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赏”范畴与明清文人的审美生活

【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研究】 “闲赏”范畴与明清文人的审美生活 苏　状 (复旦大学 中国语言文学系 , 上海 　200433) [摘 　要 ] 赏的审美意义在魏晋南北朝已确立 , 然“闲赏”作为一复合范畴主要出现于唐宋以后的诗文 中 , 尤其在明清系统品赏著作中作为章节命名使用。对“闲赏”范畴“文脉”进行简要梳理 , 可对照出明 清文人所言“闲赏”之独特内涵 : 一方面 , 明清“闲赏”对象上的世俗生活性 , 使“赏”更具“闲”意 , 另一方面 ,“闲赏”范式上于感性形式中见雅趣的现代审美性 , 又使明清“闲赏”有了“以俗为雅”的倾 向 , 遂与当下“日常生活审美”构成一种“形似神异”的映照。 [关键词 ] 闲赏 ; 生活 ; 审美 [中图分类号 ] K207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1000 - 3541 (2007) 05 - 0079 - 04 Category of“Leisurely Enjoying”and the Life of Aesthetic of Scholars in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SU 　Zhuang (Department of Chinese and Literature , Fudan University , Shanghai 200433 , China) Abstract : The aesthetic meaning of enjoying has already been established in Wei Jin and the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But , as the compound category , the leisurely enjoying mainly appears in poems later the Song Dynasty , especially is used as the chapter’s title in works of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Comb the train of“leisurely enjoying”category can contrast out the unique intension of“leisurely en2 joying”that the scholars of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spoke. On the one hand , the living of the object of“leisurely enjoying”make“enjoy2 ing”have the meaning of leisure ; on the other hand , the aesthetic of“leisurely enjoying”makes“leisurely enjoying”of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have the trend of“taking common as gracefulness”, form a kind of reflection with aesthetic of daily life. Key words : leisurely enjoying ; life ; aesthetic [收稿日期 ] 2007 - 07 - 11 ①　周振甫 :《文心雕龙译注》, 江苏教育出版社 2006 年 ; 祖保泉 :《文心雕龙解说》, 安徽教育出版社 , 1997 年。 一、从“赏”到“闲赏”: 魏晋至唐宋的文 脉演进 “赏”这一范畴的审美意义在魏晋南北朝就 已确立 , 但赏之对象主要是自然山水和艺术 , 如 《世说新语·任诞》有 : “刘尹云 : 孙承公狂士 , 每至一处 , 赏玩累日”, 沈约《游钟山诗应西阳 王教》有 :“山中咸可悦 , 赏逐四时移”, 这是赏 景 ; 陶渊明《移居诗》有 : “奇文共欣赏 , 疑义 相与析”,《梁书·王筠传》有 : “知音者希 , 真赏 殆绝”, 这是赏艺。当时 , 刘勰对晋宋以来文人 这种言多称“赏”之习给予了否定的评价 : “夫 赏训锡赉 , 岂关心解 ? 抚训执握 , 何预情理。 《雅》、《颂》未闻 , 汉魏莫用 , 悬领似如可辩 , 课文了不成义 , 斯实情讹之所变 , 文浇之致弊。” (《文心雕龙·指瑕》) 在刘勰看来 , “字以训正”, 即字的使用和理解应取“本义”、“本训”, 《说 文》注 : “赏 : 赐有功也。”“锡赉”就是赏赐的 意思 , 与心之兴寄没有什么关系。而时人却重之 用“赏”, 取之“情”义 , 含糊其旨 , 这在《诗 经》和汉魏的文统中是没有的 , 因此是时人过于 追求奇异浮华的毛病所致。周振甫和祖保泉两位 先生皆认为 , 当时刘勰的观点略显保守 , 因为其 忽略了“赏”作为欣赏、鉴赏的引申义 , 而这个 引申义和“心解”是密切相关的①。当然 , 刘勰 的批评也相反印证了中古文人对“赏”字的钟 爱 , “赏”之使用虽可致刘勰所言“依稀其旨” —97— 2007 年第 5 期 (总第 205 期) 北方论丛 THE NORTHERN FORUM No15 , 2007 Total No1205 　　　　　 —08— —18— 其壮也 , 如日中天 , 如月满轮 , 如春半桃花 , 如 午时盛开牡丹 , 无不逞之容 , 无不工之致 , 亦无 不胜之任。至于半老 , 则时及暮而姿或丰 , 色渐 淡而意更远。”[6 ] (《及时》篇 ,p12777) 这些感官形式美感的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现是明清“闲赏”著 作的一种主要的 (但并非全部的) 叙述模式。 其次是注重趣味的形而上审美提升。明清文 人“闲赏”并非只沉溺于对象形式的感官趣味 中 , 而是要追求一种雅趣。所谓的雅趣是一种 “以俗为雅”的审美提升。具体表现为 : 一方面 是审美主体自在自然的世俗生活之趣 , 如上述对 世俗生活之物、人的自然关注与喜爱 , 同时 , 又 将这种自在世俗之趣实现一种“古雅”情怀 , 一 种浸润着传统文人人格审美经验中超越因素的清 雅之趣。如将对古玩艺术之“闲赏”称为“赏鉴 清玩”[2 ] , 而“清玩”一词将“趣”的雅之意味 显现无遗。又如对居室生活之物的“闲赏”是为 了“寄我之慷慨不平”[5 ] (p110) , 也是在日常世俗生 活中寄托清趣。尤其是对女人的“闲赏”: 虽也 着眼于世俗立场 , 然却又是“色而不淫”的 , 这 可在卫泳之“色隐”一说中得到考量 : “谢安之 屐也 , 稽康之琴也 , 陶潜之菊也 , 皆有托而成其 癖者也。古未闻以色隐者 , 然宜隐孰有如色哉。 一遇冶容 , 令人名利心俱淡。⋯⋯须知色有桃 源 , 绝 胜 寻 真 绝 欲 , 以 视 买 山 而 隐 者 何 如。”[6 ] (《招隐》篇 ,p12779) 这里提出“闲赏”女人是一种 “癖”, 趣之深谓之“癖”, 而此趣发生的一个主 要结果就是“名利心俱淡”, 故而也是一种雅趣。 正是这种“以俗为雅”的倾向 , 使得明清“闲 赏”活动又多称为“清赏” (袁宏道《瓶史》中 有“清赏”) , 品赏对象也多言为“清供”、或 “雅供” (程羽文有《清闲供》、卫泳《枕中　》 有“清供”,《悦容编》有“雅供”) 。 综上 , 由于明清“闲赏”对象的生活世俗 化 , 导致审美范式上的相应转变 : 即从传统重神 轻形的道德人格审美转向于对象感官形式中实现 趣味由官能向形而上的提升 , 即雅趣的实现 , 具 有现代意义之审美性。 应该说 , 明清已经进入商品经济社会 , 处于 中国传统向现代的转变 , 其审美倾向也开始由传 统的致虚转向务实。但我们从明清“闲赏”活动 的分析中可以得出 , 虽然其审美对象已开始指向 世俗生活 , 审美主体已经开始顾及感官趣味 , 皆 具有现代日常审美之质素。但不能忽略的是 , 这 种“相似”是“形似而神异”的。如上所述 , 明 清文人普遍还是十分钟爱形式间雅趣的玩味的 (排除低俗或变态的个案) , 这是自然的感官趣味 向形而上的自觉提升。明清人善讲“趣”, 而且 尤其强调“趣”的自然性 , 如“性灵派”的袁宏 道 , 明确指出趣味的自然本真性 : “夫趣得之自 然者深 , 得之学问者浅。当其为童心也 , 不知有 趣 , 然无往而非趣也。”[9 ] (p1463) 当然这种强调稍有 过之 , 因为趣不是孤立的自然 , 它必然浸入个人 的历史人文经验 , 对明清人来说 , 一种普遍倾向 就是承续于传统的对“古雅”趣味的自觉认同。 因此 , 趣对于明清文人来说 , 还是比较自在自觉 的。而时下的“日常生活审美”, 由于过多受消 费文化和大众媒体的影响 , 而在某种程度上缺少 这种自发兴趣的自觉提升 , 明清文人“闲赏”审 美生活正在此种意义上与当下“日常生活审美” 形成映照。 [参 　考 　文 　献 ] [1 ]马美信 1 晚明小品精粹[M]1 上海 :复旦大学出版社 ,19971 [2 ]高濂 1 遵生八　[M]1 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 [3 ]程羽文 1 清闲供·四时欢 [ A ]1 笔记小说大观 :第五编第 5 册 [ C]1 台北 :新兴书局 ,19741 [4 ]永　 ,等 1 四库全书总目 :上册[ Z]1 中华书局 ,19651 [5 ]文震亨 ,等 1 陈植校注 ,杨超伯校订 1 长物志校注[M]1 南京 : 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 ,19841 [6 ]卫泳 1 悦容编[A]1 笔记小说大观 :第五编第 5 册 [ C]1 台北 : 新兴书局 ,19741 [7 ]徐岱 1 趣味的形而上之维———论审美实践的审智品质[J ]1 文 艺研究 ,2003 , (3) 1 [8 ]袁宏道 1 瓶史·宜称 [ A]1 笔记小说大观 :第五编第 4 册 [ C]1 台北 :新兴书局 ,19741 [9 ]袁宏道 1 叙陈正甫会心集 [ A ]1 钱伯城笺校 1 袁宏道集笺校 [M]1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11 (作者系复旦大学博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 　李世龙 ] —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