以不实喻实者,取其在桑野、在车下,其事相类故也。传训“烝,窴也”,故转窴为久。而《释诂》云:“尘,久也。”乃作尘字。故笺辨之,古者窴、填、尘三字音同,可假借而用之故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果臝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蟏蛸在户。町畽鹿场,熠燿宵行。果臝,栝楼也。伊威,委黍也。蟏蛸,长踦也。町畽,鹿迹也。熠燿,燐也。燐,萤火也。笺云:此五物者,家无人则然,令人感思。?臝,力果反。施,羊豉反。伊威并如字,或傍加虫者,后人增耳。室,本或作“堂”,误也。蟏音萧,《说文》作“蟰”,音夙。蛸,所交反,郭音萧。町,他典反,或他顶反,字又作圢,音同。畽,本又作“疃”,他短反,字又作“墥”。熠,以执反。燿,以照反。括,古活反,沈委音於为反。委黍,鼠妇也,本或并作虫边。踦,起宜反,今诗义“长踦,长脚蜘蛛”。又巨绮反,又其宜反,居绮反。燐,洛刃反,字又作“<虫粦>”。萤,惠丁反。令,力呈反。思,息嗣反。 不可畏也,伊可怀也。笺云:“伊”当作“繄”。繄犹是也。怀,思也。室中久无人,故有此五物,是不足可畏,乃可为忧思。?翳,於奚反,又作“繄”。 [疏]传“果臝”至“萤火”。?正义曰:《释草》云:“果臝之实括楼。”李巡曰:“括楼子名也。”孙炎曰:“齐人谓之天瓜。《本草》云‘括楼,叶如瓜叶,形两两拒值,蔓延,青黑色,六月华,七月实,如瓜瓣’,是也。”“伊威,委黍”,“蟏蛸,长踦”,《释虫》文。舍人曰:“伊威名委黍。蟏蛸名长踦。”郭璞曰:“旧说伊威,鼠<虫帚>之别名;长踦,小蜘蛛长脚者,俗呼为喜子。”《说文》云:“委黍,鼠<虫帚>也。”陆机《疏》云“伊威,一名委黍,一名鼠<虫帚>,在壁根下瓮底土中生,似白鱼者”,是也。蟏蛸,长踦,一名长脚。荆州河内人谓之喜母。此虫来著人衣,当有亲客至,有喜也,幽州人谓之亲客,亦如蜘蛛为罗网居之,是也。鹿场者,场是践地之处,故知町甿是鹿之迹也。熠燿者,萤火之虫飞而有光之貌,故云“熠燿,燐也”。又解燐体云:“燐,萤火也。”《释虫》云:“萤火,即炤。”舍人云:“萤火,即夜飞有火虫也。《本草》‘萤火,一名夜光,一名熠燿’。”案诸文皆不言萤火为燐,《淮南子》云:“久血为燐。”许慎云:“谓兵死之血为鬼火。”然则燐者,鬼火之名,非萤火也。陈思王《萤火论》曰:“《诗》云:‘熠燿宵行。’《章句》以为鬼火,或谓之燐,未为得也。天阴沉数雨,在於秋日,萤火夜飞之时也,故云宵行。然腐草木得湿而光,亦有明验。众说并为萤火,近得实矣。然则毛以萤火为燐,非也。” 43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鹳鸣于垤,妇叹于室。洒埽穹窒,我征聿至。垤,螘冢也。将阴雨,则穴处先知之矣。鹳好水,长鸣而喜也。笺云:鹳,水鸟也,将阴雨则鸣。行者於阴雨尤苦,妇念之则叹於室也。穹,穷。窒,塞。洒,洒。埽,拚也。穹窒,鼠穴也。而我君子行役,述其日月,今且至矣。言妇望也。?鹳,本又作雚,古玩反。垤,田节反。洒,所懈反,沈所寄反。埽,素报反。螘,本亦作“蛾”,又作“蚁”,鱼绮反。好,呼报反。拚,甫问反。有敦瓜苦,烝在栗薪。敦犹专专也。烝,众也。言我心苦,事又苦也。笺云:此又言妇人思其君子之居处。专专如瓜之系缀焉。瓜之瓣有苦者,以喻其心苦也。烝,尘。栗,析也。言君子又久见使析薪,於事尤苦也。古者声栗、裂同也。?敦,徒丹反,注同。栗,毛如字,郑音列,《韩诗》作“氵蓼”,力菊反,众新也。专,徒端反,下同。缀,张卫反。瓣,庐遍反,又白苋反,《说文》云“瓜中实也”,沈薄闲反。 自我不见,于今三年。 [疏]“鹳鸣”至“三年”。?毛以为,上四句说归土之情,次四句说其妻思望之也。思而不至,闵其劳苦。言有专专然系缀於蔓者,瓜也,而其辨甚苦。既系苦於蔓,似如劳苦,而其辨又苦,以喻君子系属於军,是事苦也,又忧军事,是心又苦也。其苦如何,众军士皆在析薪之役,是其苦也。君子既有此苦,已久不得见之。自我不见君子以来,於今三年矣,所以思之甚也。郑以烝为久,言君子久在析薪之役。馀同。?传“垤螘”至“而喜”。?正义曰:《释虫》云:“蚍蜉,大螘。小者螘。”舍人曰:“蚍蜉即大螘也。小者即名螘也。”然则螘是小蚍蜉也。此虫穴处,辇土为冢,以避湿。鹳鸟鸣於其上,故知垤是螘冢也。将欲阴雨,水泉上润,故穴处者先知之。是螘避湿而上冢。鹳是好水之鸟,知天将雨,故长鸣而喜也。陆机《疏》云:“鹳,鹳雀也。似鸿而大,长颈,赤喙,白身,黑尾翅。树上作巢,大如车轮。卵如三升杯。望见人,按其子令伏,径舍去。一名负釜,一名黑尻,一名背灶,一名皂裙。又泥其巢一傍为池,含水满之,取鱼置池中,稍稍以食其雏。若杀其子,则一村致旱灾。”?传“敦犹”至“又苦”。?正义曰:敦是瓜之系蔓之貌,故转为专,言瓜系於蔓专专然也。“烝,众”,《释诂》文。以瓜之苦,喻君子心内苦;系於蔓又似苦,以喻君子系於军,是事苦,故言心苦、事又苦,即析薪是也。?笺“此又”至“裂同”。?正义曰:此申传心苦,事又苦之意也。以军之苦,在久不在众,故易传以烝为尘,训之为久。析薪是分裂之义,不应作栗,故辨之云“古者声栗、裂同”,故得借栗为裂。不是字误,故不云误也。 我徂东山,慆々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笺云:凡先著此四句者,皆为序归士之情。?为,于伪反。仓庚于飞,熠燿其羽。笺云:仓庚仲春而鸣,嫁取之候也。熠燿其羽,羽鲜明也。归士始行之时,新合昏礼,今还,故极序其情以乐之。?乐音洛,下同。之子于归,皇驳其马。黄白曰皇。骝白曰驳。笺云:之子于归,谓始嫁时也。皇驳其马,车服盛也。?驳,邦角反。亲结其缡,九十其仪。缡,妇人之袆也。母戒女施衿结帨,九十其仪,言多仪也。笺云:女嫁,父母既戒之,庶母又申之。九十其仪,喻丁宁之多。?袆,许韦反。衿,系佩带,其鸩反。帨,始锐反。 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言久长之道也。笺云:嘉,善也。其新来时甚善,至今则久矣,不知其如何也。又极序其情乐而戏之。 [疏]“仓庚”至“之何”。?毛以为,归士始行之时,新合昏礼,序其男女及时,以戏乐之。言仓庚之鸟往飞之时,熠燿其羽,甚鲜明也。以兴归士之妻,初昏之时,其衣服甚鲜明也。是子往归嫁之时,所乘者,皇其马,驳其马,言其车服盛也。其母亲自结其衣之缡,九种十种,其威仪多也。言其嫁既及时,而又威仪具足。本其新来时则甚善矣,但不知其久时复如之何。言本时甚好,不知在后当然以否,所以戏乐归士之情也。?郑以仓庚为记时,言归士之妻,於仓庚于飞熠燿其羽之时,而是子往归嫁。其新孔嘉,谓本初日其新来之时则甚善。不见已三年,今其久矣,不知今日如之何。序其自东来归,未到家之时,言以戏乐之。馀同。?笺“仓庚”至“乐之”。?正义曰:郑以仲春为昏月。《月令》“仲春,仓庚鸣。”以序云“乐男女得以及时”,故知作者以“仓庚鸣”为嫁娶之候。归士始行之时,以仲春新合昏礼也。毛以秋冬为昏,此义必异於郑,宜以仓庚为兴。王肃云:“仓庚羽翼鲜明,以喻嫁者之盛饰是也。然则不言及时者,举其嫁之得礼,明亦及时可知也。”?传“黄白”至“曰驳”。?正义曰:《释畜》文。舍人曰:“骝,赤色,名白驳也;黄白色名曰皇也。”孙炎引此诗,馀皆不解。骝白之义,案黄白曰皇,谓马色有黄处,有白处,则“骝白曰驳”,谓马色有骝处,有白处。舍人言骝马名白马,非也。孙炎曰:“骝,赤色也。”?传“缡妇”至“多仪”。?正义曰:《释器》云:“妇人之袆谓之缡。缡,緌也。”孙炎曰:“袆,帨巾也。”郭璞曰:“即今之香缨也。袆邪交络带系於体,因名为袆。緌,系也。此女子既嫁之所著,示系属於人。义见《礼记》。《诗》云‘亲结其缡’,谓母送女,重结其所系著以申解之。说者以袆为帨巾,失之也。”“母戒女礼,施衿结帨”,《士昏礼》文。彼注云:“帨,佩巾也。”不解衿之形象。《内则》云:“妇事舅姑,衿缨綦屦。”注云:“衿犹结也。妇人有衿缨,示有系属也。”然则衿谓缨也。衿先不在身,故言施。帨则先以佩讫,故结之而已。传引结帨证此结缡,则如孙炎之说,亦以缡为帨巾,其意异於郭也。《内则》云:“男女未冠笄者,总角衿缨皆佩容臭。”郭以缡为香缨,云“义见《礼记》”,谓此也。案《昏礼》言结帨,此言结缡,则缡当是帨,非香缨也。且未冠笄者佩容臭,又不是示系属也,郭言非矣。数从一而至於十,则数之小成,举九与十,言其多威仪也。?笺“女嫁”至“之多”。?正义曰:《士昏礼》云:“父送女,命之曰:‘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命。’母施衿结帨,曰:‘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宫事。’庶母及门内申之以父母之命,命之曰:‘敬恭听宗尔父母之言,夙夜无愆。’”是戒之申之之事也。引此者,解母必亲结之意。言九又言十者,喻其威仪丁宁之多也。《斯干》传曰:“妇人质,无威仪。”此言多威仪者,妇人无男子之礼,揖让周旋之仪耳,其举动威仪则多也。?传“言久长之道”。?正义曰:旧训为久也。言久长之道理,未知善恶,所以戏之。?笺“嘉善”至“戏之”。?正义曰:笺以此序归士之情,当乐以当时之事,不宜言久长之道,故易传,以为新来时甚善,至今则久矣,不知其如何,以戏乐此归士也。 《东山》四章,章十二句。 《采薇》,遣戍役也。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难。以天子之命,命将率遣戍役,以守卫中国。故歌《采薇》以遣之,《出车》以劳还,《杕杜》以勤归也。文王为西伯,服事殷之时也。昆夷,西戎也。天子,殷王也。戌,守也。西伯以殷王之命,命其属为将率,将戍役御西戎及北狄之难,歌《采薇》以遣之。《杕杜》勤归者,以其勤劳之故,於其归,歌《杕杜》以休息之。?薇音微。昆,本又作“混”,古门反。玁,本或作“獫”,音险。狁音允,本亦作“允”。难,乃旦反,注皆同。将率,子亮反,下所类反,本亦作“帅”,同,注及后篇“将率”皆同。劳,力报反,后篇“劳还”皆同。杕,大计反。 [疏]“《采薇》六章,章六句”至“勤归”。?正义曰:作《采薇》诗者,遣戍役也。戌,守也。谓遣守卫中国之役人。文王之时,西方有昆夷之患,北方有玁狁之难,来侵犯中国。文王乃以天子殷王之命,命其属为将率,遣屯戍之役人,北攘玁狁,西伐西戎,以防守扞卫中国,故歌此《采薇》以遣之。及其还也,歌《出车》以劳将帅之还,歌《杕杜》以勤戍役之归。是故作此三篇之诗也。昆夷言患,玁狁言难,患难一也,变其文耳。患难者,谓与中国为难,非独周也。故即变云守卫中国。明中国皆被其患,不独守卫周国而已。此与《出车》五言玁 44 狁,唯一云西戎,序先言昆夷者,以昆夷侵周,为患之切,故先言之。玁狁大於西戎,出师主伐玁狁,故戒敕戍役,以玁狁为主,而略於西戎也。言命将帅遣戍役者,将无常人,临事命卿士为之,故云命也。其戍役则召民而遣之,不待加命,故云遣也。命将帅所以率戍役,而序言遣戍役者,以将帅者与君共同忧务,其戍役则身处卑贱,非有忧国之情,不免君命而行耳。文王为愧之情深,殷勤於戍役,简略将帅,故此篇之作,遣戍役为主。上三章,遣戍役之辞。四章、五章以论将帅之行,为率领戍役而言也。卒章总序往反。六章皆为遣戍役也。以主遣戍役,故经先戍役,后言将帅。其实将帅尊,故序先言命将帅,后言遣戍役。言歌《采薇》以遣之者,正谓述其所遣之辞以作诗,后人歌,因谓本所遣之辞为歌也。《出车》以劳还,《杕杜》以勤归,不言歌者,蒙上“歌”文也。勤、劳一也。劳者,陈其功劳;勤者,陈其勤苦,但变文耳。还与归,一也。还谓自役而反,归据乡家之辞,但所从言之异耳。《出车序》云“劳还帅”,《杕杜序》云“劳还役”,俱言还,并云劳,明还、归义同,勤、劳不异也。此序并言《出车》、《杕杜》者,以三篇同是一事,共相首尾,故因其遣而言其归,所以省文也。?笺“文王”至“息之”。?正义曰:西方曰戎夷,是总名,此序云“昆夷之患”,《出车》云“薄伐西戎”,明其一也,故知昆夷,西戎也。文王於时事殷王也,若非其属,无由命之,故知以文王之命,命其属为将帅,其属谓南仲。《出车》经称“赫赫南仲,玁狁于襄”,又曰“赫赫南仲,薄伐西戎”,则南仲一出,并御西戎及北狄之难也。皇甫谧《帝王世纪》曰:“文王受命,四年周正月丙子朔,昆夷氏侵周,一日三至周之东门。文王闭门脩德而不与战。”昆夷进来,不与战,明退即伐之也。《尚书传》“四年伐犬夷”,注云:“犬夷,昆夷也。四年伐之。南仲一行,并平二寇。”下笺云:“玁狁大,故以为始,以为终。”以《书传》不言四年伐玁狁,而言伐犬夷,作者之意偶言耳。以天子之命命将帅,则伐犬夷者,纣命之矣。《书序》云:“殷始咎周。”注云:“纣闻文王断虞芮之讼,又三伐皆胜,始畏恶之,拘於羑里。”纣命之使伐,胜而恶之者,纣以戎狄交侵,须加防御。文王请伐,便即命之。但往克敌,功德益高,人望将移,故畏恶之耳。上三章同遣戍役,以薇为行期,而言“作止”、“柔止”、“刚止”,三者不同,则行非一辈,故首章笺云:“先辈可以行。”言先,对后之辞,则二章为中辈,三章为后辈矣。二章传曰:“柔,始生也。”兵若一辈而遣,则不得刚、柔别章;若异辈而行,不应以三章为三辈,则毛意柔亦中辈。言始生者,对刚为生之久,柔谓初生耳。若对作止之,柔在作后矣,与郑“脆脕”同也。庄二十九年《左传》曰“凡马,日中而出”,谓春分也。《出车》曰“我出我车,于彼牧矣”,出车就马於牧地,则是春分后也。中气所在,虽无常定,大抵在月中旬也。中旬之后,始出车就马,则首章二月下旬遣,二章三月上旬遣,三章三月中旬遣矣,故卒章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是为二月之末、三月之中事也。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薇,菜。作,生也。笺云:西伯将遣戍役,先与之期以采薇之时。今薇生矣,先辈可以行也。重言采薇者,丁宁行期也。?重,直用反,下“重叙”同。曰归曰归,岁亦莫止。笺云:莫,晚也。曰女何时归乎,亦岁晚之时乃得归也。又丁宁归期,定其心也。?莫音暮,本或作“暮”,协韵,武博反。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玁狁,北狄也。笺云:北狄,今匈奴也。靡,无。遑,暇。启,跪也。古者师出不逾时,今薇菜生而行,岁晚乃得归,使女无室家夫妇之道,不暇跪居者,有玁狁之难,故晓之也。 [疏]“采薇”至“之故”。?正义曰:文王将以出伐,豫戒戍役期云:采薇之时,兵当出也。王至期时,乃遣戍役,而告之曰:我本期以采薇之时,今薇亦生止,是本期已至,汝先辈可以行矣。既遣其行,告之归期,曰何时归,曰何时归,必至岁亦莫止之时乃得归。言归必将晚。所以使汝无室无家,不得夫妇之道聚居止者,正由玁狁之故。又不得閒暇而跪处者,亦由玁狁之故。序其中情告之,是故使之怀恩而怒寇也。?笺“西伯”至“行期”。?正义曰:知先与之期者,以此辞遣时之言也。以薇亦作止,报采薇采薇,是先有此言也,故知先与之期。重言采薇者,是丁宁行期也。必先言期者,以道远敌强,还归必晚,故豫告行期,令之装束也。《月令》云:“仲春之月,无作大事。孟秋乃命将帅。”不待孟秋而仲春遣兵者,以患难既逼,不暇待秋故也。?笺“莫晚”至“其心”。?正义曰:《集本》、定本“暮”作“莫”,古字通用也。必告以岁晚之时乃得归者,缘行者欲知之。且古者师出不逾时,今从仲春涉冬,若不豫告,恐一时望还,故丁宁归期,定其心也。既师出不逾时,而文王过之者,圣人观敌强弱,临事制宜,抚巡以道,虽久不困。高宗之伐鬼方,周公之征四国,皆三年乃归。文王之於此行,岁暮始反,人无怨言,故载以为法。若然,《出车》曰“春日迟迟,薄言旋归”,则此戍役以明年之春始得归矣。期云岁暮,暮实未归。文王若实不知,则无以为圣;知而不告,则无以为信。且将帅受命而行,不容违犯法度,安得弃君之戒,致令淹久者,玁狁、昆夷,二方大敌,将使一劳久逸,暂费永宁。文王知事未卒平,役不早反,故致此远期,息彼近望。岁暮言归,已期久矣,焉可更延期约,复至后年,但寇既未平,不可守兹小谋,将帅亦当请命而留,非是故违期限。圣人者,穷理尽神,显仁藏用,若使将来之事,豫以告人,则日者卜祝之流,安得谓之圣也,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柔,始生也。笺云:柔,谓脆脕之时。?脆,七岁反。脕音问,或作早晚字,非也。曰归曰归,心亦忧止。笺云:忧止者,忧其归期将晚。忧心烈烈,载饥载渴。笺云:烈烈,忧貌。则饥则渴,言其苦也。 我戍未定,靡使归聘~聘,问也。笺云:定,止也。我方守於北,狄未得止息,无所使归问。言所以忧。?靡使如字,本又作“靡所”。 [疏]“采薇”至“归聘”。?正义曰:王遣戍役,戒之云:我本期以采薇之时遣汝,今薇亦始生柔脆矣,汝中辈可以行矣。曰归曰归,汝所归期,会至岁暮,汝心亦忧其晚矣。然始得归,汝所以忧心烈烈然者,以道路之中,则有饥,则有渴,劳苦甚矣。汝又言我方戍於北,狄未得止定,无人使归问家安否,所以忧也。序其忧劳,亦知其意也。?笺“柔谓”至“脆脕之时”。?正义曰:定本作“脆腝之时”。?传“聘,问”。?正义曰:聘、问俱是谓问安否之义,散则通,对则别,故《绵》笺云:“小聘曰问。”以卿大夫殊其文,故为大小耳。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少而刚也。笺云:刚谓少坚忍时。曰归曰归,岁亦阳止。阳历阳月也。笺云:十月为阳。时坤用事,嫌於无阳,故以名此月为阳。?坤,本亦作“巛”,困魂反。王事靡盬,不遑启处。笺云:盬,不坚固也。处犹居也。 忧心孔疚,我行不来~疚,病。来,至也。笺云:我,戍役自我也。来犹反也。据家曰来。?疚,久又反。 [疏]传“阳,历阳月”。?正义曰:毛以阳为十月,解名为阳月之意。以十一月为始阴消阳息,复卦用事,至四月纯乾用事,五月受之以姤,阳消阴息。至九月而剥,仍一阳在,至十月而阳尽为坤,则从十一月至九月,凡十有一月,已经历此有阳之月,而至坤为十月,故云历阳月。以类上“暮止”,则不得历过十月,明义为然。?笺“十月”至“为阳”。?正义曰:郑以传言涉历阳月,不据十月,故从《尔雅?释天》云十月为阳。本所以名十月为阳者,时纯坤用事,而嫌於无阳,故名此月为阳也。定本无“为阳”二字,直云“故以名此月焉”。知为嫌者,君子爱阳而恶阴,故以阳名之。实阴阳而得阳名者,以分阴分阳迭用柔刚十二月之消息,见其用事耳。其实阴阳恒有。《诗纬》曰:“阳生酉仲,阴生戍仲。”是十月中兼有阴阳也。“四月秀葽”,“靡草死”,岂无阴乎,明阴阳常兼有也。《易?文言》曰:“阴疑於阳必战,为其嫌於无阳,故称阳焉。”郑云:“嫌读如群公溓之溓。”古书篆作立心,与水相近,读者失之,故作溓。溓,杂也。阴谓此上六也。阳谓今消 45 息用事乾也。上六为蛇,得乾气杂似龙。知此不与彼说同者,彼说坤卦,自以上六爻辰在巳为义。已至四月,故消息为乾,非十月也。且《文言》“慊於无阳”为心边兼,郑从水边兼,初无嫌字,知与此异。孙炎即是郑玄之徒,其注《尔雅》,与郭璞皆云:“嫌於无阳,故名之为阳,是也。”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尔,华盛貌。常,常棣也。笺云:此言彼尔者乃常棣之华,以兴将率车马服饰之盛。?尔,乃礼反,注同,《说文》作“薾”。彼路斯何,君子之车。笺云:斯,此也。君子,谓将率。戎车既驾,四牡业业。业业然壮也。?业如字,又鱼及反,或五盍反。 岂敢定居,一月三捷。捷,胜也。笺云:定,止也。将率之志,往至所征之地,不敢止而居处自安也。往则庶乎一月之中三有胜功,谓侵也,伐也,战也。?三,息暂反,又如字。 [疏]“彼尔”至“三捷”。?正义曰:戍役之行,随从将帅,故言将帅之车。彼尔然而盛者,何木之华乎,维常棣之华。以喻彼路车者,斯何人之车乎,维君子之车。常棣之华色美,以喻君子车饰盛也。尔是华貌,路是车名,貌不可言,故以车名为华貌也。君子既有此美盛之戎车,驾之以行。戎车既驾矣,四牡之马业业然而壮健。将帅乘此以行,至於所征之地,岂敢安定其居乎,庶几於一月之中,三有胜功,是其所以劳也。?笺“君子,谓将率”。?正义曰:以其乘路车而称君子,故知谓将帅。将帅则命卿,南仲虽为元帅,时未称王,无三公,亦不过命卿也。卿车得称路者,《左传》郑子蟜卒,赴于晋,晋请王追赐之以大路以行,礼也。又“叔孙豹聘于王,王赐之大路”。是卿车得称路也,故郑《箴膏肓》云:“卿以上所乘车皆曰大路。诗云:‘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此大夫之车称路也。《王制》卿为大夫。”是郑以此诗将帅为文王之命大夫,故引《王制》以明之。?笺“三有”至“战也”。?正义曰:此侵、伐、战,三传之说皆异。《左传》“有锺鼓曰伐,无曰侵,皆陈曰战。”《穀梁》“拘人民、驱牛马曰侵,斩树木、坏宫室曰伐”。《公羊》称“粗者侵,精者伐”。是也。《周礼?大司马职》曰:“贼贤害民则伐之,负固不服则侵之。”注引《春秋传》曰:“精者曰伐。”又曰:“有锺鼓曰伐。”则伐者,兵入其境,鸣锺鼓以往,所以声其罪。侵者,兵加其境而已,用兵浅者。然则郑参用三传之文也。《周礼》九伐相对,故侵为用兵浅者。其实侵名但无锺鼓耳,虽深入亦谓之侵,故僖四年,“诸侯侵蔡。蔡溃,遂伐楚”。是深入名侵也。伐名施於重入境,虽浅亦名伐,故经云“莒人伐我东鄙”,及“齐侯伐我北鄙”,才伐界上,是浅亦称伐也。侵、伐则主国之师未起,直入境而行之。若主国出而御之,则曰战,故《左传》“皆陈曰战”。此言“庶乎一月之中三有胜功”者,谓侵、伐、战於三事之内望有胜功,非谓三者之中惟有一胜功耳。此侵、伐、战用师之大名,故略举之,非如《春秋》用兵之例,三者之外,仍有攻取袭克围灭入之名。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骙骙,强也。腓,辟也。笺云:“腓”当作“芘”。此言戎车者,将率之所依乘,戍役之所芘倚。?骙,求龟反。腓,符非反,郑必寐反。倚,其绮反,旧於蚁反。四牡翼翼,象弭鱼服。翼翼,闲也。象弭,弓反末也,所以解紒也。鱼服,鱼皮也。笺云:弭弓反末彆者,以象骨为之,以助御者解辔紒,宜滑也。服,矢服也。?弭,弥氏反。紒音计,又音结,本又作“纷”,芳云反。彆,《说文》方血反,又边之入声,《埤苍》云:“弓末反戾也。” 岂不日戒,玁狁孔棘。笺云:戒,警敕军事也。孔,甚。棘,急也。言君子小人岂不曰相警戒乎,诚曰相警戒也。玁狁之难甚急,豫述其苦以劝之。?曰戒音越,又人栗反。警音景。 ]“驾彼”至“孔棘”。?毛以为,王遣戍役,言其所从将帅,驾彼四牡之马以行,其四牡之马骙骙然甚壮健,故将帅君子之所依乘, [疏 戍役小人之所避患。言小人倚此将帅战车,以避前敌来战之患也。往至所征之地,则又习战备。其兵车所驾四牡之马翼翼然闲习,其弓则以象骨为之弭,其矢则以鱼皮为服。军既闲习,器械又备,於时君子小人岂不日相警戒乎,诚相警戒。以玁狁之难甚急,是故汝等劳苦,豫述以劝之。?郑唯以“戎车,戍役之所庇倚”为异。馀同。?传“腓,辟”。?正义曰:传文质略。王述之云:“所以避患也。”郑以君子所依,依戎车也;小人所腓,亦当腓戎车,安得更有避患义,故易之为庇。言戍役之所庇倚,谓依荫也。文七年《左传》云:“公室者,公室之所庇荫。”是也。?传“象弭”至“鱼皮”。?正义曰:《释器》云:“弓有缘者谓之弓。”孙炎曰:“缘谓缴束而漆之。”又曰:“无缘者谓之弭。”孙炎曰:“不以缴束骨饰两头者也。”然则弭者,弓稍之名,以象骨为之。是弓之末弭,弛之则反曲,故云象弭为弓反末也。绳索有结,用以解之,故曰所以解紒也。紒与结义同。鱼服,以鱼皮为矢服,故云“鱼服,鱼皮”。《左传》曰:“归夫人鱼轩。”服虔云:“鱼兽名。”则鱼皮又可以饰车也。陆机《疏》曰:“鱼服,鱼兽之皮也。鱼兽似猪,东海有之。其皮背上班文,腹下纯青,今以为弓鞬步义者也。其皮虽乾燥,以为弓鞑矢服,经年,海水潮及天将雨,其毛皆起水潮,还及天晴,其毛复如故,虽在数千里外,可以知海水之潮,自相感也。”?笺“弭弓”至“矢服”。?正义曰:此申说传义也。《说文》云:“彆,方结反,弓戾也。”言象弭,谓弓反末彆戾之处,以象骨为之也。传云“解紒”,不知解何绳之紒,故申之“助御者解辔紒”也。兵车三人同载,左人持弓,中人御车,各专其事。《尚书》:“左不攻於左,汝不能恭命。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是职司别矣。而言助御解辔紒者,御人自当佩角,不专待射者解结。弭之用骨,自是弓之所宜,亦不为解辔而设。但巧者作器,因物取用,以弓必须滑,故用象骨。若辔或有紒,可以助解之耳,非专为代御者解紒设此象弭也。《夏官?司弓人职》曰:“仲秋献矢服。”注云:“服,盛矢器也,以兽皮为之。”是矢器谓之服也。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杨柳,蒲柳也。霏霏,甚也。笺云:我来戍止,而谓始反时也。上三章言戍役,次二章言将率之行,故此章重序其往反之时,极言其苦以说之。?昔,《韩诗》云:“昔,始也。”雨,于付反。霏,芳菲反。说音悦。行道迟迟,载渴载饥。迟迟,长远也。笺云:行反在於道路,犹饥渴,言至苦也。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君子能尽人之情,故人忘其死。 [疏]“昔我”至“我哀”。?正义曰:此遣戍役,豫叙得还之日,总述往反之辞。汝戍守役等,至岁暮还反之时,当云昔出家往矣之时,杨柳依依然。今我来思事得还返,又遇雨雪霏霏然。既许岁晚而归,故豫言来将遇雨雪也。於时行在长远之道迟迟然,则有渴,则有饥,得不云我心甚伤悲矣。莫有知我之哀者,述其劳苦,言己知其情,所以悦之,使民忘其劳也。?笺“我来戍役止,而谓始反时”。?正义曰:定本无“役”字,其理是也。 《采薇》六章,章八句。 《白驹》,大夫刺宣王也。刺其不能留贤也。?白驹,马五尺以上曰驹。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宣王之末,不能用贤,贤者有乘白驹而去者。絷,绊。维,系也。笺云:永,久也。原此 46 去者,乘其白驹而来,使食我场中之苗。我则绊之系之,以永今朝。爱之,欲留之。?皎,古了反,絜白也。场,直良反。絷,陟立反,徐丁立反。绊音半,系足曰绊。 所谓伊人,於焉逍遥,笺云:伊当作“繄”,繄犹是也。所谓是乘白驹而去之贤人,今於何游息乎,思之甚也。?焉,於虔反,又如字。下同。繄,乌兮反。 [疏]《白驹》四章,章四句。“皎皎”至“逍遥”。?正义曰:宣王之末,不能用贤,有贤人乘皎皎然白驹而去者。我原其乘此白驹而来,食我场中之苗。我则絷绊之,维持之。谓绊絷其马,留其人,以久今日之朝。既思而不来,又述而言曰:所谓是乘白驹而去之贤人,今於何处逍遥游息乎,不知所適,言思见之甚也。以久今朝者,得贤人与之言话,则今日可长久。犹《山有枢》云“且以永日”也。?传“宣王”至“絷绊”。?正义曰:以宣王之行,初善后恶。《烝民序》云:“任贤使能,周室中兴。”明是初时事。此刺不能留贤,故知宣王之末也。僖二十八年《左传》曰:“韅靷鞅靽。”杜预云:“在后曰靽。”则絷之谓绊其足,维之谓系靷也。?笺“食我场中之苗”。?正义曰:言食苗藿,则夏时矣。《七月》注云:“春夏为圃,秋冬为场。”《场人》注云:“场,筑地为墠,季秋除圃中为之。”此宜云圃,而言场者,以场、圃同地耳,对则四时异名,散则继其本地,虽夏亦名场也。 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藿犹苗也。夕犹朝也。?藿,火郭反。所谓伊人,於焉嘉客, 皎皎白驹,贲然来思。贲,饰也。笺云:愿其来而得见之。《易》卦曰:“山下有火,贲。”贲,黄白色也。?贲,彼义反,徐音奔。毛、郑全用《易》为释。尔公尔侯,逸豫无期。尔公尔侯邪,何为逸乐无期以反也,?乐音洛。 慎尔优游,勉尔遁思~慎,诚也。笺云:诚女优游,使待时也。勉女遁思,度已终不得见。自诀之辞。?遯,字又作“遁”,徒逊反,徐徒损反。度己,待洛反,下音纪。诀音决。 [疏]“皎皎”至“遁思”。?正义曰:言有贤人乘皎皎然白驹而去者,其服贲然而有盛饰。已原其来,思而得见之也。既愿而来,即责之:公侯之尊,可得逸豫。若非公侯,无逸豫之理。尔岂是公也,尔岂是侯也,何为亦逸豫无期以反乎,思而不来,设言与之诀。汝诚在外优游之,事勉力行,汝遁思之志,勿使不终也。极而与之自诀之辞也。此来思、遁思,二思皆语助,不为义也。?传“贲,饰”。笺“易卦”至“白色”。?正义曰:“贲,饰”,《易?序卦》文。“山下有火,贲”,《易?象》文也。贲卦离下艮上,艮为山,离为火,故言山下有火,以火照山之石,故黄白色也。其卦名曰贲者,郑云:“离为日,日,天文也。艮为石,地文也。天文在下,地文在上,天地之文,交相而成,贲贲然是也。”此贲贲必为贤者之貌。笺、传不言貌,此思贤者,当以车服表之。皎皎为马之貌,贲不宜为人之貌,盖谓其衣服之饰也。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空,大也。生刍一束,其人如玉。笺云:此戒之也。女行所舍,主人之饩虽薄,要就贤人,其德如玉然。?刍,楚俱反。 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笺云:毋爱女声音,而有远我之心。以恩责之也。?毋音无,本亦作“无”。毋字与“父母”之字不同,宜详之。他皆仿此。 [疏]“皎皎”至“遐心”。?正义曰:言有乘皎皎然白驹而去之贤人,今在彼大谷之中矣。思而不见,设言形之。汝於彼所至,主人礼饩待汝虽薄,止有其生刍一束耳,当得其人如玉者而就之,不可以贪饩而弃贤也。又言我思汝甚矣,汝虽不来,当传书信,毋得金玉汝之音声於我。谓自爱音声,贵如金玉,不以遗开我,而有疏远我之心。已与之有恩,恐遂疏己,故以恩责之,冀音信不绝。?传“空,大”。?正义曰:以谷中容人隐焉,其空必大,故云“空,大”,非训空为大。《桑柔》云“有空大谷”。是空谷大也。此云“在彼空谷”,则知其所適。上云“於焉逍遥”及“於焉嘉客”,为不知所適之辞者,以思之不得,故言不知所在。此以贤者隐居,必当潜处山谷,故举以为言。空谷非一,犹未是知其所在也。?笺“毋爱女声音”。?正义曰:定本、《集注》皆然。 《白驹》四章,章六句。 《黄鸟》,刺宣王也。刺其以阴礼教亲而不至,联兄弟之不固。?联音连。 [疏]《黄鸟》三章,章七句。?笺“刺其”至“不固”。?正义曰:笺解妇人自为夫所出,而以刺王之由。刺其以阴礼教男女之亲,而不至笃联结其兄弟。夫妇之道不能坚固,令使夫妇相弃,是王之失教,故举以刺之也。《大司徒》十有二教,其三曰:“以阴礼教亲,则民不怨。”又曰:“以本俗六,安万民。”其三曰:“联兄弟。”是郑所引之文也。言“不至”、“不固”,郑以义增之。彼注云:“阴礼,谓男女之礼。昏姻以时,男不旷,女不怨。”是也。谓之阴者,以男女夫妇,寝席之上,阴私之事,故谓之阴礼。《地官?媒氏》云“凡男女之阴讼,听之於胜国之社”。是谓男女之事为阴也。彼注又云:“联犹合也。”兄弟谓昏姻嫁娶,是谓夫妇为兄弟也。夫妇而谓之兄弟者,《列女传》曰:“执礼而行兄弟之道。”何休亦云:“图安危可否,兄弟之义,故比之也。” 黄鸟黄鸟,无集于穀,无啄我粟。兴也。黄鸟,宜集木啄粟者。笺云:兴者,喻天下室家不以其道而相去,是失其性。?啄,陟角反。此邦之人,不我肯穀。穀,善也。笺云:不肯以善道与我。 言旋言归,复我邦族。宣王之末,天下室家离散,妃匹相去,有不以礼者。笺云:言,我。复,反也。?妃音配。 [疏]“黄鸟”至“邦族”。?正义曰:言人有禁语云:“黄鸟黄鸟,无集於我之穀木,无啄於我之粟。”然黄鸟宜集本啄粟,今而禁之,是失其性。喻妇人述男子禁己云:“妇人妇人,无居我之室,无得啖我之食。”然妇人之在夫家,宜居室啖食。今夫禁己,是失其夫妇之所宜也。妇人见其如此,知必弃己,即与之诀别而去之,曰:“此邦国之人已於我若此,则不我肯以善相与,是不肯以善道与我也,故我今回旋,我今还归,复反我邦国宗族矣。”言此邦之人“复我邦族”者,言夫与已不善,居异所耳,不必即他邦也。 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与明。不可与明夫妇之道。笺云:“明”当为“盟”。盟,信也。 言旋言归,复我诸兄。妇人有归宗之义。笺云:宗,谓宗子也。 [疏]“不可”至“诸兄”。?毛以为,妇人既被夫弃,己言此邦国之人不可与明夫妇之道,今我回旋,我还归,复反我宗族之兄家也。?郑唯“不可与盟”为异。?传“不可”至“之道”。?正义曰:夫妇之道,以义居者也,当同居共食。今而禁之,闇昧於三纲之道。苟欲出之,不知妇人非七出不得去,是不可与明夫妇之道也。?笺“明当为盟。盟,信”。?正义曰:易传者,以下云“不可与处”,言其夫不可 47 共处也。此云“不可与明”,亦当云其夫不可与共盟也。若是明夫妇之道,其明与否,夫独为之,非妇所当共,故知字误,当作“盟”也。《曲礼下》曰:“约信曰誓,莅牲曰盟。”盟是信誓之事,故云:“盟,信也。”礼,诸侯有相背违者,盟以信之。而不信之人,既盟复背。此妇为夫所薄,意欲盟而固之,以其无信,终必弃己,故云“不可与盟”也。?传“妇人有归宗之义”。?正义曰:传於此言归宗者,以妇人之所尊者,其兄也,因此‘诸兄’之文,故言归宗。《丧服》“为昆弟之为父后者”,传曰:“何以期也,妇人虽在外,必有归宗。曰小宗,故服期也。”此以诸兄为宗之文也。彼所言归宗,唯谓大夫以下,其妻父母没,有归宁於宗。要被出还家,亦为归宗,故准彼而言也。笺恐谓宗是大宗,故云“谓宗子”,亦谓宗兄也。 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与处。处,居也。?栩,况甫反。言旋言归,复我诸父。诸父,犹诸兄也。 《黄鸟》三章,章七句。 ◎节南山之什诂训传第十九 陆曰:从此至《何草不黄》,凡四十四篇,前儒申毛,皆以为幽王之变小雅。郑以《十月之交》以下四篇,是厉王之变小雅。汉兴之初,师移其篇次,毛为《诂训》,因改其第焉。 《节南山》,家父刺幽王也。家父,字,周大夫也。?节,在切反,又如字,又音截,下及注同,高峻貌。《韩诗》云:“视也。”父音甫。注及下同。 [疏]“《节南山》十章,上六章章八句,下四章章四句”至“幽王”。?正义曰:家父吉甫,诗辞自有名字。其馀有名者,他《书传》记有之。《左传》引《桑柔》,谓之周芮良夫之诗,是也,故叙得据之。而言其不言者,皆不知也。或云大夫者,止知是大夫所作,不得姓名,故不言也。颂及风、颂正经,唯《公刘》等三篇言召康公以外,皆不言作者姓名。《外传》谓《棠棣》为周文公之诗,《思文》为周文公之颂,则二篇周公作也。《外传》尚得言之,叙者不容不知,盖以正诗天下同心歌咏,故例不言耳。《公刘》三篇言戒成王,戒须有主,不得天下共戒,故特见召康公耳。又诸言姓名爵谥者,皆是王朝公卿大夫。《绵蛮》谓士为微臣,不言姓名,盖以士位卑微,名不足录也。推此则太子之傅及寺人谭大夫不言姓名,亦为微也。又变风唯《七月》、《鸱鸮》言周公所作,其馀皆无作者姓名,亦以诸侯之大夫位比天子之士官位亦微,故皆无见姓名者也。唯鲁人作颂非常,特详其事,言行父请周史克作颂耳。不然,岂变风十有二国,其诗百有馀篇,作者不知一人也,?笺“家父,字,周大夫”。?正义曰:卒章传已云:“家父,周大夫。”但不言家父是字。此辨其字,因言其官,所以笺、传重也。知字是大夫者,以《春秋》之例,天子大夫则称字。桓十五年“天王使家父来求车”,以字见经,文与此同,故知此字亦是大夫也。桓十五年上距幽王之卒七十五岁,此诗不知作之早晚。若幽王之初,则八十五年矣。韦昭以为平王时作。此言不废作在平、桓之世,而上刺幽王。但古人以父为字,或累世同之。宋大夫有孔父者,其父正考父,其子木金父,此家氏或父子同字,父未必是一人也。《云汉序》云“仍叔”,笺引桓五年“仍叔之子来聘”。春秋时,赵氏世称孟,智氏世称伯,仍氏或亦世字叔也。自桓五年,上距宣王之卒七十六岁,若当初年,则百二十年矣。引之以证仍叔是周大夫耳,未必是一人也。《瞻仰》笺亦引隐七年“天王使凡伯来聘”。自隐七年,上距幽王之卒五十六岁。凡国伯爵为君皆然,亦不知其人之同异也。但知《板》与《瞻仰》俱是凡伯所作,二者必是别人。何则,《板》已言“老夫灌灌,匪我言耄”,则不得下及幽王时矣。《瞻仰》之笺引《春秋》,亦证凡伯为天子大夫耳。此三文皆年月长远,并应别人,故笺不言,是也。其意不以为一人矣。故《板》不引《春秋》,至《瞻仰》而引之,及此不引《春秋》,皆注有详略,无义例也。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兴也。节,高峻貌。岩岩,积石貌。笺云:兴者,喻三公之位,人所尊严。?岩如字,本或作“严”,音同。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赫赫,显盛貌。师,大师,周之三公也。尹,尹氏,为大师。具,俱。瞻,视。惔,燔也。笺云:此言尹氏,女居三公之位,天下之民俱视女之所为,皆忧心如火灼烂之矣。又畏女之威,不敢相戏而言语。疾其贪暴,胁下以形辟也。?赫,许百反。惔,徒蓝反,又音炎,《韩诗》作“炎”,字书作“焱”,《说文》作“{干火}”字,才廉反,小热也。大音泰。下皆同。燔音烦。胁,许业反,本又作“胁”。 国既卒斩,何用不监~卒,尽。斩,断。监,视也。笺云:天下之诸侯日相侵伐,其国已尽绝灭,女何用为职不监察之,?卒,子律反。监,古衔反,注同,《韩诗》云:“领也。”断,都缓反。 [疏]“节彼”至“不监”。?正义曰:节然高峻者,彼南山也。山既高峻,维石岩岩然,故四方皆远望而见之。以兴赫赫然显盛者,彼太师之尹氏也。尹氏为太师既显盛,处位尊贵,故下民俱仰汝而瞻之。汝既为天下所瞻,宜当行德以副之。今天下见汝之所为,皆忧心如被火之燔灼然,畏汝之威,不敢相戏而谈语,是失於具瞻矣。又天下诸侯之国日相侵伐,其国巳尽绝灭矣,汝何用为职而不监察之,国见绝灭,罪汝之由也。然节与岩岩一也,言节先举形之高大,乃言“维石岩岩”,见其视之貌状。言“民具尔瞻”,虽与“维石岩岩”相对,而岩岩无视汝之文,具瞻少尊严之状,互相发见,故笺云“喻三公之位,人所尊严”,则岩岩然有瞻之状,因赫赫已有尊之义,而具瞻为下视,所以便而互。《集注》及定本皆作“高严”。?传“师,太师”。?正义曰:《尚书?周官》云“太师、太傅、太保,兹惟三公”,故知太师,周之三公也。下云“尹氏太师”,是尹氏为太师也。《孝经》注以为冢宰之属者,以此刺其专恣,是三公用事者,明兼冢宰以统群职。?笺“此言”至“刑辟”。?正义曰:此“民具尔瞻”一句,上与“维石岩岩”相对为兴,又与“忧心如惔”为发端,由瞻见其恶,所以忧心,故知视汝之所为皆忧心也。“如惔”之字,《说文》作“{干火}”,训为“小爇”也。灼,炙烧也。烂,火熟也。皆火烧之事,故云“如火灼烂之矣”。不敢者,畏辞。既忧复畏,故言“又畏汝之威,不敢相戏而谈语”也。“疾其贪暴,胁下以刑辟”者,言其有二事也。疾其贪暴,所以忧心。胁下以刑辟,故不敢戏谈。所以不敢者,畏其威耳。故知不敢,明是“胁下以刑辟”之罪也。不敢戏为刑罪,明所忧者刑罚之威,贪暴可知。?笺“天下”至“察之”。?正义曰:国者,诸侯之辞。卒斩,尽灭之称。故云“天下诸侯日相侵伐,其国已尽绝灭矣”。汝何用为职者,责之言。汝为三公,更何所主,唯诸侯耳。何以不监察之,而令相伐也,如是,则尹氏又为王官之伯,分主东西,得专征专杀,故言“何用为职”也。《雨无正》云:“斩伐四国。”笺云:“天下诸侯於是更相侵伐,谓厉王时也。”《沔水》笺云:“诸侯出兵,妄相侵伐,谓宣王时也。”则诸侯征伐久矣。而《论语》注以为,“平王东迁,诸侯始专征伐”者,幽、厉虽残虐无道,尚能治诸侯,但明不烛下,致使擅相伐灭,故诗人举以为刺。至於平王微弱,不能禁制,诸侯专行征伐,无所顾忌,故《论语》之注以征伐自诸侯出,从平王为始也。言“卒斩”者,甚言之耳。若实尽灭,则谁灭之乎,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实,满。猗,长也。笺云:猗,倚也。言南山既能高峻,又以草木平满其旁倚之畎谷,使之齐均也。?猗,於宜 48 反。倚,於绮反。下同。畎,本亦作“甽”,古犬反。赫赫师尹,不平谓何~笺云:责三公之不均平,不如山之为也。谓何,犹“云何”也。天方荐瘥,丧乱弘多。荐,重。瘥,病。弘,大也。笺云:天气方今又重以疫病,长幼相乱,而死丧甚大多也。?荐,徂殿反。注及下篇注同。瘥,才何反。重,直用反。下同。疫音役,本又作“疢”,敕觐反。长,张丈反。 民言无嘉,憯莫惩嗟。憯,曾也。笺云:惩,止也。天下之民皆以灾害相吊唁,无一嘉庆之言,曾无以恩德止之者,嗟乎柰何~?噆,本或作“憯”,士感反。唁音彦,服虔云:“吊生曰唁。” [疏]“节彼”至“惩嗟”。?毛以为,节然而高峻者,彼南山也。既高峻矣,而又满之使平均者,以其草木之长茂也。以兴赫赫然而盛者,彼太师之官也。太师既尊盛矣,而有益之使平均者,以用众士之智能也。刺尹氏专己,不肯用人,以至於不平。故又责师尹,汝居位为政不平,欲云何乎,以汝不平,天应以灾。下民非直畏汝刑辟,天气方今又重下以疫病,使民之死丧祸乱甚大多也。由此丧凶,下民之言,无一嘉庆者,皆是相吊之辞。汝尹氏及时在位,曾无以恩德止此丧乱者,嗟乎,可柰何~既无止之,祸灾未歇,故嗟而闵之。“赫赫师尹”一句,上与“节彼南山”相对为兴,又与下“不平谓何”为发端。言山之能均平,反刺尹氏之不平。?郑唯“有实其猗”为异。言“山既高峻,有以草木平满其傍倚之甽谷,使之齐均”,以兴尹氏既为尊显,亦当以政教养育其天下民庶,使之齐均,当如山之所为为异。馀同。?传“猗,长”。?正义曰:以“绿竹猗猗”是草木长茂之貌,故为长也。王肃云:南山高峻,而有实之使平均者,以其草木之长茂也。师尹尊显,而有益之使平均者,以用众士之智能。刺今专己,不肯用人,以至於不平也。传意或然。?笺“猗倚”至“齐均”。?正义曰:笺以言“有实其猗”,是猗为山之所实之处,故以为倚言山傍,而倚近山者也。山傍近山唯甽谷耳,能实甽唯草木也,故知以草木平满其傍之甽谷,使之齐均也。山高以比三公,甽谷以比下民,言山能以草木实甽谷,反喻三公不能以政教均下民也。草木之生,而云山者,山出云雨,能生草木故也。言平满者,谓山俱以雨露润之,均平而生,皆遍满其中,故言齐均也。《匠人》注云:“垄中曰甽。”《说文》云:“甽,小流也。”言水小不能自通,须人甽引之,则甽是垄中小水之名,因此而山谷通水之处亦名为甽。《禹贡》曰:“羽甽夏翟。”郑注云:“羽山之谷。”是也。定本云“又以草土平满其傍倚之山”,以木为土,恐非。?传“荐,重。瘥,病”。?正义曰:荐与荐,文异义同。《释言》云:“荐,再也。”再是重之义也。“瘥,病”,《释诂》文。?笺“天气”至“大多”。?正义曰:此丧乱连文,丧者,死亡之名,云乱则为未死,是疫病也,故云“天气方今又重以疫病,长幼相乱”。言长之与幼,皆得疫病,相交乱不少,因此以致死,故云“死丧甚大多也”。丧与乱相将,由乱以致丧,故郑分解之。言重者,尹氏既胁下以刑辟,上天又加之灾祸,是重也。?笺“天下”至“奈何”。?正义曰:文承死丧之下,而云“无嘉”,故知“以灾害相吊唁,无一嘉庆之言”。吊谓吊死,唁谓唁生,故服虔云:“吊生曰唁。”皆是相痛伤之名也。死而相吊,自是其常,而以刺尹氏者,以灾害死丧皆政教所致焉。以政失而致,则政善亦消,但在位之臣无行善者,故责云:“曾无恩德止之者。”曾无者,广辞。言在位皆然,非独尹氏也。嗟乎者,叹辞。民皆死亡,非徒嗟叹,故为作者嗟之,无可奈何。 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迷。氐,本。均,平。毗,厚也。笺云:氐,当作桎鎋之桎。毗,辅也。言尹氏作大师之官,为周之桎鎋,持国政之平,维制四方,上辅天子,下教化天下,使民无迷惑之忧。言任至重。?氐,丁礼反,徐云:“郑音都履反。”毗,婢尸反,王作埤。埤,厚也。卑,本又作“裨”,同,必尔反,后皆放此。桎,之实反,又丁履反,碍也。本有作手旁至者,误也。鎋字又作“辖”,胡<月害>反。 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吊,至。空,穷也。笺云:至犹善也。不善乎昊天,愬之也。不宜使此人居尊官,困穷我之众民也。?吊,如字,又丁历反。下同。昊,胡老反。空,苦贡反。注同。愬,苏路反,本亦作“诉”。下同。 [疏]“尹氏”至“我师”。?毛以为,见天灾及民,故归咎执政,责之云:尹氏汝今为太师之官,维是周之根本之臣,秉持国之正平,居权衡之任,四方之事是汝之所维制,天子之身是汝之所崇厚。言汝职维持四方,尊崇天子。其尊重如此,施行教化当使下民无迷惑之忧,何为专行虚政,以胁下也,尹氏政既不善,诉之於天,言尹氏为政,实不善乎,昊天不宜使此人居位,以穷困我天下之众民。?郑唯氐为桎鎋、毗为辅为异。馀同。?传“氐本”至“毗厚”。?正义曰:毛读从邸,若四圭为邸,故为本,言是根本之臣也。以毗为毗益,故为厚,亦由辅弼使之厚。义与郑同,但言辅天子於辞为便,故易之。?笺“氐当”至“之桎”。?正义曰:《孝经?钩命决》云:“孝道者,万世之桎鎋。”《说文》云:“桎,车鎋也。”则桎是鎋之别名耳。以鎋能制车,喻大臣能制国,故以大师之官为周之桎鎋也。易传者,以天子为周之本,谓臣为本,则於义不允,故易之。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庶民之言不可信,勿罔上而行也。笺云:仕,察也。勿当作“末”。此言王之政不躬而亲之,则恩泽不信於众民矣。不问而察之,则下民末罔其上矣。?勿,毛如字,郑音末。式夷式已,无小人殆。式,用。夷,平也。用平则己,无以小人之言至於危殆也。笺云:殆,近也。为政当用平正之人,用能纪理其事者,无小人近。?已,毛音以,郑音纪。近,附近之近,又如字。下同。 琐琐姻亚,则无膴仕。琐琐,小貌。两婿相谓曰亚。膴,厚也。笺云:婿之父曰姻。琐琐昏姻,妻党之小人,无厚任用之。置之大位,重其禄也。?琐,素火反,本或作“璅”,非也。璅音早。亚,於嫁反。膴音武。 [疏]“弗躬”至“膴仕”。?毛以为,尹氏不可任,欲令王亲为政,故责王,言王为政,由不躬为之,不亲行之,故天下庶民之言不可信也。又责下民,言王为政,虽不监问之,不察理之,必天下之民勿得欺罔其上之君子也。又教王息此民之欺罔,言王但用平正之人为官,则下民欺罔之心用自消止矣。王必须用贤人,无用小人之言,以至於危殆。言小人不可任用也。又戒之云:非但疏外小人不可用,虽琐琐然昏姻亲亚之小人,则当无得厚任以事,置之大位,重其禄食。言亲而不贤,亦不可任也。疾时亲党乱政,故戒之。躬与亲,一也;问与察,一也。但累文以丁宁之,言躬亲,明有施为;言问察,明亦躬亲。直以彼不可信,由於不亲,虽不察问,不得欺罔。各随事而为文耳。?郑以为,尹氏既不可委任,王若政教不躬,不亲行之,则庶民不信於王之恩泽。以尹氏之虐,谓王所为,故不信也。若民俗不问,不察观之,则民皆末罔其上之君子。王非直亲须问察,又当用平正之人,用己身亲理政事之人,无得用小人而亲问之。馀同。?传“庶民”至“而行”。?正义曰:君民之所以相信者,由君亲行政,民亲受教,故得相信也。今王不亲为政,委任小人,施政於民,不以实告,故庶民之言亦不可信也。勿者,禁人之辞。既言民不可信,因责民之欺罔,故云“勿得罔上而”。行上即经之君子也。?笺“勿当”至“上矣”。?正义曰:笺以此篇主刺仕上,非责民之辞,故知“勿”当为“末”也。知躬亲为恩泽者,以王身所为而行於众民唯恩泽耳。且上章疾尹氏贪暴以致灾,故知躬亲为恩泽也。易传者,以疾尹氏,使王亲之,明欲令王施政教以及下,不宜言其不可信也。且言庶民不信於王,其文自明,不当横加不可,故易之。言末罔其上者,谓若不问察,则明不烛下,下之善恶,上所不知。下民知上不知,则末略欺罔其上而不畏之。言躬亲施其恩泽,问察亦须躬亲,互相明也。?笺“殆近”至“人近”。?正义曰:易传者,以上文欲王躬亲为政,则宜为己身之己,不宜为已止也。下 49 文戒王勿厚任亲戚,欲令用贤去恶,宜为勿近小人,不当远言小人之行,终至危殆,故易之也。无小人之近,犹言无近小人。?传“琐琐”至“曰亚”。?正义曰:《释训》云:“琐琐,小也。”舍人曰:“琐琐,计谋褊浅之貌,是小貌也。”“两婿相谓为亚”,《释亲》文。刘熙《释名》云:“两婿相谓曰亚者,言每一人取姊,一人取妹,相亚次也。又并来女氏,则姊夫在前,妹夫在后,亦相亚也。”?笺“婿之”至“其禄”。?正义曰:“女子子之夫为婿,婿之父为姻”,《释亲》文。幽王前取申后而黜之,未必用其亲戚。褒姒,褒人所献,未必为亲戚可任。幽王耽淫女色,宠之者盖多女宠,必私多谒请。小人则妇言是用。姻亚者,或其馀嫔妾之家,不必专是二后之亲也。但据夫而言,妻为正称,故郑总言妻党之小人,其中亦容妾党也。言无厚任之,即置之大位,重其禄,是也。如此,则幽王厚於昏姻矣。而《角弓》云“兄弟昏姻,无胥远矣”者,以王者志不及远,唯同类相爱,昏姻谄佞者进用,故此戒之;贤德者疏远,故彼刺之。诗者,志也,各有以发。 昊天不佣,降此鞠讻。昊天不惠,降此大戾。佣,均。鞠,盈。讻,讼也。笺云:盈犹多也。戾,乖也。昊天乎,师氏为政不均,乃下此多讼之俗,又为不和顺之行,乃下此乖争之化。病时民傚为之,愬之於天。?佣,敕龙反,《韩诗》作“庸”。庸,易也。鞠,兀六反。讻音凶。戾音丽。行,下孟反。争,争斗之争。下皆同。傚,下教反。君子如届,俾民心阕。君子如夷,恶怒是违。届,极。阕,息。夷,易。违,去也。笺云:届,至也。君子,斥在位者。如行至诚之道,则民鞠讻之心息。如行平易之政,则民乖争之情去。言民之失,由於上可反复也。?届音戒。阕,苦穴反。易,以豉反。下同。复音服,本又作“覆”,芳服反。 [疏]“昊天”至“是违”。?正义曰:此又本尹氏之恶诉之,云:昊天乎~即由尹氏为政不均,乃下此多讼之俗。昊天乎~尹氏之行,又不和顺,乃下此大乖争之化。民之所为,无不皆化於上也。民既化上为恶,亦当化上为善。汝在位君子,如行至诚之道,使民多讼之心息。汝在位君子,如行平易之政,使民恶怒之情去。言易可反复,何不行化以反之。?传“佣,均。鞠,盈”。笺“盈犹”至“於天”。?正义曰:“佣,均。讻,讼”,《释言》文。“鞠,盈”,《释诂》文。盈者必多,故笺转之云:“盈犹多也。”由不惠而降戾乖,故知非疾也。在上不均,故下亦不均,至於多狱讼也。在上不顺,故下亦不和,至於乖争也。此皆民效为之。自上而下,故言降也。狱讼至於公,乖争出於私,二者亦相类。讼则贵无讼,偏恶其多争,则小犹可恕,唯恨其大,故经言“鞠讻”、“大戾”。?笺“届至”至“反覆”。?正义曰:《释诂》云:“届、极,至也。”俱得为至,故笺并训之,不言“极”犹“至”也。此诗虽主疾尹氏为恶,而在位亦然。既言尹氏伤化败俗,明其欲令在位者反之,故知君子斥在位者。知鞠讻心息者,以文承上经,事相充配,下云恶怒是乖争,故知心息是鞠讻也。言民心不言鞠讻,言恶怒不言民心,互相明也。为恶乖则已成,可息而去之,是可反复也。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病酒曰酲。成,平也。笺云:吊,至也。至犹善也。定,止。式,用也。不善乎昊天,天下之乱无肯止之者。用月此生,言月月益甚也。使民不得安,我今忧之,如病酒之酲矣。观此君臣,谁能持国之平乎,言无有也。?酲者呈。 不自为政,卒劳百姓。笺云:卒,终也。昊天不自出政教,则终穷苦百姓。欲使昊天出《图》、《书》有所授命,民乃得安。 [疏]“不吊”至“百姓”。?正义曰:此章笺具,而下二句毛氏无传,则不必如郑欲天出《图》、《书》授命也。盖言王身不自为政教,终劳苦我百姓。王肃云:“言政不由王出也。”?传“病酒曰酲”。?正义曰:《说文》云:“酲,病酒也”。醉而觉,言既醉得觉,而以酒为病,故云病酒也。?笺“昊天”至“得安”。?正义曰:知责昊天而不自出政教者,四章、五章以君臣之恶诉之天也。又曰“乱靡有定”,言君臣不能定乱也。又曰“谁秉国成”,言君臣不能持国平也。君臣已言并不能,乃云不自为政,是令昊天之辞。且此章发首云“不吊昊天”,末言“不自为政”,明是欲使天自下为政也,故云“欲使昊天出《图》、《书》,有所授命”也。以王者将兴,天必命之,若汤、武也。《图》、《书》者,即《中候》说尧、舜及周公所授《河图》、《洛书》是也。彼所授者,非既受乃王,皆先王乃受之。与此不同者,此所受,若汤得黑鸟,文王得丹书之类,皆先有名箓,故举《图》、《书》以言之。王肃以为,“礼,人臣不显谏”。谏犹不显,况欲使天更授命,诗皆献之於君,以为箴规。包藏祸心,臣子大罪,况公言之乎,王基理之曰:“臣子不显谏者,谓君父失德尚微,先将顺风喻。若乃暴乱,将至危殆,当披露下情,伏死而谏焉。待风议而已哉~”是以《西伯戡黎》祖伊奔告於王曰:“天已讫我殷命。”古之贤者切谏如此。幽王无道,将灭京周。百姓怨王,欲天有授命。此文陈下民疾怨之言,曲以感寤,此正与祖伊谏同。皆忠臣殷勤之义,何谓非人臣宜言哉~肃不讥《尚书》祖伊之言,而怪家父邪,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项,大也。笺云:四牡者,人君所乘驾,今但养大其领,不肯为用。喻大臣自恣,王不能使也。?为,于伪反,又如字。 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骋,极也。笺云:蹙蹙,缩小之貌。我视四方土地,日见侵削於夷狄蹙蹙然,虽欲驰骋,无所之也。?蹙,子六反,王七历反。骋,敕领反。日,而乙反。缩,所六反。 [疏]“驾彼”至“所骋”。?正义曰:言当所乘驾者,彼四牡也。今四牡但养大其领,不肯为用。以兴王所任使者,彼大臣也。今大臣专己自恣,不为王使也。臣既自恣,莫肯忧国,故夷狄侵削日更益甚。云:我视四方土地蹙蹙然至侠,令我无所驰骋之地。以臣不任职,致土地侵削,故责之也。?传“项,大”。笺“养大”至“能使”。?正义曰:以领已是项,文不宜重,故以项为大。笺以为养大其领,申传说也。马虽大项,由人驾驭。言不肯为用者,以马当用之,今养而不驾,是为自恣也。?传“骋,极”。笺“驰骋无所之”。?正义曰:笺言驰骋无所极至,是与传同,但传文略耳。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茂,勉也。笺云:相,视也。方争讼自勉於恶之时,则视女矛矣。言欲战斗相杀伤矣。?相,息亮反。注同。矛,亡侯反,戈矛也。 既夷既怿,如相醻矣。怿,服也。笺云:夷,说也。言大臣之乖争,本无大雠,其已相和顺而说怿,则如宾主饮酒相醻酢也。?怿音亦。酬,市由反,又作“醻”。说音悦。下同。已音以。酢音昨。 [疏]“方茂”至“醻矣”。?正义曰:此说大臣无常。言大臣方争讼勉力成汝相与为恶之时,则各自视汝之戈矛,欲用此矛矣,以相杀伤也。既已和悦,既以怿服,则如宾主之饮酒者相酬酢矣。言相恶既深,和解又疾,皆是无常小人,故使政教乱也。笺“本无大雠”,《集本》云“大辨”。辨是争,义亦得通也。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覆怨其正。正,长也。笺云:昊天乎~师尹为政不平,使我王不得安宁。女不惩止女之邪心,而反怨 50 憎其正也。?覆,芳服反。长,张丈反。邪,似嗟反。 [疏]“昊天”至“其正”。毛以为,尹氏为恶,诉之於天,言:昊天乎~师尹为政不平,致使我王不得安宁。汝师尹不惩止其心,乃反邪僻妄行。故下民皆怨其君长,由师尹行恶而致民怨也。?郑唯下句为异。馀同。?传“正,长”。?正义曰:《释诂》文。此传甚略,王肃述之曰:“覆犹背也。师尹不定其心,邪僻妄行,故下民皆怨其长。”今据为毛说。 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家父,大夫也。笺云:究,穷也。大夫家父作此诗而为王诵也。以穷极王之政所以致多讼之本意。?为,于伪反。父音甫。 式讹尔心,以畜万邦。笺云:讹,化。畜,养也。?讹,五戈反。畜,许六反。 [疏]“家父”至“万邦”。?正义曰:作诗刺王,而自称字者,诗人之情,其道不一。或微加讽谕,或指斥愆咎,或隐匿姓名,或自显官字,期於申写下情,冀上改悟而已。此家父尽忠竭诚,不惮诛罚,故自载字焉。寺人孟子亦此类也。 《节南山》十章,六章章八句,四章章四句。 《雨无正》,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也,众多如雨,而非所以为政也。亦当为刺厉王。王之所下教令甚多而无正也。?正音政。 [疏]“《雨无正》七章,上二章章十句,次二章章八句,下三章章六句”至“为政”。?正义曰:经无此“雨无正”之字,作者为之立名,叙又说名篇及所刺之意。雨是自上下者也,雨从上而下於地,犹教令从王而下於民。而王之教令众多如雨,然事皆苛虐,情不恤民,而非所以为政教之道,故作此诗以刺之。既成而名之曰《雨无正》也。经七章皆刺王之辞。郑以为“刺厉王”为异。 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斩伐四国。骏,长也。穀不熟曰饥,蔬不熟曰馑。笺云:此言王不能继长昊天之德,至使昊天下此死丧饥馑之灾,而天下诸侯於是更相侵伐。?浩,古老反,又胡老反。昊,胡老反。骏音峻。馑,其靳反。更,古衡反。旻天疾威,弗虑弗图。笺云:虑、图皆谋也。王既不骏昊天之德,今昊天又疾其政,以刑罚威恐天下而不虑不图。?旻,密巾反。本有作“昊天”者,非也。恐,起勇反。 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舍,除。沦,率也。笺云:胥,相。铺,徧也。言王使此无罪者见牵率相引而徧得罪也。?舍音赦,一音舍。沦胥,上音伦,下息鱼反。铺,普乌反,福也。王云:“病也。”徧音遍。下同。 [疏]“浩浩”至“以铺”。?毛以为,诗人告幽王言:浩浩然广大之昊天,以王不能继长其德,承顺行之,故下死丧饥馑之灾,由此致斩伐绝灭四方之国也。王既不能继长昊天之德,而昊天又疾王以刑罚之政威恐天下,其灾又将重於死丧饥馑,欲害及王身。王不虑谋之,弗曾图计之。若图谋之,当正刑罚以御天变,反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者而不戮,若此无罪之人,王枉滥之,使牵率相引而徧得住,由王酷暴,天所以疾王,何以不改之乎,?郑唯刺厉王为异。?传“穀不”至“曰馑”。?正义曰:《释天》文。李巡曰:“五穀不熟曰饥,可食之莱皆不熟为馑。”郭璞曰:“凡草木可食者通名为蔬。襄二十四年《穀梁传》曰:“一穀不升谓之嗛,二穀不升谓之饥,三穀不升谓之馑,四穀不升谓之康,五穀不升谓之大饥。”又谓之“大侵”。彼以五穀熟之多少立差等之名,其实五者皆是饥也。三穀不升,於民之困,盖与蔬不熟同,故俱名为馑也。?笺“此言”至“侵伐”。?正义曰:王者继天理物,当奉天施化,是长天德也。政不顺天,残害下民,是不能继长昊天之德。《尚书》称政之动天,有如影响。王既不能继长天德,故昊天震怒,下此死丧饥馑之灾。谓害万民也。饥馑既至,则人怀苟且,故天下诸侯於是更相侵伐。由灾而使然,故云於是。?笺“虑图”至“不图”。?正义曰:再言不谋者,丁宁欲王深思之也。上有昊天,明此亦昊天。定本皆作“昊天”,俗本作“旻天”,误也。?传“舍,除”。?正义曰:欲故舍其人,即除其罪过,故以舍为除也。 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戾,定也。笺云:周宗,镐京也。是时诸侯不朝王,民不堪命。王流于彘,无所安定也。?彘,直例反。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勚,劳也。笺云:正,长也。长官之大夫,於王流于彘而皆散处,无复知我民之见罢劳也。?勚,夷世反,又音曳。长,张丈反。下同。复,符富反。罢音皮。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笺云:王流在外,三公及诸侯随王而行者,皆无君臣之礼,不肯晨夜朝暮省王也。?朝,直遥反,旧张遥反。 庶曰式臧,覆出为恶。覆,反也。笺云:人见王之失所,庶几其自改悔而用善人。反出教令,复为恶也。?覆,芳服反。 [疏]“周宗”至“为恶”。?毛以为,周室为天下所宗,今可宗之道,谓先王之法,既以灭亡矣。其道既灭,国亦将亡,无所止而安定也。以此无法,故我之贤友长官大夫奔散而去,与我离居。我虽劳,无知我之劳者。又三事大夫无肯早起夜卧以勤国事者,国君之诸侯无肯朝夕在公而敬事王者。法度既灭,君臣解体,以将灭亡。我庶几曰:王今国危如此,当改用善人。而王反出为恶政,以害天下。言其恶,所以当亡也。?郑以为,厉王既为昊天所疾,故今宗周镐京既已破灭,王出京师,无所止而安定也。馀笺备。?传“戾,定”。?正义曰:此传质略,王述之曰:“周室为天下所宗,其道已灭,将无所止定。毛以刺幽王,理必异於郑。”当如王说。?笺“周宗”至“于彘”。?正义曰:周宗,宗周也。皆言周为天下所宗,文虽异而义同,故言“周宗,镐京也”。《本纪》称:暴虐,国人谤王。召公谏曰:“民不堪命。”王怒,杀谤者,诸侯不朝。於是国人莫敢出言。三十七年乃相与叛,袭厉王。王出奔彘。是王流于彘之事也。《本纪》又云:“召公、周公二相行政号,曰共和。”则镐京灭者,以王不在焉,故韦昭云:“彘地,汉时为县,属河东,今永安是也。”杜预云:“平阳永安县东北有彘城,晋时郡分而县移,故校汉时不同。”?传“勚,劳”。?正义曰:《释诂》文。王述之曰:“长官大夫,我之贤友,奔走窜伏,与我离居。我劳病,莫之知也。故下章思之,欲迁还於王都。”?笺“长官”至“罢劳”。?正义曰:大夫而言长官者,大夫是公卿之总名,皆佐王治民者也。王既奔亡,臣亦散处,无复知民人之劳者。王流之后,二公行政,民有劳苦,不由於王,而以刺厉王者,此言“大夫离居,及“莫肯夙夜”,是王即奔时,民有劳苦,皆是王之过,故刺王也。?笺“王流”至“省王”。?正义曰:郑言三公者,以经“三事大夫”为三公也。卿则当有六人,孤则无主事,故知“三事大夫”唯三公耳。公虽无职,而《地官》云:“二乡则公一人。”郑亦云:“外与六乡之事,职所不说。三皆有事,故云三事也。”谓之大夫者,大夫,丈夫之成名,可以上通公卿。《春秋传》曰“王命委於三吏”,谓三公也。三公尚谓之吏,况大夫乎~王肃以三事为三公,大夫谓其属。案上文正大夫为一人,三事大夫不得分为二也。且其文对邦君诸侯,若三公下私属大夫,则不得特通於王,不宜责其“莫肯夙夜”也。其意亦谓此为三公也。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迈,则靡所臻。辟,法也。笺云:如何乎昊天~痛而愬之也。为陈法度之言不信之也。我之言不见信,如行而无所至也。 51 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笺云:凡百君子,谓众在位者。各敬慎女之身,正君臣之礼,何为上下不相畏乎,上下不相畏,是不畏于天。 [疏]笺“上下”至“于天”。正义曰:天道设教,以卑承尊。若下不事上,是不畏天道。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曾我{执日}御,憯憯日瘁。戎,兵。遂,安也。{执曰}御,侍御也。瘁,病也。笺云:兵成而不退,谓王见流于彘,无御止之者。饥成而不安,谓王在彘乏於饮食之蓄,无输粟归饩者。此二者曾但侍御左右小臣憯憯忧之,大臣无念之者。?逻,徐音退,本又作“退”。{执日},思列反。憯,千感反。瘁,徂醉反。饩,许气反。曾,在登反。畜,敕六反。 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谮言则退。以言进退人也。笺云:讯,告也。众在位者,无肯用此相告语者。言不忧王之事也。答犹距也。有可听用之言,则共以辞距而违之。有谮毁之言,则共为排退之。群臣并为不忠,恶直丑正。?讯音信,徐息悴反,又音碎。排,步皆反。恶,乌路反。 [疏]“戎成”至“则退”。?毛以为,幽王政乱朝危,将致兵寇。言兵寇已成,而不能御而退之。天下之众,饥困已成,而不能恤而安之。曾我待御之小臣,知天下之危殆,憯憯然日以忧病。其凡众在位之君子,虽知其危,无肯用此事以告王者。而王又好信浅近,受用谗佞,若有道听非法之言,闻则应答而受之。若有谮毁之言,云此人不可任,则用其言而罪退之。言以谗言进退人也。王政如是,所以将危亡也。?郑以厉王在镐,民叛袭王,兵害已成,而不肯为王御止而败退之者,故令王流於彘矣。王既在彘,乏於饮食之蓄,饥困已成,而天下无肯输粟归王而安饱之者,故令王困於食矣。此二者,曾我侍御左右之小臣、憯憯然忧之而日瘁耳。王困於兵戎,乏於饮食,此乃臣所急忧,而汝凡众在位之君子,无肯用此以相告语者。唯共聚为不忠,恶直丑正。有可听用之言则以为非,各进来共以辞距而违之,令其言不得用也。若小人有为谮毁之言,则以为是,各相共排退而去,不答难之,令小人得进谮於王。王既暴虐,臣又不忠,所以至於危亡,为此也。?笺“兵成”至“归饩”。?正义曰:以王在彘之后,不复有兵,知兵成是在镐时事,故云“谓见流於彘,无御止之者”。即《本纪》云“民叛,袭王”是也。王若在镐,理无乏食,知饥成是在彘时事,故云“王在彘乏於饮食之蓄,无轮粟归饩者”。蓄谓蓄积。不必朝夕乏食,故言“之蓄”。输粟归饩,皆《左传》有此言。饩谓牲牢也。?笺“有可”至“丑正”。?正义曰:“听言”对“谮言”,故为有可听用也。《桑柔》对“诵言”,故为道听之浅者。答犹对也。受之与距,皆是以言答之。但此是刺诗,可听之言,必不答受,故知答犹距也。共以辞距而违之,使不见听用也。则答者是以辞距之,明退者是不答也,故云“共为排退”。言其徒侣自排而退,无距难之者,令使谮言得用也。见善则距逆,见恶则赞成,是群臣并为不忠,恶忠直而丑贞正也。“恶直丑正”,昭二十八年《左传》文。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哀贤人不得言,不得出是舌也。笺云:瘁,病也。不能言,言之拙也。言非可出於舌,其身旋见困病。?出,尺遂反,音毳。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哿,可也。可矣,世所谓能言也。巧言从俗,如水转流。笺云:巧犹善也。谓以事类风切剀微之言,如水之流,忽然而过,故不悖逆,使身居安休休然。乱世之言,顺说为上。?休,虚虬反。注同。风,福凤反。剀,古爱反,又占哀反,一音祈。悖,补对反。{辶咢},五故反,本亦作“逆”。说音悦。 [疏]“哀哉”至“处休”。?毛以为,幽王信谗,贤者不能从俗,不敢发言,故云可哀伤哉,不能言之。贤者意虽欲言,言则忤物。其欲言者,当今非我此舌是所可出。若出是舌,维其身是病。言小人恶,直将共害之可矣。若世之所谓能言者,以巧善为言,从顺於俗,如水之转流。理正辞顺,无所悖逆。小人之所不忌,使身得居安休休然。言世虽谗胜,贤有巧拙,亦有能免之者,见乱世欲其顺说。?郑以厉王时为异。?笺“不能”至“困病”。?正义曰:以下能言者,云“巧言如流”,明不能言者为拙矣。言之忤人,其祸必速。言出则祸入,故云“旋见困病”。?笺“巧犹”至“剀微”。?正义曰:人虽正直,性有巧拙。《表记》云:“辞欲巧。”是正言亦欲巧。但人有不能耳,知非佞巧者。若邪佞之巧,则自得志,非徒所可矣。传云“从俗如转流”,言从俗,明亦谓贤人,与郑同也。剀微之者,《书传》注云:“剀,切。”《说文》云:“剀,摩也。”谓摩切其傍,不斥言。 维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于,往也。笺云:棘,急也。不可使者,不正不从也。可使者,虽不正从也。居今衰乱之世,云往仕乎,甚急迮且危。急迮且危,以此二者也。?笮,本又作“迮”,侧格反。 [疏]“维曰”至“朋友”。?毛以为,幽王之时,贤者在朝,进退多难。我今所言,维曰往仕乎,往仕自是其理。但居今之世,往仕则甚急迮且危殆矣。何者,仕在君朝,则当从君命。王既邪淫,动皆不可。我若执正守义,不从上命,则天子云我不可使,我将得罪於天子。我若阿谀顺旨,亦既天子云此人可使,我则怨及於朋友。朋友之道,相切以善,今从君为恶,故朋友怨之。以此二事,“可使”与“不可使”,进退不可,故往仕则急危也。?郑唯“厉王时”为异。?笺“不可”至“二者也”。?正义曰:以“可使”与“不可使”皆君论臣之辞,谓称己意为可使,不称己意为不可使也。笺解贤人之意,不可使者,君有不正,我不从之,君则以我为不可使也。可使者,君虽不正,我亦从之,如是则君以我为可使也。 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贤者不肯迁于王都也。笺云:王流于彘,正大夫离居,同姓之臣从王,思其友而呼之,谓曰女今可迁居王都,谓彘也。其友辞之云:我未有室家於王都可居也。鼠思泣血,无言不疾。无声曰泣血。无所言而不见疾也。笺云:鼠,忧也。既辞之以无室家,为其意恨,又患不能距止之,故云我忧思泣血,欲迁王都见女。今我无一言而不道疾者,言己方困於病,故未能也。?思,息嗣反。注“忧思”同。为,于伪反。距,本又作“蚷”,音巨。 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遭乱世,义不得去。思其友而不肯反者也。笺云:往始离居之时,谁随为女作室,女犹自作之耳。今反以无室家距我。恨之辞。 [疏]“谓尔”至“尔至”。?毛以为,幽王駮乱,大夫有去离朝廷者。其友在朝,思而呼之,谓曰:“尔可迁居于王都。”欲见其还朝也。去者不肯,曰:“予于王都未有室家。”心疾王政,讬以无室家为辞也。其友以其距己,又责之云:“我所以忧恐泣血欲汝还者,以孤特在朝,无所出言而不为小人所见憎疾,故思汝耳,何为拒我云无室家乎~昔尔从王都出居於郊外之时,谁复从汝作汝室也,本汝自作之耳。汝今若还王都,亦可自作室家,何当以无室为辞也,”?郑以为,厉王已流於彘,即谓彘为王都。同姓大夫从王,其友不从,故呼之,谓之曰:“尔可迁居王都。”其友辞曰:“予未有室家。”既辞又恐其恨,故云:“我诚忧思泣血,欲迁王都见汝。所以不得往者,今我无一言而不道己疾。由己有疾,逢人则言,方困於病,故未能迁耳。”大夫知其虚,又责之云:“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也,”上下四句据文与毛同,但属意别耳。?传“无声”至“见疾”。?正义曰:《说文》云:“哭,哀声也”。“泣,无声出泪也。”则无声谓之泣矣。连言血者,以泪出於目,犹血出於 52 体,故以泪比血。《礼记》曰:“子皋执亲之丧,泣血三年。”注云:“无声而血出。”是也。无所言而不见疾,见者,自彼加己之辞,是诗人言己为人所疾也。知非其友言在朝疾己者,若为在朝疾己,不须以无室为辞。又未仕而逆虑人疾,非顺答也,故以诗人自言也。 《雨无正》七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八句,三章章六句。 《何草不黄》,下国刺幽王也。四夷交侵,中国背叛,用兵不息,视民如禽兽。君子忧之,故作是诗也。?背音佩。 [疏]“《何草不黄》四章,章四句”至“是诗”。?正义曰:上言下国,后云君子,则作者下国君子也。君子无尊卑之限,国君以下,有德者皆是也。言“四夷交侵,中国背叛”,序其用兵之意,於经无所当也。用兵不息,上二章是也。视民如禽兽,下二章是也。经言虎兕及狐,止有兽耳,言禽以足句,且散则兽亦名禽也。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笺云:用兵不息,军旅自岁始,草生而出,至岁晚矣,何草而不黄乎,言草皆黄也。於是之间,将率何日不行乎,言常行劳苦之甚。 何人不将,经营四方。言万民无不从役。 [疏]“何草”至“四方”。?正义曰:言天下之人,於草生正月之时从役,去时草始生耳。今至十月,何草而不黄乎,言草皆黄矣。去草生,至於草黄,於是之间,将率何日而不行乎,言常行,是劳苦之甚也。又言万民何人而不为将率所将之,以经营四方乎,言皆为将之以经营也。是非直将率为劳,万民又甚苦焉。?笺“用兵”至“之甚”。?正义曰:言用兵不息,是用之过久。何草不黄,是见黄而怨。若草大始去,或欲黄乃行,不应见草之黄,嗟怨若此。明草有生死之期,行者睹物而思,故云军旅自岁始,草生而出,谓正月二月之中也。至岁晚矣,何草而不黄乎,草皆黄矣,是九月十月之中也。气则时经寒热,物则革变死生,日月长久,征行不息,是其所以怨也。故云“於是之间,将率何日不行乎,是其劳苦之甚也”。知此句谓将率者,以言何日不行,明行者有人。下云“何人不将”,为人所将,则是士卒也。下句既为士卒,知此为将率也。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笺云:玄,赤黑色。始春之时,草牙孽者将生,必玄於此时也,兵犹复行。无妻曰矜。从役者皆过时不得归,故谓之矜。?矜,古顽反。注同。孽,鱼列反。复,扶又反。 哀我征夫,独为匪民。笺云:征夫,从役者也。古者师出不逾时,所以厚民之性也。今则草玄至於黄,黄至於玄,此岂非民乎, [疏]“何草”至“匪民”。?正义曰:将率以草黄之时,既不得归,又至明年之春。言今何草不玄,言众草将生而皆玄之也。於此之时,何人而不为矜耳。言皆矜也。久而不归,失夫妇之道,而皆为矜夫也。既久役如此,哀我征行之夫,岂独为非民乎~若亦是民,当休息,何为使之从役,久而不得归也,?笺“玄赤”至“之矜”。?正义曰:郑於《冬官?钟氏》注差约之云:“玄色,在緅缁之间,其六入者与,”三人赤,三人黑,故云“玄,赤黑色”。《春秋?元命苞》、《稽耀嘉》皆云:“夏以十三月为正。”物生色黑,故知始春之时,草牙孽者,将生必玄也。《释天》云:“九月为玄。”孙炎曰:“物衰而色玄也。《诗》曰‘何草不玄’,与此始春之言不同者,《尔雅》所言月名,皆不以草色。”李巡曰:“九月万物草尽,阴气侵寒,其色皆黑。”是阴而气寒之黑,不由草玄色,孙炎之言谬矣。无妻曰矜,《书传》及《王制》文。彼言老,宜为六十之外。礼,六十不与服戎。自六十以下,不必皆老,但行役过时,久不得归,与无妻者同,故谓之矜也。舜年三十,以无室家之端,《书》亦谓之“有鳏在下”。矜与鳏,古今字。?笺“古者”至“民乎”。?正义曰:隐五年《穀梁传》曰:“古者征伐不逾时”。是古者师出不逾时也,所以厚爱民之性命,恐劳苦故也。今草玄至於黄,黄又至於玄,期年不归,是为非民,言其不厚之也。 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兕、虎,野兽也。旷,空也。笺云:兕虎,比战士也。?兕,徐履反。 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疏]“匪兕”至“不暇”。?正义曰:言我此役人,若是野兽,可常在外。今非是兕,非是虎,何为久不得归,常循彼空野之中,与兕虎禽兽无异乎,时既视民如禽兽,故哀我此征行之夫,朝夕常行而不得闲暇。?传“兕、虎,野兽”。?正义曰:传言野兽者,解本举此之意,以役人不宜在野,故言视民如禽兽也。许慎云:“兕,野牛。其皮坚厚,可为铠。”《释兽》云:“兕似牛。”某氏曰:“兕牛千斤。”郭景纯云:“一角,青色,重千斤是也。”?笺“兕、虎,比战士”。?正义曰:序云“视民如禽兽”,则直取在野以比之。而下章以狐比有栈之车,则比中各自取象,故云“兕、虎,比战士”,取其猛也。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栈之车,行彼周道。芃,小兽貌。栈车,役车也。笺云:狐草行草止,故以比栈车辇者。?芃,薄红反,沈又扶东反。栈,士板反。“辇者”,一本作“辇车”。 [疏]“有芃”至“周道”。?正义曰:有芃芃然而小者,当狐也。此狐本是草中之兽,故可循彼幽草。今我有栈之辇车,人挽以行。此人本非禽兽,何为行彼周道之上,常在外野,与狐在幽草同乎,故伤之也。?传“芃小”至“役车”。?正义曰:以芃是狐之状,非大兽,故言“芃,小兽貌”也。此言用兵不息,明此车,士卒供役之车,故云“栈车,役车”。?笺“狐草”至“辇者”。?正义曰:以上言“率彼旷野”,而此又云“幽草”,明义取於草。以狐草行草止,故比辇者亦道行道止,故以幽草与周道相对也。故《周官?乡师》云:“大军旅,会同,正治其徒役,与其辇辇。”注云:“辇人挽行,所以载任器。止以为蕃营。”是行止常依於道,似狐之依於草也。以循草比人,故知比辇者也。《乡师》注引《司马法》曰:“夏后氏谓辇曰余车,殷曰胡奴车,周曰辎辇。辇一斧、一斤、一凿、一梩、一锄。周辇加二板、二筑。”又曰:“夏后氏二十人而辇,殷十八人而辇,周十五人而辇。”是军行必有辇,皆人挽以行也。《春官?巾车》王后五路有辇,虽载任,与此不同,亦人挽以行,故谓之辇也。若然《巾车》言“服车五乘”,有“士乘栈车,庶人乘役车”。注云:“服车者,服事者之车。栈车,不革挽而漆之。役车,方箱可载任器以供役。”以此言之,则彼自有栈车,何知此非彼者,以彼栈车,士之所乘以服事,非此军旅徒役所当有,以此知非《巾车》之栈车也。若然,传云“栈车,役车”,则与彼庶人役车同。又知非彼役车者,以役车庶人之所乘,但庶人贱,以供役为名耳,非辇者也,即《唐?蟋蟀》言“役车其休”,是矣。彼不以人挽,故知不与此同。此谓从军供役之辇车耳,有栈,是车状,非士所乘之栈名也。 《何草不黄》四章,章四句。 《绵》,文王之兴,本由大王也。绵,弥延反。由,一本无“由”字。“太王也”,序旧无注。本或有注者,非。 53 [疏]“《绵》九章,章六句”至“太王”。?正义曰:作《绵》诗者,言文王之兴,本之於太王也。太王作王业之本,文王得因之以兴。今见文王之兴,本其上世之事,所以美太王也。经九章。上七章言太王得人心,生王业,乃避狄居岐,作寝庙门社,是本太王。下二章乃言文王兴之事。叙以诗为文王而作,故先言文王之兴,而又追而本之。各自为势,故文倒也。 绵绵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兴也。绵绵,不绝貌。瓜,绍也。瓞,瓝也。民,周民也。自,用。土,居也。沮,水。漆,水也。笺云:瓜之本实,继先岁之瓜,必小,状似瓝,故谓之瓞。绵绵然若将无长大时。兴者,喻后稷乃帝喾之胄,封於邰。其后公刘失职,迁于豳,居沮、漆之地,历世亦绵绵然。至大王而德益盛,得其民心而生王业,故本周之兴,自于沮、漆也。?瓜,古华反。瓞,田节反,《韩诗》:“瓞,小瓜也。”沮,七余反。漆音七。瓝,蒲剥反。长,张丈反。喾,苦毒反,高辛氏帝也。胄,直又反。邰,他来反。王,于况反,亦如字。后“王业”同。 古公亶父,陶复陶穴,未有家室。古公,豳公也。古,言久也。亶父,字。或殷以名言,质也。古公处豳,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闻之君子,不以其所养人而害人。二三子何患无君,”去之。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豳人曰:“仁人之君,不可失也。”从之如归市。陶其土而复之,陶其壤而穴之。室内曰家。未有寝庙,亦未敢有家室。笺云:古公,据文王本其祖也。诸侯之臣,称其君曰公。复者,复於土上,凿地曰穴,皆如陶然。本其在豳时也。传自古公处豳而下,为二章发。?亶,都但反。父音甫,本亦作“甫”。陶音桃。复音福。注同。累土於地上也。《说文》作“{穴复}”。“或殷以名言”绝句。翟音狄。属音烛。岐,其宜反。壤,而丈反。凿,在洛反。为二,于伪反。 [疏]“绵绵”至“家室”。?正义曰:绵绵然不绝者,是瓜绍之瓞。瓜之本实继先岁之瓜,岁岁相继,恒小於本,若将无复长大之时也。以喻后稷乃帝喾天子之胄,封为诸侯,后更迁於豳,国世世渐微,若将无复兴盛之时也。至於大王,其德渐盛,得其民心,而初始生此王业,乃不复为微。此事在何时乎,乃用居於沮、漆二水之傍已则然矣。居沮、漆者,复是何人乎,乃是我文王之先祖,久古之公号为亶父者。於漆、沮之傍,其为宅舍才作陶复、陶穴而居之。所以然者,以其国土未大,人众不多,未敢有其家室,故且穴、复而居之。?传“绵绵”至“漆水”。?正义曰:绵绵,微细之辞,故云不绝貌也。《释草》云:“瓞,瓝,其绍瓞。”舍人曰:“瓞名瓝,小瓜也。绍继谓瓞子。汉中小瓜曰瓞。”孙炎曰:“瓞,小瓜,子如瓝。其本子小。绍先岁之瓜曰瓞。”然则瓜之族类本有二种,大者曰瓜,小者曰瓞,此则其种别也。而瓜蔓近本之瓜,必小於先岁之大瓜,以其小如瓝,故谓之瓞。瓞是瓝之别名,故云“瓞,瓝也”。此时在豳,言“民,周民者”,此民自豳居周,复以周为代号。此述周国之兴,故以周言之。《释诂》云:“由、从,自。”此“由”训为“用”,故“自”得为“用”也。土地,人之所居。故云土居也。言沮水、漆水者,以水非可居之处,见居在沮、漆之傍,举水以表土耳。《禹贡》雍州云:“漆、沮既从。”是漆、沮俱为水也。或言漆、沮为二水名。《汉书?地理志》云:“右扶风有漆县。”云“漆水在其县西”,则漆是一水名,与沮别矣。孔安国云:“漆沮一名洛水,漆沮为一。”盖沮一名洛水,孔连言之。?笺“瓜之”至“沮漆”。?正义曰:瓜之本实,谓瓜蔓近本之实,继先岁之瓜,必小,其形状似瓝,故谓之瓞。其实瓜之与瓞,犹种不同也。必言本实小者,以其言绍,近本之实,继先岁之瓜,犹长子之继父,故言继也。瓜实近本则小,今验信然。近本小,虽继先岁之瓜,不能大如先岁之瓜,犹若后稷封为诸侯,虽继帝喾之后,不能如喾为天子。瓜之相继者,岁岁益小,若将无长大之时,犹后稷之后,世世益微,若将无兴盛之时。瓜以年年相承,犹人以世世相继,故取喻焉。瓜实无长大之时,后稷之后则至大王而盛,欲言大王之兴,故言若将无长大之时。其实瓜唯益小,终亦不能长大也。后稷乃帝喾之胄,是喾为瓜而稷为瓞,自稷以下,祖绀以前,皆为瓞。言绵绵不绝,则非徒一世,故笺历陈之,云封邰、迁豳、居沮漆之地,历世亦绵绵然。是在邰、在邠皆绵绵,故云历世也。笺言至大王而德益盛,举大王以约之,明以前皆是也。郑於《生民》之笺,以姜嫄为高辛氏之世妃而生后稷,经云:“即有邰家室。”《周本纪》云:“舜封弃於邰,号曰后稷。”是稷为帝喾之胄,封於邰也。《公刘》云:“笃公刘,子豳斯馆。”是公刘失职,迁於豳也。失职者,谓失稷官之职,不复得在王官也。《周语》云:“昔我先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也,弃稷不务,我先生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窜于戎狄之间。”韦昭云:“不窋失官,去夏而迁於豳。豳西近戎,北近狄。”《周本纪》亦云:“不窋末年,夏氏政乱,去稷不务,不窋以失其官,而奔戎狄之间。”然则失职迁豳,自不窋始矣。言公刘迁豳者,案《公刘》之篇说公刘避乱適豳,其言甚详,不可得而改。而《外传》、《史记》皆言不窋奔於戎狄,盖不窋之时,已尝失官,逃窜豳地,犹尚往来邰国,未即定居於豳。公刘者,不窋之孙,至公刘而尽以邰民遂往居焉,故《本纪》又云“公刘虽在戎狄间,复修后稷之业,务耕种,相地宜,百姓从而归保焉。公刘卒,子庆节立,国於豳”。是定国於豳,自公刘始也。豳有漆、沮之水,故言居沮、漆之地。公刘以下,常居沮、漆,正断以太王而德益盛者,以下言古公亶父,故知得民心,生王业,自大王为始。周之追王,上至太王而止,亦以初基王业故也。太王之基王业,在於岐周始盛,故《閟宫》云:“居岐之阳,实始剪商。”但在岐始盛,由未迁巳得民心,故云“生王业”也。生者,初始之辞,故云“本周之兴,自於沮、漆”也。此沮、漆谓在豳地,但二水东流,亦过周地,故下传曰:“周原,沮漆之间。”是周地亦有漆、沮也。?传“古公”至“家室”。?正义曰:以在豳为公,故曰豳公。谓之古公,言其年世久古,后世称前世曰古公,犹云先王、先公也。太王追号为王,不称王而称公者,此本其生时之事,故言生存之称也。《士冠礼》为冠者制字云:“伯某甫。”亶亦称甫,故知字也。以周制论之,甫必是字。但时当殷代,质文不同,故又为异说,或殷以亶甫为名,名终当讳,而得言之者,以其时质故也。《中候?稷起法》云:“亶甫以字为号。”则郑意定以为字,不从或说也。自古公处豳,至如归市,皆孟子对滕文公之辞也。唯彼云“太王居豳”,此因古公之下,即云古公为异耳。《庄子》与《吕氏春秋》皆云太王亶甫居豳,狄人攻之。与之珠玉而不肯。狄人之求者,土地也。大王亶甫曰:“与人之兄居而杀其弟,与人之父居而杀其子,吾不忍也。请免吾乎~为吾臣与狄人臣,奚以异也,吾闻之,不以所养害所养。”杖策而去。人相连而从之,遂成国於岐山之下。《书传略说》云:“狄人将攻,大王亶父召耆老而问焉,曰:‘狄人何欲,’耆老对曰:‘欲得菽粟财货。’大王亶甫曰:‘与之。’每与,狄人至不止。大王亶甫属耆老而间焉,曰:‘狄人又何欲乎,’耆老对曰:‘又欲土地。’大王亶甫曰:‘与之。’耆老曰:‘吾不为社稷乎,’大王亶甫曰:‘社稷,所以为民也,不可以所为民亡民也。’耆老对曰:‘君纵不为社稷,不为宗庙乎,’大王亶甫曰:‘宗庙,吾私也,不可以私害民。’遂杖策而去。过梁山,邑岐山。周人束修奔而从之者三千乘,一止而成三千户之邑。”与此大意皆同。此言“不得免焉”,《略说》云“每与之,不止”,《吕氏春秋》言“不受”。异人别说,故不同耳。此言“犬马”,《略说》言“菽粟”,明国之所有,莫不与之,故郑於《稷起》及《易》注皆云“事之以牛羊”,明当时亦与之。《韩奕》笺云:“梁山在冯翊夏阳县西北。”郑於《书传》注云:“岐山在梁山西南。”然则梁山横长,其东当夏阳县西北,其西当岐山东北,自豳適周当逾之也。《曲礼下》曰:“国君死社稷。”《公羊传》曰:“国灭,君死之,正也。”则诸侯为人侵伐,当以死守之。而公刘与大王皆避难迁徙者,《礼》之所言谓国正法,公刘、大王则权时之宜。《论语》曰:“可与適道,未可与权。”《公羊传》曰:“权者,反经合义。”权者,称也,称其轻重,度其利害而为之。公刘遭夏人之乱而被迫逐,若顾恋疆宇,或至灭亡,所以避诸夏而入戎狄也。大王为狄人所攻,必求土地,不得其地,攻将不止。战以求胜,则人多杀伤,故又弃戎狄而適岐阳,所以成三分之业,建七百之基。虽於《礼》为非,而其义则是。 54 此乃贤者达节,不可以常礼格之。《王制》称:“古者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地邑民居,必参相得,故曰:无旷土,无游民。”而公刘、大王得择地而迁,又无天子之命,诸侯得举国擅徙者,《王制》所云,平世大法。法不恒定,世有盛衰,王政既乱,威不肃下,迫逐良善,无所控告,戎狄内侵,莫之抗御,故不待天子之命,可以权宜避之。以其政乱,故有空土,公刘、大王得择地而迁焉。且古者有附庸闲田,或可先是闲处也。既往迁之,人居成国。后有明主,因而听之也。《冬官?考工记》曰:“有虞氏上陶。”《说文》云:“陶,瓦器,灶也。”盖以陶去其土而为之,故谓之陶也。《说文》云:“穴,土室也。”“覆地室也。”则覆之与穴,俱土室耳,故笺辨之云:“复者,复於地上,凿地曰穴,皆如陶然。”《大司徒》注云:“壤亦土也,变言耳。以万物自生焉,则言土,土犹吐也。以人所耕而种艺,则言壤,壤,和缓之貌。”然则土与壤,其体虽同,壤言和缓,则土坚而壤濡。《九章算术》云:“穿地四,为壤五,为坚三。”壤是息土之名。覆者地上为之,取土於地,复筑而坚之,故以土言之。穴者,凿地为之,土无所用,直去其息土而已,故以壤言之。《释宫》云:“宫谓之室,室谓之宫,其内谓之家。”李巡曰:“谓门以内也。”郭璞曰:“今人称家,义出於此。”是室内曰家也。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古公在豳之时,迫於戎狄,国小民少,未有寝庙,故未敢有宫室,以是故覆、穴而居也。公刘始迁於豳,比至古公,将历十世。《公刘》云“於豳斯馆”,则豳有宫馆也。《略说》称耆老谓大王曰:“不为宗庙乎,”是豳地有寝庙也。而此言未有寝庙室家者,此以文王在岐而兴,上本大王初来之事,叹美在岐新立,故言在豳未有。下云“作庙翼翼”,故此言“未有寝庙”;下云“俾立室家”,故此言“未有室家”,以为立文之势耳。其实在豳之时亦有宫室也。《七月》云“入此室处”,即豳事也。不然,岂十世之内,常穴居乎,但豳近西戎,处在山谷,其俗多复、穴而居,故诗人举而言耳。?笺“复者”至“章发”。?正义曰:“以此复、穴别文。”《大车》云:“死则同穴。”穴在地下,则知复在地上,俱称为陶,故知皆如陶然。下乃言“至於岐下”,故知此本其在豳时也。本其在豳,则是未迁。传自古公处豳而下,说大王迁岐之事者,为下第二章发此传也。然则传不待二章而豫发之者,以此言在豳未有室家,为下居岐作室以开原也。大王所以走马至岐,乃为狄人所逐,故逆为之传,以通畅作者之意焉。 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率,循也。浒,水厓也。姜女,大姜也。胥,相。宇,居也。笺云:“来朝走马”,言其辟恶早且疾也。循西水厓沮、漆水侧也。爰,於。及,与。聿,自也。於是与其妃大姜自来相可居者,著大姜之贤知也。?朝,直遥反。浒,呼五反。辟音避,亦作避。后放此。相,息亮反。知音智。 [疏]“古公”至“胥宇”。?正义曰:文王之先,久古之公曰亶父者,避狄之难,其来以早朝之时,疾走其马,循西方水厓漆、沮之侧,东行而至於岐山之下。於是与其妃姜姓之女曰大姜者,自来相土地之可居者。言大王既得民心,避恶早而且疾,又有贤妃之助,故能克成王业。?传“率循”至“宇居”。?正义曰:“率,循。胥,相”,皆《释诂》文。“浒,水厓”,《释水》文。此说古公而及姜女,则姜女太王之妃。《周本纪》云:“大姜生季历。”故知姜女是大姜也。宇者,屋宇,所以居人,故为居也。?笺“来朝”至“贤知”。?正义曰:大王与众避狄,不应早而疾驱。假使清朝走马,未是善事。诗人言之,必有其意,故知美其避恶早且疾也。上言漆、沮,此言循浒,明是循此漆、沮之侧也。“爰,於。及,与。聿,自”,皆《释诂》文。迁都自是人君之事,辄言爰及姜女,明其著大姜之贤智也。 周原膴膴,堇荼如饴。爰始爰谋,爰契我龟。周原,沮、漆之间也。膴膴,美也。堇,菜也。荼,苦菜也。契开也。笺云:广平曰原。周之原地,在岐山之南,膴膴然肥美。其所生菜,虽有性苦者,皆甘如饴也。此地将可居,故於是始与豳人之从己者谋。谋从,又於是契灼其龟而卜之,卜之则又从矣。?膴音武,《韩诗》同。堇音谨。案《广雅》云:“堇,藋也。”今三辅之言犹然。藋音徒吊反。荼音徒。饴音移。契,苦计反,本又作挈,音苦结反。灼,之略反。 曰止曰时,筑室于兹。笺云:时,是。兹,此也。卜从则曰可止居於是,可作室家於此,定民心也。 [疏]“周原”至“于兹”。?正义曰:上言来相可居,又述所相之处,言岐山之南,周之原地膴膴然,其土地皆肥美也。其地所生堇荼之菜,虽性本苦,今尽甘如饴味然。大王见其如此,知其可居,於是始欲居之,於是与豳人从己者谋之。人谋既从,於是契灼我龟而卜之。龟卜又吉,大王乃告从己者曰:可止居於是,可筑室於此。告之此言,所以定民之心,令止而不复去也。?传“周原”至“契开”。?正义曰:周原在漆、沮之间,以时验而知之。述地之良,而云膴膴,故为美也。“荼,苦菜”,《释草》文。樊光曰:“苦菜可食也。”《内则》曰:“堇苴粉榆。”则堇是美菜,非苦荼之类。《释草》又云:“芨,堇草。”郭璞曰:“即乌头也。江东人呼为堇。”《晋语》:“孋姬将谮申生,置鸩於酒,置堇於肉。”贾逵曰:“堇,乌头也。”然则堇者,其乌头乎,笺云“性苦者,皆甘如饴”,若是堇苴之堇,虽非周原,亦自甘矣。明堇是鸟头也。“契开”者,言契龟而开出其兆。非训契为开也。《春官?菙氏》“掌共燋契,以待卜事”。注云:“《士丧礼》曰:‘楚焞置于燋,在龟东。’”楚焞即契所用灼龟也。燋谓炬,其存火也。《士丧礼》注云:“楚,荆也。”然则卜用龟者,以楚焞之木,烧之於燋炬之火,既然,执之以灼龟,故笺云“契灼其龟而卜之”。既契乃开出其兆,故《春官?卜师》“掌开龟之四兆”,注云:“开,谓出其占书也。”是既契乃开之。但传文质略,直言“契开”耳。?笺“广平”至“从矣”。?正义曰:“广平曰原”,《释地》文。《閟宫》云:“居岐之阳。”山南曰阳,故知周之原地在岐山之南也。上言“胥宇”,是相地之辞。今言地之美貌,故曰大王以此可居,於是始与豳人从己者谋也。经云“爰始爰谋”,当有二於。如笺之言,则始下一“爰”无所用矣。王肃云:“於是始居之於是,先尽人事,谋之於众。”然则笺云“始与豳人从己者谋”,亦谓於是始欲居,於是与之谋。但笺文少略耳。人谋既从大王,於是契其龟而卜,又得吉,则是人神皆从矣。《洪范》曰:“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人从,是之谓大同。”检此上下,大王自相之,知此地将可居,是谋及乃心也。与从己者谋,是谋及卿士庶人也。契龟而卜,是谋及卜也。唯无筮事耳。《礼》“将卜先筮”之言,卜则筮可知,故云“皆从”也。?笺“卜从”至“於是”。?正义曰:以文承龟下,故云“卜从则曰可止居於是”。如笺之言,则上曰为辞,下曰为於也。 乃慰乃止,乃左乃右。乃疆乃理,乃宣乃亩。自西徂东,周爰执事。慰,安。爰,於也。笺云:时耕曰宣。徂,往也。民心定,乃安隐其居,乃左右而处之,乃疆理其经界,乃时耕其田亩,於是从西方而往东之人,皆於周执事,竞出力也。豳与周原不能为西东,据至时从水浒言也。?强,本亦作“壃”,同居良反。注及后放此。 [疏]“乃慰”至“执事”。?正义曰:上告民令止,民心既定,乃安隐其居,乃止定其处,乃处之於左,乃处之於右。言或左或右,开地置邑,以居民也。乃为之疆场,乃分其地理,乃教之时耕,乃治其田亩。从西方往东之人,皆在周原,於是执事而竞出力。言筑室耕田无不劝乐也。?笺“时耕”至“浒言”。?正义曰:以“宣”在“疆、理”之下“乃亩”之上,疆理既定,乃宣於田亩。时耕曰宣,宣训为遍也,发也。天时已至,令民遍发土地,故谓之宣。慰、止、左、右,文在“筑室”之下,明其皆是作邑之事。乃左右而处之,据公宫在中,民居左右,故王肃云:“乃左右开地置邑,以居其民。”与郑同也。疆、理是一,宣、亩亦同,但作者以乃间之而足句耳,故笺通解之,云“乃 55 疆理其经界,乃时耕其田亩”也。民性安土重迁,离居或有所悔,言从西方往东之人,皆於周执事,竞出力,明其劝乐,於是皆无悔心也。豳在周原西北,而经言“自西”,便是从其正西而来,故辨之云:“豳与周原不能为东西,据至周之时从水浒而言也。”《郑志》张逸问:“豳与周原不能为东西,何谓,”答曰:“豳地今为栒邑县,在广山北、沮水西,有泾水从此西南行,正东乃得周,故言东西。”云“岐山在长安西北四百里,豳又在岐山西北四百里”。如《志》此言,发豳西南而行,从沮水之南,然后东行以適周也。“时耕曰宣”,无他文也,郑以义言之耳。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笺云:俾,使也。司空、司徒,卿官也。司空掌营国邑,司徒掌徒役之事,故召之使立室家之位处。?处,昌虑反。 其绳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言不失绳直也。乘谓之缩。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厩库为次,居室为后。笺云:绳者,营其广轮方制之正也,既正则以索缩其筑版,上下相承而起。庙成则严显翼翼然。乘,声之误,当为“绳”也。?绳如字,本或作“乘”。案经作“绳”,传作“乘”,笺云传破之乘字,后人遂误改经文。缩,色六反。厩音救。广,光浪反。索,桑洛反。 [疏]“乃召”至“翼翼”。?正义曰:民既得安止,乃立国家宫室。於是乃召司空之卿,令之营度广轮,乃召司徒之卿,令之兴聚徒役,使之立公卿之室家之位处也。营度位处,以绳正之,其绳则方正而直矣。依此绳直之处,起而筑之,以绳缩束其板。板满筑讫,则升下於上,以相承载。作此宗庙翼翼然而严正,言能依就准绳,墙屋方正也。?笺“司空”至“之处”。?正义曰:司空之属有匠人,其职有营国广狭之度,庙社朝市之位。是司空掌营国邑也。司徒之属有小司徒,其职云:“凡用众庶,则掌其政教。”是司徒掌徒役之事也。以此二卿,各有所掌,故召之使立室家之位处也。位处者,即《匠人》所谓“左祖右社,面朝后市”之类是也。后稷封邰为上公,《孟子》称文王以百里而王,则大王之时,以殷之大国当立三卿,其一盖司马乎,时不召者,司马於营国之事无所掌故也。?传“言不”至“为后”。?正义曰:传以绳无不直,而云其绳则直者,言大王所作宫室,不失绳之直也。《释器》云:“绳谓之缩。”孙炎曰:“绳束筑板谓之缩。”郭璞曰:“缩者,缚束之也。”然则缩者束物之名,用绳束板故谓之缩。《尔雅》复言缩之,明缩用绳束之也。“君子将营宫室”以下,《下曲礼》文也。引之者,证先言作庙之意。?笺“绳者”至“为绳”。?正义曰:传言“不失绳直”,故言用绳之意。“绳者,营其广轮方制之正”,言营制之时,当用绳也。“上下相承而起”,解“载”义,言其相载。传言“绳谓之缩”,出於《释器》。《释器》作“绳”,而传作“乘”,故为声之误。毛公后人写之误耳。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筑之登登,削屡冯冯。捄,{藟系}也。陾陾,众也。度,居也。言百姓之劝勉也。登登,用力也。削墙锻屡之声冯冯然。笺云:捄,捊也。度,犹投也。筑墙者捊聚壤土,盛之以虆,而投诸版中。?捄音俱,吕沈同,徐又音鸠。陾,耳升反,又如之反,《说文》云:“筑墙声也。”音而。度,待洛反。注同。《韩诗》云:“填也。”薨,呼弘反,沈呼萌反。《尔雅》云:“众也。”王云:“亟疾也。”屡,力注反,又力未反。注同。冯,扶冰反。注同。{藟系},力追反,沈力戈反,字或作“樏”,或作“蘲”,音同。刘熙云:“盛土笼也。”锻,丁乱反。捊,薄侯反。《尔雅》云:“聚也。”《说文》云:“引取土。”盛音成。 百堵皆兴,{鼓咎}鼓弗胜。皆,俱也。{鼓咎},大鼓也,长一丈二尺。或{鼓咎}或鼓,言劝事乐功也。笺云:五版为堵。兴,起也。百堵同时起,{鼓咎}鼓不能止之,使休息也。凡大鼓之侧有小鼓,谓之应鼙、朔鼙。《周礼》曰:“以{鼓咎}鼓鼓役事。”?堵,丁古反。{鼓咎}音羔。胜音升。“谓之应”,应对之应,小鼓也。鼙,薄卑反。 [疏]“捄之”至“弗胜”。?毛以为,掘土实之於{藟系},谓之捄者众多陾陾然。既取得土,送至墙上。墙上之人受取而居於板中。居之亟疾,其声薨薨然。筑之者用力登登然。墙成,削之以墙坚致土,从上下打锻,削之人屡其声冯冯然。其作此墙之时,百堵皆同时而起,其间欲令之食息,击{鼓咎}击鼓不能胜而止之。民皆劝事乐功,竞欲出力,言大王之得人心也。?郑唯以度为投,语异意同。?传“捄{藟系}”至“冯冯然”。?正义曰:《说文》云:“捄,盛土於器也。”捄字从手,谓以手取土。{藟系}者,盛土之器。言捄{藟系}者,谓捄土於{藟系}也。取土必多,故陾陾为众。王者度地以居民,故度为居也。陾陾、薨薨,皆是众多之义。举其众多,言百姓相劝勉者。筑者用力为多,故云用力登登然。上言削,下言屡,冯冯是声,故知削墙下土打锻,是屡之声冯冯然也。《礼》谓脯为锻脩,亦言其椎打之。?笺“捄捊”至“板中”。?正义曰:以传文略,故足成之。《说文》云:“捊,引取也。”故以捄为捊,言捊取壤土,盛之以{藟系}。仍存{藟系}字,与传不异也。薨薨是投土之声者,若以为居,於薨义不强,故云“度,犹投也”。?传“{鼓咎}大”至“乐功”。?正义曰:《冬官?韗人》“为皋鼓,长寻有四尺”。八尺曰寻,是一丈二尺。以其长大,故云大鼓也。鼓是总名,{鼓咎}是鼓之别名。今{鼓咎}鼓并言,则非一物,故云“或{鼓咎}或鼓”。又解不胜之义,言其劝其事,乐其功,民欲疾作,鼓欲令止,二者交竞,鼓不能胜止人使休,是其劝乐之甚也。?笺“五板”至“役事”。?正义曰:“五板为堵”,定十二年《公羊传》文。{鼓咎}鼓不能止之使休息,申说不胜之义。传以{鼓咎}鼓为二鼓,解有二鼓之意。“凡大鼓之侧有小鼓,谓之应鼙、朔鼙”,此经{鼓咎}是大鼓也,鼓谓鼙也。礼法当有二鼓,故{鼓咎}鼓并言之。此言劝乐之甚,故知鼛鼓为二。馀文则不然。若韗人为{鼓咎}鼓,正谓壹鼓耳。《大射》云:“一建鼓在阼阶西,应鼙在其东。一建鼓在西阶之西,朔鼙在其北。”是大鼓之傍有小鼓也。笺谓鼙为小鼓,明其不异於传。引《周礼》者,《地官?鼓人》文。彼云“鼓役事”,此或云“止役事”,以上有止之文而因误耳。定本云“鼓役事”。 乃立皋门,皋门有伉。乃立应门,应门将将。王之郭门曰皋门。伉,高貌。王之正门曰应门。将将,严正也。美大王作郭门以致皋门,作正门以致应门焉。笺云:诸侯之宫,外门曰皋门,朝门曰应门,内有路门。天子之宫,加以库、雉。?皋音羔。伉,本又作亢,苦浪反,《韩诗》作“閌”,云:“盛貌。”将,七羊反。注同。朝,直遥反。下同。 乃立冢土,戎丑攸行。冢,大。戎,大。丑,众也。冢土,大社也。起大事,动大众,必先有事乎社而后出,谓之宜。美大王之社,遂为大社也。笺云:大社者,出大众,将所告而行也。《春秋传》曰:“蜃,宜社之肉。” [疏]“乃立”至“攸行”。?毛以为,大王於是之时,乃立其宫之郭门,后遂为天子之皋门。此皋门有伉然而高大也。乃立其宫之正门,后遂为天子之应门。此应门将将然而严正也。乃立其国诸侯之社,后遂为王之大社。直此社者,为动大众,所以告之而行也。大王迁,得人心、制度之美。及文王兴,用之为天子之法也。郑唯以皋门、应门、大社自是诸侯正法为异。其文义则同。?传“王之”至“应门”。?正义曰:下传云:“冢土,大社。美大王之社,遂为大社。”则毛意以大社者,天子社名,诸侯不得称大社也。冢土非诸侯之社,则皋、应非诸侯之门,故云“王之郭门曰皋门。王之正门曰应门”。是诸侯之郭门不得名皋门,诸侯之正门不得名应门也。大王实非天子,而以皋、应言之者,美大王作郭门以致皋门,作正门以致应门。言大王本作郭门、正门耳。在后文王之兴,以为皋门、应门,虽迁都於丰,用岐周旧制, 56 故云致得为之也。此言以致皋门,下云“遂为大社”。致者,自小至大之辞。遂者,从本乡末之称。皆言大王所作,遂为文王之法也。此时大王实为诸侯,其作门、社,固为诸侯之制。诸侯之法异於天子,文王为天子之法,不得同於大王,而云致门、遂社者,大王门、社必不得同於天子,但以殷代尚质,未必曲有等级,文王因其制度,增而长之,以为天子之制,故云致耳。毛所以为此说者,盖以《明堂位》云:“库门,天子皋门。雉门,天子应门。”鲁以诸侯而作库、雉,则诸侯无皋、应,故以皋、应为王门之名也。郭门者,宫之名郭之门,以应门不言宫,明与郭门皆为宫门也。“正门谓之应门”,《释宫》文。孙炎曰:“谓朝门也。”毛以诸侯之门不名皋、应,与郑别耳。而郭门为宫之外门,正门为朝门,亦与郑不异也。伉者,极之义,故为高貌。将将,敞显而严正,亦互明之,皆高而严正耳。?笺“诸侯”至“库雉”。?正义曰:郑以《檀弓》云:“鲁庄公之丧,既葬而绖,不入库门。”《春秋》定二年:“雉门及两观灾。”是鲁有库门、雉门也。《明堂位》云:“库门,天子皋门。雉门,天子应门。”是则名之曰库、雉,制之如皋、应。鲁以周公之故,成王特褒之,使之制二兼四,则其馀诸侯不然矣。襄十七年传宋人称“皋门之晢”,诸侯有皋门也。诸侯法有皋、应,大王自为诸侯之制,非作天子之门矣。故云“诸侯之宫,外曰皋门。朝门曰应门。”《文王世子》云:“至於寝门。”是内有寝门也。《明堂位》云:“天子皋门,天子应门。”《顾命》云:“二伯率诸侯入应门。”是天子亦有皋、应,故为天子之宫,加之以库、雉也。《家语》云:“卫庄公易朝市。孔子曰:‘绎之於库门之内,失之矣。’”则卫有库门。鲁以周公立库,而卫亦有库门者,《家语》言多不经,未可据信。或以康叔贤,亦蒙褒赏故也。谓应门为朝门,内为寝门,一曰路门,以朝位在应门之内,路寝在路门之内,故系而名之。诸侯三朝皋门之内,虽有外朝,议大疑、询众庶乃往,不常在焉,故不得朝名。其君日出所视,与群臣决事之朝,在应门之内,故以应门为朝门也。?传“冢大”至“大社”。?正义曰:“冢,大。戎,大。丑,众”,皆《释诂》文。《郊特牲》云:“社,所以神地之道也。”《礼运》云:“命降於社之谓殽地。”是社为土之神也。冢既为大,土为社主,故知“冢土,大社”也。“起大事,动大众”至“谓之宜”,皆《释天》文。《尔雅》先引此诗二句,然后为此辞以释之,故传依用焉。孙炎曰:“大事,兵也。有事,祭也。宜求见,使祐也。”此文本解“戎丑攸行”之意,言国家起发军旅之大事,以兴动其大众,必先有祭事於此社,而后出行。其祭之名谓之为宜,以行必须宜,祭以告社,故言“戎丑攸行”也。成十三年,《左传》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故兵为大事也。《春秋》昭十五年“有事於武宫”,《杂记》云“有事於上帝”,皆是祭事,故谓祭为有事。以兵凶战危,虑有负败,祭之以求其福宜,故谓之宜。《王制》云“天子将出,宜乎社”,是也。传以大社者,天子社名。大王时,实诸侯,而云“乃立冢土”,以天子之名言之者,美此大王之社,而遂为大社。言大王立此社,文王后取其制,以为天子之社,故以“冢土”言之。毛所以为此说者,盖以《祭法》云:“王为群姓立社曰大社。”《郊特牲》云:“天子大社,必受霜露风雨之气也。”以为大社之名,唯施於天子。其诸侯不得名大社故也。?笺“大社”至“之肉”。?正义曰:郑以冢土者训为大社之义,未即名为大社。诸侯虽不可名大社,可以言冢土矣。以为“乃立冢土”,正是诸侯之法。大社者,出大众,将所告而行,以出大众而告之,故谓之大社。所告而后行,故言攸行也。《春秋传》曰:“蜃,宜社之肉。”言此者,证宜为祭社之名,三传皆无此文,而言“传曰”,衍字也。闵二年《左传》曰:“帅师者,受命于庙,受蜃于社。”成十三年《左传》曰:“成子受蜃於社,不敬。”案《地官?掌蜃》“祭祀共蜃器之蜃”。注云:“蜃,大蛤也。饰祭器之属。”郑司农云:“蜃可以白器,令色白。”然则器以蜃饰之,故谓之蜃。言受蜃於社,非受空器而已,明器内有肉。是以祭社之肉,盛之蜃器而赐之,故说者皆以蜃为宜祭於社之肉。笺但取其意,言《左传》所云“蜃者,是宜社之肉”,无曰字也。 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柞棫拔矣,行道兑矣。肆、故,今也。愠,恚。陨,坠也。兑,成蹊也。笺云:小聘曰问。柞,栎也。棫,白桵也。文王见太王立冢土,有用大众之义,故不绝去其恚恶恶人之心,亦不废其聘问邻国之礼。今以柞棫生柯叶之时,使大夫将师旅出聘问,其行道士众兑然,不有征伐之意。?殄,田典反。愠,纡问反。陨,韵谨反。柞,子洛反。后同。棫音域。后同。《三苍》云:“棫即柞也。”《字林》于目反。拔,莆贝反,又蒲盖反。下同。兑,吐外反,又徒外反。恚,一遂反。队,直类反。蹊音兮。栎音历。桵,如谁反。后同。去,羌吕反。恶恶,上乌路反,下如字。脱,通外反,本亦作“兑”。 混夷駾矣,维其喙矣。駾,突。喙,困也。笺云:混夷,夷狄国也。见文王之使者,将士众过己国,则惶怖惊走,奔突入此柞棫之中而逃,甚困剧也。是之谓一年伐混夷,太王辟狄;文王伐混夷,成道兴国,其志一也。?混音昆。駾,徒对反。喙,许秽反,徐又音尺锐反。使,所吏反。惶怖,上音皇,下普故反。 [疏]“肆不”至“喙矣”。?正义曰:以大王立社,有用众之义,故今文王不绝其怨恚恶人之心,欲征伐无道也。亦不坠其聘问之礼,欲亲人善邻也。言其威德兼行,不忝前业,不废其聘问之使。於柞棫之木拔然生柯叶矣,以此之时,将其师旅,行於道路然矣。言无征伐之心也。但所聘之国,路近混夷,混夷谓将伐己,乃惊走而奔突矣。混夷逃怖,如是维其困剧矣。大王则迁居避狄,文王则威惧混夷,其迹虽殊,而兴国则一,故连而美之也。?传“肆故”至“成蹊”。?正义曰:“肆、故,今。陨,坠”,皆《释诂》文。《说文》云:“愠,怨也。恚,怒也。”有怨者必怒之,故以愠为恚。《说文》云:“蹊,径也。”宣十一年《左传》曰:“牵牛以蹊人之田。”则蹊者,先无行道,初为径路之名。兑是成蹊之貌。然文王大夫将师旅而出,师行当依大道,且其众既多,非徒成蹊而已。传言成蹊者,以混夷之地,野旷人稀,虽有旧道,当有荒秽,故因士众之过,得成蹊径。以无征伐之事,故行得相随成径。与郑同也。《帝王世纪》云:文王受命四年,周正丙子,混夷伐周,一日三至周之东门。文王闭门脩德而不与战。王肃同其说,以申毛义,以为柞棫生柯叶拔然时,混夷伐周。然则周之正月,柞棫未生,以为毛说,恐非其旨。验毛传上下,与郑不殊。?笺“小聘”至“之意”。?正义曰:“小聘曰问”,《聘礼》文也。《王制》注云:“小聘使大夫,大聘使卿。”彼对文耳。散则聘问通。此说文王之美,其聘将师而行,明据大聘言之,当是卿,非大夫也。《释木》云:“栎,其实梂。”不言栎是柞。陆机《疏》云:“周秦人谓柞为栎。”盖据时人所名而言之。“棫,白桵”,《释木》文。郭璞曰:“桵,小木也,丛生有刺,实如耳珰,紫赤,可食。”陆机《疏》云:“《三苍》说棫即柞也。其材理全白,无赤心者为白桵。直理易破,可为椟车辐,又可为矛戟矜。今人谓之白梂,或曰白柘。此二说不同,未知孰是。”《释诂》云:“肆、故,今也。”故者,因上之辞,是以知接上冢土为义。大王立冢土,有用众之义。用众欲以伐人,故文王不绝去恚恶恶人之心,言将伐之也。既有所恶,当有所好,故亦不废聘问之礼。是言叛者伐之,服者柔之。定四年《左传》云:“嘉好之事,君行师从,卿行旅从。”则臣之出聘,止应将旅而已,而云师者,以其下说混夷畏之,则非徒一旅之众。混夷是周之敌雠,文王使臣过其傍而聘问远国,明其不敢轻行,故师旅并言之。?传“駾,突。喙,困”。?正义曰:《说文》云:“駾,马疾行貌。”引《诗》云:“混夷駾矣。”然则马之疾行,即有奔突之义,故云突也。喙之为困,则未详。?笺“混夷”至“志一”。?正义曰:《采薇》云“西有混夷之患”,故知“混夷,夷狄之国”。上文“行道兑矣”,是聘者士众行於道。今言混夷奔突,故知见文王之使者将士众过己国,则惶怖惊走而奔突也。奔突,有所归入之辞,上言柞棫拔,明人作棫之中而逃亡,国甚困剧也。文王之聘,当与邻国往来,而得使混夷怖惧者,殷之末世,戎狄内侵,所聘之道,近於混夷。夷狄部落散居,素不屯集,忽见兵众,谓其伐己,故奔入柞棫以逃避之。士众主为聘行,实无征伐之意,但大众聚行,亦有武备,故曰“烈烈征师,召伯成之”,明行有威武,故混夷见之而惊也。是之谓一年伐混夷者, 57 谓《书传》之文。《书传》之注亦引此云“混夷駾矣”。交相引证,明其同也。《书传》云“四年伐大夷”,此云“一年”者,《书传》说文王受命七年之内,其一年伐犬夷,非谓受命元年也。案《采薇》、《出车》说文王之伐西戎,出则命将遣役,归则执讯获丑,非为一聘问之,使惧之而已。而得以此为伐混夷者,混夷与周相近,数来犯周,文王不绝恚恶恶人之心,有征伐之志。混夷见聘而怖,终不臣伏,故至受命四年而伐之。此因混夷之惊,遂言其伐之事,不谓此即伐也。此文在虞、芮质成之上,或在受命之前,非彼四年之事。此诗二章说太王避狄难,此章言文王伐混夷,故笺申其意云:“成道兴国,其志一也。”大王以国小狄强,战则民死,为害其民,宁弃其地,故迁而避之。文王所服已广,民众兵强,足得平彼混夷,遏其寇乱,故伐而定之。皆量时制宜,其迹虽异,至成周道,兴邦定国,是其志一也,故作者伐、避俱美。此章言混夷畏文王而已,未是伐事,而言文王伐者,以因此而在后伐之,故言伐耳。 虞芮质厥成,文王蹶厥生。质,成也。成,平也。蹶,动也。虞、芮之君,相与争田,久而不平,乃相谓曰:“西伯,仁人也,盍往质焉,”乃相与朝周。入其竟,则耕者让畔,行者让路。入其邑,男女异路,班白不提挈。入其朝,士让为大夫,大夫让为卿。二国之君,感而相谓曰:“我等小人,不可以履君子之庭。”乃相让,以其所争田为间田而退。天下闻之,而归者四十馀国。笺云:虞、芮之质平,而文王动其绵绵民初生之道,谓广其德而王业大。?芮,如锐反。蹶,俱卫反。盍,胡腊反。竟音景。挈,苦结反。间音闲。 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奏,予曰有御侮。率下亲上曰疏附。相道前后曰先后。喻德宣誉曰奔奏。武臣折冲曰御侮。笺云:予,我也,诗人自我也。文王之德所以至然者,我念之曰:此亦由有疏附、先后、奏奔、御侮之臣力也。疏附,使疏者亲也。奔奏,使人归趋之。?先,苏荐反。注同。后,胡豆反。注“先后”同。本音奔,本亦作“奔”。注同。奏如字,本亦作“走”,音同。注同。御,鱼吕反,本又作“御”,音同。侮,亡甫反。相,息亮反。道音导,本亦作“导”。折,之设反。冲,昌容反。 [疏]“虞芮”至“御侮”。?正义曰:言文王遵太王之道,行善消恶之故,而虞、芮二国之君,有争讼事来诣文王,而得成其和平也。虞、芮既平,归周益众。文王於是动其太王初生之道。言太王始生王业,文王增而长之,使王业益大也。又言文王之德所以至如此者,诗人云:我思念之曰,亦由有疏附之臣。我念之曰,亦由有先后之臣。我念之曰,亦由有奔走之臣。我念之曰,亦由有御侮之臣也。言上承大王之基,下得贤臣之助,故能克成王业,卒有天下。?传“质成”至“馀国”。?正义曰:《释诂》云:“质、平,成也。”则三字义同,故以质为成,以成为平。言由诣文王而得成其和平也。“蹶,动”,《释诂》文。自虞、芮之君以下,当有成文,不知出何书也。“盖往质焉”,《家语》作“盍”。“盍”训“何不”也。此相劝之辞,宜为盍也。入其邑,谓入城中也。男女异路,谓如《王制》云:“道路,男子由右,妇人由左。”注云:“以为地道尊右故也。”班白,谓年老,其发白黑杂也。以其年老不自提举,其挈有少者代之也。士让为大夫,大夫让为卿,为选大夫为卿,则各以尊爵相让也。《家语》、《书传》并有其事,与毛传小异大同,由异人别说故也。?笺“虞芮”至“业大”。?正义曰:此文王本太王之诗,故首尾相属。首章言太王於绵绵之后始得人心,而初生王业。今言文王动其生,故知动彼初生之道,令之使大,故云广其德而王业日益大,谓大於大王之时也。此直增动大王民之初生耳,而连言绵绵者,明大王於绵绵之中而初生王业,今文王又动之,见文王所动,大於绵绵后之初生,故连言之。?传“率下”至“御侮”。?正义曰:此以臣有四行,故解其名之义。疏附者,此能率其臣下,先与君疏者,令之亲於君上,能使亲附,故曰疏附也。先后者,此臣能相导礼仪,使依典法,在君前后,故曰先后也。奔走者,此臣能晓喻天下之人,以王德宣扬王之声誉使人知,令天下皆奔走而归趋之,故曰奔走也。御侮者,有武力之臣,能折止敌人之冲突者,是能扞御侵侮,故曰御侮也。以此四行遍该群臣,虽有贤圣,不过此矣。直总言臣有四行而已,不指其臣云某为疏附,某为御侮。故《君奭》云:“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闳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颠,有若南宫括。”注云:“《诗传》说有疏附、奔走、先后、御侮之人,而曰文王有四臣以受命,此之谓。”引此四行,以证五臣,明非一臣有一行也。彼注云:“不及吕望太师也,教文王以大德,谦不以自比焉。”周公谦不自比,诗人不当代谦,明周、召之辈亦在其中。所言四行,无定人矣。《书传》说宜生、南宫括、闳夭三子学颂於太公,遂与三子见文王於羑里,献宝以免文王,乃云:“孔子曰:‘文王得四臣,吾亦得四友。自吾得回也,门人加亲,是非疏附与,自吾得赐也,远方之士至,是非奔走与,自吾得师也,前有辉,后有光,是非先后与,自吾得由也,恶言不至於门,是非御侮与,文王有四臣以免虎口,丘亦有四友以御侮。’”如此言,则四人人有一行,与前说乖者,《书传》因有四人为之说耳,孔子以己弟子四人,拟彼四行。其於文王之臣,亦不言人为一行。纵彼四人各为一行,此诗所言,不独指彼四人也。?笺“予我”至“趋之”。?正义曰:“予,我”,《释诂》文。笺於此独言诗人自我者,此美文王之德,而云“我所”,我之事不明,故辩之言“文王之德所以至然者”,是也。所以得使虞、芮感化至於是者,我念之由有此四臣之力故也。疏附、奔走,传意未明,故特申说之。 《绵》九章,章六句。 ◎生民之什诂训传第二十四 陆曰:自《生民》至《卷阿》八篇,成王、周公之《正大雅》。 《生民》,尊祖也。后稷生於姜嫄,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故推以配天焉。?嫄音原。姜,姓。嫄,名。有邰氏之女,帝喾元妃,后稷母也。 [疏]“《生民》八章,首章十句,二章、三章八句,四章、五章十句,六章八句,七章十句,卒章八句”至“配天焉”。?正义曰:作《生民》诗者,言尊祖也。序又言尊祖之意。以后稷生於姜嫄而来,其文王受命,武王除乱,以定天下之功,其兆本起由於后稷。及周公、成王致大平、制礼,以王功起於后稷,故推举之以配天,谓配夏正郊天焉。祭天而以祖配祭者,天无形象,推人道以事之,当得人为之主。《礼记》称“万物本於天,人本於祖”,俱为其本,可以相配,是故王者皆以祖配天,是同祖於天,故为尊也。祖之定名,父之父耳。但祖者始也,己所从始也,自父之父以上皆得称焉。此后稷之於成王,乃十七世祖也。不言姜嫄生后稷者,经称“厥初生民,时维姜嫄”,是据后稷本之姜嫄,故序亦顺经而为文也。言文、武之功起於后稷者,《周语》云:“后稷勤周,十五世而兴。”是后稷勤行功业,为周室开基也。《中候?稷起》注云:“尧受《河图》、《洛书》,后稷有名录,苗裔当王。”是后稷子孙当王,名见《图》、《书》也。文既因之,武亦因之,故并言“文、武之功起於后稷”也。经八章,上三章言后稷生之所由显异之事,是后稷生於姜嫄也。下五章言后稷长而有功,见其得以配天之意。其言“推以配天”,结上“尊祖”之言,於经无所当也。 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本后稷也。姜,姓也。后稷之母配高辛氏帝焉。笺云:厥,其。初,始。时,是也。言周之始祖,其生之 58 者,是姜嫄也。姜姓者,炎帝之后。有女名嫄,当尧之时,为高辛氏之世妃,本后稷之初生,故谓之生民。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无子。禋,敬。弗,去也。去无子,求有子,古者必立郊禖焉。玄鸟至之日,以大牢祠于郊禖,天子亲往,后妃率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郊禖之前。笺云:克,能也。弗之言祓也。姜嫄之生后稷,如何乎,乃禋祀上帝於郊禖,以祓除其无子之疾,而得其福也。能者,言齐肃当神明意也。二王之后,得用天子之礼。?禋音因。嫔,婢人反。韣音独,弓衣。祓音拂,又音废。下同。齐,侧皆反,本亦作“斋”。篇末“齐敬”同。 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履,践也。帝,高辛氏之帝也。武,迹。敏,疾也。从於帝而见于天,将事齐敏也。歆,飨。介,大也。攸止,福禄所止也。震,动。夙,早。育,长也。后稷播百穀以利民。笺云:帝,上帝也。敏,拇也。介,左右也。夙之言肃也。祀郊禖之时,时则有大神之迹,姜嫄履之,足不能满。履其拇指之处,心体歆歆然。其左右所止住,如有人道感己者也。於是遂有身,而肃戒不复御。后则生子而养长之,名曰弃。舜臣尧而举之,是为后稷。?敏,密谨反。歆,许金反。介音戒。震,真慎反。见,贤遍反。齐敏,侧皆反,又如字。 [疏]“厥初”至“后稷”。?毛以为,本其初生此民者,谁生之乎,是维姜嫄。言有女姓姜名嫄生此民也。既言姜嫄生民,又问民生之状。言姜嫄之生此民,如之何以得生之乎,乃由姜嫄能禋敬能恭祀於郊禖之神,以除去无子之疾,故生之也。禋祀郊禖之时,其夫高辛氏帝率与俱行,姜嫄随帝之后,践履帝迹,行事敬而敏疾,故为神歆飨。神既飨其祭,则爱而祐之,於是为天神所美大,为福禄所依止,即得怀任,则震动而有身。祭则蒙祐获福之夙早,终人道则生之。既生之,则长养之。及成人有德,为舜所举用,播种百穀,以利益下民,维为后稷矣。本其初生,故谓之生民。民则人所不识,后稷是显见之号,故言“是维后稷”以结之。?郑唯履帝以下三句为异。其首尾则同。言当祀郊禖之时,有上帝大神之迹。姜嫄因祭见之,遂履此帝迹拇指之处,而足不能满,时即心体歆歆,如有物所在身之左右,所止住於身中,如有人道精气之感己者也。於是则震动而有身,则肃戒不复御。馀同。?传“生民”至“帝焉”。?正义曰:此章首言生民即后稷也。后稷而谓之民者,本其初生而未有贵位,生与民同,以民言之,故云“生民,本后稷也”。《晋语》云:“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黄帝为姬,炎帝为姜。”是姜者,炎帝之姓,故云“姜,姓也”。言后稷之母配高辛氏帝,谓为帝喾之妃,与喾相配而生此后稷,以后稷为喾之子也。张晏曰:“高辛所兴地名喾,以字为号,上古质故也。”《大戴礼?帝系篇》:“帝喾卜其四妃之子,皆有天下。上妃,有邰氏之女,曰姜嫄,而生后稷;次妃,有娀氏之女,曰简狄,而生契;次妃陈锋氏之女曰庆都,生帝尧;下妃娵訾之女曰常仪,生挚。”以尧与契俱为喾子。《家语》、《世本》其文亦然。故毛为此传及《玄鸟》之传,司马迁为《五帝本纪》皆依用焉。其后刘歆、班固、贾逵、马融、服虔、王肃、皇甫谧等,皆以为然。然则尧为圣君,契为贤弟,在位七十载而不能用,必待舜乃举之者,圣人显仁藏用,匿迹隐端,虽则自知,故不委任,待众举而后用,见取人之大法耳。若稷、契,尧之亲弟,当生在尧立之前,比至尧崩,百馀岁矣。尧崩之后,仍为舜所敕用者,以其并是上智,寿或过人,不可以凡人促龄,而怪彼永命也。若稷、契即是喾子,则未尝隔世。《左传》之说八元,云“世济其美”者,正以能承父业,即称为世,不要历数世也。其纬候之书及《春秋命历序》言五帝传世之事为毛说者,皆所不信。?笺“厥其”至“生民”。?正义曰:“厥,其”,《释言》文。“初,始”,《释诂》文。周始祖,后稷也。周以后稷为始祖,文王为太祖。雍禘太祖,谓文王也。后稷以初始感生,谓之始祖,又以祖之尊大,亦谓之太祖。《周语》曰:“我太祖后稷之所经纬。”是也。若文王以受命之大,唯得称太祖,不得言始祖也。笺必名此经之民为始祖者,以人之为人,皆有始生之时,如此诗言初生,欲明自此巳前未有周家种类,周之上元始生於此,故言周之始祖,解其言“厥初”之意也。以炎帝姓姜,故知姜嫄是炎帝之后。姓姜而以嫄配之,故知有女名嫄。妇人不以名行,此嫄或当是字,但五帝时质,未必有名字之别,故以名言之。郑信谶纬,以《命历序》云“少昊传八世,颛顼传九世,帝喾传十世”,则尧非喾子,稷年又小於尧,则姜嫄不得为帝喾之妃,故云“当尧之时,为高辛氏之世妃”,谓为其后世子孙之妃也。人世短长无定,於是时书又散亡,未知其为几世,故直以世言之。其《大戴礼》、《史记》诸书,皆郑所不信。张融云:“稷、契年稚於尧,尧不与喾并处帝位,则稷、契焉得为喾子乎,若使稷、契必喾子,如《史记》是尧之兄弟也。尧有贤弟七十,不用须舜与之,此不然明矣。《诗》之雅、颂,姜嫄履迹而生,为周始祖;有娀以玄鸟生商,而契为玄王。即如毛传、《史记》之说,喾为稷、契之父,帝喾圣夫,姜嫄正妃,配合生子,人之常道,则《诗》何故但叹其母,不美其父,而云‘赫赫姜嫄,其德不回。上帝是依,是生后稷,’周、鲁何殊。特立姜嫄之庙乎,”融之此言,盖得郑旨,但以姜嫄为世妃,则於《左传》“世济”之文复协,故易传不以为高辛之妃也。?传“禋敬”至“之前”。?正义曰:《释诂》云“禋,祭也”,则禋是祭之名。又云“禋,敬也”,义得相通。且祭必致敬,故以禋为敬也。《大宗伯》云:“禋祀昊天上帝。”注云:“禋之言烟。周人尚臭。烟,气之臭闻者也。”则郑以禋者唯祭天之名,故《书》称“禋于六宗”,郑皆以为天神。经传之中,亦非祭天而称禋祀者,诸儒遂以禋为祭之通名。王肃云:“《外传》曰:‘精意以享曰禋。’禋非燔燎之谓也。”袁准曰:“禋者,烟气烟熅也。天之体远,不可得就,圣人思尽其心,而不知所由,故因烟气之上,以致其诚,故《外传》曰‘精意以享,禋’,此之谓也。”准又称:难者曰:“禋于文王,何也,”曰:“夫名有转相因者,《周礼》云‘禋祀上帝’,辨其本言烟熅之礼也。《书》曰‘禋于文、武’者,取其辨精意以享也。先儒云‘凡絜祀曰禋’,若絜祀为禋,不宜别六宗与山川也。凡祭祀无不絜,而不可谓皆精。然则精意以享,宜施燔燎,精诚以假烟气之升,以达其诚故也。”切以准言为然。郑於《尚书》以文、武於明堂配五帝,故亦以称禋。是禋名唯施於祭天也。传於此下,即说郊禖之祀。郊必祭天,则毛亦以此禋为祭天。其馀《书传》言禋者,则未知毛意与谁同也。弗训为去,心所不欲,即当去之,故以“弗,去”谓去无子以求有子也。经言禋祀,未知所祀之神,故云“古者必立郊禖焉”。言此祀,祀郊禖也。知者,以妇人无外事,不因求子之祭,无有出国之理。又禋祀以求子,唯禖为然,故知禋祀是祀禖也。既言所祀之神,因言其祭之礼。自“玄鸟至之日”以下,皆《月令》文。所异者,唯彼“郊”作“高”耳。玄鸟,燕也。燕至在春分二月之中,燕以此时感阳气来集人堂宇,其来主为产乳蕃滋,故王者重其初至之日,用牛羊豕之太牢,祀於郊禖之神,盖祭天而以先禖者配之。变禖言禖者,神之也。其祭之时,天子亲自身往,敬其事,故亲祭之。於时后妃率九嫔从之,而往侍御於祭焉。天子内官有后也,夫人也,嫔也,世妇也,女御也,而独言九嫔者,以后是内官之主,须后妃率之,五等则九嫔居中,举中而言,明百二十人皆往也。未有孕而往者,求其早有孕也。内官百二十人,周之制也。高辛之时,未有此数,因礼之成文而引之耳。於祀之时,乃以醴酒礼天子所御,谓已被幸有娠者也。使太祝酌酒饮之於郊禖之庭,以神之惠光显之也。既饮之酒,又带以弓之韣衣,授以弓矢,使执之於郊禖之前。弓矢者,男子之事,使之带弓衣,执弓矢,冀其所生为男也。郑於《月令》之注,其意则然。唯“高禖”异耳。故郑注云:“高辛氏之世,玄鸟遗鳦卵,简狄吞之而生契。后王以为禖官嘉祥而立其祀焉。”以为由高辛有嘉祥,故称高禖。蔡邕《月令章句》云:“高禖,祀名。高犹尊也,禖犹媒也。吉事先见之象,谓之人先。”毛於此及《玄鸟》传皆依作“郊禖”,则读高为郊。下传云:“从於帝而见於天。”则此祭为祭天,不祭人先也。於郊故谓之郊,不由高辛,亦不以高为尊也。郊天用特牲,而此祭天用太牢者,以兼祭先禖之神,异於常郊故也。郑於此笺亦云“禋祀上帝於郊禖”,则后稷未生之前,已有郊禖之祀矣。而《月令》注以为,简狄吞鳦卵生契,后王以为嘉祥而立其祀”。又以契之后王始立此祀。二义不同者,《郑记》王权有此问,焦乔答云:“先契之时,必自有禖氏祓除之祀,位在南郊,盖以玄鸟至之日祀之矣。”然得禋祀,乃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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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也。娀简吞鳦有子之后,后王以为媒官嘉祥,祀之以配帝,谓之高媒。毛传亦云:“郊禖者,以古自有於郊克禋之义。”又据礼之成文耳。祀天而以先禖配之,义如后土祀以为社。此是郑冲弟子为说,以申郑义。其意言高辛已前,祭天於郊,亦以先禖配之,谓之郊禖。至高辛之世,以有吞鳦之事,以为禖之嘉祥,又以高辛之世,禖配此祭,故改之而为高禖。故此笺从传为郊祀礼,解其高义。后王以为媒官嘉祥而立其祀,谓立禖以配郊,非谓立郊求子始於后王。郑意或当然也。如此为说,可得合《诗》、《礼》二注耳。然《礼》注为高辛之世者,谓高辛之后世子孙犹号高辛,其时简狄吞鳦卵生契,如此得与稷同时为尧臣耳。?笺“克能”至“之礼”。?正义曰:“克,能”,《释言》文。《释诂》云:“祓,福也。”孙炎曰:“祓除之福。”《周语》云:“祓除其心。”《女巫》云:“祓除衅浴。”《左传》:“祓社衅鼓。”《檀弓》云:“巫先祓柩。”皆祓除凶恶,义取祓去,故云“弗之言祓也”。禋祀上帝於郊禖,祓除其无子之疾,以得其福,虽解弗字为异,与传“去无子”之意亦同也。非天子不得祭天,此姜嫄是为高辛氏后世之妃,则其夫不为天子,所以得祈郊禖,祭天神,故解之云“二王之后,得用天子之礼”故也。王者存先代,所以通天三统,使得行其正朔,用天子之礼。故《礼运》曰:“杞之郊也,禹宋之郊也。”契是二王之后,得祭天也。下言后稷功成,乃封之於邰,则此时必有国矣。未知其国之名,所在之地耳。?传“履践”至“利民”。?正义曰:诸《书传》言姜嫄履大迹生稷、简狄吞鳦卵生契者,皆毛所不信,故以帝为高辛氏帝。盖以二章、卒章皆言上帝,此独言帝不言上,故以为高辛氏帝也。《释训》云:“履帝武敏。武,迹也。敏,拇也。”传既依《尔雅》,以武为迹,而不以敏为拇者,毛意盖谓《尔雅》不可尽从故也。心识速疾谓之敏,故训敏为疾。又解姜嫄得践帝迹所由,以高辛之帝亲行禋祀,姜嫄从於帝,而往见於天,故行在后而践帝之迹。从帝见天,即上传所云“后妃率九嫔御”是也。践迹者,直谓随后行耳,非必以足蹑其践地之处也。将事齐敏者,将,行也,谓行祀天之事齐敬而速疾也。鬼神食气谓之歆,故以歆为飨,谓祭而神飨之也。“介,大”,《释诂》文。福禄所止,谓止於姜嫄,使之早有子也。“震,动。夙,早。育,长”,皆《释诂》文。动谓怀任而身动也。昭元年《左传》曰“邑姜方震大叔”,哀元年《左传》曰“后缗方震”,皆谓有身为震也。早者,言其得福之早。得福乃有身,早文应在震上,今在下者,见有身而始知得福,故先震后夙,且以为韵。故姜嫄之配高辛,亦应久矣,未必生稷之岁始来配之。若前巳禋祀,此年始震,则是得福晚矣。而言早者,作者因事而言,以祈即有子,故继祈为早耳。又解此人其名曰弃,所以谓之后稷者,以其身为稷官,能种百穀以利民,故以后稷称之。《周本纪》云:“尧举弃为农师,天下得其利。”《尧典》云:“帝曰:‘弃,黎民阻饥,汝后稷播时百穀。’”是其利民之事也。?笺“帝上帝”至“后稷”。?正义曰:郑以此及《玄鸟》,是说稷以迹生、契以卵生之经文也。《河图》曰:“姜嫄履大人迹生后稷。”《中候?稷起》云:“苍耀稷生感迹昌。”《契握》云:“玄鸟翔水遗卵流,娀简吞之,生契封商。”《苗兴》云:“契之卵生,稷之迹乳。”《史记?周本纪》云:“姜嫄出野,见巨人迹,心忻然悦,欲践之。践之,而身动如孕者。及期而生弃。”《殷本纪》云:“简狄行浴,见玄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是稷以迹生、契以卵生之说也。又《閟宫》云:“赫赫姜嫄,其德不回,上帝是依。”言上帝依姜嫄以生后稷,故以帝为上帝。且郑以姜嫄非高辛之妃,自然不得以帝为高辛帝矣。此上帝即苍帝灵威仰也。《长发》笺云:“帝,黑帝。”此不言苍帝者,彼以下有玄王,故言“黑帝”。此下有上帝,故言“上帝”。各随经势而为文也。《尔雅》引此释之,而以敏为拇指,故依用之,云:“敏,拇也。”孙炎曰:“拇,迹大指处。”《释诂》云:“介,右也。”郭璞曰:“相佑助也。”孙炎曰:“介者,相助之义,如人之左右手,故以介为左右也。”传以夙为早。震后言早,於事不次,故转之云:“夙之言肃,自肃戒也。”以纬候及《史记》诸文,故知祀郊禖之时,则有大神之迹,姜嫄履之也。履神之迹,直言武足矣,而复言拇,是先履其跟之迹,又移足以就拇。既言大迹,明不能满,故云:“足不能满,履其拇指之处。”履拇之下而即言歆,故知心体歆歆然,意动之状也。左右所止住,如有人道感己者,谓如人夫妻交接之道。《檀弓》曰:“寡妇不夜哭。”注云:“嫌思人道。”亦谓此也。於是遂有身,肃戒不复御,解“载震载夙”也。《大明》曰:“大任有身。”是为震为有身。《静女》传曰:“生子月辰,以金环退之。妇人有娠,则礼当不御。”故所以自肃戒也。后则生子而长养之,解“载生载育”也。《周本纪》云:“弃之隘巷、寒冰,后收养之。初欲弃之,因名曰弃。”《尧典》云:“帝曰:‘弃’。”是名之曰弃。文十八年《左传》曰:“高辛氏有才子八人,尧不能举。舜臣尧而举之,使布五教於四方。”《尧典》注云:“举八元,使布五教。”契在八元中。稷亦高辛氏之后,自然在八元中矣,故知舜臣尧而举之。《尧典》注又云:“尧初天官为稷,舜登用之年,举弃为之。”故云“是为后稷”。《郑志》赵商问:“此笺云‘帝,上帝’。又云:‘当尧之时,姜嫄为高辛氏世妃。’意以为非帝喾之妃。《史记》喾以姜嫄为妃,是生后稷,明文皎然。又毛亦云‘高辛氏帝’。苟信先籍,未觉其遍隐,是以敢问易毛之义。”答曰:即姜嫄诚帝喾之妃,履大人之迹而歆歆然,是非真意矣。乃有神气,故意歆歆然。天下之事,以前验后,其不合者,何可悉信,是故悉信亦非,不信亦非。稷稚於尧,尧见为天子,高辛与尧并在天子位乎,是笺易传之意也。 诞弥厥月,先生如达。诞,大。弥,终。达生也,姜嫄之子先生者也。笺云:达,羊子也。大矣后稷之在其母,终人道十月而生。生如达之生,言易也。?弥,面支反。达,他未反。注同。《说文》云:“小羊也。”沈云:“毛如字。”易,以豉反。下同。不坼不副,无菑无害。言易也。凡人在母,母则病。生则拆副菑害其母,横逆人道。?坼,敕宅反。副,孚逼反,《说文》云:“分也。”《字林》云:“判也。”匹亦反。菑音灾。注同。 以赫厥灵,上帝不宁。不康禋祀,居然生子。赫,显也。不宁,宁也。不康,康也。笺云:康、宁皆安也。姜嫄以赫然显著之徵,其有神灵审矣。此乃天帝之气也,心犹不安之。又不安徒以禋祀而无人道,居默然自生子,惧时人不信也。 [疏]“诞弥”至“生子”。?毛以为,上言得福有子,此言其生之易。言可美大矣,姜嫄之孕后稷,终其孕之月而生之。妇人之生首子,其产多难。此后稷虽是最先生者,其生之易,如达之生然。羊子以生之易,故比之也。其生之时,不坼割,不副裂其母,故其母无灾殃,无患害,以此故可美大也。天既祐令有身,又使之生易,是天意以此显明其有神灵也。上天之意,岂不降福而安之乎,言上天诚降福而安之,使母之无病苦,子得易生,是天安之也。姜嫄之身,岂不见安於禋祀乎,言姜嫄实见安於禋祀,祈则有子,生之又易,是为禋祀所安也。由为禋祀所安,故得居处怡然,无病而生子也。?郑唯下四句为异。言姜嫄履迹有身,其生又易,以此赫然显著之徵,其有神灵审也。此乃上帝精气,姜嫄心不自安,以天人道隔,而人生天胤,故心不自安也。非徒生天之胤,心不自安,又不安其徒禋祀神明,无人道交接,居处默然而生此子。以无夫而生,又惧时人不信,当弃而异之,使人知其异,故下所以弃之也。?传“诞大”至“生者”。?正义曰:“诞,大”,《释诂》文。“弥,终”,《释言》文。“达,生者”,言其生易如达羊之生,但传文略耳,非训达为生也。又解言先生之意,以人之产子,先生者多难,此后稷是姜嫄之子最先生者,应难而今易,故言先生以美之。此主言后稷是姜嫄首子而已。后稷有同母弟妹以否,书亦无文焉。?笺“达羊”至“言易”。?正义曰:《说文》云:“达,小羊也。从羊,大声。”薛琮答韦昭曰:“羊子初生达,小名羔,未成羊曰羜,大曰羊。长幼之异名。以羊子初生之易,故以比后稷生之易也。《大戴礼》及《春秋元命包》皆云‘人十月而生’。《周本纪》云:‘姜嫄践巨人迹,身动如孕者,及期而生子。’则终一年矣。此言终月,必终人之常月。马迁之言未可信也。”?传“言易”至“人道”。?正义曰:经之所言,皆说其生之易,故云“言易也”,以总解一经。又解易生所以为美者,以凡常之人,在母腹则病,其生则又坼副灾害其母,以横逆人道。今后稷之生,能无坼副灾害,故美之也。《晋语》云:“文王在母不忧。”是谓未生为在母。坼副皆裂也。《礼记》曰:“为天子削瓜者副之。”是 60 副为裂也。坼副灾害其母,皆谓当产之时。《閟宫》云:“无灾无害,弥月不迟。”亦谓生时无灾害,故彼笺引此解之,明其同也。然则此经止言生易,不言在母病。传言“凡人在母,母则病”者,因其生之易,从在母而本之,见凡人之生不如后稷,所以为美耳。横逆人道,谓不由人所生之道也。《史记?楚世家》云:“陆终娶於鬼方氏曰女溃,孕三年不乳。乃剖其左胁,获三人焉。剖其右胁,获三人焉。”《帝王世纪》云:“简狄剖背生契。”如此之类,是横逆人道也。若然,契亦大贤,剖背而出,则坼副灾害不为恶矣。此美其无灾害者,人之贤愚,不由母生之难易,要人情皆欲其易,不欲其难。因见稷之生由,言之以为美耳。《晋语》曰:“大任震文王不变,少溲於豕牢而得文王,不加病焉。”亦美文王生易,与此同矣。此言横逆人道,谓人所生之道。上笺云“终人道”者,谓人在母腹之道。如有人道感己者,谓人交接之道。人道之言虽同,三者皆小别耳。?传“赫显”至“康也”。?正义曰:以赫是明貌,故为显也。天实降福,以安后稷,美姜嫄实为因禋祀所安。而经乃言不宁不康,故皆反其言也。王肃云:“天以是显著后稷之神灵降福而安之,言姜嫄可谓禋祀所安,无疾而生子。”?笺“康宁”至“不信”。?正义曰:“康、宁皆安”,《释诂》文。笺以此章上四章言后稷之生,下章言其弃之。此经四句文在既生之后、弃之上,则是说其弃子之意,为下章张本,故易传也。履大迹而有身,不由夫而生子,是有显著之徵也。既见如此徵验,知其实有神灵,故云姜嫄以赫然显著之徵,其有神灵审矣。言姜嫄自知此子审是神灵所生也。又解上帝不宁之意,祀天而见大人迹,履之如有感己。此感之者,乃是天帝之气,人不当共天交接。今乃与天生子,子虽生讫,其心犹不安之也。上帝不宁者,为生天之胤,故不安。“不康禋祀”者,惧时人不信,故不安也。以此故再言不安徒禋祀而无人道,空祀神明而无人道交接,故居位默然而得生子,惧时人不信其然,或得疑其犯礼奸淫而有此胤,以此又复不安。姜嫄既有此事不安,欲望众信,故弃之以显其异,使众人知之也。《异义》、《诗》齐鲁韩、《春秋公羊》说圣人皆无父感天而生,《左氏》说圣人皆有父。谨案《尧典》“以亲九族”,即尧母庆都感赤龙而生尧,尧安得九族而亲之,《礼谶》云“唐五庙”,知不感天而生。玄之闻也,诸言感生得无父,有父则不感生,此皆偏见之说也。《商颂》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谓娀简吞鳦子生契,是圣人感见於经之明文。刘媪是汉太上皇之妻,感赤龙而生高祖,是非有父感神而生者也,且夫蒲卢之气妪煦桑虫成为己子,况乎天气因人之精就而神之,反不使子贤圣乎,是则然矣,又何多怪,如郑此言,天气因人之精使之贤圣,则天气不独生人。此姜嫄得无人道而生子者,言非一端也。彼以古今异说,言感生则不得有父,有父则不得感生,偏执一见,理未弘通,故郑引蒲卢为喻,以证有父得感生,非必由父也。所引吞鳦生契,即是不由父矣,又何怪於后稷也,稷、契等虽感天气,母实有夫,则亦为有父。继父为亲,故称喾之胄,唐尧之亲九族,立五庙,亦犹此也。稷、契俱是感生,弃稷不弃契者,人之意异耳。或者简狄虽则吞鳦,仍御於夫,其心自安,故不弃之耳。马融之说此诗,则异於是矣,故云“仍御於夫”。王肃引马融曰:“帝喾有四妃,上妃姜嫄生后稷,次妃简狄生契,次妃陈锋生帝尧,次妃娵訾生帝挚。挚最长,次尧,次契。下妃三人,皆已生子,上妃姜嫄未有子,故禋祀求子。上帝大安其祭祀而与之子。任身之月,帝喾崩。挚即位而崩,帝尧即位。帝喾崩后十月而后稷生,盖遗腹子也。虽为天所安,然寡居而生子,为众所疑,不可申说。姜嫄知后稷之神奇,必不可害,故欲弃之,以著其神,因以自明。尧亦知其然,故听姜嫄弃之。”肃以融言为然,又其《奏》云:“稷、契之兴,自以积德累功於民事,不以大迹与燕卵也。且不夫而育,乃载籍之所以为妖,宗周之所丧灭。”其意不信履大迹之事,而又不能申弃之意,故以为遗腹子,姜嫄避嫌而弃之。王基駮之曰:“凡人有遗体,犹不以为嫌,况於帝喾圣主,姜嫄贤妃,反当嫌於遭丧之月便犯礼哉~人情不然一也。就如融言,审是帝喾之子,凡圣主贤妃生子,未必皆贤圣,能为神明所祐。尧有丹朱,舜有商均,文王有管、蔡。姜嫄御於帝喾而有身,何以知其特有神奇而置之於寒冰乎,假令鸟不覆翼,终疑逾甚,则后稷为无父之子,喾有淫昏之妃,姜嫄有污辱之毁,当何以自明哉~本欲避嫌,嫌又甚焉,不然二也。又《世本》云:‘帝喾卜其四妃之子,皆有天下。’若如融言,任身之月而帝喾崩,姜嫄尚未知有身,帝喾焉得知而卜之,苟非其理,前却絷碍,义不得通,不然三也。不夫而育,载籍之所以为妖,宗周之所以丧灭。诚如肃言,神灵尚能令二龙生妖女以灭幽王,天帝反当不能以精气育圣子以兴帝王也,此適所以明有感生之事,非所以为难。肃信二龙实生褒姒,不信天帝能生后稷,是谓上帝但能作妖,不能为嘉祥。长於为恶,短於为善,肃之乖戾,此尤甚焉。”马昭曰:“稷奇见於既弃之后,未弃之前,用何知焉,”孙毓云:“天道徵祥,古今有之,皆依人道而有灵助。刘媪之任高祖,著有云龙之怪;褒姒之生,由於玄鼋之妖。巨迹之感,何独不然,而谓自履其夫帝喾之迹,何足异而神之,乃敢弃隘巷寒冰、有覆翼之应乎,而王传云‘知其神奇,不可得害’,以何为徵也,且匹夫凡民,遗腹生子,古今有之。喾崩之月,而当疑为奸,非夫有识者之所能言也。郑说为长,群贤以郑为长,长则信矣。所言王短,短犹未悉,何则,马、王立说,自云述毛。其言遗腹寡居,必谓得毛深旨。案下传曰‘天生后稷,异之於人,欲以显其灵’。帝不顺天,是不明也,故承天意而异之於天下。是言天异后稷於人,帝又承天之意,所以弃而异之,明示天下,安有遗腹寡居之事乎,即由天异而弃之,何须要在寡居,若以寡居为嫌,何以必知其异,若使无异可弃,竟当何以自明,又上传云‘帝高辛氏’,下传云‘帝不顺天’,则帝亦高辛之帝,安得谓之尧也,五章传云‘尧见天因邰而生后稷’,目之曰尧,不名为帝,益知此帝不为尧也。何以尧知其然,听姜嫄弃之,且马、王之说,姜嫄高辛之正妃,其於帝尧则君母也,比之后世则太后也。以太后之尊,欲弃己子,足以自专,不假尧命,何云听弃之也,又尧为人兄,听母弃弟,纵其安忍之心,残其圣父之胤,不慈不孝,亦不是过。岂有钦明之后,用心若此哉~若以尧知其神,故为显异,则尧之知稷之甚矣。初生以知其神,才长应授之以位,何当七十馀载,莫之收采,自有圣弟,不欲明扬,虞舜登庸,方始举任,虽帝难之,岂其若此~故知王氏之说,进退多尤。所言遗腹,非毛旨矣。其解文义传意或然,故采其释经之辞,遗其寡居之说。” 诞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诞,大。寘,置。腓,辟。字,爱也。天生后稷,异之於人,欲以显其灵也。帝不顺天,是不明也,故承天意而异之於天下。笺云:天异之,故姜嫄置后稷於牛羊之径,亦所以异之。?寘,之豉反。下同。隘,於懈反。巷,户降反。腓,符非反,避也。诞寘之平林,会伐平林。牛羊而辟人者,理也。置之平林,又为人所收取之。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大鸟来,一翼覆之,一翼藉之,人而收取之,又其理也,故置之於寒冰。?藉,在夜反。 鸟乃去矣,后稷呱矣。於是知有天异,往取之矣。后稷呱呱然而泣。?呱音孤,泣声也。《尚书》云:“启呱呱而泣。”是也。 [疏]“诞寘”至“呱矣”。?正义曰:上言后稷之生,此言弃稷之事。言可美大矣,弃此后稷,置之於狭隘巷中,牛羊其避而怜爱之。婴儿未有所知,当为牛羊所践,今乃避而爱之,故可美大矣。以牛羊避人,理之常也,又置之平林,可美大矣。又弃此后稷,置之平地林木之中,会值有人往伐平林,伐木之人见而收取之。婴儿之在林野,当为鸟兽所害,乃值人收取,是可美大矣。又以人之取人,乃是常理,复置之寒冰,可美大矣。复弃后稷朝旦於寒冰之上,有鸟以翼覆、以翼藉之。鸟非人类,而覆藉人,是可美大矣。既知有神人往收取,鸟乃飞去矣。后稷遂呱呱然而泣矣。此其有神灵之验也。?传“字爱”至“天下”。?正义曰:《易?屯卦》云:“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是字为爱之义也。知天生后稷异之於人者,若其不异,不应弃之。异之於人,谓有奇表异相,若孔子之河目海口,文王之四乳龙颜之类。但《书传》不言后稷异状,无得而知之耳。言帝喾若不顺天意以显之,则是为不明,则弃之者,帝意也。以此传观之,则后稷之生,喾尚存矣,不得为遗腹矣。?笺“天异”至“异之”。?正义曰:笺以履迹而得后稷,虽与传禋祀得之不同,其於异而显之意亦一也,故乘传而释之也。 61 天降精气,以生后稷,本欲异之,故姜嫄置后稷於牛羊之径,亦以异之。亦者,亦天也。?郑以姜嫄非帝喾之妃,其弃后稷,出姜嫄之意,故言姜嫄也。步道曰径,以经称隘巷,故以径言之。此诗之意,欲显其异而弃之。《周本纪》以为不祥,故弃之,谬矣。?传“大鸟”至“藉之”。?正义曰:以翼能覆藉婴儿,故知大鸟也。以经“翼”在“覆”下,则上覆下翼,明非一翼耳。人体忌寒,近冰尤甚,既奇而覆之,明亦爱而藉之,故知一翼覆之,一翼藉之。经因鸟有二翼,互其文以见此意耳。姜嫄以玄鸟至月而禋祀,在母十月而生稷,其生正当冰月,故得弃之冰也。 实覃实訏,厥声载路。诞实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覃,长。訏,大。路,大也。岐,知意也。嶷,识也。笺云:实之言適也。覃,谓始能坐也。訏,谓张口呜呼也。是时声音则已大矣。能匍匐,则岐岐然意有所知也。其貌嶷嶷然,有所识别也。以此至于能就众人口自食,谓六七岁时。?覃,徒南反,本或作“谭”。訏,况于反。匍音蒲,又音符,本亦作“扶”。匐,蒲北反,又音服,本亦作“服”。岐,其宜反。嶷,鱼极反,《说文》作“<口疑>”,云:“小儿有知。”长,张丈反,或如字。别,彼列反。 蓺之荏菽,荏菽旆旆,禾役穟穟,麻麦幪幪,瓜瓞唪唪。荏菽,戎菽也。旆旆然,长也。役,列也。穟穟,苗好美也。幪幪然,茂盛也。唪唪然,多实也。笺云:蓺,树也。戎菽,大豆也。就口食之时,则有种殖之志,言天性也。?蓺,鱼世反。荏菽,而甚反,“叔”或作“菽”,音同。郭璞云:“今胡豆是。”旆,蒲具反。穟音遂。幪,莫孔反。瓞,田节反。唪,布孔反,徐又薄孔反。长如字,又张丈反。 [疏]“实覃”至“唪唪”。?毛以为,上既言收取后稷,此说其长养之事。言后稷实以渐大,言差大於呱呱之时也。於是之时,其口出音声则已大矣,不复如呱呱时而已。又叹之,言后稷可美大矣,实始匍匐之时,已能意有所知岐岐然,又能貌有所识嶷嶷然,以渐有智慧,能就人之口取食而啖之。才始能食,即有种殖之志。所种蓺之者,是荏菽也。此荏菽乃旆旆然长大。种禾则使有行列,其苗则穟穟然美好。所种之麻麦,则幪幪然茂盛。所种之瓜瓞,其实则唪唪然众多。是其本有天性,种则美好,於后果为稷官,而天下蒙赖。於“匍匐”之上言“诞”者,为岐嶷发文,美大於匍匐之时能岐嶷也。?郑唯“实覃实訏”为异。言適始能坐而覃然,適始张口而訏然。馀同。?传“覃长”至“嶷识”。?正义曰:《释言》云:“覃,延也。”延引是渐长之义,故为长也。“訏,大。路,大”,《释诂》文。以岐、嶷言克,克是其性智之能,故以岐为有智之意,嶷为有识之貌。内有所知,乃外能识物,故先岐后嶷。?笺“实之”至“岁时”。?正义曰:“实覃实訏”,为“厥声载路”而言;“诞实匍匐”,为“克岐克嶷”而设,败实之为义,不指覃訏匍匐之体,故云“实之言適也”。適覃訏而声已大,適匍匐而已能岐嶷,为早慧之势也。定本为“实之言是”。案《集注》并为“適”。又以上言呱矣,谓其泣之声。下言匍匐,指其小之体。覃訏之文在其间,则亦指小时之实状,故云“覃,谓始能坐。訏,谓张口呜呼”。《仪礼》注云:“禫之言澹。澹然,安意也。”则覃亦安意,故为坐也。訏音呼,字又从言,故为张口呜呼。是时声音则已大矣,谓大於呱呱之时,因言张口呜呼,即说音声之大。且婴儿既坐而后弄口,破坐而后匍匐,则智识渐生,故於匍匐之下言岐、嶷,皆为事之次也。所知在於心神,故云“岐岐然意有所智”;识别发於耳目,故云“其貌嶷嶷然有所识别”,见内外之异也。岐、嶷皆是其貌,故重言之。此岐、嶷在匍匐之时,则其生亦未一年矣。就口食之时,则已稍大,故云“以至於能就众人口自食,谓六七岁时”也。言“至於”者,后此至彼,见其间悬远之意也。后稷以上智之资,必当早慧,六七岁时不应犹就人食。郑言六七岁者,以凡人之事准之耳。或以为就口食者,谓为稷官,以成就众人口食。案下笺云:“就口食之时,已有种殖之志,言天性也。”若为稷官之时,始有种殖之志,不足言其天性。且种殖之志,非始官居之日,指斥居官,不得云口食。以此知以就口食,正谓就众人之口自取食矣。?传“荏菽”至“多实”。?正义曰:《释草》云:“戎菽谓之荏菽。”孙炎曰:“大豆也。”此笺亦以为大豆。樊光、舍人、李巡、郭璞皆云:“今以为胡豆。”璞又云:“《春秋》‘齐侯来献戎捷’,《穀梁传》曰:‘戎菽也。’《管子》亦云:‘北伐山戎,出冬葱及戎菽,布之天下。’今之胡豆是也。”案《尔雅》戎菽皆为大豆,注《穀梁》者亦以为大豆也。郭璞等以戎、胡俱是夷名,故以戎菽为胡豆也。后稷种穀,不应舍中国之种,而种戎国之豆,即如郭言齐桓之伐山戎,始布其豆种,则后稷之所种者,何时绝其种乎,而齐桓复布之礼有戎车,不可谓之胡车,明戎菽正大豆是也。此荏菽重言者,以蓺之之文为下总目,於荏菽配之为句,又分别说其茂之状,故重言之。人供役者在於行列,禾无在役之义,故知役为列也。言其行相当,因禾文单,故以役配之。其旆旆、穟穟、幪幪,皆言生长茂盛之貌。因其文异,故以长、好、茂散而承之,其实互相通。瓜瓞与五穀异苗,以其蔓长,故不为叶茂,而以唪唪为多实也。定本“唪唪多实”之上,云“瓜瓞瓝也”,案《集注》等并无此四字。?笺“蓺树”至“天性”。?正义曰:树者,种木之名,可为种殖通称,故云“蓺,树也”。上言以就口食,此经接於其下,故此所陈,即是就食时事。就口食之时,已有此种殖之志,言其天性也。言其天性善於种殖,於后果为稷官。《周本纪》曰:弃为儿时,其游戏,好种殖,麻麦美。即此是也。又曰:“及为成人,遂好耕农,相地之宜,宜五穀者稼穑之,民皆法之。尧闻之,举弃为农师,天下宜其利。”下章是也。 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相,助也。笺云:大矣,后稷之掌稼穑,有见助之道。谓若神助之力也。?相,息亮反。注同。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实方实苞,实种实褎,实发实秀,实坚实好,实颖实栗,即有邰家室。茀,治也。黄,嘉谷也。茂,美也。方,极亩也。苞,本也。种,杂种也。褎,长也。发,尽发也。不荣而实曰秀。颖,垂颖也。栗,其实栗栗然。邰,姜嫄之国也。尧见天因邰而生后稷,故国后稷於邰,命使事天,以显神顺天命耳。笺云:丰、苞亦茂也。方,齐等也。种,生不杂也。褎,枝叶长也。发,发管时也。栗,成就也。后稷教民除治茂草,使种黍稷。黍稷生则茂好,孰则大成。以此成功,尧改封於邰,就其成国之家室无变更也。?茀音拂,《韩诗》作“拂”。拂,弗也。种,支勇反。注“种,杂种”、“种,生不杂”、下“嘉种”并注并同。褎,余秀反。颖,营井反,穗也。《尚书》云:“唐叔得禾,异亩同颖。”是也。邰,他来反,后稷所封国也,今在京兆武功县。 [疏]“诞后稷”至“家室”。?毛以为,既言后稷为儿时好种田,此后言其为稷官时事也。可美大矣,后稷之教民稼穑,若有神明相助之道。言种之必好,似有神助,故可大也。又说其若有神助之状,言后稷之教民种殖,乃除治而去其茂盛之草,既去其草,於此地种之以黄色而茂盛者谓黍稷之穀也。於是此穀既生,实方正而极於垄亩无空缺之地,实根本而尽皆均调无稀穊之处,谓春生之时也。其苗实雍种而肥大,实褎褎然而生长,谓夏末时也。稍至秋初,禾又出穗,实尽发於管,实生粒皆秀更复少时其粒,实皆坚成,实又齐好,实穗重而垂颖,实成就而栗栗然,以此故收入弘多。尧善其功,而赐之土宇,封之於邰,就有邰国之家室焉。?郑以方谓苗生齐等,苞谓苗之茂盛,种谓田种不杂,成功而改封於邰,非始有国土,唯此为异。其文势则同。?笺“大矣”至“之力”。?正义曰:下言有邰家室,言功成之时,则此章说为官时事,故云后稷之掌稼穑也。助人者,唯神耳,故知有见助之道,谓若神助之力。?传“茀治”至“天命”。?正义曰:“茀,治”,《释诂》文。此说后稷教彼而言种黄,则黄色是穀也。穀之黄色者唯黍稷耳,黍稷穀之善者,故云“黄,嘉穀也”。以黍稷是民食之主,故举以为言。其实诸种之穀皆种之。《閟宫》言“植稚菽麦”,《尚书》称“播时百穀”,是所种非独黄也。茂盛则人所美爱,故以茂为美。此种之黄茂为下总目,自此以下皆说嘉穀茂盛,故先言黄盛以总之。方者,正方之义,谓极尽垄亩,种无不生,地皆方正有苗,故以方为极亩。 62 《易》称“系于苞桑”,谓系之桑本,故以苞为本。《庄子》说木之肥大云“雍肿无用”,故以种为雍肿,谓苗之肥盛也。褎者,禾长之貌,故言长也。发者,穗生於苗,初发苗生也。以上言苗之极亩平均则发者,非独一茎发耳,故言“尽发”。则褎亦尽长。秀颖好栗皆亦尽然。举一以明上下也。《释草》云:“华,荂荣也。木谓之华,草谓之荣,不荣而实谓之秀,荣而不实谓之英。”是不荣而实曰秀也。李巡曰:“分别异名以晓人。”然则彼是英秀对文,以英为不实,故以秀为不荣。其实黍稷皆先荣后实。《出车》云:“黍稷方华。”是嘉穀之秀必有荣也。此传因彼成文而引之耳。《说文》云:“颖,禾末也。”《禹贡》定赋远近之差,二百里纳铚,三百里纳秸。注云:“铚,断去也。”秸又云颖,则颖是禾穗之挺。《书序》云:“唐叔得禾,异亩同颖。”谓挺上合也。美其禾之成就,不当言其有颖而已,故云“颖,垂颖”。言其穗重而颖垂也。要是穀穗成就之颖,故云“其实栗栗然”。桓六年《左传》云:“奉酒醴以告曰:‘嘉栗旨酒。’”服虔云:“穀之初熟为栗。”是栗为穀熟貌。《世本》云:“有邰氏女曰姜嫄。”故知邰是姜嫄之国也。传以此言封之於邰,下言祭天之事,故解其意云:“尧见天因邰而生后稷。”谓使邰国之女生后稷也。“故国后稷於邰”,谓封为邰国之君,又特命之,使得事天,所以显后稷之神,顺上天之命故也。言国后稷於邰,犹《文王》笺云“而国於周”。后稷以前未有国,於此始封之也。此邰为后稷之母家,其国当自有君,所以得封后稷者,或时君绝灭,或迁之他所也。?笺“丰”至“变更”。?正义曰:《释诂》云:“苞、茂,丰也。”故知丰苞皆为茂也。以经已有茂,故言亦也。经每实之下皆当字成义,直言实本则不知何本,且《尔雅》以苞为茂,故易传也。方是方正,故言齐等,与传极亩亦同。但齐等据苗均,极亩据地满耳。以传言雍种是肥充之貌,禾生虽肥,不能至雍种。种者,系本初种之称,即《大田》“既种”是也,故以种为“生不杂”,谓不稂不莠也。传以褎为长,故申之为枝叶长也。传以发为尽发,不解发意,故云“发管时”。苗之将秀,心如竹管,穗发中而出,故言发管也。传言其实栗栗,止言栗栗是实貌,不言所以得然,故言“成就”以足之。案《集注》云“栗,成意也”,定本以“意”为“急”,恐非也。就其成国之室家无所变更者,谓邰国先有宫室,后稷就而有之,所以美后稷也。?郑以姜嫄之夫先为二王之后,是先有国,故言改封其封,早晚亦无明文。《中候?握河纪》云:“尧即政七十年受《河图》。”其末云:“斯封稷、契、皋陶,赐姓号。”注云:“或云七十二年。”斯此封三臣,止言封号,不道其时,即封此言成功,盖治水毕后,地平天成之时也。稷之功成,实在尧世,其封於邰,必是尧之封矣,故此笺及传皆以为尧。《周本纪》云:“禹封弃於邰,号曰后稷。”以后稷之号亦起舜时,其言不可信也。杜预云:“邰,始平武功县所治釐城。”是也。 诞降嘉种,维秬维秠,维穈维芑。天降嘉种。秬,黑黍也。秠,一稃二米也。穈,赤苗也。芑,白苗也。笺云:天应尧之显后稷,故为之下嘉种。?秬音巨。秠,孚鄙反,亦黑黍也。又孚卑反,郭芳婢反。穈音门,《尔雅》作“{艹}”,同。郭亡伟反,赤粱粟也。芑音起,徐又巨已反,郭云“白粱粟也”。稃,芳于反,字书云:“粗糠也。”应,应对之应。为,于伪反。下“天为己”同。恒之秬秠,是获是亩。恒之穈芑,是任是负,以归肇祀。恒,徧。肇,始也。始归郊祀也。笺云:任,犹抱也。肇,郊之神位也。后稷以天为己下此四穀之故,则徧种之,成熟则获而亩计之,抱负以归,於郊祀天。得祀天者,二王之后也。?恒,古邓反,本又作“亘”。获,户郭反。任音壬。注同。肇音兆。徧音遍。下同。 [疏]“诞降”至“肇祀”。?毛以为,上既言后稷功成受国,尧又命使事天。此言其祭天之事。可美大矣,此后稷善能於稼穑,上天乃下善穀之种与之,使得种,以此祭祀。天与之穀,是可大也。其言善种者,维是黑黍之秬,维是黑黍二米之秠,维是赤苗之穈,维是白苗之芑。后稷既得此善种,乃徧种之以秬以秠,至熟则於是获刈之,於是亩计之。徧种之以穈以芑,至熟则於是任抱之,於是负檐之。以此秬秠穈芑之穀而归,始郊祀於上天也。?郑以后稷先事天以归,郊兆之处而祀天为异。馀同。?传“天降”至“白苗”。?正义曰:降者,从上之辞,故知降嘉种者,是天降嘉种也。“秬,黑黍”以下,皆《释草》文。唯彼穈作“{艹衅}”,音同耳。李巡曰:“黑黍一名秬。”郭璞曰:“秠亦黑黍,但中米异耳。”汉和帝时,任城生黑黍,或三四实,实二米,得黍三斛八斗。则秬是黑黍之大名,秠是黑黍之中有二米者,别名之为秠,故此经异其文,而《尔雅》释之。若然,秬、秠皆黑黍矣。而《春官?鬯人》注云:“酿秬为酒。秬如黑黍,一秠二米。”言如者,以黑黍一米者多,秬为正称,二米则秬中之异,故言如,以明秬有二等也。秬有二等,则一米亦可为酒。《鬯人》之注必言二米者,以宗庙之祭,唯祼为重,二米嘉异之物,鬯酒宜当用之,故以二米解鬯。其实秬是大名,故云“酿秬为酒”。《尔雅》云“秠,一稃二米”,《鬯人》注云“一秠二米”,文不同者,《郑志》答张逸云:“秠即皮,其稃亦皮也。《尔雅》重言以晓人。”然则秠、稃古今语之异,故郑引《尔雅》得以稃为秠也。赤苗、白苗者,郭璞曰:“{艹衅},今之赤粱粟;芑,今之白粱粟,皆好穀也。”?笺“天应”至“嘉种”。?正义曰:如此言,则功成受封之后,始天与之种,唯四穀而已。而《閟宫》云:“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稚菽麦。”所降多矣,非徒四穀。又彼下文乃言“奄有下国,俾民稼穑”,则是为稷官之日,已得此种。与此二文不同者,天降种者,美大后稷,以稷之必获,归功於天,非天实下之也。作者意异,故先后不同。此言祭之所用,故指陈黍稷。《閟宫》广言民食,故穀多於此。《孔丛》云:“魏王问子慎曰:‘往者中山之地无故有穀,乃云天雨,反以亡国,何也,’曰:‘自古及今,未闻天下穀与人。诗美后稷能大教民种穀,以利天下。若中山之穀,妖怪之事,非所谓天降祥也。’”以此而言,明非实降之也。案《集注》及定本於此并无“笺云”。?传“恒徧”至“郊祀”。?正义曰:以言种之广多,故以恒为徧。定本作“恒”,《集注》皆作“亘”字。“肇,始”,《释诂》文。上言封之於邰,是初为诸侯,故云“始归郊祀”。下云“上帝居歆”,知此祀为郊也。?笺“任犹”至“之后”。?正义曰:以任、负异文,负在背,故任为抱也。郑以后稷,二王之后,先得祭天,非为始祭,故云“肇,郊之神位”,言神位之兆。“肇”宜作“兆”。《春官?小宗伯》云:“兆五帝於四郊。”是也。《商颂》笺读肇为兆,此从略之。又云“得祀天者,二王之后”,申明肇不为始之意也。 诞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释之叟叟,烝之浮浮。揄,抒臼也。或簸糠者,或蹂黍者。释,淅米也。叟叟,声也。浮浮,气也。笺云:蹂之言润也。大矣,我后稷之祀天如何乎~美而将说其事也。舂而抒出之,簸之又润湿之,将复舂之,趣於凿也。释之烝之,以为酒及簠簋之实。?舂,伤容反。揄音由,又以朱反,《说文》作“舀”,弋绍反。簸,波我反。蹂音柔。叟,所留反,字又作“溲”,涛米声也。《尔雅》作“溞”,音同。郭音骚。烝,之丞反。浮如字。《尔雅》、《说文》并作“烰”,云:“烝也。”抒,食汝反,《苍颉篇》云:“取出也。”穅音康,字亦作“康”,俗米旁作康,非。淅,星历反,《说文》云:“汰也。”汰音太。复,扶又反。凿,子洛反,精米也,《字林》作“”,云:“粝米一斛舂为八斗也。”子沃反。簠音甫。簋音轨。载谋载惟,取萧祭脂。取羝以軷,载燔载烈。尝之日涖卜来岁之芟,狝之日涖卜来岁之戒,社之日涖卜来岁之稼,所以兴来而继往也。穀熟而谋,陈祭而卜矣。取萧合黍稷,臭达墙屋。既奠而后爇萧合馨香也。羝,羊牡羊也。軷,道祭也。傅火曰燔,贯之加于火曰烈。笺云:惟,思也。烈之言烂也。后稷既为郊祀之酒及其米,则诹谋其日,思念其礼。至其时,取萧草与祭牲之脂,爇之於行神之位。馨香既闻,取羝羊之体以祭神。又燔烈其肉,为尸羞焉。自此而往郊。?牴,都礼反,字亦作“羝”。軷,蒲未反,《说文》云:“出必告道神,为坛而祭为軷。”《字林》同。父末反。燔音烦。后皆同。涖音利,又音类。芟,所衔反。狝,息浅反。奠,徒练反。爇,如悦反。馨,呼丁反。傅音附。贯,古乱反。诹,足须反。 63 以兴嗣岁。兴来岁继往岁也。笺云:嗣岁,今新岁也。以先岁之物齐敬犯軷而祀天者,将求新岁之丰年也。孟春之令曰:“乃择元日,祈穀于上帝。” [疏]“诞我”至“嗣岁”。?毛以为,上言得穀祭天,此言将祭之事。可美大矣,我后稷之祀天,其礼如何,先以所得秬秠穈芑之粟,或使人在碓而舂之,或使人就臼而抒之,或使人簸扬其穅,或使人蹂践其黍。言其各有司存,并皆敏疾也。既蹂舂得米,乃浸之於盆,淅而释之,其声溲溲然,言趍疾。又炊之於甑,爨而烝之,其气浮浮然,言升盛也。既烝熟,乃以为酒食。又於先穀熟之时,则已谋度,所谓穀熟而谋,则已思惟其所祭之礼,谓陈祭而卜。以秋物之成,赖郊祀之福,故穀熟则谋更郊,所以豫备酒食也。至祭之日,乃取萧之香蒿,与祭牲之脂膏,而爇烧之於行神之位,使其馨香远闻。又取羝羊之体,以为犯軷之祭。其祭軷也,取所祭之肉则傅火而燔之,则加火而烈之,以为尸之羞。既祭神道,乃自此而往於郊,以祭天也。所以用先岁之物齐敬犯軷而祀天者,欲以兴起来岁,使之继嗣往岁,而恒得丰年故也。?郑以舂、揄、簸、蹂为事之次。蹂之言润,既簸去穅,或复以水润湿之,将更舂以趍於凿。“载谋载惟”,谓将祭,诹谋其日,思念其礼,非穀熟已谋,以此为异。又以兴嗣岁为兴起新岁。馀同。?传“揄抒”至“浮气”。?正义曰:以“揄”文在“舂”下“簸”上,既舂而未簸,故知揄为抒臼,谓抒米以出臼也,出臼则簸之,故或有簸穅者。或蹂黍者,谓蹂践其黍,然后舂之,然则文当在舂、揄之上,今在下者,以蹂亦为舂,而为之揄、簸俱是舂,进令与舂相近,且退蹂以为韵也。上有穈芑是稷,而独云蹂黍者,以祭用黍以为主,故举黍以言。传每言“或”者,明各有其人,俱趍於事,不相兼也。“释之”既在“簸”之下“烝”之上,故知为淅米也。《说文》云:“淅,汰米也。”《孟子》曰:“孔子去齐,接淅而行”,谓洮米未炊,漉之而去,言其疾也。《释训》云:“溞溞,淅也。烰烰,烝也。”樊光引此诗。孙炎曰:“溞溞,淅米声。烰烰,炊之气。”溞、浮与此不同,古今字耳。传以洮米则有声,故言“溲溲,声”。烝饭则有气,故言“浮浮,气”,取《尔雅》之意为说也。?笺“蹂之”至“之实”。?正义曰:以“蹂”文在“或簸”之下,不应方言蹂黍以水,润米必当蹂之使湿,故云“蹂之言润”。“如何乎”者,问人之辞,故云“美而将说其事”。意欲说之,故设辞自问。上“生民如何”,亦如此也。於此乃注,彼从可知。舂、揄之下,始云“或蹂”,故知是既舂而揉出之,又润湿之,将复舂以趍於凿也。《召旻》笺云:“米之率:粝十,粺九,凿八,侍御七。”《九章算术》:“粟一石为粝米六斗,舂粝一斗为粺九升。又舂为凿则八升,又舂为侍御则七升。”言趍於凿者,此承四穀之后,一舂一簸始为粝米。又一湿一舂,犹未至於凿,故言“趋於”,为渐到之意也。米之细者,乃穷於御。止言趍於凿者,以经、传说祭祀之馔,无言用御米者。桓二年《左传》云:“粢食不凿,昭其俭也。”则不俭者有用凿之处。郊天尊於宗庙,其祭或当用之,故止言“於凿”也。桓十四年《穀梁传》说宗庙之事,夫人亲舂。《楚语》云:“天子禘郊之事,王后必自舂其粢;诸侯宗庙之事,夫人必自舂其盛。”韦昭云:“粢、盛互文也。”言舂,不过如天子躬耕三推而已,故传言或不斥后夫人也。《楚语》又云:“天子亲舂禘之盛。”韦昭云:“率后舂之,亦天子亲舂也。”酒与食用此米为之,故云“释之烝之,以为酒及簠簋之实。”孙毓云:“《诗》之叙事,率以其次。既簸穅矣,而甫以蹂,为蹂黍当先,蹂乃得舂,不得先舂而后蹂也。既蹂即释之烝之,是其次。笺义为长。”《集注》等皆为“蹂黍”,定本为“蹂米”者,误也。?传“尝之”至“曰烈”。?正义曰:传自“尝之日”至“来岁之稼”皆《春官?肆师职》文也。言於秋尝祭宗庙之日,则肆师临卜,问其来岁之芟除草木以种田宜之以否;於秋狝当猎之日,肆师临卜,问其来岁之所戒备得无兵寇以否;於祭社之日,则肆师临卜,问其来岁之所稼种宜之以否。以尝者,尝新穀。古之始耕田者,芟草以种穀。今得新穀,芟草之功,故於尝日问芟。狝主习兵,以戒不虞,故狝日问戒。社者祭土,主稼穑,故於社日问稼。郑於彼注,其意为然。芟稼俱是田事,而异日异问者,以尝新穀而本穀初,初莫先於芟草,故问芟。稼种善否,土地之事,故祭土之日而问稼也。社文在尝、狝之下,谓秋狝祭社也。尝在孟秋,狝、社俱在仲秋,取禽而后祭社,故先狝后社也。尝、社是祭神之事耳,因而问卜。狝乃秋猎,不接神明,亦言卜来岁者,卜者自问吉凶於龟,不由尝、社所祭之神,但因用其日而问之耳。狝为习兵,故因兵事。所以引此三文者,欲见今秋穀熟之时,即谋来年郊祭之事,似今秋祭社之日,豫卜来岁之稼。若然,必以今秋豫卜来岁者,欲令来岁还似今秋,是兴来继往之义。不云卜郊,而言陈祭而卜者,以来年郊祭本为祈穀,今社日卜来岁之稼,即是卜郊之义也。陈祭而卜,谓陈列尝、社,祭之日,豫卜来年善否。若然,此“载谋载惟”,於穀熟已谋,则其事在於酒食之前,当与上四穀相连,不可以他事间之。谋、惟是思念祭事,故下之,令与祭事相比也。又云“萧合黍稷,臭达墙屋。既奠而后爇萧合馨香”,皆《郊特牲》文。彼唯“馨”作“膻”。注云:“膻当作馨,字之误也。”盖毛时未误,故读彼从此。彼言“臭阳达於墙屋”,此无“阳”、“於”二字,引之略耳。彼言宗庙之祭,此是将郊为軷道之祭,事不同而引之者,证此用萧之意。萧,香蒿也。爇,烧也。言宗庙之祭,以香蒿合黍稷,欲使臭气通达於墙屋,故《记》酌於尸,已奠之,而后烧此香蒿,以合其馨香之气,使神歆飨之,故此亦用萧,取其馨香也。此言“祭脂”,彼不言脂;彼言“黍稷”,此不言黍稷,皆文不具耳。“羝,牡羊”者,以祭不用牝,故知是牡也。《释畜》云:“羊牡,牜分;牝,牜羊。”郭璞曰:“牜分谓吴羊白羝者也,是亦以牡为羝也。”“軷,道祭”,谓祭道神之祭。“傅火曰燔”,谓加火烧之。《商颂》曰“如火烈烈”,则烈是火猛之意,不可近烧,故云“贯之加於火上曰烈”,即今之炙肉也。?笺“惟思”至“往郊”。?正义曰:“惟,思”,《释诂》文。又申明远火为烈之意。《说文》云:“烈,火猛也。烂,火熟也。”俱是火熟之意,故云“烈之言烂也”。以酒则豫酿而成,食则临祭乃作,故云“后稷既为郊祀之酒及其米”。於此仍言“其米”,则上为“烝之释之”正为酒耳。而笺兼言簠簋之实者,以彼文有舂簸之事,其为米者,非独为酒而已,故兼言簠簋之实。簠簋之实,必就郊兆作之,故此言“其米”也。礼,大夫以上,将祭必诹谋其日,日定乃卜之。《特牲礼》云“不诹日”,明大夫以上诹之矣,故云“诹谋其日”。彼注云:“诹,谋也。”载谋是谋其日,则载惟是思其礼,故云“思念其礼”。正以《特牲》有“诹”之文,故易传不以谋为“穀熟而谋”。“取萧草与祭祀之脂”,还是羝之脂也。以牲为軷祭而设,羝宜与軷同文,脂则配萧而用,故先言之。“爇之於行神之位”,正谓祭軷之位,以軷之所祭,即是七祀行神,故言行神之位。馨香既闻,取羝羊之体以祭神者,谓取牲体以祭,伏於軷上。《秋官?犬人》云:“凡祭祀供犬牲,伏瘗亦如之。”郑司农云:“伏谓伏犬,以王车轹之。”明此用羝,亦伏体軷上,故言体也。《犬人》伏用犬牲,此用羝者,盖天子诸侯异礼。彼天子用犬,此诸侯用羊,礼相变也。“又燔烈其肉,为尸羞”,言“又”者,亦用此羝之肉为之也。以七祀之祭皆有尸,明軷祭亦有尸。其燔炙者,事尸之羞,故云“为尸羞”也。此后稷为诸侯,得有尸,则天子軷祭亦有尸。依《聘礼》卿大夫軷祭用酒脯,则无尸矣。郊之兆位在国外,故云“自此而往郊”也。?传“兴来岁继往岁”。?正义曰:此一句非祭所用,故分而注之。以兴者,是有所起发之意;嗣者,继续之言,故知为此祭者,欲以追起来岁,以继续往岁,使之岁穀恒熟,常获丰年也。来岁者,据今祭时,以未至为来、已过为往耳,非要别年也。何则,尧命后稷郊天,未至定用何月,要在岁首为之,所言来岁,正谓此年之秋耳。?笺“嗣岁”至“上帝”。?正义曰:笺意定以正月为郊,何则,正朔三而改。自夏而上推之,高辛氏当以建寅之月为正,故《尧典》云“三帛”。注云“高辛氏之后用黑缯”,是也。王者之后,自行其祖正朔。后稷,高辛氏之胄,郊必正月。既以正月为郊,则嗣岁,郊之岁也,故云“嗣岁,今新岁”。新岁而谓之嗣者,使之继嗣往年,犹嗣子之继父。其意微与毛异,大理亦同也。“孟春”以下,皆《月令》文也。定本云“孟春之令曰”,无“月”字。元日,谓善日上辛也。祈穀,即郊天也。引此以证郊祭而云嗣岁之意,由郊天主为祈穀故也。《礼器》曰:“祭祀不祈。”言祈穀者,不可私为己祈,而穀者所以养民,故言祈也。 64 卬盛于豆,于豆于登,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时,卬,我也。木曰豆,瓦曰登。豆,荐菹醢也。登,大羹也。笺云:胡之言何也。亶,诚也。我后稷盛菹醢之属当于豆者于登者,其馨香始上行,上帝则安而歆享之,何芳臭之诚得其时乎,美之也。祀天用瓦豆,陶器质也。?卬,五郎反。盛音成。注同。“其香”一本作“馨”。亶,都但反。菹,庄居反。醢音海。上,时掌反。 后稷肇祀,庶无罪悔,以迄于今。迄,至也。笺云:庶,众也。后稷肇祀上帝於郊,而天下众民咸得其所,无有罪过也。子孙蒙其福,以至於今,故推以配天焉。?迄,许乞反。 [疏]“卬盛”至“于今”。?毛以为,上言将往祭天,此言正祭之事。我后稷菹醢大羹之属,盛之於豆,又盛之於登,以此而往荐祭。此豆登所盛之物,其馨香之气始上行,上帝则安居而歆飨之。既为上帝所歆,故反言以美之,何有芳臭之诚得其时若此者乎,言无有若此之最善也。帝既飨其祭祀,降其福禄,又述而美之。言后稷受尧之命,始为郊祀,其福乃流於天下之众民,令皆得其所,无有罪过而令人悔恨者,子孙蒙其馀福,以至於今而赖之。今文王得由之而起。今既致太平,故推之以配天焉。?郑唯以肇祀为郊兆之祀为异。馀同。?传“卬我”至“大羹”。?正义曰:“卬,我”,《释诂》文。《释器》云:“木豆谓之豆。瓦豆谓之登。”是木曰豆,瓦曰登。对文则瓦、木异名,散则皆名豆,故云瓦豆谓之登。《冬官?瓬人》“掌为瓦器”,而云“豆中悬”,郑云:“悬绳正豆之柄,瓦亦名豆也。”再言“於豆”者,叠之以足句耳。经唯言盛於豆,传辨其所盛之物。《天官?醢人》“掌四豆之实,皆有菹醢”,是豆为荐羞菹醢也。《公食大夫礼》云:“大羹湆不和,实於登。”是登为大羹湆者,肉汁。大古之羹也,不调以盐菜,以质,故以瓦器盛之。笺“亶诚”至“器质”。?正义曰:“亶诚”,《释诂》文。言盛菹醢之属者,以略不言羹,故言“之属”以包之。祀天而用瓦豆者,以陶器质故也。《郊特牲》曰:“埽地而祭,於其质也,器用陶匏。”是也。定本、《集注》皆云“其馨香始上行”,俗本作“上闻”者,误也。?传“迄,至”。?正义曰:《释诂》文。上传肇为始,此亦当然。?笺“庶众”至“天焉”。?正义曰:“庶,众”,《释诂》文。《抑》云:“庶无罪悔。”笺以庶为幸。以彼是警戒之辞,故为冀幸之义。此既为上帝所歆,不是始冀无罪,故以庶为众。后稷为二王之后,一国言耳,纵使祭天得所,不过福及一国,而言“天下众民咸得其所,无罪”者,以祭天而得丰年,可以广及天下,且以后稷之教田农,天下皆得其利,故天下言之。 《生民》八章,四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噫嘻》,春夏祈穀于上帝也。祈,犹祷也,求也。《月令》“孟春祈穀于上帝,夏则龙见而雩”是与,?意嘻,意又作“噫”,同於其反。噫音禧。祷,丁老反,又丁报反。见,贤遍反。雩音于。与音馀。 [疏]“《噫嘻》八句”。?正义曰:《噫嘻》诗者,春夏祈穀於上帝之乐歌也。谓周公、成王之时,春郊夏雩,以祷求膏雨而成其穀实,为此祭於上帝。诗人述其事而作此歌焉。经陈播种耕田之事,是重穀为之祈祷,戒民使勤农业,故作者因其祷祭而述其农事。?笺“祈犹”至“是与”。?正义曰:《春官?太祝》“掌六祈之辞,以祈福祥,求永贞”。知祈为祷求,谓祷请求天降雨以成穀也。《月令》“孟春祈穀於上帝”,及《左传》“夏则龙星见而雩”,此二者,是此春夏祈穀於上帝之事与,以孟春祈穀文与此同,以雩者又是为穀求雨之祭,故以二者为此祭也。“龙星见而雩”,桓五年《左传》有其事。此引之不言《左传》者,以《月令》事在孟春,其时月分明,故显言《月令》。《左传》之言龙见,则时月不明,引取其意。言“夏”则非彼成文,故不云《左传》也。言“是与”者,为若不审之辞,亦所以足句也。必知雩祭亦是祈穀者,《月令》“仲夏,大雩帝以祈穀”,实是雩为祈穀之明文,但雩以龙见为之,当在孟夏之月,为《月令》者错至於仲夏,失正雩之月,故不引之。《左传》称“凡祀,启蛰而郊,龙见而雩”。郊、雩文连,事正当此,不并引《左传》者,又以传无祈穀之文,故《月令》、《左传》各取其一也。《郊特牲》云:“郊之祭也,大报天而主日。”《书传》曰:“祀上帝於南郊,所以报天德。”然则郊以报天,而云祈穀者,以人非神之福不生,为郊祀以报其已往,又祈其将来,故祈、报两言也。天者,至尊之物,善恶莫不由之,故於此一祭,可以为报天,可以为祈穀。襄七年《左传》曰:“夫郊祀后稷,以祈农事,故启蛰而郊,郊而后耕。”是郊为祈穀之事也。《孝经》云:“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止言配天,不言祈穀者,郑《箴膏盲》云:“《孝经》主说周公孝以必配天之义,本不为郊祈之礼出,是以其言不备。”《月令》“孟春元日,祈穀於上帝”,是即郊天也。后乃“择元辰,天子亲载耒耜,躬耕帝籍”,是郊而后耕。二者之礼,献子之言,合是郊天之与祈穀为一祭也。案《礼记?大传》注云:“王者之先祖,皆感太微五帝之精以生。苍则灵威仰,皆用正岁之正月郊祭之,盖特尊焉。《孝经》曰:‘郊祀后稷以配天’,配灵威仰也。”然则夏正郊天,祭所感一帝而已。《月令》注云:“雩祀五精之帝。”则雩祭总祀五帝矣。郊雩所祭,其神不同。此序并云“祈穀于上帝”者,以其所郊之帝亦五帝之一,同有五帝之名,故一名上帝,可以兼之也。《月令》“孟春祈穀於上帝”之下,注云:“上帝大微五帝者,亦谓祈穀所祭也。”是大微之一,不言祈穀,总祀五帝也。《春官?典瑞》云:“四圭有邸,以祀天旅上帝。”注云:“祀天,夏正郊天也。上帝,五帝。”所郊亦五帝,殊言天者,尊异之。此不殊之者,非《周礼》相对之例,序者省以便文也。 噫嘻成王,既昭假尔,率时农夫,播厥百穀。意,叹也。嘻,和也。成王,成是王事也。笺云:噫嘻,有所多大之声也。假,至也。播,犹种也。噫嘻乎能成周王之功,其德已著至矣。谓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也。又能率是主田之吏农夫,使民耕田而种百穀也。?成王如字,又于况反。注同。假,郑、王并音格,沈云:“毛如字。”彼,皮寄反。 [疏]“噫嘻成王”。?毛以为,噫嘻然嗟叹而有所戒敕者,成是王事之王。谓周公、成王也。此王既巳政教光明,至於天下,德既光明,显著如此,犹能敬重农事,率是典田之官,令之教民耕田而种百穀。典田之官既受率约,即告民云:我欲得大发汝之私田,终於三十里,欲使各极其望,无不垦耕,汝等须大事汝所耕,及时趋农,十千人维为配耦,恐其失时,欲令万夫俱作。天下既已太平,尚能重民如此,为之祈神,殷勤戒敕,故美而歌之。?郑唯“噫嘻”二字与“骏”字别,又三十里为一部一吏主之,实有十千之数,具说在笺。?传“噫叹”至“王事”。?正义曰:孔子见颜渊死,曰:“噫~天丧予。”成汤见四面罗者曰:“嘻~尽之矣。”则噫嘻皆是叹声。为叹以敕之,传因其文,重分而属之,非训噫嘻为叹敕也。此噫嘻犹上篇云嗟嗟耳。毛亦以上篇重农嗟嗟而敕保介,此文类之,明亦噫嘻而敕之。?笺“噫嘻”至“百穀”。?正义曰:以噫嘻之下方美其成王明至,而“率时农夫”乃在下句,则噫嘻之言,未是敕戒,故以为“有所多大之声”,谓作者有所裒多美大,而为声以叹之,故言“噫嘻,有所多大之声”。“假,至”,《释诂》文。彼假作格,音义同。言既明至,亦是君德著明而有所至,故引《尚书》以当之。“光彼四表,格于上下”,《尧典》文也。注云:“言尧德光耀,及四海之外,至於天地,所谓大人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齐其明。”彼说尧德,而圣人道同,周公、成王,德亦如之,故美其能“昭假”也。先言此者,人之恒性,莫不急於未就,惰於已成。今成王者,德既著至,而犹尚重农,以是而益可美矣,故云“又能率是主田之吏农夫,使民耕田而种百穀”,谓王者率农夫,教下民也。知农夫是主田之吏者,以文承成王之下,则是王者率之。若田农之夫,非王所亲率。而《释言》云:“畯,农夫也。”畯即《豳风》、小雅及《春官?籥章》所云“田畯”者也。田畯主典田之官,而《尔雅》谓之农夫,故知农夫是主田之吏也。 65 骏发尔私,终三十里。亦服尔耕,十千维耦。私,民田也。言上欲富其民而让於下,欲民之大发其私田耳。终三十里,言各极其望也。笺云:骏,疾也。发,伐也。亦,大服事也。使民疾耕,发其私田,竟三十里者,一部一吏主之,於是民大事耕其私田,万耦同时举也。《周礼》曰:“凡治野田,夫间有遂,遂上有径;十夫有沟,沟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氵会,氵会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计此万夫之地,方三十三里少半里也。耜广五寸,二耜为耦。一川之间万夫,故有万耦。耕言三十里者,举其成数。?浚,本亦作“骏”,音畯,毛“大也”。郑云“疾也”。“发发伐”,一本无一“发”字。径,古定反。畛,之忍反,又之人反。洫,况域反。氵会,古外反。广,古旷反。 [疏]传“私民”至“其望”。?正义曰:毛以此经皆敕民之言,故解其敕意,所在皆有。公田在民井田之间,亦当民所耕发,而云“骏发尔私”者,上意欲富其民而让於下,欲民之大发私田,使之耕以取富,故言私而不及公,令民知君於己之专,则感而乐业故也。《大田》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是民意之先公也。此云“骏发尔私”,言不及公,上意之让下也。以彼公私相对,知此言私对公,训骏为大,故云“大发其私田”也。又解正言三十里意。终三十里者,各极其望,谓人目之望所见,极於三十。每各极望,则遍及天下矣。三十以极望为言,则“十千维耦”者,以万为盈数,故举之以言,非谓三十里内有十千人也。王肃云:“三十里天地合,所之而三十则天下遍。”此申毛之意也。言人目所望,三十里而天地合,於三十里外,不复见之,是为极望也。?笺“骏疾”至“成数”。?正义曰:《释诂》云:“速,疾也。骏,速也。”转以相训,是骏为疾也。《冬官?匠人》云:“一耦之伐。”伐,发地,故云“发,伐也”。言伐者,以耜击伐此地,使之发起也。“亦,大服事”,《释诂》文。彼“亦”作“弈”,音义同。笺以“播厥百穀”,是王者率约农夫之言。“骏发尔私,终三十里”,是农夫教民之言。故云“使民疾耕,发其私田”,谓农夫使之也。终训竟也。正使之竟三十里者,王者之立田官,每三十里分为一部,令一主田之吏主之。主田之吏,谓农夫是也。农夫自敕终己境界,故指言三十里也。“亦服尔耕,十千维耦”,是民从农夫号令之事,故云“於是民大耕其田,万耦同时举足而耕也”。知此三十里为部,使一吏主之者,以王者率农夫,使教民种穀,农夫即号令其人,令疾发私田,终三十里。明三十里者,此农夫所部之界,故知每三十里分为一部,使一吏主之。《公羊传》曰:“三公者何,天子之吏。”则吏者,在官之通称。《七月》传云:“畯,田大夫。”畯即此农夫也。三十里而有一吏,盖皆以大夫为之。笺又以万人为耦,与三十里大数相应,故引《周礼》以证之。所引《周礼》,尽“川上有路”,皆《地官?遂人》文也。彼意言,凡治郊外野人之田,一夫之间有通水之遂,广深各二尺也。此遂上即有一步径,以通牛马。其十夫有通水之沟,广深各四尺也。此沟上即有一径畛,以通大车。其百夫有通水之洫,广深各八尺也。此洫上即有一大涂,以通乘车。其千夫有通水之氵会,广丈六尺,深丈四尺也。此氵会上即有一通道,以容二轨。其万夫有自然之大川。此川上即有一广路,以容三轨。是《周礼》以万夫为限,与此十千相当。又计此万夫之地,一夫百亩,方百步,积万夫方之,是广长各百夫,以百百乘是万也。既广长皆百夫,夫有百步,三夫为一里,则百夫为三十三里馀百步,即三分里之一为少半里,是三十三里又少半里也。“耜广五寸,二耜为耦”,《冬官?匠人》文也。此一川之间有万夫,故为万人对耦而耕。此万人受田计之乃三十三里少半里,正言三十里者,举其成数也。以三十里与十千举其成数,正足相充,故郑首尾为一,以易传也。《遂人》注云:“十夫二邻之田,百夫一酂之田,千夫二鄙之田,万夫四县之田。遂、沟、洫、氵会,皆所以通水於川也。遂广深各二尺,沟倍遂,洫倍沟。沟广二寻,深二仞。径、畛、涂、道、路,皆所以通车徒於国都也。径容牛马,畛容大车,涂容车一轨,道容二轨,路容三轨。以南亩图之,则遂从沟横,洫从氵会横,九涂而川周其外焉。是郑具解五沟五涂之事也。以遂人治野田,故还据遂中邻、里、酂、鄙、县而说之。四县为一部,计六遂三十县为七部犹馀二部,盖与公邑采地共为部也。何者,“遂人於川上有路”之下云:“以达於畿。”郑云:“以至於畿,则中虽有都、鄙,遂人尽主其地。”是都、鄙与遂同制,此法明其共为部也。《地官》序县正每县下大夫一人,鄙师每鄙上士一人,酂长每酂中士一人,里宰每里下士一人,邻长五家则一人。计四县有二十鄙,百酂,四百里,二千邻,则邻长以上,合有二千五百二十四人矣。而云一吏主之者,彼谓主民之官,与典田者别职,其主田之吏,一部唯一人也。《遂人》注所言遂、沟、洫、氵会广深之数,皆《冬官》之文也。径、畛、涂、道、路所容,於《匠人》差约而为之耳,无正文。言以南亩图之,遂从沟横,洫从氵会横者,以夫间有遂,则两夫俱南亩,於畔上有遂,故遂从也。其遂既从,则必注於横者也,故沟横也。百夫方千步,除外畔,其间则南北者九遂,东西者九沟。其东西之畔,即是洫也。从洫必注於横氵会,则南北之畔即是氵会也。万夫方万步,为方千步者百,除外畔,其间南北者九洫,东西者九氵会,其四畔则川周之,故云“川周其外也”。如是者九,则方百里,故《遂人》注又云:“万夫者方三十三里少半里,九而方一同也。”此皆设法耳。川者,自然之物,当逐地形而流,非於万夫之外必有大川绕之。且川者流水,不得方折而匝之也。 《噫嘻》一章,八句。 《丰年》,秋冬报也。报者,谓尝也,烝也。?丰,芳弓反。 [疏]“《丰年》七句”。?正义曰:《丰年》诗者,秋冬报之乐歌也。谓周公、成王之时,致太平而大丰熟,秋冬尝、烝,报祭宗庙。诗人述其事而为此歌焉。经言年丰而多获黍稻,为酒醴以进与祖妣,是报之事也。言“烝畀祖妣”,则是祭於宗庙。但作者主美其报,故不言祀庙耳。不言祈而言报者,所以追养继孝,义不祈於父祖。至秋冬物成,以为鬼神之助,故归功而称报,亦孝子之情也。作者见其然,而主意於报,故此序特言报耳。其时则不然,故《那》与《烈祖》实为烝尝,而序称为祀,以义不取於报故也。其天地社稷之神,虽则常祭,谓之祈报,故《噫嘻》、《载芟》、《良耜》之等,与宗庙异也。 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丰,大。稌,稻也。廪,所以藏齍盛之穗也。数万至万曰亿,数亿至亿曰秭。笺云:丰年,大有年也。亦,大也。万亿及秭,以言穀数多。?稌音杜,徐敕古反。廪,徐力锦反,又力荏反,仓也。秭,咨履反,一本作“数”。《韩诗》曰“陈穀曰秭”也。齍盛,上音资,下音成。穗音遂。数万,邑主反。下“数亿”同。 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皆,徧也。笺云:烝,进。畀,予也。?醴音礼。畀,必寐反,予也。注同。妣,必履反。祫,胡甲反,本或作“洽”。徧音遍。予音与。 [疏]“丰年多黍”。?正义曰:言今为鬼神祐助,而得大有之丰年,多有黍矣,多有稻矣。既黍稻之多,复有高大之廪,於中盛五穀矣。其廪积之数,有万与亿及秭也。为神所祐,致丰积如此,故以之为酒,以之为醴,而进与先祖先妣,以会其百众之礼,谓牲玉币帛之属,合用以祭,故神又下予之福,甚周徧矣。?传“丰大”至“曰秭”。?正义曰:“丰,大”,《释诂》文。“稌,稻”,《释草》文。郭璞曰:“今沛国呼稻为稌,是也。”言廪所以藏齍盛之穗者,器实曰齍,在器曰盛,齍盛谓饭食也。以米粟为之,远本其初出於禾穗,故谓廪之所藏,为齍盛之穗也。《禹贡》百里赋纳总,即禾稼也。二百里饣至,即穗也。禾稼当积而贮之,不在仓廪。其穗当在廪藏之,故言藏齍盛之穗。则 66 自穗以往,秸及粟米,皆在仓廪矣。以穗邻於禾稼,嫌不在廪,故特举其穗,以下皆可知也。又以经言“高廪”,则廪之高大,於藏穗为宜,故言穗也。此言藏穗,则廪唯藏粟也。而《地官?廪人》注云“藏米曰廪”者,对则藏米曰廪,藏粟曰仓;其散即通也。彼廪人职掌万民之食,四釜三釜皆是米事,故云藏米耳。彼注又云:“廪人,舍人、仓人,司禄官之长。”是廪为仓之总,可以兼米粟也。《明堂位》云:“米廪,有虞氏之庠。”注云:“鲁谓之米廪,虞帝令藏齍盛之委焉。”《记》言米,郑言委,则以廪之所容,兼米兼粟也。且此言为酒为醴,以米为之,明亦藏米可知。祭祀酒食,当用籍田之粟,此言廪之所容,乃至万亿及秭,则是税民之物,而云以为酒醴者,祭祀之礼,亦用税物。《信南山》云“曾孙之穑,以为酒食,畀我尸宾”,是用税物之文也。由其亦用税物,故举廪之多容,以为丰年之状也。言“数万至万曰亿,数亿至亿曰秭”,於今数为然。定本、《集注》皆云“数亿至万曰秭”,毛以亿云及秭,万下不云及亿,嫌为万个亿,故辨之也。知然者,以亿言及秭,则万与亿亦宜相累,但文不可再言及耳。?笺“丰年,大有年”。?正义曰:年之丰熟,必大有物。丰训为大,故云“丰年,大有之年”也。春秋宣十六年《穀梁传》曰:“五穀大熟为大有年。”《公羊》以为“大丰年”,是也。桓三年经书“有年”,《穀梁传》曰:“五穀皆熟为有年。”《公羊传》曰:“仅有年。”彼《春秋》之文相对为例耳,他经散文不必然也。《鲁颂》曰“岁其有年”,亦当谓大丰年矣。?传“皆,徧”。?正义曰:“偕”训俱也,亦徧之义。?笺“烝,进。畀,予”。?正义曰:皆《释诂》文。 《丰年》一章,七句。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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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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