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坊

牌坊 （改编自余秋雨散文《牌坊》）                                                                      壹 就在昨天，吴山村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牌坊石匠潘木公应邀到山南镇去督造一座贞洁牌坊。潘木公去了，发现南山镇没有可用帮手，回来便叫年轻的墓碑石匠同去帮忙，年轻石匠满口答应了，答应的很快。 天刚亮，潘木公就起来了，坐在屋前的大青石上边抽着杆子烟，边望着村口高大的“范夫人牌坊”发呆。麻灰色的牌坊挡住了太阳投射地光。 “木公，我来了。”吴山村的角落，坍圮的泥墙，凋零的槐树，有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气喘吁吁地从门外跑了进来，红彤的脸颊上带着几滴汗珠，弯下腰来，一手撑着膝盖不住的喘气，一手抬起向潘木公打招呼“木公——您吃没？”“唔。”潘木公素来言词不多“我也吃了。”“走。” 在去山南镇的路上，年轻石匠找潘木公搭讪。  “木公，您多大了？五十？”年轻石匠问。 “快七十了。” “看上去很年轻啊。木公，需要我帮你拿东西吗？” “不用，我自己行。”潘木公拒绝了，可年轻石匠还是一手拿下了木公背包，木公心想这孩子还蛮懂得体贴人的。叫他帮忙没有错。 “木公，山南镇远吗？我没去过。” “翻山就到。”潘木公意识到有些不对了 潘木公叫上年轻石匠是想轻松点，多少减轻点负担。有个人帮忙背包，恩，还不错，木公心想。木公错了，年轻石匠走了没两里，就已经摊在路边走不动了……木公背上自己的包，又背上了拿起石匠的包……这还不算什么，年轻石匠嘴一开就没停过…… “木公，对不起啊。” “没事。” “木公，谢谢你啊。” “没事。” “木公，您看树上的那只淡蓝色的鸟。”“唔。” “木公，我们停下来歇歇吧，您也累了” “木公，我走不动了。” “木公，您说话啊。”“唔。” “木公，您建过多少座牌坊？”“不记得。” “木公，山南镇到了吗？” “木公，……” “木公，您修过桥吗？”“……”“啥？”“唔。” …… 哪怕是说的嘴唇干裂，年轻石匠都没能闭上嘴。猛地灌上一口水，年轻石匠对潘木公说：“木公，您平生所建的那么多牌坊，多数是小女子吧？” “唔。”潘木公已经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了。 “那些可怜的小女子，我先给她们凿墓碑，您再给她们凿牌坊，也算是造化了。”年轻石匠说。 “造化？”潘木公反问了一声。 “我说是运气，您相信神吗？”年轻石匠迟疑了一下，又说：“您为她们造了牌坊，她们就上天了。” “上天？”潘木公摇了摇头，说，“牌坊没那么大的本事。自杀就是自杀，都那么年轻，总叫人伤心。” “但是，只要您为她们造了牌坊，墓就空了，真的飞走了。”年轻石匠说。 潘木公猛地回过身来，捏住年轻石匠的手，问：“什么？墓空了？你怎么知道？” 这一下，年轻石匠慌了。他每次完工后，确实有盗墓贼来威胁利诱，逼她说出墓葬的情况。但是，只要是立了牌坊自杀的女子，盗墓贼去了，每次都空手而归，因此总会把他骂一顿。次数多了，年轻石匠就判断，那些女子全都升天了。但只是猜测，因而想问潘木公，得个说法，没想到木公反应是这么的大。 “你入伙盗墓了？”潘木公厉声逼问。 “没——没有，是夜仙那帮掘坟光棍说的。”说的很陈恳。 “都是空的？”潘木公停下步子，，在路旁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自言自语。说着他又抬头问年轻石匠：“落葬时，棺材肯定放进去了？” “我都在场，坑定放进去了，家人哭得死去活来。” “棺材不是空的？”潘木公追问。 “那我怎么知道？但从抬得样子看，很有分量。”年轻石匠说。 潘木公从腰束上掏出一支烟杆子，点火抽了起来 好一会儿，潘木公断断续续地说：“我造牌坊时，也碰到过一些蹊跷事，一直想不通……墓里是空的？怎么会？……道士说升天，是说魂，身体不升。那坟墓里的身体到哪里去了呢？……”潘木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听不到了。年轻石匠也坐下来抽烟，休息，回味木公刚刚说的话，待回过神来，发现木公的对着烟嘴的嘴巴不停的动，不像吹烟，像是说话，却一点响声都没有。烟熄了，木公拿过年轻石匠的水壶，倒了点水在地上，用手笔画出几个依稀可见的字，“回来再说，后面有人”年轻石匠猛地站了起来定睛一看，发现在他们停下休息的石头背面的水田里有人在插秧……这怎么了，年轻石匠不懂， 抽完烟，两人起身，像山南镇走。和原来一样，一步一步，踏得散散的。静默着，去建造一座新的牌坊。                                  贰   潘木公，姓潘名木公是吴山村方圆二十里资历最老德望最高的老牌坊石匠。这个老牌坊石匠在督造山南镇一座贞洁牌坊，回村的路上年轻石匠问着老石匠去山南镇路上的事，老石匠没有答话，年轻石匠也没有再问下去。在到吴山村村头，潘木公右脚蹬在了一块大青石上面，发出“铿铿”的响声，引起了年轻石匠的注意。蹬一下，蹭一下，放下，又蹬了三下左脚，和蹭泥巴的动作很像，年轻石匠惊呆了，木公！他！怎么回事？年轻石匠知道这是夜仙通讯的暗号，意思是晚上三更，在村北的大樟树下见面。年轻石匠呆站在原地看着潘木公走进范夫人牌坊在夕阳照射下投射的阴影里，不见了，留下的一缕缕烟也在慢慢的在空中弥散。年轻石匠觉的自己好像是接触到了什么不得了得东西，很兴奋，又很害怕、担心……   年轻石匠很矛盾，想了很多，在床上辗转许久终于睡着了……睡过头了，待年轻石匠起来已是日上三竿，听村人说，潘木公一早，在第一声鸡鸣之前就出村了。年轻石匠望这高大的范夫人牌坊呆了呆，草草的吃了几口稀饭，倒在村头的草坪上睡了下去。   傍晚，潘木公赶在太阳的最后一缕阳光落下之前进了家门，看见木桌上摆了一盆烤鸭、一叠牛肉、两副碗筷、一壶酒，年轻石匠在一旁笑吟吟的拉过老石匠入座。“这……”潘木公说。“喝酒。”年轻石匠已经蘸上一杯酒递到了潘木公面前。潘木公昂头喝下，擦了擦嘴说：“什么事？”年轻石匠又蘸满了一杯酒递到了潘木公面前，潘木公昂头喝下……“你也喝！”……露出些许坏笑微醺的年轻石匠对着满脸透着红光的潘木公说：“木公，我知道你原来是个……”“啥！”“夜仙！”潘木公猛地一楞，酒醒了，目露精光等着年轻石匠说：“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山南镇人，你是……”喝醉的年轻石匠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爹也是夜仙，”完全无视了潘木公凶悍的眼色“我来吴山村之前见过你。”“我是被我爸赶出来的……”说着年轻石匠就扑在桌上痛哭，潘木公的脸色也变的柔和。“你说错了。”潘木公的声音带着哽咽。“嗯！”年轻石匠感到有些疑惑。潘木公转身走进里屋，提了一个纸包的盒子出来，剥开一层又一层的报纸露出一巴掌大的锦盒，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我的家乡淮县，潘家那时在淮县也算是大户……”潘木公的语气变淡然，若无其事地拿出几盏轴青的瓷器，然后熟练地烧水沏茶，絮絮叨叨的讲着他的 故事 滥竽充数故事班主任管理故事5分钟二年级语文看图讲故事传统美德小故事50字120个国学经典故事ppt 。 潘木公有个姐姐，很漂亮，但不“贤惠”，不擅女红，更多的，是像学堂里的男子一样读书看报。姐姐有个未婚夫，这姐姐和未婚夫还没结婚，未婚夫却死了。按照当时的习俗，两人根本还没有见过面，因为潘家是大户，潘家长决定“从一而终”，让姐姐去“自杀”。这自杀由潘木公的父亲来执行，父亲于心不忍，把姐姐悄悄转移了，对外宣称是投井自亡，其实是由潘木公半夜送姐姐上一条小船淮县逃出。当潘家长向“乡绅公会”申报的贞洁牌坊刚立起一个雏子，哪想有人从外面回来说看到过潘木公“投井”的姐姐，乡人们立即传开了，刚埋下的棺木又被挖了出来，开棺……姐姐外逃自然没被抓到，而潘木公的父亲在族堂被打死，潘木公被逐出淮县侥幸未死。后在外漂泊，拜了一夜仙为师，学了一手雕饰手艺……到处辗转，修了桥……又修了牌坊，到现在作了吴山镇的牌坊石匠。 茶水凉了，年轻石匠却一口没喝，趴在桌上睡着了。潘木公苦笑着饮下冰冷的茶水，两行浊泪从面颊流下，滴入空荡的杯盏。“欸！小石匠，拜我为师好不好？”                                    叁 牌坊石匠不一定只会做牌坊，墓碑石匠不一定只会做墓碑。 这不村里要修建 小学 小学生如何制作手抄报课件柳垭小学关于三违自查自纠报告小学英语获奖优质说课课件小学足球课教案全集小学语文新课程标准测试题 ，地址在一个废弃的尼姑庵。 尼姑庵曾经很兴盛，它的兴盛不完全是因为香客。那些尼姑实在是太好看了，不知从哪里来的，潘木公或许知道。后来尼姑减少，渐渐冷清。两年前，最后一个尼姑难以为生，也走了。到了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 当尼姑庵歪歪扭扭的木门被吱吱嘎嘎推开的时候，人们发现，久无人迹的尼姑庵里的花开得很欢。 墙要补，屋要修，上课的座椅讲台都要做，村子和乡长商量后，找来了乡里的木匠、泥水匠和石匠。那个年轻的墓碑石匠来了，年老的牌坊石匠潘木公也被请来了。 学校的教师来了，都是女的，都很美，像是一群仙女和尼姑庵原来的尼姑一样美。 潘木公边干活边东张西望，却很少说话。他仔细地看花，看当年尼姑住的屋子，再看看其中一个女教师的背影。女教师一回头，他就把目光转过去，再看花。潘木公觉得有个女教师和她姐姐年轻的时候很像。 潘木公主动给小学砌石门，年轻石匠打下手。干活时年轻石匠偷瞄着一个女教师，小心的对潘木公说：“那姑娘真俊啊，不知道有没有人家。”潘木公呵呵的笑，却也没有说什么。 石门造好了，砌得跟那牌坊一样，砌得比范夫人牌坊还气派。 石门上方有两道楣梁，上一道，浅浅地用小字刻着尼姑庵三个字；下一道，深深地用大字刻着小学的名字——吴山村小学。门基边上还留了空，全是鲜花，一半是嫩黄，一半浅紫。 乡长和几个村长一起，帮着小学辛苦招生，一家家劝说，结果招来的全是男孩子，没有女孩子。 千说万说，每家农民都认定女孩子不能上学。女孩子从小就要学女红、带领弟弟，哪能两手一甩到小学里去和男孩子瞎混？长大只是多认识几个字，啥都不会是嫁不出去的。 每天上课，女教师站在讲台上，男学生坐在课桌前，每个窗口都挤满了村民。附近几个村轮着来，一批又一批，全是男的。他们嘴上说是看儿子、侄子、弟弟上学后是不是好好听课，其实眼光却离不开讲台。年轻的墓碑石匠也在其中，但他只盯一个女老师看。 几个村的大人都在议论，这些女教师是从哪里来的呢？都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问村长，村长笑着说：“别琢磨了，我也不清楚。”但从笑容中看，村长好像是知道一点什么。 谁都不敢问老师本人，女老师出自“大户人家”。                                  肆 潘木公很喜欢小孩，在山南镇做牌坊时认识了一个小女孩，叫河英。潘木公很会逗小孩子开心，在那砌牌坊时经常逗河英玩，买冰糖葫芦、买桂花糕、还刻了一把木剑送给她，中午歇工，会在河里洗个澡，然后就抱着河英坐在大樟树下的青石上讲故事。 讲的都是些古代脍炙人口的的故事。像《穆桂英挂帅》《目莲救母》《安安送米》《空城计》，还讲过《聊斋志异·章阿端》把河英吓哭过。 河英哭过了还想听《聊斋》的故事，可潘木公就不讲了，又开始讲表达人们祈福禄寿喜的《蟠桃会》。 河英不乐意，潘木公也还不讲。河英生气了，不和潘木公说话，潘木公也不恼，乐呵呵的砌着牌坊。 牌坊砌好了，又接着回去吴山村砌吴山村小学的石门，潘木公问河英要不要和他去吴山村到玩玩，河英这么大还没出过山南镇，自然一口就答应了，乐呵呵的跟着去了山南镇。 河英到了吴山镇，就瞄了眼小学里嫩黄、浅紫的花，向仙女一样在浇花的女教师，就被一位嫁到吴山村的婶子带回了山南镇。河英对那小学里的花很是喜欢，也念念不忘那仙女一半漂亮的女教师。 初夏的一天，一位女教师在离小学不远的集镇上买了一捧新上市的杨梅，用手绢惦着，回到学校。女教师没有注意到，路上被一个在水田里抓泥鳅的学生看到了。第二天一早，每个学生的书包里都带来一大袋杨梅，红润润地堆满了几个老师的桌子。昨日几个村里就传开了：女老师是愿意吃杨梅的。 为了满桌的杨梅，女教师们执意去道谢，走到了杨梅山…… 那天在杨梅山，女教师和村妇说了很多，笑了很多，吃了很多。村妇们没想到女教师是这么的随和，那么有兴致。教师们没想到杨梅是这样的酸，这样的热情。终于有一个村妇把一个女教师拉到一边，问：“你们小学，收女学生吗？” “收，收！”几个女教师们有迫不及待地抢着回答。 这村妇就是那把河英拉回家的婶子。河英回去，就天天吵着要来上学。 河英的婶子带女老师到山南镇走了一趟，招来了小学的第一个女学生，河英。 伍 河英的上学路并不简单，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每天一来一回要翻两次山，潘木公说由他来背着河英上学放学。 河英上学的第一个冬天，山路结冰，潘木公带着河英在山路上摔了一跤，雪厚，两人都没啥大碍。潘木公不敢再送河英了。 一位女教师出了一个主意，让河英翻山时扎上一方红头巾，有红头巾能看的见，若是摔跤了，也可以很快地来帮忙。于是，河英上学，在山坡那头摆脱妈妈的目光，便投入这边山坡老师的注视。 每个冬天的清晨，河英就是雪岭顶上的红点，一天一地都是贼白贼白，这红点也显得格外耀眼，她不仅接收到了两位女性在山两头遥遥的呵护，更是划破了雪岭，把赖在被窝里的男孩全部拽了起来。 河英的上学，成了一个示范。这以后，很多女孩都来上学了，而且，学习成绩比男学生都好。两年后，小学里男女生的比例，达到了三分之一。男教师，也陆续调过来了、几个。学校，已经越来越像样，对的起潘木公建造的那座很像牌坊的校门了。 ……十年后。 潘木公去逝了，年轻的墓碑石匠算是潘木公半个徒弟。他顶了潘木公的职，成了新的牌坊石匠。牌坊石匠没做过牌坊，倒是常做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