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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妻[哑妻一]《哑妻》———— 天使J(jyhgiun)(古装 黑道老大妻奴强攻 绝美别扭弱受 攻宠受) 文案: 尹玄念只是男身女相,还不幸长得太漂亮,但并不表示他是女的啊!可惜他来不及澄清这一点,就被那一心只要他的笨男人娶回家,这下可好,万一笨男人发现真相,如何才能顾全自己小命,不被抓狂的他给杀了? 好好一个洞房花烛夜,美娇妻却变美男子?冷铁生无法不震惊,更让自己懊恼的是,不管娘子是男是女,都已进驻心中,没办法放手!只是这哑巴娘子,要如何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尹玄念斜睨着他,浅浅一笑。 如果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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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妻一]《哑妻》———— 天使J(jyhgiun)(古装 黑道老大妻奴强攻 绝美别扭弱受 攻宠受) 文案: 尹玄念只是男身女相,还不幸长得太漂亮,但并不表示他是女的啊!可惜他来不及澄清这一点,就被那一心只要他的笨男人娶回家,这下可好,万一笨男人发现真相,如何才能顾全自己小命,不被抓狂的他给杀了? 好好一个洞房花烛夜,美娇妻却变美男子?冷铁生无法不震惊,更让自己懊恼的是,不管娘子是男是女,都已进驻心中,没办法放手!只是这哑巴娘子,要如何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尹玄念斜睨着他,浅浅一笑。 如果会说话,他一定会请他把禁书通通买回去。 相公真体贴,知道他在厨房生火不易点燃,买书来让他派上用场。尹玄念低头算算,不过才五本而已,煮一顿饭哪够用。 抬起头,对男人充满期待的蠢相露出灿烂的笑颜。等着吧──「你今晚得吃半生不熟的饭,冷爷!」……   1   京城。   清晨,天空飘着皑皑雪花,片片纷飞落在十分清冷的街景。   时至冬令,路上行人稀少,男人带着沉稳的步伐不急不徐走来,飘落的雪在他身上的黑色披风化成一片湿意。   不畏风寒的男人有张冷硬的面孔,英挺的眉,锐利的眼,挺直的鼻,略薄的唇,组合在宛如刀削刻划的刚硬面庞,称得上好看,教人一眼就难忘他冷然不任何情绪的螫人眼神,仿佛天就算塌了,他的眼皮都不会眨动一下。   当男人无声地跨进食堂门褴,敏锐的耳纳入了几道由四面八方传出的细微抽泣声,男人终于露出了一点情绪。那微勾起的唇,是嘲讽还是得意,没有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这名唤冷铁生的男人绝非善类,经营妓院、赌场、钱庄等……是个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物。不了解的是,冷爷的厨子是不是手艺不好?   大爷天天来光顾,维持了近二个月,风雨无阻,这家食肆现在可出名了。   “冷爷,您今日还是老样子。”   “嗯。”冷铁生脱下披风,走到一处位置坐下,任食肆大门外的寒风侵袭上身,丝毫不为所动。   伙计端着热腾腾的早点过来,“冷爷,您要不要换个座位,这儿冷。”人会生病不敢讲,伙计怕冷爷听了当成诅咒的话。   “闪开!”毫不领情地命令,伙计碍着他的眼。   赶忙退几步,冷爷不甚高兴,可千万……别找他的麻烦。   全身散发冷然气势的男人带给众人一股恶寒,此时,所有人都想立刻夺门而出。   奇怪的是,明明剡意保持几个座位的距离,男人既没多瞧他们一眼,也没发狠,他们竟觉得外头飘着雪花纷飞的天气比屋内暖和……   寒风刺骨,不论怎样拉紧身上的破袄都暖和不了发颤的身子,尹玄念不自觉咬着冻得发紫的唇,饥肠辘辘,饿到满腹溢出酸水也不敢偷舀一碗清粥来吃。   唯有等……等客人来喝粥,卖剩下的才轮得到他们母子俩糊口。   “念儿。”娘轻唤了声,因操劳过度而长茧的手拉着衣袖,另一手端着一碗清粥,“快趁热喝。”   热腾腾的粥落入眼里,心里暖了,也沉痛……   尹玄念推回母亲的手,往外头一指,母子俩瞧见有客人走进无法抵御风寒的棚内。   只摆了几张破旧的桌椅,两大汉子尚未坐下,先发声问道:“尹大娘,你那口子呢?”   中年妇人手一颤,翻落了热粥,彪形大汉一脚踩下,清粥喂了雪地。   尹玄念脸色一白,和娘亲一同退了几步。   “你你……死老头又干了什么?他又去赌了?二天没回来,这回是欠了你们多少债?”她命苦,以为嫁了个忠厚老实的丈夫,殊不知丈夫恶赌成性,输了大半辈子仍死性不改,赔光了所有的家产。   提到她家那口子,她既害怕这些讨债的人上门,也气那口子没出息,拖累他们母子俩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哀怨的目光含着泪,望着尹玄念,尹大娘掉了眼泪。   汉子可不甩女人这套,其中一人冷言冷语地放话:“别跟我们哭穷,赌债不多,只画押一百两而已,每到月底分次结清。我们先来通知一声,警告你们别想逃走。”   尹大娘一听那一百两的欠债,差点当场昏厥,颤巍巍的身体若没有尹玄念扶着,怕是已经倒地不起。   另一名汉子已经坐下,“娘们,来两碗粥,抵押利息,呵呵……”摆明来吃白食。   汉子贼溜溜的眼神盯着一语不发的小娘们,穿着虽破,脸上也有些黑色污渍,但没染上污渍的皮肤白嫩得很。   “嘿嘿……”他笑得很不善,脑筋打些歪主意。   另一名汉子怎会不知伙伴的心思。看来这欠下赌债的老头子仍是有本钱继续玩乐,这娘们身上弄干净后,若是换件像样的衣裳送到窑里去,可以抵押老头子欠下的债务。   “这娘们长得挺俏的,来,大爷摸摸。”色心一起,人老实不客气地往端来两碗热粥的人脸上掐了一把。   尹玄念没闪躲,脸上一痛,很恶心的感觉。   他调戏过不少姑娘家,哪个不是惊叫救命,不然就是摆出-副贞节烈妇的蠢样,唯独这个最特别,没半点反应。   汉子瞪眼说道:“这娘们没闪躲,呵呵……闷不吭声地躲到炉灶去添柴了。”   另一名汉子也搭话:“依我看哪,这娘们除了卖粥还卖豆腐,根本不怕客人吃豆腐。”   两人相视贼笑,彷佛人家没穿衣服似地,放肆的眼神均瞄到小姑娘的身下去。   尹玄念双肩颤了-下,右手握有一根木材,泛白的指节握得都发痛。   不敢当场发作隐忍的怒气,他知道导火线一点燃,准会无法收拾的没完没了。   不甘心啊……穷人得跟现实低头!   手上的木材丢进炉灶内,他和娘需要靠此谋生取得三餐温饱,看着灶内劈劈啪啪地窜出火光,无人知晓他的内心也跟着起火。   锅内闷着粥,视线瞟向融入雪里的食物,心下一揪……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好饿啊……   尹玄念站起身来走出棚外,冷得发抖,双手交握互相传递温度,对面的食堂生意真好,即使再冷的天气都会有固定的食客来。   同样是卖早膳的生意人,食肆招来的是富贵人家,这简陋的栅子却招来地痞流氓。   不愿去瞧适才调戏过他的汉子,尹玄念不知不觉来到马路中央,仰起头来任雪花飘落在身上,好冷……   睫毛沾了雪,提袖抹去,脸上污渍随之消失,露出了一张清丽绝色的脸庞。   两名汉子喝完热粥,再度对尹大娘丢下警告才离去,殊不知身后跟着一个人。   男人远远地跟着,直到眼前的两人拐进小巷道,总共三人进去,不一会儿巷道里传出了恐怖的哀嚎--   “啊--”   受不了杀猪般的恼人声音,男人拾脚踹昏两名各自废了一条臂膀的汉子,一瞬巷道内没了声音。   冷颜寒憎,男人走出巷道,手上握着一张画押过的借据。他干起黑吃黑的事来了。   嗟!不过才一百两,这也值得他动手?!   “这是尹老头所欠的一百两,加上一百两的利息,阮爷,请您点点数目,算算是不是差了。”   坐在冷铁生对面的阮少贵一时之间张了嘴却没声响,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冷爷的手下,将白花花的银两和一张借据推来眼前,他还以为冷爷亲自而来所为何事?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那可就惨了……   “我那两个不济事的手下得罪了冷爷是不是?”   阮少贵问得好小心翼翼,只听冷然的男人啥也没说,倒是反问他:“怎么,你要我赔偿找大夫医治的费用?”   “啊!万万不是,冷爷千万别这么说。”阮少贵的脸色一僵,立刻转头对手下叱吒道:“你们这两个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还不跪下给冷爷磕头赔不是。”   “是……”   突地遭来莫名之殃的两名彪形大汉双膝一跪,立刻磕头“叩叩叩”的三声响,仍搞不清楚莫名其妙地废了一条膀子,又是为了哪门子的道歉啊?   哼!敢动他看上的女人,真是不要命了!   冷铁生站了起来,接过手下递来的披风,离开这天香楼之前,仅是说了句:“阮少贵,拿着我的银两准备关门大吉吧。在京城里,我不容许你生存下去。”   阮少贵又“啊!”了一声,抖啊抖的手拿起那张借条,左看看,右看看,再翻面仔细瞧瞧所有的字都没写错,尹老头也亲自画押打手印,这到底是哪儿出了错?   萧孟海过来抽回阮少贵手上的借据,随即跟在冷铁生身后,主仆俩如来时般匆匆离开。   阮少贵瞪着桌上白花花的银山,亮闪闪的好刺眼--   破天荒的,嗜财如命、逼良为娼,吃人不吐骨头的阮少贵白眼一翻,“咚!”的一声,昏倒在两名手下的脚边。   天香楼外--   “爷,要我派人去将人接回来吗?”脸上有一条刀疤的男子毕恭毕敬为主子开马车门。   “是该接回来了。”   冷铁生上了马车,凝视窗外雪白的街景。蓦然,孤立在马路中央的那道倩影盘据于心,忘不了她总是窝在火炉边,再拾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又多了几道污渍。   她万万料想不到,藏在污渍下的清丽脸庞早已刻划在他心中?   瑟缩在寒风之中的人显得那么娇小与脆弱,他却在食堂里抑制一股莫名的冲动将披风裹在她身上。   内心渴望娶她回来,为他生一群小萝卜头,过着平淡的生活。   当马车经过那条熟悉的街道,冷铁生凝望街边的简陋棚子内,站若一个脸上染了污渍的清秀佳人--   等着吧,他会娶她过门。   京城郊外。   萧孟海派手下两名,壮汉成群,外加礼品成山;能堆上车的堆上车,能扛的用手扛,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   街头巷尾,所有人通通跑出来凑热闹--天……这么大的排场是为哪桩?   人们的眼睛张得可大了,因为赫赫有名的冷爷要提亲。   妈啊,是哪家倒楣的……不!是幸运的姑娘被冷爷看上?   沿途的百姓们都这么想,他们暗自庆幸这方圆百里……不!是全京城里的姑娘家终于得以安心地抛头露面,出门逛大街。   不然,这三个多月来的街道多冷清啊,清-色几乎是男人,倒了好几家卖胭脂水粉的商家,因为没女性光顾嘛。   现在,可以重新开张,呵呵……人人脸上均挂着一抹宛如春花三月开的笑意--终于有人融化了冷爷的心。   于是,大伙跟着去沾沾喜气。   冷爷的一群手下出外办事,声势浩大,不用多久便找上了尹老头的家--   尹大娘不过才开了门,伸头一探,小胡同里堆满了大红喜字的礼品,霎时被眼前的阵仗给弄糊涂了。“这群人是来干啥啊?”   只见为首的一个男人拿着一张借条晃啊晃--   他名叫--阙不偷,率先扯开嗓门大吼:“尹大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是来讨债的!”   尹大娘闻言,瘦弱的身体颤啊颤,仅靠着身后薄薄的木板门支撑,否则一定会当场昏死。   天--老爷!   再也忍受不住只会净找麻烦的丈夫,“死没良心的糟老头、死鬼、天杀的,该下地狱去的……死老头子--”   尹大娘既悲愤又伤心地诅咒一大串,死老头终于滚出房外来面对现实。   他颤巍巍的双膝软跪在妻子面前,不在乎有多少人目睹这么没出息的窝囊相。   他是该杀干刀,只会害自家妻小受苦受难,把偌大的家业都输个精光,累得糟糠之妻天天抛头露面卖早点,收了摊又四处收衣服回来洗,每日赚那一丁点的碎银都还不够他在赌场畅快地吼一句--“十八啦!”   不仅如此,他前前后后积欠了一屁股债还不清,经常惹来一群讨债家伙,曾打断了他的一条腿,目睹一切过程的八岁孩儿从此也……欵!   尹老头子回想自己的罪孽,万分惭愧地说:“娘子,原谅我,我再也不敢去赌了,我对天发誓,从今以后绝不涉足赌场那种害死人的地方!”   因为没人敢再让他靠近赌场一步、尹老头子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一双脚才接近赌场一百公尺之内,就被庄家给请爷爷、告奶奶的求他别再来了。   更怪的是,阮少贵的赌场、娼寮在-夕之间全部关门大吉。   老头子想不通,为什么欠下的一百两赌债借条会在这些人的手上。   “你们是来讨一百两?”   “也可以这么……”说字还没出口,顶上立刻被孪生兄弟给敲了一记!阙不偷立刻回头骂道:“干嘛动手打人?”   “谁叫你乱讲话,我们是来跟人家提亲,跟讨债是两码子事。”阙不抢点醒他。   阙不偷挺不服气地大声反驳:“夫妻之间不都有句话说--‘相欠债’!你瞧,尹大娘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尹老头子的债,这辈子才会嫁给这种丈夫。至于现在,呵呵……有咱家的冷爷接手,他们一旦成亲……哈哈哈,尹大娘你可以脱离苦海了。从此过着高枕……”   背部贴在门板上的人没听完接下的话,她一晕--倒在丈夫身上。   “呃?”怎会这样?   阙家两兄弟皆怔傻。   片刻后,两人脸上露出微笑--尹大娘高兴得昏了。   嗟!女人家嘛就是情绪大。他们家的女人不也如此。   想当初,兄弟俩其中一个干偷人的勾当;另一个抢劫别人的新娘。结果……脸色一黑,他们俩也想昏死算了!   一个偷了“恰查某”,兄一个抢了“疯查某”,两人不禁摇头,不胜唏嘘……   于是特地更改名字,来告诫未来子孙不可干些偷盗、抢劫之事,因为娶错一房亲,败坏九代根!   瞧瞧冷爷的眼光真是好啊,“呵呵……”阙不偷、阙不抢两人笑得呆傻,他们的当家主母出现--   尹玄念枉顾母亲的交代,步出房外,推开楞住-旁的父亲,托扶起昏迷不醒的母亲一道回房。   殊不知,其真面目将造成一场严重错误。   赶来提亲的人可不敢误事,冷爷办事一向快、狠、准,连娶新娘也不例外。   阙不偷高声一喝:“快把礼品搬进屋里。”   一群人立刻将礼品又堆又叠,正好固定尹老头子住了不过三个月就快倒塌的屋顶隔板,屋内倏地多了两根红色“梁柱”,瞧--多喜气洋洋。   阙不抢很满意地对尹老头子提亲,不忘改口称呼:“老爷子您请起,这边坐。”   他一脚勾来大木箱,扶老爷子坐得稳了,才说:“这箱里头的物品是为令嫒准备的新娘嫁衣,明儿吉时冷爷要看见新娘子出现,否则……”   呃,尹老头子摸不着头绪,人没回话,阙不抢又继续往下说:“您了解我的意思了吗?”话不能说太白,不然就变成了威胁。   尹老头子凸瞪着眼,实在怕极了凶神恶煞的道上“兄弟”,他吓得差点滚下大木箱,赶忙扶好坐正,凡事乖乖点头就好。   阙不抢很满意地一哂,将借据塞进尹老头子的衣襟内,恐吓道:“我警告你,冷爷花了两百两银买下你的女儿,明天就等着拜堂结亲,你若敢趁夜逃走,哼哼--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尹老头子张口结舌,点头如捣蒜。听说冷爷这号人物凶残,狠戾、没人性。   瞧他老爷子都快吓破胆,阙不抢立刻安抚老人家,“其实令嫒嫁给冷爷也没什么不好。冷爷只是冷酷,严肃了点,看起来不好相处,不过只要您的女儿替冷爷生一打的孩子,我相信冷爷会好好宠她一辈子,而你们夫妇俩也能跟着吃香喝辣、享福不尽。了解了吧?”   尹老头子已经被自己的口水噎着,只顾着猛“咳咳咳”地点头。   阙不抢确定一切都搞定,庄园里的布置应该也差不多了吧,人喝一声:“走,咱们回去交差。”   一群练过武的人脚程快得令人望尘莫及,来凑热闹的百姓们也跟着一哄而散。   尹老头子摔下木箱,爬出门外,挥挥手,嘴上喊着:“你你你……们快回来啊,慢……慢着啊……冷爷……买买……错人了!”   尹老头子等妻子清醒之后,将对方的来意告知,夫妻俩互相抱头苦思无策。   “娘子,我们逃吧,冷爷要娶咱们的‘女儿’,不如将错就错,先让玄念嫁了再说。”   尹老头子只能出这种馊主意,反正逃跑的 经验 班主任工作经验交流宣传工作经验交流材料优秀班主任经验交流小学课改经验典型材料房地产总经理管理经验 累积不少,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能逃哪去?咱们惹不起有钱有势的人,冷爷只要一声令下,不出三日,咱们准是被活逮回来。”   老头子这回招惹不得了的人物,非一般的地痞流氓。   尹大娘不禁苛责:“死老头子,玄念被你害得还不够吗?你这做爹的真忍心让他嫁给那名叫冷爷的男人?难道你不会有半分的愧疚?”   “人家名叫冷铁生。”尹老头子只顾纠正妻子,倒是忘了该为儿子着想。   “我才不管他叫什么,我只想带着念儿一起走!”   尹老头子一急,难得发了脾气:“你这女人怎不听我的主意,不论念儿嫁不嫁,我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随即,他又放软了声调来诱哄:“你先仔细听我说,如果念儿不嫁人,一定会闹出人命的。冷爷的面子可不容咱们拿来地上踩。咱们若委屈点先让念儿嫁过去,一旦冷爷事后发现念儿是个男人也来不及了。至于念儿该怎么办?”   尹老头子想了一下又继续道:“冷爷会察觉念儿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大不了写一份休书给念儿,或是留念儿在宅府做事来抵债。如此-来,别人哪会知道冷爷娶错妻,他的面子一旦保住,就不会找念儿的麻烦,毕竟是冷爷自己搞错对象,干咱们啥事啊。”   “这……”   尹大娘当下被丈夫给说动了心,一时之间不再反对半句。   “你再想想--咱们留下念儿让冷爷去处置,这会儿要逃跑的机率更大,等时日-过,咱们再找念儿回来团圆,不就皆大欢喜。”瞧他的脑子多会算计,先保命要紧。   尹玄念默默站在房门口,将双亲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里,泛白的唇泄漏了他的心惊,被双亲嫌弃、不要了。   尹玄念摇摇臻首,暗压下心头的恐惧,该顾虑娘亲的安全,让他们安然地离开这里。   转身走到搁在角落的一块木板床边,尹玄念由枕头底下掏出-支笔和一张发黄折起的破纸。   没有墨水,他伸指用力一咬,提笔沾了血,在纸上写下三个字。   待血迹干涸,尹玄念随即露出一抹苦笑,满腹疑问说不出,只能道在心里:“冷爷……你是何方神圣?为什么娶我?”   紧蹙眉头,想不透、猜不出,唯有归类为--荒唐!   尹玄念悄然推开双亲的房门而入,安静地看着娘。   “念儿?”尹大娘轻声唤。   尹玄念黯然的眼眸露出一抹哀伤,多么希望能再喊一声:“娘……”蠕动的唇偏偏发不出声音。   蓦然,双膝一跪,高举的手递出发黄的破纸,是他无声的交代--   纸上写着“你们逃”!   莫非他听见刚才……尹大娘心下一揪,呼吸困难地开口:“你的意思是要娘和爹一起逃走?”连儿子都赞成,没有求她别走。   尹玄念点了点头,眼见泛黄的纸张飘落,一滴滴的水落在纸面、地上,血字立刻模糊。   心一慌,他抬起脸庞,瞧娘亲愁容满面,彷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尹大娘将脸埋进双掌,哭泣道:“我舍不得丢下你……”内心不断挣扎,带在身边二十年的孩子岂是说放就放。   从襁褓到学爬、学走,懂事、习字、读书……直到一场意外发生,毁了爱子的未来,她难辞其咎。   尹玄念拉着母亲的衣袖求她别难过,他从不介意别人如何看待,娘亲将他保护得很好。   “都是我这个做爹的对不起你。”他亲手造成儿子变成哑子,空有满腹文学却不会说话。   尹老头子终于懂得自悔;赌博成性,没赔了夫人,倒是赔了儿子。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还是逃命要紧!   尹玄念好生自责让娘伤心不已。他不是不懂娘偷偷藏私让他读书习字,是巴望他能够说话,能够求取功名利禄、扬眉吐气。   然,他只会让娘难过与心伤。   拾起晕红的纸,上头有娘亲的泪,是疼惜他的泪……   胸口虽闷,心里却有一道暖流温温的发烫。尹玄念将纸张收入前襟藏好,站起身来,不论双亲的意思如何,他该做的是为双亲收拾包袱。   时至半夜--   “念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或许真如你爹说所说,一旦冷爷发现你是男儿,他会让你自由,或者让你在他的宅子里做事来抵债。”   尹玄念乖巧地点头。   逃难在即,尹大娘咬牙转身离去,丢下相处二十年的至亲骨肉,选择和没出息的丈夫另谋生路。   尹老头子用了一枝千年人参跟隔邻的农家换来一辆马车,满载大红的礼品,匆匆逃离此地。   尹玄念站在门外望着马车驶离的方向,不禁热泪眼眶,内心好渴望家人别抛弃他。   2   一群壮汉组成的迎亲队伍沿途敲锣打鼓,声势浩荡地前往京城郊外。   冷铁生骑在骏马上,身后跟着一大群闲杂人等来凑热闹。   准新郎的脸上毫无表情,宛如冰雕刻凿的冷面孔乍见到前方-抹红色的身影站在雪地里,不会是他的新娘吧?   冷铁生大声一喝:“驾!”   不过眨眼功夫,随即收紧手中缰绳,跨下的骏马猛喷气,冷铁生全身散发冷然的气势,一双锐眼瞅着一身凤冠霞帔的人儿。   忤在雪地多久了?   瞧她清丽的脸庞冻得快发紫,冷铁生的心里渐渐酝酿出怒气,恼她存心让他娶个死人回去是不是?   尹玄念不敢让人发现双亲已趁半夜离开,不得不出此下策,冻在雪地里等人来迎娶。   他现在终于知道准新郎的真面目--冷然难看得紧。   尹玄念缓缓伸出快要冻僵的手,摊开一张纸条给他看。   冷铁生触碰到冰冷的手,心里猛然一颤,她的手毫无温度,大掌紧紧一握,揪皱纸条连同温暖了她的手。   尹玄念的心跳漏了一拍,清澈的双眸望着他,彼此视线交会,均感到不解……   呃,这两人在眉目传情呢。   一时之间无人敢出声打扰请新娘上花轿,也不敢说新娘子抛头露面会不吉利。   所有人皆瞧新娘子的模样生得美--冷爷的眼光真是“慧眼识英雄”啊。   当家主母比那冷爷旗下所经营的楼、栏、院里的花魁姑娘还要清丽脱俗,难怪冷爷天天去观察人家是不是贤妻良母,会不会偷懒一天不卖粥?   他们的当家主母可没让冷爷失望,她是个坚忍不拔的女性典范,绝对不会抛家弃子--就像命苦的尹大娘一样。   不过,怎没见到他们夫妇俩?   阙不抢不禁纳闷。尔后,他脸上露出一抹笑。   女人家嘛,情绪大。   他思忖尹大娘八成是禁不起离情依依,一定又昏倒在尹老头子的身上。否则当家主母怎会独自在外面呢。   尹玄念骤然想起仍握在手中的纸条,上头写着--娶错妻。   冷爷看了之后一定会明白,然后结束这一场乌龙事件。而他愿意跟冷爷回去做牛做马来抵债,直到恢复自由之身再踏上寻亲之旅。   已经想好寻亲的路上盘缠从何而来,打算卖字画来存些银两。   总之,万万不能向冷爷借贷,那只会负债累累,利滚利、息加息……吓!尹玄念的心下一惊,猛然抽回手,小心翼翼地摊开纸,未来的命运全掌握在纸上。   瞧新娘子柳眉颦蹙,似乎很苦恼。冷铁生脸上显现出稍纵即逝的错愕,那纸条上写了什么?   充当媒人婆的阙不抢深感惊讶地说:“冷爷,咱们的当家主母写情书给您呢。”   歪斜着头,瞪大的铜铃眼看新娘子露出吃惊的神色,接着是微恼地抿唇--似乎在责备他。   “嘿嘿……”阙不抢干笑两声,不好意思,他大字不识几个,看不懂发皱又透了水的黄纸写些什么,可没办法为冷爷传递情话了。   当家主母千万别怪他,还有在场的这群人也要理解,夫妻之间的情话要关起房门来说,不相干的人不用知道太多,冷爷会害羞的。   果真如此!   因为新娘子不怕他,肯乖乖地让他握手心。冷铁生大手抓来那张泛黄的纸藏入衣袖内,不用看了,纸上一定写着她矜持开不了口的话--相公,我爱你!   她一定发现他每天去看她,一定是的!冷铁生瞧她不敢再抬起头来,女人家是害羞。   喝--霎时觉得天气好热,新娘子害他也跟着害臊。   这十二月寒冬算什么!   此时此刻,明显感觉到--冷然不曾为谁所动的心开始慢慢融化……   就为了她!   要赶快把杵在地上当木桩的小雪人抓来怀里降低自己身上的温度,他--冷铁生是大名鼎鼎的“黑社会”龙头老大,可不能让人瞧见他不是黑,就是白的冷面孔,也会出现粉红色。   快速颤动的一颗心仍无法恢复正常律动,快要被体内热气给闷死的冷铁生长臂一勾,在众人还来不及眨眼之前,新娘子已经稳当当地抱在怀中--   终于,如愿以偿!   “我马上带你回府去拜堂。”   冷爷没看他写的字条?!   尹玄念活络的脑子逐渐僵化,而麻痹的身躯闷在男人怀里,渐渐同温。   冷爷迫不及待将人给“打劫”回府,一群人都傻楞楞,唯有阙不偷立刻惊叫道:   “啊!冷爷抱新娘回去拜堂,那我们这些人还从大老远扛着重死人的花轿来做什么啊?”   真是多此一举!   大厅之内宾客云集,一片吵杂声中,有人万分惊喜地喊道:“冷爷带着新娘子回来了!”   尹玄念提心吊胆,手抓着新郎胸前衣襟,任新郎将他抱下马,仆佣立刻上前将马匹牵离。   清澈的眼锁住男人锐利的眸光,尹玄念的内心住呐喊--“请你看清楚,别被我的外表骗了,我是个男人啊,比一般女子还要高的男人!”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大剌剌地看着他,她的眼睛似会说话,传达出的讯息是惊恐。莫非她害怕大厅之上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   冷铁生难得轻声安抚道:“别害怕这些黑、白两道的宾客,若是没有一定的交情,我不会随便请人来宅院。”   随即抽来她握在手里的盖头巾,覆上那琳琅满目的凤冠,遮掩了令他魂牵梦萦的清丽脸庞。   心急如焚,尹玄念想抓下盖头巾又立刻被阻止,一瞬身体悬空,双手使劲欲扳开扣在腰际的手臂,此时耳畔传来一句--   “吉时已到!”   喝!   尹玄念心下一凛,有口不能言,被强押拜堂,一切已成定局。   望着红色的身影被仆人带走,冷铁生察觉新娘并非心甘情愿。   撩开袖口,左手臂留下十指痕迹,冷铁生顿时觉得这大厅之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热闹气氛是种讽刺--   他是不是自作多情?   “爷,请入席。宾客们若没灌醉你,是不会这么快放你回房的,”萧孟海过来主子的身边提醒道。   冷铁生的嘴角勾起,瞬间恢复一贯的冷然。   “孟海,帮我挡些酒。”   “这是当然。”   眼尖的发现地上红毯有张纸屑,萧孟海折腰拾起,暂时收入衣襟内。   跟随在主子身后进入酒宴,一向知其主子心思的萧孟海没察觉主子在这场酒宴当中,喜酒喝得有点闷。   尹玄念枯坐了几个时辰,房内有两个名叫春花、秋月的丫鬟陪伴。   一旦起身便被按回床上,真是存心折磨人……嗟!如果他会说话,一定把人请出去。   不自觉地紧咬下唇,像是濒临宣判死刑的犯人,如坐针毡,心里七上八下的毫无应对之策。   沦落到今日这地步,脑中思绪万千,仍想不透冷爷为什么要娶他?   冷爷有打听过他吗?   知道他爹是个赌鬼,他娘是苦命女,而他在外人眼中不过像个乖巧的女儿,所以错娶?   他真恨自己是不男不女的哑子!   动手摘下令人头昏脑胀的凤冠,沉窒的房内顿时多了两道尖锐的女音--   “啊!夫人,不能摘下凤冠。”舂花惊叫道:“这样会被认为不成体统。”   秋月也搭上嘴:“咱们的主子若是瞧见您这模样,会生气的!”   “主子、主子……你们的主子荒唐!”他该去的地方是柴房、马厩、佣人房,而不是入洞房!   尹玄念的美眸一瞪,爆发而出的恼怒登时让两名丫头看傻了眼、   新婚夫人的身上自然透着一股傲气,精致的脸庞虽美,慑人的视线却教人不敢迎视。   春花,秋月乖乖地闭上嘴,不敢坚持己见。   失礼了。他不该迁怒无辜,春花、秋月只是尽责而已。尹玄念的眼神一黯,伸手接过春花递来的凤冠,暂搁在八仙桌上。   环顾室内,一桌子的佳肴引人十指大动,他虽饿却吃不下。   挪开视线,墙上挂着一幅偌大的山水字画,他深受吸引的来到字画前,乍然想起以前在私塾教书的夫子是爱画之人,不吝教他如何提笔着墨,也很有耐心地教他阅读书卷,那段时光是他最怀念的日子--   为了躲避讨债的人上门抓他去卖,夫子曾收留他一段时间呢。没忘记夫子总是挂在嘴边叹道:可惜是个哑子……   “你在想甚么?”带着一身酒气的男人在他身后问道。   吓!尹玄念提心一颤,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不知男人何时进房?   精壮伟岸的身躯贴上身,亲昵地揽他入怀,尹玄念逐渐僵化的身体很快变成一根木头,此刻才惊觉竟然忘了找笔和纸墨。   瞧她适才专注地盯着墙上字画,浑然不知他已来到,也遣退了丫鬟们。现在,是属于他们俩的时间,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过他不急。   冷铁生撩起她黑缎般的发,放在鼻端贪恋地嗅着,喜欢她身上自然散发的书卷气,不介意她以后到他的书房。   “你饿不饿?”他情不自禁地吻着她小巧的耳垂,她干干净净的模样真美。   尹玄念一瞬面红耳赤,旋身推开男人,感到些微恶心和不知所以然。   冷爷讶异地凝视着他。   “你错得太离谱了,冷爷!”尹玄念没再看那错愕的冷面孔,他走去梳妆台前寻找有没有纸笔?   冷铁生难以接受新娘竟然不搭理,他是她的丈夫、相公、天杀的--   他就这么没有女人缘?走在路上,寻常人家的姑娘都会躲开他,就连路上的狗也会自动闪边去。难不成,他的长相如此可怕?   摸摸伴随自己二十四年的面孔,又没少了鼻子缺只眼,只是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冻得一颗火热的心霎时结冰。   她是不是看不起他这种人?虽然他经营“娱乐场所”,不过他可没有干出逼良为娼、淫人妻女、放高利贷给困苦百姓人家。他坑的都是有钱有势,仗势欺人的爷们。   她以后会了解--相公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冷铁生悄然无息地跟在娘子身后,看她找什么这般出神。   想唤她名字,提醒她该尽些义务,不过--她的闺名是……不知道?   冷铁生只好叫:“娘子。”多生疏的称呼。   手下们都称呼自家的女人是恶婆娘。嗟!凭他的眼光,怎可能娶回一只母老虎呢。   手下们又常常死要面子,称呼自己是条虎虎生威的老虎,他倒是不会取笑他们是纸老虎,他的手下各个能干,只不过家里坐镇一名叫“武松”的女人罢了。   至于他的娘子--只会引发男人的保护欲。   “快过来吃点东西。”冷铁生霸道地把她拖来八仙椅上坐好。   尹玄念瞪目结舌,哪里还吃得下。   冷爷的房里没有纸笔。他找遍了所有摆设都找不到。   糟糕!骤然想起纸条,尹玄念立刻把冷铁生的左手抓来,掀开衣袖仔细翻找。   喝!纸条呢?   冷铁生迳自盯着新娘,愈看愈喜欢,压根忘了纸条这回事。   忍不住要辣手摧花,有点心疼她受不受得住?   自从发现她之后,其他女人已经提不起他的兴致。冷铁生只手托腮,抽回她检查的左手,塞给她一只酒杯,新婚夫妻要喝合卺酒。瞧她唇色发白,是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吧?   放心,他会很温柔地待她,她是他的妻,不是勾栏院那些自动投怀送抱的女人。   婚前,他偶尔才会碰那些大爷们为了巴结而送来的女人。婚后,他绝对会忠贞不二,让她明了他是好相公。   尹玄念的手被男人勾住,那螫人的眼神令他差点摔下酒杯,颤抖的唇就口喝下合卺酒,有点苦,身体渐渐暖了,心凉了半截。   这女人吓呆了。冷铁生把她手上的空杯拿来,随之递给她象徵“早生贵子”的甜点。他很体贴--铁汉柔情的表现。   尹玄念深吸了一口气来稳定内心慌然无措的紧张,为今之计,只好……   “磅当!”   瓷碗落了地,冷铁生瞠目结舌,娘子在宽衣解带……   喝--冷铁生倒抽了三口气,意外啊,太意外了!   他遇多了青楼的女子勾引,各个眉目含春,软玉温香贴上身,他都不会有这种反应--差点迫不及待扑上去!   “让你看看我的身体,你就会知道我是个男人!”尹玄念情非得已,出此下策。   “千万不可脱了嫁衣。”冷铁生站起身来,拉开她的手,凝视她一副错愕的表情。   唇轻刷过她的唇瓣,尝起来软绵绵。这会是想要勾引他的娘子吗?   脸红了,不说话,清澈的眼仍是大剌剌地看着他。   “你真是与众不同。”说罢,冷铁生一瞬抱起娘子,出口的语气带点邪肆,“脱掉你身上的嫁衣是我为夫的权利。”   啊!   尹玄念还来不及挣扎,人已经被冷铁生放在柔软的床榻。   冷铁生随手一勾,纱帐缓缓垂落,遮掩新人床上的暧昧天地。   尹玄念立刻闪到床角,揪紧前襟,拒绝冷爷的触碰。   他自愿宽衣解带让人验明正身,和非自愿被人剥光了衣裳才知是男儿身的事实,两者之间介于不打自招与欺瞒,怕冷爷会误会他是卑劣小人。   他不怕冷爷发现事实之后的恼羞成怒,藏在骨子里的傲气,却不容许自己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怎么了?”冷铁生的手僵在半空中,满脸错愕地看那檀口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无疑是种诱惑。   大掌扣住娘子的下颚,长臂一揽,将人拖来怀里,俯首吻上软软的嘴。   不论她刚才要说什么,他现在没耐心等待。这女人真会欲擒故纵的把戏,她不需费心的诱惑,他已经为她疯狂!   忘情地吻着,空腾的手一一解开嫁衣的盘扣,略施力一扯,新娘嫁衣落在榻上。   尹玄念涨红了脸,被吻得快要窒息,瞠然的眼瞳映入男人如痴如醉的表情。明知他错认性别,感觉依旧是恶心,男人的手掌摸来胸膛,登时两人的唇舌分开--   尹玄念把男人推远些,一瞬手被揪住,身体被男人给大字压平,感到错愕的同时,“撕--”单衣霎时成了一块破布,就握在男人的手里。   “喝!”   冷铁生盯着身下的人儿,白皙胜雪的肌肤有两点樱红突起,这不该是女人的胸部。   瞧他看见了什么!   尹玄念只见男人咬牙切齿,明显在隐忍怒气,房内突地变得好冷。   落在床沿的红色嫁衣,异常醒目地讽刺他们之间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冷铁生气到双目刺红,只想把人给杀了!   又是“撕--”的一声,尹玄念的下身一凉,猝然被抽离的束缚刮伤大腿处的肌肤,腥红的鲜血泊泊流出……   多么细皮嫩肉的身子,竟然和他相同的性别!冷铁生丢开手中的碎布,满怀愤恨地低吼:“你还不肯给我一个解释?”   他就像傻瓜似地被耍得团团转,甚么娶妻生子、平凡生活,怜惜、疼爱通通都是一场空!   这该死的绝色脸庞不该出现在男人身上,不该迷惑他的心智,不该将他的面子往地上狠狠践踏。   “你、真、是、祸、害!”冷铁生愤怒地一吼,只手掐住他的脖颈。   “呵,”冷铁生不禁冷然一笑,没长胡子的男人竟然还有喉结,他只需稍加施力,绝对扭断。“你还不肯说吗?”   尹玄念任由他发泄漫天怒火,清澈的美眸与刺红的锐眼对峙。   一个没松手放过,另一个视死如归。   只要能消了冷爷的怒气,不迁怒于双亲,他一死又算得了什么。   这世上不过是少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废人罢了。   或许还能让他爹引以为鉴戒赌呢,多可悲……   尹玄念潋滟的唇勾起一抹凄楚的笑,如果能够说话,他何尝愿意他们之间发生这么离谱的荒唐事。   “杀了我,快动手!”坚定的眼神无惧于男人狠戾的眸光,他在嘲笑自己不想活,也嘲笑男人迟迟不痛下杀手。   此刻,尹玄念只想开口反问他--“有什么好犹豫的?”   凝滞的气氛不知维持多久,冷铁生终于被尹玄念置生死于度外的态度所折服。   盛怒之下,谁不是面对他就哭爹喊娘的声声求饶。唯独他--   无惧、无畏的勇气震撼了他。   “你不愧带种!”冷铁生松开手,既不甘心也不舍得就此把他的颈子给扭断。   剑拔弩张的危机解除,尹玄念撑起身子,张着发紫的檀口不断喘气,立刻抓来嫁衣覆上光裸的身躯,一双美眸依旧看着男人,等男人是要将他轰出去,或留下他来当奴。   冷铁生咬牙瞪着他,内心在挣扎--甘愿放过他吗?他好喜欢这个人……就算此刻才发觉是男子,然,已经放入心里的感情,能够说丢就丢吗?   想到自己欢天喜地的娶妻,结果弄出大大的笑话!   这带种的家伙都快被掐死了,还不肯解释。“为什么不说话?”连句道歉也没有。“别告诉我你是哑巴。”情急之下,问出口的话简直可笑至极。   冷铁生乍然想起纸条,伸手去衣袖内掏,竟然没有?!那张情书呢?   嗟!他到现在还认为是情书,男人才不会写情书给他。   实在错得离谱极了!   “可别真的是哑巴。”冷铁生懊恼地自言自语。   尹玄念的眼神一瞬变得黯淡无光,冷爷终于察觉到他该死的不能说话,造就了一场错误发生。他怪冷爷荒唐,然自己呢?   是祸害……才会造成他的荒唐。   尹玄念伸出手来握住冷铁生的右腕,在他纳闷的同时,已将自己的食指咬破,清楚地写上一个哑字。   冷铁生看着手心的 答案 八年级地理上册填图题岩土工程勘察试题省略号的作用及举例应急救援安全知识车间5s试题及答案 ,登时惊愕得无以复加--   “你真是个哑巴?!”他的脑子呈现一片空白。   尹玄念立刻下床穿上嫁衣,无须冷爷交代,他已经很自动地离开这不配他身分的地方。   怔忡好一会儿,冷铁生才回过神来。他娶来的娘子滚哪去了?   哑巴若是在外迷了路,他就算叫破嗓门也得不到回应。   这哑子……存心让他搞多少鸟龙事件。冷铁生跳下床,急匆匆地拉开房门,才张口要喊人,话到喉咙瞬间消音。   瞥见一抹红色的身影蹲在门边,清澈的眼眸望着他,紧咬的唇色泛紫,就是这副倔德性吸引他的注意,气死人!   男人长这么美干嘛,存心来诱惑他。幸好这家伙不会说话,否则……内心实在很不愿意承认--他哪能娶到引发他强烈保护欲的倔东西过门。   冷铁生瞪着他,开口气咻咻地骂:“你蹲在这里干嘛,还不进来跟我生孩子!”   等了好一会,见他依然没反应。冷铁生威胁道:“生不出小孩,我就休了你!”   尹玄念蹲在门边楞得更久。   冷铁生白眼一翻,提口气,再压下去。“还发楞,难不成要我牵你?”不悦地撇撇嘴,他伸出手来,等着。   敢拒绝就试试看!   相公是“黑社会”的龙头老大,眼光独特,不同凡人,管他娶妻是男是女、是聋是哑,他喜欢他没因此而改变。   尹玄念活络的脑子快要被男人说的蠢话给弄僵。   他没赶他去柴房、马厩、佣人房,没休了他,也没再找他出气。为什么?   明知他生不出小孩,他还要他?   男人跟男人……是惊世骇俗。明知荒唐,尹玄念仍伸出快冻僵的手,选择跟男人进屋是为了赎罪。   -百两……该怎么算才能还清。   冷铁生轻轻一带,顺势将他揽入怀里,用熨烫的身体来温暖属于他的哑妻。   3   被男人带进房内,尹玄念暗吁了一口气来压制窜然于心的慌乱。   低垂臻首,他现在连看男人的勇气都没有,不怕死却怕男人的触碰,要他躺在男人的身下任其糟蹋……龌龊!   冷爷经营的是风月场所,少不了面首供给各式男女亵玩。   他知这年头有不少富贵人家豢养禁脔,以生出漂亮的孩童当炫耀,甚至供人发泄人性最荒淫的一面。至于那些搬不上台面的孩子,下场不是随便丢弃,不然就是活活被弄死。   人性本恶,冷爷这名字等于是万恶之源。尹玄念猛然抽回手,不屑让冷爷碰他。   “怎么了?”冷铁生瞧他杵着不说话,嗟!又忘了娘子是哑子。他需要慢慢适应他的默默无言。   尹玄念没看见顶上的冷面孔也会显现忧郁,一双锐利的眸子藏着对他日积月累的迷恋。   “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冷铁生大掌勾起那清丽绝色的脸庞问道。   尹玄念被他温柔的语气和深邃的眼眸吓到,这会是适才想杀他的男人吗?   精悍伟岸的男人散发冷然的气势不减,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不是放肆,不是惊艳……会是什么?   怔了好一会儿,尹玄念又要咬破手指,冷铁生出手快他一步地阻止,“别再咬伤指头,你用指尖画在我手心上,”   视线随着他的指划而走,接着念出娘子的名字--“尹玄念。”   尹玄念反射性地拾起脸庞,对他温柔的态度仍是充满了不解。   以前不曾有谁会这样看他,脑中不断搜寻所有记忆:爹鲜少会多看他一眼;娘总是带着一份愧疚与关怀的神情;来讨债的地痞流氓视他为一块肥肉。可,他呢?   是什么?   仿佛要看穿他灵魂深处的人儿美得不可思议,无时无刻都在迷惑他的心智。   想要他!   冷铁生的强臂一揽,胸前的人儿明显一颤,似害怕。不管了!咬牙顺势将人压倒在床,冷面孔贴在娘子的颈侧,亲昵地唤着:“玄念……”   尹玄念神情木然地看着离花床顶,无法发出任何拒绝。   冷铁生情不自禁地吻着他清丽的脸颊,相处第一晚就饶过他、接受他、怜惜他,超乎自己所想像的情感全然不隐藏,身体要他的欲望逐渐膨胀,清醒的脑子没忘他根本不爱他。   不安分的手悄然解下嫁衣盘扣,身下的人儿乖巧顺从得令他产生该死的罪恶感。   “玄念,你是我的妻。”提醒他也告诉自己这一切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凑唇啃噬他白皙的颈项,留下点点嫣红的记号,意识渐渐迷乱,冷铁生忘情地疼爱已经名正言顺属于自己的人--   暗恼被触碰的恶心感,握紧的拳正抑制去推开,冷爷在他身上又摸又咬,把他给弄疼。   尹玄念紧蹙蛾眉,随着双腿被分开,身体难以克制地不断颤抖,泄漏了满心的不悦。   霎时,坚硬的物体侵入他的私处,噢……好龌龊!   闭上眼,他撇过头去,不愿男人狂乱的模样印在脑海,不然会忘不了……   夜深人静--   纱帐内,充斥一对新人欢爱的气息,尽管肉体热烫缠绵,两颗心却同时感到冷……   尹玄念意识昏昏然的想睡又不敢睡,视线由薄透的纱帐望去,窗外的天色微亮,已是清晨时候。   耳畔均匀的呼吸气息惹得脸颊发痒,心里发烧--   一股火气针对他的男人发作。尹玄念转过头来,只敢趁人熟睡的时候恨恨地瞪着刚毅的五官轮廓--多讨厌这男人变成了他的……嗟!   要他生孩子,生个……屁!   别怪他这么不雅,被侵犯过的地方好痛,酸疼的脚都快忍不住将人踹下床。   活络的脑子立刻进入事实状况--这是谁的地盘?自己是什么东西?   什么都不是。不过是“债权人”明煤正娶过门的“债务人”。   当奴才于现在表面的身分不符;当夫人于实际的性别不合;总不能当自己是暖床的家伙吧。   嗟,他才没那么作践自己!   一双美眸冒出熊熊烈焰快把人给烧死,幸好睡着的男人有张冰冷的面孔,否则--都毁容了。   瞧他昨夜是怎么糟蹋他的,尹玄念心想既然死不了,就得想法子来让睡死的相公别再碰他的身子比较实际。   哼,男人要了他三次,该怎么算?   尹玄念撑起身体,视线移往隐隐作痛的下身,吓!流血了……   随手抓来放在床榻的破布,握紧的手忍不住颤抖,不自觉地咬唇,提起勇气来擦拭男人留下的痕迹。   感到万分难堪,脸蛋羞红似火,脑中一一闪过欢爱的片段记忆,温热的触觉似还留在身上……啊!就是他的腿还跨在他脚上,真恶心!   尹玄念抽回脚,立刻滑下床,靠在床沿轻喘气,很恼火地甩甩头。   想男人压在身上干嘛啊?他该想的是睡一次要扣多少债款?一文?一钱?一两?   拿不定主意该如何跟冷爷明算帐,尹玄念起身匆匆会回嫁衣,一声不响地步出房门,决定去找厨房找工作,抵债。   穿着大红嫁衣的美人,七早八早出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地方--厨房。   在干嘛?添柴火、煮稀饭、打喷涕--闷不吭声。   其他人的话可多了,重复又重复--   “夫人,您快回房去休息,这些低三下四的工作,由我们来做就好。”春花道。   秋月也跟着劝说:“爷若是知道您来这地方,会不高兴的。”   这回,厨娘更直接了,干脆上前欲拉开不肯听劝的夫人。人来了快一个时辰,依然故我,忙得很。   尹玄念终于受不了这些女人,美眸一瞪,厨娘的手僵在半空中,当家“煮母”气势威严,她们只有闪边站的分。   怕甚么?   夫人的眼神似乎在说--敢碰我就试试看!   尹玄念视线一一扫过春花、秋月和胖厨娘,真是碍手碍脚。   这些人不知道他全身骨头都快散了。   之前几乎逛遍了整座宅邸,记清楚了东、西厢房、马厩,仆佣房、茅厕等等位置。   最吸引他注意的是,宅院里竟然有一座藏书阁,令他差点忘了要找厨房,管他相公起床后会不会饿。   尹玄念将准备好的食物放进托盘内,心里想着那男人干脆饿死算了。如此一来,他们之间的债务就一了百了,也不用承受他那么用力地糟蹋他。   双手才将托盘捧起,尹玄念惊然一吓,适才又想些什么了?!   “啊!夫人--小心-~”   尹玄念的耳朵接收到三声惊叫,突地有六只手同时帮他扶好手中托盘,六只眼睛皆看着他--   春花,秋月、胖厨娘三人的脸色煞是惨白。   楞了一会儿,尹玄念抿唇,暗恼地旋身走出厨房。   另外三人目送夫人端着早膳离开,眼里所见的是--那绝色的脸蛋红得像是炉灶里烧旺的木炭。   “你去哪里?”   男人冷凝的面孔真是难看,他的身体倒是……吓!   冷爷站在床边套衣服,不过瞬间人已经闪到身前,宛如冰雕刻划的五官和他鼻对鼻,眼对眼。   “原来……你去端早膳过来。”他的手正接住差点翻落的托盘。   尹玄念不敢乱动,男人特有的气息吹拂脸庞,略薄的唇只差寸厘就碰上他的。   娘子仍是怕他,瞧他僵得跟木头似的。冷铁生将膳食搁上桌,同他说明:“宅院里的所有事务不需交代,自会有仆佣们打理,你无须亲自动手。但是我不会干涉你想做的任何事,可……你过来。”   尹玄念依言靠近,冷铁生只是掬起他的一撮发丝,问道:“你待在外面很久了?”   他黑缎般的发微湿,嫁衣裙摆也湿了一大截,仅以眼神观察,内心却在压抑,想将他身上的嫁衣换下。   松了手,冷铁生边套上外衣边说:“用膳过后,我会差人请大夫和制衣户来宅里一趟,之前为你准备的女衫是派不上用场了,你先换穿我的衣裳,至于那些女人的衣服要丢或是送人,随你。”   冷爷没要他穿女装?!难道他不怕……   冷铁生瞧他惊楞的模样,像是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嗟!我都娶你回来了,还会在乎谁知道我的娘子是男是女。”他喜欢他,非常喜欢。若是介意他的性别,早就把他杀了丢去喂狗。   哼,倔东西想不通他的心思,就不会好好观察他的一言一行吗?   他的体贴只愿为他付出,整颗心都放到他身上去了,他还麻木不仁,气死人也急死人……爱他一点点会死啊!   七早八早就丢下他在房里当弃夫,才新婚的第一天就让他尝到独守空闰的滋味,究竟有没有搞对?   他的手下们各个都提供过意见--和新婚妻子敦伦之后所迎接的第一个子晨,两人一定要情话绵绵、再度缠绵,感情才会稳固。   想想也对,他的手下们还没有哪一个被家里的“武松”给休了。   然,他昨晚“煎”了一条死鱼;没“煎”熟,清晨也热不了火,鱼倒是死而复生,溜了。   他办事一向快、狠、准出名,怎有办法娶到这个会笑掉人家大牙的倔东西回来闷死自己。   他是哑子,他就是瞎子--天生一对,本大爷真是高兴极了!   踹了八仙桌脚一下,力道拿捏刚好,没让桌子垮了,再看看那根木头动也不动,冷铁生心情超级爽快地问:“你还楞在那里做什么?难不成要我帮你换衣服?”   妈的!火大……   多想将他身上的湿衣给剥了,再用干爽的衣服把他给包成肉粽,这样就不会染上风邪,不用担心他生病,那纤细的身子不论怎么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德性,和他练过武的身体差多了。   他在担心他?!尹玄念清澈的眼望着他,心里发出的声音在说:“我才不像女人那般柔弱,别把我当成女人来看待!”受不了一般人总是错认他的性别,包括这个“大丈夫”!   尹玄念走路有风地到他面前,拉出椅子请他坐下,端来快冷掉的粥放在他的手上,又拿一双筷子给他,示意快用早膳。   嗟,大爷的冷面孔要摆给谁看啊,说话凶巴巴,搞不清楚他见多了地痞流氓,昨晚也见识到这流氓头发火的狠劲,现在哪还会怕他的冷面孔。若是再凶人,他一定把这顿餐费算贵一点,加上精神赔偿,不多不少刚好收一两。   这样会不会太贵了些?又不是开黑店,他的心肠是不是受到影响?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和冷爷之间是更亲密地在一起。尹玄念走去衣橱面前,脑子转着这些问 快递公司问题件快递公司问题件货款处理关于圆的周长面积重点题型关于解方程组的题及答案关于南海问题 。   一碗热粥捧在手上,冷铁生的心头登时好暖和,那快要令他感到绝望的爱情好像又回到身上来了--充满希望!   这碗粥和往常不同,厨娘不会在粥里洒葱花当点缀,这一定是新嫁娘洗手作羹汤。他一定会吃个精光。充满感动之情的锐眼瞄往娘子的身上--细皮嫩肉的很可口。   冷铁生三两下就把粥喝光,就连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换衣服的可人儿,他都巴不得能吞进肚子里去。   他的娘子好贤慧!果然没看错人,只是性别搞错了。不过没关系,生不出小孩不是问题,他只需到人肉市场去买孩子回来,当成他们俩的孩子,不就得了。   一次买十个、八个回来养,一家子气氛多热闹。冷铁生几乎可以听见孩童们在院子里玩耍的欢笑声了。   他会是个好娘亲吧,而他一定会做个好爹亲,收纳一家妻小在他的羽翼保护之下。   冷铁生不由自主地来到娘子身后,既无声也无息。   背后似有两道灼热的目光射向自己,一抹庞然身影印在衣柜表面,尹玄念抿唇忍住回头的冲动,怕见到男人的眼神又露出令人不解的情绪,莫名地令他想逃开。   深呼吸、再吐气,双手止不住发颤,他在害羞什么啊?   男人看男人换衣服又没什么,看吧--继续看好了,他要扣帐!   尹玄念镇定心绪,匆匆套好衣物,冷爷的衣袍不适合他,会绊脚,没他娘亲自为他修改的衣裳合身。   他的娘在哪……落寞的相思袭上心头,尹玄念双手轻轻合上衣柜。   一双有力的双臂拥他入怀,贴在耳际的温热触感是男人的冷面孔,尹玄念垂下眼睫,黯淡无光的眼神泄漏出讨厌男人的碰触。   然,男人仅是圈锁着他,没做出更亲昵的举止。耳畔传来一句:“要小心走路,可别绊倒了。”   他才不需要他的叮咛。   “闪开,别碰我!”   男人不介意娶妻是男逦是女,为什么不想想他的感觉--会介意!   唯有不断告诉自己这是赎罪,是抵债;他比青楼艳妓还不如,强迫自己让男人睡,还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男人是如何碰他……简直荒唐至极!   一股气闷在胸口快要爆炸,嘴里尝到微甜腥味,尹玄念张开眼,回过身来面对男人,“看到没有?发现到了没有?我的介意……”   冷铁生松开双手,瞧他的嘴唇咬破,指节握得泛白,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倔气,清澈的眼昨含着怨怒瞪着。   喝!他讨厌他?!   霎时被一道雷给劈中的冷铁生脸上罩着寒霜,硕大的拳头一握,“喀!”火热的心全凉了……   他不仅没女人缘,连男人缘也没有。   妈的!他是干了什么坏事来绝子绝孙也就算了,娘子不爱他、不喜欢他、讨厌他,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奢望一家子和乐融融的景象,就这么困难实现?   他是“黑社会”龙头老大,经营的酒楼多不胜数,抢着要倒贴他的女人一堆,他随便娶个花魁来,都比娶这个美得不可方物又倔得要命的男人好。   真他奶奶的自作孽!   尹老头子欠了一屁股债逃到城里来避风头,这事若没有他出面干涉,倔东西早被人抓去卖了,大卸八块四处瓜分都不够还债。   锐眼瞪着他--真是OOXX一堆脏话憋在心里没骂出口,本大爷现在真的很不爽,能怎么办?   “你吃过了没有?”冷铁生问的语气很死板。整个人正在隐忍满怀怒意、杀人冲动,甚至是把人丢上床去狠狠操他祖宗十八代来泄愤的想法。   娘子八成希望他赶快暴毙在新房内吧?去慢慢等!本大爷若没有两把刷子,能混到今日的地步吗?   哼!娘子太搞不清楚状况了。没关系,走着瞧--   瞧他这么没用的甘愿当妻奴,“换我去厨房拿东西来给你吃。”实际上,他要去找出气筒发泄怒气,谁见到他算倒楣!   冷铁生开了房门就走,一道冷风侵袭而来,尹玄念不禁打了个寒颤。   冷铁生一出房外,不需多久就是炮火乱炸,轰轰轰的吓坏宅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老的、少的,连畜牲也不放过。   搞得众所皆知冷爷失恋了,少了爱情滋润的男人,脸上冰冻三尺,结霜。   尹玄念等男人回来,见他身后多了两名丫鬟--春花、秋月两人眼眶泛红,是哭过的痕迹。   春花将夫人手里的床单拿走,秋月则收拾八仙桌上的东西,新婚房里的气氛凝滞,主子凶恶,夫人冷淡,哪像是新婚夫妇该有的样子。   春花、秋月两人离去之前,哀怨地瞧夫人身上穿着男装,更显怪里怪气……   尹玄念完全不知外面鸡飞狗跳全因他引起,目送她们关上门,他还以为丫鬟哭丧着脸,是因为家中出了丧事。   “你还不过来用膳!”余火未消,老大口气不佳。   尹玄念才不怕他,吃就吃,他快饿死了。坐上椅子,臀部会痛,尹玄念蹙眉睨了男人一眼之后,兀自用膳,脑子又在想--扣款。   冷铁生只手托腮,安静地凝视娘子,内心感到既失落又满足于两人相处的每一刻。   “你说什么,我娘子没哑?”冷铁生踹开大夫屁股下的坐椅,就在人快要黏上地板之前,一手揪起大夫的衣领,准备把人丢出书房外。   “庸医!”他骂。   惊恐不已的大夫吓得连连口吃:“冷爷……您……听……我说……”   “不用说了!”冷铁生扬手一甩,派人请回来的第五位大夫一连跌下好几层石阶,身后一名大汉接个正着。   “阿生,带他去帐房收银两,然后请出去。”   “是。”大汉领命,大手一提,立刻将吓傻的大夫带出主子的藏书阁。   第五位倒楣的名医回家需要去收惊,主子脾气不好,正为夫人的身体心烦呢,   “还有什么好说,每位大夫的说法一致,你的喉咙没哑,可能是受到精神刺激,导致不会说话。”   冷铁生来到娘子身边,看他提笔在纸上写着“我知道”。   他可没那闲情逸致欣赏娘子的书法圆润苍劲、俊逸飘洒。“啧!”冷铁生仍忍不住惊叹。   尹玄念抬首望着他,冷爷是个藏书人,也喜欢收藏字画。呵,意外啊,流氓头并非粗人,不过是蛮子,有理说不清。   冷铁生叹道:“有原因吗?”   尹玄念不愿提起旧事,纸上写了两字“别问”。   冷铁生一瞬拧眉,娘子不愿告知原因,他要如何找出问题症结?   难不成真要他一辈子发不出声音,不能喊他的名字,不能闲话家常、秉烛谈心,无法表达所有的七情六欲,只能凭藉猜想、观察、感觉和简单的文字来沟通。   他担心会错失他鲜少表露的情绪。   他想要多了解他,想听他亲口告诉他原因--为什么不喜欢他?   更大的心愿是,希望哪天能够听他亲口告诉他--爱他。   冷铁生满怀郁闷的情绪不愿爆发在娘子身上,索性开门走到书房外透气。   藏书阁一向严禁外人擅闯,除非经过他的允许。这附近,无人经过可供他发泄怒气,深吸一口气之后,冷铁生再度回到书房。   “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你能开口说话。”   没用的,他何尝不希望?尹玄念垂下头,不愿让冷爷发现他眼里流露的失望之情。   他不是天生残缺,是后天因素造成,认了。   “告诉我,遗失的纸条上面写了什么?”冷铁生到现在仍巴望那是情书,心里却明白那是作梦!   尹玄念交给他一张纸,冷铁生接过纸条,上头写道:“谢谢你让我来这里。”   “呵……这才像话嘛。”冷铁生满腹的郁闷气通通消弭于无形。   尹玄念低首专心写字,没瞧见男人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   4   新婚燕尔,冷铁生每日陪伴娘子,两人之间除了闷、还是闷,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书房里。   傍晚时刻,家仆来通报主子的手下弟兄们已在外等候。   称得上忙碌的男人必须出门一趟,处理杂事。   离开书房之前,冷铁生对娘子说明:“我有事得出去,不会这么快回来。”   瞧他娘子一副不为所动,只顾捧着书卷连头也没拾起,倒是挥挥衣袖,像赶苍蝇似地巴不得他快点滚出去。   不用猜想,冷铁生是摆着寒憎的冷面孔出门。   然,听到关门声,尹玄念捧着书卷的双手缓缓往下移,露出了清丽绝色的脸庞,潋艳的唇勾起一抹笑,有点贼。   不能说话,还是有好处--闷死相公不偿命。   尹玄念奢望相公最好不要再回来,出去“金屋藏娇”更好,他会开开心心待在藏书阁里当奴才,每天窝在“黄金屋”里闭关修炼,等“功力”到家,债务还清,就拍拍屁股走人。   尹玄念满脑子妄念,不知那还没被气闷死的男人仍在宅门外--   “爷,您瞧这张纸上是不是在点醒您一件事?”萧孟海将新婚之夜捡来的纸条偷偷塞进冷爷的手里。   他和其他弟兄一道来冷爷的宅院,仆佣们纷纷丢下手边事务,围绕在他们眼前七嘴八舌地申冤。   将被主子骂的不平遭遇讲述给主子的心腹兼患难弟兄们听听--重点就是冷爷和夫人不恩爱。   这是需要改善的。凡是主子身边的人通通都知道,冷爷“肖想”夫人很久、很久了。   不过,两人的婚姻似乎脱离正常轨道,这原因出在哪?   萧孟海好生纳闷纸条上面所写的涵义,只见冷爷看过字条之后,很珍惜地将它藏入衣襟内。   冷铁生一脸肃杀之气,“哼,我才没有娶错妻!”   信誓旦旦--娘子这辈子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那……该不会是夫人嫁错丈夫了,所以夫人不爱你?”萧孟海问得小心翼翼,怕惹爷不高兴,会翻脸不认人。   冷铁生的冰冷面孔瞬间出现几道裂缝,当众垮了。   他缺乏讨娘子欢心的经验,这群手下们结婚多年,各个经验丰富,不然哪能活到现在,不早嘛被家里的“武松”给打死了。   至于他--不想英年早逝被娘子的态度给气死。冷铁生心急如焚地问:“你们快点提供意见,要如何让另外一半爱上我?”   “这个嘛……”   冷爷不受-般良家妇女青睐,倒是令不少青楼艳妓们倾心,这简直像诅咒似地伤脑筋。   “能怎么办?”萧孟海尚未娶妻,所以帮不上忙。   “这还不简单,女人嘛就爱听些甜言蜜语,爷记得睡前多说些好听话来哄哄咱们的当家主母,就能收到效果了。”阙不偷回想当初就是隔一道墙对姑娘家说情话,结果-株红杏爬出墙外嫁给他--妻子名叫红杏。   “嗯。”冷铁生想想,是还没对娘子说些贴心话,需要试试。   “还有,女人家嘛爱逛街,爷您找个时间带当家主母逛大街,买点小玩意儿来讨讨欢心,嘿嘿……保证那天晚上一定可以……”阙不抢都是这样才能爬上床,否则只有被踢出门外喂蚊子的分。   用礼物来收买人心,也值得试试,虽然他不甚情愿让娘子抛头露面,但是为了“性”福着想,他就牺牲点,带娘子出门逛大街。   哼哼,谁敢多瞧娘子一眼,他一定把那眼珠子给挖出来!   冷铁生双手环胸,挑高眉,双眸精光闪闪,锐气千条,足以活活将人给射死。   一副流氓大爷派头,摆给谁看啊?   这附近只有他这座占地数百坪的宅院,因为无人敢跟他比邻而居。   有了这些弟兄们的建议,走着瞧吧,心爱的娘子--“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冷铁生在心里这么发誓。   冷铁生出面处理完道上“兄弟”事,救了一名青楼姑娘脱离某大势力的爪牙凌虐,脱离苦海之后的安顿事项,交由手下们自行处理。   “黑社会”龙头老大可没那心思让青楼姑娘来以身相许。   冷铁生满脑子是巴不得娘子以身相许,回报他的一片痴心。至于那些自动攀上身来的“八爪章鱼”,休想打他的歪主意。   俗话说:一女不侍二夫。“黑社会”龙头老大的观念相对是--“一夫不侍二女”。   瞧他手下们就知道,无人敢娶两个以上的婆娘,因为绝对会先被龙头老大给“阉”了,再被自家恶婆娘剁成肉酱!   所以冷铁生手下们的娘子有个强力靠山,这就是手下们非常怕自家恶婆娘的原因之一。   至于其他因素,那就是夫妻房里的恩怨情仇,不需让外人知道太多。   冷铁生回到宅邸,已是凌晨夜半--   “爷,您回来了。”这句话是守门的仆佣所说。冷爷是大忙人,经营“夜店”维生,三更半夜甚至到天亮才回来,是常有的事。   不过,他已经娶妻,以后会渐渐改善日夜颠倒的生活,打算把旗下的钱庄、酒楼、赌场等事业,分给手下们各自经营打理。   他们是一群街头混起的“难兄难弟”,感情像是一家人,彼此互相照顾是应该。   “我不在,你们有没有好好伺候夫人?”冷铁生一心挂念娘子,担心他没有他就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   守门的阿青像是泼桶冷水似地说:“爷,您不用担心太多。您不在,夫人待在书房内没任何动静,用晚膳之前,夫人会到厨房帮忙。咱们做下人的不敢有劳夫人动手做事,但也拿夫人没辙。”   阿青顿了会儿又说:“您也知道,夫人不会说话,咱们这群奴才目不识丁,夫人写的字,咱们也看不懂,沟通不良。”主子千万别怪他们这些下人没好生伺候夫人。   他们的夫人挺有威严,只消美眸一瞪,那自然散发而出的傲气,震慑了宅院里的老老少少,谁敢再同夫人劝说半句。   “然后呢?”   “夫人沭浴后又去书房,阿生现在还在藏书阁外边守着呢。”   “嗯。”   宅院的仆人们都很尽责,他的娘子很贤慧,不会因他不在而偷闲。奇怪了,他不好好享清福,尽是做些杂七杂八的事干嘛?   倔东西就不会花点心思乡注意他一下啊。   妈的!相公都没自家厨房来得吸引人,想到娘子不爱他,脸都绿了……   天黑黑,仆人看不清楚刚回宅里的主子是一脸怨夫相。冷爷的面子算是暂时保住。   冷铁生沐浴过后才到藏书阁去寻妻,打个手势示意阿牛回房歇息。   而他,有甜言蜜语要对娘子说,如此一来,叫呵……   冷铁生脸上挂着一抹好笑,心怀不轨--流氓头变成采花大盗,“肖想”屋里的美人很久、很久了。   不过,该说什么甜言蜜语赢得美人心?   冷铁生终于正视到这问题。他不会哄女人,更别提要进屋去拐男人回房睡觉。   喝!竟然忘了请手下们数他几句闺房蜜语把人哄得软绵绵,紧要关头,临时上哪去问人啊。   嗟!冷铁生深感懊恼地一脚踢开书房门,昏暗的烛光下,锐眼马上发现目标所在,娘子就躺在贵妃椅上。   轻合上门,阻隔冷风吹来轻薄了娘子的身子。   冷铁生悄然踱至美人的卧处,蹲下身来登时呼吸一窒,瞧得双眼发直。   熟睡人儿的瓜子脸蛋上有一双细细的柳眉,小而挺俏的鼻,闭上的眼睫卷翘,唇角弯弯的似在笑。   他从未见过娘子这么毫无防备的神情,如果将他吵醒,大概又是蛾眉紧蹙,清澈的眼里无视他的存在。   冷铁生眼神一黯,伸手轻掬起他流泻于地的黑缎柔丝放在鼻间嗅着,淡淡的馨香渗入心脾,渐渐凝聚起浓得化不开的愁。   “究竟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属于我……”   冷铁生轻声一叹,默默看着尹玄念的睡容,一夜无眠。   尹玄念缓缓地睁开眼睫,乍然清晰、放大的冷面孔映入眼瞳,浑身惊然一吓,倒抽了几口气之后,脑子终于恢复一贯活络的思考。   原来是冷爷,他何时回来的?   屋内的光线明亮,尹玄念眨眨眼,惊愕自己这么多年来,第-次睡这么久。   身上很暖和,随手掀起被毯,昨夜明明没有盖被子,是……   尹玄念抬起眼眸,更显惊愕。   冷铁生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娘子呆傻的模样显得娇憨,凑唇轻刷过他的,补偿一下昨夜没有趁人之危。   深邃的眼凝住他清澈的美眸--“发现没有?我好喜欢你,我的妻。”   食指顺着他粉嫩的脸颊轻划,为他拨去散在耳旁微乱的发,掌心伸到脑后固定住,细凝是什么在吸引?   是他的美、他的倔、他的气质、他乖顺之下的讨厌……全部都令他迷恋得不能自已。   他从未想要一个人到这种地步。明知拥有这张绝色脸庞的是个男人,但喜欢的心情仍未改变。   不惜拉他一起跌下有违伦理的深渊,“娶了你,我不后悔。”   “放手……”冷爷压上身来,吻得他快要窒息。   “求你放手……我讨厌男人碰我!”潜伏的阴影挥之不去,身体又无法不去感觉男人在扯他的衣服。   “别闭上你的眼--看着我,我是你相公。”冷铁生命令道。   尹玄念张开双眼,男人悬在他身上,落唇由他的耳际开始往下吻,湿热的唇舌印在肌肤的触觉除了恶心、讨厌之外,还有一点痒。   “可恶,为什么要命令我看着你在我身上乱来?”   窜出一股怒意,尹玄念想要将人给一脚踹下贵妃椅。   突然,身上一空,尹玄念的脑子跟着出现片刻空白,待意识回复,脚踝已被人抓住,白玉般的双腿分别架在男人的肩上。   尹玄念眨眨眼,撑起上半身,搞清楚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噢……全身迅速染红,他震惊、羞窘得无以附加,立刻抓来毛毯企图闷死自己算了!   冷爷很不要脸,竟然用嘴含住他那里……   闷在毛毯里的脸蛋快羞死,浑身止不住轻颤,受到唇舌爱抚、舔吻的欲望就快要……   尹玄念不知如何适应突来的激情,原以为只有痛苦地任人欺压发泄,没想到……噢……   霎时理性纷飞,脑袋空空,极致的快感取代了一切,随着欲望释出一股热流,尹玄念暂时忘了恶心、讨厌这回事。   冷铁生放开了他,瞧他坐在那里,手里揪着一团毛毯,动也不动。   欺身上前,纳闷娘子在哭吗?   他只想先取悦他而已,甜言蜜语还没对他说呢,先憋死自己没关系,不希望看见他躺在怀里,那双清澈的眼里藏着不甘愿。   等了好一会,他仍是没反应,冷铁生的火气都上扬了,“你揪着毛毯做什么,还不放手!”   “滚开!”尹玄念把毛毯抓得更紧,死也不肯让他抽走。   冷铁生无奈地叹口气,算了。拾起散落于地的衣物帮他披上,道:“我去外面等你,把衣服穿好再出来,跟我一起去用膳。”   尹玄念点点头。听见关门声后,他才敢把脸抬起来--是满脸酡红粉嫩的模样。   然,站在门外等待的男人,对着漫天飞雪骂道:“该死的春天还不来。”   娶娘子回来已有一段时间,他们之间的相处情形仍未见改善。   冷铁生的万般体贴与讨好毫无效果,娘子在白天时候疏远他,夜晚敷衍他,偏偏又不会说话,也不愿意写字和他沟通,完全不当他是一回事。   冷铁生急得像是热锅里的蚂蚁,目前的生活简直不是人过的。   “阿生,快去把其他爷们通通叫来,就说我有万分紧急的事,他们人就算是在床上也得抓过来。”   “……”阿生没回应,哪有本事去抓主子的好兄弟来啊。   爷们各个剽悍,应付一、两个人还算勉强,三、四个一块来可不行。   “你还不快去。”冷铁生不耐烦地吼。   阿生应了声:“是。”不禁摇摇头,转身走出厅外。   尹玄念在厅上用膳,瞧冷爷的面色凝重,莫非经营的“黑店”出了乱子?   谁敢招惹这男人?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就是受害者之一。   尹玄念的臻首愈垂愈低,手里的大碗都快要闷上脸,熏得满脸火热。   嗟!在想什么啊。   男人每在夜晚就对他做些龌龊事,不禁气恼身体竟产生莫名其妙的反应,为什么?   尹玄念思忖一定要去藏书阁找找,有没有什么书籍可以为自己解惑。   冷铁生戳戳他的肩崁,要他别再继续视若无赌。   吓!   尹玄念惊然一颤,立刻回过头来,瞪他。   放下碗筷,走往厅外的院落,尹玄念折腰抓起干净的白雪,揉成一小团,塞进嘴里降低舌头烫伤的不适。   蓦然,他想起以前每当饿得万分难受,就会吃雪。   尔后,娘会端来一碗热粥,捧在手里暖暖的,心也暖了,再把热粥塞回娘的手上,最后母子俩谁也没喝下那碗粥,再把粥热过,就等客人来。   好怀念亲人在身边的日子,如果……可以和家人团聚,就算过着挨饿受冻的日子也甘愿。   内心充满了奢望,理智马上告诫自己--别傻了,他要还债。   尹玄念仰起脸来,任纷飞的雪花飘落,好冷……   “玄念。”   身后的男人喊他,尹玄念缓缓地别过脸庞,看男人站在大厅门外,又喊道:“快进来。”   无言地望着,内心在排斥与拒绝。   “即使你的屋里再温暖,我都不想多留片刻。”   冷铁生注视着那抹孤立的身影愈走愈远,数不清这情况有几次了。他们俩名义上是夫妻,实际却和陌生人没两样。   旋身回房,冷铁生手上挂着一件披风,悄然来到尹玄念身后,体贴地为他披上。   同时揽他入怀,只愿为他遮风挡雪,怀里的人儿毫无反应,那思绪飘去一个他进不了的地方。   冷铁生双臂收紧,不愿放手。   “玄念……玄念……”沉声低喃,希望能够唤回他的反应。   尹玄念置若罔闻,思绪早已飘向远方,回忆和娘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爷的紧急命令一下,手下们当然都来了。   难兄难弟加起来总共四位--冷爷是老大,萧孟海居二,再来就是阙不偷,阙不抢这两位。至于其他人,分枝散叶处在各地,加起来少说也有上千人马,“黑社会”势力果然庞大。   被阿生请来的这三位人物,怎会不知冷爷所谓的紧急之事是什么,还不就为了那捧在手里疼、搁在心里爱的夫人嘛。   “真是……”他又没娶妻,为什么也被抓来,八成是要听冷爷发牢骚。诶……萧孟海在心里叹道。   “人家夫妻不恩爱,干我们啥事啊?我好不容易才爬上恶婆娘的床,阿生就来搞破坏,这下子要再爬床,还得花费一番心思。”幸好,他跟娘子打商量,下次多送两份礼物,这样就可以多来个两次,嘿嘿……阙不抢是一脸好笑地算计。   阙不偷提醒他:“咱们冷爷的情事摆不平,老大吃不下、睡不着、夜夜思春,我看你就等着去场子里叫春吧。”   欲求不满的冷爷火气大,不论看什么都不顺眼,昨儿个,那凌虐青楼姑娘的几个家伙被冷爷揍得多凄惨啊,想也知道,冷爷把家里憋的怒气通通带出门去发泄了。   不然,他们出外办事哪需要冷爷亲自动手,把对方当家大老爷吓得屁滚尿流,够气魄。   至于现在,谁知冷爷为爱发狂的矛头会指向谁?他们若没帮冷爷想想办法,搞不好被派去顾场子十天半个月不得回家,那岂不是白受无妄之灾。   “嗯,这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不过,我们都来了,怎没看见爷和当家主母?”阙不偷问道。   春花过来奉上香茗,顺便为三位爷们解说:“爷和夫人之前在外头站了将近一个时辰,现在两人在房里呢。请爷们稍等,已经有人去通报了。”   “嗯,不过爷干嘛没事和当家主母在外头?”那岂不是冷死人了。   “我们不知情。咱们做下人的哪敢去干涉爷要做什么,又不是不要命了。至于夫人会写字却不会说话,我们这群下人又不识字,无从得知夫人的意思。爷有特别交代我们,凡事一切顺着夫人的意,随夫人高兴就好。”   三个人听了之后,不约而同地问:“原来咱们的当家主母不会说话?”   “是啊。诸位爷们有所不知,不是奴婢爱碎嘴,咱们的夫人真的很特别,喜欢到厨房去做事,更怪的是,夫人身上穿的衣裳是男装呢。咱们都想不透夫人生得花容月貌,爷怎会让夫人穿男人的衣裳?”   -群人虽有满腹疑问,但没人敢多说半句。   冷铁生接近大厅的途中,就已将所有人的对话纳入耳里,大伙那在纳闷娘子怎会穿男装?   呵,该面对的现实问题,他不会对弟兄们有所隐瞒。   “春花,阿生你们通通出去,没我的命令,这附近不准让人靠近。”   “是。”   春花,阿生瞧主子的表情严肃,知有要事与众爷们商量。他们两人能闪则闪,能避则避,连大厅的门也一并关上,慎防隔墙有耳。   萧孟海率先察觉事出蹊跷,屏气凝神等待爷要说什么。   “我的娘子是个男人。”   此话-出,阙不抢笑得“哈哈哈……”整座大厅都是他的笑声,余音绕梁,不绝于耳。“爷在对咱们开啥玩笑啊?咱们的当家主母是个男人,我还跟您猪会飞天哩。”   冷铁生当下翻脸,“喝!我就让你这头猪会飞、”硕大的拳头一瞬定在阙不抢的鼻尖,差点一拳将人打飞出去。   “啊!”阙不抢瞪着拳头,惊讶道:“当家主母当真是男……”   “是。”冷铁生咬牙,收回拳头。不惜说出真相,即使自尊受到伤害,成为众人的笑柄也无所谓。他只要他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当下,二人皆怔傻……   萧孟海猛然回神,立刻问道:“所以,爷娶错妻?”   他终于明白。原来当家主母不会说话,而他在新婚宴所捡到的字条,就是“她”写来提醒爷的。   “我没娶错妻!”现在,不得不让兄弟们知道他娶了个男人,同时请他们帮忙想想法子,让娘子接受他。   “嗯。我无话可说,爷要他,咱们仍尊重他是当家主母的身分。”感情事根本毫无道理可寻,他不是不知道爷有多喜欢他的娘子,能说冷爷爱错人吗?   反而是比较同情当家主母的立场,这场婚姻说穿了,是买卖,“男儿身如何接受男人?”脑海里一直忘不了这句话。   哼!萧孟海放在大腿上的手倏地紧握成拳,完全可以体会冷爷为情苦恼。   “我帮不上忙。”萧孟海陷入自我烦恼中,同冷爷一样沮丧。   “我们俩也帮不上忙。”阙不偷和阙不抢默契十足,说出口的话都一样。   他们只会哄女人,揍男人,至于哄男人嘛,爷自己想办法。   冷铁生懊恼地骂:“他不理我,又不会说话,还很勉强的让我碰,妈的!我气都快气死!”   “冷爷,既然当家主母是男人,那就干脆一点,连哄都不用哄了,直接丢上床去培养感情,早上一次#%&*,中午也一次#%&*,晚上再来一次#%&*……”   不待阙不抢说完话,冷铁生双手环胸,目露凶光地反问他:“要不要连宵夜也一并算上?”   呃,阙不抢瞧冷爷似乎不怎么高兴这项提议,流氓派头都摆出来了。他讷讷地说:“这个嘛……我没意见。”   哼!他才舍不得这样虐待娘子,要嘛,就要连续一整夜缠绵悱恻、难舍难分,哪管早、中,晚各分三次。冷铁生很不以为然地幻想。   不过,为什么他“煎”鱼总是“煎”不熟啊?!   “快告诉我,房门关起来之后,该说什么甜言蜜语?”   啥?冷爷是不是“秀逗”了,管人家夫妻说什么悄悄话,闺房蜜语哪能泄漏。   阙不偷犹豫个老半天,支支吾吾地不肯说,他才不肯把恶婆娘的“三围尺寸”公诸于世呢。开什么玩笑啊!   冷铁生的流氓架式又摆出来了,这回恶狠狠地问:“你想看我每天为情所困、为爱烦恼没好日子过是不是?”   “爷,我不敢,您若是没好日子可过,咱们大伙也不用过日子了。”阙不偷好害怕被派去顾场子十天半个月,恶婆娘一定会藉机休了他,叫他滚到天边去。   “知道就好,还不快说。”   于是,阙不偷就在冷铁生的威逼之下,要冷爷凑耳过来听几句悄悄话。   此时,尹玄念也在藏书阁里找到了“爱的教育”--《春宫册》。   5   尹玄念手中握着《春宫册》,翻开其第一页--   第一幅乃纵蝶寻芳之势……   第二幅乃蜂酿蜜之势……   第三幅乃迷鸟归林之势……   天……这册中所画全是煽情的男女交媾图,颤抖的手快要没有勇气翻页,勉强张开美眸继续瞧--   为什么没有很恶心的男人和男人……这叫他如何搞清楚自己怎会有见不得人的反应?   尹玄念不自觉紧咬下唇,踮起脚尖,把春宫册放回书架最上层,还有好几册,要不要拿来继续找?   强烈的羞耻心与迫切的求知欲互相交战,片刻后,尹玄念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找答案。   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脑海充斥了各种姿势的性爱大全,就算闭上眼都能画得出来了。   想当然耳,尹玄念已是杏眼迷蒙、两颊酡红、耳垂燥热,双手抓着书架边缘,全身软绵绵的快要站不住。   视线瞟向地面和所站的位置距离,有点高,他怕跌得鼻青脸肿或摔死。高脚花几之下有一张三脚梨木椅,再之下还有四方茶几,他爬得上来,下不去……怎么办?   张门就喊:“冷爷--”   一瞬惊然地捂起嘴吧,他叫那男人干嘛?!   怎不喊守在这附近的保镖阿生,更莫名其妙的是明知自己是哑子,还多此一举地捂住嘴。   气恼地甩开手,尹玄念的脚下重心不稳,啊!赶紧抓住书架以防自己掉下去,高脚花几被他这么一晃,也跟着晃呀晃--   尹玄念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视线望着书房门口,内心里好期盼“某人”来带他脱离窘境。   蓦然,低沉的嗓音问道:“你在做什么?”   尹玄念愕然,冰冷的面孔就在下方,两人大眼瞪小眼。   冷铁生只需跃上几层书架,一手抓着书架隔板,另一手将人给勾来身上抱着,不是很重的分量,但是在心里占着最重要的位置。   冷铁生抱着人跃下地面,此时,书房内响起“乒乒乓乓”的几声巨响,桌椅、高脚花几倒成一堆。   冷铁生憋在腹中的怒意终于开火,“你到底在搞什么,没事爬那么高做什么,若是要找书来读,太高的地方不会叫人来帮--”倏地住了口,担忧、情急之下,压根忘了他不会说话。   该死!双臂将人拥紧,冷铁生拧眉安抚道:“我不该凶你,适才我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尹玄念双手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袍,闷不出任何音量,“我只是要找-本《论语》。”   冷铁生觉得纳闷,娘子没离开他的怀抱?他抱起来软软的,没僵硬掉?   这是不是表示他的机会来临,他叮以……喝,绝对可以。他做事一向快、狠、准出名。   打铁要趁热,现学现卖--   冷铁生忘了适才端饭过来给娘子,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美人在怀,他不是柳下惠,是他名正言顺的相公,丈夫、死鬼、天杀的……男人!   夫妻之间要先培养感情,这是他们俩所缺乏的。   冷铁生捧起妻子清丽绝色的脸庞,对着他诉说情话:“呵呵……娇滴滴的心肝,你是我心爱的恶婆娘,我爱极了你的胸部、葫芦腰,还有你那又白又翘的嫩屁股,我现在只想把你给全身剥光光……”   嘴上说着恶心巴拉的闺房话,冷铁生不等娘子有任何反应,企图先剥了他的衣服再说--阙不偷特别交代过。   喝!尹玄念从适才的惊吓到搞不清楚任何状况--这男人是谁啊?   恶婆娘又是谁?   他身上哪来的葫芦腰、翘屁股?冷爷搞错了对象!   “告诉我,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女人来抱?”尹玄念问着男人听不见的问题。   动也不动地盯着冷爷正在解他的衣扣,双手紧握成拳,收了又放、放了又收,感到愤怒--   两人相处一段时日,他时常想着,是否该为了还债继续顺从?还是为了自尊来阻止冷爷的进犯?   抛开问题,他愈来愈无法忽视身体的反应,不再感到恶心,不那么讨厌男人的碰触。   身上的衣裳落了地,尹玄念松了拳头,缓缓地伸出手,止不住浑身轻颤地为男人解开衣袍钮扣,刚被褪光全身束缚的感觉好冷,男人的身体很火热,贴上身来似会将人给融化。   “玄念……”冷铁生吻着他的额际,心想娘子肯主动碰他了,是不是他说的情话奏效。   撩起他的发,习惯地放在鼻尖嗅着:心里发誓--不论娘子爱不爱他,他会好好地宠他。   尹玄念任男人将他放在贵妃椅上,乖顺地在男人怀里隐忍着怒气任人摆布,意识徘徊在矛盾的边缘,恼他错认性别,更恼自己渐渐抛开自尊,接受他的荒唐。   习惯佳人在怀的清晨醒来,冷铁生只手托腮,凝视仍在熟睡的人儿,内心依旧感到失落。   娘子好冷淡,不论他说了多少情话,娘子只是表面顺从他的索求,却看不见那眼里的激情,简直像条死鱼似的。   “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为什么不喜欢我?难道我对你不够好?”   这场婚姻只是徒增闺怨,总是他在一头热,而他却只会对阅读的书籍展现笑容,对其他人点头示好,对他则是完全地漠视与木然。   娘子做的家务越多,瞄到他身上的眼光越少。   妈的!当他是死人没感觉啊!   冷铁生愈想愈火大,恨得牙痒痒,索性低下头啃咬尹玄念的脖子,真想咬死他算了!   噢……痛!   尹玄念瞪口结舌,难看的冷面孔贴在脸庞,“滚开!”伸手将重死人的男人推开,最近总是被咬醒。   他每夜等男人回房才睡,早上爬不起来去厨房做一顿饭,又饿不死他。   瞧他精壮结实的身材也没少几两肉,何必计较这些。尹玄念掀开棉被迳自下床,穿上外衣,系好腰带,走去梳洗一番之后,便离开厢房。   哼!冷爷喜欢恶婆娘,他这个娘子会天天摆张臭脸,没给相公好脸色看。   另,他还坚持冷爷回宅非得沐浴之后才可以上床,否则他宁可去睡地板。   “砰!”很不满的关门声响。   冷铁生终于可以体会属下们何以叫自家娘子“恶婆娘”,他心爱的娘子何尝不是。   跳下床,往镜面一照,又憔悴了不少。好伤心……   男人只会说蠢话,“我忍你很久了……”尹玄念现在不仅想把女人的衣服丢出去,就连男人的衣服都想扔出去放一把火烧了!   心地愈来愈坏,尹玄念惊诧不已,跟男人住一起……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居然想把每天带着脂粉味回来睡觉的男人给宰了。他可以忍受冷爷身上酒气薰天,至于那些刺鼻的香味……嗟!   冷爷存心臭死人。   很懊恼,为什么要等男人回来。   冷铁生回到房内,将成堆的女衫踹至一边,“玄念,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才没有把你当成女人看待,你是我的妻,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只当你是我的妻!”   尹玄念闷在衣服堆里没理会他。   冷铁生恼火的命令:“看着我!”人手一探,将人抓来眼前,“看到没有,我的认真与认定。”   “放手……”放在肩头的大掌似要捏碎了骨头,尹玄念清澈的美眸映出男人的冷面孔,看得出来冷爷正在隐忍怒气。   “你都已经不会说话,为什么还要对我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你就真那么讨厌我?这段日子以来,我连你喜欢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都不知道。你毫无喜怒哀乐的表情,一点也不愿给我机会去察觉。你真忍心让我天天过着沮丧的日子,我娶你回来不是要你每天替我烧饭,打理宅院的琐事。这屋里有成群的仆佣可供使唤,我还会稀罕你做那些吗?我对你放任,是不想让你感到跟我在一起有诸多限制,结果我的放任只是让你更加不搭理我,你知道我有多妒忌那些能获得你青睐的东西吗?我只想放一把火将藏书阁给烧了,把你擦过的家俱摆设给捣毁、甚至将池塘的锦鲤通通都杀光!”   再也压抑不住满怀的愤怒和护意,冷冷的语气问着内心最想知道的问题:“我比这宅院里的任何东西都还不如,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什么和娘子培养感情,他甩都不甩他,充其量不过是个会活动的木头人……好想把他的脑袋给劈了,看看他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那些孔子、孟子、庄子,老子大概会跳出来笑死他,男人喜欢男人--作孽也。   “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冷铁生拧眉沉痛地问,真想把人直接丢上床去狠狠爱他一回,不过他八成又是一副没感觉的死样子。   “玄念,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不甘愿!”松开手,大爷没“性”趣“煎”尸。   冷铁生转身离开,怕继续待着会做出伤他的事。   尹玄念把衣服紧紧握在手上,在他身后喊道:“冷爷,我虽是哑子,可眼睛没瞎!”   男人没回头,伟岸的身影充满怨懑,“砰”地甩门离去。   尹玄念浑身一震,不会比男人好受地开骂:“臭男人,跟我说了一大串蠢话就走,你要我如何发出声音让你回头看我,如果可以说话,连我都想要问你--为什么莫名其妙娶我进门,莫名其妙要我生孩子,莫名其妙对我好。你一定不知道,现在的我都莫名其妙被你感染,如果我们之间少这些莫名其妙……我早就选择上吊来还债,你知不知道!”   他跟他非亲非故。常言道:父债子还,“我才不要欠你什么,我用做杂事来还债不行么,至于跟你睡觉,你害我不顾自尊都主动帮你脱衣袍,也没再跟你算帐扣款,你还有什么好不满!”   懊恼地蹙眉,紧咬唇瓣,气死了……   仍想把男人的衣服丢去烧了。尹玄念甩甩头,抛却那些坏思想,继续整理衣柜,决定将女人的衣服通通送给丫鬟们。   半个时辰俊,尹玄念踱出房外,左右张望,没见到冷爷,他走往藏书阁的方向,沿途不断叹息。   他需要修身养性,进了书房,把门闩上,慎防有人突然闯入。   把自己搞得像做贼似的,悄悄在纸上画了男人的冷面孔,这已经是第几张了?   凝视他,尹玄念羞红脸,红艳的唇畔勾起-抹笑。   臭男人刚才说了不少情话,甜甜地化开憋在心里好久的闷气、   冷铁生对娘子发作了闺怨之后,索性到马厩去牵出一匹马,心烦意乱地想出去走走。   或许两人散散心,买些礼物讨好他,大妻之间的情况能够改善-些。   想起适才真要命,他骂他做什么!   心中郁闷未消,愁更愁。   深感懊恼的思忖,万一把人给骂哭了怎么办?   得赶快回去安慰、安慰心爱的娘子,于是冷铁生心急如焚地到处找人,由厢房至庭院凉亭,最后才来到藏书阁,开门见山就骂:“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我四处寻你不着,急都快急死了。”   尹玄念静默地踱至他身前,仰起脸来仔细看着那刚硬的冷面孔,抬起手来食指往他眉心轻压,清澈的眼凝住了男人担忧的一面,心里抱怨道:“真是笨死了,你以为我会上哪儿?搞不清楚我还欠你一笔债呢,是多少?你莫名其妙的让我算得不清不楚。铁生……”   不会吧,他的娘子竟然靠近他了,简直像作梦。冷铁生拉下他的手来放唇边,轻唤了声:“玄念……”   低沉的嗓音伴随着手上的温度窜入尹玄念心里,牵动了他的感情线,已无法再佯装毫无感觉。   尹玄念扪心自问,冷爷为什么发现他是男人而没杀他?   为什么照顾他?   为什么陪他站在雪地里用披风和身体温暖他……这个男人对他的好,了然于心,这世上没有人会这般待他,“冷爷,我不是瞎子,我只是不能说话。”   “玄念……记住这句话,我喜欢你,好喜欢你。”男人说的话像发誓。   尹玄念轻点一下头,以示回答。   冷铁生细凝他绝色的脸庞融合了虚幻的美,为他拨去散落在前额的发,最爱看他站在字画前,专注赏画的神情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每当接近他的身子,对他的迷恋又加深了一分。   将他揽来怀里依偎,贪恋地汲取他身上散发的书卷气,是喜欢到无可自拔,想让他了解他的心情。   “玄念,我只想让你喜欢我,想让你明了我是以一个男人的身分,向你这个男人求爱,夫妻只是名义上的称呼,我要的人只有你一个。如果不讨厌我,可以接受我,就让我明白你的心有放在我身上,不是勉强,不要不甘愿。”   尹玄念仰起脸来,清澈的美眸映入男人螫人的目光,原来……那不是放肆与贪婪的眼神,而是藏着对他的喜欢。   尹玄念樱桃般的红唇漾出醉人的笑,“铁生,你喜欢我这句情话放进心里面了,不会忘记……”他听不见他心里的话,该如何表示?   尹玄念从衣袖内拿出了一张纸,摊开它,纸有点皱了,眉头也跟着皱。   冷铁生注意着娘子的表情,千万别吓他,现在两人气氛这么好,别只是昙花一现。   尹玄念把纸递给他,害羞地撇过头去,“看到没有,这是我的情画。”   冷铁生看着发皱的白纸由墨水勾勒出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他淡淡一笑,心中的阴霾霎时敛去。   “玄念,你真的不讨厌我了?”   尹玄念双手紧紧揪住男人的衣襟,害羞地点点头。   “铁生,唯有你,我才肯让你碰,不要再怀疑、误解我不甘愿。”   不禁担忧怕他不了解,尹玄念踮起脚尖,凑唇缓缓贴上男人的薄唇,一点也不觉得恶心。   冷铁生登时傻楞得跟木头似的。   请原谅他暂时不解风情,实在太需要确定眼前之人是他的娘子吗?   再继续傻楞下去,大爷的衣裳都快娘子被给褪光了。喝,这怎么行!   书房门没关好,他为娘子守身如玉的身体若是被外人瞧见还得了。   他只愿意给娘子看呢,多忠贞。   将“情书”放好,冷铁生随手抄起一本《孔子》往身后一砸,“喀”精准无误地敲上门板,合上。至于出门逛街,改天再去。   眼一眯,狡狯地闪闪发亮,冷铁生大手一挥,桌案上的各家老夫子和《论语》全数落了地,将娘子搁至桌案坐好,他置身于他的双脚中间,大有将人给生吞活剥之势。   尹玄念眨眨美眸,他的怨夫瞬间变饿郎,来势汹汹,吻得他快要窒息。   深呼吸,男人特有的气息钻入心脾,唇舌霸道地占领嘴里的每一寸,头昏昏然,意识渐渐抽离,感觉身上有些微凉意。   冷铁生略微施力扯下他身上束缚,勾来他的手放在肩头,轻吻那粉嫩的脸颊,“玄念,我好喜欢你……”   珍视怀里的人儿胜过一切,温柔的吻由喉结沿路下滑,留下深情的记号。   娘子乖顺地任他摆布,虽没有多大的激情反应,白皙滑嫩的身子染上一片嫣红,证明娘子依然有感觉。   坏心一起,探手握住没反应的欲望,俯下头来以唇舌爱抚、挑逗,试图挑起他更明显的激情。   尹玄念抿紧唇,冷爷又吻他那里,噢……好邪恶!   心慌意乱,随手抓来东西就往脸上遮,啊!愕然惊觉冷爷的画像贴在脸上,噢……   羞上加羞,绝美的脸庞红似火,尹玄念全身软软地瘫在桌案,任人为所欲为,渐渐遗忘了羞赧、紧张,同时也忘了隐藏在脑海的阴影。   湿润迷蒙的美眸映入男人冷然的面孔,有几分邪肆,一抹笑容挂在男人的脸上。   冷铁生架高他的腿,挺身将欲望抵在紧窒入口,缓缓地进入体内合而为一。   呼吸猛然一窒,他紧得令他快要发狂,随着由缓渐急的激情节奏,逐渐狂乱的眼神只剩下娘子红透似虾的粉嫩模样,   冷铁生第一次带“女人”公开亮相,来到旗下所经营的樊楼外,小心地将娘子抱下马。不一会儿,手下立刻上前来打理、听从吩咐。   尹玄念拾起头来看这栋建筑宏伟的琼楼玉宇,想起街头巷尾曾有人这么流传:   梁圆歌舞足风流,吴酒如刀解断愁   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酒楼外有市集,约清晨之时,各个摊位以及商家一一开业,市集琳琅满目,各种稀奇古怪的商货都有,非常繁华热闹。   回身望着冷爷脸上脸出露一丝得意的神态,呵,男人能有今日的成就是不简单。尹玄念转身离开,此地只是突显他和冷铁生两人的生活背景悬殊,他的黑与他的白融合成一片灰色,看不清未来的演变。   难保不会有这么一天,待男人腻了,想娶妻生子,而自己的债也了,会不会离开这男人?   内心难免会挣扎,此地与自己的身分格格不入。尹玄念裹紧披风,担忧人们注意到披风下藏着一副男儿身。   是会让冷爷受人笑话的性别,他的存在无疑是个笑柄。穷人不需要有尊严这东西,有钱有势有地位的人,可禁不起自尊受伤害。   轻叹气,瞧他感染了什么?   活络的思绪只为在意的人着想,回头睨了他一眼,已经靠近身边来了。   “玄念,你走错了方向。”冷铁生上前大手一抓,直接带人进入。   楼上宾客云集,冷大爷亲自光临,属下岂敢怠慢,已经备妥一间包厢礼遇。   “爷,请您和当家主母稍后片刻,厨子正使出拿手料理,不需多久即可上桌。”   “嗯。你可以下去了。”冷铁生将全副心思放在娘子身上,早已交代过不论是什么名堂的大爷要来打扰,一概拒绝。   难得拨空带娘子出门逛大街,其他人通通闪边去,别妨碍大爷谈情说爱,“玄念,等会儿你得尝尝樊楼出了名的菜色,保证你以后还会想来。”   尹玄念见人走后,把茶水倒些出来,指尖沾湿在桌上写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别以为他不知道,樊楼到了夜晚是纸醉金迷的场所。   冷铁生从梅红色的匣盒内捻了金丝党梅塞入他的嘴里,吃就是了。   “你要去人少的地方,我马上带你回宅院,房门关起来,就我们两个,这样好不好?”   尹玄念瞠目摇头,不雅的念头立刻闪过脑海,好想把嘴里的梅子核丢到男人贼笑的脸。   用完午膳,冷铁生带着娘子到吉祥书肆,这里的书籍应有尽有,也卖画和文房四宝。   冷铁生和书肆老板还算熟识,两人当下寒喧几句,不过冷铁生没买书画,满脑子想的是娘子的“情画”吸引他,其他名画家的作品已经不入他的眼,当下挑几支画笔给娘子,奢望以后可以收到娘子的情画。   有男人跟在身边,尹玄念哪敢明目张胆地找“不入流”的书籍,趁男人不注意的时候,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籍当幌子,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左瞄瞄、右瞧瞧,逛着、逛着,一个小心贴上了男人的胸膛。   男人的气息喷上脸,尹玄念像被逮着辫子般地好尴尬,以书籍遮面,藏羞。   “玄念,你是怎么看书的?”冷铁生抽掉他手中书,再度还给他。“你连看书的功力也练得这般好,书都拿反了。”   此时,尹玄念才开始过目书中内容,翻开几页,就是OOX我的心肝之后又OOXX……写的是什么东西?   细看书名--《恩爱录》。   “我的天……”尹玄念当下楞得跟烧旺的木头似地,   冷铁生为他挡开众人的目光,娘子好奇床笫之间的事,莫非是参考?   呵呵,“玄念,要不要我把书也买回去?”   吓!   尹玄念赶紧把书籍塞回架上,抬头瞪了男人一眼,那刚毅的脸庞露出一抹贼笑。   两人相处这段时间,书肆里的客人都不禁感到惊艳与讶异。   全身散发冷然气势的男人,和身上似有淡淡书卷气的美人在一起,周遭气氛竟然出奇地和谐。   6   尹玄念安静地跟在相公身边,唯一的联系是彼此的手心交握,不留一丝缝细,热烫的温度传递至心里,暖暖的,脸上会冒热气。   另一手紧抓着领口的结带,只消轻轻一扯,男儿装束随即曝光。   市集往来的人潮汹涌,他必须顾虑被误解为妇道人家穿男装而闹出笑话。   不禁想起以前穿娘为他改过的衣裳,虽破旧,但鲜少让人怀疑他的性别,凡是见过他干净无瑕的脸,无不认为他是乖巧又不说话的姑娘。   尹玄念缓了步伐,细看这个市集和印象中-样热闹滚滚,他曾经和娘-起来过,巷道四通八达,母子俩为了买一双便宜的鞋而走遍大街小巷。   回头瞧南边的方向,是通往非常着名的花街柳巷,其中以冷爷所经营的樊楼名闻遐迩。   往西的方向,是通往各大南北商货的集散地,金、银、采、帛、珍珠、香药等之类的交易数量庞大,日进万金,唯有富贵的商贾们才会涉足。   这些地方的人几乎都识得冷爷,逛街沿途不乏碰上几位爷们和冷爷叙旧,套交情。   尹玄念仰起脸来凝视男人的侧面,不禁思忖,如果有一天能够正常说话,他们俩会聊些什么?   想知道他的过去,想要了解他白手起家的事迹,八成是风风雨雨的经历,累积成了今日的规模。   “玄念,你中意了什么物品或是想吃点什么,就让我知道。”他不会说话,对他的关心与照顾难免有遗漏之处。   “冷爷,此刻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想,我只奢望能够和你说话……”开口的第-句,想叫他的名字。   掌心紧紧一握,让他知道说不出口的话里潜藏着在乎。   两人站在摊位前,约略二十出头的小哥眯着眼,咧嘴笑说:“这位爷,您的夫人生得美,要不要买些胭脂水粉给夫人妆点?您瞧这胭脂颜色配上夫人的樱桃小嘴,多美艳啊。”   冷铁生闻言,登时语气凶恶地威胁:“这位小哥是不想继续在这混了?”   “呃,此话怎讲?”摊贩是一头雾水。   冷铁生瞪着那盒胭脂,再瞄瞄小哥垂涎三尺的德行,有妄想一亲芳泽的嫌疑,真是欠教训!   恶狠狠的目光瞅得摊贩小哥浑身猛打哆嗦,冷铁生问道:“我的娘子哪点适合女人家的玩意儿,又不是庸脂俗粉,你很久揍?”   吓!   “……”摊贩吓得不敢说话,认出了对方的身分是心狠手辣的道上兄弟。   这方圆百里的范围部是冷爷的地盘,谁敢在他面前捋虎须。   赶忙将胭脂收回放好,摊贩说道:“大爷,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他不敢再多瞧冷爷和美人一眼,以防眼珠子被挖下来当下酒菜。   “哼,懂得害怕就好。”   冷铁生收敛了气势,老实人只要教训一下就好,以免吓坏心爱的娘子。   臭男人当街耍流氓!尹玄念显得尴尬与羞恼,双手企图挣出他的铁腕,“放手,太多人在围观……”   冷铁生瞧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以为他也恼摊贩的小哥当他是女子看待,   不在乎在众目睽睽之下轻声安抚:“玄念,我就喜欢你白白净净的模样。”   “啊!不要乱讲话!”   可恶!   冷爷还胡说八道,尹玄念羞得无地自容,猛然拉开他的手,旋身钻入人群。   臭男人不要做人,不在意娶错妻的事情曝光,他会生气。   不会说话造就了男人的失控、他的失常,如果他能够把话说出来,这一切是否能回到正轨?   尹玄念心慌意乱地胡思乱想,找不出答案,整个人像无头苍蝇似地乱钻,不论到哪都好,就是不要人多的地方。   冷铁生楞了会儿,随即吼道:“你要跑去哪啊?”   妈的!都是夫妻了,还害什么臊?!   冷铁生立刻推开人群,锐利的眼锁定一抹黑色的披风,随即去逮人回来。   尹玄念没头没脑地跑出巷道,频频回头瞧,冷爷果然在身后,须臾,他停下来猛喘气。   “嘶嘶嘶--”   蓦然,刹耳的马嘶鸣叫登时震醒他的理智,尹玄念眼看一双高举的马蹄就要踩下。   “啊--”   同时,一道黑影从马蹄踏下之前掠过,尹玄念早已闭上双眼,等死。   冷铁生站得稳了,紧搂着娘子,霎时怒意横生地与坐在马匹上的男人对峙。   白色骏马之上的人,正是着名的人口贩子--章霸。   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不少赌场勾结,专门接下赌客还不起的帐款,明目张胆地上门物色长相不差的男女来抵债。   章霸旗下经营几家勾栏院,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和乐楼。   楼内清一色全是阴柔貌美的男子供人亵玩,在花街柳巷倒也一股男风蔚为盛行。   听说章霸此人性喜男色,花下大笔银两建造一悚会碧辉煌的宅邸,里头豢养不少年幼的脔童,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冷铁生和章霸这两大坏胚子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仅在应酬场合见过一、两次面而已。   “啧啧。”章霸双目炯炯一亮,瞧冷爷身边的绝色佳人,比起他所见过的任何男女都来得令人心痒难耐。   体内骚动不已,满脑子幻想把美人儿压在身下的滋味,肯定飘飘欲仙,他嘴上仍有办法说着客套话:“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冷爷啊,我正纳闷是谁的身手这般了得,有本事在马蹄之下救人逃过一劫。”   冷铁生的脸上乌云密布,阴鸷的眼神市满杀机,该死的家伙不知他正抑制满怀愤怒,没当场把人给揪下来抽筋剥皮。   “你少跟我说些废话,章爷骑马的功夫是令人佩服得五体役地,适才我看得仔细,章爷若没即时收了劲势,我这搞不清楚方向的娘子肯定是受马蹄践踏,不死也剩下半条命。”   冷爷摆明在责怪,尹玄念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坐在骏马上的人不过将近四十岁,有着刻薄的高颧骨,鹰勾鼻,抿成一条细缝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意味,那双邪恶的桃花眼大剌剌地盯着自己。   尹玄念的脸色一沉,这人就算化成灰,他都认得。   十二年了,恶梦连连的夜里都是他的阴影侵犯上身,登时五脏翻腾,尹玄念立刻推开冷铁生的胸瞠,冲去无人的巷道里呕吐。   “原来适才窜出道上的姑娘是冷爷的娘子,请恕章某有眼无珠,差点酿成意外。择日一定亲临府上赔罪,今日之事,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仍是朋友一场。”   前阵子听说冷爷娶妻,今日一见,果真如传说中是位大美人。   哼,可惜被人给捷足先登,错过了得到佳人的机会。道上谁不知晓冷爷插手管闲事,阮老爷子开的赌场,妓院一夕之间全倒。   冷爷搞出黑吃黑的把戏,是为了大美人,果然值得。   章霸猥琐、贪婪的目光发出危险讯号,算算冷爷花了一百两外加利息买下尹老头子的赌债,真是捡了大便宜。   不过,现在风水轮流转。   他早就想铲除冷爷这号人物,别人会伯他,嗟!他章霸可不怕这不过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大伙就来走着瞧,姜是老的辣,他手上握有-张王牌,保证让冷爷这名号成为众人的笑柄,他就不信冷爷还混得下去。   “章爷,你省省吧。我可没那闲功夫在宅里欢迎您老大驾光临,别说我不给你面子,咱们俩一向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屑与你这种人为伍。今日之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你的马必须留下。”   章霸没来得及看出由冷铁生的手上射出什么,瞬间跨下座骑仰首长嘶悲鸣,他立刻跃下地面,眼看马匹倒地不起。   大量的鲜血由马颈喷出,一截棕色毛笔露在外,章霸隐忍着怒气,一瞬抬脚踹死马匹。   脸上阴邪一笑,表面上仍是讨好地说:“今日我损失这匹马算是当赔罪,您高拾贵手不与我计较,章某在此谢过了。”   章霸抱拳一揖,随即离开此地。   心有不甘,此处非自己的地盘,尚无把握惹出是非能全身而退。   然,他花下钜资买来的名贵之驹死于非命,这笔帐定会讨回来!   两人交恶是迟早的事,章霸从一介地痞恶霸横行,到今日早已臭名昭彰。   他敢和其他场子勾结专干鸡鸣狗盗、抢人勒索之事,倒还不敢来他的地盘撒野。   同是黑道中人,接触的人脉不同,等级也差得远。   今日仅废了他一匹马算是便宜他了。冷铁生不屑地调离视线,很火大地搜寻娘子滚到小巷子里干嘛?   走进了死巷就闻到一股异味,只需瞄地上一眼,便明白娘子因何冲进巷子里。   满腹的火气顿消,冷铁生一脸担忧地问:“怎么了,你吃坏肚子还是……”   尹女念提袖擦去嘴角的污秽,瞥见男人靠上前来,立刻伸手推开。   “滚开,别理我!”   他讨厌男人跟那种坏胚子有什么勾结,只会令他觉得肮脏龌龊。   捂着嘴,清澈的双眼进射出一股愤怒,瞪着冷铁生。   “告诉我,你跟他不一样。你不会为了逼债而打断别人的腿,不会凌虐、欺负一个只有八岁大的孩子。”   他全身被扒光了倒吊在树头,到死也不会喊出声音来求饶。   别让他知道身上穿的、用的、吃的山珍海昧,通通都是从贫困人家那里压榨得来,他会恨死他!   娘子的眼神好凶。冷铁生心下一凛,怀疑娘子不是吃坏肚子,不然就是吃错药。   无法忍受娘子忽冷匆热地不甩他,冷铁生憋着怒意,大步跨伐将人搂进怀里,不顾巷子外的人群凑热闹,当下安抚娘子干其他人啥屁事。   尹玄念不断地挣扎,抬手又捶又打,管不了别人误解男人对他非礼,他要男人滚开!   冷铁生凝视他含怒的美眸不似平常神采,听不见他到匠说厂什么,也解读不出那眼里的愤怒是为哪椿,瞧他的头发因激烈的挣扎而散乱,简直像疯子了。   好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试着安抚:“你刚才一定吓坏了才会不高兴,玄念,以后不许乱跑离开我身边,我会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   尹玄念渐渐停止了挣扎,回忆着过住,娘既自责又伤心地抱着他,嘴里不断念着:“你为什么没有躲起来?为什么要跑出来?娘好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念儿,娘对不起你……求求你说话,跟娘说句话……”   湿润的眼眸染上一抹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此再也发不出声音。   娘子的情绪趋缓,冷铁生终于安心,俯头细凝他的神色恢复平常,为他把满头乱发拨拢于脑后,才牵着他回身对巷外的人潮喝道:“看什么,还不快闪开,别挡大爷的路。”   巷子外的人群立刻闪出一条康庄大道,恭请冷爷伙同美人步出巷外。   尹玄念一瞬愕然,路边躺着一头死去的马,不就是……   仰起脸来,发现男人也注视着他。呵,尹玄念露出一抹淡笑来让男人放心。   他没事,刚才只是有点失控而已。   冷铁生牵着心爱的娘子又踅返书肆,这回买了好几枝大,中、小楷毛笔给娘子。   不过,他更想买的是书籍,于是凑上娘子的耳畔问道:“玄念,我把你之前看的书买回去,可好?”此提议摆明了他脑子里正想入非非。   一股热气冲上尹玄念的脸蛋,立刻抓来他的手掌,食指在上头写下“休想”两字送他。   冷铁生挑高眉,轻“哼”一声。   尹玄念瞧他二话不说地离开,唇角微扬起似笑非笑的贼相,动作迅速地拿了几本书籍向书肆老板结了帐,待他回到身边,塞来一叠书籍。   “送你的。回去把书放在床头,每夜睡前记得看一段篇章,听见没?”   尹玄念斜睨着他,浅浅一笑。   如果会说话,他一定会请相公把禁书通通买回去。   相公真体贴,知道他在厨房生火不易点燃,买书来让他派上用场。尹玄念低头算算,不过才五本而已,煮一顿饭哪够用。   抬起头,对男人充满期待的蠢相露出灿烂的笑颜。等着吧--“你今晚得吃半生不熟的饭,冷爷!”   两人经过金饰匠的铺子,冷铁生拉着娘子进入,尹玄念手捧着书籍藏于披风内,怕被人发现什么好事似地心虚不已,回头瞧男人和金饰匠说话,他没细听,甩头跨出门褴,呆呆地站在门外任风吹。   冷铁生为娘子挑选了一支造型简单,纯银镀制的发簪。金饰匠工说这支发簪只铸一支,客人上门均嫌弃发簪不够花俏,简直像根竹筷子。   他细看发簪上面,唯有金饰匠的铸制标记,刻了细致的图案,代表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就是它了。”多适合娘子将它固定在发上,衬托出简单又别致的美。   付了帐,冷铁生发现娘子不在铺内,该不会又跑了?   担忧是多余,锐利的眼立刻搜寻到娘子就在门外,一缕发丝随风飘扬,披风内的身子纤细,但掩蔽不住那一身的傲然。   他真的属于他了吗?   人儿安安静静地不会说话,孤立地站在门外,恍若随时会消失一般。   冷铁生一瞬吃惊,怎会有这种想法?   锐利的眸光一暗,思忖他为什么不回头看他?   为什么走到门外?   为什么不肯待在身边?   受不了他的疏离,即使两人的距离很近,感觉却像在天边般遥远。冷铁生悄然走至他身后,掌心顺着飘扬的发丝缠绕,没有温度的纠缠。   轻轻一扯,他终于别过脸庞,眼里冒出两簇火苗,显得生气勃勃又美得不可思议。   “玄念……”冷铁生轻声说道:“我不喜欢你毫无反应的样子。”其实是害怕的情绪作祟,担心他不理会他。   将他的长发收拢一起,撩绕一个结,一支银簪穿结而过,冷铁生很满意他的发终于固定成一个简单漂亮的马尾。   似黑色瀑布自然流泻,舍不得放手,冷铁生凑唇呢喃道:“我好喜欢你。”   臭男人又说蠢话,尹玄念的脸颊微热,心慌慌地探向四周有没有路人凑巧经过,万一让别人听见了就不好。   “爷,您和夫人终于回来了啊。”阿青在门边恭候,等着将马匹牵回马厩。   “嗯。”冷铁生搂着人下马,圈锁在娘子腰际的手臂被扳开,怀里一空,娘子解下披风挂在他手臂,人捧着书籍就走。   望着他的背影,黑瀑的发摇曳生姿,美人却不愿意回眸一顾,“他要滚去哪啊?”   阿青接过爷手中的缰绳,立刻回话道:“爷,夫人八成是要去厨房,平常这时候,夫人一定在厨房忙着张罗晚膳。”   冷铁生瞪着阿青,“哼,你倒是很了解嘛,他是你娘子,还是我娘子?”老大不爽,仆佣比他这个当相公的人还清楚娘子的行踪。   “小的……只是回话,请爷别发怒……”阿青提袖抹抹额上直冒的冷汗,爷的脸色真难看。   吃醋嘛,冷铁生口气不佳,但是没再为难仆佣。“等会儿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喔。”阿青立刻遵命,爷和夫人的感情还不到鹣鲽情深的地步,爷的脾气说变就变,可不好伺候。   哼!他就没厨房来得重要,究竟在娘子的心目中,他占有什么地位?冷铁生边走边嗅着娘子留下的披风,贪恋地汲取淡淡的书卷气。   天色微暗,宅院里的几名仆佣,仍是能够远远瞧见主子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面--刚硬冷然的外表下,藏着对一个人深情的迷恋。   尹玄念蹲在炉灶边,慢条斯理地将书籍一页页撕毁,揉成一团丢去炉灶内燃烧。   为时已久,殊不知其行为碍手碍脚,厨娘、春花,秋月三人都深感头疼,   “夫人,您要看书就到房里去,看完之后再拿来烧,好不好?”厨娘好言劝说。   “是啊,夫人也可以上藏书阁,待咱们将晚膳备妥,立刻端去给夫人。”   “不然干脆这样,夫人哪都不用去,厨房里有长凳,就请夫人坐在那儿看书,这炉灶的火候就由奴婢来照顾。”   三人期待夫人好歹也抬起头来瞄她们一眼,看看究竟要听谁的意见。   尹玄念仍没搭理。   厨娘、春花、秋月都拿夫人没辄,也猜不出夫人怪异的行为是为了什么,只知道夫人再不走,脸都快被炉灶的火给熏熟了。   万分不甘寂寞的男人回到房内,鼻孔哼着气,很不满地思忖:心爱的娘子离开身边,真是没天理,没道理、没伦理可言。   相公腾出时间和娘子培养感情、谈情说爱。不过,没啥效果。   老天爷八成没长眼,看不见他一片痴心化为一缕伤悲,怨恨那没心、没肝、没肺的娘子只顾去做饭,抛弃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欵,满腹牢骚诉不尽、相思绵绵无绝期……   不过没关系,大爷不是省油的灯,是燃料,一点就着,热情如火。   冷铁生挑高眉,眯缝眼,唇角微勾起一道弧线,称为贼笑。   娘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怎能让他逃出手掌心!   他们俩晚一点用膳无所谓,比较重要的是培养出刻骨铭心的感情,最佳途径当然就是……这不需要点明,直接去把人抓来怀里好好疼爱就对了。   冷铁生走到厨房门口,喊:“玄念,过来帮我擦背。”   吓!尹玄念一屁股坐在地上,赶紧把书推到炉灶底下藏好。   身体一斜,探出头来瞪着男人,无声地拒绝:“又不是二岁小孩,我个不要帮你擦背。”   脚又麻又痛,人很恼。尹玄念爬不起来去赶走他,只能巴望着--他滚!   “你在婆婆妈妈些什么啊,快点过来就是。”冷铁生可没耐性等人。   瞧爷不高兴,春花立刻解释:“爷,夫人适才蹲在地上好久,现在双脚都麻了,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说罢,春花和秋月两人试着要将夫人扶起来 。   厨娘忙着盛菜无法帮忙,眼角瞥见夫人将春花、秋月两人推开,夫人不爱别人碰呢。   尹玄念碍于面子,宁可坐在地上等双脚恢复知觉,也不要被丫鬓扶起来,那多丢脸。   “你在搞什么?”冷铁生跨进厨房,蹲在他的眼前,瞧他满脸酡红,美得媚惑人心。   尹玄念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微张着红潋的嘴不知该说些什么,男人的眼神会螫人,像书里写的--“我好想把你给吞了,我的心肝……”   感到呼吸困难会气喘,是不是眼前的男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所造成的现象?   全身火热-定是靠近火炉太久的关系,男人还不滚开,一来就害他失常!   “早叫你不要来厨房做些杂七杂八的事,你都不听,现在弄得脚都麻了,我抱你起来。”   “啊!你干什么,我才不要你抱,有外人在看--”眼睛一花,尹玄念被男人抱在手上,活络的脑子可没忘男人要他去刷背,反应不差地从厨娘手上抓来一只铁刷,他绝对刮掉他一层皮!   厨娘追上前来叫道:“夫人,快把刷子还我,我正要洗锅子呢。”   呃,手一空,铁刷已经被厨娘抢了去,耳闻厨娘交代说:“夫人,您要用绢帕替爷刷背,澡堂里就有。”   喝,这些人都认为这是他该做的事。   冷铁生对他笑,“脚麻了,我带你去泡热水澡,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啊!我不要!”尹玄念哀号。   7   尹玄念瞬间变成落汤鸡,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喝下好几口水,本能地抓着冷铁生的前襟,以防自己像倒栽葱似地闷进水里,两脚挂在浴桶外,害他吃水的罪魁祸首正在脱他的鞋。   一古脑儿的火气冒上来,尹玄念抬脚往男人的手臂踹去,管他是什么身分。   冷铁生眼明手快地抓住他的脚踝,“你的脚不痛了?看来泡水是有效。”   施力压下他的脚,冷铁生凑近俯瞰他粉嫩的脸庞,一双柳眉拧出怒意,美眸迸射凶光,红潋的檀口一张一合,不如骂些什么。   他巴不得能够听见他的声音,不论骂得多难听都无所谓。   伸手扣住他的下颚,对他说情话:“玄念,我好喜欢你,不论是在生气中的你,不说话的你,我都喜欢。”   男人又说蠢话。   尹玄念恼火的情绪顿时消了大半,男人的甜言蜜语愈听愈顺耳。   冷铁生落唇封缄无声的檀口,贪婪地吸吮,温柔地侵占他口腔里的每一寸,尝遍甜腻的滋味。   两人的唇舌纠缠,体内的余火霎时全消,尹玄念缓缓垂下眼睫,脑海充斥禁书里所写的内容,一经挑逗,身体既敏感又无法抗拒男人的诱惑。   “娘子,你禁不起弄么……”蓦然,脑子迸出煽情字眼,尹玄念骇然呼吸一窒,身体软软地往下滑。   强健的手臂托住背后,他没倒栽入水,男人的唇舌离开了他的,迷蒙的幽瞳凝住一双噬人的眸子,眼里的情欲燃烧,大掌悄然解下湿透的衣裳,白皙的身子-寸寸在男人的眼前赤裸。   轻喘气,尹玄念害羞得别过脸庞,心甘情愿地让这男人碰他。   “玄念,看着我。”   “不要……”他固执得不肯转过头来面对。   冷铁生亲昵地吻着他侧边的粉颊,动手扯去他所有的束缚,尹玄念捞来水面的衣物,颇懊恼地咬唇。   适才偷看禁书,脑子充斥《春宫册》的煽情画面,他无法像书中所形容的淫声浪叫,也不会取悦男人。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循声抬头一看--啊!张大了嘴,瞳孔映入男人昂扬硬挺的形状,视线赶紧往下移,修长结实的腿跨迸浴桶里,大爷靠在浴桶边缘,两腿一伸,随之伸手把他揪去腿上坐好。   冷铁生勾起他傻楞楞的粉脸,拇指摩擦那贝齿咬过的下唇,落唇轻啄,讶异他究竟在恼些什么?   又不甘愿他的碰触吗?   怒气一扬,抓来他手里的衣裳丢出浴桶外,   妈的,娘子就不会抱他啊,楞得跟木头似地动也不动。冷铁生粗鲁地将人压向胸膛,咦?   下腹有个硬物顶住,冷铁生愕然,“玄念,你……”   “闪开!都是你买的书……”尹玄念叫归叫,整个人靠在温暖的怀里没乱动。   呵,太好了!   冷铁生心下一喜,薄唇扬起一抹笑。   煞费苦心总算没有白费,娘子终于对他有反应,这证明他们是两情相悦。“玄念,我什么都还没做,你就……”他赞赏,抓住娘子的手移往自己傲然坚挺的欲望,示意他动手爱抚。   吓,尹玄念倒抽了一口气,低垂臻首,目光隐约可见水中景象;他的黝黑与他的白皙形成怵目的对比。   脸红似火,都快被男人滚烫的体温给烫熟了。   冷铁生诱哄道:“玄念,碰我。”凑唇舔吻他的耳郭,往下延伸啃啮着他白皙的颈项,空腾的手顺着光裸的背脊抚摸至他的股间,伸指探入紧窒的体内,感受到他浑身轻颤,反应比以往强烈。   尹玄念不断喘气,要不是手被男人握住,不然他才不要碰触那会欺负人的东西,紧紧一握,弄断算了!   刹那,握在手中的硬物更加坚挺巨大,尹玄念猛然一吓,立刻甩手放开。   “怎不继续?刚才很舒服呢。”冷铁生挑高眉,瞧他羞得跟什么似的。   娘子真是不解风情,搞不清楚他身在烟花之地,花团锦簇、美女如云,他是一个也瞧不上眼,就爱这个漂亮的楞木头。   “玄念,你对我别太客气,相公随你糟蹋都没关系。我等着你动手,你放心,我不会反抗。”   愕,尹玄念的脑中实在无法消化男人的蠢话。   “还发楞?”冷铁生凝视他粉嫩呆滞的脸庞,受不了自己全身火热得要死,他却呆得要他的命!   抽动手指,另一只手去包覆他饱满的欲望爱抚、套弄。哼!就不信他会没反应。   “啊……”尹玄念十指分别紧扣住冷铁生的肩头,眉心纠结,朱唇微启猛喘气,“放手、放手……”   不一会儿,尹玄念美眸涣散、意识迷离,一阵阵快感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灭顶,再也忍受不住地无声呻吟。   呵,冷铁生很满意地一哂,伸舌舔吻那红潋的唇瓣,加速两手挑惹的动作,感受到娘子浑身紧绷,手中的欲望轻颤,须臾瘫软入怀。   脸颊贴在炙热的胸膛,精神陷入恍惚,股间被异物强行入侵,尹玄念猛然一震,体内被撑到极限的疼痛开始肆虐,整个人随着男人强悍的撞击,在水中载浮载沉。   双手主动攀附男人颈项,张口咬住男人的肩膀,闷掉那喜欢的情绪,在心底冒芽的情感,无声的不让人知情。   冷铁生紧搂着他,在他耳畔发誓:“玄念,我好喜欢你,就算一辈子都无法听见你说话,我依然喜欢。”   “死老头子,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三更半夜,尹老头子-回到租来的小屋子,就听见自家婆娘气咻咻地质问:“告诉我,我藏在米瓮底下的银子是不是被你偷去赌了?”   他们两老带着尹玄念所有的嫁妆搬来这偏僻的地方,到目前为止几乎典当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嫁妆内还包括了一笔为数不少的聘金。   有了这笔钱,老夫妻俩倒是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   可,死老头子恶习不改,不过安分个三天光景,第四天又去找赌场,由小钱赌到大钱,所有聘金几乎都被死老头子赌光。   “是啊。”尹老头子坦白地承认,瞧娘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欵……这婆娘懂什么啊。   尹老头子从衣襟内掏出一叠银票,“你瞧瞧,我今晚手气多旺啊,赢回不少。嘿嘿……我赌了大半辈子,终于时来运转,让我赢了三百两银票回来,呵呵……”   尹大娘再也无法忍受老头子不知悔改,竟然拿他们的下半辈子来赌。   她伸手就往老头子的身上又打又骂:“你这死性不改的死老头子,你哪一回不是这样说,怎不想想那是别人先给你甜头尝尝,等你捧更多的家当去送死,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你沉迷了大半辈子,还不懂别人耍的伎俩,你怎会这么没用,你也不想想这些钱都是用念儿换来的,你害得他还不够惨吗?你害他成了哑子,你害他嫁给冷爷那坏胚子,你害他现在过得是好是坏,连我这个做娘的都无从而知……”   尹大娘推了老头子一把,双眸迸出水气,索性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想到自己的残忍,自责已是来不及,瞧她嫁给什么样的丈大,-辈子没出息,为了赌债,两老的做法跟卖儿子没两样,现在好后悔与无奈。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一定不会抛弃唯一的亲骨肉。   “玄念……玄念……”   瞧老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嗟!”这婆娘最近一直为了思念儿子而想不开,一古脑儿的火气通通出到他身上来了。   尹老头子受不了地转身回房,反正明天醒来,疯婆娘就恢复正常了。   两人的生活还不是一样得过。她去卖粥,他等着让人带到另一家新赌场去试试手气,绝对赢个几百,几千两回来,然后买座大宅院,买-群仆佣回来好好伺候。   他--尹老头子一辈子让人瞧不起,现在终于可以咸鱼大翻身,看谁还敢瞧不起他!   尹老头子把鞋子一脱,爬上床去作春秋大梦,不理会老伴要哭到什么时候,总之,别来“哭衰”他的大运就好。   尹大娘坐在地上,溃堤的眼泪像是流不完似的,心伤不已、肝肠寸断……   常言道:母子连心。   尹玄念睡不安稳,作了恶梦--   梦里听到娘在哭泣,他想走到娘的身边安慰,一道黑压压的身影欺上前,伸出魔爪撕扯他的衣衫,肌肤接触到冷空气,温热的触感摸上身,瞬间令人作呕得想吐。   赫!   尹玄念猛然惊醒,立刻拍开放肆到胸前的手,同时怒吼:“别、碰、我!”   由于力道过猛,尹玄念一瞬摔下床。   “玄念!”冷铁生拨开纱帐,跳下床,跨开步伐折腰俯瞰他,“怎么,你见鬼了?”   尹玄念撑起上半身,迎视冷铁生的怒容,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低头瞧身上的衣衫不整,胸前的红点挺立,留下咬过的痕迹,尹玄念的脸色一沉,原来是相公侵犯他。   冷铁生伸出手掌,不满地命令:“快起来。”   尹玄念毫不领情,挥开他的手掌,人从地上爬起来,看了雕花大床一眼,他甩头就走。   “砰!”地关上房门,丢下冷铁生不敢相信娘子又不甩他了?!   为什么啊。   想不透,立刻推开窗,探出头来恼火地吼:“玄念,你要去哪?”   人是哑巴,没办法回话。冷铁生情急之下跳出窗口,藉着晕黄的月光,瞧娘子倒是很潇洒地迳自走到宅院凉亭坐下。   池塘水面,波光粼粼,环境幽静,是沉淀心灵的最佳之地。   尹玄念趴在石桌,黑缎般的发丝随风扬起,空气中似有淡淡的书卷气柔和了自然散发的冷然气势,冷铁生安静地待在他身后,忍不住伸手将他的发撩至一边自然垂泻。   “玄念……”轻声叫唤,盼他能抬头回眸。   猜不透他的心思、摸不透他的脾气,无法预料他的举动,简直将自己当陌生人似地,“为什么不理我,你不高兴些什么?”   耐心等了会儿,人儿没反应。   冷铁生懊恼得低首咬他的脖颈,吮出嫣红痕迹,须臾凑唇在他耳畔警告:“别对我没反应,我是你相公。”   尹玄念回过头来,开口骂道:“登徒子,我刚才被你吓得非常恼火。”随即敛了脾气,将脸埋进温热的胸膛,他无声地低语:“以后别在入睡后碰我,我会作恶梦……”   娘子全身又软软地贴上身,冷铁生被搅得一头雾水,不禁开口骂:“别再对我忽冷匆热,否则我就不让你靠上身来取暖。”   嗟!他这话去骗鬼还差不多,自己都不信。   双手搂紧怀中人儿,温柔地抚着他的背,把他冰冷的双手抓来衣襟内,体贴地传递温暖。   “玄念,我不会强迫你,以后你不想让我碰就反应让我知道,可别再跌下床。”   尹玄念点点头,心头闷闷的,忘不了娘在梦中哭泣的模样,牵动他满怀的忧伤。   轻轻推开男人的胸瞠,走出亭外,他抬眸凝望今夜的月,是阴晦残缺。   冷铁生默然注视那道背影,在他转过身来的刹那,虚幻的美融合在黑夜之中,令人产生恍惚的错觉,仿佛他随时都会消失在月光下。   锐眼-眯,想将人瞧得更仔细以证实他是真实的存在,只见娘子伸出手来,示意他握着。   大掌将人儿抓牢,冷铁生央求:“玄念,答应我,跟我在一起一辈子。”   尹玄念讶然,张了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冷铁生牵着他回房,沿路没得到他的首肯以及任何回应。   那夜过后,两人的生活一如往常。   冷铁生的心中却有如一块巨石压着,闷闷不乐。   察觉到娘子严格说来并不太喜欢他,并不像他的感情一样深不可测。   娘子愿不愿意和他相守一辈子,这问题又问过几次,始终得不到回应,仿佛眼中钉、肉中刺,扎得心头不舒坦极了。   可,日子还是得过,经营的事业、赌场均得意,唯独情场失意。   少了另一半相属的心,怅然落失……   每夜回宅,娘子不在房内,八成都在藏书阁。愈是接近目标,瞧那屋内烛火晕亮,一道影子透窗棂,纤细的人影静止不动,娘子在书房内看书、练字,还是泼墨画?   惊觉自己像傻瓜似地杵在门外,尚未洗澡呢,想起娘子不爱他从外边所沾惹的味道,于是旋身离开。   为了他,变得像什么了?   似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每天盼能得到心上人的回应,小心翼翼地讨好。   什么都不怕,就怕惹娘子不高兴。   回头匆匆一瞥那抹映在窗棂的影子,冷铁生喃喃念道:“玄念……不论你在屋内做什么,我希望你会想着我。”   尹玄念手握小楷画笔,凝视画纸上的容颜,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称得上是美妇。   岁月不饶人,美妇为了维持生计早已失了笑容,脸上总带着三分愁苦和七分无奈。   最大的痛楚来自于愧疚,忘不了她含泪奔来树下为他解开缠绕的绳索,一串串的泪落在身上的伤口,是炙热的疼。   尹玄念仰起臻首深吸一口气,内心压抑得快要窒息,闷得发痛。   喃喃问着没有解答的疑问:“娘,你在哪?现在过得好吗?是不是还在卖粥?爹有没有戒赌?”   最近夜里常梦见娘在哭泣,清晨醒来总会难受。入夜,不敢睡是为了娘,不想睡是为了等男人回来。   忐忑难安,提笔在画纸上写下--悬念。   搁下笔,走出书房外,一阵微风吹拂而来,抬首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化不开满怀的思念。   冷铁生踅返回藏书阁,在屋内找了一回,确定人儿不在。妈的,滚哪去了?   心头乱糟槽,冷铁生踹了书桌一脚。   蓦然,桌面的一幅画像引起注意,只稍一眼即可认出,“这不是玄念的娘吗?”   “悬念……”冷铁生低喃画纸上的两字,脸色一沉,这才发觉娘子满脑子想的都是亲人,那他算什么?   气死人!   倔东西思念亲人就不会跟他说啊,冷铁生很恼怒地想。   随即想到娘子不会说话,就是这点糟糕,害他们俩培养不来深刻的感情。   愈想愈生气,那闷葫芦尽写些废话来气他,心里的话都不愿意说,搁着能生利息么?   冷铁生懊恼地跨出房外,思忖娘子八成是滚去池塘凉亭。   片刻后,果真见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坐在凉亭内,冷铁生悄然来到身后,存心吓吓他。   尹玄念兀自陷入沉思,突地两条手臂分别捂住他的嘴和扣在腰际,整个人一瞬闷入-具胸怀。   赫然吃惊,尹玄念不敢没乱动,猜想身后之人是谁?   冷爷知他不会说话,不可能捂住他的嘴,该不会出现盗贼,见色心起、意图不轨……   花容倏地难看,自由的手摸到脑后,抽起银簪,出奇不意地往身后猛刺。   冷铁生瞥见银光一闪,立刻出手拦截,喝!倒抽一口气,娘子要谋杀亲夫?!   真狠哪!   没扭断他的手是舍不得伤他,冷铁生要吓人反倒被吓,锐眼一眯,娘子回过头来瞪他,美眸含怒,凶巴巴。   “你把我当成淫贼了?”冷铁生怒意横生地指控。   “呃,你不是吗?”尹玄念张嘴,愕然。   紧绷的身子瞬间松软,手中握着银簪被抢了去,“匡当”伴随清脆的声响抛上石桌。   “宅院里,你以为除了我之外,有谁敢对你乱来?”   男人在说什么蠢话?   尹玄念气恼地扳开缠在腰际的铁臂,大爷的脾气乱发作,他也是有怒气。   伸手抓回桌上的银簪,摊开掌心,银色的光亮在黑夜中显得特别亮眼,他将手中物递给男人。   “咦?”冷铁生讶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尹玄念解开衣襟,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伸手握住他的铁腕,示意他将银簪对准自己的心脏刺入。   想让男人明白他多么厌恶别人的触碰,无声地呐喊:“懂了没有?除了你以外,我不让人碰的。”   冷铁生怔了怔,约略明白他表达的涵义。   顿时腹内火气全消,柔声道:“玄念,你把发簪移错了位置,你很聪明,难得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冷铁生温柔地撩起他的发,缠绕一个结,将发簪归回原位。   尹玄念仰起脸来看他,不了解他的意思。   “这是让你成为我结发妻的心意,别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象徵他是他的人,永远。   至于心脏的位置,该放他入心里。   “我保证以后不再吓你。”亲吻着他的发,怜惜他无法出声说话,两人之间总是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隔阂。   他心急,却莫可奈何。   “你是我的,是我的……”   尹玄念垂首闷在他的颈窝,心慌意乱,抛不开现实的种种顾虑,无法给予男人承诺。   冷铁生轻轻叹息,将人儿抱上桌,藉由亲昵的侵占来霸住他全副的心思。   细碎的吻沿着绝美的脸庞蔓延而下,扯开衣衫,凑唇印在他胸前,浅浅低喃:“玄念……把我放进这里悬念……”是请求也是命令,   尹玄念闭上眼,抿唇压抑差点脱口而出的一声“好”。   男人的唇舌继续在身上点火,燃起的欲望烧融了理智,渐渐忘却所有的顾虑,仰躺在男人的身下,任其予取予求。   冷铁生将他禁锢在怀,沉醉于欲望镶嵌在他紧窒的体内,愈渐失控的驰骋,意识迷离之际,冷铁生想着或许终有那么一天,他会愿意点头答应跟他过-辈子。   “阿生,去备马车。”   “爷,您要和夫人出去?”   “嗯。”   阿生领命就走,心中不禁纳闷爷带夫人出门不都是骑马,为何今日要乘坐马车?   冷铁生打算给娘子一个惊喜,将岳父母接回来好好伺奉。   如此一来,娘子一定会更喜欢他。   嫁娶之前,他给了岳父母一笔为数不少的聘礼,起码让他们衣食无虑。   婚后,他没在娘子面前提起岳父母,是担心娘子的心里有疙瘩,介意这桩买卖婚姻。   俗话说:强摘的瓜果不甜、强求的姻缘不圆……嗟!   这是屁话!   大爷的姻缘绝对幸福美满,他打算和娘子的感情到达彼此没有对方就活不下去的境界,然后买一打的小萝卜头回来养育。呵呵……他羡慕别人上有老儿、下有妻儿的平凡   生活实在很久、很久了。   蓦然,有人在他背后戳着,满脑子一家团圆的画面瞬间泡沫化。冷铁生骤然回头准备开骂,话到喉咙倏的住了口。   尹玄念对他嫣然一笑。   男人要带他出门呢,虽没告知原因,他也不问,走着瞧不就知道了。   随即解开系在腰际的一只锦袋,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和小瓶墨水,搁在手心提笔写了几个字:“我想卖字画,好不好?”   冷铁生点了头,面无表情地纳闷娘子葫芦里卖什药?   衣食无虑怎会想卖画,顿时腹中有一把火在烧,沸腾滚滚--妈的!   大爷宠他宠到有求必应的地步,愿意给他两个惊喜!   嗟!连孔老夫子都带出门了。冷铁生哀怨的眼神冒着两簇熊熊火光,老大不爽地双手环胸、跷着二郎腿,心里埋怨娘子不会靠来他的怀抱梦周公去啊!   尹玄念兀自沉迷于文字行间,额上的汗水滴落,马车内窒闷,他搁下书卷,随手解下披风,抓在手里不禁思忖他和男人能隐瞒众人的眼多久?   宅院里,难道没有人怀疑他的性别?   女子该有的特徵,他的身上可没有。不论是站在弯腰驼背的管事身边,或是和丫鬟们一起,身材总有明显的差距。   和冷爷的昂扬七尺之躯相较,他才显得纤细许多。   至于阿生、阿青的个头和他一般高,皆是男性面容,不似他红颜面相,教人错认。   然,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终有一天,人们会发现他的性别,届时该如何面临窘境。   隐隐担忧着未来,衡量利害关系。他不过是无名小卒,男人却有名气,他会害男人走在路上成为众人的笑柄。   心一凛,他万万不能令男人的颜面扫地。   面对男人口口声声的情话表达,甚至要求厮守一辈子,他只能把心偷偷放在男人身上,不愿做出任何承诺,因为他们两人之中,起码要有一个保持理智来改变这一笔糊涂帐。   尹玄念放下披风,视线探向窗外的景致一一掠过,不禁扪心自问:   如果没有他在身边会如何过日子?   会不会反覆咀嚼他说过的蠢话?   会不会不想睡,就为了等他回来……   娘子依然不理他,冷铁生索性大驾移至娘子身边,伸出铁臂将人扣来怀里紧靠。   直到当马车停在熟悉的城郊外,尹玄念才回过神来,惊诧冷爷带他来寻双亲。   冷铁生率先下马车,娘子却没跟着,他探头问道:“玄念,你还不过来?”   尹玄念眼里闪过-丝复杂情绪,挣扎了会儿,他钻出车外,直往小巷里走。   冷铁生随后,同他停在一处由木板搭建的屋子前。   阿生仰起头来瞧,问道:“爷,这屋顶都塌了,是夫人的娘家么?”   冷铁生使个眼色,示意阿生离开巷内,去马车驾驶座上等。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阿生转身离开,没再多问什么。   看来,早已人去楼空。冷铁生不禁怀疑这屋子之前能住人吗?   是因为太破旧的关系,所以岳父母搬走了?   毫无任何通知,也不知其下落,娘子不就会伤心……嗟!要给他惊喜的,却是反效果。搞什么?!   顿时疑心四起,仔细想来,“玄念,你有隐瞒我些什么?”他不懂,岳父母明知道他会娶错妻,为什么没在婚礼当天出现阻止?   是怕惹不起他这种人,所以将错就错?   还是早有打算丢下娘子一人,来面对所有的后果。   冷铁生旋身闯入邻宅,见人就问:“老伯,您知道对面那塌陷的隔板屋原本住的一对夫妻何时搬走?”   “呃,这位爷,您问的是卖粥的尹大娘是不是?”   “是。”   “自从她女儿出嫁之后,那破屋子就空到现在,再也没见到谁回来过。”   冷铁生当下解开心中疑惑,转身就走。   邻宅的老伯此刻才认出来人,那不是尹大娘的女婿么。   旧地重游,想起心酸事,一双翦水幽瞳藏着深不见底的忧郁,闷在心里的悬念说不出,却教男人发现了心事。   尹玄念缓缓回过身来面对正在注视他的男人,锐利的眸子有丝怜惜,带他来这里是要接亲人回去,他懂他的用心。   然,男人却不懂他们无法成为一家人。多可笑,一场错误造就了什么?   “我好喜欢你。”   脑海盘旋他常说的话,刚硬冷然的面孔有一双坚定的眼神,任谁也撼动不了其意念,像磁铁般吸引他依靠。   冷铁生撩起他黑瀑般的发,放在唇边低喃:“玄念,答应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听来是温柔的请求,两人就站在道德的边境,仅以-件披风束缚就想掩人耳目,谈何容易。   尹玄念黠然地垂下眼睫,即使对男人有情,也无法答应。   一瞬抓开男人握在发丝的手,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巷外。   冷铁生再次遭受无言的拒绝,个禁轻叹,娘子定是气恼当初……难怪总是匆冷匆热的态度,似有情又似无情。   尔后,冷铁生先到驾驶座旁对阿生交代几句,随后上了马车,盯着娘子低垂着脑袋,手里捧着画卷,是暗示该带他去卖画。   “等会儿,我去奉沄斋帮你跟老板接洽,你在马车上等我,别让人误以为字画出自于女子之手,否则没人要。懂了吗?”   尹玄念点点头。   殊不知冷铁生不让他下马车的真正原因--   8   奉沄斋。   此地专门收集文人墨客的字画,老板是个年近四句的中年,名叫杨奉天。   杨奉天不仅眼光独具,而且锐利得很,凡是近代名人的字、墨,画他皆有研究,不论是真迹或赝品均逃不过他的眼。   也由于此,乐好风雅的文人墨客、达官贵人,都喜欢上奉沄斋来买画,或是聚集在此品茗,互相切磋、交流画坛新鲜事,俨然成为一个上流社会的小天地。   杨奉天平日除了卖字画之外,私底下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消遣--玩牌九。   因为这项消遣,杨奉天是冷铁生旗下赌场的常客。   冷铁生的场子干净不做手脚。常言道:十赌九输,但是在冷铁生的赌场里,赌徒们与庄家各有输赢,赌客不见得落得一身空空地离开。   由于赌场的资金流量大,所以钱庄就设在赌场的旁边,银票兑现非常方便,若是赌客输光了身上银两,通常就被请出场子外,不然就是上楼去招待品茗,鲜少有积欠债务的纠纷发生。   杨奉天就是喜欢这些规矩,到冷铁生开设的场子里玩牌九,既可尽兴,也适可而止。于是冷铁生在部分熟识的人眼中,称得上是一个行事磊落、光明正大的黑道人物。   “冷爷,今日是吹什么风,把您大驾都请来了?”   大爷一踏进奉沄斋,杨老板眼尖地立刻上前欢迎。   冷铁生回道:“没重要的事,我不过拿几幅字画来劳烦杨老板鉴赏。”   他被请到厅上摆设的桧木桌边坐下,奉沄斋里头的不少客人也都凑上前来围观。   冷铁生和杨老板两人二将字画摊在桌面上,有山水、花木、人物画等等。   喝!   杨老板一瞬瞠眼,瞧得可仔细了,他问:“冷爷,这画出于谁之手?”   冷铁生淡然地说:“我娘子。”   杨老板更显惊愕,立刻反驳:“这几幅画的笔法、劲道,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于女子之手,冷爷,您别跟我开玩笑了,莫非……您是专程来考我的眼力?”   “呵。”冷铁生似笑非笑地说:“杨老板,我可没诓您,这些字画的确出自于我娘子之手。”   杨老板拾起头来,依旧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冷铁生双手环胸,斜睨着他,“怎么,不相信我?”   “不……不是不信……”   瞧杨老板结结巴巴,双手小心翼翼地拿着其中一幅画,左瞧瞧,右看看--仔细看着落款属名--尹玄念。   他叫道:“这不可能啊。”   不断摇头再摇头,放下字画,又问:“冷爷,您说这画出自于尊夫人之手,您可知尊夫人纸上造诣师承何派?”   冷铁生发觉杨老板神色有异,遂说道:“我不知,从未听我娘子提及此事。”   他和娘子还没说过任何一句话呢,彼此了解程度少得可怜,不过大爷不介意。   “冷爷,您真是好福气,能娶到-位才貌兼备的女子为妻,婚礼之上,尊夫人的花容月貌在场有不少人亲眼见过。不过……真是可惜了,如果夫人身为一名男子,光是凭这一手的好字画,若是进京赴考,肯定求得一官半职,名利双收。”   废话!冷铁生脸色丕变--   大爷就怕这种事降临,不啻是个噩耗。   现代以科举办法选拔画家,若是考上可进宫廷翰林图画院,画院列在琴、棋、书之首,可见绘画在这时代所受到的重视。   娘子欠缺的是人际关系发展出一片天。他若是肯栽培,娘子不会只受限于他的宅院,不愿让他飞离属于他的世界,他有私心,恶劣的自私。   宁可埋葬他所有的才气,也不愿让他爬墙出头。   杨老板又接着说:“咱们一块来监赏--这画中的点、勾、勒、大小写、兼工代写、没骨其笔法、墨法,造景,布局的技巧纯熟与独具匠心,分明是画坛新风--李老夫子一派。”   围观的客人开始七嘴八舌:   “不过,李老夫子的遗作流落在他人手上不多。李老夫子在生前是个私塾夫子,只教书,从未收过任何门徒承袭那独创一格的书画,对于李老夫子的作品现今仍是一画难求,其后代收藏当传家宝,坚持不卖出。”   “一群爱画之人,不论手捧多少银两到李宅去纠缠买画,也得不到李老夫子的-幅画。”   咦,已经仙逝之人在生前跟他的娘子有何关系?   冷铁生纳闷地思忖--他本来以为娘子练得一手好字画,顶多卖个高价,结果在这群爱画之人的眼里,像是得到珍宝似地赞谬有加。   “冷爷,尊夫人的字画堪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这幅山水画来看--既精致又气势磅礴,有骨气又善于沉思,充分表达出人的精神境界特色。这可不容易呢,由此可见,尊夫人的性格都显现于画里面了。”   冷铁生双眼一眯,这杨老板果然厉害。他娘子脾气又倔人又闷,沉思的时候毫无半点反应,就这些特色存心来气死他。   冷铁生把画通通收起来,杨老板此时问道:“冷爷,您这些画可否卖给我?”   冷铁生挑眉,轻哼:“不卖。”   杨老板不死心地说:“这些画的价钱大家好商量,我肯定不会亏待爷。”   “我不缺银两。”冷铁生睨了杨老板一眼,对众人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些画是我娘子送给我的,其心意怎能落入外人手里呢,你们说是不是?”   “嘿嘿……”杨老板干笑两声,挺尴尬的,“原来这些画,是尊夫人传达给您的情意啊。”   “嗯。画暂时放你这了,请你好好地保管。”   啥?!杨老板一时反应不过来,人家的情意放在奉沄斋做什么?   瞧杨老板傻楞楞的,冷铁生又瞎掰:“您应该知道夫妻之间难免起口角,我担心娘子一不高兴,干脆放一把火把给我的情意都烧光了。我会心疼……”   哼!大爷坏到说谎不打草稿,脸不红,气不喘,冷面孔没半点情绪露出破绽,唯有提到娘子两字,锐利的目光才显得柔和些。   “原来是这样啊,”杨老板看着搁在桌上的画,“那么冷爷可不可以让我把这些字画挂起来观赏,凡是来到奉沄斋里的客人均可一赌尊夫人的画作。”   “不行!”冷铁生拒绝得彻底,“杨老板,这些画是非卖品,若是来您这儿的客人难缠,坚持买画,这多多少少也会对杨老板制造出困扰,还是好好收若,择日,我会请人过来拿回。”   “好吧。”不论冷爷说什么,他能不照办吗?以后还要到冷爷的场子消遣娱乐,可不希望为了这事成为拒绝往来户。   畅老板把画捧进内室收藏,冷铁生并未马上离开,他等着阿生去钱庄兑现银两回来。   这世上,大概就只有他这个做相公的,需要自掏腰包买娘子的“情画”。   他娘子太搞不清楚状况了,宅院里一山不容二虎,娘子最好乖乖当只小猫,这辈子枕在他怀里就好。   尹玄念安静地凝望车窗外,等待。   他对这附近地理环境不太熟悉,大街两旁酒楼、食肆林立,往来的人潮不少。   等了半晌,冷爷还没回来,他不禁担心字画没人肯要。   若是有,出价多少?   他需要一笔盘缠费用,如果卖字画的价钱少,回去只好多画、多卖,积少成多总会存到-笔够用的数目。   以后,要如何离开目前所居住的宅院?   该对男人商量、谈判吗?   还是写下休书一封,从此两人恩断义绝?   拿不定主意,他思付若要离开男人的世界并非困难,只需要趁人不在的时候驾着马车逃离,重要的是如何不被逮回来。   以前和家人一起躲避债务的经验累积好几年,成功的例子不少。他有把握不易让人找到,但是逃得过内心会难受的这一关吗?   想到此,胸口就闷得紧。蓦然,看见对街有两名引人注目的彪形大汉,架着一名身材佝偻的老头子。   老头子走起路来好像有点跛……   尹玄念眯起眼,看那老头的穿着和身形实在太像他爹,立刻推开车门,跳出车外。   奋不顾身地穿越大街,沿途撞到几名路人,摔了一跤,再度站起身来,张嘴也发不出声音来道歉。   心急不已,宁可错认,也不能错放机会,前方的老头子已经被抓去转角路口,他若没跟上一定会追丢。   终于快接近目标的时候,听到巷内传来声声哀告求饶--   “请两位大爷们快放了我……我不过欠了一百五十两……过些天,-定凑出钱来还给章爷……”   一瞬,晴天霹雳,尹玄念吃惊不已的怔在原地,全身血液瞬间冻结,确定老头子真的是他爹!   “请两位爷饶命……我真的有钱还给章爷,过些天……真的只需要再宽限几天。”   “呵,尹老头子,你说的话若是能信,狗屎也能吃了。你也不打听、打听章爷是什么角色,敢欠钱不还,分明是找死。”   “尹老头子,我坦白告诉你,今日你若是没被章爷给打断腿、废条手臂,我陈三的头就剁下来给你当球踢!”   尹老头子闻言,鼻涕、眼泪那迸出来了。   腿一软,跪在地上任人拖行,哭叫:“万万行不得啊……我这条老命不值钱,章爷这样为难我,也榨不出-丁点的油水……   我说过一定有钱还,大爷们可能有所不知,我有一个孩子嫁给冷爷,我有靠山的,冷爷是我的女婿,他会出面帮我解决困难,别说一百五十两,三百两都拿得出来。”   两名汉子闻言,捧腹“哈哈--”狂笑。   待笑方歇,两名汉子各踹了老头子一脚,听见老头子闷吭了几声,陈三和朱贵面露挣狞。   “哼!冷爷是什么东西?!”   “老头子,你也未免太不上道。章爷和冷爷早已不和,还会卖面子给冷爷么,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老头子搞不清楚状况,这里是章爷的地盘,可别妄想冷爷会来救你,就算是天皇老子来都没有用!”这老头真会躲,他们逮了二次,最后才在茅厕里找到人。   “喂,陈二,别同他罗唆废话,章爷还等着咱们带人回去。”   陆陆续续的对话传来,尹玄念早已气得浑身发抖,脱下鞋,狠狠往前-咂--   “啪!”的敲上其中一名汉子的后脑杓。   陈三抚着头,纠眉怒目,同身就吼:“是哪个混帐东西敢敲老子的脑……”   一瞬,大汉愕然,没了声音。   尹玄念一身凛然来到他们面前,亲人相见竟是这种场面。   爹还好意思叫他:“玄念……真的是你吗?”   尹老头子的眼里闪动着惊慌、不安,还有一丝幸运的惊喜光芒,双手揪着孩子的手臂就问:“玄念,你身上有没有银两?有没有?到底有没有--”他几乎用吼的。   尹玄念咬唇、摇头,压抑的怒气只能往肚里吞,猜得到爹会继续说:“我瞧你现在穿金戴银,别跟我说没钱。快把银两或银票拿出来帮爹解决困难,这是最后一次,就这回了,以后爹一定好好反悔。”   尹玄念没再搭理爹千篇一律的说辞。   他看着两名彪形大汉均露出一副垂涎三尺的馋相。   “啧啧……这绝色美人是打哪栋楼里冒出来的?”   “陈二,你没听尹老头子叫这娘儿们的名字,他们是父女,尹老头子的女儿八成是看见他爹被咱们拖来这里,随后跟来的。”   陈三挑眉惊诧不一地称赞:“啧!尹老头子好幅气,女儿生得这么美……呵呵……这下子,尹老头子可免一顿皮肉痛,啧啧……”   “嘿嘿,咱们听章爷提起尹老头子的女儿美若天仙,咱们俩什么女人没玩过,再美的姑娘早已见过不少,本来还以为是章爷夸大其词,现在亲眼所见果然不假,小娘们长得真标致,”难怪章爷急着把人弄到手。   朱贵摸摸自己的下巴,愈看那绝美的容颜愈是心痒难耐,忍不住伸手往粉嫩的脸颊摸去,尹玄念的头一撇,感到恶心透了。   “滚!”   扬手分别推开凑在身前的两名汉子,尹玄念托扶起他爹,看现在该怎么办?   身上没钱,仅有的值钱物品是冷爷给的心意,他宁可拿来刺死自己,也不会给任何人。   “呵,冷爷的娘们挺凶悍,人美得可真带劲儿,不过……还不是得让人骑。就不知这娘们在床上是怎生的媚态、骚劲儿。”   喝!尹玄念浑身一震,脱下另一只鞋就往汉子的脸上砸--该塞了他的脏嘴。   “妈的--你……”   朱贵扬手一巴掌就要甩上美人的脸蛋,瞧他人没闪,也没尖叫,一双眼冷冷地瞪着他们,毫无任何害怕的情绪反应。   他们是不是看花了眼,这娘儿们身上怎有股凛然的傲气?   尹老头子弓肩缩背,佝偻的身躯只差没下跪,两手扯着孩子的披风,央求道:“玄念,别得罪这些大爷。”   他怕死,怕横眉怒目的大爷一古脑儿的火气,尽往他这把老骨头发泄。   他可经不起折腾,讨好的眼神又往两位大汉身上瞄,“两位爷,您大人大量,别跟我孩儿一般见识,他是哑巴,不会说话。”   “啊,这哑子不就不会叫床?!”若是玩起来哪爽啊,真是可惜了。这上天安排人,果然没个十全十美。   “龌龊!”   尹玄念咬咬牙,心急如焚,不知爹欠了银两该如何解决。   他希望冷爷发现他不在马车上,能够寻到这边来。   噢……他好焦急!尹玄念懊恼自己不会发出声音,不然还可以高喊救命,总会引来巷外的人群注意。   “陈三,咱们快把人带去给章爷,给章爷一个意外的惊喜。咱们抓到老的,连小的都送上门来了。”   “说的也是。搞不好冷爷就在这附近,若是让他找到这娘儿们,章爷所花的心思不全白费。”   陈三立刻揪着尹老头子,朱贵探手要抓美人的小手,坏心地想趁机吃吃豆腐。否则他得等到章爷享用过后,剩下的残羹菜肴才轮得到他们这群手下。   嗟!只要人没被弄死的话。   贼溜溜的眼瞟往美人身上,手都还没碰到美人,当下就被甩开。朱贵挺恼火地骂:“臭娘儿们,等你落在我手上就完了。”   尹玄念瞪着他,莫可奈何之下,不得不跟着他们走。   悄然解下系在腰间的锦袋,顺势掉落地面,内心不断祈祷--冷爷能够找到他。   当冷铁生和阿生走到马车停的地方,冷铁生看见车门是开的,俯身探进车内,咦,人呢?   “阿生--”他吼,   阿生立刻从驾驶座跳下,眼看爷的神色不对,“怎么回事?”   “快去找人,玄念不见了!”   阿生一惊,“夫人上哪儿了?”   瞧主子的脸色已是铁青,阿生立刻和主子各分两头,到处寻人--   殊不知尹玄念此刻就在章霸的和乐楼,任人宰割。   尹玄念和尹老头子被带往一间房里,内室里充斥着特有的欢爱气息,由屏风后面隐约传来男人的低咆和断断续续的呻吟。   脸色“唰”地惨白,心下明白被带来了什么地方。   为了爹,他得被这群龌龊的家伙摆布,唯有尽量不让自己的脑子去想别人正在干什么好事。   已经司空见惯,陈二和朱贵一派悠闲地坐下,两人略显无聊地敲着桌面,没再理会他们爷儿俩。   陈三开门喊道:“爷,您快把事办完,出来瞧瞧我和朱贵带了什么人回来,我保证您会比现在还要乐翻天。”   半晌,章霸由屏风后踱出,脸上尽是满足的神色。   乍见到来人,章霸惊为天人的瞠眼,一时之间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呵……”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章霸眯缝眼,逼近眼前的美人儿。   “你们两个怎把冷爷的夫人都带回来了?”   “回禀爷,在巷子里,是这娘们自动送上门来,现在可省了咱们砍手砍脚的-道手续,尹老头子今日走了狗屎运。”   尹老头子一听之下,差点口吐白沫昏死,   颓软的身了一跪,没出息地求饶:“章爷您饶命,这积欠银两的事,我的孩儿会解决。章爷您尽管开口,看这一百五十两要如何清算,我们-个子儿都不会少给。”   现在有了孩子在身边靠,一条老命算是暂时保住。   幸好,他“女儿”嫁给冷爷,看来是没受到亏待。虽然他搞不清楚女婿怎没将娶错妻的事迁怒给“女儿”?   他猜想八成是冷爷怕丢面子,只好将错就错地和“女儿”做一对夫妻瞒人耳目。   既然“女儿”的身分没曝光,他也没必要对外人纠正些什么,总之先保命要紧。半个废人还是有点用处,没丢下他不管,他养儿多年不算心血白费。   尹玄念的脑海不断重复爹刚才说的话,内心五味杂陈,他没丢下爹不管的原因,是顾虑到这群人应该都晓得娘住在哪儿,而他担心娘会受到伤害。   黯然地敛下眼,垂首不愿再去看那一脸老实,实际作为却只会连累家人的爹。   “铁生、铁生……”嘴里喃喃念着没人听见的名字,他好想脱离这里,好想回到他的身边,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章霸早就计画藉由美人儿来丢冷爷的面子,要他-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放肆的手勾起美人儿的下颚,尹玄念一瞬打掉它,将人推远些,别害他当场吐出来。   “真凶哪!”章霸也没发火,赞赏道:“我这人最爱泼辣的美人儿。”挑高眉,一双眺花眼直勾勾地睨着那张漂亮的脸蛋,薄唇扬起邪笑,“啧啧……小美人儿,你只肯让冷爷碰是不是?”   尹玄念仅是看着他满脸不屑,哼着气。   哇,什么贞节妇女弄到手上,哪一个不是挣扎个老半天,之后可就淫声浪叫地像猫发春似地任人爷操弄到爽。   “爷,您问的问题是白搭了,这娘儿们是哑巴,不会说话也不会叫床,扫了您逗人的兴致。”   章霸怔了怔,随即冷笑,“冷爷娶了个哑巴……呵呵,是很扫兴。”不过,不影响他的计画。   章霸没了逗人的兴致,先办正事要紧。   他可不笨,冷爷的夫人被逮来此地,表示那冷爷应该就在附近。只消动用人马打听,很快便能找到这儿来。   他可不希望打草惊蛇,让冷爷把人救回去,那以后还有戏可唱么。   章霸立刻下命:“你们两个快去拿纸扪笔来让人画押。”   属下们立刻拿来纸笔,章霸在上头写了借据内容,尹老头子积欠一百五十两加上一天三分利。   “美人儿,常言道:父债子还,现在只有一条路让你走。我限你三日之内捧着银两亲自过来交换你爹。万一你人没出现,每过一天,我就砍了你爹的手脚送到府上去。届时,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喝!   尹玄念的脸色一瞬惨白,浑身颤巍巍,伸手接过章霸递来的纸笔。   章霸继续威胁道:“小美人儿,请记住,这事若是传出了什么风声消息让冷爷知情,我可不怕大伙来个硬碰硬,鹿死谁手尚不知晓。但是我绝对先杀了你爹,再丢去山林曝尸荒野,尹老头子的命……呵呵,就系在你的一念之间。”   颤抖的手紧握着未来的命运,尹玄念登时咬牙干脆地签下字--就此,决定了一条不归路。   章霸得到美人儿亲自画押的借据,立刻派人将美人儿送到门外,让她自由离去。   尹玄念茫然地走出花街巷外,呆楞地站在路中央,巴不得立刻被过往迎来的马车给撞死。   9   阿生除了沿途找夫人之外,还特地到钱庄请求支援派些人手帮忙协寻。   夫人的特徵容易辨认,身系一件黑色披风,漂亮的容貌犹胜女子。   相处一段时日,大伙就算再怎么迟钝,也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初见夫人,是惊为天人。但是撇开那绝色容貌,细看夫人身穿男装,脖子以下根本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   其身材不似女子凹凸有致般纤细,春花和秋月去主子房里换床单的时候,曾特别注意夫人每月并没有来潮的迹象。   另一项更明显的特徵,是每当夫人穿着低领的衣袍,脖子上的喉结早已泄漏了其性别。   然,宅院里的仆佣们都知晓爷对夫人的感情和坚持,于是大伙便很有默契地装傻。   不论夫人是男是女,爷疼在心里,爱得无可自拔。他们这群下人,也就没说破爷和夫人之间不被外人所知的秘密。   大伙都希望主子和夫人恩爱白头偕老。   阿生招来一群人分头打探,这夫人若不赶快找回来,万一不小心被人发现秘密可就糟了。   无需花费多久时问,已有消息来报。   手下问出有人在花街柳巷看见他所形容之女子,丢鞋砸向两名大汉。不过路人们也不敢多管闲事,那条花街是地痞恶霸章爷的地盘。   听说闹出一些纠纷是常有的事,泰半都是逼良为娼的戏码上演,在那巷内时有耳闻女子受到凌虐之事,但无法可管。   开店的大爷们财大气粗,官商勾结,一般百姓们所受的不平之冤,往往是不了了之。   于是,这条花街成了藏污纳垢的之地,如果人是打直的进去,可得保佑别打横着出来。   阿生立刻赶去巷道,意外发现地上有一只锦袋,检视里头的物品,证实是夫人随身携带的纸笔和墨水。   不远处分别散落两只鞋,不确定是酒醉的客人所遗失,还是夫人的鞋。   阿生带着两样物品,决定先回马车停留的地方,确定冷爷是否已将夫人找回。   冷铁生沿路不断找人,找到快发狂的地步。   心急如焚,宛如大海捞针,既找不到人,也没效率。   回到马车旁,解下其中一匹马的缰索,立刻一跃而上,他决定动员全体手下,不惜下令将此地给掀了。   巧合的是,主子两人一前一后一到马车旁,冷铁生先驾马离去,阿生只能望着主子离去的背影,暂时无法禀明锦袋之事。   心一急,随后也松了另-匹马,追踪在主子的身后。   冷铁生居高临下,视野宽广,眼见前方路中央有一抹黑色身影,越是接近,越是可见那黑瀑般的发色之中闪烁银色的光芒。   掩不住满怀狂喜,人儿近在眼前,冷铁生傲然的身躯倾斜,长臂一伸,瞬间将人搂来怀里。   冷面孔压在娘子的头顶闷吼:“混帐东西,你之前是滚哪儿了?”   立刻掉头回到马车旁,冷铁生将人揪下,开口又骂:“你存心故意的是不是?”   阿生在一旁松口气,把两匹马牵去系好,抹抹额头的汗,真是虚惊一场。   尹玄念缓缓抬起脸庞,翦水幽瞳早已染上泪雾,模糊了一张显得担忧与铁灰的冷面孔。   伸手往脸上-抹,垂下眼睫看着手心上的湿意,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掉泪。   “玄念,你……吓坏了是不是?”   冷铁生粗鲁地将人扯来怀里闷着,胸前迅速染湿一片,冷铁生更加懊恼地拧眉,啐道:“真他妈的混帐!我才是被你吓坏的那一个!”   尹玄念凝视窗外,视线定在心中所悬念的方向,距离愈渐遥远,景象也愈模糊,就像他的未来。   冷铁生的手上有两项物品,锐眼盯着娘子,一语不发。   撩起他衣袍下摆,欲为他套上鞋。   乍然一双手阻止他套鞋的动作,“怎么了?”他抬起头来问。   尹玄念踢开鞋子,宁可打赤脚也不肯穿上。   冷铁生知他性子,也不勉强他穿上那双鞋、他问:“你掉了随身物品,为什么在那种地方?”冷铁生盯着他发红的双眼,将锦袋交还给他。   “是不是迷路误闯那条花街,你碰上了登徒子是不?”   “小美人儿,请记住,这事若是传出了什么风声消息让冷爷知情,我可不怕大伙来个硬碰硬,鹿死谁手尚不知晓。但是我绝对先杀了你爹,再丢去山林曝尸荒野,尹老头子的命……呵呵,就系在你的一念之间。”   魔音穿脑的威胁提醒自己选择了什么,如果他可以抛开亲情伦理、道德良知……会不会比较好过一些?   如果他做得到对爹见死不救,对冷爷毫无情感,是不是就不用左右为难?   瞬间涌上来的水气又模糊了眼眶,抬首凝望男人,拜托别用怜惜的眼神探究他,有口不能言,面对他的怜惜,他会感到愧疚,崩溃。   “铁生,你要我拿什么来还这辈子所欠你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心……早就落在你身上了,要一辈子……我给不起。”   尹玄念随即低头打开锦袋,拿出纸笔,将墨水罐递到冷铁生的手上,虽然马车上有些颠簸,但心里的话一定要写出来告诉他。   冷铁生看着他拿笔沾了些墨水,在小张纸上写了几个字交来手中。   以为娘子会写出失踪的原因,可是没有。冷铁生暂不追究,因为视线已无法从纸张移开。   “我喜欢你。”   娘子跟他说情话呢。冷铁生的薄唇微扬,脸上尽是笑意盎然。继续看第二张纸条上面写道:“陪我三天好不好?”   冷铁生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好,对他道声:“好。”怎舍得拒绝娘子的要求,他宠他到有求必应的地步。   尹玄念抬首看他愉快的笑容煞是好看,也勉强露出一抹笑。   整个人挪到冷铁生的脚边,绝美的脸庞枕在他的大腿上,冷铁生撩起他的一撮发丝,俯头看他卷翘的睫毛仍挂着一滴泪。   冷铁生勾勾指头,示意阿生过来。   “爷,您有何吩咐?”瞧爷的神色挺难看的。   “阿生,你先去找几位大爷们帮我暗中调查,到底是哪个混帐王八羔子轻薄玄念,最好这三天之内要有消息回报,把人给逮着了,大爷绝对砍掉他的手脚!另外,去打听、打听我那岳父母的下落。”   “呵,小的这就去办。”他就知道爷哪能憋多久的怒气不发作,是个大醋桶呢。   娘子似乎搞不清楚大爷靠哪行吃饭,先是要他去卖画,再来又要求陪伴三天,那么之后的第四、第五、第六天……娘子想滚去哪儿?   冷铁生不动声色,视线移到自家宅院的墙,思忖人有爬墙的嫌疑,这辈子是休想!   跟随娘子走回卧房,瞧他打开衣柜,抱了两套衣服在手上,一副又呆又傻不知在想什么。   冷铁生把情书放入柜子收好,卖画的银两搁在妆台。   他试探道:“玄念,你在宅院不愁吃、不愁穿,银两对你而言是多余,你打算拿这些银两做什么用途?”   喝!   尹玄念立刻警觉到自己的行为太反常,会被冷爷瞧出端倪。   脸色一沉,心想自己是祸水,这些男人就是祸害,“看你对我做了什么好事,跟我来。”   尹玄念抓着男人的手不放,身为娘子的他--绝对在这三天内好好地服侍大爷!   满室弥漫白色雾气,尹玄念站在冷铁生的跟前,缓缓伸出双手为男人解下衣扣,脸红似火,颤抖的手泄漏了内心的胆怯。   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向处于被动状态,现在要手动讨好喜欢的人,对他而言实属不易。   男人伟岸挺拔的身材随着衣袍落地,裸裎在眼前。抬首看那锐利的眸子布满情欲色彩,螫得他全身发烫。   双手贴上宽阔的胸瞠,接触的掌心逐渐往下游移,凑唇试着吻上如钢铁股强壮的躯体,白皙的手悄然握住坚挺的欲望,学着他爱他的方式爱抚、套弄。   噢……娘子突然变得热情,冷铁生眯缝眼,很难相信娘子明明害羞得要死,却又大胆得要命。   不过大爷既享受又怀疑他的转变,登时理智与欲望形成拉距战,双手认定了一切,“撕--”地扯破娘子身上所有的束缚,抬手勾起娘子的下颚,落唇封缄之前,先掠下警告:“玄念,诱惑我,要付出代价的。”   尹玄念漂亮的菱角嘴上扬,不在乎地说道:“随便你要怎样都可以。”他早有觉悟放纵两人荒唐,任性一回顺从自己的心意。   这三天对他而言不是还债,是回应男人的情意。   刻意加重手中力道,听见男人闷哼了一声,尹玄念微启檀口,承接男人的吻,四片唇瓣贴合,湿热绵密的纠缠,渐渐将两人的亲密加温、沸腾。   当唇舌分开,仍纠缠不清地牵引出一条透明丝线。   尹玄念眨着湿润的眼眸,映入冷铁生似在隐忍什么似的痛苦表情,决定让他也体验一回无法控制的感觉。   尹玄念的身躯慢慢下滑,做了从未做过的事,大胆地含住男人的欲望,用嘴取悦他。   冷铁生顿时呼吸一窒,天……不是在作梦吧?!   俯头凝视娘子既煽情又生涩地讨好,身体官能得到前所未有的激情刺激,大掌扣住娘子的头,忍不住轻声低喘。   娘子是取悦了他,同时也惹恼了他。   “玄念,可以了……”冷铁生的欲望抽离,一把将娘子揪起,在他楞怔之际,低头啃啮他的颈项,薄惩他的反常。   感受到怀里的人瑟缩了一下,默默承受他的粗鲁,很不正常的反应。   “你是真的想要我吗?”   嗟!尹玄念很懊恼地踩了他一脚,人都自动投怀送抱了,蠢男人还问废话。   美眸瞪了他一眼,尹玄念跨进水里,把脸埋进双掌,面红耳赤地想闷死自己算了。   瞧他害羞的模样煞是诱人,冷铁生取笑,“呵,原来你也会欲求不满。”跟着他跨入水中,把人拖来怀里,抽掉脑后的银簪,一头黑瀑流泻浮在水面。   冷铁生撩开他的发,落唇碎吻着他白皙的背脊,引起他敏感地弓起身子,的确是心甘情颐地想要。   双手托高他的臀,命令道:“手抓好浴桶边缘。”   “嗯。”尹玄念无声地回应,   被摆布的姿势羞人,男人噬人的眼神正看着他的私处,心慌慌地想要拔腿落荒而逃。   双手紧扣着纤腰,绯红的菊花口诱惑他放肆舔吻,软舌探入柔嫩的内壁引发人儿强烈的反应。   “啊……”尹玄念檀口微启,发出无声的呻吟,止不住浑身轻颤,双腿发软,快支撑不了自己。   男人好邪恶,他也一样荒唐,逐渐习惯他在身上为所欲为,带给他欢偷的感受。   无法看见男人为他狂乱的模样,感受到精悍的身躯由水中站起,压迫在身后,热烫的欲望-瞬贯穿体内,埋进最深处,强烈的撞击一波接一波地袭卷而来,灼热的痛开始蔓延。   尹玄念略皱眉,无言地承受他亲昵的索求。   冷铁生紧搂着他,以防他的身躯滑出掌控范围,脸颊厮磨着他红透的脸庞,忘情地低喃:“玄念,我好喜欢你……”   娘子安稳地睡在榻上,为他拉好棉被,解下纱帐,冷铁生悄然踱出房外,来到厅堂。   “呵,人全部到齐了。”冷铁生将娘子给摆平,这会儿和好兄弟们齐众一堂。   “爷,我听阿生说,咱们的当家主母受人轻薄,谁那么大胆啊,爷的男人也敢碰,那人八成是走错路,急着去投胎。”阙不偷这么讲。   阙不抢也插嘴道:“是活得不耐烦才对。”   “依我听来的消息,那条花街柳巷是章霸的地盘。他是个下三烂,纵容一竿子手下胡来,专干鸡鸣狗盗之事。爷,咱们和他是不对盘,可大伙相安无事,谁也不犯谁。   这当家主母多少也见过一些世面,光是看那巷道挂满彩色旗织,也应该知道是男人的销金窟。”萧孟海冷静地 分析 定性数据统计分析pdf销售业绩分析模板建筑结构震害分析销售进度分析表京东商城竞争战略分析 。   “啊,我知道了。”阙不偷自作聪明地说。   “你又知道什么?”孪生兄弟问。   “咱们的爷八成让当家主母欲求不满,索性趁爷不注意,想去嫖妓!”阙不偷又接着说:“难怪当家主母请爷去卖画,呵……需要银两嘛。”   冷铁生脸色倏地难看,握紧硕大的拳头,-脚踹开阙不偷的座椅,咬牙骂道:“你……欠揍吗?”   阙不偷闪得快,人没摔。瞧大爷双手环胸,挺不高兴的。   “我这么说也没错啊,男人嘛,难免花心……”这点他可以体谅,不然爷经营的樊楼怎会有许多才子会佳人?   当家主母习得一手好字画,分明是才子,配上爷……欵,可惜、糟蹋了。   阙不偷猛摇头,不胜唏嘘,眼角的余光瞥见爷的脸上冰冻三尺,他还是乖乖闭上嘴,省得莫名其妙成了出气筒。   “你们派几各弟兄佯装客人去查探消息,玄念从失踪后就反常得很,那闷葫芦的心里,一定藏了什么事不让我知情。”   “呵呵……爷,人家要你陪伴,你怎不高兴啊,该不会是咱们的当家主母知道该守妇道,现在要好好地补偿爷?”   阙不抢和阙不偷不愧是孪生兄弟,脑子也不见得好哪去。问出口的话差点令大爷吐血。   “连你也欠揍是吗?”威胁的话一定要重复两遍。   呃,阙不抢讷讷地问:“难道不是?”   “废话!”冷铁生提气嘶吼。   萧孟海懒得搭理那两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他提出实际的建议:“我们今晚就派人去探消息,花街柳巷出入的人口复杂,小道消息瞒不了多久,爷不用太心急,咱们只消逮来章霸的爪牙毒打一顿,那花街里头发生的肮脏事能不露馅吗?”   “记得别忘了探听我那岳父母的下落,玄念虽不肯表达出来,却思念得紧。我想把人找回来一并照顾,让他安心。”   “爷真用心,人若是找回来一家子团圆,咱们的当家主母一定感动得要命,爷就可以去买几个小孩回来养,从此过着一家和乐的生活。”   “是啊,这是爷的梦想呢。呵呵……”   阙不偷和阙不抢两人都希望爷能达成梦想,“这找人的事,就交给我们两人来办,至于打听当家主母是被谁给轻薄的事,就由萧老二去处理。”   “也好,大伙分头去进行比较有效率。若是找出人来,我绝对扭断他的一双手。”   冷铁生气呼呼地撂下很话,殊不知在大厅之上,所有人的对话都一字不漏地听进尹玄念的耳里。   他浑身一震,佯装若无其事地踅返回房,看着妆台上的几锭银两,心愈来愈沉……   冷铁生到半夜凌晨才回房人眠,尹玄念趁人熟睡,溜出房外。   轻推开书房门,早已熟悉书房内的所有摆设,轻易地在黑暗中摸索点亮了烛火,立刻将搁在桌案的砚台磨出墨水,拿出抽屉的一叠纸张摊在桌案上,提笔描绘心中所要表达之事,希望男人以后看了他的画,能够了解其中涵义。   半晌,尹玄念完成了一幅天伦亲子图,待墨已干,将它收进抽屉内。   接着提笔继续画了几幅的墨画,最后忍不住描绘喜欢的人,由刚硬的线条组合出一张严肃的冷面孔--嗟!动不动就摆张臭脸,真没修养。   搁下笔,眼神一暗,思忖男人迟早会查出他爹干了什么蠢事,而他签下卖身借据。   只是让别人知道冷爷的娘子把自己给卖了,冷爷的面子岂不是让人往地上践踏。   不愿亲人、心上人受到丝毫伤害,不管章爷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他会去把爹给毫发无伤地换回来。   尹玄念站起身来,心下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来保住男人的面子。   冷铁生吃着娘子所做的早膳,纳闷地问:“玄念,你又要卖画,为什么?”   只有卖画的时候,才有机会离开。尹玄念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与墨水,写了些话告诉他:“我不想欠你什么,我们的姻缘是一椿买卖,让我心里有许多疙瘩,难道你希望我像个物品?”   冷铁生放下碗筷,安抚道:“别人计较我怎么得到你,我把你当娘子看待,不是物品,你心里明白。”搞什么,他们两个相处多久了,现在计较这些不嫌太晚?   嗟!冷铁生真不想理会他的要求,连着两天卖画,一定有鬼。   凑近他的脸庞瞪着--能瞧出什么端倪?   尹玄念的心意已决,坚定的眼神大剠剠地迎视他--“别妄想我会让你发现了什么”。   两人互瞪了妤半晌,最后皆无奈地叹息……   “要我答应帮你卖画可以,不过我不收你所赚的银两。”他只想知道他哪根筋不对。   “你看不起我?”尹玄念把字条交给他。   如果办得到,干脆掐死他算了,又写废话来气人!   冷铁生的脸色倏地难看,甩开字条,他破天荒地怒喝:“你当我看不起你,是打哪来的这种想法?”   尹玄念的一双翦水幽瞳暗藏忧郁,凝睇着他,内心发酸地乞求:“可不可以别问,别露出这么难看的脸色来凶我?”   立刻丢下笔,甩头跑出房外,尹玄念蹲在矮树丛下,提袖偷偷擦去溢出眼内的泪。   冷铁生冲到门外找他,俯瞰那黑压压的头,放软了声调央求:“别和我呕气,等会儿就带你出门。”   尹玄念仍蹲着,仅是伸手拉着他的衣袍下摆,实在不舍得和他分开。   奉沄斋外,冷铁生仍不放心地叮咛:“玄念,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不许乱跑。另外,我有托人打听你爹娘的下落,若是将人找回来,你亲手所赚的银两,就拿来孝敬给你爹娘。至于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我不要你还些什么,这是我最大的让步。懂了吗?”   尹玄念低垂臻首,当作应允。   不敢迎视男人对他所流露的任何关心,内心盈满了苛责与愧疚,欠他的债可以用钱来还,但是欠他的情,这辈子是还不起。   “别再为了这事跟我生闷气,好吗?”   尹玄念点了点头。   冷铁生旋身离开,就在他移动脚步之际,尹玄念才肯抬首凝视他的背影,瞬间泛起一股冲动,上前去抱住那伟岸的身影。   双手紧握,不断压抑,提醒自己该去了结所有现实的问题,内心却好渴望他转过身来看他一眼。   是最后的一眼……   蓦然,冷铁生转过头来,不放心娘子是不是乖乖的等在原地,见他露出一抹笑,美得令人屏息。   两人就这样望着彼此,谁也不愿先将眷恋的目光移开。   突地,-道声音传来:“冷爷,您大驾光临,怎不进来坐?”   杨老板眉开眼笑地来到门口迎接,冷铁生笑说:“呵,我这不就进来了。”   尹玄念目送他跨进奉沄斋内,视觉仍残留他的身影,敛了勉强撑起的笑容,随即神色黯然地走进巷道。   不敢想像男人发现他失踪后会找得多急、多疯,理智告诫自己,必须斩断两人之间的不伦关系。   走出另一条大街外,不敢稍行延迟,尹玄念来到人多的市集,以画图和贩子沟通,用先前卖画的部分银两,买了一辆称得上不太破旧的马车,依寻住址,立刻赶去找寻他的娘亲--   10   自从老头子被讨债的两名大汉架走,尹大娘整日以泪洗画,不知如何是好。   家中仅有的值钱物品早已变卖殆尽,米瓮里只剩一些白米勉强度过两、三日,根本不够她去卖粥。   厚着脸皮去向邻宅借资,邻居瞧她家的老头子不务正业,以赌维生,银两借出,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人们即使同情尹大娘的遭遇,但没人敢借钱给这种人。   何况住这附近的村落户口,一个比一个还要难度日。大伙也都是老实人,不曾见过凶神恶煞上门来讨债。一发生此事,闹得几户民宅热哄哄,众人七嘴八舌,只能眼睁睁地瞧尹老头子被人给活逮了去。   可怜了尹大娘乏人照顾,三五成群的妇女,大不了也只是过来安慰几句就走,至于其他的事,无能为力。   尹大娘能怎么办?   想去投靠自己的亲骨肉,路上缺盘缠,内心又愧疚得紧,当初丢下他不理,现在有什么脸见他。   尹玄念好不容易才找到娘的住处,此村落距离城里有点远,却是个宁静的小地方。   他的到来,引起了邻宅人们好奇的观望与窃窃私语。   尹玄念安静地走到门口,目光搜寻娘的身影,恍如隔世般地注视着娘坐在墙边的矮凳,以手掩面似在哭泣。   记忆中的她一向很坚强。   霎时鼻头一酸,尹玄念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满怀的思念之情在见到人之后,要开口喊她都做不到。   立刻跨入屋内,默默无言地跪在她脚边,拉着她的衣袖。   尹大娘一抬首,见到了正在思念中儿子出现在眼前,是作梦么。   伸出手,颤抖的掌心抚上那清丽的脸庞,他的双眼泛红,开口似在喊她一声娘。   “念儿……真的是你吗……”尹大娘把儿搂来怀里,声声说道:“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刹那,母子俩抱头痛哭许久。   尹大娘内心五味杂陈,既惊喜又愧疚,仍是不敢相信亲骨肉回到身边,乍然想起儿子怎会找来此地,立刻问道:“你过得好不好?冷爷有没有找你麻烦?他怎会放你自由?你是怎么找到这地方来的?”   太多的疑问出口,希望儿子赶快让她知情。   尹玄念的眼神一暗,他是不告而别地偷跑,冷爷应该早已发现他不在,顿时内心忐忑难安,不禁咬牙甩头不再想他。   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待办,迫在眉睫,容不得他迟疑片刻。   尹大娘松了手,提袖抹干眼泪,赶忙将人扶起,紧张兮兮地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儿子身上系着-件披风,披风下的衣着质料高级,尹大娘讶然:“看来冷爷待你不薄。”   尹玄念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墨水,蹲在矮凳边,写些字来回答娘的问题。   尹大娘看着纸条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字,儿子跟她说:已经得知老头子被坏人抓走,他会去救老头子回来。之后要他们两老搬离此地,并劝戒老头子别再赌,他仅帮得了这一次,以后再也无能为力。   尹玄念将所有的银两交到娘的手上,这是他卖画所得的钱,用来回馈娘亲养儿劳苦,这笔钱还可以用来让双亲离开此地所需的花费。   “那么你呢?是不是要回到他的宅院?他知道你爹的事吗?是他让你出来救你爹?”   提到冷爷,尹玄念的眼眶一热,低着头,不愿让娘察觉出什么,仅写下简短的几个字,来带过他们的关系。   “他对你很好,你在他的宅院做事,他没亏待你。”   尹大娘探出门口,仅见外边停着一辆破旧的马车,儿子单独来寻她,没别人了。   霎时满腹怀疑心中起,尹大娘见多了人情淡薄,儿子的三言两语怎骗得了她这个做娘的。   脸色一沉,尹大娘逼问:“念儿,你究竟瞒我什么?冷爷不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何况咱们欠他一笔债呢。他发现你是男人之后,难道没对你怎样吗?别骗娘他把你当仆佣使唤,还让你吃好穿好!”   面对娘的质疑,尹玄念撇过头去,握紧手中的笔,说不出口他和男人的关系匪浅,他辜负了男人的情意,他满怀愧疚……   尹大娘瞧他脸上的表情不是不屑,不是厌恶,不是他一贯被人调戏之后的隐忍怒气不发作。   “他喜欢你是不是?你跟他……”不是她这个做娘的愿意往这方面去想,儿子长得美,她防了多少年不让儿子被恶人抓去抵债,唯有嫁娶的乌龙事件,让她做出了后悔的决定。   “念儿,告诉娘真相,他是不是喜欢你?你们俩根本不是主仆关系?”   尹女念咬牙点了点头,美眸凝视娘布满风霜的脸上是万分吃惊模样,娘会不会责怪他们俩荒唐?   “啪!I   一声清脆的巴掌甩上了尹玄念的脸,尹大娘咬紧下唇,气到浑身发抖,晃晃然地差点站不住脚。   尹玄念抚着脸庞,娘以前从未打过他,这回下了手。   尹大娘靠在门板上,既悲愤又埋怨地说:“我到现在才知道你跟他是干了什么好事,莫非你忘了八岁的时候差点被地痞流氓侵犯,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跟男人胡来,我多年保护你是为了什么?就是不愿让你白白被人糟蹋!不然早被你爹给卖了。我没想到你这么没志气,我以为你会在冷爷的宅院做牛做马来还债,结果你不好好做人,当人家的玩物……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男人跟男人是作孽,不要脸……”   难听的字眼传入耳里,句句像针猛扎心口,痛得他身子颓软的跪在地上,发红的双眼看着娘亲伤心欲绝直掉泪,一瞬将他推开--   “叩!”   尹玄念摔在地上,脑杓敲上墙面,顾不了痛,只见娘满怀憎怒地落下重话:“你出去,从今以后我不认你这个儿子,你要跟男人在一起,就别来丢咱们祖宗的脸!”   尹大娘指着放在高处的祖宗牌位,每回逃难时总不忘带着牌位,每天乞求祖先保佑尹家子孙能够出人头地,她巴望儿子成龙,一场意外让他成了哑子,结果最后他成了什么,真是可耻!   揪着心口,她无情地赶人:“你走!顺便把你的东西和银两带走。”她宁可饿死,也不花儿子用身体去换来的钱,别怨她不顾亲情,儿子令她太失望。   尹玄念作梦也料想不到娘会气到不惜赶走他,眼眶骤然溢出水气,须臾便爬满了脸颊。   他会走,走得远远的不再相见,现在就让他跪着等娘的气消为止。   尹大娘咬牙啐骂:“你比你爹还要没出息……没出息……我不会原谅你……”   母子俩无言地僵持近两、三个时辰,尹大娘才出声对儿子说道:“快去把你爹救回来,从此,你只要跟男人在一起的一天,就不用来寻我们两老的下落。”   尹玄念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后,爬去矮凳边写了心里想说的话:“娘,请您保重。”   收回随身携带的纸笔、墨水,转身踏出大门外,依依不舍地回眸望了娘亲最后一面,对着她落寞的背影交代着:“娘,从今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尹玄含奔上马车,握紧手中缰绳,匆匆离开伤心地。   视线早已模糊-片,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他和他之间怎可能得到世人认同,分明是作梦。   尹玄念又失踪,冷铁生疯狂的找寻方圆之地,仍是没有结果。   最后,他终于冷静思考,娘子连着两天不见,这事出必有因--   世上唯有亲人让娘子挂念于心,于是他大胆假设,娘子该不会是为了找寻亲人下落而悄然离开?   不过,他明明知道他已经派人寻亲,娘子没必要趁他不在身边而偷跑,原因究竟是为了什么?   解不开心中疑虑,冷铁生隐忍满怀怒意与焦急,策马前去找萧孟海--   萧孟海派不少手下外出,明为嫖妓,暗为打探消息。时至傍晚,终于在勾栏院中由一名妓女口中,得知花街柳巷这两日所发生的新鲜事。   章霸的两名手下,在昨儿个架着一名老头子回到巷内,之后又在巷内调戏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很多人亲眼目睹,却不敢碎嘴和多管闲事。   无人知晓那老头子是谁,约略形容了外表长相,探子得知消息,回到萧孟海的地方禀明一切。   于是,冷铁生和萧孟海都一致认为,那老头子八成是尹玄念的爹。   就在冷铁生招集一竿子人马,打算宁可前去一试,也不愿错放任何能够找到人儿的下落之际,殊不知尹玄念已经来到章霸的地盘--和乐楼。   有人质握在手上,美人果然自动送上门来。   朱贵“嘿嘿”笑了两声,“小美人儿,我这就去请章爷过来,当然也会让你见到尹老头子。”   哈,哑子真孝顺,才一天而已,就来交换尹老头子,看来章爷在今日就可以达成目的。   “呜呜……”   屏风后传来呜咽,声音椎嫩,尹玄念眼见房内并无章霸的其他爪牙,于是踱至屏风后一看--喝!   一名年约略十一、二岁的孩子被绑在床上,全身赤裸,绳索上的皮肤渗血,惨不忍睹,是被人糟蹋过的模样。   一股同情从心灵最深处油然而生,牵动了满怀愤恨的情绪。   “磅!”   尹玄念握拳朝床柱猛然一捶,小少年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浑身充满警戒地瞪着。   尹玄念瞧他的双眼布满红色血丝,脸色一沉,立刻动手解开小少年身上的束缚。   小少年愕然不已,张着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尹玄念迳自脱下披风包裹住小少年的身体,无法出声安慰,他轻拍小少年的背以示安慰。   希望小少年能够脱离此地,尹玄念的眉心一拧,想起自己也深陷困境,能有什么办法救人脱离苦海。   他旋身走出屏风之外,内心不断乞求上苍给予小少年一份自由,离开这种环境。   不一会儿,房门开启,未见来人声先到。   “呵呵……”剌耳的笑声充斥房内,章霸咧着嘴,心机深沉地挑眉,游移不定的眼神闪烁邪恶的光芒,仔细打量着放长线所钓到的大鱼。   呵,美人儿今日穿男装来掩人耳目,真是多此一举。   等他将她给全身剥光了,一个轮一个地接客,替大爷赚进大把银两,嘿嘿……   他等着瞧瞧冷爷知道娘儿们来卖身,供人玩乐爽到死……那张脸不知要往哪搁,冷爷都可以不用在道上混了。   “怎么,小美人儿,不过才一天而已,你就等不及来投怀送抱了。莫非你的男人没有满足你,想试试本大爷的床上功夫,嗯?”   嗤,凑近的脸怎么看都恶心,尹玄念撇过头去,恨恨地咬牙,没声音跟他废话。   反正畜生的狗嘴吐不出象牙,章爷的目的是要他的身体,而他要换爹平安回去。   脑海不敢忘娘交代的话,尹玄念瞧爹露出惊喜的表情对他说:“玄念,你带着银两要来赎爹回去了吗?”   尹玄念拿出纸笔,墨水,搁在桌上写了纸条交代爹:“得到自由,快和娘一起离开。”   事情攸关着他的老命一条,这会儿全系在儿子身上。   老头子心下一急,怒骂:“你写这什么废话,我是问你有没有带银两来还给章爷。人是哑巴,还真是麻烦,尽写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   “银两呢?”尹老头子上前翻动儿子的衣袖,摸摸他身上有没没有银两、银票,“你究竟把银两藏哪去了?”   尹玄念任爹揪着衣襟不断摇晃,黯然的眼眸映入爹扭曲的五官,他不禁露出一抹苦笑,人在一天之中能承受多少次伤心。   他爹可不可以看在他还有一丁点儿的利用价值,来对他好一点。   他不是没有情绪的木头,只是不愿在章爷的面前显示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尹玄念拉开爹的双手,随即写了字条来告诉章爷:“我没银两还渍,我留下,放了我爹。”   章霸晃晃手中纸条,一脸狞笑,“好,等你为我赚进一百五十两,我就放了你爹。现在让本大爷先尝尝你的滋味如何,若是让我高兴,说个定我会提早放了老头子。”   说罢,章霸心痒难耐地凑近美人儿的脸。   喝!尹玄念的脸色丕变,一瞬把笔甩到章霸那令人作呕想吐的脸。   章霸手到擒来,“喀”地把笔折断。另一截笔杆勾起美人儿的下颚,他放声警告:“小美人儿,想想你爹的性命就在我手上,你若乖乖配合,咱们皆大欢喜,不然……”   威胁的话没说完,章霸扬手一甩,断笔丢去尹老头子的脚边,继续恐吓:“老头子就会像那枝笔一样!”   吓!“这万万行不得……”   尹老头子吓得差点没屁滚尿流,双脚发软,揪紧儿子的衣袖来支撑颓软的身子,   抬起老脸,眼眶逼出泪雾,-派可怜兮兮地求儿子救他。“玄念……你听话吧,算爹求你了。”   喝!他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头子继续苦苦哀求:“爹知道要你去服侍男人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为了爹,你就委屈点,只要咬牙撑过一段时日就好,搞不好冷爷发现你不在,他会派人来找,把我们俩都赎回去……”   他是这么想,冷爷还要跟“女儿”做一对假夫妻,肯定会派人找“女儿”回去。   当冷爷知情卖身的事情之后,大不了是写下休书一封跟“女儿”断绝关系,这样一来不就皆大欢喜么。   重要的是,他的老命可以保住。至于……欵,男人嘛,哪需要什么贞操守节这回事。只要躺在床上,眼睛一闭,随便忍忍个几下就过了。   何况,章爷的和乐楼卖的都是男人,“女儿”的衣服一脱,章爷发现他是男人,也应该不会计较。   他刚才被章爷的属下带出来的时候,沿途还看见章爷跟楼里的男人卿卿我我,男人跟男人是玩玩而已,换换口味,这没啥大不了的。   听他爹说的是什么话?!   尹玄念震惊之余,气得滑然落泪。   他张口一吼:“别碰我--”   一瞬推开了爹,瞪着爹惊愕的表情,尹玄念不断问道:“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他爹却急着将他推入火坑,还妄想冷爷找他们回去。   爹为什么不想想这种事一旦发生,会让冷爷丢尽面子,遑论让人发现他是个男人的事实。   为了维护冷爷的尊严,为了换爹回去,他早有心理准备死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交换不成,自己会死在爹的面前!   心意已决,尹玄念张口用力一咬,同时章霸也眼明手快地扣住他的下颚,浓厚的血腥味呛鼻,微张的檀口瞬间涌出了腥红血液,章霸登时怒喝:“妈的!你竟然找死!”   尹玄念像个没有生命的躯壳任人揑着,哀莫大于心死。   尹老头子没想到儿子会这般激烈,现在惹怒了章爷,那他的命不就……登时白眼一翻,昏了。   章霸真想掐碎她,美人儿还瞪着他呢,幸好阻止得快,人还没死。“大爷在人死之前,都要玩玩你这美人儿的滋味。”   尹玄念一瞬抽起发簪,往章霸的脸上刺。   “啊啊啊--”登时室内响起章霸的哀嚎。   章霸被刺伤了脸颊,踉跄了数步,尹玄念立刻旋身踩上矮柜,要死也不愿死在这龌龊的房内。   倏地开窗一蹬,整个人跌出窗外,由二楼坠下一楼延伸的屋顶,收不住势的身子翻滚,就要跌出屋檐之际,尹玄念只手抓住了屋檐,身子在半空中晃啊晃,楼下立刻响起一片尖叫声--   有人大喊:“救命!”   “有人坠楼了!”   “谁快上去救人--”   惊叫声、求救声,此起彼消,人声鼎沸,章霸探出窗外怒吼:“快把人给我抓回来!”   尹玄念浑身泛疼,意识昏然不清,仍是听见那声刺耳的命令。他宁死不屈,这辈子除了冷爷之外,谁也别想碰他。   手骤然-放,白色的身影瞬间坠楼。   “碰--”的一声巨响震撼当场,人群之中娼儿、老鸨们尖叫的尖叫,跑得跑,逃得逃,纷纷躲去门边观望,窃窃私语。   倒在血泊之中,尹玄念浑身不断抽搐,手里仍紧握着银色发簪,气若游丝地开口轻唤:“铁生……铁生……”   众人听那声声叫唤,登时明白不就是冷爷那边的美人儿,八成被章爷给掳来的。   然,无人敢插手管闲事。   须臾,也不知打哪闪出一道人影,抱起一身血淋淋的死人,从巷子内的另一条小径离开。   冷铁生率众而来已是晚了一步,眼见地上有一大滩沭日惊心的血迹,空气中飘散腥膻血味,一桩命案在小巷内散播得如火如荼。   冷铁生获知消息,已濒临疯狂,身后一竿子弟兄们看他见人就打,和乐楼内客人、面首鸡飞狗跳似地纷纷逃窜。   “章霸在哪里?”   瞅着章霸手下爪牙,扭断了对方两条手臂,扬手将人丢下阶梯,踹开一间间的厢房,终于发现章霸人影,冷铁生怒急攻心,步步逼近--   章霸在道上混了许久,从未见过哪个男人的眼神这般凶恶赤红,心下一凛,形迹败漏,于是先下手为强,冷铁生仅出两招,章霸登时被震断了两条手臂,手骨碎裂且呈现不自然的弯曲状。   无视于他的哀嚎,冷铁生扣住他的颈子,章霸整个人被拖提到窗口,冷铁生猝然放手,章霸一瞬坠楼,同样掉落在一楼屋檐,双手被废,无法自救,当场横尸体花街巷内。   冷铁生站在窗边,冷眼旁观-切发生,无人知晓他内心在想些什么,弟兄们也不敢开口问起。   “放-把火将这里烧了。”   那岂不是会牵连许多无辜!阙不偷惊然不已,爷是疯了吗?   “爷,屏风后有一个小少年,这身上的披风是您……”阙不抢把人抓来眼前,解开披风,才知这小子受过凌虐,赶忙又用披风包裹住小少年的身体。   冷铁生的眼里毫无任何情绪波动,漠然地问:“你有没有家人?”   小少年偷偷目睹了这房内前后所发生的事,眼神一暗,乖巧地回答:“没有。我只有一个叔叔,披他卖来这里……”   冷铁生仍是面无表情地说:“跟我回去,当我跟他的孩子。你敢说不,就一并死在这里。”   “爷,你……”又要残害无辜?爷真的疯了!阙不偷很确定地想。   “派人到各大夫的住处去找出玄念,我不相信他死了……”   冷铁生旋身就走,小少年立刻跟上,虽不了解看起来很冷淡的男人为什么收留他,不过他愿意叫他一声爹。   “啊,这躺在地上的尹老头子该怎么办啊?”阙不抢问道。   萧孟海此刻才发话:“爷都不理这老头子是死是活,那还干我们什么事。”   “说的也是。”   “啊啊啊--我的天……”一道尖锐的女音,在看见相公回宅之际,响彻云霄!王若娇手指着相公--魏七一身是血的回来,是不是鬼鬼鬼……   “你见鬼啦,快把门阖上!”魏七瞧娘子脸色发白,他什么不怕,就怕鬼。   “你你你……”   “是活人。”魏七瞪了她一眼,真没胆子。   王若娇上前凑近相公,手指头压着那忠厚的脸,是有温度的。确定他不是鬼,不过衣裳沾了好多血,肩上托着一身血淋淋的……人?!   “快跟我来,帮忙救人。”   “喔。”   相公的神色显得慌张,急匆匆往内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若娇在身后追着问。   人妻俩到了睡房卧榻,将人轻轻放下,魏七才说:“这位姑娘摔下楼,受了重伤,趁现在还有气息,赶快替她止血、包扎,若是延迟,人一定会死在这里。”   吓!“这么严重。”那相公还把人带回来,万一姑娘呜呼哀哉,会不会化作厉鬼……   “别尽杵着,快去拿药箱、剪刀,准备温水过火。”人摔下楼,一定有多处骨折,至于外表,得把一身染血的衣服剪掉,才知伤到什么程度。   此事非同小可,王若娇赶忙去准备-切,她跟随相公多年,也略懂一些医术。夫妻俩立刻分工合作,急着把人从阎罗王那里救回。   “啊!”王若娇惊然道:“这姑娘是男人?!”   细看他的五官非常清丽细致,如果脸上皮肤的多处擦伤完全愈合,人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比起娘子的大惊小怪,魏七比较镇定地说:“这没什么好讶异的,我是在知名的青楼之地救他回来,他八成是因为这漂亮的脸蛋被卖进楼里去。红颜薄命,真是所言不假,年纪轻轻受人糟蹋……”   魏七的双眼可没错过除去一身血衣的美人儿身上,除了多处撕裂伤进口之外,还留下一些欢爱过的痕迹。嗟!是哪个混帐糟蹋了他?   除了章霸之外,魏七不做第二人想。   “他一定是不肯就范,或不禁虐待才会跳楼,真是可怜……”   魏七的同情心泛滥成灾,他的娘子也一样愤慨:“我诅咒那没人性的家伙一定会遭天谴,不得好死!”   这对夫妇虽是一搭一唱地骂声连连,但仍不忘手边医治动作,两人忙进忙出,守在病人身边,就怕他懒得喘气,一命归阴。   时至半夜,惊传“叩叩叩叩叩--”   敲门声响急得两人跳脚,不禁担忧连连。   魏七说:“这三更半夜会是谁来敲门?”   他身为密医,平常出入烟花之地为女人们治病,甚至救治那些堕胎不成,引起血崩的可怜女子,三更半夜被人请去看病是常有的事。   但是,今夜他窝藏了一名不堪受虐的“逃犯”,万-来人打听出他将人救走,专程来寻人回去……这还得了!   魏七神色一凛,对娘子交代:“咱们千万不能让这可怜人再落入魔爪。”   “可是,人就藏在咱们的床上,都要死不活了,该如何不被发现?”   魏七沉思了一会儿,立刻动手扯娘子的衣裳,猴急得很,“你快把上衣脱了。”   “呃,”王若娇媚眼滴溜溜地睨着相公,修长的手往那令人安心依靠的胸膛摸了一把,状似害羞地娇嗔:“你死相……”   魏七白眼一翻,真受不了娘子那勾引的花招,身为相公的他都摸透了。   乍然,门外传出“磅--”的一声。   “有人破门而入!”   魏七揪着娘子上床,身躯一翻,压得娘子呼吸困难、面红耳赤,像只八爪章鱼似地缠上身。   接着两人便传出了嗳昧的叫喊,声音大得连房外都听得见--   “啊……别太用力……我……我受不了……”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诱惑相公,你这骚货……”   “咦,嘿嘿……”阙不偷来势汹汹地闯进屋内,却偷偷摸摸地贴在房门口,耳闻内室里有一对夫妻正恩爱着,难怪无人来开门。   手下们立刻搜寻屋内,从里到外皆寻遍不着夫人的下落。其中一人来到阙不偷的身后,说道:“爷,这里也找不到任何伤患。”   “喔。”阙不偷转身,清清喉咙,对手下们摆摆手,“去去去,这大夫正在房里忙着呢,咱们别打扰人家,俗话说:拆散一对鸳鸯,会穷七代。”   于是,阙不偷来匆匆、去匆匆地带着手下们到别处去寻人下落。   听到外边已经安静无声,王若娇气呼呼地一脚踹相公下床。“嗟,你刚才捏得我好痛……”她的大褪肯定乌青。   魏七笑道:“你牺牲点有什么关系,咱们这下子终于把人给保住了。”   于是,尹玄念就在这对夫妻的细心照顾之下,身体渐渐痊愈。   然,他和冷铁生两人再度见面,已是-年之后的事。   《哑妻完》   尹玄念与冷铁生重逢的故事,请期待天使J的作品《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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