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 娄 考
魏 国 忠
公元五世纪到八世纪 , 在今黑龙江省北
部的嫩江草原上 , 居住着一个世 代 以 农 为
业 、 兼营畜牧的民族 , 史称豆莫娄族 , 它曾
为开发嫩江大平原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 因为
年代的久远和史料的缺乏 , 这一已消失了的
民族史迹 , 不仅不为一般群众所了解 , 而且
在历史著述中也很少涉及 。 本 世 纪 三 十 年
代 , 冯家升先生曾于 《豆莫娄国考 》一文中
①, 对其史迹作了富有成果的考证 , 纠正了
中外学者的许多谬误 。 但限于 当时的资料和
认识水平 , 也还存在若干需要检讨和修正之
处 。 木文拟在该文基础上作进一步的探索 ,
不当之处 , 敬希史学前辈及读者们批评指正 。
一 、 有关 史料的鉴别
关于 “ 豆莫娄 ” 之名 , 始见于 《魏书 ·
列传第八十八 》的豆莫娄条 。 其文日
“ 豆莫娄国 , 在勿吉国北千里 , 去
洛六千里 , 旧北夫余也 。 在失韦之东 ,
东至于海 , 方二千里 。 其人土著 , 有宫
室仓库 。 多山陵广泽 , 于东夷之域最为
平敞 。 地宜五谷 , 不生 五 果 。 其 人 长
大 , 性强勇 , 谨厚 , 不寇抄 。 其君长皆
以六畜名官 , 邑落有豪帅 。 饮食亦用粗
豆 。 有麻布衣 , 制类高丽而幅大 , 其国
大人 , 以金银饰之 。 用刑严急 , 杀人者
死 , 没其家人为 奴 婶 。 俗涅 , 尤 恶拓
妇 , 拓者杀之 , 尸其国南山上至腐 。 女
家欲得 , 输牛马乃与之 。 或言本秽貂之
地也 。 ”
较 《魏书 》晚出 的 《北 史 》 , 也 在 其
《列传第八十二 》的豆莫娄条中 , 作了雷同
的记载 。 比较两条史料 , 后者 仅 于 首 句缺
“ 去洛六 千 里 ” 及 “ 宫 室 ” 作 “ 居 室 ” 、
“ 幅大 ” 作 “ 帽大 ” 、 “ 拓妇 ” 作 “ 拓者 ”
等略加改易几字罢了 , 显然 是 抄 自于 《魏
书 》 , 内容并无任何增加口
除此而外 , 尚有 《新唐书 · 东夷传 》流
鬼条 , 《册府元龟 》卷 朝贡 条 及 《魏书
, 列传第八十八 》勿吉条等 , 也对豆莫娄的
史事作了简略的提及 。 但无论从内容上及史
料的来源上 , 都不如 《魏 书 》豆 莫 娄 条重
要 。 由此可见 , 上面所引的 《魏书 》豆莫娄
条无疑是我们认识和了解豆莫娄史迹的最直
接的史料 。 然而 , 令人遗憾的是 , 这仅有的
字史料 , 竟大部分摘录于 《三 国 志 · 乌
丸鲜卑东夷传 》中的夫余条。
限于篇幅 , 这里不拟转引 《三国志 》夫
余条
全文
企业安全文化建设方案企业安全文化建设导则安全文明施工及保证措施创建安全文明校园实施方案创建安全文明工地监理工作情况
。 但经过认真的 比 较 , 则 不 难发
现 , 《魏书 》豆莫娄条为前者所无者 , 仅开
头五句以及 “ 有麻布衣 , 制类高丽而幅大 ,
其国大人 , 以金银饰之 ” 等寥寥数语而已 。
以此之故 , 冯先生乃对其史料价值持否定态
一 ·
度 “ 欲求豆莫娄之地望 , 不能以魏书所载
者为据 。 ” 紧接着 , 冯文又考证 “ 此略略
五言 , 实得 自勿吉使臣之报告 ” , “ 不能谓
为得自豆莫娄使臣之消息 ” , “ 检 《魏书 》
卷七本纪 , 孝文帝太和十年十二月癸未 , 勿
吉遣使朝贡 , 则大莫娄 〔即豆莫娄 , 系同名
国异译 〕之消息 , 魏人实由勿吉使臣之报告
而知之 ” 。 ②
实际上 , 冯先生的上述论点 , 是很难站
住脚的 。 因为 , 第一 , 不能排除上述有关史
料来源于豆莫娄使者报告 的 可 能 性 。 《魏
书 》勿吉条在叙述乙力支 、 侯尼支先后朝献
北魏后又记载 “ 其傍有大 莫 卢 国 、 覆 钟
国 、 莫多回国 、 库 娄 国 、 素 和 国 、 具弗伏
国 、 匹黎尔国 、 拔大何国 、 郁羽陵国 、 库伏
真国 、 鲁娄国 、 羽真侯国 , 前 后 各 遣 使朝
献 。 ” 文中所 提 到的 “ 大莫 卢 国 ” , 显指
“ 豆莫娄 ” 无疑 。 既然上述的十二国 “ 前后
各遣使朝献 ” , 就可以肯定 “ 大莫卢 ” 必然
向北魏政权派出了朝献的使者 , 而且按照文
中的含意 , 大莫卢国显然是十二国中最先朝
魏的一国 。 既然如此 , 怎么能够排除其使者
向北魏王朝报告本国情况的 可 能 性 呢 第
二 , 就如冯文所言 , 有关豆莫娄 的 消 息 系
“ 得自勿吉使臣之报告 ” , 而据 《魏书 》勿
吉传载 , 勿吉人 “ 常轻豆莫娄等国 , 诸
国亦患之 ” 在勿吉人朝贡北魏的路线 “ 傍
有大莫卢国 ” , 可以知道勿吉国与豆莫娄国
相邻 , 接触颇多 , 应当了解后者的情况 。 鉴
于勿吉不仅频繁朝贡北魏 , 而且遇事主动请
示北魏皇帝 , 故可以判断 , 当勿吉使者向北
魏朝廷报告这个邻人的情况时 , 不致弄虚作
假 。 另外 , 据考证 , 《魏书 》关 于 周 边 各
族部的记载 , 依据于各族部朝魏使者及北魏
出使官员的报告写成 , 大部分皆来源于有关
使节们的见闻等第一手资料 , 是较为可信的
史料 。 综上所述 , 公魏书努中关于豆莫娄的
记截 , 特别是其中较 《三国志 》扶余条增加
的部分 , 即有关其地望的 “ 开首五句 ” , 显
然是根据其使节以及邻人勿吉使节的报告写
成 , 是可以信得过的史料 。 虽然在这五句话
中 “ 东至于海 ” 显系传闻失实 详见下说
或记载有误 , 不足为据 , 但其它四句是能够
经得起推敲的 。 尤其是其中最主要的一点
“ 旧北夫余也 ” , 得到 了 《新 唐 书 · 东 夷
传 》流鬼条记载的证实 。 后者称 “ 达末娄
自言北夫余之裔 , 高丽灭 其 国 , 遗 人 渡那
河 , 因居之 ” , 是为达末娄使者朝唐时的 自
述 , 来自于祖先们的代相传授 , 应属可信 ,
而 “ 达末娄 ” 显为豆莫娄的同音异译 , 足见
豆莫娄确为 “ 北扶余 ” 的遗裔 。
至于 《魏书 》豆莫娄条中转抄于 《三国
志 》夫余条的部分 , 依情理判断 , 也未尝不
为可信 。 既然诸有关史料皆言豆莫娄为 ,’日
北夫余 ” 或 “ 北夫余之裔 ” , 而 “ 北夫余 ”
又显然脱胎于前此存在于松嫩平原的夫余政
权 , 那么 , 其社会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 经济 形 态 以 及生
产 、 生活方式和风俗 习 惯 , 与 其 母体 “ 夫
余 ” 或 “ 北夫余 ” 相近似是完 全 可 以 理解
的 。 故其使者关于 “ 国情 ” 的报告内容 , 不
免与中原王朝方面有关夫余的史料出现诸多
共同之处 。 当 《魏书 》的作者魏收等人利用
这些材料编史时 , 肯定是看到 了 这 些 共同
点 , 乃就便袭用了《三国志 》夫余传中的某些
条文 。 从内容看 , 大体上都是有关社会情况
的介绍 , 恰恰反映了从夫余到豆莫娄时期这
个民族始终保特着的一些传统习俗和生活方
式 。 而 “ 地望 ” 方面 出现的不同记载 , 则又
表明魏收等人确实依据了豆莫娄使者们的报
告 , 时过境迁 , 豆莫娄人的分布范围较祖辈
夫余辖域有了重大变化 。
凡此种种 , 足以表明 , 有关豆莫娄的史
料大体可信 , 堪能为据 。
二 、 豆 莫姿之 由 来
丁谦 《晋书四夷传地理考证 》谓豆莫娄
即肃慎人西接的 “ 寇莫汗 ” , 颇 为 诸 家 称
道 , 似成定论 。 其实并无实在根据 。 正如冯
文指出的 , 寇莫汗与 豆莫娄 “ 音韵不符 , 说
非 ” 。 而且从地望上 看 , 《晋 书 》记 载 混
乱 , 一会儿称肃慎 “ 西接寇漫汗 ” , 地域毗
连 一 会儿又称 “ 裨离国在肃慎西北 , 马行
可二百 日“一养云国 去 裨 离 马 行 又 五 十
吕 ⋯⋯寇莫汗国去养云国又百 日行 ” , 则相
距已万里之遥 。 因 《晋书 》成于初唐 , 其追
记数百年前史事已是 “殊 风 异俗 , 所 未 能
详 ” ③ , 故 “ 西接 ” 一说 , 实难为据 。 最近
出版的 《东北历代疆域史 》又谓 豆 莫 娄 即
《后汉书 》中的 “ 北夷索离国 ” 。 所据为唐人
李贤注 “ 索或作纂 , 音度洛反 ” , 因推论
“ 度洛与豆莫音近 ” ④ , 也难令人折服 。 查
“ 索离 ”在 《三国志 · 东夷传 》中作“高离 ” ,
显为 《逸周书 · 王会篇 》的 “ 高夷 ” , 与豆
莫娄的音韵不同 。 而其出现于史册又在夫余
与高勾丽之前 , 故不存在 “ 东夫余被高勾丽
破灭后 , 一支北逃至那河北为索离国 ” 的可
能性 。
既然有关直接史料明言豆莫娄为 ,’日北
夫余 ” 或 “ 北夫余之裔 ” , 那么 , 只要弄清
北夫余之来龙去脉 , 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
然而 , 迄今为止 , 叫匕夫余 ” 还是个相
当模糊的概念 , 其地理位置及兴衰始末尚不
大清楚 。 落成于公元五世纪初的 好 大 王 碑
称 “ 高勾丽 始祖邹蒙王 出于北夫余天帝
之子 ” , 剔除其神话色 彩 , 知 确 有 “ 北 夫
余 ” 存在 , 学者们 多认为是文献 中 最 早 出
现的夫余国 , 李朝晚季的丁铺在 《大韩疆域
考 》中断言 “ 北夫余 , 《后汉书 》、 《魏
志 》 、 《晋书 》皆有本传一 ⋯据勾丽史云文
咨明王三年 , 夫余王以国来降 。 厥明年遣使
朝魏 , 伪云夫余为勿吉所逐 。 北夫余之亡在
元魏景明四年 年 无疑也 。 ” 冯 文 也
引用 《三国史记 》文咨 明 王 年 月 条 ,
“夫余王及妻擎以国来降 ” , 并考证了 “ 夫余
为勿吉所逐 ” 事 , 断言夫余降于高勾丽在北
魏孝文帝太和 年 公元 年 。 问题 似
乎获得了解决 , 其实不然 。 据 《魏书 》勿吉
传 “ 延兴中 , 遣使乙力支朝献
· ”一称初发
其国 , 乘船溯难河西上 , 至太弥河 , 沉船于
水 , 南出陆行 , 渡洛孤水 , 从契丹西界抵和
龙 ” , ⋯还 , 从其来道 , 取 得 本 船 , 汛达 其
国 。 太和 九年 , 复遣使侯尼支朝献 。 明
年复人贡 。 其傍有大莫卢国 、 覆钟国 , · ⋯‘ 前
后各遣使朝献 ” 。 从中不难看出 一 , 大莫
卢位于勿吉朝贡北魏道路之傍 二 、 它最晚
出现于延兴中 一 年 之前 , 因为乙力
支来去难河 , 非常 自由 , 一无阻拦 , 是知难河
即那河已为勿吉人所控制 , 所以 “ 北夫余之
渡那河 ” 必在勿吉人占领 那河 之 前 , 否 则
“常轻豆莫娄等国 ”的勿吉绝不会允许北失余
在 自己的背后扩张地盘 。 由此可见 , 丁 、 冯
所谓的北夫余绝非我们寻找的 “ 北夫余 ” 。
一些朝鲜史书 , 如 《三国史记 》、 《三
国遗事 》、 《东国通 鉴 》等 也 载 有 ,’匕夫
余 ” 史事 。 但它们所谓的 “ 北夫余 ” 以绘升
骨城为都城 , 中心在今浑江流域 。 由那里到
那河不仅相距千里 , 要翻越许多高山巨川 ,
大量的遗夕、北渡那河 , 谈何容易 , 而且其灭
亡的时间又在高勾丽政权建立前后 , 不晚于
公元一世纪 , 显然该 “ 北夫余 ” 也不是本文
所探索的对象 。 至于这些史书中所谓的 “ 东
夫余 ” , 虽出自 “ 北夫余 ” , 却位于 “ 东海
之滨 ” 的迎叶原 , 而且 “ 至地 皇 三 年 王午
公元 年 高丽 王无恤伐之 , 杀 王带素 ,
国除 ” ⑤, 当然也与豆莫娄无关 。
那么 , “ 旧北夫余 ” 究竟何指 笔者认
为肯定是夫余的一部分 。 据 记 载 , 出 现 于
《后汉书 》、 《三国志 》中的夫余国曾被称
为 “ 殷富 ” 之国 , 以富强而称 雄 于 东 北大
陆 。 但随着内部社会矛盾的发展及强邻鲜史
诸部的进攻 , 两汉之际逐渐走上了衰落的道
路 , 分裂割据的倾向 日益加剧 , 东夫余 、 卒
·
本夫余 后称高勾丽 、 南夫余 后南迁而
为百济 等的相继出现及互相间的混战都反
映了此种分裂的 局 面 。 特别 是 自 公 元
年 、 年鲜卑慕容部先后两次打败 夫 余并
占领其都城后 , 夫余王国进一步解体 , 重新
分裂为东 、 西 、 南 、 北几部分势力并分别附
属于周围的强邻 。 如好大王碑所谓 “ 二十年
庚 戌 年 , ”一王 躬 率 往 讨
, 军 到
余城 , 而余城国骄首归服 ” 的 “ 后东夫余 ”
成为高勾丽的属国 《资治通鉴 》卷 载的
“夫余初居于鹿山 , 为 百 济 所 侵 , 部 落衰
散 , 西徙近燕 ” , 后败于慕容毓而沦为前燕
的附庸等 , 均是如此 。 很可能在鲜卑人所建
的前燕政权瓦解过程中 , 后 “ 北夫余 ” 政权
也出现于历史舞台之上 。 其最初的活动地域
自然在原夫余王国的北部 , 即东流松花江上
段流域 , 主要是江北地区 。 后因为鲜卑人的
压迫而逐渐南越东流松花江而达到北流松花
江下段流域 , 遂成为了不断北进中的高勾丽
政权的打击 目标 。 大约在公元 。年后 “ 东
夫余 ” 沦为高勾丽的属国后不久 , 后 “ 北夫
余 ” 政权也为高勾丽人所灭 , 其时间估计在
长寿王在位的初期 。 故当长寿王 年 公元
年 , 北魏使者李敖受命册封长 寿 王之
时 , “ 敖至其所居平壤城 , 访其方事 , 云
辽东南一千余里 , 东至栅城 , 南至小海 , 北
至旧夫余 ” ⑥。 此 ’日夫余 ” , 自然也当包
括后 “北夫余 ” 地域在内 , 而与栅城一样 ,
均成为了高勾丽政权的辖境 。
正是在后 “ 北夫余 ” 灭于高勾丽之时 ,
一部分遗民不甘心被奴役 , 乃北 “ 渡那河 ,
因居之 ” , 建立了后来所谓的 “ 豆莫娄 ” 政
权 。 至于又为什么改称豆莫娄 冯先生已于
文中作了颇有见地的推论 , 认为豆莫娄 “ 系
‘对卢 ’ 之异译 。 按 ‘对卢 ’ 系急读 ‘达
末娄 , 系缓读 ” , 虽然 “ 史不载夫余有 ‘ 对
卢 ’ 之官 , 惟高勾丽有 ‘对卢 ’ 则不置 ‘沛
者 ’ , 有沛者则不置对卢 。 顾夫余为高勾丽
母国 , 而高勾丽之官制必出 自夫 余 , 检 后
书 、 魏志二部多有相同 , 便为证词 夫余传
之不载 , 或为史 之 阔 文 ” ⑦。 故 后 “ 北夫
余 ” 当有 “ 对卢 ” 之官 , 在国亡之际不肯投
降高勾丽 , 乃率遗民北渡那河 , 回到了原居
地松嫩平原 , 建立了新政权 。 因为这个政权
以他为首 , 便援引古代各部族人往往用统治
者官号为名的旧例 , 而 自称 为 “ 对 卢 ” 政
权 。 后当其使者朝贡北魏时 , 中原有关人士
根据其 “ 对卢 ” 的称 呼 , 而 异 译 为 “ 豆莫
娄 ” , 其后还出 现了 “ 大 莫 卢 ” 、 “ 达 末
楼 ” 等不同的音译 , 其实都是 “ 对卢 ” 的同
名异译 , 是为 “ 豆莫娄 ” 之由来 。
三 、 豆 莫姿的地理位置
关于豆莫娄的位置 , 众说纷纭 , 莫衷一
是 , 或谓在今乌苏里江以东 , 或谓在黑龙江
以北 , 或日在今嫩江县城以南至松花江沿岸
一带 。 冯文又提出 “ 豆莫娄必 在 黑 龙 江省
按指原东兰省之黑龙江省 东部无疑 ” ,
而以 “ 墨尔根 嫩江县城 似为豆莫娄国之
中心 ” 。 比较诸说 , “ 屠寄以墨尔根以南至
松花江岸等地当之 ” ⑧较为接近于实际 。
《魏书 》本传既言豆莫娄 “ 在勿吉国北
千里 , 去洛六千里 , 旧北夫余也 ” , 则据勿
吉国的方位可判断其中心所在 。 同书勿吉传
称 “ 勿吉国在高勾丽北 、 旧肃慎国也“一
去洛五千里 。 自和龙北二百余里有善玉山 ,
山行十三 日至祁黎山 , 又北行七 日至如洛玻
水 , 水广里余 又北行十五 日至太鲁水 , 又
东北行十八 日到其国 。 国有大水 , 阔三里余 ,
名速末水 。 ” 按文中的 “ 速末水 ” , 显为北
流松花江 , 至少从松花湖以下段已全为勿吉
人所有 。 故 其 分 布 区域已 超 越抱 娄 人范
围 , 即西过张广才岭而达到了北流松花江中
下游流域 , 占领了原夫余的大部分领土而与
高勾丽形成了南北 对峙局面 。 今哈尔滨 、 宾
县 、 五常及吉林市地区发现的许多勿吉文化
遗存 , 印证了文献中 “ 夫余为勿吉所逐 ” 的
记载 。 不 止于此 , 勿吉人还 “ 常轻豆莫娄等
国 ” , 从豆莫娄人手中夺占了 “ 那河 ” 北岸
一带土地 , 而将整个的那河即东流松花江两
岸地区置于实际控制之下 。 这已经得到了望
奎等地考古资料的证实 ⑨。 在强大的勿吉人
驱迫下 , 豆莫娄人继续北移 , 其南境东段很
可能是通肯河口 以上的呼兰河北岸一线 。 其
地既在勿吉国北千里 , 而勿吉 “ 国有大水名
速末水 ” 为其中心所在 , 故 “ 北千里 ” 当从
“ 速末水 ” 算起 。 古时一里相当今华里三分
之二多些 , 干里约合今七百里 , 故知豆莫娄
中心当在今嫩江平原腹地的乌裕尔河流域 。
这一带距北魏的首都 、 今洛阳四干余里 , 也
合于 “ 去洛六千里 ” 之数 。 如此推论也与下
段记载相印证 。 《新唐书 · 东夷传 》谓 “ 达
拓 一在那河阴 , 冻末 河 按 为 沛末 河之
误 之东 , 西接黄头室韦 , 东 北 距 达 末娄
云 妙 。 达拓既在速末水之东及那河 今东流
松花江 之南 , 显然分布于今吉林扶余县至
拉林河以西一带 。 “ 东北距达末娄 ” , 则意
味二者间不仅隔着那河 , 而且有着一定的距
离 。 足见豆莫娄并非濒临那河 , 其南界西段
可能在今青冈至安达一线 。
“ 在失韦之东 , 东至于海 ” 。 “ 失韦 ”
即室韦 , 其地理方位 , 众说颇异 。 由于鲜卑祖
庙石室已发现于今大兴安岭北段顶峰东麓 、
阿里河镇西北千
一
公里的嘎仙洞 , 故可以断定
乌洛侯的位置在今阿里河镇的东南方向 、 即
今甘河以南的嫩江中下游两岸地区 。 乌洛侯
位置既定 , 失韦就可以大体确定在其北的以
“捺水 ”即嫩江上游为中心直至小兴安岭以北
的黑龙江上中游一带 。 乌洛侯至唐时也译成
“ 鸟罗护 ” , 为南室韦中的大部落 , 其族源与
北室韦即 “ 失韦 ” 相同 , 故也可泛称为 “ 失
韦 ” 。 从地理位置上看 , 乌裕尔河在嫩江中
段以东地区 , 恰在北魏时乌洛侯部之东 , 所
以上文中的 “ 在失韦之东 ” , 确切地说应为
“ 乌洛侯之东 ” 。 近年在齐齐哈尔南郊 、 嫩
江东岸大民屯发现的青铜牌饰 、 青铜扣 、 串
珠及鸭形三足器等 ⑩, 均同呼伦湖及海拉尔
河沿岸发现的鲜卑遗物相近 , 而与嫩江流域
当地的 白金堡文化根本不同 , 可能为乌洛侯
的文化遗存 。 表明乌洛侯的势力范围达到了
嫩江东岸地区 , 其与豆莫娄的分界约在今依
安至泰康一线 。
“ 东至于海 ” , 显为传闻夸大之辞 。 夫
余王国与绝娄的传统界线为张广才岭及小兴
安岭 。 至北魏时期 , 勿吉势力不断西进 、 南
下 , 断不会容许豆莫娄越过传统分界线而进
人其祖先的辖域 。 故豆莫娄东界仍为小兴安
岭 。
豆莫娄之北界 , 史未明文 。 按失韦地既
然是以嫩江上游地区为中心 , 而嫩江上游东
部地带又与小兴安岭毗连 , 其绵延的山林必
为失韦人狩猎的理想场地 , 而以农为本的豆
莫娄人 , 所居必为 “ 东韦之域最为平敞 ” 地
带 , 虽也兼营畜牧 , 需要丘陵 、 山泽以进行
放牧 , 但尚不需深人到小兴安岭山区 。 故可
以推定豆莫娄的北界在小兴安岭南缘 , 以纳
漠尔河与失韦交界 。
综上所述 , 豆莫娄的南界为通肯河 口 以
上的呼兰河一线及青冈至安达之 间 西 与 勿
吉 、 达拓为邻 北界抵纳漠尔河流域 , 与失
韦相接 东界在小兴安岭天然屏障 西与鸟
洛侯接壤 , 中心地为乌裕尔河流域 。
四 、 豆 莫姿社会形 态
豆莫娄为北夫余后裔 , 与夫余的社会生
产生活方式相接近 。
“ 其人土 著 , 有 宫 室 、 仓 库 ” , “ 地
宜五谷 ” , 都表明与祖先夫余一样 , 过着农
业定 居 生 活 。 因 为 所 处 嫩江平原 “ 最 为
平敞 ” , 土质肥沃 , 自是发展农业的良好地
域 加之 自祖辈以来长期农耕经验的积累及
辛勤的劳动 , 遂使得乌裕尔河及通肯河流域
得到了进一步的开发 。 五谷等农产品产量丰
富 , 除供食用外 , 已有了大量剩余而储积于
“ 仓库 ” 之中 。 至今海伦 、 拜泉等地犹有北
大仓之称 , 当与豆莫娄人的开发有着一定的
渊源 。 农业之外 , 畜牧业也有所发展 。 早在
夫余时代 , 其祖先们就以 “ 善养牲 ” 而闻
名于世 , 后来由于邻人失韦 、 乌洛侯等民族
的影响 , 牧养的水平有了进一步提高 , “ 以
六畜名官 ” 反映了这方面的盛况 。 在农业 、
畜牧业发展的基础上 , 手工业也有了明显的
发展 , 与 民众生活有关的纺织业相当兴旺 ,
生产了大量的由麻纤维 织 成 的 “ 麻 布 ” ,
“ 衣制类高丽面幅大 ” , 适应上层社会的奢
侈需要 , 金银品的制造工艺已达到了一定的
水平 , 故其国 “ 大人 ” 皆 “ 以金银 ” 装饰自
己的衣着 。 建筑业也颇为发达 , 修建有高大
的宫殿与城池 。
其上层建筑也承袭夫余体制 , 建立了奴
隶制政权 。 ‘对卢 ’ 及其后裔君临于广大官
民头上 , 成为独一无二的君长 。 为维护其统
治 , 建立了一整套官僚机构 , “ 皆以六畜名
官 ” , 诸 “ 加 ” 等官概由奴隶 主 贵 族 们担
任 , 在各地的 邑落中 , 皆有大大小小的奴隶
主们 —豪帅对广大下户即平民与奴隶们进行统治 。 原有的夫余法律继续生效 , “ 用刑
严急 , 杀人者死 , 没其家人为奴坤 ” , 除战
俘外 , 死罪者的家属也成为了奴隶的来源 。
为了履行对内防范镇压及对外防御职能 , 还
拥有一支包括步 、 骑兵在内的军队 。
在文化 、 习俗方面也保持了先人的某些
传统 。 史称其人 “ 性强勇 , 谨厚 , 不寇抄 ” 。
在其社会中夫权色彩极浓 , 妇女们完全处于
依附男子的地位 , 甚 至 连 起 码 的 人 身 保
障都不存在 , 随时都可能被丈夫以 “拓妇 ”
为名杀之 。 而此种杀妻的 “ 私刑 ” 显然得到
了习俗的纵容 、 默许 。
这一切均表明豆莫娄人生活子奴隶制社
会之中 , 豆莫娄国是奴隶制政权 , 是后 叫匕
夫余 ” 政权的继续 。
同时 , 豆莫娄政权也同周围邻人保持了
密切联系 , 并在长期接触 、 联系过程中互相
影响 , 而在语言 、 习俗方面相接近或融合 。
《魏书 》失韦传谓其 语 言与 “ 库 莫 奚 、 契
丹 、 豆莫娄同 ” 失韦人的畜牧经验也给了
豆莫娄人有力的影响 。 反之 , 失韦 、 乌洛侯
人的耕稼之业及 “ 唯食猪鱼 ” 等 , 也受到了
豆莫娄人的熏陶 。 他们与邻人之间也时有暴
力相加 , 不时受到勿吉人以及 失 韦 人 的进
攻 。 但总的来看 , 与邻人关系较为融洽 , 长
时间的和平安定不仅有利于嫩 江 平 原 的开
发 , 而且是这个政权持续数百 年 的 重 要前
提 。
值得指出的是 , 豆莫娄政权与中原王朝
保持了密切的联系 。 从文献记载看 , 远在勿
吉人朝贡北魏王朝之前 , 大莫卢就已经 “ 遣
使朝献 ” 于中原王朝了 。 它既体现了豆莫娄
族对中央政权所应尽的政治 、经济义务 , 也具
有某种经济 、 文化交流的性质 。 通过魏廷的
大量回赐物品 , 中原地区的经济文化进一步
传人了嫩江流域 , 成为促进 当地社会进步发
展的重要因素 。 正因为如此 , 豆莫娄人千方
百计地维持和沟通与中原王朝的联系 。 当勿
吉人已控制了那河与太你河 、 朝贡的渠道被
切断后 , 他们仍想方设法克服困难 , 发展与中
原王朝的关系 。 《册府元龟 》卷 记载了大
莫娄于北齐后主高纬统治年间 , 先 后 于
年 、 年两次人贡 , 就反映了他们 在 这方
面的成功的努力 。 其后 , 由于突厥 、 高丽 、
室韦以及黑水鞋辐 、 渤海 、 契丹等强邻的先后
崛起 , 豆莫娄时而沦为附庸的地位 。 但直到
唐玄宗时 , 豆莫娄政权仍然存在 。 “ 开元十
二年二月丙辰 , 达莫娄大首领诺皆诸来朝 ,
授折冲 , 放还藩 ” ⑩。 然而 , 自此以后 , 不
再见于史册 , 可能被室韦人与黑水鞋揭所蚕
食 。
总之 , 豆莫娄政权 自公元五世纪初期至
八世纪初期 , 存在历三个世纪之久 。 尽管它
早 已成为 了历史长河巾的陈迹 , 但是 , 勤劳
勇敢的豆莫娄人以自己的智 慧 和 汗 水 , 滋
润 、 浇灌了嫩江大地 , 为开发祖国边疆作 出
了卓著的贡献 。 他们的功勋理应载人我中华
民族的史册 , 他们的史迹值得我们去认真探
索和发掘 。
①②⑦《 禹贡 》半月刊第 卷第 、 、 合
期 。
③《 晋书 》四夷传序 。
④《后汉书 》东夷传注 。
⑤《 三国遗事 》卷 。
⑥《魏书 》卷 高丽条 。
⑧《 黑龙江舆图 》中的 “ 墨尔根城图说 ” 。
⑧见黑龙江省绥化文管站 年在望奎县等地
考古调查材料 。
⑩《 求是学刊 》 年第 期 。
《 三国志 》卷 。
《册府元龟 》卷 褒异 。
作者工作单位 黑龙 江省社会科学
院 历 史研 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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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者为缓和与 七半间的矛盾 , 采取了抚慰姑息的措
施 , 以便鼓动士卒去镇压农民 起 义 。 如 年 乾
符 兰种 月因王仙芝义军攻沂州 , 发遣天平军将
士张晏等救沂州 。 还至义桥 , 听说北境又有 “盗 ”
起 , 留天平军将士抵御 。 妥等不从 喧噪取郧州 ,
都将张思泰
、
李承枯只好乘马出城 , 裂袖与盟 , 并
以傣钱备酒肴抚慰 , 这是朝廷姑息 “ 乱军 ” 的一个
实懊 。
反对政治压迫的兵变 也会发生转化 。 有的兵变
虽未遭镇压 , 却为军阀所利用 , 失去反压迫的进步
彩色 。 如李怀玉 后更名李止 己 就 是 利用 年
永泰元年 的平卢兵变 , 摧为节度使 , 后拥有十
五州之地 , 联合各镇 , “ 辅牙相倚 ” , 成了独霸一
方的军阀 。 这类兵变就成为军阀扩张势力的工具 ,
由具有进步性转化为具有破坏性 。 但还有由兵变转
化为起义 , 成为反封建大军的一部分 , 起着革命的
积极作用 。 如黄里 、 王仙芝起义 , 数月之间形成燎
原之势 , 鱿是和庞勋佘卿在竟 、 羁 、 青 、 齐之间坚
持七年斗争分茉开的 。
维护封建统一 , 反对藩镇割据灼兵变 虽然有
的遭到残酷的镇压 , 但总的说来 , 这类兵变受到朝
廷或维护中央集权制将领们的支持 , 取得积极的成
果 。
受到统治阶级争权夺势所制约的兵变 , 结局较
复杂 , 大休说来 , 有的得逞 , 有的失败 。 在将领操纵
下发生的逐帅立帅的兵变 , 只要所拥戴的主帅上了
台 , 士卒不惟没有被屠杀 , 其行为更放纵 , 骄横益
甚 。 如魏博牙军 , “ 魏牙军起田承嗣 , 墓至中子弟
为之 , 父子相袭 , 姻亲盘乐 , 悍骄不顾法令 , 宪诚
等皆所立 , 有不嫌皆害之无憔类 , 厚凛给 , 姑息不能
制 ” ⑥。 无论这类兵变的结局胜利或者失败 , 都属
于卷入到统治阶级争夺权势漩涡里的浊水 , 对社会
经济发展危害甚大 , 毫无进步意义
〔,
①《资治通鉴 》卷 。
②《新唐书 · 兵志 》 。
③ 《资治通鉴 》卷 。
于 《新唐书 · 曹华传 》 。
③《资治通鉴 》卷 。
⑥《新唐书 藩镇魏博列传 》 。
作者工作单位 哈 尔滨 师 范 大 学历 史 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