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而来 随雪而逝
踏 雪 而 来 随 雪 而 逝
山东省莱芜第一中学 55级2级部6班 耿大鹏
天气转暖，冰雪消融，浅浅的积雪已经留不下我的脚印，我走到一个破损的树洞旁，大树早就被砍去了，现在留下的，仅有一个树桩。这里，是我从前的家，虽然它从前并不是这样的。我抬头望向天空，天上没有一只飞鸟。“已经十年了吗？”我想。
狐的寿命，只有十年。
十年之前，就在这个树洞里，妈妈生下了我们五个兄弟姐妹，我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在刚出生的一个月里，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依靠妈妈的喂养，我对这方面印象不是很深，我只记得妈妈经常很早就跑出去，不久后就回来。一个月后，我们已经可以站起来了，又过了一个月，我们就能走了，虽然还跑不起来，但至少可以自己行动了。我们的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被妈妈看在眼里，对于我们的成长，妈妈总是十分欣喜。随着我们的成长，妈妈外出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毕竟要养活我们兄弟五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只记得，在看不见妈妈的那段时间里，日子出奇的难熬，一天下午，大哥向我们提议要出去找妈妈，于是毁灭的钟声，就此敲响了。
对于大哥的提议，我们自然不会反对，因为我们也想早点见到妈妈。大哥首先走出了家，在外面徘徊了几步，一点事也没有，他打算叫我们也出去，可正在这时，一头野猪突然冲了出来，长长的獠牙径直刺穿了大哥的胸腔，大哥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野猪带走了。只剩下我们四个蜷缩在家中，瑟瑟发抖。傍晚妈妈回到了家，带着三只死鼠。当她看到了家门口的一滩血迹时，脸上瞬间失去了笑容，三只死鼠从她嘴边滑落，妈妈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嚎叫。吃完晚饭后，当晚就带我们搬了家，本该属于大哥的那一份被我们留在了树洞里，谁也没吃。
搬家的时候我们都紧紧地依偎着妈妈，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妈妈就是我们唯一的守护神。
至少，在那一天前，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由于时间久远，大哥的死已被我们淡忘，我们也到了青年期，不久就该独立生活了。这几天森林里十分宁静，除了今天上午的一声闷响以外再没什么别的动静了，最近这种声音屡屡出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也许，又有几头不看路的动物走路撞到树了吧。我开玩笑似的想。
妈妈还没有回来。
天已经见亮了，妈妈却还没有回来。这种情况以前是有的，可妈妈也不会彻夜不归，总感觉，又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二姐领着我们兄弟三人踏上了寻母之路，我们已经发育完全，不会再像当年的大哥一样任人宰割了，虽说如此，我们仍靠在一起，谨慎前行。闻到了，这是一股熟悉的味道，这是妈妈的味道！我们终于找到了妈妈，一天不见了，妈妈去哪了？也许她只是太困了，在外面睡了一觉。也许，她走太远了，忘了回家的路。也许……也许，与昨天的那一声闷响有关？我们走的太匆忙，以至于我们谁都没注意到，妈妈的气味中，混杂着一丝甜腥的血浆的味道。
近了，快了，这就到了，我们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终于到了，可眼前的景象却让我瞬间崩溃了。地，是红的，而染红这地的，是妈妈的血。
这是怎样一番景象啊！妈妈头顶开了一个洞，满身鲜血的倒在地上，从前包裹着妈妈的那一身华丽的皮毛不见了，从头顶到尾尖，什么都没剩下。全身筋骨外露，像一只死鼠一样，满身通红的躺在地上。
“妈妈！”
后来我知道了，发出那闷响的东西叫做枪，拿着枪的动物叫做人。
人只剥下我们的皮毛，而不要别的东西，我很好奇，难道人只吃毛就能活吗？我们没去招惹他们，既没吃他们的孩子，也没偷他们的东西，他们为什么闯到我们的领地来猎杀我们？
后来，三哥也以和妈妈同样的方式死去了，我们埋了他，以防他的尸体被别的动物吃掉。
生存越来越困难了，人不光吃毛，现在也开始吃树了，而且他们的胃口相当大，一次就吃十几棵。使我们的猎物们也都无家可归，数量急剧减少。我们也天天被人追，四处东躲西藏。
集体活动目标太明显了，我、二姐、四哥走到了从前的家旁，从此之后，我们将分开行动，独立生活，但我们约定，“四年之后，我们再次重聚，就在这里，在这个树洞旁。”那一年，我六岁。
狐的寿命，只有十年。
四年到了，我活了下来，但这是的我也已到了晚年，行动早不如从前灵活。在一些年轻的狐狸眼里，我已经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我抬起鼻尖嗅了嗅，看来，我是第一个到的。二姐、四哥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为什么还没来？莫非……我心头掠过一丝寒意。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已经跑不动了。背后一阵脚步声传来，这声音我十分熟悉，毕竟我也躲了它这么多年了。躲了一辈子，今天还是栽到他手里来了，算了，我这把老骨头就送给你们了，人类！
一声闷响。
我没有躲闪，倒向一边。临死时我看见，那个人手里还提着两张狐皮。
大雪纷飞时，就在这里，我出生了。冰雪消融之际，还是这里，我随之消逝了。踏雪而来，随雪而逝。这样也不赖。我无奈的笑了。啊，我多想，我多想回到……十年之前的那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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