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分裂者的一次心理访谈

人格分裂者的一次心理访谈 现在有一种坏风气，一些人明明是陈述自己的事迹却要假托别人的名义。所以我在这里要明 确的表态：我下面真的要讲一个关于我的朋友的故事： 我有一个朋友（我必须严肃地 要求 对教师党员的评价套管和固井爆破片与爆破装置仓库管理基本要求三甲医院都需要复审吗 各位不要对号入座，以免对我的那位朋友造成不必要的困 扰），他从小就被教育成一个标准的“优等生”：严肃，有礼貌，热爱学习并且信奉知识的力 量，成绩优良。但他同时也有那些和他一样的好孩子的固有缺陷：呆板，教条主义，貌不惊 人。 尤其是最后的“貌不惊人”这一点，我需要进行详细的陈述。一般而言，象他这种“优等生” 的外貌模式一般有如下几种：一是瘦弱的中等身材白面书生，二是瘦弱的“竹竿”，三是戴了 副眼镜剃了个马桶头的小矮子，四则是胖子。我那位朋友非常不幸的是第四种。 我前面说到了“优等生”身上的固有缺陷。关于呆板和教条主义，我的那位朋友并不是感到 太在意，甚至在很大的程度上以自己的呆板和教条主义作为自己“具有强烈的信念和独立的 个人意识”的一种标准，并且还以之为荣（非常不幸的是他现在也还是这个样子）。 但是关于自己是一个胖子这一点，他却是非常沮丧和自卑的。因为即使他小时侯不是一个象 现在这样提倡“阴柔化男性美”的时代，但也毕竟不是提倡“身高八尺，腰带十围”的南北 朝。所以他对于附带在自己五英尺十一英寸的身高上的二百二十磅体重并不能说是非常满意 （这是他进入 高中 高中语文新课程标准高中物理选修31全套教案高中英语研修观课报告高中物理学习方法和技巧高中数学说课稿范文 时的数字，非常奇怪的是他从 初中 初中体育教案免费下载初中各年级劳动技术教案初中阶段各学科核心素养一览表初中二次函数知识点汇总初中化学新课程标准 毕业之后身高和体重基本就没有怎么变 化过）。 于是，我的朋友带着这种对于自己的潜意识内的自卑感觉进入了高中，虽然在表层意识上他 并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因为当时他在中考中刚刚经历了失败（现在享受“就近入学”和“入 读赞助费”的学生或许对于中考没有什么感觉），以15分的巨大差距错过了自己的第一志愿高中——本区的最好高中兼唯一的市重点，侥幸地进入了本区的最末一名区重点高中的额外 招生班，每年必须比正式班的学生多交二又三分之一倍的学费。 那是在1997年的暑假。 很难有一个暑假可以这样强烈地被人记住，因为那一年的上海遭遇了之后十年都没有遭遇过 的“热带风暴之连击”，一连数个热带风暴直接击中了上海，以至于我那位朋友在之后每年热 带风暴来临的时候，都会微笑着说： “这也能和我军训那年比吗？” 是的，他们正好在热带风暴过境的时候进行军训（“入学就军训”在高中和大学里都要进行大 约可以看作是一种使得学生从“压力释放期”进入新的“压力积累期”的一种铺垫，所以没 有在开学就进行军训的 小学 小学生如何制作手抄报课件柳垭小学关于三违自查自纠报告小学英语获奖优质说课课件小学足球课教案全集小学语文新课程标准测试题 和初中毫无疑问还是可以看作比较没有压力的幸福时代，也就是 说——小孩子的时代），以至于我个人的理性主义见解经常把他对于1997年热带风暴的恐怖 印象认定为是“夸大的”，“不切合实际的”，“过度沉迷于个人的痛苦感受的”。 但他每当我这样说的时候，却总是摇着头对我说： “痛苦？不，我那时很快乐。” “为什么？” “我看见了天使，她就站在我对面。” 据他的描述，那个天使没有带翅膀和光环，也没有留一头金黄色的长发，而是穿着和他一样 的蓝百相间的难看校服（关于这件校服有很多值得说的，比如它不挡风也不排湿，透雨却不 吸汗，反过来穿也具有同样的效果，我的朋友强烈建议把这种高科技材料出口到米国以便使 之失业率上升国民生产总值下降印第安人暴动成功夺取政权密西西比河泛滥乃至克拉克肯特 回到克里普顿），留着一头比现在满大街模仿李宇春的女咳子还要短的发型。 “你的天使挺会走在时代的前面的。”我对他说。 “的确。我去年冬天看见满大街的女孩子都穿着苏格兰方格子呢的外套，可我的天使在2002 年就已经在穿了。” “可是从你的描述里我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外貌，你只有说她的衣服——难看的校服，还有她 的短发——说老实话我不喜欢李宇春也不喜欢短发。究竟她长得有多美？” “你见到最喜欢的女人的时候的感觉还记得吗？” “记得。” “就是那种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 “这姑娘真是太美了，我爱她，我要她，她是我的。” 他想的和说的倒是很直接，但手法就显得非常稚嫩和青涩了。虽然他极力辩解说他不是故意 在走队列的时候踢到她的脚，然后用极其笨拙和响亮的声音对她说了第一句话——对不起， 但我笑着对他说： “你说当时下雨的时候，你们在室内体育馆里训练？” “是的。” “她站在你的前排？” “是的。” “闻到她身上廉价洗发水和肥皂的味道了吗？” “我不是变态！” “闻到她身上那种仿佛牛奶一样的香味了吗？” “„„„„” “你对她有性幻想吗？” “你适可而止一点！” “你想对她做什么？吻她，抚摩她，脱她的衣服，然后再干什么？” “我只想把她抱在怀里，闻她的味道，感受她柔软的头发和光滑的皮肤，仅此而已。” 我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然后说： “地球很危险的，你还是快回火星去吧。”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优等生的柏拉图式幻想，稚嫩，青涩，笨拙，就象我一开始所断言的那 样。 他的笨拙甚至连旁人都看得比他更加清楚。据她后来说，当时班级里的所有同学都看见他每 到课间休息时间就往她坐的位子跑，然后泡到上课铃响起为止，甚至有人打赌他什么时候会 进行“告白”。 当我问他这件事情时，他说： “胡说！我当时是去和坐在她后排的男生说话。” “那个男生有没有对你说过：‘你不要把我当作借口，想要找她说话就直接去找她’？” 沉默。 “拜托你可不可以对自己诚实一点，这样对你自己和周围的人都会少一点伤害。” “男人有男人的坚持。” 毫无疑问他是无可救药的。 就这样一直到高中毕业，进入大学，他都没有“告白”，这使得那些打赌的同学从失望变成了 绝望。 “为什么选择2001年的2月14日突然打电话去告白？” “情人节告白不是比较合时宜吗？” “谁问你情人节了？我是问你为什么在进了大学半年之后才做这样的事情，并且还这么突然， 夜里„„十点钟，一般女性在这个时候收到告白都会吓一跳的。” 又是沉默，这个人总是用这种看似既帅且酷的方式来逃避面前的问题，实际上这既怯懦又愚 蠢。 “我在前几天去参加了一个同学的聚会，在那里我碰到了一个人。她是我初中时候的同学， 初中毕业会上我曾经象她告白过。” “也就是说，你在看见你的这个天使之前一个半月刚刚离开前一个天使吗？” 怒目而视，有时候理性总是受到人类病态情感的这种对待。 “然后呢？” “我对她告白，她问我：‘你不是开玩笑吧？’” “于是你泄气了，没有坚持下去。” “是的。” “你总是这样，一遇到挫折马上就退缩回去，黑色枪骑兵那种勇往直前的精神在哪里？” “我在聚会上遇到她，”他没有理我，“她说她那句话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确定我是不是认真 的，如果我当时坚持下去的话，„„她好象有一点埋怨我。” “一遇到自以为的挫折就退缩回去的男生的诚意的确值得怀疑，所谓男女之间的感情，有人 说是世界上最为困难的一件事情，因为那是要说服一个和你毫无血缘关系和素不相识的人相 信你并和你一起生活，所谓的男人的尊严在这里是完完全全的障碍和累赘。” “一个真正的男人，只要说出这种话就应该是认真的，不需要怀疑。” “别人怎么知道你是个真正的，不需要怀疑的男人？大哥！！！”毫无疑问他彻底无可救药了。 “然后呢？你因为感觉自己的迟疑，胆怯让你错失了一份感情的可能性，所以感到后悔。 接下来为了让自己不要第二次后悔，所以就在2001年的2月14日，抱着‘宁可做了之后后悔，也不因为没有做而后悔’，对你的天使进行深夜十点的电话告白吗？” “是的。” 毫无疑问他的告白成功了，否则他就不会坐在这里和我说话。但现实中的生活不是日本漫画， 告白不是一段恋情的终点，真正的恋情从告白才刚刚开始。 毫无疑问他的告白成功了，否则他就不会坐在这里和我说话。但现实中的生活不是日本漫画， 告白不是一段恋情的终点，真正的恋情从告白才刚刚开始。 “你们两个‘速配’吗？” “还可以。” “‘还可以’是什么意思？” “不是很„„„„不配。” “问题出在谁的身上？” “我。” 男人唯一的优点就是不会推卸责任；所以如果一个男人总是在推卸责任和找借口，那他就完 了。 “为什么？” “因为我自卑。是的，我和她在一起有自卑感。我不是一个汤姆克鲁斯或者布拉德皮特那样 的男人。” “她也不是妮可基德曼或者安吉丽娜朱丽。” “至少她离那两个的距离比我离这两个的距离要小。” “除了脸和身材呢？你还有什么自卑的地方？” “一个美丽的女人有权要求很多东西：几千块的衣服，几万块的首饰，几十万的车，几百万 的房子。这些对于她并不过分，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甚至想用再乘以十的东西来衬托她的 美貌。” “她开口问你要这些东西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她想要这些东西？” “当她看着这些东西，不停地谈论着这些东西，然后对我说要我努力的时候，我知道她心里 是想要这些东西的。” 自以为是的家伙。 “你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做到？” “我喜欢的东西是文学和历史，自古能够靠文学和历史飞黄腾达发大财的大约只有作家和政 客。我可以模仿所有我看到过的文学家的作品，用他们的笔法写我自己的文章：雨果，鲁迅， 蔡东藩，巴尔扎克，海明威„„我的笔法惟妙惟肖，可是里面没有属于我自己的特点，别人 只会看到这些人在我的身上借尸还魂。我根本没有办法做一个作家，因为只要写的东西一超 过5万字，别人就会发现我的文章前后笔调的不一致。” “政客呢？” “我不喜欢说假话和干坏事。这些事我在历史上见得很多：黑暗，血腥，恐怖，残忍，人类 无法想象自己的真面目。有时候我甚至怀疑面前的书上写的那些人是不是和我一样属于同一 种动物。但我毫不怀疑地相信，历史学家记录下这些事情和人不是为了让后人作为学习的榜 样和楷模，而是为了让人类看清楚自己的真面目，以免如此可怕的事情再次出现在人类的历 史上。” “所以你因为自己无法凭借自己所学的东西来换取足够的财富和地位，以满足她对于你的要 求而感到自卑吗？” “是的，我能拿出来的只有几百块的衣服，几千块的首饰，几万块的车——虽然我不喜欢开 车，也不想学——和几十万的房子，是她的要求的十分之一而已。” “让我们来看一看：你对于自己的外貌的吸引力的自信心很明显及不上奥斯卡冯罗严塔尔， 而同时你又没有办法象罗严塔尔的父亲那样‘用金钱来填补自己与年轻美貌的妻子之间的隔 阂和鸿沟’„„” “更正一下：她比我要大，大28天。” “那我把‘年轻’去掉好了。但这没有办法改变你的处境。你嫉妒吗？” “什么？” “你嫉妒吗？嫉妒她身边出现的其他男人，嫉妒和她说话的男人，嫉妒看她的男人和她看的 男人，嫉妒所有和‘她’与‘男人’这两个关键词有关联的所有状况和情境，你嫉妒吗？” 他再一次陷入那种该死的沉默，不过没有关系，我知道这表示他说“是的”。 “你实际上是在嫉妒她本人。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她的优秀，嫉妒她的远大志向。” “你管这种对于男性的人身依附叫做‘远大志向’？” “女人往往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这句话你听过吗？” “这只是单纯而普遍的奴性罢了。” “你好象开始生气了，我说到你的痛脚了吗？没关系，你不用承认。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你的天使是一个漂亮而优秀的女性，而且志向远大。如果她仅仅漂亮，却满足于你那微薄的 工资和粗茶淡饭，你一点都不用担心，反而要称赞她是如同娄昭君一般的贤惠女子；如果她 不漂亮却志向远大，你大可以对她反唇相讥‘象你这样有我肯给你一张长期饭票使用你就应 该感谢祖上积德了’。但非常要命的是她却是兼而有之，这对于迟钝不修边幅呆板死脑筋教条 主义自以为有骑士风度和武士道精神的你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而且最要命的是你还非常爱 她。” “是的，我爱她。” “因为爱，所以你嫉妒她。” “是的，我嫉妒她。” “因为嫉妒，所以你恨她。” “不，我不恨她„„” “不，你恨她，恨她的优秀和美丽，就好象奥塞罗恨苔丝德蒙娜一样：奥塞罗自卑，因为自 己是黑人，因为自己已经五十岁了，而自己的妻子却年轻美丽。他的嫉妒和疯狂不是来自于 伊阿古的挑拨和那一连串的巧合和误会，而是因为在他的心底深处认为妻子对于自己的不满 倦怠欺骗背叛是有正当理由和理所当然的，任何一个年轻英俊的副官都是一个潜在的姘夫， 就好象你觉得任何一个和她接触的男人都是一样。” “不是的。” “而且你还比不上奥塞罗：他是总督，将军和英雄，虽然既老且丑，但有地位，财富和才能。 而你什么都没有，没有地位，没有才能，没有风度，没有钱，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自信心和行 动的热情都没有。” “别说了！ “你害怕自己！因为你看得很清楚，象你这样教条主义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别人的移情别 恋，你嫉妒并且憎恨她，如果有一天你象奥塞罗那样发现她背叛了你，你也会不分青红皂白 地杀死她，就好象奥塞罗杀死苔丝德蒙娜一样！” 他在流泪，我知道自己说的是对的。 “你因为害怕自己有一天会伤害她，所以才和她分开的吗？” 点头。 “没有别的原因？” 沉默。 “我来告诉你别的原因。你不肯说出口的原因： 当时你正好要大学毕业。我个人始终认为大学毕业前后的半年是一个人生命中最恐怖的日子， 所谓的“高考”什么根本就不能和这个相比，因为如果把一个人的出生比作是生理上的出生， 那一个人结束学生的生涯进入社会的残酷斗争中就是社会化的“出生”。 而非常不幸的是，你难产了。 由于你那种并不惟利是图的过于淡薄的性格，使得你的成绩无法获得保送研究生的资格，而 研究生的考试则惨败而归，你没有办法延缓你脱离母体的命运； 公务员的考试一度让你有希望成为一个“社会秩序维持局”的秘密警察，但你发现即使在这 个号称“最不能浑水摸鱼的国家机关”里，你的棱角都太过于明显和方正了； 你也试着跑了几个招聘会，但你发现你那一本分数线的专业由于定位的模糊和不够专业，在 人才市场上的价值远远及不上隔壁师范类专业的学生； 你找到手的唯一的机会是在学校里做一个图书管理员，实习期工资刚刚达到4位数，并且你为了获得这份工作，不得不在毕业前三个月就开始在工作岗位上做事，每个月拿400元钱； 你的家庭毁了。你的父亲认为他们出了那么多的钱供你读到大学毕业不是让你去做一个图书 管理员的，他斥责你的无能，于是你带上所有的东西回到了学校，你决定再也不回家，只要 顶到9月份就会有转机，那时你就会有4位数的工资，比家里每个月发给你的生活费多1倍， 足够你维生了。 是的，虽然你不愿意，但你独立了，平生第一次独立，平生第一次和家庭对抗并且获得了胜 利，你毫无顾忌地离家出走了，因为你知道自己这次出走不会再回去，因为你可以自己养活 自己，虽然活在生存线上。 可是你依旧很痛苦。 同学们都离开了，你也失去了自己的家，你的人际关系一下子被完全洗白了，你对于自己的 孤独和寂寞感到害怕。 但你想到自己还有她。 是的，草原上的野兽不就是这样的吗？成长，直到有一天被赶离自己的群体，自己养活自己， 然后找一头异性同类，繁衍自己的族群。 你的天使不就是你希望一起繁衍你的族群的异性同类吗？ 但是你很害怕。你害怕她离开你，因为你既不够强壮，也不够狡猾，好象根本就没有办法喂 饱她和她的孩子，并且好象也不是一个能够繁衍出健康优秀后代的理想选择。 她很有可能会变心，她很有可能会离开你。那个时候你就是单独的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 朋友，没有爱人，包围着你的就只有令人绝望和窒息的抑郁和寂静。 仿佛一个在不幸的寂静中渐渐发疯的人。 你不想变成这样，你希望她成为你和正常的世界的桥梁，你把她当成可以使得自己免于发疯 的救命稻草，你希望她可以对你进行保证签署契约订立盟誓以保证她爱你并且永远爱你。 你希望她用什么方式对你签定这份契约？” 你希望她用什么方式对你签定这份契约？” “用„用她的„” “用她的身体是吗？” 沉默。 “用她的身体来作为你将自己从自卑的激流中拯救出来的救命稻草，你要她用自己的贞操来 拯救你的灵魂是吗？” “是的。”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我是一个畜生。” “你这么说贬低畜生了。” 就好象他的荷尔蒙激素分泌量突然增加了一样，他仿佛一头发情的公鹿的一样对她进行不断 的挑逗和性暗示，这种违反他以前一贯木讷而又呆板的态度的转变想必使得她感到十分吃惊 和极其厌恶，并且最终这种证明他其实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真面目的表露最终获得了 极其严厉的斥责和抵触作为回应。 “她当时对你说了什么？是‘SAIDEI（日文，意为“最差劲的”）’还是‘DAIKILAI（日文， 意为“最讨厌的”）’？” “她问我，我把她当成什么女人？”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 “任何男人都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她很有才呢。”我思忖了一下，“于是你便败了？” “我好象突然找到了一面镜子，照到了我那丑恶的面孔。你说的没错，我当时是希望用她的 贞操来拯救我的灵魂，可我在这面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时吓坏了。因为我发觉自己在不知 不觉中变成了这种可怕的样子，自卑把我的一切都毁了。如果我用了这种方法并且成功了的 话，我就没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了，我也就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不能做这种事情。” “但是这种廉价的悔悟和觉醒并不有助于你解决你的自卑感和由你的自卑感以及失败所带来 的困境，不是吗？” “是的。所以我选择逃避。我原先以为我只是不能满足她对于男性审美的需求，她对于生活 质量的需求，而认为自己在道德上配她绰绰有余。可是她那一句‘你把我当成什么女人’让 我看到我其实上根本不是我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尚，而只是一个在狗急跳墙的时候会撕下自己 的假面具的普通伪君子而已，我没有任何价值可言，我根本配不上她。” “但是你在和她进行分手谈话的时候并没有把今天对我说的原原本本地全部说给她听吧？” “是的，我没有这么说。” “那就是说，你依旧用那种夹杂着半吊子的骑士风度和武士道精神，做出一种大义凛然外加 道貌岸然的样子，就好象一个最温柔体贴的情人所能做的一样，在一个最富有戏剧化和文学 性的时刻，发出‘分手’的告白，从而赚足了她的同情心和眼泪。我敢保证你当时流着泪对 她说，说你很爱她，但是你们两个人就好象是一个圆形的螺帽和方形的螺母一样没有任何办 法可以嵌合到一起，所以才不得不分手；而根本没有触及到我们今天谈话的任何一个方面。” “你太刻薄了。” “刻薄是我的工作，记得吗？刻薄而准确。再问你一个问题：她哭了吗？” “哭了。” 我打了他一个耳光：“你欺骗了一个姑娘，把自己伪装成类似于黄继光或者董存瑞一样的存在， 然后让她在你的光辉伟大和无私无畏中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伤害到了你，接 下来就发现自己伤害到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而已经再也没有办法补救了，于是她会自责， 而你大获全胜。” “她或许早就忘了，已经过去三年了。” “伊莎贝拉永远都记得拉里布朗给自己的自尊心留下的伤痛。” “你凭什么肯定她就会感到自责呢？” “你凭什么肯定她就不会感到自责呢？你凭什么就肯定她对你说的那句‘你把我当成什么女 人’对你的伤害力就有这么大？你凭什么就肯定她一定是在指望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凭什 么就肯定自己是一个外貌看起来象‘怪叔叔’永远没有办法飞黄腾达发大财肚子里只有几手 三脚猫的功夫表面看来道貌岸然骨子里男盗女娼的失败伪君子呢？”我对他的这种自以为是 已经无法忍受了，“我觉得我们再这样谈下去就会进入庄周和惠施先生的套路了，这根本就没 有意义：我在和你谈，而你永远在自以为是。” “是的，她也总是说我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 “你如果真的关心她，为什么不把今天对我说的话全都告诉她？” “无谓做这样多余的事情，我当时和她已经说清楚了。” “你告诉她的是假话，是借口，是你编出来的。” “无所谓。一个人并不需要依靠真相来获得幸福。” “你现在幸福吗？她现在又幸福吗？你如果幸福的话就不会来和我说话吧，幸福的人不应该 和我说话来败坏他们的兴致。” “她或许有了新的男朋友，说不定结了婚，她有她新的生活，我突然闯进去要干什么呢？要 向她确认那已经过了保质期的爱情的真相吗？这种事情是徒劳和无意义的。” “你是一个比碇真嗣还要龟毛的家伙。他虽然逃避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至少还敢于让别人知 道自己是一个怯懦的人，而你只敢用假装和硬充出来的‘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才是真正的男人’ 来掩饰自己害怕选择错误之后遭到的坏结果的那种怯懦和畏缩。怯懦的人不可耻，可耻的是 不敢让别人甚至自己看到自己的怯懦。” 他又不说话了，他在这种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仿佛一块石头，令人生厌。 “你归根到底只是害怕做错了事情而被别人嘲笑而已。你在高中课堂上犯的错误你一直到现 在还记得，你崇尚完美，你不容许自己犯错误。同样你也害怕在她的身上犯错误：她如果嘲 笑你怎么办，她如果和自己现在的男朋友一边吃着瓜子一边开玩笑地听你说这些东西怎么办； 最可怕的是如果你发现了她根本不值得你爱怎么办。你怕这些事情出现，从而证明你和她的 交往从一开始就是你的错误。” “如果万一真的是，怎么办？” “如果是的话，那你就可以不用再象现在这样，如同一个精神病人一样一会儿痛哭流涕一回 儿咬牙切齿，而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与此相比，我倒更加担心万一不是的结果。” “现实的世界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这有什么复杂的呢？这就好象是一张考卷，无论你做得多差都要拿去给老师批分数。可是 你不能不拿给老师，因为不批就没有分数，没有分数是一件比零分还要糟糕的事情。一个人 可以一生都很失败，可以一生都是零分，但不可以一生都没有分数，因为没有分数就没有办 法表明他曾经活过，零分至少说明他活得很失败。” 他低下头，咬着自己的嘴唇。 就在我以为他要把自己的嘴唇咬下来的时候，他抬头说话了： “我们说的那些话，我记得不是很全，恐怕没有办法如实地叙述给她听。” “拿去。”我丢给他几张纸，“我作的谈话记录，我只负责写，是不是要给她，用什么形式给 她，你自己来决定，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看了看，折叠好，放进上衣的口袋，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 他又转了回来，坐下来。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和你谈她的事？” “当然知道，”我对于这种蔑视我智力的表示感到十分愤怒，“因为那是我们第一眼看见她的 十周年纪念。”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说： “我还记得那一天虽然下着大雨，可是我那时很快乐。”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看见了天使，她就站在我对面。”我向前伸出手。 触到的是冰冷的玻璃。 “就象你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