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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巢狐狸》世界军事谍战小说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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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巢狐狸》世界军事谍战小说名作1 第一章 驱逐舰迎着莱姆海湾的狂风恶浪朝西疾驶,两位军官顶风伫立在拴于舰桥舷侧的卡利式救生圈旁边,脑袋深深地蜷缩在咔叽布外套的高竖领里面,疾风狠狠抽打着他们阴郁的面容,他们眯上了鹰隼一样的眼睛。二人极目搜寻着薄雾烟笼的海岸线。这时,军舰蓦地一抖,船首猛然掠过浪尖,浪花高高腾起,狠狠卷过甲板,细小的水雾弄潮了他们手中的夜用望远镜,镜片更加朦胧了,驱逐舰的左舷,一艘登陆舰满载步兵正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前颠后簸,此刻,在他们眼中,那艘登陆舰已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一片黑影。 海岸上,稀稀落落地坐落在一条狭长地带上的小屋群没有一...

《出巢狐狸》世界军事谍战小说名作
1 第一章 驱逐舰迎着莱姆海湾的狂风恶浪朝西疾驶,两位军官顶风伫立在拴于舰桥舷侧的卡利式救生圈旁边,脑袋深深地蜷缩在咔叽布外套的高竖领里面,疾风狠狠抽打着他们阴郁的面容,他们眯上了鹰隼一样的眼睛。二人极目搜寻着薄雾烟笼的海岸线。这时,军舰蓦地一抖,船首猛然掠过浪尖,浪花高高腾起,狠狠卷过甲板,细小的水雾弄潮了他们手中的夜用望远镜,镜片更加朦胧了,驱逐舰的左舷,一艘登陆舰满载步兵正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前颠后簸,此刻,在他们眼中,那艘登陆舰已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一片黑影。 海岸上,稀稀落落地坐落在一条狭长地带上的小屋群没有一丝灯光,那是斯莱普顿沙洲上的小村落。由于天黑,村子已看不太清,整个村庄万籁俱寂,鸡犬无踪,空无一人。大举进攻欧洲大陆的盟军部队将在这里的海岸线上,实兵实装模拟演习即将在法国海滩上展开的攻击,可怜的村民被迫背井离乡,村子已被疏散一空。众所周知,这次进攻已是指日可待。谁都不喜欢这种搞不好就会死人的真枪实弹的游戏,还有由此造成的财产上的损失,村民们就尤为如此了。然而在1944年4月,在被军队挤得连气都喘不过来的国度里,人们不得不承认,如果这次将决定整个世界命运的登陆战能大获全胜的话,那么,因此所作出的牺牲不管多大都得承受。 现在,整个英国的南部海岸变成了一个塞满士兵的庞大军营,人人都成了算命先生,人人都在推测进攻的目的地和日期,人人都在提心吊胆,人人都在认真琢磨遗嘱的内容,担心自己是否能熬过这场战争活下来。在最近阶段的残酷训练中,士兵们最感迷茫的事情莫过于这些了。军官们喊“冲锋”容易,小兵们拼完刺刀还能不能再喘气就难说得很哪。安全措施非常严密,这是美国人的特长,几天以前,也就是这个月初,从瓦什湾至兰兹角的这一狭长海岸地带全部遭到严密封锁,无论是老百姓,还是军人,凡无高级通行证者,一律严禁出入。这里已经成了中国人说的“围城”。 借着舷灯的昏黄光亮,两位军官中佩带着单星领章的那位美国陆军准将紧盯着手中的一份文件。“斯莱普顿,”他念道:“系未遭破坏的红粗沙砾海滩,前临浅环礁湖,背靠野草丛生的断崖。该海滩附近的村庄已疏散一空。”他抬头凝视着海岸。“上帝保佑,那地方还不至于被搞得一塌糊涂吧,莱纳斯。”准将侧过身来,“第一批人马昨天已在海滩上搞过一次演习了,喊打喊杀热闹得很哪。” 另一位军官,美国陆军上校莱纳斯·艾尔伯特转过身来:“演习搞得怎么样,将军?” “很不错。”乔治·奥姆准将耸耸肩:“空军出动太晚,军舰冲滩太快,还有步兵晕船晕怕了,跳下船就拼命往岸上跑,结果大家生怕在步兵迫近海岸时炸着他们。不过依我看,整个演习大体上没出什么乱子。今天晚上会更顺当些。熟能生巧嘛,总是这样的。后援部队的整个任务不过是像实战那样攻进去,再卸下重型装备。” 准将凝视着海岸:“我想,咱们眼下对英国佬所作出的忍耐,对这些演习的耐性,就甭称道啦,”他说,“既然德军的闪击战已经停止,找不了我们的大麻烦,这下,可怜的龟儿子们倒让我们高兴死了。哼,这些眼睛生在头顶上的英国贵族穷亲戚。” 艾尔伯特鼻子跟着哼了一声。毫无疑问,盟军已将纳粹空军逐出英吉利海峡的英国部分空域,从1940年起就一直忍受着德机狂轰滥炸的英国人眼下那种如释重负之感,就连他自己也有所察觉。目前,德机仅仅限于铤而走险,打个擦边球,高空进入英国领空侦察盟军的进攻路线。虽然传言仍有德军侦察机窜入泰晤士港湾上空活动,但在白天,无论任何东西都不许靠近多佛尔以西的舰队集结区。德机一旦夜间偷袭,密集的防空火力就会朝着它们猛揍,战斗机也会到处撵它们,将其逼出内陆;无奈的德机,只得投弹空袭沿海城镇。不过,眼下这种空袭同1940年及1941年间的大规模空袭相比,也就只能算是隔靴搔痒了,小偷小摸,不成气候。眼下人们极少谈及轰炸,见识过伦敦轰炸大场面的英国人宁可将“轰炸”这个字眼从脑海中抹去。艾尔伯特同奥姆一样,很清楚美军的不断增兵,以及随之而来的对于运输、娱乐场所及年轻女人们的需求,正成为当前英国的头号社会问题。美军对这些问题的解决不力,也并非不合情理,美国人认为,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拯救英国人于水火,因而满心期望英国人会对山姆叔这个大救星赞叹不已,感激涕零,并能宽宏大量地欣然接受山姆叔迥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如果我们盟军能打赢这场战争,”他接着说,“那么,这胜利的一半取决于我们美军的强大武力,另一半则应归功于英国老百姓忍辱负重及委曲求全的伟大忍耐力。他们旅行受到限制,交通受到限制,甚至出入乡间地带也受到限制,而且他们的女人到处被我们美国佬调戏。待战争结束后,这些可怜的人们回到家中,天晓得会是怎样一幅情景。皮靴踢烂的房门,开膛破肚的窗户,不翼而飞的物件,尚未爆炸的哑弹,至于还有些啥,只有天知道了。好在英国人、美国人都是白种人,不存在生出混血杂种的问题。” 铅灰色的海洋波翻浪涌,薄雾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凝重滞涩起来,从驱逐舰的左右舷及船尾几乎看不清附近的舰只,这样就大大增加了撞船的危险性。驱逐舰上的英国舰长高声喊叫着,沙哑刺耳的声音透过舰艇的吱嘎声和哗啦的波涛声飘过来。“告诫所有的瞭望员,他妈的把眼睛放尖点!这不只是场演习,他大爷的,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 缕缕海雾从海湾那波涛起伏的海面上袅袅升起,薄雾似一堵灰墙筑于水天之间。一艘登陆艇的桅顶拱出雾幕,在驱逐舰的左舷让人胆战心惊地晃了一下,桅顶横七竖八地扯着旗绳和无线电天线,仿佛同艇体分离开似的,在半空中浮游。两位美国军官目不转睛地盯着漆黑的海面,心惊肉跳,生怕出什么乱子。登陆艇数量本来就有限,倘若在演习中再有个什么闪失,靠,他俩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海雾中的水凝成小水珠,弄湿了艾尔伯特的外套,他气恼地用手弹了弹。潮气来自英国西部的湿雾。这种老是不肯消散的湿雾常常干扰演习,遮挡视线,弄得水手们看不清舰只和海岸,骂爹吼娘。湿雾颜色灰白,又凉又潮,如同一只挥舞在夜幕中的魔爪,叫人浑身冰凉,魂不守舍。“在英国,”艾尔伯特厌恶地说,“天气老这么个鬼样!要是不下雨,甭指望能看清什么东西。我们美国总是艳阳高照,风和日丽。” 他把脑袋又往外套的领子里面缩了缩,觉得又冷又饿,心烦意乱。他盼着战争结束,归返美国晒太阳;巴不得这场进攻早来早散,吊死希特勒,大家好回家;尤其希望这次特别演习——“老虎演习”及早完事大吉,那至少也能在暖和的被子里做个甜蜜思乡梦。 “我讨厌这些该死的演习,”艾尔伯特唠叨着:“这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不过,这次可真出乱子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在同艾尔伯特分庭抗礼,他话音未落,只见船尾方向火光一闪,一片彤红的光焰从雾霭里、浪花间腾空而起,爆炸的巨大轰响越过海面传过来,他不由得猛地掉过头去。 “出什么事儿了?”他问奥姆。 奥姆端起手中的望远镜,力图透过夜幕看清前方的景物。“是一艘军舰爆炸了!”他答道。 远方的光焰似乎愈来愈亮,接着,更远处又闪射出一片火光,枪炮声大作。 “那些家伙干开了,演习演得真像!”艾尔伯特说道。 “依我看,他们可不是在闹着玩。”奥姆冷冷地说。 艾尔伯特提高嗓门:“他们到底在干吗?照理说,眼下还不到放枪的时候哩。抢滩火力准备时间还没到哪!” 奥姆又端起望远镜引颈细看,倾听着远方的声响:“那是门德国‘88炮’!”他厉声说道。 “这儿有德国‘88炮’?” “我奉令调来这儿之前曾在北非呆过,因此熟悉这种大炮的声响。英国佬的坦克都被隆美尔用这种大炮干光了!” 当艾尔伯特转过身子去看奥姆时,他觉察到头顶上的舰桥桥楼里猛然间活跃起来。 “左舷十度!全速前进!”舰长声嘶力竭地发布着命令,值星官拿着黄铜话筒向着机舱高声复述舰长的命令。甲板顿时抖动起来,舰艇似一匹烈马一跃而起,奔腾向前;机舱里隆隆的鼓风机声急不可耐地轰响着,恰似烈马奔驰时发出的嘶鸣。船头冲激起高高的波涛,船尾压下,一片白色的泡沫呈扇形翻滚其后,拖出一条长长的浪迹。 舰艇的颤动愈加剧烈,奥姆和艾尔伯特面面相觑,大惑不解。这时,枪炮声又更猛烈地响起来,他俩再次掉过头去,乒乒乓乓的枪声、轰轰隆隆的炮声,不绝于耳。透过海洋的喧嚣,他们听到士兵的叫喊声。叫喊声很微弱,同逆风中飞行的海鸥的叫声差不多,即便如此,仍可听出急促的叫喊声中所蕴含的那种惊恐万状、不知所措的情绪。 “那边到底怎么啦?”艾尔伯特急了:“他们到底打哪儿弄来一门德国‘88炮’?演习也不用追求这种音响效果嘛!” “莱纳斯,看在上帝份上——快醒醒!”奥姆声音沙哑,颇有些愤愤不平:“他们没有‘88炮’!那是门德国炮,依我看,开炮的准是德国人!” 艾尔伯特盯着准将,一脸不敢置信的愕然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情。这时舰桥上有人在大声叫喊,驱逐舰这时猛然倾斜,弄得艾尔伯特侧着身子打了个踉跄,连忙抓住把手稳住身子。 就在军舰在迷茫的夜色中全速前进时,一条以最高速度飞驰着的鱼雷快艇突然出现在驱逐舰前面横穿航道。说时迟,那时快,驱逐舰几乎是猛然掉转船头,鱼雷快艇飞速从舷侧掠过。 “我的老天!”艾尔伯特惊呼,“挨他妈的这么近!” 驱逐舰这会儿正绕着一艘登陆舰的尾部作反潜护航运行,登陆舰隆隆作响,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慢吞吞地爬行。舰尾一门炮轰隆一声巨响,对着海面射出一发炮弹,吓了两人一大跳。驱逐舰又开始掉头走“Z”字航线,转至正横方位时停了一下,随后转至左舷。他俩看到,一艘登陆舰大半截已经插进水中,剩下小半截在海面上载浮载沉。周围昏暗的海面上星星点点散布着落水的士兵在拼命挣扎呼救。 “那艘倒霉的船快完了呢!”艾尔伯特说。 登陆舰还露在海面上的部分正在熊熊燃烧,舰上的人正打算从船上往海里跳。更远处,又腾起一片火光,海面上的火势愈发凶猛。曳光弹从旁边急速划过,如从雾霭中滑出的一串串细小光球追上看不见的目标。舰上的大炮又开始轰响起来,串串炮弹同划过舰顶的光迹交相汇合,融成一片。只见头顶上方火光一闪,轰然一声巨响,两人吓得赶紧缩回脑袋瓜子,剥落的漆片纷扬着飘落到他们身上,两位军官乘坐的驱逐舰也不知挨了谁的一炮。他俩抬起脑袋,只见军舰又开始发疯般地掉转舰首,舰尾仅一只引擎突突响着,牵引着驱逐舰转向。不远处,在十多道探照灯光柱的交叉集中映照下,他俩看见一艘鱼雷快艇正熊熊燃烧着往下沉。 “那是条德国鱼雷快艇,他妈的!”奥姆准将急促地说,“狗娘养的德国人,钻到我们舰队里面来了!” “就这儿?德国鬼子竟钻到英国海岸边上来了,我的老天?” “看在上帝份上,他们为什么不能来?从德国佬听到我们准备反攻的消息后,不就挖空心思想干这事儿吗?” 那艘燃烧的鱼雷快艇船体方正平坦,船头两侧标着艇号——151和纳粹符号。就在他俩幸灾乐祸高声叫好的当口,一个德国兵从火船的尾部跳入海中,紧接着,鱼雷快艇上火光一闪,油箱连同艇上的弹药一起炸响。滚滚黑烟立刻冲天而起,整个艇体在烟幕中分崩离析炸得粉碎,顷刻间,空中纷扬着炸碎的木块、金属碎片及人体碎尸。燃烧着的碎片雨点般洒落到驱逐舰上。 “别管那艘该死的鱼雷艇了!”舰长在舰桥上高喊,“那边有人落水!” 吊艇杆悲切地响起来,舰上的小救生艇徐徐降到海面。小艇上,挤满身穿救身衣的水手,乱哄哄地嚷成一团。几分钟后,小艇返回驱逐舰舷边。 探照灯扫过来,这两个美国人察看着海面,不由得一下子愣住了。远处那艘登陆舰眼看就要没顶。只见登陆舰尾部高高翘起,随后悄无声息地滑入波涛之中,这下海面上只剩下散乱的破烂物件和背负器材装备、大叫救命的落水士兵,他们的脑袋挣扎着露出水面,随着波浪一起一伏。 “那些兄弟快淹死了!”艾尔伯特狂喊。 他喊声未落,只见又有几只小救生艇火急火燎地驶入正在海水中挣扎的落水者中间。小艇的舷侧支着爬网,水手们忙着用绳子和船钩将气喘吁吁、丧魂失魄的落水士兵拖上船,另外几艘舰只正朝着另一艘受伤的登陆舰靠近。远处,枪炮声依旧响作一团。 小艇不停地撞击着驱逐舰的船舷,水兵们推搡着一个德国水兵。德国水兵身穿帆布防水裤和白色运动衫,湿透的水兵帽仍紧扣在头上,湿帽带紧紧贴着面颊。德国佬最是讲究军容军纪了。他刚踏上甲板,一个海军军士便一把抓住他,将他使劲拖过扶栏,结果德国佬仰面倒在一滩水中,军士立刻使劲把他拉起来,砰的一声撞到舱壁上。 “把其他家伙都他妈的弄到这儿来!”舰长大声叫道。 “先生——”大声回答舰长的是一个年轻的海军中尉,两颊光光的,没一根胡子,“说不定他们都断气了呢?救他们干吗?” 舰长转向瞭望台上的军官:“无论如何,要将他们吊到舰上来,”他说道,“让大夫给他们看看。先生们要记住,我们是英国绅士。把救生艇收上来,要快。这是打仗。” 艾尔伯特看着那些水兵,他们正俯身查看奄奄一息、仰面躺倒在小艇上的士兵,他又看着那个德国人,这会儿英国水兵们正推搡着他沿甲板走过去。随后,他放眼望过去,那片星星点点散布着军舰上放下去的小艇、快艇、水陆两栖装甲车及其他小艇的海面上,艇只周围,落水者的脑袋在登陆艇沉入水中的那片海面上起起伏伏。 “仗打起来了!”艾尔伯特终于回过神,声音里充满恐惧,“老天爷作证,仗打起来了!” 第二章 半空中乱云翻滚,云层下方的伦敦城灰黑暗淡,尽失颜色。经过四年半让人筋疲力尽的战火之后,城里的建筑物看上去灰黑阴沉,令人生厌乏味,四年前的大空袭投下的炸弹轰得整个城市满目疮痍。伦敦市民看上去同他们的城市差不多,衣衫褴褛,寒伧穷酸。他们衣着陈旧,单调乏味,精神面貌更是颓唐,旷日持久的战争榨干了英国人最后一丝的财力和精力,相形之下,大街上疏疏落落几个穿着剪裁得体的笔挺军装的美国人,看上去如同英国佬的城里富贵亲戚一般。人们随处可见长着鹰眼的美军宪兵成双成对地守候在德国人炸剩下的那些大楼的入口处,白色的钢盔、米黄色鞋罩、牛皮腰带和崭新的枪套衬着军绿色的制服,熠熠生辉。他们的英国同伴身着丑陋的、缺少舒适感的军服,头戴式样粗俗的老式红顶帽子,略微不满地冷眼斜视着这些粮草充足、养尊处优、情场得意的美国战友。 卡尔伯特·泰格特少校从临街的四楼窗户向外眺望,双眉紧锁。另一个身着警服的老条子站在桌子对面,紧盯着他。“谋杀案始终是让人觉得棘手的事情,”他执拗地说,“不管哪朝哪代,杀人案都是必破的重案,而且一旦这案子牵扯上这次反攻欧洲大陆的行动,那就加倍棘手了。” 泰格特少校转过身子。他年纪不大,身材修长,面色苍白,洋溢着莫名其妙的热情。他眼睛的颜色同头发差不多,也是浅色,因而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优雅而又难以名状的男性魅力。 “你用不着跟我说这些,警长。我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他说。 警长耸了耸结实的肩膀。泰格特掏出烟卷,递给警长一支,然后坐了下来。 警长划了根火柴点着烟,在他对面坐下:“我认为,对这事咱们未免有些操之过急,少校。”他说出自己的看法。 泰格特点了点头:“我也有同感,英国绅士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稳如泰山,要记住我们是英国人。”他赞同地说,“死者是部队里的人,而不是老百姓,所以他们才派你到我这儿来,是这样吗?” 警长见泰格特没有发作,舒了一口气,点点头。“事情还不止这些,”警长说道,“那是谋杀,一级谋杀案,这样的重案得由我来处理。虽说是战争期间,但不穿军服就随便杀人也是不许可的!在艾塞克斯杀死那个男孩的加拿大人也是由我逮捕的——” “我听说过这事儿,”泰格特说,“那案子破得真是妙极了。” 这会儿,警长几乎要喜欢上泰格特少校了,因为他很少受到自己上司的表扬。“但这回可就不一样了。”他说。 “为什么,警长?”泰格特称呼他时,从未忘记带上官衔,这点警长已注意到了。在军队可不大兴这个,但绅士兴这个。 “受害者是个英国军官。” “被谋杀的还有其他英国军官哩。战场上死得更多。”泰格特少校摇摇头。 “这个人一直在德文郡的美军军营附近逛来逛去,同很多人交谈过,还打听过不少事情,简直就是个包打听。从4月2号起那个地区就被封锁起来了,这你也知道。27号和28号夜间在斯莱普顿沙滩附近海域进行了演习,那些德国人就随登陆舰混进来了,结果混水摸鱼弄死了不少人呢。” “这事儿我已听说了。” “眼下在那边,安全措施搞得非常严密,没人理我们的茬儿。谁都不管我这桩杀人重案。因此,上头让我把手边的所有东西都移交给你们军方这个部门。军方的人总比警方的人牛逼,哪国都一样。这可是您的差事儿,少校。那些美国人把事情弄得很难办。他们那边可是一点风声也不漏,因此,只好互相探查着想弄清楚眼下发生的事情。” 泰格特那瘦削的鼻子嗤嗤地吸了口气:“你凭什么认为美国人会把我当根葱呢?” “不管怎么说,你有大英帝国陆军部作靠山,后台总比我们伦敦警察厅衙门口的狮子硬。” 警长耸耸肩,泰格特叹了一口气:“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先说说这件事的动机吧。” 警长做了个手势:“好吧。我们在死者身边发现了他的钱包——空的。不过,这不是抢劫,因为手表还戴在他手腕上呢,那可是个值钱玩艺儿。劳力士,白金的。” “叫什么名字?” 警长随手将一个案卷推过去:“我们掌握的所有情况都在里面呢。他叫邓纳维,阿瑟·克拉克·邓拉维上尉,后勤部队的。本来这家伙应驻在伦敦这边。可这死鬼到朴次茅斯去干什么呢?” “你们是在朴次茅斯找到他的?” “在军用码头附近一个被轰炸区域找到他的。对于一个部队驻地在伦敦的军官来说,他花在游荡上的时间似乎太多了。据这死鬼所在部队讲,他是会计,工作是查账。同钱打交道,事务繁杂,当然,这种情形总是这样,不过,他的工作同美国人倒没什么相干,可他似乎在旅馆里耗费了太多时间,并且一直混迹于美军军官当中。” “你看,会不会是搞同性恋?唉,满世界都有这种垃圾。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上面吩咐我将这案子移交给你时,我所掌握的情况就这些。同性恋,我倒没想到过这个,我觉得恶心。” “能不能提点建议,警长,我该从哪儿入手?” 警长耸耸肩:“到那边去吧,伦敦这边我们已经查过了,情况都在文件袋里呢。他入伍前曾在沃金的一家会计公司做过事,现年33岁,在剑桥学过会计专业并获得硕士学位。剑桥出人才,可也常常出同性恋,唉。” “听起来,他这经历还是挺光荣的,名校啊,绅士、贵族云集的地方。” “少校,贵族家的烂事多,哪国都一样。我想他以前的确红火过一阵子。可突然间他参了军,被派驻伦敦。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先参加基本训练,而是直接进了陆军部。” “是啊警长,我们要尊重贵族,不尊重是不行的,但不能太把他们当回事,太把贵族当回事会出乱子的。陆军部方面提供过关于他的情况吗?” “他们说,他是个会计。就这句话,不管问什么,只说这死鬼就是个会计。还说什么关于他的情况,他们掌握的同我们差不多。由于此人能力较强,他们便委派他执行一项流动性很强的任务。打那以后,他就一直在国内跑来跑去,似乎未干过多少会计工作。” “哦?”泰格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到处跑的会计?” “同他一起工作的还有一个小组,组里有一个中尉,一个中士及两个士兵——全是后勤部队的。” “他的手下知道有关他的情况吗?” “不知道。”警长捻灭手中的香烟,“就在他四处奔走、八方打听的时候,他手下的人似乎正埋头苦干哩。” “对于探子——各种各样的探子,甚至是以会计工作为业的探子,有时候那简直就是一种开展工作的绝好方式。我相信,对此你是不止一次有所察觉吧。”警长耸耸肩:“你们军方那些眼睛长在脑袋上的军官总把我们警方当废物。”泰格特笑笑欠起身子,问道:“他的家庭背景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之处。父亲是位高级公务员,本已退休,但于1939年又到职上班。战争要榨干每个人,连老头也不例外。他和妻子均在1940年的轰炸中丧生,他们似乎搞的是外事工作。他儿子在学校成绩优异,获得欧洲语言学学位。瞧,又是语言学学位又是会计学学位。” “是吗?什么语种?” “法语、西班牙语和德语。” “结婚了吗?” “没有。” “有女朋友吗?” “没发现他有女朋友,似乎一直是孤身独居。” “什么是美军军官有的,而我们所没有的呢。” “我想,是钱吧。暴发户有的是钱。” “也可以是情报嘛。最后一次听到有关他的消息时,他在哪儿?” “4月24日,在朴次茅斯。” “我就从那儿着手吧。我应该去找哪个美国人?肯定有一个的。暴发户总得派个人搞接待吧。” “那家伙叫艾尔伯特,莱纳斯·C·艾尔伯特上校。” “他是干什么的?” “安全官员。吃反特那碗饭的。” “我得去会会他。” 警长出乎意料地咧嘴一笑: “您会万事如意的,少校先生。祝您万事如意。” 第三章 “一共197个水兵,441个步兵。上校,人数可真不少,没想到这次假演习居然真搞死了这么多人。” 艾尔伯特上校打量着说这话的先生,气得龇牙咧嘴。这位军官来自伦敦,由于他是一位后勤军官,在战争中用不着冒生命危险冲锋陷阵,因此,他的这番高论在艾尔伯特听来,别有一番苦涩滋味。妈的,看人救火不着急。 “他们还未想过登上对面德国人用机枪大炮把守的法国海岸呢,”这军官还不住嘴,“他们不过想登上这儿不会真打的海岸罢了,登上英国的斯莱普顿沙滩!除了那艘该死的德国鱼雷快艇外,还没有人朝他们开枪呢。死了整整638个人,真是骇人听闻!这损失真够惨重的,损失的大部分还都是些战斗工兵,一旦动起真格来,这些工兵可是要派大用场的呀。步兵是消耗品,可工兵是宝贝啊。” 艾尔伯特上校脸色阴沉,转过脸去盯着脚下的死尸。死者是个军官,躺卧在退潮时留在海滩上的一摊泥水里,面部朝下,埋在沙砾中,身上仍套着防鲨橘色救生衣,背上还背着随身装备。当他在海中挣扎逃命的时候,这些救生设施仍未能救得了他的性命。 艾尔伯特抬起头,望着德文郡多塞特小山脉那陡峭的山坡,在低垂的云层下,山坡上的苜蓿开得一片紫红。随后,他的目光转向正跪在尸首旁的中士:“弄清他的姓名了吗,温伯格?”他问道。 “是的,先生。” “把他标号了吗?” “是的,先生。” “多少号?” “六号,先生。” 艾尔伯特皱起眉头。他身材高大,厚墩墩的,强壮结实,方正的下巴上长着刚鬃般的胡须。他看上去像个很能打的拳击运动员。尽管他同所有美国人一样,穿着剪裁得很好的笔挺制服。可他身上那套不知为何,似乎并不合身,看上去似乎军服的每个棱角处都让他身上的肌肉给塞得鼓鼓囊囊。他穿牛仔服应该会更合身一些,他的眼睛黝黑、火热,蕴含着愤怒,跟随时准备拔枪决斗的牛仔更像了。 艾尔伯特点燃一支香烟,挺直腰板。沿着潮汐线,一群群士兵迎着东风散乱地站在沙滩上,其中大部分是美国士兵,也有一些奉命前来协助工作的英国士兵和波兰士兵搜寻着。他们围聚在一具具伸开四肢仰面躺在沙滩上的尸体周围。海滩上方,几辆吉普车胡乱挤在一块,旁边还停放着一辆救护车和几辆盖着绿色篷布的军用卡车,另一群士兵正忙着把一具具用毯子裹着的尸体抬到其中一辆卡车的后备车箱里去。 “将近七百个人呐,”后勤军官仍在喋喋不休,那股执拗劲如同小猎狗发现一个耗子洞般不肯停歇,“看在上帝份上,这个死亡率即使对于一场真枪实弹的战役来讲,也是相当高的,更不用说是一场演习了!七百个人呐,上校!整整七百个人!一场演习就死了七百个人哪!真是骇人听闻!” 艾尔伯特拿开叼在嘴上的雪茄:“小子,你听着,”他很不耐烦地说,“看在老天份上,你他妈就别唠叨了!听起来真叫人垂头丧气。老弟,如果我们进攻欧洲大陆,损兵折将不过七百个人,我想,除了那七百个短命鬼,没有谁会牢骚满腹的。好啦,闭上你的乌鸦嘴,走开点。我还有事儿要干哩,这可是要紧事儿。这事办不好,不定要死七万人哪!” 后勤军官眼睛一亮,随后,向死者做了个手势,问道:“比这还要紧吗?” “是的!”艾尔伯特伸了伸下巴:“比这还要紧,而且要紧得多。” 后勤军官讨了个没趣,转身走开,去找那些愿意听他唠叨的闲人发泄一腔义愤去了。艾尔伯特盯着他的背影摇摇头,随后,意识到跪在尸体旁边的中士还在等着他。他转过身子,把手指捏得咔嗒咔嗒响,就像准备开打的拳手一样,中士递给他一个从死者的上衣内袋里取出的防水小包,他随手把小包丢进手中的帆布包里。 “还剩下四个,”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还有四个,再找到四个就万事大吉。” 海风阴冷潮湿,依旧寒气逼人,沿着那片宽阔的沙滩一个劲地猛刮。艾尔伯特和温伯格中士朝海边的士兵们走去,他们正沿着潮汐线收捡着被海水冲到岸边的救生圈和装备器材。 “他们找到多少具尸体了,中士?”艾尔伯特问道,“我指的是最后一次清点的数目。” “差不多都找到了,先生。”中士答道。 “不包括我们要的那四个吧。” “德国人说不定事先听到了风声呢,先生?” 艾尔伯特眯缝着眼睛:“德国人暗地里四处活动,很显然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先生,那么我们美军的登陆前线指挥官布莱德雷将军对这事儿是怎么看的呢?” 艾尔伯特嚼着嘴边的雪茄:“你认为他究竟该怎样看呢?”他鼻子里哼哼了一声:“当时,他同我一样,都在海上呢。接到 报告 软件系统测试报告下载sgs报告如何下载关于路面塌陷情况报告535n,sgs报告怎么下载竣工报告下载 前,他本人还不是一直蒙在鼓里。想想看,这事对一位四星上将都保密。他清楚我们眼下的处境,而且,坚持要对死亡人员进行彻底清点的也是布莱德雷将军本人。” “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上边的命令有所变动,我们必须搞清楚每一位军官失踪的原因。” “死人毕竟是死人,先生。” “我想,这些死人可是另一码事儿,这都是些非同寻常的死人。” 一辆吉普车驶离停在海滩上方的车群,径直朝艾尔伯特开过来。司机旁边坐着曾同艾尔伯特一道乘坐驱逐舰的奥姆准将。 艾尔伯特举手敬礼,准将下车时朝艾尔伯特点头还礼。 “早上好,莱纳斯,”他说,“干得怎么样?” “还差四个,先生,”艾尔伯特答道,“我们刚找到第六个军官。” “对于彻底找到这十名军官尸体的重要性,我就无须多说了吧。” “是的,先生。” “你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啦?” “知道一些,先生。他们是‘比格特’军官。” 奥姆抓住艾尔伯特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这么一来,中士和吉普车司机就不会听到他俩的谈话了。“艾尔伯特,知道‘比格特’军官是些什么人吗?知道为什么非得找到他们不可吗?”他问艾尔伯特。 “不知道,先生。我了解他们的姓名、军衔及人数,不过,至于他们是干什么的,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些必须找到的死尸代号叫‘比格特’军官。” “我来告诉你吧,”奥姆说道,“由于这次登陆战关系到整个世界大战的成败,当局认为,对登陆作战计划详情仍采取通常的绝密密级进行保密显然是不合适的,因此必须起用被称为‘比格特’的超级绝密密级。被授权接触这些登陆作战计划内容的军官持有特别许可证,他们可以直接见到艾森豪威尔将军!由于他们具有这种特权,因此,人们便将这类官员称作‘比格特’军官。在‘老虎演习’中,有十个‘比格特’军官落海失踪,他们都了解此次登陆作战计划的详情。” “登陆作战计划全部详情吗,先生?” “是的,全部详情。大多数人,比如说我吧,都只了解其中一些内容,东一点,西一点,只鳞片爪,都不完全。我们每个人只允许知道各自特定范围以内的情况,干各自特定的工作。但这些家伙了解通盘情况,并随身携带着文件,因为总得有些参谋人员必须了解全局做协调工作的。” “就是那些塑料小包吧,先生?” “是的,里面装的是作战计划概要,任何一个有点头脑的德国军人得到它,都可以针锋相对地部署反登陆作战打我们个落花流水,艾尔伯特,那这场大战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比格特’军官了解所有进攻部队的配备位置及相互间的协调配合方式,进攻的时间、地点、部队的数量,登陆方式和登陆地点,击败德国人的战略战术及我方突破德军的滩头阵地后的道路选择,所以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尸都不够,还要见到他们随身携带的‘比格特’文件!” 艾尔伯特打了个唿哨:“可怜的家伙们,不用说,这就是他们所肩负的某种责任吧。” “一点不假。演习时共有十艘德军的鱼雷快艇冲进来,但我们只击沉了其中一艘,就我们所知,其他德军鱼雷快艇很可能捞起过落水者,当中或许有一名我方的‘比格特’军官。这位军官或许已经死了,但对德国人来讲,他是死是活根本无所谓,因为大多数‘比格特’军官身上都带着足以使整个登陆作战计划告吹的文件。因此,我们必须弄清他们是否被德国人救走,要是德国人将‘比格特’军官弄到手,整个欧洲大陆进攻计划就有泡汤的危险。” 艾尔伯特双眉紧锁:“难道计划就非改变不可,先生?改变计划谈何容易。上百万军队的进攻行动计划呢!” “莱纳斯,改变作战计划倒是可能的。”奥姆耸耸肩,“很困难,但不是不可能。关键在于,如果德国人的确劫走了其中一位军官,那么整个计划就非改变不可,改变作战计划总比让千万人横尸滩头要好,对吧?如果德国人没搞到手,那么我们就最好不要去管它。所以我们不管费多大力气都必须弄清每一位军官尸体的下落。现在改变作战计划代价太大了,大得简直难以承受。因为今年我们的确来不及制订新的进攻计划,那大战又得至少再拖一年!” 艾尔伯特嚼着嘴里的雪茄:“好啦,我们这不正在尽力而为嘛?先生。我一直同英国海军军方一道在朴次茅斯研究这一带海域的洋流和偏流,并就搜寻方位征求他们的意见。眼下,我们已经找到好几个军官的尸首了。我想,我们终究会将他们全部找到的。” “要是德国人在这件事上未能捷足先登的话,那真是谢天谢地。”奥姆转身朝吉普车走去,“有情况随时向我报告,莱纳斯。” “是,将军!” 奥姆开始往吉普车里钻,随后,他停住脚,转过身来。“哦,还有件事儿,”他说道,“你今天完事以后,还有个英国军官等着见你。他同你一样,也是搞保密防谍的,说不定你们俩会口味相投的。” 艾尔伯特对这番话将信将疑。迄今为止,他还未发现自己同任何英国人有什么口味相投之处。他们这个倒霉的国家如同弹丸之地,终年云遮雾罩,至于人呢,向来也是呆滞乏味,迟钝冷漠,派头十足,缺乏他所谓的热情。 “那家伙叫泰格特。”奥姆说。 “他要同我共事吗?”艾尔伯特问道。 “不,莱纳斯,他在循着一条线索进行他自己的调查,英国人总是有自己一套规矩的,他的线索碰巧同我们的线索交错在一起了,就这些。” “将军,我忙得很,”艾尔伯特拒绝会面,“难道这英国佬就不能等等?叫啥?泰格特?为什么不叫泰山?” “不,莱纳斯,他不能等。我知道你不太喜欢英国人,不过你也许想到过,他们在我们参战前两年,就在进行这场战争——而且是在前线真刀真枪地跟德国人干。他们比我们多打了两年仗,多死了很多人。” “如果他们对这场战争早有准备的话,也不会落到现在山穷水尽的地步,是他们自己搞出的慕尼黑。” “看在上帝份上,莱纳斯,宽容点。珍珠港一仗我们自己还不是一败涂地!那么多战列舰居然给炸沉在母港里了。你或许没注意到,眼下英国人所有的家庭主妇都在手拿供粮证排队领取粮食。定量之外多一块面包都没有!你看到过美国的家庭主妇排队买过食物吗?莱纳斯,是我们美国人,数量之多简直要压沉英伦三岛!进占了他们的国家。美国军人比英国军人多挣三倍的钱。美军一个空军参谋中士的工资同一个英军上尉的工资差不多。美国军人不惜大把大把地花钱,追求英国姑娘,甚至有夫之妇。我们乱搞他们的女人,我们用一双美国尼龙丝袜就可以哄一个英国姑娘上床!他们却对我们的所作所为宽大为怀!因此,我们应该对他们这种彬彬有礼的气度点头称道才对!所以,你还是见见这家伙,莱纳斯,并满足他的要求。这是命令。” 由于陆续被潮水冲过来的尸体是在从斯塔特起东至莱姆的海岸沿线发现的,艾尔伯特已在位于艾塞特以南海岸的道利什设立了一个临时总部,总部位置大致在搜寻范围两端的中部。总部设在镇议会一套办公室中的一个房间里,办公设备就一张桌子,一部电话,另外还有两三个工作人员。艾尔伯特回到临时总部,见那位英国军官坐在一把硬靠背椅上刮削着一根桉树枝,等待他的归来。他看上去是个典型的英国人,浅色的头发和眼睛使艾尔伯特感到很不舒服,艾尔伯特当即看出,这位英国军官和自己不属于同一类人。像艾尔伯特这种类型的人,应该是魁梧壮实,精力充沛,酒量过人,没事斗牛,有事打架,腿脚灵便,遇事轻率却又心中有数。这英国人却是性情温和,死气沉沉,艾尔伯特甚至断定,他很可能资历甚浅,最烈的酒也只敢喝威士忌,而且乳臭未干,却还要装得像个绅士。 英国人站起身,向艾尔伯特伸出手。艾尔伯特觉得他那只手握起来同一条微温的死鱼差不多,不像美国人的手都是火辣辣的,他别有用心地抓住英国人的那只手使劲握住想来个不怀好意的下马威。使他吃惊的是,英国人竟以同等力量回握住他的手,两个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两只手紧紧捏在一块儿,彼此都在揣摸对方的心理。 “泰格特,”英国人平静地说,“卡尔伯特·泰格特。” 嗬,老天爷,艾尔伯特想,卡尔伯特!贵气十足,弄不好还是世家呢! “艾尔伯特,”他没好气地大声说,“莱纳斯,艾尔伯特。莱纳斯·C·艾尔伯特。” “我正在调查一件英国军官被谋杀的案子,”泰格特接着说,“死者是一个名叫邓纳维的上尉。他似乎同你们的人结交广泛,老是形影不离。” “真的?要我干些什么?” “也许什么都不要你干,只不过同你交换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破案线索。你知道,这无须得罪任何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或许会请你帮点小忙。” 艾尔伯特飞快地扫了他一眼,怀疑他在愚弄自己,英国人最会搞阴谋诡计了,不过美国人也出师了。但从英国人那张表情严肃的脸上又看不到一丝逗乐的迹象。他突然注意到,尽管泰格特脑袋扁窄,但他那张脸的平面和棱角却出人意料的明显,脸部轮廓线似乎充满了活力。 “我忙得够呛,”他说,“折腾的全是有关进攻的事儿。” “我也相当忙碌,”泰格特委婉地说,“我也是在忙进攻的事。大家都在忙进攻的事。” “我想你刚才说过,你在忙那桩谋杀案吧。” 泰格特眨眨眼,说道:“当初我们怀疑那死鬼在搞同性恋,搞同性恋的总是不靠谱的,这点你会明白的。这些家伙对这种事津津乐道,唠唠叨叨个不停,好像这很光荣,结果被人敲了竹杠。” “这我知道,”艾尔伯特没好气地大声说,“我参军前就是条子,而且是个老条子。我见过的同性恋多了,美国的同性恋也比英国多。” “我听说过,”泰格特眨眨眼,“是奥姆将军告诉我的。我第一次登门拜访时,他还告诉过我,你眼下在干些什么以及不在办公室的原因。” 艾尔伯特觉得将军似乎有点快嘴快舌,说得太多,跟这英国佬说这多么干吗?一个小少校而已。 “你们找到了多少人?”泰格特发问了。 “有一大半了吧,约四百人左右。” “我指的是‘比格特’军官。” 艾尔伯特拉下脸。“眼下已找到九个,”他说道,“你问这干吗?奥姆将军把这个也告诉你了?” 泰格特眨眨眼:“我曾想过,我们那位邓纳维上尉说不定受过讹诈,被迫泄露过情报,如果他真的在搞同性恋,说得更明白点,要是他真有什么情报的话。” “是有关‘老虎演习’的情报吗?” “难道你就没想到过,上校?” 艾尔伯特至此从未想过这个死去的英国军官同斯莱普顿沙滩上的惨剧之间有什么瓜葛,但他很机灵地掩饰过去。“不,”他说,“我想到过。” 泰格特莞尔一笑,尽管艾尔伯特对英国的任何事物都有一种本能的反感,然而,他还是被这一笑弄迷惑了。这笑容具有一种特殊的魅力,中国人怎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艾尔伯特甚至怀疑泰格特为了从他这里弄到他所需要的东西,是否事前对着镜子练习过这笑容。 艾尔伯特阴沉着脸,伸手拿过一份案卷,递给泰格特一页文件,然后,眼盯着折叠起的那一页念到:“登陆部队乘军舰出发,进行最后的临战军事演习。四月二十六日至二十七日夜间,扫雷艇队在整个演习舰队前面扫雷开路,模拟穿越英吉利海峡,舰队越过莱姆湾。司令官阁下从朴次茅斯派出的由两艘驱逐舰、三艘鱼雷快艇及两艘摩托炮艇组成的巡逻护卫舰队,越过莱姆湾在对沙滩进行了一阵模拟射击之后,部队于27日凌晨开始登陆演练,白天继续从运输舰上往海滩上卸运重型装备、器材装备,由八艘坦克登陆舰组成的后续增援部队预计在夜间到达。” 艾尔伯特停了一下,换了口气。“当第二护航舰队于半夜时分在莱姆湾进行演习时,护航舰仅有一艘——英国驱逐舰‘杜鹃花’号,另一艘已遭到损坏并返回基地。这时,人们看到了火光。起初,参谋人员推测这火光是演习的某个组成部分;但在4月28日凌晨1点30分左右,船尾方向爆发炮战,所有舰只立刻做好战斗准备。其时,我方在瑟堡外围海域遭到十艘德军鱼雷快艇的攻击,这十艘德国快艇未被我海军巡逻警戒舰艇认出,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护航警戒圈溜进了我演习编队。2点04分,我507号坦克登陆舰被一枚鱼雷击中,舰上所有电力设施失灵,舰只起火。火势很快失控,舰上的幸存者均弃船跳入海中。几分钟后,我531号坦克登陆舰被两枚鱼雷击中起火;六分钟后,我531号登陆舰翻船沉没。2点28分,我289号坦克登陆舰朝一艘德军鱼雷快艇开炮射击,对方则发射鱼雷进行还击。虽然有十几个人遇难,可这艘坦克登陆舰还是靠着本机动力设法驶回了港口。余下五艘登陆舰同鱼雷快艇猛烈交火,参战的还有一艘英国驱逐舰,交火时间约半小时。后来,除一艘鱼雷快艇外,其余九艘德军快艇施放烟幕弹高速逃走。剩下艇号为151号的那艘被炮火击中爆炸。英国驱逐舰‘杜鹃花’号救起一名幸存者,当时我正在‘杜鹃花’号舰上。” 艾尔伯特念完文件时,泰格特正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的双脚,盯了好一会工夫。“真卑鄙。”他说。 艾尔伯特阴沉着脸。就他个人来讲,他早就把这次事件的责任归咎于英国皇家海军疏忽大意,护航不力了。但在内心深处,他也拿不准他这样做是否公平合理,可他这个人就这么马大哈,很少坐下来慎重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否理性公平,美国牛仔都这样。 “会不会是有人太疏忽大意?” “天晓得,”艾尔伯特说,“说不定在这些德国佬依赖眼球,使用夜视望远镜的时候,我们有的人却过于轻信雷达的搜索结果。当其中一艘护航驱逐舰因引擎出毛病被迫回港时,没人考虑过调派另一艘驱逐舰予以接替护航的必要性。”此刻,他已是满面怒容了。“我们已将这些德国人的来龙去脉查清——他们来自驻法国瑟堡的德军第五和第九鱼雷艇队。”他在递给泰格特的那份文件上比划着,“你看,我们的人在那儿遭到无谓的伤亡,而这只不过是一场演习,这些伤亡官兵多数来自第四战斗工兵营,登陆战一旦打响,这些工兵可是要派上大用场的。” 艾尔伯特话音刚落,门外响起敲门声,温伯格把头探了进来。 “第十号尸体找到了,上校,”他说,“上面派了一支波兰部队以及驻在莱姆以东的英军第二军前来协助寻找,刚收到他们的报告。” “完事了吧?”艾尔伯特问道,“找到文件没有?” “这事儿我可弄不清楚,先生。我吩咐过他们,不要动任何东西,他们说了,他们没动过那尸体。尸首是在海湾的西端发现的。我们到莱姆时,会有一辆载着宪兵的警车等着我们,是专门给我们带路的。眼下,他们正在安装照明灯,掩蔽帐及安排所有必需的车辆。” 艾尔伯特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这下好啦,放心了,真得感谢上帝,要找不到他,我们谁都不得安生!告诉办公室的人,立即将消息报告将军,他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把吉普车倒过来,马上赶过去。” 中士的脑袋在门口刚一消失,泰格特便起身去拿帽子和手杖。“我同你一块儿去,该不会介意吧?”他问艾尔伯特。 艾尔伯特可是介意得很呢,可他转念想到了将军的告诫。 “我想,你实在要去凑热闹,我也拦不住你。老兄。在我们美国,只有老爷爷才用手杖。”他粗鲁地回答。 第四章 去莱姆的路很不好走,说它不好走,倒不是因为路远,而是沿路堵得太厉害了,狭窄的公路上各种车辆委实挤得太多。 整个海岸地区到处是船舶,帆樯林立,船体连绵,一派沸沸扬扬的景象。天色一黑,岸边的各处小港湾一带可见到许多小型造船厂,其中很多是新建的,船厂里,毫无遮掩的支柱林立,龙门吊忙个不停,船体龙骨比比皆是。工厂正在发疯一样赶造登陆艇。甚至连大街和车间都成了造船的处所,这里大批地预制部分船体,人们将预制好的船体部件草草拼接在船体的钢骨架上即告完事儿,这种组合式方法极大地提高了造船效率,但是这么一来,造船业都快变成建房业了。 温伯格中士驾驶着吉普车,拼命地在卡车车流中间争抢穿行,美国人开车都很疯。泰格特少校坐在车后座上,打量着四周,五官匀称的脸由于恼怒,皱成了一团。希特勒的坦克群横扫了欧洲,首批逃到英国来的有捷克人、波兰人、荷兰人和挪威人,还有戴高乐带来的法国亲戚,英国人到头来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就见惯不惊了,真可谓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可眼下英国人民却遭受着着奇耻大辱,他们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目前在英国的美军达一百五十万之多,如此巨大的军队集结压得英国人气都喘不过来。英国毕竟就是三个岛。为防止与进攻有关的秘密泄露出去,美国人对英国人的书信往来进行限制,对南部海岸地区进行封锁,他们的这些措施对本来就已气愤至极的英国人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想想看,全世界最先搞议会政治的大不列颠竟然成了警察国家!大英帝国的子民怎能不义愤填膺?封锁期间,只有医生和有急事的人可以外出,而且外出的时间无论如何都不能太长。由于油料供应被卡死,英国人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和自己的两只脚,当然还可以用18世纪的马车,不过只有贵族还能用得起它。公路上,川流不息的军方车辆横冲直撞,没有哪个小老百姓愿意骑着自行车去那险象环生的处所自讨苦吃。车队越过海湾西部狭小的村庄,村里的房屋在重型卡车的巨大轰鸣声中瑟瑟发抖,狂奔的车辆有时会撞掉房屋的一角,有时会碾死一条狗,偶尔还压死麻痹大意的孩子。美国人为了行车方便,甚至将泰格特所钟爱的曲巷的拐角砍掉。这可是他心中的“英格兰拐角”啊!这是尤其令少校气愤的事情,这帮一旦打赢这场战争便不愿在英格兰多呆一分钟的外国佬们,为使自己能像往常那样高速驾车狂飙竟然干出不惜破坏这个国家美丽景致的缺德事。 泰格特想到艾尔伯特刚才那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唉,算了,牛仔毕竟只是牛仔而已,绅士就得像个绅士,便有意引起他的谈兴。 “今年春天可真不赖。”他说。 “是啊。” 艾尔伯特看来没什么谈兴,泰格特又陷入沉思之中。几架战斗机突然出现在他左边的小山上空,他向上瞟了一眼,机群掠过头顶朝着大海扑去。几个月来,天空中从未平静过。空军接到死命令,哪怕是去撞也不允许德机窜过海峡搞侦察破坏。在肯特、萨西克斯、汉普夏、多塞特、德文及康瓦尔,随处可见卡车、油罐车和推土机在朝南或西南方向的港口运行。为提高通行效率,小镇子里的许多街道都成了单向车行道,镇里的老板们不得不将伙计们回家吃午饭的时间延长一刻钟。坦克吃力地爬上村镇边高地,不厌其烦地搞演习,履带碾压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嘎吱声,搞得学校课都上不下去,师生不禁怒目相对。美军的演习部队向着同一高地发起一次又一次攻击,士兵们刚跃出冲锋舟,地雷和炸弹便在海岸的每一条沙谷里炸响,黑烟裹挟着火舌和沙砾成柱状冲天而起。为模拟战争的真实感,除死亡以外的一切手段全都调动起来了。 一支运兵车队擦过他们的吉普车朝反方向驶去,车轮碾压着柏油碎石路面嘶嘶作响,驶过的车辆发出一种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车上满载美国大兵,他们朝着人行道上的女性挥手喊叫,无论是十多岁的姑娘,还是中年大嫂,甚至看到坐在手推车里的女童,他们也要嚷上一通。当兵三年,母猪也是美女。少校希望阉了他们。泰格特心想,眼下这个国家一下子塞进了这么多大兵,倘若进攻还不赶快打响,光这些大兵的重量就会把大不列颠压到海底去,毋庸置疑,最先沉入海中的必然是英国南部地区。所有的仓库都挤得快爆炸了,所有的双向车道变成了单行线,空出来一侧被当成停车道停放卡车、坦克、小汽车、吉普车和大炮。一长串满足几百万盟军大兵需求的服务设施和供应网点,从点缀着木屋和营帐的海岸一直向后延伸至这个国家的中部。尽管法律不允许,但大量的私人建筑、农场乃至整座的村庄仍被毫不客气地征用。为了即将开始的大进攻——这个唯一的目标,一切都靠边站了,一旦决定不守规矩了,对付法律,也就如同对付官方的例行公事一样易如反掌。 泰格特察觉到艾尔伯特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出于绅士的修养,再次试图同牛仔攀谈。“瞧,”他对艾尔伯特说,“德国人可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艾尔伯特哼了一声:“什么时候德国人对我们的空军束手无策了,那我们可要高兴死了。” “也是我们的空军,”泰格特心平气和地提醒他,他确信自己并不怎么喜欢艾尔伯特,心想:击败德国空军这事儿,与美国人可没多大相干,是我们英国人自己打赢的大不列颠空战! 暮色苍茫,这两个互不欣赏的人穿过艾塞特,随后,出城拐上了通往西德茅斯、比尔和西顿的海岸公路。当吉普车滑下山坡轰响着开进莱姆时,一辆坐着四个头戴白盔的美国宪兵的吉普车正在那儿等着他们。温伯格中士刚停住车,一个组长便站了出来。 “嗨,上校,”他说,“见到你很高兴。”宪兵和搞安全的总是很熟。 宪兵吉普车在前面带路,朝布里港驶去,到那儿以后,吉普车转向右。行走了没多久,道路变得狭窄起来,但这儿不堵塞,车跑得反而更快。当他们再转弯向右时,狭窄的道路在艾伯茨布里那边到了头,接下去便是柏油碎石路面了,车辆在一条农场小道的坑洼路面上颠簸了一阵,终于来到一座大门前。前方,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吉普车停下来,组长出现在艾尔伯特身边。 “恐怕咱们得从这儿步行了,上校,前面没路了。”他说。 他们下了车,艾尔伯特注意到树林的阴影里停放着一辆救护车和一辆黑色警车。只要发现尸体,一般来说,警方也会出现,哪怕这是军方的事,警方认为这是他们专业领域的事。去海滩的路陡峭不平,他们用手电筒照着路,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穿过没过膝盖的草丛。东边,传来隆隆的夜航机声和微弱的爆炸声,提醒着大家现在还是战争时期,从多佛尔海峡的阴影后面投射出的探照灯光柱交相汇合,如同一只只巨大的手指在夜空中划来划去。 “波特兰岬,”组长说,“很可能在登陆艇队的后面。” 去海滩的路更加陡峭,让人举步维艰,他们终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完最后那几步山路,来到一片铺满沙砾和卵石的海滩,潮水就在不远处一阵阵拍打着海边,几个人跟在组长后面朝远处悬崖阴影下的一星微弱的灯光走去。两个宪兵、一个宪兵中尉和几个持枪的士兵站在那儿。他们刚停住脚步,便有人扭亮一盏气灯。 “尽可能搞得利索点,上校,”一个宪兵说道,“我们可不想让偷袭进来的德军夜间战斗机找麻烦。” 死者仰卧着,张开的嘴里和眼里糊满沙子,皮肤呈油灰色,僵硬的五指紧捏着文件。 “找到尸体时就这么个样子?”艾尔伯特问道。 “我来时他就是这种姿势,先生。”宪兵中尉答道:“当时,有一位波兰军官在场,他手下的一个家伙发现尸体后,便把他找来了。” “那波兰军官在哪儿?” “已经走了,先生。我明白,这事儿,不管是怎么回事儿,不得声张。无关的人尽早离开最好。” 艾尔伯特点点头,弯下腰去查看尸首。死者是个陆军中校,令人不解的是,他依然带着眼镜,一副金边眼镜。眼镜滑落到他那死灰色的糊满沙砾的鼻梁上。温伯格将死者的身份识别牌扯下来。 “中校格里诺·哈里,先生,”温伯格核对了一下手中的名单,向艾尔伯特报告,“这就是最后那位失踪军官,眼下咱们总可以往回走了吧。” “上帝保佑。”艾尔伯特将文件卷从那僵硬的五指间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粗略地看了一下,“他最后一次沉入水中时,肯定想甩掉这些文件。他尽职到了最后一刻。” 他们一起敬了个军礼,看着士兵们抬起尸体爬上山坡,朝警车走去,随后,将裹尸的帆布篷折叠起来拿走。车子开始沿小路下行,朝大路驶去,这时,宪兵组长提出由他去弄点吃的给大家宵夜,艾尔伯特欣然应允。 “谢谢,”他说,“到家可能要很晚了。” 宪兵组长的总部设在查茅斯。他们刚到,一个中士便找上门来。“组长先生,”他问道,“同你一块儿的那位是艾尔伯特上校吧?” “是的,”艾尔伯特答道,“当然是。什么事儿?” “没什么,上校。我不是找你。有个叫泰格特的少校同你一块儿吧,先生?英军少校,先生。他们说了,要找到这位泰格特少校。有人留了口信。他们似乎打傍晚起就一直在找他。” 泰格特刚走上前,中士便递给他一张纸条:“少校,请给这号码打个电话,他们没留下姓名。” 泰格特朝电话号码扫了一眼:“是啊,想来他们也不会留下姓名。” 中士将一部电话机推过来,泰格特拿起电话听筒,他便摇动电话机手柄,然后点点头。泰格特向总机报出电话号码,大家不吱声了,都在等待着,倾听着,不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泰格特似乎全神贯注地听着电话,艾尔伯特厌恶地注意到,他好像在同某位高官对话,这位小少校似乎来头不小呢。“好的,先生。我仍在追查邓纳维案件的线索。”电话机里叽里呱啦响了一阵,泰格特皱起双眉,大吃一惊,“在哪儿,先生?好,我这就来。” 泰格特放下听筒,用手杖把子擦了擦瘦削的鼻子,然后转身看着艾尔伯特,脸上绽起那别有风味的微笑。 “咱们得分手了,老伙计,”他说道,“玩笑开大了,外头越来越热闹,又有一个家伙上了西天。这次是在艾塞克斯出的事,这家伙似乎也很喜欢美国人。同性恋都喜欢美国人。” 第五章 艾塞克斯同德文和多塞特差不多,雾气弥漫,阴冷潮湿,寒气袭人。 泰格特为了赶时间,掏出证件让一艘军需驳船捎带他从希尼斯渡过泰晤士河,来到绍森德。一艘大型运输舰泊在岸边,驳船上打头的中士用大拇指指了指它。 “进攻用的军火,”他简略地说,“一旦爆炸半个城要上天,这儿的老百姓就怕德国人来炸这艘船,飞机一响就吓得魂飞魄散。我们三番五次地跟他们讲,船上装的不是军火,他们就是不信。”他咧嘴一笑,“连我自己也不信哩。” 到了对岸,泰格特向一个情报机构借了一辆小车和一个司机,并弄清了要去的地址。“美国第一集团军就在那边,”那儿的情报官员告诉泰格特,“是巴顿那帮人马,当心,别让他们在你面前盛气凌人。不要让美国人的威风压倒英国人的派头。” 泰格特来到美国第一集团军驻地,不过他发现这第一集团军似乎是一支奇特的、虚无缥缈的军队。加拿大第二步兵师——他曾在肯特的演习区域观看过这支部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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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生活休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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