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唃厮啰及其政权考述

2006年12月第16卷第4期中国边疆史地研究China’sBorderlandHistoryandGeographyStudiesDec．2o06Vl01．16No．4晌厮哕及其政权考述魏贤玲洲塔宋代河湟吐蕃首领响厮哕的出生地并非今新疆高昌之磨榆国，而是阿里芒域郭仓朵。响厮哕在河湟也并非孤身一人，而是整个家族。所辖范围主要是一江四河流域，即白龙江流域的下迭一带和黄河流域、洮河流域、大夏河流域及湟水流域。其一生娶了三房妻室，大妃在青唐城，二妃在会川，三妃在巴钦(积石山)。其政权与宋王朝保持友好关系，且与河湟周边各部落和睦相处。很多家族成员在北宋担任大小官吏。关键词吐蕃北宋河湟高昌阿里作者魏贤玲，1965年生，兰州大学西北少数民族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洲塔，兰州大学西北少数民族研究中心教授。地址：兰州市，邮编73oo3O。吐蓍王朝崩溃后，吐蕃各部族占据一方，青藏高原处于割据状态。当吐蕃族建立的凉州六谷蕃部衰败之时，湟河流域的吐蕃宗喀部联合周围部落，逐渐兴旺起来，建立了以吐蕃族为主体的地方封建政权，这就是闻名西北的喃厮哕政权。该政权传四代，统治近百年，基本贯穿于整个北宋时期，是青海历史上一个重要的吐蕃族地方政权。国内外学界对喃厮哕及其政权进行了广泛研究，取得了不菲的学术成果。国内有芈一之执笔《青海历史概况》，秦永章《《喃厮哕政权中的政教合一制统治》，秦永章、邓文科《喃厮哕及其族属考述》等著述，最具代表性的著作是祝启源所著《喃厮哕——宋代藏族政权》；①国外是以夏一雄、铃木隆一与岩崎力为代表的日本学者的研究成果。②上述研究成果基本上以利用汉文史料为主，在某些方面缺乏突破性进展。本文则拟利用汉、藏两种文献就啼厮哕生地，及其政权范围、与周边政权的关系等问题，做一探讨，以求教于方家。①芈一之：《青海历史概况》，青海省文物管理处、青海师范学院政史系编，1979年5月；秦永章：《晌厮罗政权中的政教合一制统治》，《青海民院学报)1988年1期；秦永章、邓文科：《晌厮哕及其族属考述》。《西藏研究}1992年1期；祝启源：《晌厮哕——宋代藏族政权》，青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②[日]夏一雄：《王绍对熙河的征服》，《蒙古学报》第1期，1940年；[日]岩崎力：《西凉府政体的衰落及宗喀部落的发展》，《铃木俊先生七十寿辰纪念东洋史论丛》，山川出版社1975年版；[日]铃木隆一：《喃厮哕——青唐吐蕃王国之名》，《安田学院研究纪要》第25期，1985年，等。·--——94．--——晌厮哕及其政权考述一、晌厮哕其人与晌厮哕政权范围晌厮哕本名欺南陵温，高昌磨榆人。《宋史·吐蕃传》云：“晌厮哕者，绪出赞普之后，本名欺南陵温镀逋。镀逋犹赞普也，羌语讹为筏逋。生高昌磨榆国，既十二岁，河州羌河郎业贤客高昌，见厮哕貌奇伟，挈以归，置哕心城，而大姓耸昌厮均又以厮哕居移公城，欲于河州立文法。河州人谓佛‘哕’，谓儿子‘厮哕’，自此名晌厮哕。”①史书有关晌厮哕身世记载大体一致，但有关其出生地则大有不同。晌厮哕(997—1O65)，吐蕃人，本名欺南陵温，号瑕萨，吐蕃王朝赞普后人。这段记载可考者有三：其一，“晌厮哕”为吐蕃语，即王子之意，“犹中国之称天子也”，②藏史称宗喀王。其二，“绪出赞普之后”。吐蕃王朝末代赞普达玛于公元838年即位。此前，王朝内部争夺王权的斗争已经白热化。这种政治斗争也渗透到宗教界，佛教与苯教的斗争愈演愈烈。达玛执政后毁法禁佛，打击迫害佛教徒，使其“或作屠户，或还俗，或作猎户，不服从者处死。”⑧然而达玛执政仅逾四年，被佛教徒拉隆·贝吉多吉杀死。于是以立新为发端，王族与贵戚展开王位之争，吐蕃四分五裂。时达玛长妃有子永丹，次妃有子俄松，母党各自挟持无知小孩为继嗣王位进行激烈斗争，继而引发边将混战和奴隶平民起义，王朝随之解体。这时，王室成员四处逃窜。俄松之子贝考赞的长妃吉德尼玛贡到了阿里，发展为阿里王系；次妃子扎西则巴贝及其后人在拉堆、安多、雅隆等地繁衍。扎西则巴贝的次子沃德有子帕巴德赛、赤德、赤琼、娘德等四人，而“赤德的后裔为东方宗喀之王京俄顿钦等，后继的安多王也是其后裔99。《安多政教史》记载：“他(达玛)的儿子南德奥松、他的儿子阿达贝科赞、他的儿子赤扎西邹巴、他的儿子奥德，有四子，前来朵甘，在青海开拓基业，担任万户长，宗喀的十八大地区及多麦的部分区域都在其属下。”⑤据此，晌厮哕可能是俄松这一支王室的后裔，或者达玛五世孙赤德的后人。其三，“生高昌磨榆国”，⑥“西域武三咩人”。⑦关于吐蕃王室后裔晌厮哕的出生地、晌厮哕家族世系及其活动范围，《宋史·吐蕃传》、《青唐录》与藏文史籍的记载有差异：《宋史·吐蕃传》云：“晌厮哕者，绪出赞普之后，本名欺南陵温链逋。镀逋犹赞普也，羌语讹为链逋。生高昌磨榆国。”⑧《青唐录》云：“晌厮哕本名欺南陵温，因其出生于吐蕃赞普之后，所以被称为‘镀逋’。他出生在高昌(今吐鲁番)磨榆国。”⑨而康嘎尔·慈诚噶桑所著藏文史籍《佛教前弘期时期历代吐蕃王族史考释》云：“赤南木得温赞普出生于阿里芒域郭仓朵地方。”⑩①《宋史》卷492(吐藩传》。②沈括：《梦溪笔谈》卷25(杂志--)。③④索南坚赞著、刘立千译注：《王统世系明鉴》(《西藏王统记》)，民族出版社2000年版，第141页。⑤智观巴·贡却乎丹巴绕吉：《安多政教史》，甘肃民族出版社1989年版，第35页。⑥参见《宋史卷492(吐蕃传》；《续资治通鉴长编》卷82，大中样符七年五月己酉记事；曾巩：《隆平集)卷12(彝狄》。⑦张方平：《乐全集》卷22(秦州奏晌厮哕事》。⑧《宋史》卷492《吐蕃传》。⑨《青唐录》，《青海地方旧志五种》，青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⑩康嘎尔·慈诚噶桑：《佛教前弘时期历代吐蕃王族史考释》(藏文)，西藏木刻版。一95—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6年第4期“芒域”为今西藏阿里普兰至昂仁、吉隆一带与尼泊尔接壤地带的藏文古地名。①郭仓朵为阿里小城廓名，意为上郭仓，指今西藏阿里狮泉河附近的噶尔地方，现为噶尔县所在地。公元9世纪吐蕃王朝崩溃后，达玛赞普之子俄松、贝考赞、尼玛贡之系西逃阿里，留居芒域，世代相传。传至第五代赤德时，赤德有二子，长子为扎实庸龙，次子为晌厮哕。②可见晌厮哕即出生于芒域郭仓朵。后来，河州蕃人索南娘贤(即《宋史》所记河州羌人向郎业贤)，决定将晌厮哕请回河州。以号令河湟一带吐蕃诸部。《宋史·l口土蕃传》中出现上述误差之主要原因，可能是当时音译不准，加之后人未加考释或注释又讹所致。有鉴于此，宋代河湟吐蕃首领晌厮哕并非出生于今新疆高昌之磨榆国，而是出生于阿里芒域郭仓朵地方。晌厮哕是沿唐蕃古道入今青海西南部，渐至河湟。有关晌厮哕家族成员，史籍略有所记。《青唐录》说，晌厮哕有兄扎实庸龙，居河南，为河南诸部所主，据而治之。《宋史·吐蕃传》也说，时住秦州(今天水)境内的大族赏样丹是晌厮哕之舅，赏即尚，是吐蕃外戚官职前加字，藏语为舅父之意。因此，晌厮哕在河湟非孤身一人，而是整个家族。有关晌厮哕家族世系情况，详见后表。晌厮哕政权建立以后，其活动范围主要在洮河、黄河南北上游和湟水流域，所辖范围主要是一江四河流域，即白龙江流域的下迭一带和黄河流域、洮河流域、大夏河流域及湟水流域的藏区。湟水流域的辖地有今青海湟源、湟中、平安及青唐(治今西宁)(上述四地历史上藏语统称为宗喀)。黄河流域的辖地有今青海之赤噶(治今青海贵德)、尖扎、热贡(治今青海同仁)及今甘南的碌曲、玛曲、桑曲和噶曲(今临夏)、巴钦(治今积石山一带)、巴松(治今康乐县)、吉戛卡尔(治今和政县)。洮河流域的辖区有岷州、临洮及会川一带。根据藏文史料《佛教前弘时期历代吐蕃王族史考释》记载，晌厮哕一生娶了三房妻室，大妃在青唐城，二妃在会川，三妃在巴钦(积石山)。晌厮哕于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病故，享年69岁。宋哲宗元符三年(1098)，晌厮哕之孙隆赞继任青唐首领。同年，宋哲宗授隆赞为河西节度使，赐赵姓，名为怀德。③此后，河湟一带的蕃族随其首领，改姓赵者居多。而秦陇二十四州，除汪、杨氏之外，仍保留吐蕃本姓也较多，如韦、伦(后演变为龙姓)、尚氏等等。二、晌厮哕政权与周边政权的政治关系晌厮哕建政初期所面临的最大威胁主要是西夏。西夏占领了河西走廊后，把矛头直接指向晌厮哕，欲吞并湟水、河南地带。景裙二年(1035)，西夏入侵河湟。元吴“遣其令公苏奴儿将兵二万五千攻晌厮哕”，虽晌厮哕新迁青唐，地位尚不稳固，力量较弱，但联合各部，遣将士在青唐北部的牦牛城迎击西夏，夏人“败死略尽，苏奴儿被执”。元吴惊悉夏军大败，亲率大军攻打牦牛城，晌厮哕将兵坚守城池一月有余，后因中计而城陷。接着元吴乘胜攻青唐、宗哥诸城。此时，西夏兵势甚盛，晌厮哕自知寡不敌众，死守城池，不与夏兵正面交锋，坚持数月之久。在这种情况下，晌厮哕派人暗察夏①参见张怡荪：《藏汉大词典》，民族出版社1993年版，第2055页。②祝启源认为晌厮哕是赤德之孙，其父不可考(《晌厮哕——宋代藏族政权》第26页)。实际上，这是站不脚的，藏文资料《佛教前弘时期历代吐着王族史考释》可印证晌厮哕是赤德的第二个儿子。③参见《宋史》卷492{n~蕃传》。一96—晌厮哕及其政权考述@．一圭】瑙昏晦喾①该世系表是在祝启源《晌厮哕家族世系表》(《晌厮I!罗——宋代藏族政权》第292页)的基础上，利用藏文资料《佛教前弘时期历代吐蕃王族史考释》考证、补充而成的。·--——97·--——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6年第4期人虚实，派部将安子罗断夏人归路。后来又得知夏兵过宗哥河(今湟水)“插帜志其浅”，遂“潜使人移植深处以误元吴”，“及大战，元吴溃而归，士视帜渡，溺死十之八九，所卤甚众”。①这次元吴出兵河湟时达二百余日，终因劳师袭远、后勤供应不及，遭到惨败，只得撤出河湟。此战使“潘罗支旧部往往归厮哕，又得回纥种人数万”，自此元吴遂不敢窥其境，晌厮哕声威大振，进入鼎盛时期。周边政权不再小视晌厮哕政权，纷纷与其发展关系。在宋、金、夏三国鼎立之时，晌厮哕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元吴入侵河湟失败后，改变策略，由单纯军事进攻转为文武兼施。景{；占三年(1036)，夏人破兰州吐蕃诸部，南下马衔山一带筑城镇守，企图断绝晌厮哕与宋地秦州来往要道，伺机再图河湟。同时，还派人到邈川重金贿赂与晌厮哕有杀父之仇的温逋奇之子一声金龙，使其率万众归附元吴，并与夏人联姻，为夏国镇守西土。嘉{；占三年(1058)，晌厮哕擦罗部阿作叛归西夏，没藏讹庞氏乘机令阿作为向导率兵攻打青唐。晌厮哕军打退了夏军的进犯，并降伏了随夏军侵掠的吐蕃陇逋、公立、马波三族。嘉裙八年(1063)，夏国王谅祚把注意力放在陇右吐着诸部，屯兵渭州，攻击河湟，从外围孤立晌厮Ⅱ罗。这时，驻守兰州、西使镇(今榆中县境)的吐蕃首领禹藏花麻，因受秦州宋军的攻击，力不能敌，便归西夏，谅祚还以宗室女下嫁禹藏花麻，封为附马。治平元年(1064)，夏国贵族邈奔约其叔溪心以夏国的陇、珠、珂诺三城投奔晌厮哕，后又反叛。西夏为宋之心腹之患。因此，宋先是支持凉州六谷蕃部，与西夏抗衡；六谷蕃部败后，把眼光投向河湟，宋又希望以晌厮哕牵制西夏，授予其“保顺军节度观察留后”等虚职。宋帝不顾部分大臣的反对，一改历朝不授节度使一职予外族的政策，加封晌厮哕为“保顺军节度使”，岁赐丝绢千匹，角茶千斤，散茶1500斤。宝元二年(1039)二月，宋廷派左侍禁鲁经出使晌厮哕地，要晌厮哕“并力破贼”(西夏)。后晌厮哕率兵四万五千人攻打西凉府，因西夏派重兵防守，不敢貌然行事，仅“捕杀游逻数十人亟还”。④该年六月开始的夏、宋之战，宋军屡战屡败，战局危急。宋令晌厮哕乘西夏西部空虚之机，进击西夏，若成功，当授银夏节度使。晌厮哕表示愿意报效朝廷，准备对夏作战。一筹莫展的宋仁宗予康定元年(1040)]＼月，又派刘涣出使青唐，受到热情接待，晌厮哕表示誓死捍边。九月，又派杜斌出使河州，联晌厮哕之子瞎毡配合宋军出击西夏。在宋朝的鼓动下，晌厮哕发动了对凉州的进攻，但战绩不佳。这一阶段，晌厮哕多次受到宋廷的封官晋职，头衔颇多，如西蕃邈川大首领、保顺河西等军节度使、河州洮州凉州管内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特进检校太尉使持节洮州凉州诸军事、洮州凉州刺史兼史大夫上柱国、武威郡开国公等，“食邑九千户，实封两千四百户”，对晌厮哕诸部大首领也有大量赏赐。宋朝历代皇帝对晌厮哕政权的继承者也大都照此对待。这种政治和经济上的支持，提高了晌厮哕对吐替诸部的号召力，也增强了晌厮哕抗击西夏、保卫河湟的信心，从而遏制了西夏占领河湟的野心，使河湟吐蕃有了一个安定的生活、生产环境，同时也巩固了晌厮哕政权，减轻了宋西部边界的压力。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冬，晌厮哕病故，终年69岁。他的死使家庭内部的矛盾白热化，从而削弱了政权势力。晌厮哕原娶之妻为李立遵之女，自脱离李立遵之后又与势力强大、“所部六七万人”的积石山乩藏一带的豪门乔家族结盟，并娶乔氏家族之女为三房之妻，这样，原配李氏逐渐失宠，导致了家庭失和。李立遵死后，其在宗哥地区的势力也大大削弱。晌厮哕有三子，长子瞎毡、次子磨毡角为李氏所生，第三子董毡为乔氏所生。董毡甚得父母宠爱，九岁时就①②③《宋史》卷492{吐蓍传》。一98—晌厮哕及其政权考述被宋廷命为会州刺史，年轻时参与政事，随父南征北战，骁悍善战，屡立战功，影响颇大。晌厮哕排斥李氏和李氏所生二子，将李氏斥为尼，置廓州(今化隆县)，并禁锢二子。景格三年(1036)十二月，母党李巴全“窃载其母”逃出廓州。瞎毡到了龛谷(今榆中境)，后又至河州。磨毡角和其母李氏到了宗哥，各自抚有部落，相继成为当地的大首领，董毡不能制。自此，晌厮哕家庭分裂为三部，各管其事，互不相和。宋廷对晌厮哕家庭的矛盾和分裂了如指掌，但为了不削弱这支抵抗西夏的军事力量，遂于宝元二年(1039)四月，封晌厮哕之妻乔氏为永嘉郡夫人；长子瞎毡为澄州团练使，死后，其子木征仍居河州；次子磨毡角为顺州团练使，死后，其子瞎撒欺丁袭主，封顺州刺史；李氏被赐紫衣。康定元年(1040)四月，宗哥的磨毡角上表宋廷，声言有兵二万，愿去攻打凉州。由这件事可看出，磨毡角已经壮大和巩固了自己的势力，成为河湟地区吐蕃集团的一支重要力量。康定元年八月，宋廷派刘涣至青唐做工作，要他们和为一家，共同对敌。可见，晌厮哕权力分三后，其政权大为削弱了，从而也削弱了抵抗和牵制西夏的力量。这将直接影响宋廷的既定政策。嘉桔三年(1O58)，磨毡角病故，其子瞎撒欺丁不能自立，李氏又带部众回归喃厮哕，因失宠，这一支势力逐渐消失。这一年，瞎毡病故，六子为：木征、董谷、结吴延征、瞎吴叱、巴毡角、巴毡抹。瞎毡死后，木征与众兄弟率诸部从龛谷迁往河州，凭借河州的有利条件，很快成为当时最有影响的一支势力。晌厮哕死后，董毡继立青唐王。在晌厮哕三子中，“董毡最强，独有河北(指黄河)之地”。①董毡基本上执行了晌厮哕制定的内外政策，继续巩固和发展青唐政权。熙宁元年(1068)，宋朝封董毡为太保，进太傅，其母乔氏亦被封为安康郡太君，其子都军主蔺逋毕为锦州刺史。董毡坚持“联宋抗夏”的政策，不断助宋攻夏，故与宋廷基本和平通好。熙宁三年(1070)，西夏向甘肃环、庆二州进兵，董毡乘虚而动，攻入西夏西境，牵制了攻宋的夏军，因而得到宋廷“玺书袍带”的奖励，后又被封为西平节度使。元丰四年(1081)，董毡又率十五万之众东进助宋攻夏，宋以其“协济军威，事功可纪”，由常乐郡公进封武威郡王，同时封其养子阿里骨(又称鄂特凌古)等为团练使。元祜元年(1o86)，董毡死，阿里骨继立，被宋封为河西军节度使、校检司空、宁塞郡公。但第二年，他派兵攻袭洮州，被宋军击败，旋又“奉表谢罪”，宋仍抚慰。晌厮哕家族对阿里骨的袭位甚为不满，晌厮哕之兄扎实庸咙的后人溪巴温的几个儿子如陇拶、杓拶、溪赊罗撒、益麻党征等，打着“复国”的旗号，组织人马反对阿里骨的统治。其因是阿里骨并非董毡所生而是养子，《续资治通鉴长编》载：“鄂特凌古于阗人，非嘉乐氏(晌厮哕)后”，“董毡死，阿里古密不发丧，诈以为当嗣立，请于朝廷。已而复杀董毡妻森摩氏，囚温溪沁部族首领，围人怨之”。②绍圣三年(1o96)阿里骨死，其子瞎征执政，次年被宋廷封为河西军节度使、检校司空、宁塞郡公。瞎征同其父阿里骨一样，通过高压手段来维持统治，因此，各部均对他怀有二心。如他听信谗言，杀死多智多勇的叔父苏南党征，还迫害上层人士，其中一个名叫钱罗结的贵族在临危之际辗转来到河州，投奔了宋洮西安抚使王瞻，并献“王瞻以取青唐之策”。元符二年(1099)宋军由河州出发过黄河，取邈川，“瞎征自青唐脱身来降”。④这时晌厮哕上层又拥立陇拶为主。王瞻军至青唐，陇拶又降。宋军占领湟水流域后，改邈川为湟州，青唐为都州。王瞻孤军深入，虽取得了成功，但后援难继，不能久处。两个月后，吐蕃诸部得到“夏人十万”的支援，一举夺回都州，王军被迫退保湟州。这时，宋军改变策略，把已降宋的陇拶调回来，①③④《宋史》卷492{吐蕃传》。②《续资治通鉴长编》卷420。一99—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6年第4期加封“河西军节度使，知鄯州事”，并赐姓名为赵怀德，又封其弟邦辟勿丁瓦为廓州团练使，知湟州事，也赐姓名为赵怀义，①后将王瞻军撤回河州。宋神宗之初，有一个“试科不中，客游陕西，采访边事”的王韶，到京师向朝廷上《平戎策》三篇，就如何取西夏和经营西北边事诸问题，提出了具体意见。《平戎策》中说：“西夏可取。欲取西夏，当先复河湟，则夏人有腹背受敌之忧。”②这些谋略正中神宗之怀，熙宁元年(1O68)二月王韶被委以重任，以“管平秦凤经略司机宜文字”的身份赴秦州，第三年又改任提举蕃部兼营田市易。王韶招抚蕃众三十余万口，拓地千二百里，基本控制了这里的边政局面。熙宁五年(1072)七月，王韶率军占渭源堡(今渭源)，又以当地吐蕃大首领蒙罗觉抢劫西域“般擦”和不肯内附为理由，发兵讨伐。事平后，宋军便占据乞神平堡(今渭源县西北)。不久，王韶又攻破抹耳、水巴部(二部在今渭源县西南)。由于吐蕃诸部据险阻击，王韶受挫，于是改变路线，越竹牛岭(今临洮县东)，攻掠抹邦山(今临洮县南)，并焚其族帐，洮西大震。河州吐蕃大首领木征，率诸部渡洮河，声援同族，抹耳、水巴二部重新集结力最，抗击宋军。面对这种形势，王韶令部将景思立、王存率兵出竹牛岭南路，虚张声势，而自己率主力由东谷偷袭武胜城(今临洮东)，遭到吐蕃迎击，但吐蕃兵多为临时纠合之众，不抵宋军之击，大首领瞎药等弃城夜遁，首领曲撒四王阿珂降宋。木征见状，也从巩令城(今临洮西南)撤走。其弟结吴延征及大首领李楞占纳芝等相继出降。宋占武胜城后改其为镇洮郡。熙宁五年(1072)十月宋改镇洮军为熙州，授王韶“熙河路都总管征略安抚使兼知熙州”，于是王韶又谋降伏木征等大首领，攻占河州。穆楞川大首领温逋昌厮鸡及所部首领387人，接受封赐归宋。这样，河州木征受到严重威胁。熙宁六年(1O73)二月，王韶发兵攻打河州，先后克香平城(今临夏南)、河诺城(今临夏东)，木征部众千余人被屠戮，木征出逃，其妻瞎三牟和子续本洛当了宋军俘虏。是月，宋军占领河州。木征率属部数干围攻香子城，缴获大量宋军辎重。王韶派侍禁田琼率弓箭手七百余人前往救援，行至牛精谷时，遭到吐蕃伏击而覆没。王韶又派苗授带领人马，击退围困香子城的吐蕃人。吐蕃受到宋军的内外夹击，被杀死的吐蕃族众五千多人，焚毁族帐无数。后王韶以要塞为吐蕃扼守、道路阻绝之由，派景思立等率军通路，斩吐蕃族众三千余人。正当宋军在河州周围与吐蕃抵抗的部众相战时，木征乘机率部夺回河州城，使陷在香子城、祝庆寺的宋军到处遭到吐蕃人的袭击，首尾不及，十分狼狈。王韶败退熙州，谋划复攻河州。这次他改变了进军路线，派兵渡过洮河，占领康乐、结河、刘家川等城砦，再次攻占香子城、河诺城，对河州形成钳围之势。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形势下，居住在熙州东南和岷州一带的吐蕃诸部，特别是以木征弟瞎吴叱为首的吐蕃诸部与木征河州诸部紧相呼应，据地抗宋。在这种强有力的抵抗下，宋军处处受阻，十分被动。后王韶使用调虎离山计，率部向南越露骨山，人洮州界破木征弟巴毡角，尽逐南山诸部。而木征为了救援其弟，留首领结彪领部分人守城，自率主力尾随宋军，伺机出战。这时，王韶密分兵派景思立攻河州，自己与木征决战而破走之，遂占领河州。王韶再次攻占河州之后，又进军马练川，降瞎吴叱，拔宕州，通洮州路。岷州木令征不战而降，破青龙部于绰罗川，打通了洮岷通往熙州之通道。接着叠州钦令征、洮州郭厮敦等大首领以城待令。洮河界的巴毡角也归宋。①《宋史》卷492(吐蕃传》。②《宋史》卷87(：E韶传》。-———100--——晌厮哕及其政权考述这次战役，历时一年半，宋军“修复熙、河、洮、岷、叠、宕等州，幅员二千余里，斩获不顺蕃部一万九千余人，招抚大小蕃族三十余万”，①然政局并不稳固，归附的吐蕃诸部多是人归心不归。青唐董毡抓住这一有利时机，派大将鬼章(亦果庄)率军数万进入河州、洮州、岷州等地，策反吐蕃诸部，与木征呼应，打击宋军，欲夺回失地。被策反的赵、常、杓三部集结于西山，袭击伐木之宋军，杀死宋使臣张晋等七人，并投书宋将景思立，且书中言语不逊，以激怒他，伺机击败。景思立见信果怒不可忍，不顾左右劝阻，决心与鬼章决一雌雄，于是开赴踏白城(河州西北)。鬼章率兵二万，分筑三城抗击宋军，宋军惨遭失败。其将领景思立、王宁、李元凯和降宋吐蕃首领包约皆战死，士卒死伤数千人。踏白城战役，是宋廷发动熙河战役以来，吐蕃诸部对宋作战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也是吐蕃取得的最大一次胜利，宋廷为之大震。当时，王韶奉召进京途中，得知宋军兵败踏白城，便急返秦州，率兵至熙州，在河州集中溃散的宋军，攻击吐蕃人占据的要塞，消灭了鬼章的有生力量，迫使木征降宋，再次平定了河州。宋军踏白城之败，使时局更加动荡不安。河州西南的岷州吐蕃各部，尤其酋豪大僧温遵率领容、李、龙等部，聚众围攻岷州，宋将高遵裕与包顺之部众合力反击，方解岷州之围，三族皆遭杀戮，余者编为蕃勇，温遵被迫率部降宋。吐蕃诸部在熙河地区联合抗宋虽败，但鬼章的主力并未撤出，仍聚集诸部打击宋军。熙宁十年(1077)，授鬼章为廓州刺史方平之。崇宁元年(1102)，宋廷派驻湟州、鄯州的吐蕃首领赵怀德(陇拶)与其族人溪赊罗撒交恶，赵怀德难以立足，逃奔黄河南的吐蕃部落。几年后，赵怀德通过王厚与宋朝恢复了关系，至开封受封安化郡王。湟、鄯无主，宋派王厚再次进入青海东部。崇宁三年(1104)宋军再度收复湟、都二州。宋监军童贯也随军到了鄯州。同年改鄯州为西宁州。但吐蕃部落在西夏的支持下，不断袭击西宁等地，使宋廷在湟水流域的统治摇摇欲坠。也就在这时，北方金国大举南下，逼近开封，宋廷无暇顾及西北。建炎元年(1127)，金兵攻入陕西境内。同年6月，宋廷封晌厮哕后裔陇拶之弟益麻党征为安化郡王，赐名赵怀恩，令他主湟、鄯事。至此，宋朝势力退出统治了近十年之久的河州及湟水流域。金灭北宋后，其行动战略从中原转到西部。建炎三年(1129)，金主派右副元帅宗辅(金兀术)经略陕西(包括今甘、青、宁)，占领熙州。第二年，金将宗弼、阿卢补继续西进，巩、洮、河、乐、西宁、兰、廓、积石等州先后降金，从此泾原、熙河两路为金人所征服。在金人强大的武力威胁下，赵怀恩也离开住地到川中，后到阆州(四川阆中)归附南宋。至此，晌厮哕政权灭亡，整个甘肃惟存岷州一州，其余均被金占领。当时西夏占有河北(黄河北)，金国占有河南(黄河南)，两国都利用当地吐蕃力量来增强自己的实力。河南有庄浪、乔家、鬼芦、木波、把羊、丙离、鲁黎、陇逋等大部，住析安城(积石)的庄浪所属部落又有吹折门、密臧门、陇逋门、庞拜门等。赵醇忠(亦作赵顺忠，即巴毡角)子永吉、孙世昌皆接受宋廷官职。金人占领河南后，派人人熙河招扰吐蕃诸部，世昌接受了金国的封职，授忠翌校尉。后来世昌与鬼芦部首领京臧有隙，被京臧暗杀。因世昌为金主命官，金军提拿了京臧，斩首于临洮。金便命世昌之子铁哥继任把羊族首领隆兴二年(1164)，宋军破洮州，住这里的赵世昌另一子结什角与母逃至乔家部。乔家部首领播逋与木波、陇逋、庞拜、丙离等四部立结什角为①《临川先生文集》卷56，四部丛刊初编缩印本(木刻版)。-·——lOl·--——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6年第4期木波等四族长，号称王子，乾道元年(1165)率众投金。这是晌厮I!罗政权解体后，由晌厮哕后人在金的扶持下建立的一个地方小政权，“其疆境共八千时里，合四万余户。其居水草畜牧，迁徙不常”。①这个地方小政权的地理位置，当在今甘南州南部一带。乾道五年(1169)结什角被夏人杀死，次年，结什角之侄赵师古(赵铁养子)继任四族都铃辖，并加封为宣武将军。总之，宋代河湟吐蕃首领晌厮哕并非出生于今新疆高昌之磨榆国，而是出生于阿里芒域郭仓朵。响厮哕是沿唐蕃古道进入今青海西南部，逐渐到了河湟一带，且其在河湟并非孤身一人，而是整个家族。晌厮I!罗掌握了政权之后，内外施政方面采取了一些结合当地实际的措施，巩固和发展了刚刚建立起来的政权。对内，实行政教合一，利用宗教加强对族人的统治，用“盟誓”手段保持上层之间、上层和各大小首领之间的联系。对外，晌厮哕加强与宋廷的联系，抵御西夏，使其雄立于河湟地区。晌厮哕地方政权自建立以来，一直与宋王朝保持特殊友好关系，其家族很多成员在各地担任大小官吏，而且与河湟周边各个部落保持和睦相处，未发生大的战事。喃厮哕政权所辖范围主要是一江四河流域，即白龙江流域的下迭一带和黄河流域、洮河流域、大夏河流域及湟水流域的广大藏区。·书讯·[本文责任编辑张永攀]孙宏年博士著《清代中越宗藩关系研究》已由黑龙江教育出版社于2006年1月出版。全书30万字。本书充分利用了中越两国的官修史书、政书、档案、志书、奏议、文集等文献资料，还利用了一些已经翻译出版的法国档案，对清代中越宗藩关系的 内容 财务内部控制制度的内容财务内部控制制度的内容人员招聘与配置的内容项目成本控制的内容消防安全演练内容 、事项、 规范 编程规范下载gsp规范下载钢格栅规范下载警徽规范下载建设厅规范下载 、经贸关系、边界、海事和边事以及华侨、华人问题作了系统阐述和考辨。全书由宗藩关系的演进、宗藩关系的运作、朝贡贸易、民间贸易边界交涉、海事与边事问题、入华越侨、入越华侨8章构成，书后附有中越史纪年对照表。此书是近年来中越关系研究领域的一项新成果，作者在前人的基础上对一些问题的研究有所创新、有所突破，并初步构建了这一时期中越关系研究的框架体系，对于中越关系史研究有较高的参考价值。①《金史》卷91(移刺成传》--——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