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偻的背影
才晚秋，现在便裹紧了大衣，冷风刻在干燥的脸上，沉闷。骑上单车准备开向学校，凌晨六点自然是很少人的，像枯叶飘向苦涩的大地，穿行在城镇中，孤寂。
“你倒是慢些！”
又是你，舌燥的声音，每天的这时，总会听到你如此讲。“不用担心罢！”回一句便出了门。把这当成了习惯，尽管你已不在，我仍未改掉这不只是好是坏的习惯。
回忆起与你的“第一次”见面，或许不是，说第一次是因为我对你的印象开头便是那次，母亲推躲她身后的我，催我叫爷爷。我不肯，只因你像那北京胡同口的石狮，呆板木讷。“没事，孩子与我几年没见，生分些也正常。”你尴尬笑笑，七岁的我看不懂你眼睛内的闪烁。只可能那是一种叫做眼泪的液体。
就这样，我便住下了，父母亲依旧在重庆工作。走的那一天，我死拉着母亲不愿与她分开。尽管我哭了，宣泄不满，你仍用长茧的双手抱起我，束缚我，让母亲快走。门“咚”的一关，我不停的捶打你，你也是板着脸，不漏一点可怜，我无奈了，只把你想象为那电视中的坏人，誓与你做对。
我穿着碎花裙仍在泥水中蹦踏，脚着白布鞋仍在沙坑中蹭脚挖沙。许许多多，你也是忍了。直到我因调皮从高台阶摔下令膝盖受伤时，嗅到伤口上的血腥，我哭了，本以为你会像母亲一般，先擦药再安慰你，可你也只是让我一跛一跛的走回家，又一次，用那厚实的手拍向我的手心，“教你别皮！教你别皮！”婆婆推开你，骂你不懂教育孩子边帮我擦药，你“唉”一声便坐在木椅上抽那一杆烟，我看着你，时不时向我看来皱眉的你，那时我不懂你.......
终于，父母亲回来了。决定在邻水长居，所以便买了一套房在这，收拾行李，我开心的在母亲身边转，你却走过来说“就呆这儿多好，非要花钱去买房，多奢侈！”我朝你做个鬼脸，高兴终可以摆脱你，你转身去，佝偻的背影。
当我以为再也不会看到你时，我却高烧住院，因情况不是很严重，所以没告知于你，婆婆也是无意间才知道便来看我，煲着鸡汤，当我喝着汤时，却听到熟悉的拄拐杖声，病房口探出你的头，看见是我便走了进来。“爸，你怎么来了。”父亲诧异道。你也只是点点头不作解释。坐在我身边，用那粗糙的手摸我的额头。
“没事吧？脑袋还疼吗？”
我听你的问候，鼻一酸，第一次仔细的观察你：
军绿色的帽子，有些沾湿，或许是外面小雨的原因；花白的头发与你的眼睛极不衬托，棕黑有神；皱巴的中山装，绿得刺眼。原来，你已很老...第一次不抗拒你，无力笑笑“没事儿，退烧了，”你才笑了，温暖的，渗入我心的笑容，心中对你的隔阂碎冰般的融化，只因心中走过一束阳光，那时，我有些懂了你....
后来，因某些特殊原因，你与婆婆搬住过来，我勉强接受了与你平淡的生活，你仍会唠叨，早晨等我走后才会安心，晚上等我回来才入睡，这一切的一切直至你去世的那天早晨，你似往常一样坐沙发上等我出门，临走前，你仍说让我慢些，我反常的只是点点头关门时看你一眼，心中一种感觉，一样重要的东西即将离我而去。晚上回家，父亲在外等我，我打趣他怎么舍得出来接我，他却呆木着脸吐出几字，我却愣了。走进屋，便看见许多人围在你身旁，你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白布遮挡着你，看不清你的表情。只感觉一股酸楚，冰凉的。那一年是夏天，我却认为刻骨铭心的冷，空气中凝结着悲伤化成泪水，让人窒息。
人们说，人死前会回忆自己的一生，你呢？你是不是也是这样？你会不会想到我时感到心颤？或者只是淡然一笑。
我想不善言语的你也应只是叹息自己的一生，不曾后悔。仿佛间我似乎看见了你，佝偻的背影，拄着雕龙的拐杖，微颤的双腿，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倒是慢些。”
岁月逝去，留下的是一个老人佝偻的背影和他那深沉又苦涩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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