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_谴责小说_看文学研究的亟待突破

��� 年第 ! 期 第 �∀ 卷#总第 ∃∃! 期 % 河 &匕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 )∗ +, −(. 从倪∃ /+ 01 023 #45 0−(3# %4− 67 “+8 3 义9 0,− 反0:+ ;: 认尼9 二 〔玩 9 <’% 9 ! 9 � �� 从“谴责小说”看文学研究的函待突破 9 杨联芬 比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 , 北京 ∃�� ∀= >% 摘 要 ? “逮责小说 ”概念在获得它特有的含义 、被用于指称晚清社会讯刺小说之后 , 也渐渐获得一种整体性 质 , 几乎成为晚清小说的代称 。 而 实际上 , 这个概念难以承担对晚清小说的整体指称 , 时代斌予了冬迅 、胡 适那一代新丈化人创造新文化和新文学的使命 ,也决定了“健责小说”一类概念的历 史哲定性。 五四对传统 形式文学的批评 , 目的是创造新形式 , 并不 负责为将来的批评提供固定的结论 。 因此 , 超越前人和历 史 , 是 当今丈学研究能否有实质进展的关健所在。 关健词 ?健责小说 ≅ 香迅 ≅ 胡适 ≅ 《草海花》≅ 超越历 史 Α + 25 : / ∗ Β :+ 2 Χ ∗ : , Δ 25 ∗( ) Β 5 3 0+ Ε 02: ∗ , 2) ∗: Φ 2) 8 7 .∗ ( Γ “< ( Η :一> ( . Ι ϑ Κ ( 3) ∗ : ” ΛΜ < Ν Ε 0, + ·介+ #;( −−馆: (. 5)Γ, + 020: 3 , Χ: 000飞 < ( Γ −,−/ + 0Η: ∗3 027 , Χ: 0∋0飞 ∃ �� ∀ = > , Ο 5 0+, %Μ怡份鱿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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Μ 文章编号 ? ∃�� > 一α = ∀ #��� %�! 一� ∃ ∀ 一� ! “谴责小说”之概念来 自鲁迅� , 本是一个局部性概念 , 指清末小说中成就最高的社会写实小说 。 但在后来的约定 俗成中 , “谴责小说 ”的概念逐渐获得了一种整体性质而几乎 成为“晚清小说”的代称 。 “谴责小说”概念的使用和界定 ,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达了命名者敏锐 的思想和对文学个体现象深刻的理解 , 但 是 , 这个概念字面所引起的误读 , 以及它本身的局限性 , 已经 成为今天文学研究的案臼 。 谴责小说 , 尤其是其中出现最早而名气最大的李伯元的 《官场现形记》、吴跃人的《二十年 目睹之怪现状》, 在讽刺现 实和叙事方式上明显模仿《儒林外史》。 而鲁迅认为它们还 不够资格称“讽刺” , 另以 “谴责小说 ”名之 , 原因是其“虽命意 在于 匡世 , 似与讽刺小说同伦 , 而辞气浮露 , 笔无藏锋 , 甚且 过甚其辞 , 以合诗人嗜好 ,,� ’狄甩 !∀ 。 依鲁迅的看法 , 谴责小说 缺少《儒林外史》“公心讽世”的大气概 , 而拘泥于对人人熟知 收稿 日期 # !∃∃ %一∃ %一 &! 作者简介 # 杨联芬∋ &( )%一 ∀ , 女 , 四川荣县人 , 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 � &(! ∃ 年 ,鲁迅在北京大学讲授中国小说史 , 用“谴责小说 ”这个概念指称晚清新小说中成就最高 、富 举李伯元《宫场现形记》、吴跃人《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刘鹦《老残游记》和曾朴《孽海花》为这类小说之代表。 他标 &% 的现实丑恶现象的罗列 � , 因而只能以 “谴责”命名 。 也就是 说 , 遣责小说除了批判现实的“立场”和结构方式上与《儒林 外史》相同外 ,在审美上尚缺乏《儒林外史》批判中蕴涵感情 、 喜剧之中暗藏悲剧的深厚韵致—所谓“感而能谐 , 婉而多讽 , , 川 ∋肋 ∀ 。 鲁迅批评眼光的准确和语言的善抓特征 , 都使 “谴责小 说”这个概念被广泛接受 ∗而他对于谴责小说的批评 , 则常常 被同时代和后来的批评家引为同调。 胡适 &(!+ 年在为上海 亚东图书馆标点的《官场现形记》做序时 , 就大段引用鲁迅 《中国小说史略》中的论断。 鲁迅 、胡适关于晚清谴责小说的 意见 , 基本上左右了此后若干年人们对于晚清小说的评价 , 诸如“辞气浮露 ,笔无藏锋” 、 “头绪既繁 , 角色复黔” 、 “撅拾话 柄 , 连缀短篇 ”等, , 几乎成为人们对 “谴责小说”的整体印 象。 其实 , 以 “谴责小说 ”囊括晚清李伯元 、吴跻人 、刘鹦、曾 朴诸人的所有小说 , 本已嫌大而划之 , 而 “辞气浮露 , 笔无藏 锋” 及结构上“连缀短篇” , “撅拾话柄 ”的批评 ,倘若单指《官 场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还是相当恰当的 , 但却 未必适用于所有晚清的这批小说 。 多年来 , 我们对于晚清小说的研究和评价 ,大大地受制 于 “遣责小说 ”的概念和鲁、胡等大家无意中设定的藩篱。 鲁 、胡的姿态代表了新文化对于晚清文学的基本估价 ∗ 新文 化的革命立场 ,使晚清时代维新的、激进的作家统统成了过 气的“老新党 ” , 新文化对他们的态度一般地说一是偏于贬 低 , 二是趋于作整体性评价 。 晚清小说在 “谴责”之外尚存的 丰富性被忽略了 , “谴责小说 ”之中并不太像《儒林外史》、而 具有鲜明个体特征的作家作品 , 被淹没在《官场现形记》、《二 十年目睹之怪现状》所“代表”的共性之中。 鲁迅 、胡适都认为谴责小说作家缺乏吴敬梓那样的“讽 世公心 ” 。 但是 ,依我看 , 晚清小说作家倒不是真的缺乏讽世 之“公合” , 相反 , 在公心讽世这一创作者的基本叙述立场上 , 晚清谴责小说作家与吴敬梓是大致相同的。 他们的差别 , 是 艺术境界的差别 , 而这 , 又与他们创作时的状态和 目的大有 关系。 晚清作家的社会生活环境相对于吴敬梓的时代 , 已经不 可同日而语 。 洋务运动以后 , “世界”观念的建立 , 西方文化 参照系统的出现 , 尤其是以上海为代表的中国近代都市的形 成 ,使 &( 世纪末文人的文化价值观和人生选择都较吴敬梓 有了更大的自由 ,他们在与传统士大夫的价值轨道∋科举 ∀疏 离之后 , 可以有另外的选择 。 李伯元抛弃应试 , 跑到上海办 报纸—他 & (+ 年办了上海第一家小报《游戏报》, 后来办《世界繁华报》、《绣像小说》∗刘鸭根本就不学八股 , 他的知识 和见识远远超过同时代人 , 除了传统学术 , 他还通晓机械 、水 利 、电、算 、测量等西学 , 热衷于治河 、经商 、开矿办实业。 吴 研人的求职生涯与王国维相似 , 由于家贫而不得不出外谋 生 , & 岁就到上海江南制造局做抄写员 。 徐念慈是当地神 童 , “弱冠淹贯 中外 学术 , 善算术 , 能文 章 , 以时誉鸣于 乡”洲刚( ∀ , 但鄙夷八股帖括之学 , 不追求科名 , 却勤习 数学 数学高考答题卡模板高考数学答题卡模板三年级数学混合运算测试卷数学作业设计案例新人教版八年级上数学教学计划 · 外语 ,与同人开办中西学堂 , 致力于教育改革。 与徐念慈关 系很好的曾朴 , 早慧而才智超群 , !∃ 岁中举后 , 虽人朝廷任 过内阁中书 , 但他别有抱负 , 潜心研究法国文学 , 后与徐念慈 一起办中西学堂 、开小说林社 。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 , 就是 自觉抛弃传统知识分子科名仕途的价值认同, 追求实际而有 活力的生存 。 一个不能忽略的事实是 , !∃ 世纪初以上海为 中心的江南沿海城市的商业化 , 以及报刊和印刷业的繁荣 , 为这批离经叛道的读书人 , 创造了谋生与价值实现的另一个 空间 , 这个空间较之科举应试 , 更有活力 。 晚清这批小说家 , 是一批悖离传统 、别有怀抱的聪明人 , 是主动抛弃士大夫的 生活惯例而进人商业社会的 。 事实证明 , 他们的文化选择和 实践 ,促进了中国文化和文学的现代转型 。 他们是中国最早 开化的知识分子 , 他们的办报 、写小说 、经商 , 除了养家 , 更是 自己人生价值实现的方式。 相对于吴敬梓的时代 , 他们有了 更多的自由。 晚清政治 、文化制度的极端腐朽 , 实际上是在 为社会变革积聚能量 。 李伯元 、吴研人的时代 , 现存秩序和 制度的悖谬已经到了荒诞的地步 ,社会的变革只是早晚的 事 , 那些曾经威重一时的东西 ,譬如为官 、科名 , 在头脑清醒 的知识分子那里 , 已经丧失了权威性与合理性 , 因此 , 吴敬梓 那种面对俗世的孤独和悲凉 , 吴敬梓式的对身在其中的文化 刻骨铭心的挽歌情慷 , 在晚清为一代知识分子打开 “ 自由职 业”之门的同时 , 已悄然消失 。 昊敬梓的《儒林外史》产生于 作者大半生的孤独和优患 , 是“抉心自食”式的痛苦体验 , 是 “无为”的反省和对自我 ∋知识分子 ∀生命的哀悼 , 是灵魂的独 吃 。 这一点 , 与曹雪芹创作《红楼梦》时的状态是大致相似 的 。 自然 , 这种在优患之中对于生命存在的痛苦咀嚼 , 大抵 是伟大作品产生的状态。 而晚清谴责小说作家 , 虽然不全然 像胡适说的那样 “大都是失意的文人 , 在穷困之中 , 借骂人为 糊口的方法”�%& ∋阳)∀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就是谴责小说作家 大都站在“新闻纸”之记者立场上 , 以公众代言人的姿态 , 纠 弹时弊 , 揭发伏藏 , 急于取得积极的回应 、赢得公众的喝彩。 晚清躁动多变 、山雨欲来的政治氛围 ,作家的报人 、 自由撰稿 人的身份 , 小说在报刊上连载的形式 ,都促成了谴责小说更 具有时事报道和社会舆论的特征 , 而缺乏艺术体验所应有的 深沉与寂寞 。 所以 , 晚清小说整体上更带新闻舆论的色彩 , 而不大属于传世的艺术。 从这个角度看 , 鲁迅在将“讽刺”给 −八、凡&&&�‘�‘ 、!以∀片牛从#即约‘��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第二十三篇 # “是后亦鲜有以公心讽世之书如《儒林外史》者 ” ∋《鲁迅全集》( , !!. 页 , 人民文学出版社 &(.& 年∀ ∗第 二十八篇说遮责小说较之《儒林外史∀’’其度量技术之相去已远矣 ,故别谓之谴责小说” ∋同上 ! ! 页 ∀ 。 胡适《/官场现形记∀序》# “鲁迅先生这样 推重 ∋儒林外史》, 故不愿把近代的谴责小说同《儒林外史》并列 。 这种主张是我很赞同的 。 ” “他们所谴责的往往都是当时公认的罪恶 , 正不用什 么深刻的观察和高超的见解” ∋《胡适文集》0 , 0%) 页 , 北京大学出版社 &(( 年 ∀ 。 ,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谈《官场现形记》“头绪既繁 , 角色复移 , 其记事遂率与一人俱起 , 亦即于其人俱讫 , 若断若续 ” , “况所搜罗 , 又仅 ‘话柄’ , 连缀此等 , 以作类书” ∗评吴跻人《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终不过连篇话柄” 。 胡适《∋官场现形记 ∀序》# “大概作者当初却曾想用全副气 力描写几个小官 , 后来抵抗不住别的 ‘话柄 ’的引诱 , 方才改变方针 , 变成一部旅拾官场话柄的类书” ∋《胡适文集》0 , 10 %!∀ 。 &%( 凡儿鳍兰业通到七 9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9一一一一 9一一一—一一一一& 丝经臼丝彭赴郎山予了《儒林外史》之后 , 再舍不得把这顶桂冠奉送给晚清新小 说 , 也是合理的。 时代赋予了鲁迅 、胡适那一代新文化人创造新文化和新 文学的使命 , 而这个创造 , 必须在对传统进行夸大的否定之 后 ,方可实现 。 也就是说 , 晚清新小说 , 尽管已经在文学观念 和形态上有了明显的向西方的接近 ,但它毕竟还是传统的文 学话语 。 在这种话语中 , 狂人式的荒诞感觉和澹言吃语 , 注 定与狂人的命运一样 , 不被认同 。 历史 要求 对教师党员的评价套管和固井爆破片与爆破装置仓库管理基本要求三甲医院都需要复审吗 五四新文学家 , 唯有超越晚清 , 才能实现文学观念 、文学话语和整个价值体 系的现代化 。 因此 , 五四对传统形式文学的批评 , 是具有强 烈历史在场意味的话语 , 它不负责为将来的人提供永恒真 理 、金科玉律 。 五四以后学术研究的误区 ,就是将五四的观点和批评固 定化、绝对化 ,将 “谴责小说”这样的历史暂定概念视为不可 移易的 规范 编程规范下载gsp规范下载钢格栅规范下载警徽规范下载建设厅规范下载 , 长期以来却步畏葱 , 既缺乏对晚清小说意义的 深人探寻 , 也缺乏对那个时代文学个体的独特性的必要考 察 。 这样 , 重大的文学史的评判不用说 , 就是五四以后新文 学某些文体形成的前因 ,也被人为地省略了 。 这种失之毫厘 的省略 , 只能使中国现代文学研究走向狭隘 , 导致某些结论 的轻率 � 。 超越大家 、超越历史 , 实际上就是要超越时代的局限。 这种超越 , 不可能在当局者进行 , 只能由后人完成 。 &( &+ 年 , 《新青年》二 、三卷上 , 胡适与钱玄同就晚清小 说有过几次辩论 。 辩论的焦点是对《孽海花》的评价。 胡适 曾在《文学改良当议》中 , 将吴跻人 、李伯元 、刘鹦称为 “足与 世界 ‘第一流 ’文学比较而无愧色者 ’, � 0〕∋既 ∀ , 却认定曾朴的 《孽海花∀’’但可居第二流” �.2 。 胡适将吴研人 、李伯元 、刘鹦 的地位提到世界“第一流 ”的地位 , 并非真心许之 , , 他当时 看重的是“ 白话 ” 。 他认为《孽海花》在结构上与《官场现形 记》、《文明小史》、《老残游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诸书 一样 , “皆为《儒林外史》之产儿 。 其体裁皆为不连属的种种 实事勉强牵合而成 ,合之可至无穷之长 ,分之可成无数短篇 写生小说 ” �.3 , 既然如此 ,他却非将《孽海花》列为“二流” , 他 指责《孽》内容上有烟台孽报这样 “迷信无稽之谈” 。 这理由 的牵强是太明显了 , 不管胡适是受阅读印象的制约 4 , 还是 个人的好恶 , 总之 , 在对晚清四大小说家的评价上 , 胡适比起 鲁迅 , 显然太随意 。 鲁迅称 《孽 海 花》的 “长 处 ” 是 “结 构工 巧 , 文采斐 然” �−2 ∋巴(&∀ , 这几乎是晚清谴责小说所受批评中最高的美学 评价 。 以鲁迅学术研究和语言的拎严 ,这个判断决不是轻易 下的。 在晚清的“谴责小说 ”中, 《孽海花》可以说是最独特的 一部 。 其独特性 , 恰在于它超越了《儒林外史》的模式 , 在主 题 、结构与叙事特征上 , 与《官场现形记》等有非常明显的差 异 。 而多年来 , “谴责小说 ”的“身份 ”使我们忽略了它的个 性 。 首先 , 《孽海花》与其他 “谴责小说 ” 的不同 , 首先就是结 构 。 《孽海花》完整而跌宕多姿的情节结构 , 不但不是短篇连 缀 , 相反是晚清小说中最具长篇小说有机性的一部 。 曾朴在 写这部小说之前 , 就读过不少法国文学原著 , 他对法国长篇 小说的感悟 , 体现在了这部小说的结构上 。 作品以清廷大臣 金雯青及其侍妾傅彩云 ∋原型是兵部左侍郎沟与名妓赛金 花 ∀出使德俄前后的经历为线索 , 以金 、傅的私生活为重心 , 广泛描绘和展示了晚清名士达官阶层的生活方式与精神面 貌 。 它有极富戏剧性的故事 , 有完整的情节 ,其结构 , 不但完 全不同于《儒林外史》, 也不同于传统章回小说那种单向顺联 或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的平面式线性结构 。 《孽海花》从结构 上打破了传统小说的模式 , 在章回体制之内 , 实验了超越章 回的时空转移 、立体叙述 , 正如曾朴自己解释的是 “伞形花 序”— “譬如植物学里说的花序 ,《儒林外史》等是上升花序或下降花序 , 从头开去 ,谢了一朵 ,再开一朵 , 开到末一朵为 止 ∗我是伞形花序 , 从中心干部一层一层的推展出各种形色 来 , 互相连结 , 开成一朵球一般的大花” , “波澜有起伏 , 前后 有照应 , 有擒纵 , 有顺逆”�)2 ∋1 &% ∃∀ 。 这部小说在叙事结构上首 开现代之风。 其次 , 相对于“书中人物没有一个有一点个性”的《官场 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胡适语 ∀ , 相对于主人公仅 仅是传声筒的刘鹦的《老残游记》, 《孽海花》的人物形象刻画 在晚清小说中显得非常出色 。 无论是状元出身 、多少带点 “多余人”色彩的金雯青 , 还是色相、胆识都比一般妓女高超 的傅彩云 , 这两个主要人物形象的塑造 , 使《孽海花》与一般 的“谴责小说 ”大异其趣 , 审美的魅力大得多。 傅彩云的美 貌 、性感和弥漫的生命力 , 是不能简单用 “淫 ”可 以概括的。 她适应环境的过人悟性 , 她旺盛的生命力 , 恰好与作品中陷 于功名利害 、丧失生命元气 、丧失对世界清醒判断的知识分 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 她使人想起法国文学中那些风流的贵 族女性 。 《孽海花》刻画的晚清一代风流名士群像 , 也颇受时 人赞誉 。 恃才傲物 、胸无城府的清流党庄伦樵 ∋原型是张爱 玲祖父张佩伦 ∀ , 风流成性 、被迫娶“江山船女”作妻的宗室祝 宝廷 , 娶状元女儿为妻而自己又一辈子考不上状元 、因而在 老婆面前低三下四的朝官米筱亭 ,等等 , 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 曾朴深恶科举之弊 , 他的父执 、友人大都是热衷科名宦海的 上层知识分子 , 他本人也曾做过朝廷官员 , 对笔下人物的心 态极其熟悉 , “亲炙者久 ,,� ‘叹1!( ‘∀ , 刻画就相当生动。 有学者 指出 , “晚清小说中 , 人物性格刻画成功的 , 当首推《孽海 花》” 〔, 〕∋咫‘, ∀ 。 还有 ,《孽海花》开启了中国历史小说的现代先河 , 以 “风 俗史 ”取代以往历史小说“演义体”的“正史”面目。 “风俗史 ” 是历史小说“现代性”的特征之一 , 它意味着历史小说不是历 史的连环画 , 不直接叙述重大历史事件或历史人物的历史行 为 ,作家对历史的再现 , 往往通过历史进程中虚构的人物形 象与世俗的生活面貌来实现 。 这类小说所注重的历史真实 , 是历史背景的真实 , 而它集中描写的 , 则是历史背景中人的 世俗生活 。 风俗史的历史叙事 , 是以法国为代表的 &( 世纪 � 如历史小说 、科幻小说的研究 , 就因为斩断了它们的真正源头 , 而得出轻率的结论 。 , &(! + 年胡适《∋官场现形记∀序》, 说此书铺叙话柄 , 像随笔记帐 , “书中的人物几乎没有一个有一点个性的表现 , 读者只看见一群饿狗 嚷进嚷出” , 并同意鲁迅的观点 ,称晚清小说是 “讽刺小说之降为谴责小说” 。 4 从有关资料看 , 胡适读《孽海花》是十五 、六岁在上海中国公学读书时 , 他从哥哥买的《小说林》上大致读过。 &0∃ 生里迢宜么觉皿容一—一9—一曰Ξ Ξ一一Ξ Ξ 一Ξ Ξ 一一一Ξ Ξ 鱼毯迄必捆渔过遨爆过澄皿友红验么遮西方历史小说的特征。 中国现代历史小说 , 在追求历史小说 的独立地位与美学价值方面 , 主要不是对传统历史小说或史 传文学的改造 , 而是对西方 ∃β 世纪小说的迫随 。 过去 , 我们 从五四梳理现代小说的源头 , 从叶绍钧 、茅盾等小说家的长 篇小说中寻找中国现代历史小说 “现代性” 的脉络 ≅ 而实际 上 , 曾朴的《孽海花》是中国历史小说现代化的最初尝试。 这 里 , 不仅有曾朴深人研究法国文学的背景 , 而且有《孽海花》 背离传统 、借鉴法国小说的事实 。 金雯青虽贵为状元和朝廷 高官 , 但并不是伟大的历史人物 , 甚至在那一段历史中根本 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庸官 。 傅彩云以一个不守规范而又没 有操守的女人 ,作者没有像以往小说那样给出一把道德的尺 子 ,更没有用“正义 ”惩罚她 。 这种作者道德感的“失落 ” , 当 然只有令读惯惩劝的读者真有点茫无把握了 。 《孽海花》以 “历史小说 ”的宏大背景 , 竟将傅彩云这样一个非道德的女性 和金雯青这样一个丧失了道德元气的怯懦者作全书主角 ,完 全颠覆了传统历史小说的惯例 。 仅此三项 ,《孽海花》都应当居于晚清小说的一流地位 。 以胡适的权威 ,他的随意的评价 , 无异为五四 以后的近 代文学研究布下一道阴影 。 四 阿英在《晚清小说史》中 , 已经有突破“谴责小说 ”概念的 企图。 他在“一般所谓晚清代表作”的条目下列举李伯元 、吴 跻人 、刘鹦 、曾朴四家的代表作品时 , 后三家与鲁迅同 , 分别 为《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老残游记》和《孽海花》,但李伯 元的代表作 , 却以《文明小史》代替了名声显赫的《官场现形 记》。 阿英认为《文明小史》“在晚清是一部出色的小说 ” , “全面的反映了中国维新运动期间的那个时代 ” χ3∋ #4∃ �%—这句话的一个潜台词就是 ?《文明小史》的主旨大大宽于以揭 露和否定为宗旨的“谴责 ”小说 。 《文明小史》的地位是否当在《官场现形记》之上 , 我们姑 且不作决断 ≅但阿英由于特别重视对作家作品个案的研究 , 他的确指出了《文明小史》的特殊性 , 这个特殊性既是《官场 现形记》所不能代表的 , 同时也难以用 “谴责 ”来指称 。 李伯 元在《文明小史》中的叙述姿态 , 不像在《官场现形记》。 《文 明小史》也写官 , 也讽刺 , 但已不仅仅出诸愤世 、绝望 , 更具有 一种对政治变革的期待。 小说所写的人与事 ,都不是单纯的 “好” 、 “坏” 、 “善” 、 “恶”可以判断的。 我们读《文明小史》, 透 过作者挪榆或嘲讽的人物事件 , 仿佛触摸到了那个蒙昧初开 时代的脉搏 ,从中能够强烈地感受到作者对中国社会变革的 强烈期待和真诚关怀。 他的这一叙述立场 , 在小说的《楔子》 中 , 作过生动的表达。 他以海上 日出与暴风雨前的景象比喻 当时的中国 ,其感受是相当生动的 ? “据在下看起来 , 现在的 光景 ,却非老大 , 亦非幼稚 , 大约离着那太阳要出、大雨要下 的时候也就不远了 ” 。 他期待做官的真正秉持公心变革维 新 ,成为“文明世界上一个功臣 ” 。 自然 , 由于晚清的维新改 良是在内政外交 、国民经济几乎崩溃的时刻#庚子事变之后 % 被迫开始的 , 也就注定 了这种改革更多带着被动性和盲目 性 。 李伯元客观地展示这种被动与盲目所带来的改革的形 式化甚至荒唐性 ,但他本人期待改革与进步的坚定立场 , 使 他的嘲笑与讽刺因情感的真挚与超越而升华为诙谐与幽默。 它使我们接受到的 , 不是排斥 、声讨 , 而是宽容 ≅ 它昭示的是 这样一个真理 ?一个长期封闭顽固的老大帝国的改革 , 大约 不免只能在这趋时的“盲动”中、在社会暗流涌动的不安分中 渐渐达到质变而完成 。 在《文明小史》中 ,作者的叙述语言已 经不似《官场现形记》那种带着“恶谑 ”的白描 , 作者的情绪也 由愤世嫉俗转而豁达超越—《文明小史》中的李伯元更像一位豁达而乐观的历史叙述者 , 而不是悲观的道德评判者。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 , δ文明小史》这样的作品是很难不被 遮蔽的—“谴责小说”忽略了它的热情 , 而“革命 ”与“维新”的二元对立判断 ,则使它与那个已被替代的时代一起 , 长期 被搁置甚至封存了起来。 “谴责小说 ”概念 , 已经完成了它对后起的 、模仿的 、非艺 术化的晚清讽刺小说的评价 , 也有效地推进并规约了五四新 文学批判现实主义的深远追求。 它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 学术探究的新进 , 需要我们对历史有一种超越的态度 。 χ参 考 文 献〕 、.卜户卜红气, 〔∃〕鲁迅 9 鲁迅全集「∴〕9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 ∃β∀∃ 【�] 丁祖荫 9 徐念慈先生行述【Μ」9 时萌 9 中国近代文学论稿 「Ο] 上海 ?上海古籍书店 , ∃β ∀α 9 〔 ∋胡适 9 胡适文集〔∴ ] 9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 ∃ββ∀ 9 〔! ]赵家壁 9 中国新文学大系 ·建设理论集【Ο∋ 9 上海 9 良友图 书公司 , ∃β > 9 χ > ]胡适 9 致陈独秀χ&〕9 新青年 , ∃β ∃= , #! % 9 〔α] 魏绍昌 9 孽海花资料【Ος9 上海 ? 中华书局 , ∃βα� 9 【= ]林薇 9 清代小说论稿 χ∴ ] 9 北京 ? 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 , � �� � 9 〔∀] 阿英 9 晚清小说史 〔∴〕9 北京 ?东方出版社 , ∃βΡ 9 χ贵任编辑 王 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