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_来自失语症研究的证据

语言科学 　 　 　 　　 　 　 　　　　 ISSN 1671 - 9484 　CN 32 - 1687/ G 　　 　　　　　　　　　　　　 2010 年 5 月 　第 9 卷 第 3 期 (总第 46 期) 225 - 243 [收稿日期 ] 2010 年 1 月 4 日 　　[定稿日期 ] 2010 年 3 月 29 日3 本文的研究得到国家社科基金项目 (06B Y Y020) 、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十一五”规划基金项目 (06JSB Y Y006) 、 江苏省“六大人才高峰”资助项目 (07 - A - 019) 、江苏省“青蓝 工程 路基工程安全技术交底工程项目施工成本控制工程量增项单年度零星工程技术标正投影法基本原理 ”(科技创新团队) 资助项目和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 研究“十一五”规划项目 (07J A740027) 的支持 ,在此一并致谢。感谢《语言科学》编辑部和匿名审稿专家提出的宝贵修 改意见。3 3 本文通讯作者。E2mail :yangym @xznu. edu. cn ,徐州师范大学语言科学学院。 汉语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 3 ———来自失语症研究的证据 周统权1 ,2 　郑　伟3 　舒　华1 　杨亦鸣4 ,5 3 3 1北京师范大学认知神经科学与学习国家重点实验室 　北京 　100875 2华中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9 3中国矿业大学外语学院英语系 　江苏 　徐州 　221009 4徐州师范大学语言研究所 　江苏 　徐州 　221009 5江苏省语言科学与神经认知工程重点实验室 　江苏 　徐州 　221009 提要 关系从句是语言中最复杂的句法结构之一 ,主、宾语提取的关系从句历来成为语言学家和心理学家研 究句法复杂性的重要课题。本文以两个失语者 L Y 和 YP 为研究对象 ,通过三个实验考察了汉语主、宾语关 系从句的理解加工情况。结果发现 :1) 汉语主语关系从句比宾语关系从句的理解难度大 ,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明存在宾语关系 从句加工优势现象 ,否定了“主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普遍性假说 ; 2) 控制从句主语和/ 或宾语名词的语义特 征可以改变主、宾语关系从句的难度差别 ,这就是所谓的关键名词的生命性效应和人称代词效应 ,这两种效应 都具有语言普遍性。针对现有失语症理解加工假说的不足之处 ,最后提出了基于句法复杂性的神经表征假 说 ———论元跨越假说 ,以期对本文的实验结果和类似的理解加工问题作出更全面、更合理的阐释。 关键词 主语 　宾语 　关系从句 　理解 　失语症 中图分类号 　H0 - 0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1 - 9484 (2010) 03 - 0225 - 19 1 引言 主、宾语不对称是人类语言的共性。提取 SV O 结构中的主/ 宾语成分可以生成不同的关系从句 ,简 称主/ 宾语关系从句 ,这两类从句引起的不对称是主、宾语不对称的一个重要表现。由于主/ 宾语关系从 句牵涉一系列复杂的句法、语义问题 ,因此成为语言学家们高度关注的研究课题。 但从实验科学的角度看 ,围绕语言的研究所形成的各种理论 ,都还是一种假说 ,需要神经语言学的 验证 (杨亦鸣 2007) ,因此在认知神经科学领域 ,围绕主/ 宾语关系从句的研究有相当多的成果。( Ford 1983 ; Wate rs , Capla n & Hilde bra ndt 1987 ; Gibson 1998 ; Gordon , He ndric k , J ohnson &L ee 2006 ; 522 King &J ust 1991 ; Mac Whinney 1982 ; Ma k , V onk &Schrief e rs 2002 , 2006 ; Mec klinger , Schrief e rs , Steinhauer & Friederici 1995 ; Kwon et al 2006) 目前的研究都指向一个共同的结论 :宾语被提取的关 系从句 (object2ext racte d rela tive clause , 简称 O R C ,下同) 比主语被提取的关系从句 (subject2ext racte d relative clause , 简称 S R C ,下同) 更难理解 ,这就是被视为普遍规律的主语关系从句加工〔1 〕优势论。 比如 (关系从句在中括号中表示 ,从句中被提取成分留下的空位用〗　　表示) : 　　(1) a . S R C : The boy [ w ho 　　kissed t he gi rl ] was tall . b . O R C : The boy [ w ho t he gi rl kissed 　　] was tall . 例 (1) 中 ,尽管被提取成分 t he boy 都作句子的主语 ,但在例 (1) a 中同时充当从句的主语 ,而在例 (1) b 中同时充当从句的宾语 ,从而形成两类不同的关系从句 ,即 S R C 和 O R C。主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得 到了大量的经验支持 :从正常人的言语加工发现 ,例 (1) a 普遍比例 (1) b 容易理解 ;以英语为母语的失语 症患者在完成句图匹配、句子理解等任务时 ,往往在 O R C 上表现出更大的困难 ( Capla n & Fut te r 1986 ; Grodzinsky 1986 , 1989 ; Ma rti n 1990) 。 主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真的具有语言普遍性吗 ? 有学者 ( Hsiao & Gibson 2003 ; Is hizuka & Gib2 son 2006 ; Che n et al . 2008 ; 陈宝国、宁爱华 2008) 对此提出了质疑。他们发现 ,有关关系从句的认知 神经心理学研究过去主要集中于中心语前置语言 (如英语) ,而针对中心语后置语言 (如汉语) 的研究却 很稀少 ,因此从中心语前置语言中得到的结论未必适合中心语后置语言。更重要的是 ,这些学者应用相 同的实验方法研究汉语、日语等中心语后置语言中的主、宾语关系从句 ,得到的结果却截然相反 :主语关 系从句 (如例 (2) a) 比宾语关系从句 (如例 (2) b) 更难理解 ,似乎暗示着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的存在。 　　(2) a . S R C : [ 　　邀请富豪的 ]官员心怀不轨但是善于隐藏。 b. O R C : [富豪邀请 　　的 ]官员心怀不轨但是善于隐藏。 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得到来自汉语和粤语失语症研究 (Su & L aw 1993 ; L aw 2000 ; L aw & L eung 1998 , 2000 ; Su et al . 2007) 的支持 :语法缺失性失语者理解主语关系从句的成绩为随机水平 (即 正确率和出错率分别为 50 %) 或在随机水平之下 ,而理解宾语关系从句的成绩在随机水平之上或接近 正常水平。当然 ,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也受到了挑战。如 L in &Beve r (2006) 就认为 Hsiao & Gib2 son (2003) 的实验材料和结果分析都存在问题 ,〔2 〕他们采用自己的实验材料以相同的实验范式 (自定 步速阅读) 进行实验 ,得到的结论反对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 ,支持主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 :被试阅 读宾语关系从句需要更多时间 ,汉语同英语等语言一样表现为主语偏向 (subject p ref e re nce) 。但我们 在比较 Hsiao & Gibson (2003) 和 L in &Bever (2006) 后发现 ,后者对前者的挑战缺乏说服力 ,因为他们 彼此的实验材料不具可比性。 总之 ,现有文献显示有关汉语关系从句的加工研究还存在分歧 ,主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是否具有跨 语言的普遍性还有待进一步证明。 从认知神经心理学的角度看 ,影响主/ 宾语关系从句加工的因素众多 ,包括工作记忆负担 ( Gordon et al . 2001 , 2002 ; Traxle r et al . 2005) 、主/ 宾语的生命性特征 (如 Ma k et al 2002 ; Traxle r et al . 2002) 、主/ 宾语的指称性 (如 Wa rre n & Gibson 2002 ) 、主/ 宾语的题元角色典型性 ( Traxle r et al . 622 语言科学 　2010 年 5 月 〔1 〕 〔2 〕 在心理学和神经科学中 ,加工包括输入 (理解)加工和输出 (表达)加工 ,本文中的加工限指前者。 主要问题包括 (1)发现常规关系小句的关系词前区域宾语关系从句的阅读时间较短 ,这不能反映加工关系从 句的差别 ,只是反映了汉语主语关系从句因论元缺损导致了有关语言片段较长的阅读时间 ; (2)单一嵌套和双重嵌套的 关系从句不具可比性 ; (3)实验中所用的动词没有控制句法歧义。(参见 Lin & Bever 2006) 2005) 、提取成分与空位 ( gap ) 之间的距离、从句出现的语篇结构 ( discourse st ructure ) 等 ( Ma k et al . 2006 ,2008) 。从语言学视角看 ,与关系从句的输入和输出相关的因素区分为句法、语义和语用三方面。 本文拟从句法、语义出发 ,结合认知神经心理学的研究成果 ,探讨在主/ 宾语成分的语义特征被操纵的条 件下汉语关系从句的加工情况。另外 ,关系从句的在线研究 (如自定步速阅读、眼动实验、ER P 和 f M RI 研究) 很多 ,而以失语症研究为代表的离线研究相对较少 ,所以本文以两例汉语失语者为研究对象也是 对汉语关系从句在线研究的互补 ,所得结果可与在线研究结论进行比较和分析 ,从而更加准确地揭示汉 语关系从句的神经、心理机制。 2 实验一 :在关系从句主/ 宾语[ + 生命性 ]条件下的句子图片匹配理解 2 . 1 实验对象 参与本实验 (和实验二、三) 的两个被试 L Y 和 YP 均为男性 ,右利手 ,北京市人 ,母语为汉语。进行 实验测查时 ,他们至少已经是病发后的第 14 个月 ,病情稳定 ,身体状态较好。被试的其他信息见表 1。 被试 性别 测查年龄 病发后时间 教育水平 病灶区域 L Y 男 55 岁 15 个月 中学 左额叶 YP 男 55 岁 14 个月 高中 左颞顶叶 表 1 　被试的背景信息 被试 L Y 发病前是北京市公交公司维修工人。2007 年 10 月因中风入住北京友谊医院 ,出院后定 期在北京东方医院接受治疗。急性期 C T 检查显示 ,该被试的左额叶和双侧放射冠状部位呈现多发性 脑梗塞。同年 11 月 ,用舒华、毕颜超等汉化的《临床语言测查表》(L a nguage Scree ning Bat te ry) (下文 简称《测查表》) 测查 ,患者抄写词没有问题 (10/ 10) ,重复词和非词也接近完好 ,但在其他的测试项中表 现出障碍。在词语的听辨任务 (告诉主试两个听觉呈现的语言刺激是否相同) 中 ,他的准确率只有 75 % (30/ 40) 。在视觉的词图匹配任务 (将一个书写词与四幅图中的一幅匹配 ,四幅图分别是目标图、语义填 充图 ,视觉填充图 ,无关填充图) 中 ,他的得分成绩低于 50 % (7/ 15) 。在听觉的句子图片匹配任务 (根据 主试说出的句子从两幅图中选择其一 ,干扰图要么语义有问题 ,要么角色反向) 中 ,正确率为 70 % (14/ 20) 。在口头的图片命名任务中 ,表现出动词 (13/ 34) 比名词 (22/ 48) 受损严重。其自发言语欠流利、费 力且带电报语言特点 ,这可以从他对“偷面包”( Cookie Thef t) 图片的描述中得到证实 :“⋯⋯水 ,水洒了 ⋯⋯下边 ⋯⋯下”。 从上面的测查中可知 ,L Y 属于较典型的 B roca 失语 (从语言学角度称作语法缺失性失语 , agra m2 matic ap hasia) ,其理解相对保留较好 ,而表达则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在最近的一次测查 (仍用《测查 表》) 中 ,他在不少测查项目上都显示比原来的成绩有所提高 :听辨任务 87 % (35/ 40) ; 视觉词图匹配 93 % (14/ 15) ;图片命名中名词达到 72 % (35/ 48) ,动词 80 % (27/ 34) 。尽管如此 ,他的自发言语仍觉困 难。在造句任务中 ,他甚至无法用“飞机”或“照片”造出句子来。 被试 YP 中风前为北京一工厂技术员。2007 年 11 月 ,因严重头痛和言语困难入住北京天坛医院 , C T 扫描显示左侧颞顶叶梗塞。2008 年 1 月患者感觉不适 ,再次入住天坛医院 ,我们测查了他对汉语语 法标记词 (如 ,“着 ,了、过”,“因为、但是、只要”等连接词) 的理解和表达情况 ,结果显示其作业成绩比正 常对照组的成绩低 20 %以上。但他的自发言语比 L Y 流利 ,对“偷面包”( Cookie Thef t ) 图片的描述更 显示出在理解方面的缺陷 :“三个人 , ⋯⋯他俩人在吵架呢 , ⋯⋯这个老家伙。这个 , 这两人吵架呢 ⋯⋯”。综合其他临床言语表现 ,可以认定该患者属于维尼克 ( Wer nic ke) 失语。 722 周统权 　汉语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 在用《测查表》对 YP 的最近一次测查中 ,他在重复 (词 :35/ 35 ;非词 :5/ 5) 、视/ 听觉词 (20/ 20) 匹配 (将一个听到的词与视觉呈现的三个词之一匹配) 和听觉词图匹配 (要求先听一个词 ,再将该词与接着视 觉呈现的两幅图匹配) 等任务上均表现良好 ,成绩几乎与正常人无异。 但是 ,他在图片命名和句子理解方面出现障碍。图片命名任务中 ,在名词命名上的成绩为 40/ 48 , 而动词命名成绩为 34/ 34 ;听觉的句子图片匹配任务中 ,成绩为 17/ 20。在听觉的句子重复任务 (重复主 试读出的句子) 中 ,他的准确率为 40 % (2/ 5) 。 2 . 2 实验目的与预期 目的 :检验汉语关系从句的理解加工中 ,主/ 宾语关系从句哪一个更难 ? 预期 :汉语关系从句属于左分枝结构 (lef t2bra nc hing st ruct re) ,提取的主/ 宾语 (即从句中心语/ 先 行成分) 位居结构的最右端。因此 ,被试在加工类似例 (2) a 这样的主语关系从句时会遇到题元角色指 派的困扰 (动词“邀请”之后有两个名词“富豪”、“官员”需要指派题元角色) ,其理解作业成绩理应在随机 水平 (cha nce level) ;而当被试遇到类似例 (2) b 这样的宾语关系从句时 ,从句结构与汉语的常规句子结 构完全一致 (SVO :富豪邀请官员 vs 富豪邀请的官员) ,所以不存在角色指派方面的问题 ,其理解作业成 绩理应在随机水平之上 (a bove cha nce level) 。这样 ,我们的预期就是汉语宾语关系从句的理解难度比 主语关系从句的理解难度低 ,简要表达为 O R C < S R C。 2 . 3 实验材料 本实验的任务是听觉的句子图片匹配 ,这首先牵涉句子和图片的设计。为了具有可比性 ,我们采用 英语等语言的实验设计惯例 ,将关系从句设计为可逆句 ( reve rsible se nte nces ,即主、宾语可以互换位置 的句子) :从句的主语和宾语都是具有强生命性特征的成分 (人或动物) ;从句动词为动作性和形象性很 强的单音节二价动词 ;从句位居句子的主语位置。全部实验句在实验前按七点量表的评分要求作了可 接受性评定 ,平均可接受值 ≥4。关系从句由 10 个不同的动词构成 ,由此生成 10 组实验句 ,共 20 个句 子 ,其中主语提取的关系从句和宾语提取的关系从句各半。实验句顺序进行了伪随机处理 ,即同一组的 关系小句之间至少有 3 个其他关系小句的间隔。实验样本句如例 (3) 。 　　(3) a . S R C :亲男人的女人戴着眼镜。　　　　　b. O R C :男人亲的女人戴着眼镜。 以付费方式聘请华中师范大学美术系的二 年级 六年级体育公开课教案九年级家长会课件PPT下载六年级家长会PPT课件一年级上册汉语拼音练习题六年级上册道德与法治课件 学生根据实验句的意思在 A4 打印纸上画出对应的 素描画 ,每张纸上包括两幅图 ,其中一幅对应于目标句 ,另一幅为颠倒了施事 - 受事关系的干扰句。这 样 ,对应于 10 组 (20 句) 句子 ,共有 10 张 (20 幅) 实验图。对应于实验样本句 (3) 的样本图如图 1。少数 素描画的效果开始不太理想 ,后经修改采用。 2 . 4 实验程序 主试首先给被试呈现图片 ,要求被试在看清楚图片的同时认真听主试说出的句子 ,然后指出句子所 描述的图片。譬如 ,主试说“踢男人的女人拿着手提包”,同时呈现图画“男人在踢女人 ,女人拿着手提 包”和“女人在踢男人 ,女人拿着手提包”,让被试作出选择。如果需要 ,主试可多次重复句子直到被试完 全听明白。正式实验前 ,先让被试做四个练习句 (主语提取关系从句的句子和宾语提取的关系从句各 2 句) 的匹配练习 ,好让被试熟悉实验任务。对每个练习句的匹配结果 ,主试主动向被试提供“正确”/“错 误”评判反馈 ,但对正式实验的匹配结果不提供任何反馈。 822 语言科学 　2010 年 5 月 两组句子在实验前通过伪随机排序 ,全部实验任务在同一个时间段完成。每个被试的回答由主试 记录 混凝土 养护记录下载土方回填监理旁站记录免费下载集备记录下载集备记录下载集备记录下载 到问答纸上 ,实验过程同时全程录音 ,以备后续分析。实验任务在被试家里一个安静的单独房间里 完成。 图 1 　上图 ———亲男人的女人戴着眼镜。 下图 ———男人亲的女人戴着眼镜。 2 . 5 实验结果分析 实验结束后 ,对被试的回答记录作出评分。一个句子与图片匹配正确的记 1 分 ,匹配错误的记 0 分。表 2 显示了两个被试匹配正确的百分比。可以看到 ,L Y 理解两类关系从句都存在障碍 ,但整体表 现在随机水平之上 ,只是宾语关系从句的正确率略高于主语关系从句的正确率。与 L Y 的情况类似 , YP 在理解主/ 宾语关系从句时也遇到了困难 ,但在宾语关系从句上的匹配成绩接近正常水平 ,在主语 关系从句上的匹配成绩却在随机水平之下 (40 %) 。详情见表 2 :〔3 〕 被试 S R C 正确率 O R C 正确率 L Y 60 % (6/ 10) 70 % (7/ 10) YP 40 % (4/ 10) 90 % (9/ 10) 表 2 　被试听觉句子图片匹配正确率 (N [ + an ]) 校正后的卡方检验显示 ,被试 L Y 在句子图片匹配任务中没有显示出两类关系从句的显著差异 ( x2 = 0 ,p > 0 . 1) ,被试 YP 的匹配结果达到边缘显著 (x2 = 3 . 516 ,p = 0 . 061) 。 数据分析表明 ,两位失语症患者虽然病损的位置和言语障碍的程度都不相同 ,但在包含关系从句的 句子图片匹配任务中都表现出大致一致的趋势 :主语提取关系从句的匹配正确率低 ,宾语提取关系从句 的匹配正确率高 ;这种提取加工的偏向性在被试 YP 身上表现更为突出 ( YP 属于维尼克失语 ,理解复杂 句法结构比理解简单句法结构表现出更大障碍 ,所以理解宾语关系从句难度更大) 。这一结果与实验预 期一致 :O R C < S R C。 简而言之 ,本实验表明 :在主、宾语名词[ + 生命性 ]特征条件下 ,汉语宾语关系从句比主语关系从句 922 周统权 　汉语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 〔3 〕 N[ + an ]表示主/ 宾语为有生命名词 ;SRC 代表主语提取的关系从句 ;ORC 代表宾语提取的关系从句。 的图片匹配正确率高 ,从而支持汉语“宾语从句加工优势论”。 3 实验二 :在关系从句宾语[ - 生命性 ]条件下的句子图片匹配理解 3 . 1 实验目的与预期 目的 :根据 Traxle r et al . (2002) 和 Ma k et al . (2006) ,当关系从句的主语为有生命名词而从句宾语 为无生命名词时 ,宾语关系从句的加工难度会降低。因此 ,本实验旨在检验汉语关系从句在“主语[ + 生 命性 ] + 宾语[ - 生命性 ]”条件下的理解难度情况。 预期 :基于实验一的结果 ,本实验预期主语关系从句的正确理解率会伴随从句宾语从[ + 生命性 ]向 [ - 生命性 ]语义特征的转换而提高。 3 . 2 实验材料 为了避免与实验一中的材料相似可能产生的学习效应 ,本实验对句子类型和与其对应的图片作了 重新设计。根据实验目的 ,关系从句的主语一律设计为有生命名词 (典型的施事) ,句子的宾语全部为无 生命名词 (典型的受事) 。其他筛选材料的方法和过程同实验一。 本实验所采用的实验样本句如例 (4) : 　　(4) a . S R C :咬皮球的狗是黑色的。　　　　　　b. O R C :狗咬的皮球是黑色的。 3 . 3 实验程序 本实验的操作程序同实验一 ,参见 2 . 4。 3 . 4 实验结果分析 评分方式和标准同 2 . 5。表 3 记录的是本实验中被试匹配正确的百分比。其中 ,被试 L Y 在 O R C 上的匹配正确率比在 S R C 上的匹配正确率略高 ,被试 YP 在 S R C 和 O R C 上的正确率完全相等。具体 情况见表 3 :〔4 〕 被试 S R C 正确率 O R C 正确率 L Y 80 % (8/ 10) 90 % (9/ 10) YP 90 % (9/ 10) 90 % (9/ 10) 表 3 　被试听觉句子图片匹配正确率 (S[ + an ]) ,O [2an ]) 与实验一相比 ,两个被试在本实验中的句子图片匹配表现均在随机水平之上 ,接近达到正常成人的 阅读理解水平。只是因为失语症类型差异 , L Y 在 S R C 和 O R C 上的匹配成绩分别递增 20 % , YP 在 S R C 上的成绩增幅达到 50 % ,在 O R C 的理解正确率保持不变。卡方检验分析表明 ,被试 L Y (x2 = 0 ,p > 0 . 1) 和 YP (x2 = 0 ,p > 0 . 1) 在听觉的句子图片匹配理解任务中没有表现出两类关系从句的显著差 异。可见 ,当从句宾语变更为无生命名词时 ,关系从句的加工难度确实降低了。但与 Traxle r et al (2002) 和 Ma k et al (2006) 的发现不同的是 ,本实验中的被试不仅提高了在 O R C 上的正确率 ,也提高了 在 S R C 上的正确率。总体看来 ,实验结果与实验预期一致。 032 语言科学 　2010 年 5 月 〔4 〕 S[ + an ]表示主语为有生命名词 ;O[ - an ]表示宾语为无生命名词 ;SRC 代表主语被提取的关系从句 ;ORC 代 表宾语被提取的关系从句。 这一结论表明 ,当关系从句主语为有生命名词而从句宾语为无生命名词时 ,无论主语被提取还是宾 语被提取 ,关系从句的加工难度都会相应地降低 ,从而导致被试理解作业成绩的提高。从理论上讲 ,这 种生命性特征的变换实际上改变了句子结构的标记地位 ,使之从有标记结构转变成了无标记结构 :典型 的施事 (一般为生命性名词) 作主语 ,典型的受事作宾语 (一般为无生命名词) 。(参见 D owty 1991) 换言 之 ,在 SV O 构式中 ,由“主语[ + 生命性 ]名词 + 宾语[ - 生命性 ]名词”构成的关系从句比由“主/ 宾语[ + 生命性 ]名词”构成的关系从句更容易理解 ,这归因为前者的无标记性、后者的有标记性。所以 ,在认知 加工上 ,无标记结构比有标记结构的阈限低 ,其加工速度更快、加工质量更高理所当然。 4 实验三 :在关系从句主/ 宾语[ + 人称代词 ]条件下的汉语关系从句理解判断 4 . 1 实验目的与预期 目的 :前文提到 L in &Bever (2006) 认为 Hsia o & Gibson (2003) 的发现是无效的 ,并通过实验证明 主语加工优势论具有语言普遍性。我们在比较 Hsia o & Gibson (2003) 和 L in &Bever (2006) 后却发现 , 后者所用的实验材料与前者所用的实验材料不具可比性 : Hsiao & Gibson (2003) 中关系从句中的主、宾 语都是有生命的普通名词 ,而 L in &Beve r (2006) 中的主/ 宾语成分之一为人称代词。因为根据 Gordon et al (2001) 、Wa rre n & Gibson (2002) 和 Reali & Christia nse n (2007) ,当关系从句中的主/ 宾语成分之一 为人称代词时 ,从句的加工难度就会降低 ;如果宾语关系从句的内嵌主语 (e mbedded subject ) 为人称代 词 ,则宾语从句比主语关系从句读得快。这一发现还从儿童的语言获得 ( A rnon 2006a , b) 中得到证明 : 在人称代词条件下 ,希伯莱语儿童理解宾语关系从句比理解主语关系从句的准确度高 ,正确说出的宾语 关系从句比主语关系从句多。所以本实验旨在检验汉语关系从句的理解加工中是否存在人称代词效 应 ,即 ,如果汉语关系从句中主/ 宾语之一换成人称代词 ,主宾语关系从句的加工难度是否会发生变化。 预期 :当关系从句主/ 宾语为人称代词时 ,主语关系从句的正确理解率会提高 ,从而使主、宾语关系 从句的加工难度差异会降低或消除。 4 . 2 实验材料 实验一、二采用句子图片匹配理解任务考察了两名被试分别在“主/ 宾语[ + 生命性 ]”和“主语[ + 生 命性 ] + 宾语[ - 生命性 ]”条件下的汉语关系从句加工情况。本实验通过变换实验范式 (听觉的句子理 解判断任务) 进一步测试被试在“主/ 宾语[ + 人称代词 ]”这一语义条件下对关系从句的理解加工变化。 为便于比较 ,我们在设计实验材料时保留了实验一中实验句的关系从句部分 ,重新生成 10 组 (20 句) 实 验句 ;然后变换从句的主/ 宾语之一为人称代词 ,生成与之对应的另 10 组 (20 句) 实验句。这样 ,本实验 就包含两种条件 (主、宾语[ + 生命性 ] ;主/ 宾语[ + 人称代词 ]) 的实验句 20 组 ,共 40 个句子。实验样本 句如例 (5) 。 　　(5) a . S R C :踢男人的女人很高。( [ + 生命性 ]) 　c . S R C :踢他的女人很高。( [ + 人称代词 ]) b . O R C :男人踢的女人很高。( [ + 生命性 ]) d . O R C :他踢的女人很高。( [ + 人称代词 ]) 按实验材料设计惯例 ,本实验还增加了作填充用的主、被动句 10 组 (20 句) 。全部实验句和填充句 共 60 句在实验前通过伪随机排序处理 ,以规避学习效应。 4 . 3 实验程序 实验以听觉呈现的理解辨识方式进行。即 ,主试首先大声朗读一个测试句 ,要求被试根据对该句子 132 周统权 　汉语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 的理解 ,对主试随后的提问作出正误判断。实验开始前 ,主试朗读指导语 :“下面我读一句话 ,请您根据 这句话的内容 ,对我后面提出的问题进行判断。如果您认为问题与前面的句子内容一致就回答‘对’,如 果不一致 ,就答‘错’。”然后用两个测试句进行正式实验前的练习 ,好让被试充分理解任务要求。实验进 行时 ,主试朗读句子 ,如“踢他的女人很高”,接着问“他踢了女人吗 ?”,等待被试回答“对”或“错”,并作好 记录。 对每个练习句的匹配结果 ,主试主动向被试提供“正确”/“错误”评判反馈 ,但对正式实验的匹配结 果不提供任何反馈。其他实验程序同实验一。 4 . 4 实验结果分析 根据被试答问记录评分 ,与前面的句子内容一致记 1 分 ,不一致记 0 分。本实验中被试听觉理解判 断不同关系从句的正确率详见表 4 :〔5 〕 被试 S R C 正确率 O R C 正确率 L Y 90 % (80 %) 90 % (80 %) YP 50 % (70 %) 100 % (70 %) 表 4 　被试听觉理解判断主、宾语关系从句的正确率 从中可以看出 :当从句主/ 宾语都为有生命名词时 ,被试 L Y 理解主语关系从句和宾语关系从句的正确 率接近正常人水平 (90 %) ,没有显示出两类关系从句的加工难度差异 ;被试 YP 对宾语关系从句的理解 正确率达到 100 % ,而对主语关系从句的理解则表现为随机水平 (50 %) ,主语关系从句明显比宾语关系 从句理解困难。当从句主/ 宾语之一为人称代词时 , L Y 对两类关系从句的理解正确率呈相同比例 (10 %) 下降 , YP 对两类关系从句的理解正确率完全相同 ———主语关系从句提高了 20 % ,宾语关系从句 降低了 30 %。尽管两名被试在不同条件下的理解成绩不同 ,但关键名词与人称代词之间的这种变换却 带来了类似的结果 :L Y 因为同比的成绩下降获得相同的理解正确率 , YP 因为不同比的升和降获得相 同的理解正确率。 卡方检验显示 ,当关系从句中的两个关键名词 (主语和宾语) 为有生命的普通名词时 ,L Y 在两种关 系从句的理解方面没有差异 (x2 = 0 . 000 ,p > 0 . 1) ,而 YP 的理解成绩则呈现出显著的差异 ( x2 = 7 . 912 , p < 0 . 05) 。当关键名词之一为普通名词、另一个为人称代词时 ,L Y 依然没有显示出两种关系从句的理 解难度差异 (x2 = 0 . 000 ,p > 0 . 1) ,而 YP 原有的在理解两种关系从句方面表现出的难度差异消失 (x2 = 0 . 000 ,p > 0 . 1) ,具体说是宾语关系从句的正确率降低了而与之对应的主语关系从句的正确率提高了。 以上统计结果表明 :汉语关系从句理解加工中同样存在“人称代词效应”,只是与英语等语言的具体 加工表现不尽相同。 5 综合讨论 5 . 1 汉语主 /宾语关系从句的加工难度及其难度消减 有关关系从句理解的大量文献都证明主语关系从句比宾语关系从句更容易加工。但如前所述 ,证 明这一结论的大多数研究都是基于英语、德语等中心语前置的语言 ,所得结论还有待不同类型语言研究 232 语言科学 　2010 年 5 月 〔5 〕 括号前的百分数代表主/ 宾语[ + 有生命 ]条件下的正确率 ,括号中的百分数代表主/ 宾语之一在 [ + 人称代 词 ]条件下的正确率。 的进一步证实。汉语是中心语后置语言 ,研究汉语中主、宾语关系从句的加工情况无疑可以对普遍认可 的主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进行检验。为此 ,本文以两个失语症患者为对象通过三个实验考察了汉语 主、宾语关系从句的理解加工情况。 实验一参照国内外的一般实验模式 ———听觉的句子图片匹配理解 ,实验句采用修饰汉语主语 N P 的单一嵌套 (si ngly2e mbe dde d) 关系从句 ,即将从句置于句子的主语修饰语位置 ,从句结构为 SVO ,从句 的主、宾语为典型的有生命名词。实验结果表明 ,两个失语症患者理解主语关系从句的正确率比宾语关 系从句的正确率低 ,其中 ,维尼克失语者 YP 理解主语关系从句的成绩在随机水平之下 ,而理解宾语关 系从句的成绩接近正常人水平。可见 ,汉语关系从句的理解倾向支持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 ,从而与 以英语为代表的主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形成对立。这说明 ,类似关系从句这样的复杂句法结构在加 工上存在语言类型上的差异。如果说主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反映了中心语前置语言的特点的话 ,那 么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可能代表了中心语后置语言的语言特殊性。当然 ,本实验仅仅以汉语为考 察对象 ,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是否适应全部中心语前置的语言还有待更多同类型语言的实验检验。 国外的很多研究证明 ,虽然主、宾语提取的关系从句因为句法结构的不同会在加工上形成明显差 异 ,但可以通过控制语义因素来消减二者的加工难度。这里 ,造成影响的一个重要语义因素就是充当从 句主、宾语名词的生命性特征。(如 Weckerly & Kutas 1999 ; Traxle r et al . 2005 ; Ma k et al . 2002 ; L a mers & Hoop 2005) 比如 , Wec kerly & Kutas (1999) 从 ER P 研究发现 ,早期名词 (即被提取的关系从 句的主/ 宾语) 的生命性控制效应从第一个名词开始 ,延伸到整个主句动词。Ma k et al (2002) 通过眼动 实验证明 ,当宾语为无生命物时 ,主宾语关系小句在加工难度上不显示出差异。所以 ,实验二以实验一 为基础把关系从句的宾语设计为无生命名词而保持从句主语的生命性特征不变 (有生命名词) ,实验范 式依然是听觉的句子图片匹配。实验结果显示 ,在从句宾语为无生命名词条件下 ,被试 L Y 和 YP 对主 语关系从句的理解正确率都明显提高 ,匹配成绩接近正常人水平 ;更重要的是 ,病人理解主语关系从句 和宾语关系从句的难度差异不再显著 ,其中 YP 理解两类从句的正确率完全一样 ,难度差异完全消失。 由此证明 :控制从句宾语名词的生命性特征确实可以降低主、宾语关系从句的加工难度 ,从而使汉语宾 语关系从句的加工优势消失。简而言之 ,这就是关系从句 (理解) 加工中关键名词的生命性效应。 根据国外研究 ,影响关系从句加工难度的另一个重要语义因素是从句主、宾语的指称性。譬如 , A r non (2006a) 证实 ,当宾语关系小句包含一个作主语的代词时 ,儿童理解宾语关系小句的成绩会大大 提高。Wa rre n & Gibson (2002) 发现 ,在提取关系从句宾语同时变换从句主语的实验中 ,代词阅读得最 快 ,专名 (如 D onald Trump) 读得最慢 ,有定名词和无定名词的阅读速度居中。为此 ,实验三将关系从 句中的关键名词 (主/ 宾语) 之一变更为人称代词 ,以听觉的句子理解判断方式考察被试加工主、宾语关 系从句的情况。为便于比较 ,实验三还同时测查了关键名词同为有生命名词的情况。实验结果表明 :无 论关键名词之一是否变更为人称代词 ,语法缺失性失语者 L Y 在两类关系从句的理解判断上不存在差 异 ,且理解成绩接近正常人水平 ,但关键名词变更后的理解成绩与变更前相比分别有相同比例的降低 (10 %) ;在关键名词都为有生命名词条件下 , YP 理解主语关系从句的成绩为随机水平 (50 %) ,而理解 宾语关系从句的成绩达到令人惊诧的 100 % ,而当关键名词之一变换为人称代词时 , YP 理解两类关系 从句的正确率均为 70 % ,汉语宾语关系从句的加工优势由此消失。 从三个实验可以看出 ,失语者 L Y 和 YP 属于不同类型的失语者 ,他们在理解主、宾语关系从句上 的表现也不尽相同 ,但总的趋势一致 :理解主语关系从句比理解宾语关系从句难 ;当我们操纵从句关键 名词的语义特征后 ,两类关系从句的理解难度差异降低或消失 ,汉语关系从句 (理解) 加工中关键名词的 332 周统权 　汉语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 生命性效应和人称代词效应由此可证。 5 . 2 不同关系从句理论对实验结果的解释力 在过去的研究中 ,许多理论都试图从不同的视角对主语关系从句比宾语关系从句加工容易的现象 作出解释。但基于正常人阅读理解的关系从句加工理论并不完全适合对失语症患者的理解情况作出满 意的解释。所以 ,这里主要介绍面向失语者的关系从句加工理论 ,从比较分析中来阐释它们对上述实验 结果的不同解释力 :基于中心语前置语言的关系从句加工理论是否能有效解释中心语后置语言的关系 从句加工结果 ? 有关的理论假设包括三个 :常规语序假说、语迹删除假说和同构映射假说。 常规语序假说 ( Ca nnonical O rde r Hyp ot hesis) 通常认为符合一种语言常规语序的句式要比其他不 合常规语序的句子更易于理解。该假说以 Capla n & Fut te r (1986) 的“题元角色线性指派假说”为代表。 他们发现一例失语者 S P 理解主语关系从句 (和主动句) 没有明显困难 ,而理解宾语关系从句 (和被动 句) 时特别困难。他们对此的解释是 :患者遇到类似“The f rog t hat c hase d t he monkey bump ed t he bea r . ”(主语关系从句) /“The f rog t hat t he monkey chased bump ed t he bea r . ”(宾语关系从句) 这样的 句子时 ,一律按题元角色序列“施事 ———受事 ———目标”与结构序列“N1 - V - N2 - N3”直接配对的方 法 ,结果导致理解偏差。按照该假说推断 ,病人在理解宾语关系从句、被动句时 ,会一直颠倒正确的题元 角色指派 ,从而导致句子理解的正确率在随机水平之下 ,然而这与大多数学者的研究发现相悖 ———语法 缺失性失语者对语义可逆被动句和宾语关系从句的理解往往处于随机水平。难怪 Grodzinsky (1989) 等学者批评“题元角色线性指派假说”过于简单 ,不能对发现的语言事实作出充分的解释。 对照本文的实验 ,若考虑到语言结构类型的差异 ,该假说准确预期了两类关系从句在加工上的差异 趋势 ,但不能解释其他相关结果。汉语关系从句与英语关系从句不同 ,汉语宾语关系从句的结构序列 (如例 (3) b) 与其所属的主句语序 (SVO) 一致 (英语主语关系从句的结构序列 (如例 (1) a) 与其所属的主 句语序 (SVO) 一致) 。所以按该假说推理 ,对失语者而言 ,汉语的主语关系从句比宾语关系从句更难理 解 ,从而支持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 ,反对主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然而 ,语法缺失性患者 L Y 的 理解成绩不完全支持常规语序假说 ———在主/ 宾语为有生命名词条件下 ,L Y 在句子图片匹配任务 (实 验一) 中理解主语关系从句的正确率略高于随机水平 (60 %) ,而在听觉的句子判断任务 (实验三) 中理解 成绩则远在随机水平之上 (90 %) ,接近正常人水平。此外 ,同样在主/ 宾语为有生命名词条件下 ,L Y 理 解判断被动句的成绩在随机水平 (50 %) ,对主动句的理解却完好 (100 %) , (郑伟 2009) 这一结果与“题 元角色线性指派假说”的预期也不尽一致。 Grodzins ky (1986) 提出的语迹删除假说 ( Trace2deletion Hyp ot hesis) 主要基于生成语法理论的思 想。根据乔姆斯基 ( Choms ky) 的管约论 ( gover nme nt2binding t heory) ,非常规语序的句式是由句子中 的某个成分经历移位形成的 ,移位后在原位置留下一个痕迹 ,叫语迹 ( t race) (以 t 表示) ,发生移位的成 分与语迹同标 ,构成一个语链 (c hain ,以下标 i 表示) 。患者遇到主语从句 (如 , The sp yi [ w hoi 　t i 　is f ollowing t he p reside nt ] is tall . ) 和宾语从句 (如 , The sp yi [ w hoi t he p reside nt is f ollowing 　t i 　] is t all . ) 时 ,由于语迹无法建立 ,他们就会采取一种默认策略 ( heuristic st rategy) 来对句子进行句法分析 , 即将施事角色指派给第一个 N P。这种策略正好与主语关系从句的题元角色分配相吻合 ,所以理解主 语关系从句不存在问题 ,而分析宾语关系从句时则面临角色指派冲突 :按默认策略 ,第一个名词“t he sp y”被指派为从句的施事 ;按句法规则 ,“t he p reside nt”由动词“f ollowing”指派为从句的施事。当必须 作出选择时 ,病人不得不进行猜测 ,使得他们对这类句式 (宾语关系从句) 的理解正确率处于随机水平。 432 语言科学 　2010 年 5 月 L aw (2000) ,Su et al . (2007) 的研究发现 ,与题元角色线性分配假说相比 ,语迹删除假说对病人的 行为数据有更强的解释力。但该假说似乎不能很好地解释本文的实验结果。汉语关系从句的焦点 (即 被提取的从句主语/ 宾语) 位居关系标记词“的”之后 ,从而与英语关系从句的焦点位置形成对立 (位居标 记词 w ho/ w hich 之前) 。按该假设的思路 ,患者根据默认策略把第一个名词指派为施事 ,这与汉语宾语 关系从句 (如 ,“男人亲 t i 的女人i 戴着眼镜”) 的题元角色配置一致 ,所以理解成绩在随机水平之上 ;但 遇到主语关系从句 (如 ,“t i 亲男人的女人i 戴着眼镜”) 时就可能面临两难选择 ,出现的第一个成分名词 是“男人”,根据默认策略指派为施事角色 ,可因为该成分同时位居二价及物动词“亲”之后 ,所以按句法 规则应该指派受事 (对象) 角色 ,这种角色之间的竞争导致病人会在理解主语关系从句时表现为随机水 平。然而 ,语迹删除假说只能解释汉语中宾语关系从句比主语关系从句理解加工容易这一趋势 ,却不能 准确预期本文的实验结果 :L Y 在实验一中匹配主语关系从句的正确率略高于随机水平 (60 %) ,匹配宾 语关系从句的正确率在随机之上 (70 %) ,但两种匹配没有达到显著差异 ; L Y 在实验三中 (在主/ 宾语 [ + 人称代词 ]条件下) 判断主/ 宾语关系从句的正确率相等 ,且分别在随机水平之上 (90 %) ,理解判断能 力接近完好 ,这与该假说的预期完全相悖。另外 ,行为实验 (如 Che n et al . 2008 ;陈宝国、宁爱华 2008 ; 周统权 2009) 证明 ,汉语正常人理解主语关系从句比理解宾语关系从句的难度大 ,出错率更高 ,预示着 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的存在。如果沿着 Grodzins ky (1986) 的思路 ,正常人的语迹链接完好 ,在加 工主、宾语关系从句时就不应存在明显的差别 ,这显然与实验结果相反。 O’Gra dy &L ee (2005) 基于英语和韩语语法缺失性理解提出的“同构映射假说”( Isomorp hic Map2 ping Hyp ot hesis) 认为 ,一种句式的句法表征如与其表达的命题事件不构成同构投射 ,那么加工这种句 式的难度就会加大 ,因而会给病人的理解带来更多困难。根据该假说 ,在主语被提取的关系从句中 ,句 子顺序与其表达的命题事件的顺序是同构 (即施事发起某动作并作用于受事) 的 ,所以不会对病人的理 解造成什么困难 ;而在宾语被提取的关系从句中 ,“受事 ———施事”的句子顺序与命题事件的顺序正好相 反 ,句子的难度加大 ,病人就更容易出错。这种同构性方面的差异如例 (6) a 和例 (6) b 所示。 O’Gra dy &L ee (2005) 提出同构映射假说的目的是为了从句法 - 语义匹配 (投射) 视角对英、韩语 中不同句法结构 (包括主、宾语关系从句) 的不同加工难度作出解释。不过从比较分析中发现 ,该假说对 以汉语为代表的中心语后置语言中的关系从句加工同样具有说服力。由于汉语和英语关系从句的焦点 位置相反 ,汉语句式的句法表征与其对应的命题事件构成的投射也就正好相对。具体说 ,在宾语被提取 的关系从句中 ,句子顺序与其表达的命题事件顺序同构 (如例 (7) b) ,而在主语被提取的关系从句中 ,句 子顺序与其相关的命题事件顺序相逆 (如例 (7) a) 。 根据同构映射假说 ,顺序同构的句子容易理解 ,而顺序不同构的句子难于理解。所以 ,例 (7) a 的理 解难度应该大于例 (7) b ,这与本文实验结果呈现的总体趋势一致。来自正常人的行为实验 (如 Che n et 532 周统权 　汉语宾语关系从句加工优势论 al . 2008 ;陈宝国、宁爱华 2008 ;周统权 2009) 也支持同构映射假说 :虽然正常人理解例 (7) a 和例 (7) b 的正确率一般高于失语者 ,但他们与失语者一样表现出基本一致的趋势 ———汉语主语关系从句的理解 加工比宾语关系从句的理解加工难度大。 然而 ,“同构映射假说”仅仅停留在对不同关系从句加工差异的一般趋势作出合理解释 ,并不能对可 能出现的具体难度差别作出准确预测。更重要的是 , O’Gra dy & L ee (2005) 并没有明确交代事件结构 的界定标准 ,该结构在文中被视为一种跨语言的心理结构来使用 ,可能对英语、韩语适用 ,但未必完全适 应其他语言中的情况。比如 ,就语感而言 ,汉语中的双宾语结构 (如 ,“李老师教我们数学”) 似乎比对应 的与格结构 (如 ,“李老师教数学给我们”) 更常用 ,加工起来可能容易。如果把涉及三个参与者 (施事、受 事和目标) 的事件结构直接与与格结构对应起来 ,就会从理论上预期汉语的与格结构而非双宾语结构加 工起来更容易 ,这可能正好与事实相悖。 5 . 3 论元跨越假说 自 Ca ra mazza & Zurif (1976) 提出“无句法理解”(杨亦鸣、周统权 2005) 以来 ,很多学者对语法缺失 性理解现象作了大量探索 ,结果发现不能把这种理解障碍归因于布洛卡失语者句法知识的全部丧失 ,因 为这些患者虽不能理解复杂的句法结构 (如被动句和宾语关系从句) ,却能理解相对简单的句法结构 (如 主动句和主语关系从句) 。针对患者在理解上的选择性损伤 ,神经科学家们从不同角度提出了不同的理 论假设 (包括上述理论) ,试图对语法缺失性理解的句法表征作出解释。然而 ,这些理论很少或不涉及维 尼克失语者的理解问题 ,给人的错觉是 ———语法缺失性理解就等同于失语症理解障碍 ,这是问题之一。 问题之二 ,上文提到的三个理论假设皆不能充分解释本实验的结果。为此 ,我们提出论元跨越假说 ,期 望不仅能对本文的实验结果有更充分的解释 ,还能对其他语言中类似的现象作出合理的解释。 论元跨越假说 (A rgume nt Crossing Hyp ot hesis) :跨越动词的移位论元结构比不跨越动词的移位论 元结构加工起来更难。 汉语属于中心语后置的语言 ,被提取的从句中心语总是在从句的最右端。根据该假说 ,汉语主语关 系从句中的从句主语 (外论元) 需要从动词前的句首位置移动到动词宾语后位置 ,例 (3) a 中关系从句的 派生过程是“女人亲男人 ⋯⋯→亲男人的女人 ⋯⋯”,结构图如图 2 (图中不相关的部分省略 ,下同) ,所 以加工起来比较困难 :这种移位的结果引发了结构的潜在歧义 ———汉语中的“V N1 的 N2”可以识解为 动宾结构 (V P)“V (N1 的 N2 ) ”,也可以识解为定中结构 ( N P)“( V N1 的) N2”(对应于主语关系从句结 构) ,当 N1 和 N2 都为有生命名词时 ,这种潜在歧义便成为现实歧义 ,所以失语症患者 (包括布洛卡失语 者和维尼克失语者) 在理解这类结构时只能凭猜测进行语义判断 ,理解成绩自然在随机水平或低于随机 水平。按论元结构理论的说法 ,二价动词只能给其携带的唯一内论元指派受事角色 ,而“V N1 的 N2”这 种结构的动词后出现了两个论元性名词 (N1 和 N2 ) ,导致角色指派竞争或者双重依存的局面 (杨亦鸣、 周统权 2005) ,失语者在理解中因此面临两难选择 ———要么把 N1 视为受事 ,要么把 N2 视为受事 ,理解 成绩只能处于随机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