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斯尼尔死于痴狂
罗伯斯比尔死于痴狂
摘要:他应该是郑重自持,通透自如的,如同一种秩序,一种道理,因为他是“不可腐蚀者”。他应该如狮子般机警与强悍,因为他笃定甚至咄咄逼人地提出建立对“最高主宰”的崇敬。然而,这不是罗伯斯比尔的全部,这不是完整的罗伯斯比尔。他在大革命中被历史推到政治舞台的最前面。这无疑注定他会拥有比常人
只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精神强度能够波澜不惊、举重若轻更为远大的生命格局,
地承受美好理想与残酷真相之间的一场又一场的遭遇战。他身上所呈现的作为政治家所具备的对事物所保持的客观性立场与疏淡姿态的特质,似乎使人不易察觉他内心深处的丘壑与烟岚,然而他一定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孤独、无奈、迷茫与悲郁,如同任何一个都要体味生命之欢乐与哀伤的普通人。
关键词:幻象、力道、真理、体验、艺术。
罗伯斯尼尔到底是令人骇然的的魔鬼,还是令人敬畏的圣者,从饶勒斯到柏克,从托克维尔到傅勒,从黑格尔到马克思,他们的审视和追问构成了一个时代的权威和经典,然而世事洞明的天才们多多少少带有强势而盲目的自信。他们所创建的话语机制和理论体系,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仿佛当年的特洛伊木马,看上去神秘庄严。人们打开城门迎接它的一刹那,心里的虔诚和期许不过是来自对上帝之眷顾的一厢情愿地痴心妄想。基于信仰之上的思维惯性使处于战争紧张态势之中的特洛人的警觉荡然无存,对木马肚子里的猫腻竟全然不知。事实上,
兄对历史面貌和奥秘的解读与破译显得十分不自然,而以谦虚为美德以上几位老
的芸芸众生素来倾向于小心翼翼地充当大师们的信徒,如同被施了魔法的可恶又可怜的笼中鹦鹉。将鹰的歌唱与鱼的舞蹈视作造次。本文将抛开技术层面的政治话语机制,勾勒出与那个脑门上贴着政治家标签的甚至被符号化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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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的罗伯斯比尔迥异的另一个长相一般,外表普通,思想也不太妖冶的罗伯斯比尔。尽管他有过欺诈、虚伪、卑劣,但是他更喜欢也更愿意做到真诚、坦率、高尚。
一、幻象
历史中有这样一些人物,他们的高贵和格调在平庸人群中略显窘迫,知音也是寥寥。柏拉图的理想国,但名字就如此好听,然而它只是一个传说中的乌有之乡。三千年前,埃及法老埃赫那吞在尼罗河畔建造“太阳之城”,它是艺术、爱情、欢乐之圣地。这位敢为天下先的法老被视为悲剧性人物耶稣基督的原型,神教的先驱和文字出现之前的摩西。
公元前3世纪,孔雀帝国的阿育王从佛教众生平等的教义中受到启示,这是一个有觉悟的王者,好像一个走过千万重山的攀登者抵达高山顶端之后,内心逐渐产生一种索然和清淡。他似乎看到依靠征服所建立起来的庞大帝国的辉煌壮阔的背后隐藏着颓唐和脆弱。他理智地对他的帝国进行温情脉脉的改革,革除暴政和陋习,修路建桥,掘井种树,供给住处、药材和食物,老人和孩子必须受到保护。“太阳之城”和孔雀帝国很快分崩离析,它曾经所进行的美妙试验宛如米兰.昆德兰笔下的“恶运的前兆”。
后来的莫尔和康帕内拉不无相似地为救赎人类而
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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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如梦境般的美丽世界,终究可望而不可及。
我们总是在疑虑不安中更愿意相信历史的车轮在滚滚前行之中越来越接近一个理想天地。这种信念是一个不知从何方降下的神秘指示,神圣不可违背。这是一个骗局,不过并不坏。单从人之为人的自我实现价值来说,历史的行程是一架陷在泥淖中的笨重马车,无论马和马夫渴望前进的心情多么急切,车轱辘只是在原地回转,抑或倒退。漫漫历史长河的发展自有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轨迹是历史向人类隐隐昭示的重要命题之一。
二、眺望
让?雅克?卢梭以他的浪漫和激烈在思想上俘虏了罗伯斯比尔。他认为他应该提升法国公民的灵魂,成为法国的“拯救者”和欧洲的楷模,罗伯斯比尔的每一次演讲都涌动着这样的激情[1]。他的道德理想国同太阳城一样属于幻象中的美丽岛屿。
罗伯斯比尔声称人民政府的基本原则是美德而且是能够带来奇迹的美德[2]。这类演讲辞当然未必是罗伯斯比尔的真实情感和人格的展示,也许是有着
的罗伯斯野心的表演,为了博取热烈的起哄吹捧。然而,处于政治舞台漩涡中心尼尔身上所表现的僵硬生涩似乎可以向世人传达出他不是一个有天分的演员的事实。罗伯斯比尔曾将比他年长十岁的西哀里士称为“革命的鼹鼠”[3]。我们暂且不论这个不留情面的比喻是否贴切。与其说这个年轻的政治家不无幽默,不如说他过于刻薄了点。成熟的政治家应该有隐蔽而强大的力量。该收敛的时候绝不逞强,该出击的时候无犹豫,能够做到妥当、自如。阿?索布尔笔下的罗伯斯比尔有着难以克制的锋芒、卢梭式的敏锐[4]。他太偏执,恰如歌德的诗句“你只是个忧郁的过客,在这阴暗的尘寰”。由此可见,具有迷幻情结的罗比斯比尔所要抵达的世界是和谐与唯美的。正如马克思在其青年时代的著作中就已洞见的那样,大革命体现了政治的幻想,它把被动者转变成自觉者[5]。罗伯斯比尔在公众面前描述的共和国充满仁慈、高尚、智慧及尊严的元素,这并不是骄矜的他对人民许下的糖果和泡沫,他有他的精神家园,只是他只能远远地眺望,永远到不了。这个骄矜的政治家似乎在追求一位最知己最称心如意而又高不可攀的情人。他不明白,有些境地始终摆脱不了,有些愿望始终无法实现,有些局面始终无法掌控。当罗伯斯比尔的政治激情与人们的仁厚、善良、妄想碰撞,他获取的是仰慕和追随。当他的政治理想遭遇人们的盲从、困顿、质疑后,他被搁置和孤立。罗伯斯比尔在共和二年宣布崇拜最高主宰时,表现出强烈的宗教信念。只是他的痴狂已经无法激活民众的疲惫的心。这时候,他的完美的生命旅途,不是在政治舞台上老去,是无疾而终,是不告而别。道德理想国覆灭之后,准确来说,是道德理想国的创建宣告失败之后,罗伯斯比尔不应该走向断头台,他可以做出另一种抉择,开启另一个活着并丰盛地活下去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他能够继续眺望,与梦想对话,为梦想祝福,能够穿越在看清冷峻现实却不与之抗争后心中所生出的无法缓解的荒凉。
1793年始,法国大革命变成了一头疯狂的野兽,盲目而歇斯底里地向前飞奔。随着吉伦特派的末世降临,此时的罗伯斯比尔和他在阿腊斯做律师的时候相比,为时不算太长的几年时光已经悄无声息地深刻地改变了他的容颜和内心。罗伯斯比尔在《关于政治道德的各项原则》中说,没有美德,恐怖就是有害的,没有恐怖,美德就显得无力。恐怖是迅速的,严厉的,坚决的正义...他将恐怖和美德不伦不类的放在一起,比起赤裸裸地谈利害的马基雅维利,他的强势和果敢显然不够纯熟。可以毫不含糊地肯定罗伯斯比尔身上有着这样的特点:热爱人民,富有同情心,在阿腊斯当律师的罗伯斯比尔常常为穷人打官司。伟大而似乎难以捉摸的罗伯斯比尔忙着轰轰烈烈地爱人类,却忘记了爱身边的一个一个的人。这是人性中的悖论,如同水是最温柔,也是最残暴的。它有时任你抚摸,柔软得令人心碎,它有时像狮子一样咆哮,并毁灭一切,似幻似真。人之为人,就注定人类自我救赎的理想终将一次一次地归于幻灭,永远无法驱除内心的痛苦和无法摆脱人生的困境是人类的天性使然。这是一个令人不太愉快的事实。承认它,本来
就应该像接受草没有树长的高大一样自然。正如乔治?奥威尔的话:一切的关键就在于必须承认一加一等于二;弄明白了这一点,其他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常识愿意不厌其烦地生动地向我们诉说一个不老的事实——一个人选择一种自己如愿的生活方式的简单想法都难以实现。当然罗伯斯比尔的有着超级美好阵容的庞大道德理想国更是脆弱不可依傍。当读爱尔兰诗人叶芝的《当你老了》,诗人哀伤的情怀反而令人在头脑中生出另一番有情趣的天地——当年老不在工作时,坐船去法国,住到法国北部的山上,亲手在山下的田野种植葡萄、向日葵、薰衣草。早晨在弥漫着玫瑰花香的山顶上漫步,眺望平坦原野上的橄榄园。周末沿着罗马古道散步去小镇的广场为谈论环保和历史的人们唱京剧,连卖西红柿的农民也被吸引过来听。朗朗夏日的晚上邀上三五个老朋友到香樟树下的小餐馆喝酒聊天流连到天空变成鱼肚白的时候方想起打道回府。此等生活,活到一百岁也不想死。只是,没有这样的生活。想吧,春末夏初,天气变化无常,突然刮风或下雨,雨声淅淅沥沥地打在石板上,缠绵悱恻,心里的惆怅恐怕要如烟似雾般飞舞、飘荡。暮春时节落雪的晚上,阳光之下心中所怀有的的朗朗情意似乎再也寻觅不到,恐怕比诗人还忧伤。人感到痛苦在胸腔里荡漾就像腹中感到饥饿一样自然。这种琐碎细微的感受同样有着无可辩驳的真实存在性,它可以启示我们抛开对政治机制传统的集体的抽象的概述,而简单地直抵道德理想国的痴狂内核。
三、悦己
罗伯斯比尔死于痴狂,但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对他的痴狂进行冷嘲热讽。他追求理想,理想永无实现。但这一过程不是虚空,也不是捕风。这个世界有一种虚假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它使人类历史的轨迹呈现出一个螺旋式的曲线,它向上或向下都不重要,向上的道路恰恰是向下的道路。我们每一个人在这种不可言传的力量的驱使下,都是一个个似草木般稀疏平常的傀儡。布罗代尔也许会以他一贯的格调而风轻云淡的视法国大革命为“宽阔壮大命运的瞬间和表象”。他甚至不屑谈论看似一个风云人物的罗伯斯比尔。但是每个人的生命历程对于自身来说都是真实的、重大的。对于每个人来说,身为傀儡的可悲之处自不必多说,所能尽量超凡脱俗的做法就是自己成全自己。
罗伯斯比尔对理想的追求何尝不是一场充满惊险与乐趣的体验,每一个渺小的微不足道的人都需要取悦自己的生命体验。体验的方式是多元的,如冥想之于僧人,静默之于植物,为追求自我而抛弃整个世界之于《月亮与六便士》里的查理斯。别去探究体验的意义。当体验终结,就是开启另一个世界之时。而罗伯斯比尔的偏执——是他放弃了对自我的放逐。
理想和真理根本不存在,对它们的轻信与盲从均会令我们变成不折不扣的俘虏。值得神往的除却艺术,别无其它,艺术才是唯一可靠的灵魂支撑。这里的艺术是指对自我的全心全意的关注及对他者的全心全意的不干扰,对审美,对思想甚至对和自己有着密切关联的人群保持距离,始终保持距离。罗伯斯比尔也许应该义无反顾地离开他热爱的政治舞台,离开分不清是敌是友的那些同志们,回到阿腊斯去酿葡萄酒。如此便接近圆满。
? [法] 罗伯斯比尔:《革命法制和审判》,赵涵舆译,商务印书馆,2009年。 ? [法] 罗伯斯比尔:《革命法制和审判》,赵涵舆译,商务印书馆,2009年,第184页。
? [法] 傅勒:《思考法国大革命》,孟明译,三联书店,2005年,第5页。 ? 王养冲编《法国大革命史论选》,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4年,第56-57页。
? [法] 傅勒:《思考法国大革命》,孟明译,三联书店,2005年,第39页。
感谢
感谢我的导师张庆海教授。我的老师与众不同,他给予了我们别具匠心的教诲和指导。先生挚爱古典,同时开明包容。我的扑朔迷离的一些感受和想法才可以胡乱地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