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卒年及《明史纪事本末》作者问题再考辨

　　[收稿日期 ] 　2004 03 18 　　[作者简介 ] 　胡益民 (1959. 10 —　)男 ,安徽岳西人 ,文学博士。安徽大学徽学研究中心教授。 　　①　张岱诗集名《张子诗秕》,凤嬉堂钞本 ,藏国家图书馆特藏部 ;有手稿本 ,题《琅　文集》,有诗无文 ,藏黄裳先生处 ;以下引 张岱诗均据此两种版本互校。 　　②　邵说见绍兴先正遗书本《思复堂文集》卷三《明遗民所知传·张岱、谈迁传》:“山阴张岱 ,字宗子 ,左谕德元汴曾孙也。性承 忠孝 ,长于史学⋯⋯年七十余卒。” 　　③　《自为暮志铭》:“甲申以后 ,悠悠忽忽 ,既不能觅死 ,又不能聊生 , ⋯⋯曾营生圹于项王里之鸡头山 ,友人李研斋题其圹曰 : ‘呜呼 ,有明著述鸿儒陶庵张长公之圹。’⋯⋯明年 ,年跻七十 ,死与葬 ,其日月尚不可知也。”从“明年 ,年跻七十”,可推知 此文作于张岱六十九岁时 ,即 1665 年。 复旦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04 年第 5 期 FUDAN JOURNAL (Social Sciences) No. 5 　2004Ó中国古代文学研究 Ó 张岱卒年及《明史纪事本末》作者问题再考辨 胡益民 (安徽大学 　徽学研究中心 　合肥 　230039) 　　[摘 　要 ] 　本文对张岱研究中两个重要悬案进行了严密的考辨 :一是关于卒年。张氏卒年 ,向有“69 岁”、“70 余岁”、“93 岁”诸说 ,本文通过对大量第一手材料的比勘、互证 ,并运用张岱手稿 ,确证张岱卒于 1680 年 ,时年八十四 ;其二是关于《明史纪事本末》的作者问题 :自清初温睿临至清末陆以 ,《明史纪事本 末》系谷应泰“以五百金购 (张岱)《石匮书》”而改名成书的说法一直存在 ,本文从张岱的生平游历入手 ,并 将《石匮书》与《本末》细加比勘 ,认为张岱只是参加写作者之一 ,所谓谷书“窃自张书”的说法并不成立。 [关键词 ] 　张岱 　卒年 　石匮书 　明史纪事本末 　谷应泰 [中图分类号 ] 　I206. 2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0257 0289 (2004) 05 0077 005 一、卒 年 考 辩 张岱以文学、史学名家 ,然因一生未仕 ,入清后又遁迹隐居 ,晚年事迹十分隐晦 ;至于其卒年 ,则 自清初温睿临《南疆逸史》、邵廷采《明遗民所知传·张岱、谈迁传》至商盘《越风》及《嘉庆山阴县志》 等 ,各为一说 ,已成悬案 ;今人之著述介绍 ,则更是众说纷纭 ,莫衷一是。兹爰为考辩 ,先辩旧说之非 是 ,后推论卒年。 (一)八十三岁前卒诸说诘难 张岱生于“万历丁酉 (1597)八月二十五日”,此见于《张子文秕·自为墓志铭》。但卒于何年 ,向 无定说 ,今人虽有作考辨者 ,但由于极少人见过张岱的诗稿① ,实际上只是各袭旧说中之某一种 ,并 未提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以前关于张岱卒年的说法 ,起码有如下数种 : (1) 卒于“六十九岁”。此见《山阴县志·张岱传》,谓岱“六十九岁卒”(嘉庆八年刊本卷五 ,页 7a) 。(2)“七十余卒”。见刘大杰《明人小品集》“张岱小传”及《晚明小品选注》附录“传略”(案 ,此乃 承邵廷采说) ②。(4)八十岁卒。见《辞海》(1979 年版)“张岱”条 ;上海古籍出版社马兴荣氏校点本 《陶庵梦忆·西湖梦寻》“前言”同。(5)八十四五岁之间卒 ,见何寇彪先生《张岱别名、字号、籍贯及卒 年考辩》[1 ] 。(6)九十三岁卒。商盘《越风》岱传称 :岱“卒年九十三”;李廷沛《中国历史人物辞典·张 岱》条注岱生卒年为 (1597～1689) ; [美 ]梁容若《文学二十家传·张岱传》(中华书局 ,1992)亦同。 下面先辩谓张岱八十三岁前已卒诸说之误。 谓张岱六十九岁 (1665 年)已卒 ,显然是误读了张岱《自为墓志铭》③;至于说“八十岁”、“八十岁 77 © 1995-2007 Tsinghua Tongfang Optical Disc Co., Ltd. All rights reserved. 左右”或“八十二岁卒”、“八十三岁卒”,则是因未得见《诗秕》原稿或未细读张岱存世文集 ,因而以讹 传讹。 其实 ,张岱六十九岁乃至“七十余岁”、八十岁、八十二岁、八十三岁以后的诗、文甚多 ,聊拈数 例 : (1) 《张子诗秕》有《癸丑六月鲁云谷鱼　兰盛开 ,茶话终日 ,赋谢》一首 ,以岱文集中《鲁云谷 传》互证 ,知此癸丑为康熙癸丑 (1673) ,是年张岱 (1597 年生)七十七岁。 (2) 《张子诗秕》中有《寿陆癯庵八十》诗 ,略云 :“记余是年刚十七 ,遂与素心共晨夕 ,结发之友 只三人 ,陆子癯庵周戬伯。交友那得花甲周 ? 癸丑至今六十一 ⋯⋯”据诗中语 ,张岱与周、陆相交是 在他十七岁时 (“记得余年刚十七”)的天启癸丑年 (1613 年) ,写此诗时离初交时已六十一年整 (“交 友那得花甲周 ,癸丑至今六十一”) 。可知此诗作于康熙甲寅 ,即 1674 年 ,时张岱已七十八岁。 (3) 《张子诗秕》有《为袁　庵题旌 ,停笔书之》七言古一首。按袁　庵即著名戏曲家袁于令 (本 名晋 ,1592～1674) ,既曰“题旌”,则此诗当写于袁氏卒后 ,即 1674 年 ,是年张岱七十八岁。 (4) 《张子诗秕》有《戊午除夕》一首 ,诗中有“烧钱饯穷鬼 ,留酒蜡文心”等语 ,极言生活窘困之 状。张岱“少为纨绔子弟 ,极爱繁华 ,好精舍 ,好美婢 ,好娈童 ,好鲜衣 ,好美食 ,好骏马”(《张子文秕· 自为墓志铭》) ;万历戊午年 (1618)他 22 岁 ,其时正过着极为优裕的纨绔子弟生活 ;此《戊午除夕》诗 则是他“常至断炊”时的生活实况描述 ,其创作时间为康熙戊午 (1678)无疑 ,是年他八十二岁。 (5) 《张子诗秕》有《己未元旦》诗二首 ,写到他“因饥”“长念孙”,“袭敝难遮肘”的极度生活困 境 ,此己未亦显然为康熙己未 (1679) ,时张岱已八十三岁。 诸文集 (包括他人序跋)中记六十九岁至八十三岁的文字亦颇多 ,略拈数例 : (1) 《张子文秕》① 有《癸丑兰亭修禊檄》,文中云 :“永和到此 ,已历一十六朝 ;纪癸丑到今 ,又 周二十二度”。案 ,王羲之癸丑兰亭修楔事在永和九年癸丑 (公元 353 年) ,也就是说 ,张岱《修禊檄》 作于永和癸丑 (353)之后的第二十二个癸丑年 ,即清康熙癸丑 (1673 年) ,是年张岱已七十七岁 ②。 (2) 李长祥 (研斋)写《西湖梦寻序》时张岱尚健在 ;揆序中“甲申 (1644) 三月 ,一梦跷蹊 ,三十年 来若魇若呓”之语 (上海古籍出版社《西湖梦寻》排印本页 6) ,此序当作于 1774 年 ,是年张岱七十八 岁。 (3) 《张子文秕》有《白衣观音赞》(并序) ,序云 :“岱离母胎 ,八十一年矣”;“赞”云 :“胞里闻经 , 八十一祀”;又《蝶庵 (岱自号)题像》:“嗟此一老 ,背鲐发鹤 , ⋯⋯八十一年 ,穷愁卓荦”,知是年岱已 八十一岁。 (4) 毛奇龄 (1623～1716)《西河全集》中有《寄张岱乞藏史书》[2 ]内云 :“今吾乡老成 ,渐若星辰 , 而一代文献如先生者 ,犹幸得 ⋯⋯享耆龄 ,护此石纽。⋯⋯[兹 ]不揣鄙陋 ,欲恳先生门下 ,慨发所著 [《石匮书》] ,汇付姜京兆宅 ,钞录寄[明史 ]馆 ,以成史书 ⋯⋯”毛奇龄写此信与张岱 ,时在康熙十八 年 (1679)或十九年 (1680 年)初他任《明史》纂修官之时 ,即便以此信写于 1679 年算 ③,其时张岱已八 十三岁。 (5) 北京图书馆特藏部张岱手稿本《　朗乞巧录》一册 ,有自序 ,自序末署“庚申菊月八十四岁 老人古剑张岱书于琅　福地。”这是张岱 84 岁 (1680 年 8 月)还在人世的确证。 以上的证据确凿表明 ,张岱卒于“六十九岁”、“七十岁”、“七十余岁”、“八十岁”诸说显系错误 的。 87 ① ② ③ 毛奇龄康熙十八年三月应博学鸿词 ,授翰林院检讨 ,同年四月充《明史》纂修官 (见《西河全集·制科杂录》) ;然《明史》馆实 际在康熙十九年正月才开始工作 (见方象瑛《明史分稿残本》,振绮堂丛书本) 。参上揭何冠彪先生文。 《张子文秕·古兰亭辩》可互为佐证 :“( [明 ]万历癸丑 (1613 年) ,余年十七 ,以是岁为[王 ]右军修禊之年 ,拉伴往游。⋯⋯ 今年又值癸丑 ,自永和至今 ,凡二十二癸丑”。两文作于同一年 (1673 年) 。 据凤嬉堂原钞本 ,下同。 © 1995-2007 Tsinghua Tongfang Optical Disc Co., Ltd. All rights reserved. (二)卒年推论 如上所证 ,张岱 1680 年八月还在人世 ,且亲笔钞好了《　朗乞巧录》,那么其卒年下限究竟在哪 一年呢 ?《南疆逸史·张岱、谈迁传》说他“八十八卒”(中华书局 1959 年 11 月版 326 页) ,朱剑心《〈陶 庵梦忆〉考》及《中国历史人物辞典》又取商盘《越风》之说 ,谓“九十三岁卒”。笔者认为 ,这两说同样 不可信。要考索张岱卒年 ,我们仍需从张岱本人著作入手。 第一 ,今存于国家图书馆善本室的张岱手稿《　朗乞巧录》,后半部字迹较为枯苍 ,与前半之酣 饱饫流畅颇有不同 ,从字迹上判断 ,其时 (1680 年秋) 张岱写字已显得比较困难 ,是勉强用力才钞录 完此书的。 第二件可考的事是张岱所撰《有明于越三不朽图赞》一书。此点何冠彪先生亦曾论及。此书自 序也写于 1680 年 8 月 ①,书中有张岱的外孙陈仲谋跋 ,跋云 :“余外祖宗子张岱《三不朽》一书付梓 , 工未半而逝世。”②《有明于越三不朽图赞》付梓时间书中陈跋虽未明载 ,但据“乾隆六十年”(1795 年)余 重刻此书跋 ,尚可踪迹。余跋曰 :“右古剑蝶庵先生所著《于越有明一代三不朽图赞》也。独 恨其稿甫就 ,先生遽尔化去 ⋯⋯后经其戚属陈仲谋氏为筹刻 ,始得　工 ,然距其始经之时 ,已一周挠 甲矣 , ⋯⋯而[乾隆 ]庚申 (1740)至今 ,甲又将周 , ⋯⋯今年 (1795 年)夏 ,始归于予 ,不胜叹惋。” 据余氏重刻跋文可以推知 :陈仲谋刻岱书是在乾隆庚申 (五年 ,1740 年) ,时距张岱将《有明于 越三不朽图赞》付梓“已一周挠甲矣”,即整 60 年。也就是说 ,张岱是在 1680 年秋将书付梓的 ,而 “工未半而逝世”(上引陈跋) ③。《有明于越三不朽图赞》本身部头很小 (一百图 ,文字不到一万) ,刻 成“一半”最多费时一两个月 ,而张岱已于 1680 年八月将书付刻 ,尚未刻成一半作者即已“逝世”(见 上引) 。由此推算 ,张岱之卒 ,至迟当不迟于 1680 年年底 ,这与《　朗乞巧录》后半部字迹显得较为 吃力也完全吻合。 综上所考 ,我们认为 ,张岱卒年下限应为 1680 年冬 ,时岁次康熙庚申 ,岱年八十有四。 二、《明史纪事本末》作者问题考辨 拙著《张岱年谱》“五十六岁”条曾论及张岱 1656 年曾应谷应泰 (1620～1690)礼聘到杭州帮助谷 氏纂修《明史纪事本末》之事。谷氏在短短两年之内就修出凡 80 卷 ,200 万字的《纪事本末》这样一 部巨著 ,同时又与张缙彦联名主编了《杜诗分类全集》;而谷氏当时 (顺治十三年 ,1656) 是以户部主 事提督浙江学政 ,为一省最高学官 ,公务十分繁忙 ,时间如此之短 ,《纪事本末》是否出自谷氏之手 , 清初学人即开始怀疑。由于张岱作为史学家在当时名气很大 ,而《石匮书》成书后一直密锁深藏 ,在 清初就已很少有人知道其书的具体内容。这样 ,因为张岱一度参加过《明史纪事本末》的撰写 ,关于 《石匮书》与《本末》之间的关系几百年来却一直成了疑案。长期以来 ,《纪事本末》系“窃”《石匮书》 之说一直十分流行。这里有必要加以辩正。 最早提出这一点的是邵廷采。他在《明遗民所知传》中说 : 　　山阴张岱 ⋯⋯沉淫于有明一代纪传 ,名曰《石匮藏书》,以拟郑思肖之《铁函心史》 也。⋯⋯顺治初 ,丰润谷应泰提学浙江 ,修《纪事本末》,以五百金购请其书 ,岱慨然曰 :“是 固当公之。公之谷君 ,得其人矣。”年七十余卒。[3 ] 温睿临《南疆逸史》更明确地说 : 　　山阴张岱 ,字宗子 ,左谕德元忭曾孙也。长于史学 ⋯⋯辑有明一代纪传 ,既成 ,名曰 97 ① ② ③ 参看上揭何冠彪先生《张岱名列名字号、籍贯、卒年推考》。 民国七年刊本 ,“原跋”一。 此书除陈仲谋刻本外 ,另有民国七的蔡元培序排印本 ;蔡序排印本中张岱自序署为“庚申 (1680 年) 八月明后学张岱敬 撰”。 © 1995-2007 Tsinghua Tongfang Optical Disc Co., Ltd. All rights reserved. 《石匮藏书》。丰润谷应泰督学浙江 ,闻其名 ,礼聘之 ,不往。以五百金购其书 , [岱 ]慨然 曰 :“是固当公之。谷君知文献者 ,得其人矣。”岱衣冠揖让 ,犹见前辈风范。年八十八卒。 谷应泰既购张岱纪传 ,复得[谈 ]迁《国榷》,因集文士辑《明史纪事本末》,盖两家休裁较他 稗史独为完备。[4 ] 温氏的说法源于邵廷采 ,承继之迹甚明 ,不赘。事实上 ,无论是邵廷采还是温睿临 ,他们都根本没有 见过《石匮书》,其所记载与事实大有出入。 第一 ,张岱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著作叫做《石匮藏书》,而是称作《石匮书》,张岱本人的诗作、尽牍 以及有关序跋均无一处例外 ,可以为证。其关系至密的友人王雨谦 (即王佐)作《张宗子诗集叙》(写 于 1660 年) ,亦同。现存此书的钞本 ,包括张岱的家钞本 ———凤嬉堂钞本 ,书名全都作《石匮书》,也 无一处例外 ,当是更有力的证明。足见邵廷采记事时所据的是辗转传闻 ,根本不知道书的具体情 形。关于张岱的生平 ,其所知亦十分有限。如说张岱“七十余卒”,实则张岱八十四岁那年秋天还写 了《有明于越三不朽赞序》,末署“八十四岁后学张岱敬书”,作于同年的《　朗乞巧录》自序亦署明 “庚申 (1680 年)菊月八十四岁老人古剑张岱书于琅　福地”,此书为手稿 (今藏国家图书馆) ,尤能 说明问题。至于温《传》说年八十八卒 ,看似指实了 ,实则所据的是另一传闻 ,与实际情况不合 ;如上 节所考 ,张岱卒于 1680 年底 ;至迟 1681 年春[5 ] ,根本没有活到八十八岁。 第二 ,邵《传》说谷应泰“以五百金购其书”,温《传》说“礼聘之 ,不往 ;以五百余金购其书”,温传 显系对邵传的发挥 ,皆与事实不合 ,张岱《与周戬伯》信可以为证。1657 年张岱在杭州住了近一年 时间。这一年里 ,他在杭州灵隐寺访问了弘光朝曾任户部主事的“族弟”张有誉即具德和尚[6 ] 。张 岱在杭州期间 ,一方面把《石匮书》提供给谷氏参考 ,并参加撰写《明史纪事本末》,同时利用谷氏收 集的资料写作《石匮书后集》,在杭州期间 ,他曾致书友人周戬伯云 : 　　弟向修明书 (《石匮书》) ,止至天启 ,以崇祯既无实录 ,又失起居 ;六朝章奏 ,闯贼之乱 尽化灰烬 ;草野私书 ,又非信史 ,是以迟迟以待论定。今幸逢谷霖苍文宗欲作《明史纪事本 末》,广收十七朝邸报 ,充栋汗牛 ,弟于其中行簸扬淘汰 ,聊成本纪 ,并传崇祯朝名世诸臣 , 计有数十余卷 ,悉送文几 ,祈著丹铅 ,以终厥役。弟盖以先帝鼎升之时 ,遂为明亡之日 ,并 不一字载及弘光 ,更无一言牵连昭代 ,兄可任意较雠 ,无庸疑虑也。专此奉恳 ,伏望垂 俞。[7 ] 后来经过进一步扩充、修改 ,即成为现存《石匮书后集》的大体规模 ①。对比一下今存《明史纪事本 末》与《石匮书后集》,很容易明了当时张岱参加为谷氏修书的具体情形 :张岱参加修书的目的 ,主要 是利用谷氏所藏材料写自己的著作。一稿可以两用时 ,他就提供一份给谷氏。最显著的例子是见 于《石匮书后集》卷六十二的《中原群盗列传》和《纪事本末》卷七十五的《中原群盗》,两书正文内容 几乎一模一样 ,从文字风格看 ,为张岱的手笔无疑。用于《石匮书后集》时 ,他在前面加入了“总论” 一节文字 ;而用于《纪事本末》时 ,结尾处则由谷氏加入了“谷应泰曰”一节文字。《纪事本末》卷七十 七《张献忠之乱》、卷七十八《李自成之乱》与《石匮书后集》卷六十三《盗贼列传》等篇 ,文字也基本相 同 ,叙述风格大体一致 ,但《后集》显得更简洁一些 ,有可能是经周戬伯进行了笔削 ,或是张岱整理全 书时做了进一步的修改。 张岱确实受聘助修过《明史纪事本末》,但所谓谷氏以五百金购其书显然不是事实 ,而系传闻。 谷氏修书时 ,《石匮书》天启朝之前的部分已经成书 ,张岱在杭州 ,曾将全书借谷氏参考 ,是无疑问 的。细考两书可以看出 ,《纪事本末》中有些篇的拟目 ,如《东林党议》、《争国本》、《三案》等 ,受《石匮 08 ① 今存《石匮书后集》六十二卷 ,其中相当一部分亦见于凤嬉堂钞本《石匮书》,如卷五十二～五十六 ,“续一～续四”等 ,且钞 本卷数上有改字痕迹 ,可知张岱当初本无分前、后集之意 ,《后集》之名当为抄录者根据内容 (崇祯朝及南明史事) 所拟 ,且 少数地方漏辑 ,如《甘辉列传》中有目无文 ,《石匮书》中则有之。 © 1995-2007 Tsinghua Tongfang Optical Disc Co., Ltd. All rights reserved. 书》中《门户列传》、《顾宪成列传》影响相当明显 ,很可能列这些篇目就是张岱拟定或建议的 ,因为明 末党争问题正是张岱研究的重点之一 ,而这些篇目的基本观点也与张岱相同。但《纪事本末》乃成 于众人之手 ,除张岱外 ,现在所能考知的就有陆圻、徐倬、张子坛等人 ,全书所用的材料也相当丰富 , 《石匮书》只是它的材料来源之一。《本末》全书以八十个专题叙有明一代史事 ,从体例创设到材料 组织 ,均有自己的特点 ,足称著作。张岱只是它的主要作者之一。惟因几百年来 ,由于极少有人看 到《石匮书》原本 ,邵廷采、温睿临的说法一直相当流行 ,直到清末 ,陆以 在《冷庐杂识》里还认定谷 氏之作是“窃”张书而成 ①。现在钞本《石匮书》已收入《续修四库全书》,为习见之书 ,下力气比较一 下 ,两书之间的关系是相当清楚的 ,并不存在“窃书”问题。这一点有必要彻底澄清。 [参 　考 　文 　献 ] [ 1 ] 　中华文史论丛[M] . 1987 年第 3 辑。 [ 2 ] 　西河全集·书[M] . 卷四 ,13 页 a。 [ 3 ] 　思复堂文集[M] . 卷三 ,浙江人民出版社 1987 年版 223 页。 [ 4 ] 　. 南疆逸史[M] . 列传第三十九《张岱·谈迁传》,中华书局 1959 年版。 [ 5 ] 　详上文. 卒年考考辩[M] . 。 [ 6 ] 　见. 西湖梦寻[M] . 卷二“灵隐寺”条。 [ 7 ] 　凤嬉堂钞本 ,见. 张子文秕[M] . 卷三。 A Textual Research on the Date of Zhang Dai’s Death and the Author2ship of The Major Events of Ming History Hu Yi2min ( The Center of Hui Studies , Anhui University , Hefei 230039) Abstract : This paper investigates two important problems about Zhang Dai who is a historian and literator in late Ming Dynasty by the way of textual research. The first problem is about the date of Zhang Dai’s death. There are different opinions about it , such as 69 years old , about 70 years old , 93 years old and so on. This paper comes to the conclusion that Zhang Dai died in the twentieth year of the Kang2xi period (1680) when he was 84 years old. The second problem is about the author2ship of The Major Events of Ming History . Because Zhang Dai had taken part in compiling the book of The Major Events of Ming History , from Shao Ting2cai and Wen Rui2lin to Lu Yi2tian who lived in late Qing Dynasty all considered that Gu Ying2tai bought Shi2kui2shu written by Zhang Dai and made it The Major Events of Ming History . The author corrects this mistake and thinks that the opinion of“the book of Gu’s plagiarized from Zhang’s”is wrong. Key Words : Zhang Dai , the date of death , Shi2kui2shu , The Major Events of Ming History , Gu Ying2tai [责任编辑 　张 　兵 ] 18 ① 陆以 《冷庐杂记》“窃人之书”条。 © 1995-2007 Tsinghua Tongfang Optical Disc Co., L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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