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考古2008.1/总第 106期
甲骨文中黄与寅的关系及其相关问题
秦 晓 华
(广东 广州 510275)
摘要:有学者认为甲骨文中的“矢”、“寅”、“黄”三字同源,皆源于“矢”。笔者对《甲骨文合集》中的“矢”、
“寅”、“黄”三字作了穷尽式的调查,从分期的角度辨析了三字的关系。最后,得出结论:“黄”字从“大”
而非从“矢”,与其它二者不存在同源的关系。另外,有学者所言的“寅尹”应该都是“黄尹”的误释。
关键词:黄,寅,矢,甲骨文,黄尹,寅尹
中图分类号:K871.3 文献识别码:A 文章编号:1001.0327(2008)01.O117.04
一
、“矢”、“寅”、“黄”辨 一 、大 、臾 、臾 辨
“矢”、“寅”、“黄”三字的甲骨文形体相近,
释者每易混淆。姚孝遂先生以为是一字所分
化:“契文‘矢’、‘寅’、‘黄’本同源,以用各有当,
渐致分化。”⋯而王国维先生在 《戬寿堂殷墟文
字》中却指出“黄”、“寅”二字实有从“矢”从“大”
之别:“”罗参事释寅父,然 卜辞寅字皆从矢,
而人名之尖尹皆从大,疑非寅字也。” 王氏所
谓“尖尹”之“尖”实即“黄”字。孰是孰非,学界
仍未有统一看法。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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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为了对这三个字的甲骨文形体及其相互
关系有一个清楚的认识,笔者不揣浅陋,拟从
分期的角度,再参以金文,对“矢”、“寅”、“黄”
三字的形体关系作一历史考查。在考查中,笔
者对 《甲骨文合集》作了穷尽式的调查 ,现将
调查结果表示如下(表一)(各个形体右下脚数
字为其在本期出现的总次数,形体残缺者和漫
漶不清者暂不计其内):
根据上表,我们先纵向地分析一下每个字
的演变情况:
甲骨文中“矢”字的形体确如罗振玉所言,
\ ,产 矢 寅 黄
分期\
一 期 尘3 , 拿 卉, 食: 食 父:黄。 l656土4
一 期㈣ 夸 ●拿 1Il,食。失。 l153,13ol4
.二期 支: t269 。爽。炙。
三期 支。 。; 食 矢。
p 期 食 tm :妥。
五期 。 青。舛蚤 。爽:。 。。夫。。瓮,;, 尖度
爽: 。鑫。霪 食。垂。
两川会义 夫 鑫 萎
注:笔者倾向于将 甲骨文合集》第七册,即“一期附”看作是武丁后期的卜辞,因此笔者
在统计时将其放在一期之后。
收稿日期:2004.06.07
作者简介:秦晓华(1978一 ),男,河南安阳人,中山大学中文系2005级古文字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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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镝干括之形” 。整个殷商时期,“矢”的形
体都比较稳定,第⋯期和第五期相比,没有显
著的变化,而且与后代金文的继承关系也显而
易见:甲骨文“矢”的箭尾交叉状,变为金文箭
干上一点,这一点继而变为一横。
“寅”字的形体,郭沫若谓:“字于甲骨文作
t若青,均象矢若弓矢形。” 对此种说法,姚孝
遂在《甲骨文字诂林》“寅”字条下按语中指出:
“其作青,不得谓为从弓,乃区别之文。”姚说是
也。至于为何借“矢”为“寅”,郭氏之“与引射
同意” 可备一说。
相对而言,“寅”字由于使用频繁,其形体
在殷商时期变化较为剧烈,从早期的与“矢”无
别演变为晚期的与“矢”迥异,其具体演化情况
见下图所示:
端的形体又趋于统一,常写作去。
关于“黄”字的甲骨文形体,郭沫若谓其像
佩玉之形 ,唐兰认为是系市的带子 。不管是
佩玉抑或佩带,此形体与人有关是勿庸置疑
的。从“黄”字的早期甲骨文形体也可以看出,
“黄”字确实从正面人之形“大”,而非从“矢”,
王国维的认识是正确的。整个殷商时期,“黄”
的字形变化比较细微,其变化主要表现在所从
之“ ”(大,象人正立之形)的两腿由弯变直,作
“奎”,这可能是书写快捷所致。这种形体早在
第一期就出现了,但只是偶尔书之,并不普遍,
通行的写法还是两腿弯 曲的形体。直到第三
期,“套”这样两腿作直撇的形体才通行起来,弯
曲者已不见于甲骨文。
另外,王襄谈到:“禽疑是黄之省文。” 在甲
{ t 女 l
、l/
l—
一 期 一期(附) 二期 三期 四期 五期 金文
从上图我们可以看出,t和个是“寅”早期的
形体,个则更为象形,但并不常见,从第一期至
第四期一直占统治地位还是t,它是当时人们
通行的写法,导源出了后期各式各样的形体。
到了第五期,“寅”字的写法大变,虽然还有 这
样传统的形体,但已是罕见,常见的却是于其
之上增加饰笔而成的各式各样的变体。另外,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在这些变体中有一个细微
的变化,那就是“寅”字所从之“t”(矢)出于简
便的原因,箭尾交叉之形消失,变为“文”,与“突”
(大)颇为近似,这样就使得“寅”字的某些形体
和“黄”字相近。到了西周金文,“寅”字变化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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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文当中,我们发现了“蓑”这样的形体,与西周
金文的“萎”(黄)无别,应为“黄”在甲骨文中的
标准写法,但先人出于刻写便利的原因,往往
简而书之作“禽”,所以“蓑”这一写法在甲骨文
中用的较少,总共仅发现两例 (另一例出现在
屯南 2182之上)。而金文多用于庄重场合,所
以取其标准写法。其情形与“贞”既作“嚣”(用
鼎为贞)又作“问”(贞的简体)相类。
弄清楚每个字的演变脉络之后,再来分析
它们之间到底是否同源就比较容易了。前人
之所以认为“矢”、“寅”、“黄”三字同源,就在于
没有弄清楚“黄”和“寅”的关系,我们只要把两
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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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 夫 灸 青 一 r L r L 一 一一卜 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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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的关系理顺了,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我们先横向地比较。从上表中可以看出,
第一期到第四期,“寅”和“黄”形体区别明显,
决不相混。但是到了第五期,由于“寅”字所从
“矢”的箭尾交叉状消失,再加上又增加了饰
笔,这样就与同时代的“黄”字出现了相近似的
形体。两者虽然很容易混淆,但是只要我们仔
细观察,还是会发现此二者有细微的差别,这
种差别主要表现在字中间的“日”字形的部件:
“突”字所从作方框状,而“炙”字所从为椭圆状。
虽然文字形体相近,但是我们知道它们的形构
是不一样的:“夷”(寅)字所从之“土”是“童”(矢)
的简化,中间的“日”字形部件是区别符号;而
“炙”(黄)字所从之“jI”是“ ”(大)字的简化,
“日”字形部件为人所佩戴之物。另外,从文例
上我们也不难将两者区别开来:“灸”于第五期
仅两见,并且都是出现在地支的位置上;“炙”在
第五期出现五次,四次是作为贞人名字,一次
是“黄牛”之“黄”。
我们再纵向地比较。纵向地看,“黄”与
“寅”也有相近似的形体,如“寅”第五期的“夷”
与“黄”第一期的“尖”,但是这种近似的形体却
处在不同的历史层面,只是历史的相似。在同
一 历史层面上,“黄”与“寅”的形体则迥然有别,
不易相混。若只是根据它们历史的相似就将
两字说成是形近字,那么这样得出的结论就是
草率的。
这样,由于“黄”和“寅”纵向和横向上的错
综关系,就形成了“矢”、“寅”、“黄”三字“同源”
的误解。
总之,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这
样的结论:“黄”字从“大”而非从“矢”,“黄”与
“矢”、“寅”不同源。
二、“黄尹”与“寅尹”
正因为“黄”与“寅”具有这样错综复杂的
关系,而导致一些学者把“黄尹”改释为“寅尹”。
最早改释“黄尹”为“寅尹”的是杨树达先
生。上文提到,王国维怀疑罗振玉所释“素尹”
之“卉”不是“寅”字,而杨氏在《卜辞琐记》中谈
到:“《殷虚书契前编》三卷七之四‘戊寅’寅字
作夷,《龟甲兽骨文字》一卷十六之二 ‘△寅己
卯’寅字作夷,并与此字同,罗释寅,是。王疑非
寅,郭释黄,并非也。”n 这里,杨氏没有注意到
“黄”和“寅”在形体上的历史关系。罗振玉所
举之 “””出现在第二期,而杨树达所举干支
“寅”字出现在第五期。通过前面的分析我们
知道,第二期的“黄”、“寅”区别是明显的,而杨
树达先生拿第五期的“寅”字的形体与第二期
的“””之“卉”相比附,得出的结论自然就会有
问题。再者,据笔者考查,关于“黄尹”的 卜辞
直出现在前两期,前两期的“黄”和“寅”区别明
显,并不相混。因此,王国维、郭沫若释“黄尹”
是,而杨 氏改释“寅尹”非。
然而,后来的学者和杨树达先生一样,都
没有注意到“黄”、“寅”的错综关系,继续延续
着杨氏的错误。这样释出来的“寅尹”是存在
问题的。
另外,“寅尹”见于《殷墟甲骨文刻辞类纂》
者仅两例,分别为合集3097片与合集3098片
(见附图),且皆为合文,编订者将它们收在“寅
尹”条下,释文却隶定为“效”,这本身就自相矛
盾。此两例是否为“寅尹”很值得商榷。细审
原拓片,这两个合文左为 ,^右为氧。《类纂》将
其隶定为“效”,是忽略了“ ”(支)与“ ”(尹)的
区别;而释为“寅尹”之合文,又没有注意到童
(寅)与氧(交)的差异:“交”象正面人双腿相交
之形,两腿呈弯曲状,“寅”则借“矢”为之,矢之
括与两腿的分别是明显的。笔者认为,这两处
都应该是“黄寅”的合文。首先,我们从形体上
进行分析。这两个形体右半为“尹”,确定无疑。
左半确实象“交”,但是应该是“黄”字的误刻。
在甲骨文中“交”、“黄”相混的情况是存在的。
如合集9177正之姣作“考”,字所从之“交”与本
期的“黄”字相近似;又如,京津 636之“黄”作
“禽”,与“交”字相近似。我们再看文例,此两片
的文例分别为:
丙戌卜,争贞:取”丁人嬉?(合集 3097)
(附图,1)
入 丁人?(合集 3098)(附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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