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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季奥诺及其潘神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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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季奥诺及其潘神三部曲试论季奥诺及其潘神三部曲 摘 要 让?季奥诺( Jean Giono, 1895-1970)是 20 世纪以乡土作家的身份享誉法国文坛 的著名小说家。他作品丰富,涉及诗歌、散文、戏剧、电影剧本和小说等各个领域。从 20 年代至 60 年代,季奥诺创作了大量的小说。他的创作在继承了古典文学传统的基础 上有所创新和发展,特别是受到卢梭回归自然的思想和司汤达再现历史事件的手法的影 响,因而以独特的魅力吸引了广大读者。其中他的成名作是三部曲《山冈》、《一个鲍米 涅人》、《再生草》,被统称为潘神三部曲。潘神是希腊神话中土...

试论季奥诺及其潘神三部曲
试论季奥诺及其潘神三部曲 摘 要 让?季奥诺( Jean Giono, 1895-1970)是 20 世纪以乡土作家的身份享誉法国文坛 的著名小说家。他作品丰富,涉及诗歌、散文、戏剧、电影剧本和小说等各个领域。从 20 年代至 60 年代,季奥诺创作了大量的小说。他的创作在继承了古典文学传统的基础 上有所创新和发展,特别是受到卢梭回归自然的思想和司汤达再现历史事件的手法的影 响,因而以独特的魅力吸引了广大读者。其中他的成名作是三部曲《山冈》、《一个鲍米 涅人》、《再生草》,被统称为潘神三部曲。潘神是希腊神话中土地和森林之神,是猎手、 牧者、捕鱼者的保护神。作家在三部小说中以全新的视觉、听觉和触觉描写,歌颂潘神 精神,勾勒出一幅幅具有浓郁生活气息和地域特色的风俗画卷。 国内学者对季奥诺及其作品的研究和译介,始于 20 世纪 80 年代初,由于起步较晚, 国内读者对于季奥诺的了解,主要来自于根据他的小说改编的电影。因此对季奥诺的研 究还有待进一步拓展,尤其需要深入探讨潘神三部曲的丰富内涵和艺术特色。 政治环境、文学环境、家庭环境,不仅影响并培养了季奥诺的创作思想,也使他形 成了亲近自然的性格气质。因此他的潘神三部曲融合了多个创作视角去深入观照故乡普 罗旺斯的乡村生活,思考和探索人生的价值和意义,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达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进步思想。 在这样的背景下,作家在小说中搭建起自己独特的神话世界,使古老的意象、主题和人 物原型焕发出新的活力。虽然他在对自然景物的描写中还带有自然主义的痕迹,但他在 艺术上的一些独到之处和思想中的超前意识,无疑有我们值得研究和可资借鉴的地方。 从创作视角、神话原型角度对季奥诺潘神三部曲进行系统研究,在国内尚属首次。 关键词:季奥诺;潘神三部曲;创作视角;神话原型 I Abstract In the 20th century, Jean Giono( 1895-1970) is a renowned novelist who enjoy a good reputation in the French literature by the local writer's status. His work is rich, involves the poetry, the prose, the play, the screenplay and the novel and so on. From the 20's to the 60's, Jean Giono has created the massive novels. His creation in inherited in the classical literature tradition foundation to have the innovation and the development, specially receives influence comes from thought of the return nature of Jean-Jacques Rousseau and Stendhal?s the technique of reappears the historical event. Thus his novels have attracted massive readers by the unique charm. Among of all novels, his representative works are The Colline, The Un de Baumugnes, The Regain, it is called as the Pan's trilogy. In the Greek mytholog, Pan is a god of the land and the forest, and protection god of the hunter, the herd, the catching fish. In three novels, writer by the brand-new description of vision, the sense of hearing and the sense of touch, eulogize the Pan god spirit, outlines many custom picture scrolls that have the rich breath of life and the features of region. At the beginning of 1980s, the domestic scholars begain to studies, translates and introducts Jean Giono and his works. Because starts lately, the understanding for Jean Giono, the domestic reader mainly comes from to reorganization movies of according to his novel. Therefore it also needs developly research further to Jean Giono, especially must thoroughly to discuss the enrich connotation and the artistic feature which in the Pan trilogy contains. Political context, literature environment, home environment, not only affected and raised Jean Giono creative idea, also caused him to form disposition that has been intimate with the nature. Therefore his the Pan's trilogy fused many creative angles of view to go deep into contemplating the village life of his hometown Provence, ponder and explore life value and significance, express progressive thought which the person and the nature in together harmoniously. Under such background, the writer builds own unique myth world in the novel, causes which the ancient image, the subject and the characterprototype glows new vigor. Although he also has the trace of naturalism in the natural scenerydescription, but in artistic he has some originalities and advance consciousness in thought, without doubt for us it is worth studying and may profit from it. In domestic, it is the first time to research systematically to Jean Giono's the Pan's trilogy from creative angle of view, and the myth prototype. Key words: Jean Giono; the Pan’s trilogy; creative angle of view; myth prototype II 导 论 在法国现代小说史上,季奥诺的名字也许不及罗曼?罗兰(1866-1944)、普鲁 斯特(1871-1922)、纪德(1869-1951)那样响亮,影响不及他们那样深广,但他的 文学作品却同样感人、深具风韵。如果把前三者看成是文学之林里的三棵松柏的 话,那么季奥诺则是一株美丽的白杨,这样形容他不是无根据的偏爱,而是我在 读了他的小说之后,从那种新异、绮丽、细腻的艺术手法中得出来的感受。 对于季奥诺的创作,与他同时代的文学大师和评论家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当 季奥诺的成名作《山冈》(1929 年)一发表,声誉卓著的纪德就撰文称赞:“刚刚诞 生了一位写散文诗的维吉尔。” [1]该小说同年获得布朗塔诺奖;法国评论家加埃 唐?皮孔对季奥诺的乡土小说有很精辟的概括:“为了显出季奥诺的重要,必须从 《一个鲍米涅人》论述到《让我的欢乐长存》,从普罗旺斯的地区色彩论述到宇宙 性的含义,从轶闻论述到创造,从蕴含心理的故事论述到神话。因为季奥诺不是 一个小说家,而是一个神话创造者。他的人物是传说的人物,没有个人的面孔, 而我们只能看到他们超人的身材。” [2];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季奥诺在声誉受到 严重影响的情况下,正确对待挫折,取得了巨大的艺术成就。克罗迪纳?绍内兹 称赞说: 如此迅速地上升到第一流作家的行列,这也许是绝无仅有的。”;1953 年, “ 季奥诺获得摩纳哥的雷尼埃亲王大奖,1954 年,他成为龚古尔评奖委员会成员; 在季奥诺逝世十周年之际,巴黎《文学报》发表纪念专辑,在刊头语里称他是“当 代最优秀的小说家之一”[3]。由此可见,季奥诺是一位有着很高的艺术才华与艺术 成就的作家。 从 20 世纪 20 年代至 60 年代,季奥诺发表了大量的小说,他的创作继承了古 典的文学传统,特别是受到自卢梭以来的回归自然的思想和司汤达式的再现历史 事件的描绘手法的影响,同时又有自己的创造和发展,其小说艺术以独特的魅力 吸引了广大的读者。 法国的一些学者都很关注季奥诺的创作,对他的生平和作品进行了系统、深入、 细致的研究,从他的思想经历到作品内涵等方面都做了透彻的分析。1929 年,格 拉塞出版社出版了他的《山冈》,该小说荣获布朗塔诺奖,同年八月,纪德主持的 《新法兰西评论》发表了他的《一个鲍米涅人》;1977 年,索耶出版社出版了克罗 迪纳?绍内兹的专著《齐奥诺》,还有伽里玛出版社出版的《齐奥诺小说全集》。 此外,一些法国学者在专著中也对季奥诺予以很高的评价,如居斯塔夫?朗松的 《法国文学史》,加埃唐?皮孔的《法国新文学概论》等。 其他国家对季奥诺的作品也很关注。2003 年, Hutchinson 先生百科全书》中 《 有关于季奥诺的详细资料,2005 年,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的《哥伦比亚电子百科全 书》的第六版中介绍了季奥诺的生平和著作,《屋顶上的轻骑兵》和《一个种树的 1 男人》等均被译成英文和意大利文等外国文字。 我国学者对季奥诺及其作品的研究和译介,主要始于 20 世纪 80 年代初。罗国 林教授是我国最早研究季奥诺的学者,他译介的作品主要有:《再生草》(外国教 学与研究出版社,1980 年版)、 人世之歌》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2 年版)、 《 ( 《一个鲍米涅人》(《译林》,1983 年第 4 期)、《让?季奥诺散文三篇》(《当代外国 文学》,1984 年第 1 期)、《庞神三部曲》(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 年版)、《世态炎 凉》和《莫桑村的若弗洛瓦》(《世界短篇小说精品文库》,柳鸣九主编,海峡文艺 出版社,1996 年版);研究的论文主要有:《让?齐奥诺的创作道路》(《当代外国 文学》,1984 年第 1 期)等。 从 20 世纪 80 年代至今,国内其他学者也陆续译介季奥诺的作品,主要有: 山 《 冈》(方德义等译,《外国文艺》,1983 年第 5 期);《逃亡者》(郭太初译,《当代外 国文学》,1995 年第 3 期); 费勒蒙》 余中先译, 二十世纪外国短篇小说编年?法 《 ( 《 国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年版);《一个郁郁寡欢的国王》(杨剑译,译林出 版社,1995 年版/时报文化出版企业股份有限公司,1997 年版),在译本的序言中, 杨剑还以《让?季奥诺:一位别具异彩的小说家》为题,大致对季奥诺的生平和 创作进行了总结,并概括了作家小说作品的若干特点;《屋顶上的轻骑兵》(潘丽 珍译,译林出版社,1998 年版),潘丽珍在《译后记》中分析了这部小说的艺术特 色,概括地介绍了作家创作的基本情况;《爱在天地苍茫时》(又名《屋顶上的轻 骑兵》,林志芸译,香港皇冠出版社,1996 年版);《种树的男人》(金恒镳译,时 报文化出版企业股份有限公司,1997 年版,李毓昭译,台湾晨星出版社,2005 年 版)等。 在研究方面,相关的论文主要有:姜依群的《让?齐奥诺生平及其创作思想》 (《外国文学报道》,1982 年第 2 期),作者从宏观上概述了季奥诺的基本情况,总 结了季奥诺的创作思想;柳鸣九的《吉奥诺代表作二题》(《外国文学研究》,2000 年第 3 期),主要对季奥诺的《山冈》、《屋顶上的轻骑兵》两部小说进行了阐述, 这两篇文章于 2005 年被收录到柳鸣九先生的著作《超越荒诞:法国二十世纪文学 史观》(文汇出版社,2005 年版)中;此外,还有一些对季奥诺的单部作品进行论 述的赏析式论文,如《大地 生命 神话 ——<愿我的欢乐长存>的艺术主题》 方锡 ( 江,《晋东南师范专科学校学报》,1999 年第 4 期)、《比喻的非凡魅力 ——季奥诺 在<一个波米涅人>中朴实无华的比喻手法》(方仁杰、张捷频,《法语学习》,2001 年第 5 期)等。 我国学者撰写的《法国文学史》、《现代法国小说史》、《法国小说论》、《法国小 说发展史》、《20 世纪法国文学史》、《超越荒诞:法国二十世纪文学史观》等专著 和教材,均将季奥诺作为法国当代著名小说家加以论述,但迄今为止尚无将季奥 诺作为研究对象的专著。所以总的来说,国内对季奥诺的创作思想、成长历程和 2 单部作品的研究虽然较多,也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文献资料,但是由于起步较晚, 国内读者对于季奥诺的了解,主要还是来自于根据他的小说改编成的电影,由此 可见研究的范围还有待进一步地拓展,尤其是对于潘神三部曲即《山冈》、《一个 鲍米涅人》、《再生草》(1930 年)的创作视角、艺术特色的整体研究还不够深入。 以普罗旺斯为背景而创作的潘神三部曲,蕴藏着季奥诺对自然的深层情感以及 卓绝的艺术才华,包含了他对于人生与世界的哲理感受,例如必须与自然和谐相 处等法则,都是作家思考和表现的重要内容,其小说的意义和价值即使在科技飞速 发展的今天仍然有着重要的启示作用,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国外对于这方面的研 究比较全面,但是国内只有少数几篇论文涉及到这一内容,有的也只是对个别小说进行 赏析式的分析,没有从整体上来关照这一重要的部分。正因为如此,笔者在前人零散 研究的基础上,结合作家的时代背景,对季奥诺的创作进行整体把握,探讨潘神三 部曲的创作视角和艺术特色,并与相关类似的作家进行纵向、横向以及跨地域式的比 较研究,以期能深化对季奥诺小说内涵和意义的理解,让读者对季奥诺以及他的小 说给予更多的关注和深入地了解。 3 第一章 季奥诺的生平及其创作 每个作家总是生活在具体的社会历史环境之中,时代、经济条件、政治环境、 文学环境、家庭环境,决定着作家的思想、观点和情感。种种生活背景对于作家 的意义不仅表现在为他们的创作提供了素材,而且培养了他们的创作思想、创作 见解。因而,通过考察作家的生平及其创作道路,我们可以进一步来认识季奥诺 小说的价值以及它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和意义。 1.1 家庭环境与性格气质 1895 年 3 月 30 日,季奥诺诞生在法国阿尔卑斯省普罗旺斯中央的马诺斯克镇。 在他之前,这个地区曾经出过左拉(1840-1902)、都德(1840-1897)等一些驰名 世界的大作家。当时的马诺斯克相当于一个小村庄,因而季奥诺的生活与乡村、 农民就有着天然的、密不可分的联系。 作家童年的经历对创作的影响有时是决定性的。“童年经验作为先在意向结构 对创作产生多方面的影响。一般地说,作家面对生活时的感知方式、情感态度、 想象能力、审美倾向和艺术追求等,在很大程度上都受制于他的先在意向结构。 对作家而言,所谓先在意向结构,就是他创作前的意向性准备,也可理解为他写 作的心理定势。根据心理学的研究,人的先在意向结构从童年时期就开始建立。 整个童年的经验是其先在意向结构的奠基物。就作家而言,他的童年的种种遭遇, 他自己无法选择的出生环境,包括他自己的家庭,他的父母,以及其后他的必然 和偶然的不幸、痛苦、幸福、欢乐,……社会的、时代的、民族的、地域的、自 然的条件对他的幼小生命的折射,这一切以整合的方式,在作家的心灵里形成了 最初的却又是最深刻的先在意向结构的核心。” [4] 对此,荣格曾指出,家庭对儿童性格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父母在儿童意 识的成熟和发展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季奥诺自幼家境贫寒,父亲是意大利人, 是个很有人情味的鞋匠,母亲是普罗旺斯人,是一名普通的洗衣工。他的父亲虽 说是一名修鞋匠,但却是一位极富生活情趣、善于说故事的人,他在季奥诺的成 长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季奥诺的童年,父亲常常在小铺子里或者卧于山丘、 芳草丛中,给他讲述普罗旺斯美丽的民间传说,使小季奥诺受到了民间文学的熏 陶。季奥诺六岁入学,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便经常给他诵读《圣经》里的篇章。 当然,父亲并不是将《圣经》作为宗教经典来读,因为他既不是基督徒,也不是 天主教徒,他总是将《圣经》作为文学作品绘声绘色地诵读,使少年的季奥诺听 得忘乎所以。父亲甚至还给他朗读过法国诗人拉马丁(1790-1869)的长诗《约瑟 兰》和马莱伯(1555-1628)的诗集,这些进一步培养了他对古典文学的浓厚兴趣。 正如艾略特所说:“文化传播的基本渠道是家庭,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完全逃出其从 4 儿时环境中获得的那种文化,或完全超越这一文化层次。” [5] 1902 年,季奥诺进入马诺斯克中学就读,在一位优秀 语文 八上语文短文两篇二年级语文一匹出色的马课件部编版八上语文文学常识部编八上语文文学常识二年级语文一匹出色的马课件 老师的指导下,季 奥诺在图书馆里开始真正接触到荷马(生卒年月不可考)和维吉尔(公元前 70- 公元前 19)等古典文学大师的作品,进一步加强了他对古典文学作品的热爱。1911 年,因父亲患病和家庭贫困,16 岁的季奥诺不得不辍学谋生,当过银行职员。但 家境的困窘和经济上的拮据并没有减弱他对文学的爱好,反而更激发了他在文学 的世界中寻找生活的快乐,在失学后的十多年间,他像左拉、都德年轻的时候一 样,勤奋好学,积极向上,一直坚持自学,用微薄的收入购买旧书摊上的古典文 学作品。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他开始写寓言、诗歌、小说等,与此同时他系统 地 阅 读 了 大 量 的 经 典 作 品 , 英 国 的 莎 士 比 亚 ( 1564-1616 )、 法 国 的 司 汤 达 (1783-1842)、俄国的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1881)、美国的梅尔维尔(1819-1891) 和惠特曼(1819-1892)等都是他最喜爱和崇拜的作家。这些作家对季奥诺日后走 上文学创作的道路以及风格的形成均产生了深刻而久远的影响。 如上所述,童年是生命的初始阶段,是全部人性展开的起点,童年经验可以对 人的一生产生深刻的影响。与完全社会化了的成年人相比,儿童尚未被污浊的世 俗所浸染,他们的天性中更多一些明朗质朴,更多一些可爱稚拙和迷人的纯真。 儿童直觉思维的单纯性、原始性、灵异性的特点与原始人类的思维有着惊人的相 似之处,具有接近自然人的主体特征,象征着人类生存的本初状态,是人类生活 诗的渊源。 正因为如此,童年的季奥诺,尽管家庭并不富裕,但留在他记忆深处的童年故 乡岁月是温馨而美好的,故乡美丽的自然风景、山水草木和故乡盛大节日等淳朴 豪放的民俗风情都强烈地吸引着他,它们奠定了作家对故土执着、深沉的爱的基 础。这种经过历史文化积淀而凝结成的人类集体意识,使他对故土始终满怀着浓 烈的眷恋与热爱之情,并且持续终生。所以,浓厚的童年情结使得季奥诺的许多 作品往往自觉不自觉地从童年记忆出发,以童心去捕捉灵感、观照世界、表现自 我,打通人与自然间的界限,使自然的一切,不但充满了灵动飞扬的生命活力和 绚烂美妙的幻想色彩,而且体现着儿童无拘无束的自由天性,赋予了作品一种盎 然的诗意境界。此外,少年时代家庭的变故,使季奥诺遭受辍学的困境,成年后 战争的洗礼,使他经历了坎坷多艰的人生之途。这期间,季奥诺真正体会到了生 活的艰辛与苦难,也更加使他怀念故乡那祥和、宁静的生活环境。总之,正是这 一切促使他形成了热爱大自然、热爱文学、情感丰富、执着坚毅的性格,构成了 其作品中的性格基调。 1.2 创作历程与社会环境 现实的乡村生活体验,加上对大量优秀文学作品的阅读,使季奥诺逐步形成 了深厚的文学功底,这不仅为他日后的文学创作打下了坚实的根基,也使他成为 5 法国现当代文坛上为数很少的几位自学成才的杰出小说家之一。 季奥诺是一位风格多样和多产的作家,发表了许多诗歌、戏剧、散文、电影 剧本,但使后人记住他名字的还是小说。从 1921 年起,他为马赛的杂志写稿,发 表诗歌、散文,直至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这是他创作的第一阶段。这一阶段的 作品主要是乡土小说,代表作是潘神三部曲,即《山冈》、《一个鲍米涅人》、《再 生草》。1929 年出版的《山冈》是歌颂潘神的三部曲的第一部,小说叙述了一个破 落的小村子鹿儿山白庄,村里只有四座房子,生活着 13 个人,整个村庄被一种不 安、神秘和恐惧的气氛笼罩着,接二连三出现的疾病、断水、大火等灾祸考验着 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同年 8 月,《新法兰西评论》发表了潘神三部曲的第二部《一 个鲍米涅人》。小说以阿尔卑斯山上的鲍米涅村为背景,叙述一个星期天的晚上, 鲍米涅村的小伙子阿尔班在咖啡店里,向老流浪汉阿梅德倾诉失去爱人的苦恼, 阿梅德被善良真诚的阿尔班打动,最后帮助小伙子救出了心爱的姑娘。1930 年, 潘神三部曲的第三部《再生草》问世,获得诺特克利夫奖。小说描写了衰落的村 庄奥比涅纳的复兴过程。在这个村子里,只剩下三个居民:猎人庞图尔、造犁匠 戈贝尔、农妇玛迈什,整个村庄死气沉沉,在戈贝尔离去的刺激下,玛迈什决意 外出为庞图尔寻找一个女人,使整个村子能得以存在下去。年轻女子阿苏尔的到 来改变了庞图尔,他们一起努力改变了昔日破败的村庄,他们的成功吸引了新居 民的到来。 季奥诺在 1929 年底辞去在银行的职务,在纪德等人的支持下成为专业作家。 至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他还发表了《大畜群》 1931 年)、 人世之歌》 1934 年)、 ( 《 ( 《让我的欢乐长存》(1935 年)和《大山中的战斗》(1937 年)等乡土小说。 季奥诺之所以如此迷恋乡土生活,矢志于乡土小说的创作,除了家庭影响之 外,还与第一次世界大战对他的影响密不可分。大战爆发后他于 1915 年应征入伍, 直至战争结束后的 1919 年才退伍。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他亲身体验了战争的血 腥与恐怖,目睹炮火摧毁了许多村镇和村庄,杀戮了成千上万的无辜平民。他作 为二等兵,既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也饱尝了困守战壕的苦闷与艰辛。因此, 他的故乡马诺斯克那种和平、宁静的生活,在他眼里就更显得异常珍贵,他时时 渴望“躲避那恐怖的景象,回到他亲爱的马诺斯克,专心从事他父亲从事过的修 鞋手艺,品尝他母亲的烫衣女工的生活。” [6]这样,季奥诺一旦解甲归田之后,就 百倍珍惜这乡土生活,他的作品充满了宁静、美好、祥和的乡村风光也就不足为 奇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战争的乌云笼罩着欧洲,面对这种严峻的形势,季奥 诺希望用和平的手段来反对法西斯,断言和平是制止战争的唯一手段,但战争还 是爆发了,这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法国沦陷,季奥诺于 1939 年和 1944 年两次 被捕入狱,被捕的原因,第一次说是由于他与共产党人有瓜葛,又一说是因为他 6 曾撕毁过总动员的标语;第二次则是被指控煽动投敌,但两次均因法庭不予起诉 而获释。这一系列事件使季奥诺痛苦地感到:他一心追求的理想境界破灭了,这 不仅是他个人的失败,而且是全人类的失败。但作家正视挫折,以对事业不屈不 挠的精神获得了许多法国人的崇敬。二战后,法国作家队伍里思想状态一度混乱, 有人甚至辍笔改行,然而季奥诺却没有放弃,在第二次出狱后不久,他就宣称要 写出不同于先前的作品。 从二战爆发直至逝世,是季奥诺创作的第二个阶段。在这一阶段里,他主要 创作了一系列的历史小说。代表作有:《一个郁郁寡欢的国王》(1947 年),《挪亚》 (1948 年),《一个人之死》(1949 年),《坚强的灵魂》(1950 年),《大路》(1951 年),尤其是《屋顶上的轻骑兵》(1951 年)获得巨大的成功,成为他于 1953 年获 摩纳哥文学大奖,同年当选龚古尔学院院士的重要原因。1995 年该小说被法国著 名导演让-保尔?拉佩诺改编成同名电影,在美国、中国、日本、德国、意大利等 国家上映,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其他小说还有《波兰磨坊》(1952 年),《安琪洛》 (1958 年)等。 作家在这些作品里不再直接描写乡村生活,而是以对历史题材的描写,抨击 现实社会,创作风格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但尽管如此,他的身心始终眷恋着故乡, 10 月 8 日去世为止,他的一生几乎都是在法国南方普罗旺斯度过的。 直至 1970 年 他的绝大多数作品都是描写这个地区,即使后期的历史小说也大多以此为背景。 除了政治环境,20 世纪的文学环境和哲学思潮也对季奥诺的创作产生了重要 的影响。 20 世纪上半期的法国文学继续朝着对立的两极方向演革,主要表现为现实主 义与现代主义两大潮流共存,并以现代主义作为主潮,开放体系与多元化格局是 这一时期法国文学的基本特征。但总的来说,在 20 世纪的法国,以现实主义为主 体、不断吸收新观念、新技巧的传统派文学,也就是创造的现实主义文学,一直 是文学的主流。就小说而言,20 世纪伊始就表现出强烈的创新意识,但又深深地 根于传统之中,代表有普鲁斯特的意识流小说,他们的小说从关注客观现实转向 追求主观现实,由此带来了技巧上的革新,从而使小说具备了创造的现实主义的 特点。于是小说成为两次世界大战期间最为活跃的一种文体,传统与创新的相互 促进,呈现出一种多变中有统一、纷乱中有齐整的壮丽景观。这一时期,老一代 作家如纪德、罗曼?罗兰等精力尤盛,中年作家如杜伽尔、杜亚美等日臻成熟, 年轻作家如季奥诺、马尔罗等开始崭露头角。 一战后,对法国文学影响最大的反理性唯心主义思潮是柏格森的生命哲学和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柏格森的哲学思想形成与 19 世纪末,到 20 世纪初影 响逐步扩大,不久便出现了所谓的“柏格森热”。他的理论在本体论上与德国狄尔 泰、齐尔美等人的理论基本相同,都肯定生命是最根本、最真实的存在,是一切 7 事物和生物的本质属性。他提出了生命冲动的概念,认为生命冲动是万物的本源, 赋予了生命冲动以超验的神秘本质。他的心理时间说是指:与客观时间毫不相干 的延续,它存在于人的内心世界,与生命的绵延相重合,人的意识活动便是按照 心理时间的规律进行的。柏格森的理论表面上似乎突破了哲学上唯心和唯物的对 立,一时间颇具吸引力,他的著作又常常论及文艺问题,因而对当时的文艺创作 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战后,他的思想借助理性危机和价值观危机所提供的适宜气 候,更广泛地渗透进文学艺术创作特别是小说创作中。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 在 19 世纪末、20 世纪初创立不久就传入法国,尤其是他的潜意识说,很快就为一 批文艺家所接受。精神分析学从心理学的角度与柏格森的哲学观相呼应,二者共 同指引文艺家向着人的内心世界甚至潜意识世界寻求未知和真实。 综上所述,季奥诺走过了一条曲折的生活和创作的道路。早期创作的大量作 品为他赢得了很大的声誉;二战期间两次被捕,使他的名誉受损,其作品也一度 被禁止发表,从而导致他一度被人们所淡忘;战后,作家勇敢积极地面对挫折, 勤奋耕耘,仍然取得了巨大的艺术成就。季奥诺二战前创作的一系列乡土小说, 尤其是代表作潘神三部曲,以独特的内容和风格征服了广大读者,本文接下来将 围绕潘神三部曲,从创作视角、神话原型、语言风格这三个方面去分析作品中所 包含的深层意蕴。 8 第二章 潘神三部曲的创作视角 视角,作为一个叙述学的概念,是一部作品,或一个文本看待外部世界和内心世界 的特殊眼光和角度。托多罗夫指出:“构成故事环境的各种事实从来不是„以它们 自身?出现,而总是根据某种眼光,某处观察点出现在我们面前。……视点问题 具有头等重要性确是事实,在文学方面,我们所要研究的从来不是原始的事实或 事件,而是以某种方式被描写出来的事实或事件。从两个不同的视点观察同一个 事实就会写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事实。” [7] 对于小说创作而言,作家的创作视角是他所选取的表现自己对社会、对人生 看法的突破口,是观察作品中的人、事、物、景的角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作 家本人的思想高度和思想倾向性,并影响着读者对其作品的欣赏。选择恰当的视 角,不仅仅是一种创作技巧,同时也是创作主体对事件、人物、叙述内容的艺术 把握。因此,小说中创作视角的选择直接关系着文本的审美效果。 在具体的创作中,作家切入人生的视角绝不是单独的、唯一的,而是伴随着 多种视角的交织和融汇。作家的笔下有形形色色的人生,每一种人生都或鲜明或 隐晦地表达着作家的价值取向。创作者面对纷繁复杂的大千世界,站在什么样的 立场上来看待人生,所选取的视角能否突出地显露其文化观念、价值立场和审美 选择,如何确立其观察社会现实的基本出发点和评价 原则 组织架构调整原则组织架构设计原则组织架构设置原则财政预算编制原则问卷调查设计原则 ,这些不仅会制约作家 构建艺术世界的价值倾向,而且还会规定作家所构建的艺术世界的美学特征,从 而使文学的形式也因而产生了决定内容的重要意义。 正因为如此,季奥诺在潘神三部曲的创作中,交融了普罗旺斯背景、乡土生 活与现代文明、人生的价值与意义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这些视角,构建出了一个 如神话般的文学王国,来传达自己对于人生的价值取向与终极关怀。本章将分别 对这四个创作视角进行具体分析和价值探讨。 2.1 普罗旺斯背景 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法国,出现了一批乡土作家,他们是亨利?普拉 ( 1887-1960)、 阿 尔 封 斯 ?德 ?夏 多 布 里 昂 ( 1877-1951)、 莫 里 斯 ?热 纳 伏 瓦 (1890-1980)等,他们都是描写农民生活的作家,但取得的成就不大。季奥诺与 一般的乡土作家不同,他是一位终身执着于故乡的作家,醉心并居住在法国当年 最偏僻的普罗旺斯高原的马诺斯克,他一生只去过巴黎几次,成为龚古尔文学院 院士后亦是如此。季奥诺在普罗旺斯发现了光、色彩和热量的魅力,因而他的创 作灵感和精神养分很大一部分源于对普罗旺斯地区风土民俗的记忆。 正如莫泊桑(1850-1893)在法国文学中以描写诺曼底景物著称一样,季奥诺 的潘神三部曲均以普罗旺斯为背景,并以对南方风情出色的描写而闻名。他描绘 9 了那里的风土人情,那里的土地、森林、河流和大山,作品诗意洋溢,充满了对 大自然的热爱之情,弥漫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在读者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使他 获得了较高的声誉,被称为乡土小说家。 季奥诺笔下的普罗旺斯与法国作家都德笔下的普罗旺斯有着本质的不同。他 小说中的普罗旺斯既是一个贫穷的山区,又不仅仅是一个真实的地方,它是文学 的创造,是小说中一个虚构的王国,一个心灵的王国,当然,地理意义上的普罗 旺斯又是这一心灵王国得以建立的必不可少的出发点。二者在创作风格和手法上 的相似处主要表现在:描写都带有出生地普罗旺斯的地区特色,都抒发了对故乡 自然景色和风土人情的怀恋之情,文笔简洁生动,在对现实生活场景的描写上, 有时都表现出求繁求琐的倾向,这无疑带有自然主义的印记,但他们的描写决不 经常是繁琐的,也有精炼地勾勒,艺术手法也比较灵活多样,这是他们与左拉有 所不同的写实特色;不同点主要表现在:都德主要致力于对普罗旺斯性格的发掘 和刻画,即重感情而不重功利的性格,描绘田园牧歌似的生活,充满诗情画意与 人性美,而季奥诺不仅注重挖掘家乡的人物性格,而且注重从多个创作视角来展 现乡土风貌,反映现实中的乡土生活,风格更加质朴天然。 从《山冈》开始,潘神三部曲始终蛰伏着一种无形的东西,它像是冥冥之中 的神灵,决定着主人公们的命运,决定着作品的主题、题材、形式与成败,主宰 着整个普罗旺斯王国。它就是一种对故土的深沉的执着的依恋,一种乡土精神。 在潘神三部曲中,当我们把普罗旺斯看成是一个物质的客观的存在物时,它是作 品的背景,人物活动和事件发生的场所,某一特定历史时期法国社会的一个缩影。 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应把它看成一个精神上的客体,而普罗旺斯正是乡土精神的产 物。正是这种精神支配着创作时的季奥诺,使他注重把自己的故乡普罗旺斯作为 小说的主要生活背景,描写当地带有鲜明地方特色的人情风物。 显然,谈到普罗旺斯背景,就不能忽略乡土精神在其中的重要影响,而环境 在作家乡土精神的形成中又起着重要的作用。这里的环境既指季奥诺生活创作期 间的整个法国社会,也指他个人的特殊背景。但是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这种精神的 主体 ——人,也就是说,它是特定的个人对特定的环境进行深刻反思的结果。季 奥诺出生和长大的地方普罗旺斯是法国最偏僻、最落后的地区之一,也是古朴的 风俗民情和文化传统保持得最完整的地区之一,而乡土小说从其起源上看,是向 过去的、童年的生活招魂的产物。创作心理学也向我们揭示,诗心和童心之间有 着对应关系,当作家面对复杂的社会环境时,他便开始怀念起故乡的一切,回忆 起童年时代故乡种种美好的事物。诚如英国作家王尔德(1854,1900)所言:“我 们是一个动荡、疯狂时代的产儿。在这绝望和沮丧的致命时刻,叫我们往哪里逃, 往哪里躲,只能到安全的美的洞穴里去,那里随时可以获得许多欢乐和少许陶 醉。” [8]因而作家历经生活的种种之后,通过对童年记忆和故乡环境的深刻反思, 10 便形成了这种浓得解不开的乡土精神。 美国著名评论家埃德蒙?威尔逊曾说,有些作家“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独 自编造幻觉,鼓励自己的癖好,最终宁愿耽于自己最荒诞的幻想,也不愿面对最 令人震惊的现实,最终用自己的幻想来代替当前的现实。” [9]季奥诺虽然创造了自 己的普罗旺斯王国,也曾任其思想浪游其间,但可喜的一点,也是他取得巨大成 功的奥秘之一,就是他没有沉浸在精神的幻想世界之中,也没有像 19 世纪以来许 多作家那样把文学同现实生活割裂开来。相反,季奥诺的作品始终突出乡土人情 的主题,始终关注的是活生生的现实生活,不是逃进故乡中,而是在故乡的背景 里摸索、思考、前行。《山冈》中描绘的鹿儿山白庄的自然环境虽然比较优美,但 疾病、断水、火灾等不幸纷纷降临,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无法理解自己的命运。在 这部小说中,人们还未能拥有战胜自然的力量,只是靠运气生存;在《一个鲍米 涅人》中,主人公阿尔班的身上凝聚着他的家乡 ——古朴的鲍米涅村赋予他的美 好品质,他的家乡始终贯穿于整个事件当中;《再生草》中的奥比涅纳村位于高原 的边缘,人迹罕至、衰败破落,但通过人们的努力最终使土地再生。 美国评论家曾将普罗旺斯背景与福克纳笔下的约克纳帕塔法式背景相提并 论,并给予了高度评价。可见,二者在这一点上有着相似之处,通过阅读分析他 们的作品,大致可以归纳出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作品始终突出乡土人情的主题。 两位作家一生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自己的故乡,作品具有明显的地方感、 历史感和乡土感;第二,容格认为,伟大的艺术家都具有强烈的神话意识,都具 有超人的想象力和利用原始的意象来表达其经验和感受的能力。因此,他们都利 用这个时代最缺乏的神话形式,用神话诠释传统,审视现实,唤起人们无意识深 处的原始意象,使之与我们意识中的种种价值发生关系,并对之进行改造,直到 被同时代的人们所接受,但他们同一般作家有着明显的区别,他们对神话进行参 照、运用、吸纳和改造的同时,也营造出了自己的现代神话世界;第三,他们构 建神话王国的题材都源自作家童年时代的所见所闻;第四,他们都完成了那个时 代还没有别的例子的劳动,一方面创建了各自的小说背景,它们像神话中的王国, 然而包括所有细节在内都是样样齐全,栩栩如生,另一方面,他们的背景成为法 国和美国最边远的南方的寓言和传奇,活在人们心中。 所以,潘神三部曲是作家乡土之恋的艺术化外现物,是作家心中最浪漫、最 温暖、最安宁、最有人道情怀的“神曲”,贯穿小说的潘神精神正是作家乡土精神 的集中体现。三部曲都以普罗旺斯高原上的村庄为背景,都以描绘人与土地的关 系为题材,作家怀着亲切眷恋的柔情,用简约的笔触与清丽的色调描绘了一幅幅 优美动人的普罗旺斯画面:南方烈日下幽静的山林、铺满了葡萄与橄榄的原野、 迷人的星空、遍布山冈的青草、路上清脆的骡铃声、路边色彩斑斓的山花等等, 它们将读者置入了一种浓重的乡土氛围之中。所有这些极富南方色彩的、表现了 11 法兰西农人和乡土精神的画面,不仅赋予了他的故乡普罗旺斯一种远远超出了其 自身范围的特质和空间,而且在法国文学的地方风光画廊里,更以其独特的风格 与深长的韵味而永具艺术生命力。季奥诺对普罗旺斯的出色描绘,使他成为 20 世 纪法国最重要的乡土作家之一。 2.2 乡土生活与现代文明 强调乡土精神在作家作品中的重要性,并不是说季奥诺是一个狭隘的地方主 义者,他不单单是为了歌颂大自然,才描绘普罗旺斯这块土地的。与所有成功的 带有乡土气息的作品一样,季奥诺的潘神三部曲是言近而旨远的,他的用意之一 还在于否定现代文明。这一视角深受卢梭的影响,卢梭著作中的自然概念不是指 自然界,而是指一种与文明对立的状态,自然与文明的对立是卢梭的基本思想。 在他的思想中,自然代表质朴、诚实、自由、友爱,而文明的含义则正相反,代 表奢华、虚伪、堕落和不平等。卢梭考察了人类的原始状态,认为原始人是自由 和平等的,并没有互相奴役和剥削的行为,这是因为人的本性是善的,但这是自 然的,并不是人为的不平等,因而不具有道德意义,同时他认为私有制的产生造 就了社会的发展,也造就了穷人和富人以及社会的不平等,科学和艺术的进步窒 息了人类自然的天性,使人养成虚荣、骄傲、残忍和贪婪的习惯。 据此反观季奥诺的创作,故乡秀丽的风景、纯朴的民风,为他的作品提供了 天然的理想模型,而季奥诺本人又生就了恬淡、亲近自然的气质,对家乡的乡土 特色向来具有一种独特的鉴赏能力,从中不难看出他对自然经济支撑下的宗法制 乡村社会充满了深情厚爱。 然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炮声宣告了法国人所称的“美好的时代”已经过去, 人们对工业大城市产生了厌倦情绪,对机械化生产使人变为机器奴隶也产生反感, 落后的乡村生活与城市文明的矛盾日益尖锐。在季奥诺看来,现代文明和工业的 进步,不可避免地带来各种各样的腐败现象,工业的发达摧毁了大地也摧毁了生 命,城市是罪恶的渊源。他曾这样揭示出巴黎的本来面目:“在人世间奇伟的居民 中,巴黎一如其他大城市,只不过是一个漂亮、有教养、健壮、迷人而又腐朽的 无赖。” [10]所以幸福的生活只有到大自然中去寻觅。 在潘神三部曲中,作家在描绘普罗旺斯的大自然的变化时,总是不忘把纯朴 的乡村生活与荒谬、变质的现代城市生活加以对照,充分表露出对乡村生活和现 代文明的爱憎分明的感情。例如《山冈》中, 一边是蒸汽收割机喧嚣不息的轰鸣, “ 一边是薰衣草地的荒凉”,“没有什么好事情会从城里来,来的不是带来雨水的南 风,就是催帐的邮递员”,白庄的人们还是喜欢“从鹿儿山荒野刮来的风,它刮起 来像刀片似地飕飕刺骨,惊走喜鹊,告诉行家老手哪儿有野兔的巢穴。”[11];在《一 个鲍米涅人》中,当城里的小姐太太在音乐会上对单弦管赞不绝口时,老流浪汉 12 阿梅德却放弃了花三十枚苏买来的音乐会座位和咖啡,而去用心倾听一片枯树叶 在风中摇曳带来的悦耳声响;《再生草》里的造犁师戈贝尔离开昔日的村庄到城里 与儿子一起生活,因失去精神支柱而孤独地死去,这支柱正是源自于对古老土地 的眷恋之情,而猎人庞图尔坚守在土地上,最终获得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我们看到,当作家将目光汇聚到乡野之美的时候,他正视了自然环境与人的 文明程度之间的关系,即人类生存严酷的依赖性,以及在此环境中人有限的文明 程度。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季奥诺没有回避这一切。此外,他在极力体现 人向自然的靠近、融合的同时,也并未抹杀农村社会愚昧冥顽的现实。 如果说,浪漫主义先驱雨果(1802-1885)是从天上俯视人间,批判现实主义 大师巴尔扎克(1799-1850)是从深处剖析社会,那么,季奥诺在潘神三部曲中, 对两种文明的生活真实而细腻的描写,则是站在远处观赏人情世态,用旁观者的 冷静态度抒写着带有浪漫主义色泽的悲喜剧。 作家无意鸟瞰和表现国家或社会的普遍状态,没有在作品中广泛触动丑恶的 资本主义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他对现实的批判是比较温和的,远没有前面两位巨人的激情和锐 气。但是季奥诺找到了不同于其他作家的独特视角。他描绘的故事大多发生在偏 远的山村,一个远离虚伪文明、带有原始气息的远方社会,通过描写那里的乡土 生活,赞美那些古老、原始而淳朴的民风和粗犷、野蛮而豪迈的个性,来批判资 本主义文明对乡土生活的侵袭。小说真实地反映了两种文明、两种文化撞击过程 中普通人的命运变化,表达了自己对社会理想追求的信念。从这里既可以看到普 罗旺斯过去的人情习俗,人与人关系中的淳朴与和谐,也可以看到社会转型时期 普罗旺斯性格的反映。作家以缅怀的、哀而不伤的笔调赋予它某种诗意,把它与 巴黎文明对立起来,这是一种感人的真实、坚韧的生命意识和强烈的生存呼唤, 也正是他悲凉而不失昂扬的精神支柱。 2.3 人生的价值与意义 20 世纪以来,法国小说家从不同的角度思索和解释人的问题 ——人的生存条 件、人的价值、人的生死等等,并在他们的作品中形象地加以反映。正因为如此, 他们的大部分小说并不以离奇的情节引人入胜,却以深刻的哲理发人深思,富有 强烈的时代特色,具有较高的认识价值。 对于季奥诺而言,这一视角的确立与纪德的影响密不可分。纪德认为人的本 质在于自由地寻找生活的基本意义和基本价值,他否定小说再现客观生活的功能, 而将小说引向人自身的询问和探讨,这是小说史上一次重大的观念变化。因此, 20 世纪 20、30 年代步入文坛的作家,他们的文学观、小说观与纪德一脉相承,季 奥诺也不例外,他们都认为小说的价值不在于重现生活,而在于表现人的本质, 他们希望在一定程度上超越现实,从生活的本质、生命意识等形而上的方面来探 13 索正确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这些作品虽然也时常采用真实的环境描写、细节 描写以及鲜明的人物形象塑造等传统技巧,但是人物与环境的关系往往具有象征 含义,人被置于生活的危难或危机之中,在痛苦与死亡的面前艰难地寻找生命的 价值。潘神三部曲再现故乡的自然风貌与乡村生活,其目的之一正是在于探索与 表现人的生存条件和人生的价值、意义这一深刻主题,从而实现艺术再现人生的 目的。 人的生命是短暂的、有限的,而宇宙、世界的存在是永恒的、无限的,动物 对此浑然不觉,而人类对此却很敏感。人们面对这种巨大反差痛心疾首,不能容 忍,人们不禁要问:人生有无价值和意义,换句话说即人为什么活着,这实际上 是在追问人活着的理由,人生存的根据。这实在是人类自我意识觉醒以来,精神 生活中最为重大最为迫切的形而上问题,它无一例外地摆在每个人面前。 从终极视角来看,把人放到宇宙大背景下加以审视,人与其他动物一样,无 非一个生命而已,终究难逃死亡的命运。从这一点来看,人生是无意义的。但我 们并不只是生活于宇宙中,而且还生活于现实的社会生活里,人不仅仅是动物, 而是有思想有意识有灵魂的高级动物。把眼光从遥远的宇宙终极收回来投向现实 的人的生存世界,便可以发现人生是有意义的,实现目标、满足欲望,这就是人 生的价值和意义。“目标”、“欲望”,多么抽象的字眼~但落实到每个人的时候就 有了非常具体的内涵,因而也就有了不同的人生意义。 潘神三部曲中的正面主人公几乎都面临着严酷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在恶 劣的生存条件下,他们往往接连不断地遭受厄运、灾难的打击,但他们却以坚韧 的毅力、非凡的勇气为生存、为爱情、为理想而斗争,不向环境和命运低头屈服, 努力达到既定的目标。他们有时会取得胜利,像阿尔班、庞图尔那样;有的时候 却是引向死亡和痛苦的结局,像雅内、玛迈什那样,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是自豪 地面对死亡。这些主人公虽然面对艰难的生活环境,却没有放弃斗争的意识,以 生命的代价、灵魂的力量同险恶的环境搏斗、抗争,在这个过程中张扬生命的意 志,展示生命的潜能,赢得了生命的骄傲与尊严,让生命焕发出悲壮而热烈的光 辉。正如黑格尔所说:“人物与环境的互相冲突众多,愈艰巨,矛盾的破坏力愈大 而心灵仍能坚持自己的性格,也就愈显出主体性格的深厚和坚毅。”[12]这也十分贴 切地说明了,作家正是通过描绘笔下人物在与自己对立的恶劣环境中,如何以不 断向命运冲击的行动来获得生活的价值,传递出人生意义的所在。 可以说,面对人生意义的悖论,季奥诺在小说中以对人生的直接体验为基础, 揭示人生的价值和意义。虽然找不到走出悖论的有效途径,但却找到了对付悖论 的人生态度,这就是:反抗虚无,挑战绝境,用顽强进取的人生实践,创造一个 充实幸福的人生过程。这既是人生的态度,同时也是人生的意义。因此,从人生 的价值、意义这一视角出发,作家创作的潘神三部曲便具有了一种持久的感染力 14 和令人细细品味的审美价值。 2.4 人与自然的关系 季奥诺的潘神三部曲不仅探索了人的生存条件和人生的价值、意义,还表现 了人在自然中的地位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这也是作家创作视角中一个非常重要 和突出的部分。 回顾过去的历史,我们可以看到,古人都给予了人在宇宙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古 “ 希腊思想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是,它是以人为中心,而不是以上帝为中心的。”[13]; 在《圣经》的创世纪神话里,古希伯莱人让他们的上帝承认:人不仅是世上除上 帝之外的最显赫者,而且是万物的主宰;文艺复兴时期的学者也普遍强调人的中 心地位和人拥有可以任意处置自然万物的崇高权利。人自视为万物之灵长、之中 心、之主宰,虽然较之以神或上帝为主宰是个进步,虽然这一思想奠定了人类物 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发展的基础,但这一地位的确定,同时也为人类种下了难以根 除的致命隐患,引导人类踏上了掠夺自然、蹂躏自然、打破以致于搅乱生态系统 的平衡、直至威胁到人类自身的生存的道路。 其实,人类对自然的掠夺和自然对人的报复早在神话时代就已经开始。希腊 神话有不少故事,表现的就是人因为摧残掠夺动植物而受到自然的惩罚。有关德 律俄珀的传说是其中著名的一个,当德律俄珀化身为树的最后一刻,她留下的最 后几句话是:“……永远不要折枝摘花。每一丛灌木都可能是神灵的化身。” [14]然 而,人类并没有记取德律俄珀的教训,并没有留意她的忠告。在漫漫中世纪,人 们所乐道的是另一个神话故事 ——希伯莱人的创世神话,在那里,上帝把蔬菜和 果子都赐予人类,并允许人类对天上、地下、水里、山中一切物种尽情享用。于 是,人们对所有自然资源的掠夺,就有了神圣的理由。 相比较而言,在早期的原始社会,原始人类并不把自己视为万物的主宰,相 反,他们把人看成与自然万物生死与共、不可分离的朋友,把人与自然万物看成 相互依存的生命共同体。荣格指出:原始人“做梦也不会认为自己是全世界的主 人,根据他们的分类,人并不是站在世界的顶点……人类只是自然中的一分子”[15]。 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和生存环境的日益恶化,人们不得不清醒地认识到,对 于人生的思索决不能只限于人本身以及人与社会的关系上,还必须高度重视人在 自然中的地位、人与自然的关系、人重返与自然万物的融合等重大问题。卢梭是 回归自然的倡导者,之所以要回归自然,就是因为人已经脱离了自然,脱离了自 然规律早已为人类安排好的适当的位置。卢梭还强调,强行拔高人在自然中的地 位,从而使人在脱离了自然之后又狂妄地反抗自然规律,这必将给人带来深重的 痛苦。 季奥诺深受卢梭的影响,他认为:“要创作没有人的小说是不大可能的,…… 15 问题是,应当给予人以恰当的地位,而不应该将之作为宇宙万物的中心。人不当 睥睨一切。”而且“我们不应把人物孤立起来,人不是孤立的。大地的面貌镌刻在 人的心里。” [16]正如弗雷泽说的那样:“要广泛地树立关于„人无力去影响自然进 程?的认识,……一步一步地把他从骄傲的地位上击退,使他一寸一寸地叹息着 放弃他曾一度认为是属于自己的地盘”,使“他承认自己不能随心所欲地支配事 物。” [17] 因此,作家在小说中普遍描写了人对自然造成的伤害以及自然对人类的惩罚 与报复。他笔下的草木、土地都有血肉的灵性,肆意破坏、掠夺、杀戮它们,必 将招致灾难的降临。 例如在《山冈》中,作家描写了人们脱离自然为人类安排好的适当位置,对 大自然造成的伤害:“我们周围,血流得太多了。动物身上、活生生的树上有十个 洞,百个洞。血浆和胶液就像杜拉斯河,缓缓流到世上。千疮百孔,都是我们, 我们的双手造的孽。”可见,过分拔高人在自然中的地位,任意掠夺自然宝贵的、 不可再生的资源,会使得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条件迅速恶化。人对大自然的摧残 使草木受苦而流血,这种伤害必将给人类带来沉重的痛苦,而且迅速强化了人类 走向死亡的力量,那潜伏在大地下的生命发出复仇的怒吼,山川的庞大身躯抽搐 起来,风的长河咆哮奔腾,面目狰狞,连叮咚歌唱的山泉也变得干涸了。大地的 愤怒最后爆发为一场大火灾。 小说突出地表现了大自然那不可抗拒的威力:“太残酷了,因为地球上已经不 再是人主宰一切,人已经混杂于群兽树木之中,现在是一股可恶的巨大的力量在 主宰一切~脚下,若姆感到山冈在摇动,这活生生的、令人惊骇的山冈~”[18]作家 借此告诫骄傲的人类:人不是世界的中心。人和草木、飞禽、走兽、虫豸平等地 生活在大地上,人的那点狂妄骄横,与大自然的代表之一山冈相比,显得极其可 怜。人类无力控制自然,人类对自然的不敬,终将导致他们自身的毁灭。在小说 的最后,作家借人物之口道出了人与自然相处的奥秘所在,即让山冈忘记旧仇。 显然,作家通过小说暗示:和谐并不是不可追求的梦想,仇恨的消弭必须借 助人的自我反省、自我发现,忘记旧仇的唯一途径就是人类要减少对大自然的伤 害,要与大自然平等相待、和谐相处。这正是季奥诺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生动阐释。 作家将这种观念融入潘神三部曲创作的始终,以各种引人入胜的情节歌颂山川草 木,宣扬人与大自然的和谐相处,充分展现了人与自然心灵相通的动人场景。 季奥诺是个热爱自然的人,他认为真正的幸福和快乐应该到大自然中去寻找。 他倾听着故乡森林、岩石和流水的声音,在他的小说里,大自然就是主题,与大 自然交流带给人的是智慧和幸福。作家笔下的阿梅德、阿尔班、安日尔、庞图尔 等人物,他们不仅是人类和社会历史中的一员,并且根植于大自然奇异的环境, 与自然万物有着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他们在与自然亲近交流的同时,也由此获 16 得了一种魔力,一种神圣感、纯洁感,显得超凡脱俗,卓尔不群。若姆在火灾来 临的时候,感觉“自己变得像大树一般又高又壮,心中的恐惧一扫而光” [19];阿 梅德被阿尔班吹奏的曲子深深地打动,感觉“就好像有人提着一篮蘑菇”走进他 的房间,那一股清香,让他仿佛“置身在一片枝叶滴沥着雨水的森林里”;安日尔 在季奥诺的笔下是一个“与大地不可分割”的女人,“正如一棵树、一座山丘、一 条河流、一座高山,都是整个大地的一部分,将与日月同共存”;阿尔班坦然的气 概可以被想像成“挺拔的大树”,而他脸上的笑容则令人想到那“柔嫩的青草”[20]; 猎人庞图尔在行走时就像一棵活动的树木,当他和妻子走入奥比涅纳山沟时,前 面的一棵大杨树,“仿佛絮絮叨叨与他们攀谈起来”,路边的溪水伴随着他们的脚 步,晚风也陪伴一块赶路,古老的夜色,“潮呼呼的,犹如一个洗衣妇张开的湿漉 漉的双臂”,在“静谧中,他们融为一体” [21]。 这些艺术表现不仅使人物形象栩 栩如生,又都在传达着同一种思想:与自然融为一体。 也许正因为人的本性是与自然相通的,人的心灵便可以与自然万物相呼应、 相对应、相交流。原始人经常与自然密切沟通,人类学家和心理学家称之为“心 灵认同”(psychic identity)或“无意识认同”(unconscious identity)。在乌 干达和肯尼亚交界的埃尔贡山一带的原始部落,每天清晨男女老少都要对着旭日 深呼吸,并向手心吐一口唾液,再将手臂伸向第一道阳光。他们说不清这样做的 道理,只知道这是灵魂的召唤。北美印第安人觉得,所有植物和动物都具有神秘 的力,它向外扩散,影响其他生物。人必须与这种神力交流,尽一切可能获得它 的支持。 [22]人变成花草树木等各种植物,是世界许多民族神话里都有的故事,希 腊神话里尤其众多。人或人化的神变成忘忧树、月桂树、水仙花、向日葵……神 话的隐喻蕴含着人与自然融合的思想,人必须与自然融为一体,因为人的本性是 自然的,这也是人类要想在这个星球上天长地久地生存下去的唯一选择。 然而,原始人的这样一种对自然的心灵认同能力,在现代人身上已几乎消失 殆尽。所以荣格说:“心灵认同和神秘参与已从我们的物质世界剥去。……我们如 此彻底地失去它们,以至于梦中与之相遇时,我们竟认不出它们”。现代“人感到 他被孤立于宇宙,因为他不再能参与自然,失去了无意识认同自然现象的能力。 自然现象渐渐失去了它们的象征含义。……河流没有了精灵,树木没有了人性, 蛇不再是智慧的化身,山洞不再是仙人的住所,石头、植物和动物不再与人说话, 人也不再相信自己能听见它们的话。人与自然的联系已经失去,而往日的那种象 征性的联系曾经提供给他多么大的能量呵~” [23] 值得欣慰的是,在这样一个以分离、破碎、解构为基调的世界,从季奥诺的 小说中我们仍然能够看到河流、树木、山川还具有着最原始的灵性,人与石头、 植物、动物亲切地对话,人们又找到了那种往日的象征性联系,并获得了巨大的 能量,仍然能够听见作家持续不断地对爱、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宇宙融合的 17 呼唤。这一切使我们相信,文学世界饱尝分裂破碎之后人与人、人与世界重新遭 遇之外,会有另一番景象。小说里一幅幅人与自然相融的感人画面,在回归了原 始本真的心灵认同之外,也带给我们深深的启示。 综观季奥诺小说的创作视角,我们深感他对创作的严肃认真的态度。作家的 创作视角深深地扎根于故乡的乡野之中,把文学创作同人的完善、社会的完善紧 密地结合在一起,以真切的感受、充沛的热情、诗意的笔触,淋漓尽致地描绘了 他的故乡普罗旺斯地区的风土人情和自然风光。当然,作家也没有回避生命中的 灾难与艰辛,通过对比乡村生活与城市文明之间的差异,突现出山里人一种不屈 不挠的斗争意志和执着坚韧的生命价值,在字里行间宣扬着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 进步的生态观念。归根结底,季奥诺对待人与自然的态度,既是一种生活情感, 也是一种哲学精神,为此,曾有人称赞季奥诺是 20 世纪生态批评写作的先锋。生 态批评写作要求作家要站在自然的立场,从生态系统的有机整体观念出发,为自 然,为人类自身自然意识的觉醒,为重建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关系而写作,通过 对自然意象的再现,提醒人们对大自然生态的关注,学会倾听自然的声音。20 世 纪生态环境日益恶化,人类的生态意识也日益增强,当环境危机、生态危机已是 每个人的所见所闻,已渗入到我们呼吸中,当生态、生存、生命已经岌岌可危, 反观生活的文学、文学批评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可见,季奥诺的潘神三部曲以 歌颂山川草木、歌颂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独特魅力不仅给三十年代的法国带来了 新鲜的气息,对于今天的读者仍然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和重要的启示意义。 18 第三章 潘神三部曲的神话原型 季奥诺的故乡是一个偏僻荒凉的山区,在 20 世纪初叶生产力还不甚发达的时 代,当地的劳动人民为求得生存而向大自然展开了艰苦的搏斗。然而就在这样一 个地区,却流传着许多动人的神话故事,它们往往和山区劳动人民现实生活,和 斗争中的种种故事揉和在一起。童年时代,父亲常给他诵读《圣经》、拉马丁的《约 瑟兰》和马莱伯的诗集,他自己也阅读了古希腊悲剧和古希腊诗人荷马、古罗马 诗人维吉尔等人的作品。民间文学和古典文学中的神话成为他丰富的精神养料, 培养了他的想象力,对他的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美国文学批评家 L(A(费德莱尔认为“尽管昔日的神话已变成了艺术家个人 签名的作品,但社会性的共同情感仍然籍原型的力量潜伏在每一个作家的创作之 中。因此,对于艺术作品原型内容的考虑,乃是本质的考虑。”[24]美国作家亨利?密 勒(1891-1980)曾这样评价季奥诺的创作:“季奥诺就像我们的福克纳一样,创 造了他自己的领域,一个比历史和地理教科书更接近现实的神话领域。” [25]因此, 考察神话原型在潘神三部曲中的集中表现,将有利于我们对小说中深刻的、本质 的寓意内涵做出理性的描述。 1936 年 10 月,荣格在《集体无意识的概念》中对原型概念做了详尽的说明: “与集体无意识的思想不可分割的原型概念指的是心理中明确的形式的存在,它 们总是到处寻求表现。神话学研究称之为„母题?;在原始人心理学中,原型与列 维—布留尔所说的„集体表象?概念相符;……” [26]同时他还指出,原型必然会 自发地出现在个人的心理当中,尤其是借助梦、幻觉、妄想等消极想象和创造性 的积极想象而显现出来;在《批评的解剖》(1957 年)中,神话原型批评学者弗莱 把历史进程中反复出现的神话原型,扩展到了文学艺术作品中,指出:“原型就是 典型的反复出现的意象” [27]借助上面这些理论,我们可以解释许多文艺作品之所 以能引起观众读者共鸣的原因,正是因为潜藏在文艺作品表层结构背后的、这种 凝聚了祖先的某些典型经验的集体无意识,某些神话原型形象。 叶舒宪在《神话 ——原型批评》中,对弗莱的原型概念做出了几点归纳,其 中的第二点指出:“原型可以是意象、象征、主题、人物,也可以是结构单位,只 要它们在不同的作品中反复出现,具有约定性的语义联想。” [28] 为此,本章主要从缤纷的意象原型、深刻的主题原型、朴实的人物原型这三 个方面来分别进行论述,以期深入地解读潘神三部曲中深含的“潘神精神”。 3.1 缤纷的意象原型 在潘神三部曲中,我们常常能看到诸如土地、水、太阳、森林等意象,它们反 复地出现,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成为小说中神话原型的主要组成部分。 19 (一)土地 土地是所有生命存在的根本,对土地的依赖和眷恋使人们将 之人格化为人类的母亲。恋土这一母题在东西方都具有神话原型。中国女娲用泥 土造人的神话,简单朴素地解释了人的生命本质:人类来自于大地。而古希腊神 话巨人安泰的故事,则将人与土地的关系阐释得更为透彻。安泰这位孔武有力的 巨人,大地是他的母亲,只要凭借着大地母亲的胸膛,就能获得永不枯竭的力量, 就能战胜一切艰难险阻,而一旦离开了大地母亲,他的力量和能力就会消失,所 以大地是他力量的源泉。 在季奥诺的潘神三部曲中,土地这一意象贯穿于创作的始终。土地是人们生命 的源泉和希望。小说中的人们,无论是生活在如伊甸园般的景色当中,还是生活 在严酷的自然环境当中,他们都在土地上辛勤地劳动,依靠大地上的一切来获得 生命的能量,大地成为人们无法替代的精神支柱,象征着希望与生命。在古老的 鲍米涅村,那里的土地赋予了阿尔班纯洁、善良、诚实的美德,指引着他走向光 明,以正义的方式赢得了幸福的生活;可怜的玛迈什在艰难的时刻虔诚地向大地 呼告,要想生存下去,“首先还得靠你恩典啊。”冬去春来,大地苏醒了,在庞图 尔的“体内注入了一种狂乱的力量”,唤醒了他心中最原始的繁衍生命的冲动。一 年过去,又是春回大地时,“百草已在种子里萌动,圆圆的大地似成熟的果子开始 软和起来”,庞图尔来到自己的地边,立在地头,“弯腰捧起一把黑油油的、充满 空气的、里边有小麦种子的泥土。这泥土凝聚着他一片赤忱愿望。”,“他像一根柱 子牢牢立在地里” [29],也将希望深深根植在土地之中。作家对地上的景致进行了 细腻的描写,表现了人类和土地血肉相连的关系,这是对古老神话的再阐释。人 们陶醉在大地母亲的怀抱当中,将大地上的一切景致深深地印刻在心里,欣喜之 情溢于言表,这正是人类从原始时代遗传下来的集体无意识情感。 另一方面,小说还充分地表现了土地所蕴含的巨大的、无法抗拒的神力。作家 笔下的大地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辽阔,肥沃,深沉,背负着树木,水源,河流, 小溪,森林,山峦和丘陵,还有那雷劈电击的城寰,那攀着大地的板岩的芸芸众 生好像是一个活生生的躯体。既有力量也会为非作歹。”当大地愤怒的时候,它会 掀起一股巨大的、势不可挡的生命力,折叠平原,挤弯河流,隆起结实的肌肉, 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像恶魔一样地站起来,在空中挥动着岩石的巨臂,发出阵 阵轰鸣” [30],它巨大的神力,将会摧毁一切。作家正是通过这些描述,传达出了 人类要学会敬畏、尊重自然的重要思想,即作家所宣扬、赞颂的潘神精神。 所以我们说,季奥诺不是从思想启蒙上,而是从审美意义上来审视法国农民和 他们的生活。他也写农民的苦难,但只是将苦难作为对土地热爱的一种外在的异 己力量,作为对人与土地关系的一种考验。随着异己力量的消融,带有神话原型 意义的人与土地的关系也进入一种新的和谐状态:土地不仅给予我们生命,还给 予我们精神的安宁。 20 (二)水 水这一波光闪烁的自然物,自从人类社会诞生以来,尤其是农 业文明兴起之后,对人类的生产与生活就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可以说,人类对水 的依赖性远远超过了其它任何自然物。正因为如此,水带给人的恩惠与祸患也就 成为人类信仰水,崇拜水的客观依据,这一切最终渗透进集体无意识之中,成为 人类文化最基本,最永久的原型之一:水的原型。 众所周知,关于洪水的神话遍及世界的各个角落,人们普遍认为世界经历过一 场洪水的浩劫之后,生命才开始兴旺繁衍,例如诺亚方舟的神话故事。“水这个原 型性象征,其普遍性来自于它的复合特征:水既是洁净的媒介,又是生命的维持 者。因而水既象征着纯净又象征着新生命。在基督教的洗礼仪式中这两种观念结 合在一起了:洗礼用水一方面象征着洗去原罪的污浊,另一方面又象征着即将开 始的精神上的新生。这后一个方面由耶稣在井边对撒玛利亚妇人讲道时所说的„活 水?这一词组所特别地揭示了出来。”[31]在《山冈》中,水是村子里的人们得以将 生命延续的重要因素。在人们赖以生存的泉水干涸后,戛古找到了新的水源,他 “伸长手臂拥抱着水满得溢出来的池子,嘴贴在池边石头的缺口上,就像一个婴 儿在吮吸母亲的乳汁,每喝一口就发出快活的响声。”[32]新的水源的出现,意味着 人们的生命得到了拯救,人们也由此获得了新生;在《一个鲍米涅人》中,阿尔 班忧伤、愤怒的灵魂,在犹如母亲般的山泉的爱抚和亲吻下,得到了净化与释放; 在《再生草》里,庞图尔将死去的母亲背到溪边,用溪水将母亲从头到脚擦洗干 净之后,才安葬她,实际上这就是一个接受洗礼的过程。作家笔下的水由雨水到 泉水,由泉水、溪水再到江河之水,由江河之水再到海水或冬雪,如此反复不已, 如同伊甸园中的四重河水一样具有了生命力,人们在生命之水中洗涤自己的灵魂, 得到精神上的升华。 值得一提的是,在基督教世界中,水有两种象征意义:净化与毁灭。因而水 又是灾难和毁灭的象征。《圣经》里的上帝曾用滔天洪水毁灭了罪孽深重的人类。 在《一个鲍米涅人》中,阿梅德担心克拉留斯在得知女儿第二次与人私奔后,会 经受不住内心痛苦的煎熬,会听从死神 ——迪朗斯河的召唤,投河自尽,这情景 是有原型可循的。例如在埃及,人们称冥河为厄纳斯河,北欧神话则名之吉乌尔, 波斯有死人桥 ——当一个人死的时候,最初的四昼夜,他的灵魂要守着他的尸体, 然后才到死人桥上听候裁决,而古希腊神话中的彼岸世界就在斯堤克斯河的彼岸。 同时,他们也相信冥国有几个出口,分别在泰那洛斯海峡(在拉科尼亚)、皮罗斯 (位于伯罗奔尼撒半岛西部)和阿维尔努斯河(在意大利康帕尼亚),事实上都与 水有一定的关联。古代苏美尔人也相信冥河的存在。在有些民族看来,冥河不只 是一条河流,而是一片汪洋大海,既然海洋被等同于死亡之水,人们就很容易把 海洋的潮汐现象与生命联系起来,如法国沿海居民从经验出发,曾坚信人只会死 在退潮之时。河流是水的外在形象之一,既然海水能够带走亡灵,那么河水也必 21 能勾走活人的灵魂,故而阿梅德才会担心死亡之水对克拉留斯灵魂的召唤。 除了海水、河水之外,泉水也有死亡之水的象征意义。在《再生草》中,玛 迈什的丈夫就是死于一口井中。他本来的日子兴许过得还蛮安生,可是命运却把 他引到了奥比涅纳村,为村民打一口井,而井的周围流沙松动得厉害,随时都有 丧命的危险,可他却坚持要继续挖掘,最后终因沙子崩塌,被十来米深的泉水淹 没了。这种命运的牵引,显然也可以解释为死亡之水对他的召唤。 (三)太阳 自然界有日出日落的循环,一年四季的往复更迭,人的生命 也有生与死的不断循环,人类社会中的生命运动同自然界的规律一样具有同构性。 诚如弗莱所言:“一天日出、日落的循环,一年不同季节的循环,以及人的生命的 有机循环,其中都有着同样意义的模式;依据这一模式,神话环绕某个形象构成 具有中心地位的叙述——这形象一部分是太阳,一部分是茂盛的草木,一部分是 神或原型的人。”[33]潘神三部曲正是充分展现了大自然循环往复的规律,太阳原型 也一直伴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成为带有象征意义的重要原型之一。 在神话思维中,日出与日落并不是纯客观的自然现象,它必然同时代表着某 一位神或英雄的命运。因此,太阳的上升阶段就和英雄的出生、成长、建功立业 等喜剧情节相对应,而太阳的西落和隐没也就和英雄的失败、死亡等悲剧性情节 相对应。这一思维充分体现在潘神三部曲的具体叙述中,唯一不同的是太阳的东 升与西落并非与某位英雄的命运直接相关,而是与小说中普通人的命运或者是所 有人的命运相对应,这正是作家依据神话自我创新的价值所在。 作家在《再生草》的开篇写到,每天驶往巴隆的载客马车经过瓦舍尔时,总 是中午 12 点,哪怕被一些事情延误了车子出发的时间,但到达的时间仍旧是中午 12 点,12 这个数字的用法是赋有象征意义的。从日常经验观察来看,太阳每天或 每年一次的行程周期呈现为一种先上升后下降的曲线,这条曲线的最高点是在一 天的中午时分,一年的仲夏时分,因为这时距地球表面较近。从 12 点开始,太阳 的行程就开始往下走。很显然,与太阳下降的行程相对应,奥比涅纳村里人们的 命运开始走下坡路,在只剩下三个人的情况下,戈贝尔也离开了这块贫瘠的、死 气沉沉的土地,恶劣的生存环境紧紧威胁着那里人们的命运。在经历了一系列坎 坷之后,庞图尔和妻子决心一起的努力,改变村庄的面貌。而此时,载客马车到 达的时间变成了早上十点,究竟是怎么变的,谁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十点钟准时 在那儿停车。在五月份的时候,有人注意到奥比涅纳村先前贫瘠的土地变成了一 片绿色的海洋。十点钟、五月份,都是太阳行程中处于上升的一个阶段,这无疑 暗示着人们的奋斗将会取得胜利和成功。果然,在小说的末尾,人们的努力终于 使衰败的村庄重新焕发了活力,让荒芜的土地获得了再生。 在《山冈》里,大火灾来临之前,不好的预兆也是通过太阳原型表现出来的。 故事发生在仲夏时分,几天以来,白庄人们感觉最难熬的就是过了正午。“太阳好 22 像朝地球迈进了一大步,像一只逼近的火盆在天空爆炸。”[34]伴随着太阳下降的行 程,人们感到了不安和恐惧,灾难也随之降临在了这片土地上。 随着人们奋斗的脚步,我们不断看到这样一些意象:白天与黑夜、日出处与 日落处、日出时与日落时、深邃的黑暗与太阳的光线等。这些与太阳相关的意象 均暗示着:死与生,如同宇宙的运行,都是天经地义的,人类虽无法获得肉体上 的永生,但却能获得精神上的永生。作家将人类的命运与太阳相结合,通过描写 人与自然、社会的斗争,讴歌的是人类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赞美的是生命过程 的意义和价值,这正是作家运用太阳原型的深层意义所在。对此,哪一个热爱生 命、向往光明的观者不会因之感动,引发对人生的无限思考呢, (四)森林 “植物世界无疑给我们提供了一年一度的四季交替,这也常 常被等同于或表现为一个神的形象。他在秋季随着庄稼的收获和酒的酿成而被杀 死,在冬季消失掉,到了春天则又复活。这个神的形象可以是男性的(阿都尼斯), 也可以是女性的(佩耳塞福涅),不过其象征结构有所不同。”[35]这一点在《山冈》 中体现得最为充分,这个神的形象就是潘神。作为希腊神话中的土地和森林之神, 他掌管森林、河流、山峦等,是猎手、牧者、捕鱼者的保护神。同时,他也时刻 化身为他掌管的形象。他时儿化身为你身边的小溪,时儿是你脚边可爱的松鼠, 有时又是整片树林,并与他们融为一体,无论是树叶上、嫩叶上、小叶上和结满 果子的苹果树上,它们所发出的嘘嘘响声,都是潘神在轻轻地讲话。正是他掌握 了森林和植物界的四季更替,为人们提供春的播种,夏的劳作,秋的丰收和冬的 死亡。小说随处可见的拟人化描写,都足以证明他作为山林之神的身份。在另两 部小说里,潘神的身影也始终贯穿在作家的笔下。 可以说,把神人格化,“把人同植物界等同划一,我们才有了阿卡狄亚人那种 田园牧歌的意象原型,有了马韦尔的绿色世界的原型,有了莎士比亚的林中喜剧 的原型,有了罗宾汉和其他传奇中绿林好汉的世界的原型。这些都作为传奇文学 中的树神的隐喻性神话的补充而流传下来。”[36]因此,也可以说才有了潘神三部曲 中的田园山林的意象原型。在早于古希腊神话两千多年的苏美尔神话中,森林妖 怪的母题已经存在,至于是什么原因使森林显得如此可怕,从神话中得到的线索 是:那里往往是恶魔、妖怪,凶兽栖息和出没的地方。而我们在三部曲中能看到 植根于传统却又有所扩展了的意象,森林不再是恐怖的象征,它与人性相通,甚 至能听得懂人们的语言,森林原型在季奥诺的小说中具有的是神性而非妖性,人 们得益于与森林的亲近,这一原型变成了一个充满生机、令人向往的世界。 土地及地上的一切灵性和力量,全都掌握在潘神手中,“他是万物之父。万物 的鲜血都在他的血管里流动。”万物都热爱他,服从他。他在自然界里无所不在, 要是人类对自然做了太多的坏事,潘神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们从土地上 抹去,因为“他手里有一股巨大的神力。”[37]这便是作家赞颂潘神精神的原因所在。 23 3.2 深刻的主题原型 季奥诺在他所创造的普罗旺斯王国里,为我们创作了一个有别于当时物质世 界的心理世界,作家在其中寻找梦想,寻找更合理的生存方式和价值观,表现那 些潜藏于人类集体无意识中的深刻主题。正如荣格所言: 我们所直接接触到的远不 “ 是一个物质世界,而是一个心理的世界。”[38]而且在人类的集体无意识中都蕴含着某 种共同的神话原型。 在神话里,主题常常是神或英雄的丰功伟绩,这些神和英雄具有非凡和超人 的能力,而神话的永久魅力,往往是通过那些神话英雄不断地寻找生命的意义而 产生的。中世纪流传最广的一个寻找神话,是关于圣杯的故事。在基督教的传说 中,耶稣最后被他的门徒犹大出卖,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耶稣在最后晚餐中用过 的杯子流传了下来,被后人尊称为圣杯,这只神秘的圣杯吸引了无数的冒险者前 来寻找,然而传说中的圣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亚瑟王寻找圣杯的传奇故事在欧 洲流传了五百多年,它对欧洲文学的贡献是巨大的,因而西方文学的“寻找”主 题是蕴含在圣经中的圣杯里。 同样的神话原型还有诺亚方舟和《奥德修纪》。德国哲学家谢林说过:“假如 我们在反思中认识精神的奥德修斯,我们就会看到,他不断地寻找,经历了许多 失望,走过了许多弯路,终于找到了自我”。[39]奥德修寻找的不仅是回乡之路,而 且是一个整体的真正的家园;他寻找的不仅是他个人生活的一个支点,而且代表 了人类如何竭尽全力地寻求自己的生活中心。他不仅在历经磨难之后缩小了自己 与故乡的时空距离,而且在回归自我,回归他梦中的生命家园。奥德修斯的回乡 之旅,无论在肉体上还是在心灵上,都表达了求生的欲望,体现着生存的勇气, 揭示着人生的真谛。 如上所述,在读过潘神三部曲后,我们不难发现,小说都表现了一个共同的 指向人类潜意识的终极原型主题,即寻找主题。这种寻找和奥德修斯的寻找之间 也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三部小说的主要人物身上都蕴藏着在渴望中不断追求、 不断进取的人的精神。《山冈》表面上主要讲述白庄村民面临的一次次灾难,村民 是如何抗争的过程。在抗争的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人们面对断水的灾难时,如 何去寻找水源的这一情节。文中有大量的理想化景致,引人入胜,作家也很注重 表现人物的内心活动,整个寻找过程充满了险阻,戛古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最后在各项灾难的洗礼后,人们最终战胜了灾难,赢得了新生;《一个鲍米涅人》 主要讲述了阿梅德如何帮助阿尔班寻找爱人,如何成功地解救他的爱人的故事。 故事情节虽然比较简单,从表面上看是寻找人,但实际上是寻找人世间那份对爱 情执着、至诚的精神;《再生草》同样也讲述了一个寻找的故事。玛迈什帮庞图尔 寻找伴侣、寻找新的家园,庞图尔寻找种子、寻找生存空间,这些都透露出作家 在文中暗示着寻找这一原型主题。 24 很显然,在一定程度上,季奥诺以奥德修斯的寻找为神话原型,并给予了它 一种现代的阐释,或者说是借用了这个神话原型来表达人们寻找精神家园的故事。 综观整个寻找过程,实际上也就是一个精神回归之旅,因而他借人物的寻找过程 深入到人们的集体无意识情感中,显然是向读者暗示每一个活在世间的人,注定 了会像古希腊英雄那样在人生之海上漂泊沉浮,只有靠智慧、勇气和坚韧的毅力 才有可能达到希望的彼岸,找到自己的归宿。因此,作家在三部小说中传达出了 人类寻找希望、爱情、家园的永恒情感,唤醒了深藏于人们心中的集体无意识, 这也正是小说感人至深的原因。 与此同时,三部小说还传达出了另一个重要的主题原型 ——受难主题。季奥 诺从小就对《圣经》文学极感兴趣,对源自人类早期的原罪说、耶稣通过代人受 难而达到拯救世人的说法,以及人来到世上就是受苦和赎罪的说法都十分熟悉。 所以毫不奇怪,他会在作品中表现人类受难这一主题。 三部小说中的人物都处于一种极度艰难、痛苦、险恶的环境之中。作家将白 庄的老老少少都置于大火之中,他们被大火包围着,痛苦地挣扎着。火的意向十 分复杂,它既象征神圣、光明、温暖、净化,又象征灾难、毁灭、惩罚,而在季 奥诺的笔下,火显然象征着惩罚,惩罚对大自然造成伤害的人类。人类在受难中 完成了对自身的赎罪,也达到拯救自然、拯救自己的目的。他笔下的阿尔班因为 软弱和犹豫,没有及时拯救自己心爱的姑娘,因此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一直承 受着内心上的煎熬,承受着心灵上的惩罚。其他主人公也以不同的方式传达出同 样的主题。例如《山冈》中的雅内,他一直处在病入膏肓的状态,并一直受到村 民的猜疑和排挤,他的胡言乱语反映了他内心所承受的无尽痛苦,这痛苦的来源 即大自然对人类报复在即的预感,他的受难是为了拯救村民、拯救自然。总之, 小说中多种意向原型都表达了受难主题,同时,作家表现受难主题,并不是消极 接受基督教原罪说和赎罪说,而是以受难这一形式,来肯定人的价值,突显人类 的自我反省、自我拯救和拯救自然的含义,它激起了远超出法国和西方世界的广 大读者的共鸣,唤起了积淀在人们心灵深处的集体无意识情感。 此外,死亡-复生也是三部曲中不容忽视的重要原型主题。在容格的后半生, 他致力于探究种种原型,他确定并描述的原型之一就有死亡-复生主题。本章前面 所提到的土地、水、森林和太阳意象原型都具有死而复生的象征意义。在寒冷的 冬天,大地归于沉寂,而春回大地时,土地便焕发出蓬勃生机;水的流动特性显 然具有着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蕴意;太阳的升与落、植物界的四季更迭是这一 主题的生动展现。 同时容格还提到,当生活中有相应某一原型的情境出现时,这些原型就会被 激活、复苏、释放出来。因此作家在三部曲中提供了适合死亡-复生主题发生的情 境,主题不仅被激活,还具有了新的表现形式和内涵。例如《再生草》中的一个 25 情境:庞图尔为了看清阿苏尔的容貌,不顾危险攀爬到瀑布高处的树上,因树枝 断裂从高处坠下,随后被阿苏尔救活,生活便从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一般人 看来,这一细节似无独特之处,但运用神话原型批评的方法却能揭示出它的深层 意蕴。主人公爬上危险的树枝,这一举动表明了某种生命仪式,而后被救,这显 然是神话英雄的死而复活的象征性表现。对于原型批评的这一视角,弗莱如此说 “对于一部小说,一部戏剧中某一情节的原型分析将按照下列方式展开:把这一 情节当作是某种普遍的,重复发生的或显示出与仪式相类似的传统的行为:婚礼、 葬礼、智力方面或社会方面的加入仪式,死刑或模拟死刑、对替罪羊或恶人的驱 逐等等。”[40]除主人公之外,小说中的土地从贫瘠荒芜变为富饶肥沃,也都传达着 同样的主题意义。 由此可见,作家在三部曲中突显死亡-复生主题的意义正是出于对人类的终极 关怀,他关心人类自身在世界中的安身立命之本和人类的精神家园。这一主题也 恰好与运用太阳原型的意义相呼应,即人类肉体可死,但精神必将死而复生,绵 延不绝。 3.3 朴实的人物原型 在弗莱看来,神话是一种结构形式,神的诞生、历险、胜利、受难、死亡、 复活是一个完整的循环故事。正如昼夜更替,四季循环一样,神的生与死,死后 又复活,包含着文学的一切故事。文学总的说来是移位的神话,因而文学不过是 神话的赓续,神话移位为文学,神也变成文学中的各类人物。因此潘神三部曲中 的某些人物均可以在神话中找到对应的原型形象,并寄寓着作家深刻的思想感情。 弗莱认为,“神话乃是文学构思的一个极端,另一个极端是自然主义,二者之 间则是整个传奇文学……它一方面使神话朝着人的方向置换变形,另一方面又不 同于现实主义,而是朝着理想化的方向使内容程式化……”,同时他指出,“传奇 文学的完整形式很显然是成功的求索,这类完整的形式有三个主要步骤:危险的 旅程……;残酷的搏斗……;主人公的胜利……。传奇文学的中心形式是辨证的; 所有事件的焦点,都集中于主人公与敌人的斗争,而读者的全部评价,也都与主 人公密切相关。因此,传奇文学的主人公类似神话里的弥赛亚或救世主……。”[41] 据此,我们可以看出,三部曲中都有独具魅力的朴实又传奇的人物形象。 《山冈》中的雅内是一个八十多岁的乡村老头,他在白庄的年岁最长。他那 棕色的小眼睛往天上一翻,就能识风识雨,辨树察叶,占疾卜灾,观颜相面。村 里人都认为他是一个诡计多端的老骗子,他的身上透露出一层神秘传奇的色彩。 常年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使他的身上似乎有着某种无穷的能量,就是这样一个 人物最先感受到灾难来临之前的不详预兆,感受到大地愤怒的危险。人们起初对 他语无伦次的话语非常反感和厌恶,然而他却不厌其烦地诉说着大地上的细微变 26 化,他的话“深奥得像一个无底洞,蕴藏着一股潜伏的力量。”[42]种种灾难的来临, 雅内预言的实现,让人们心生恐惧,甚至动了想杀死他的念头。实际上雅内就是 潘神的化身,这从作家总是把他的外貌和举止比喻成树的形象便清晰可见。他是 潘神在人世间的代言人,道出了人与自然相处的奥秘所在,他凭借自己的智慧和 力量引领人们作好面对灾难的准备。他的整个旅程正如弗莱所说的那样,经过对 危险的反复预言,与周围无知村民进行残酷的精神搏斗,最终完成了拯救自然和 人们生命的使命。可见他是一个神向人的置换变形,同时又带有理想化成分的人 物,在他身上,我们既能看到高人一筹的本领,又能感受到他和凡人一样的朴素 情感,这个朴实又传奇的人物在不知不觉中担当了救世主的角色。 《一个鲍米涅人》中的阿梅德是一名居无定所的老流浪汉,他靠给人家打短 工来维持生计。他情感丰富而细腻,重承诺,天性乐于助人、爱救人于危难之中。 在小说中,他不止一次表达了对大地的热爱,“我属于大地”,“归根结底是大地养 育了我,是大地培养了我的思维方式。”[43]他没有过人本领,也没有预言家的本事, 可就是这样一个大地孕育出来的、平凡朴实的老流浪汉,在自己的家庭都没有着 落的情况下,不计任何得失毅然决然地帮助阿尔班去营救他心爱的姑娘,显然, 大地无私奉献的精神已经融入他的心灵。从表面上看,他拯救了两个人 ——阿尔 班和他爱着的姑娘,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从人物原型的角度来深入分析地 话,作家同样也让他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从这一点上看,这位普通的救世主, 用他的行动拯救了人们对善良、纯洁、真爱、美好的追求之心,这也与作家要传 达的人生理想相互呼应。 除了前面提到的两个男性原型之外,作家笔下的女性原型也同样意味深长。 《再生草》中的玛迈什是一个命运坎坷的女性,在她孩子出生的前几天,丈夫意 外死去。之后她独自抚养孩子生活,谁也没有料到,她的孩子也意外身亡了。尽 管命运一次次残酷地打击着她,但她的眼中依旧燃烧着生命的火花。当村子里只 剩下她和庞图尔的时候,她决定要去为庞图尔寻找妻子,以此来点燃和延续村庄 的生命。出发前,她从圣母的脖子上取下念珠,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显然,作 家通过这一描写,在玛迈什与圣母之间划了一个等号,因而她的身上便具有了神 性。这个普通的村妇最终悲惨地死在荒原之上,以死助成了村子的复兴。 这一人物原型,除了具有救赎者的原型意义,还具有着替罪羊的原型意义。 她拯救了濒临灭亡的村庄,让生命得以在这里继续繁衍。同时,小说情节的展开 过程其实就等同与原始时代杀死替罪羊的古老仪式,而玛迈什当然是这一仪式的 主角。小说一开始就渲染了带有较强的仪式性的氛围 ——奥比涅纳村的处境艰难, 它的庄稼、牲畜面临死亡,一切都如冬天肃杀凄凉的枯萎景象,但同时又需要斗 争、放逐、死亡和复活。她一直深深思念着离去的亲人,她说:“我一定要呆在这 儿,直到像我的亲人们一样化作这儿的泥土” [44],最终她也永远地留在这片土地 27 上,成为了悲惨命运的牺牲品,从而具有了替罪羊的原型意义。这一人物原型深 深触及到了人类的深层心理,其中所包含的原型意义,至今仍打动着现代读者。 显然,季奥诺笔下的这些人物原型,与我们处于同一水平,是普通人中的一 个。他们都是生活在乡村的朴实的村民,与自然环境亲密无间,都具有劳动人民 质朴无华的品质。同时,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又具有高于一般人和环境的超人能力。 弗莱曾说:“现实主义的虚构中出现的神话结构要使人信以为真,就会涉及某些技 巧问题,而解决这些问题的手法则统一命名为“置换变形” [45]。因此,作家正是 借助这一手法,将神与普通人完美结合,塑造出了给人以真实感又不乏神秘感的 朴实的人物原型,而古希腊神话中的神人同形同性可谓是对此最好的解释。这也 正是作家笔下人物形象生动饱满、撼动人心、领人回味无穷的魅力所在。 综上所述,季奥诺的小说中有着许多文学和神话的典故及暗示,我们没有必 要再去区分哪些材料是来自传统意义上的神话,哪些是取自文学名著,因为它们 在季奥诺的艺术中的作用是相同的,都是被用来作为达到多层意义的手段。“最杰 出的现代艺术家仍然感到对神话世界具有一种无尽的渴望,他们把它作为一个失 去的乐园而深表哀悼。……真正的诗人,不会也不可能生活于一个僵死的物质世 界中。他只有以一种总是生动活泼的方式,才能接近大自然。由此看来,真诚的 诗总是保留着神话情感和神话想象的基本结构”。[46]德国当代哲学家卡西尔的这段 话精辟地道出了现代作家与古代神话之间密切的渊源关系。 值得注意的是,现代作家采用神话与古典作家采用神话是很不一样的:后者 主要目的是通过复兴文化遗产来发扬人文精神,神话是一种典故;前者则主要在 于托古喻今,对于混乱的现实加以嘲弄式的把握,神话是一种理解生活的必要方 式。在这个理想破灭、信仰衰微、理性发生危机、技术造成异化的当今世界,艺 术的神话化实际上是艺术提升自身的职能,发挥某种哲学和宗教作用的表现。诚 如英国小说家戈尔丁(1911-1994)所说:“新的神话是在旧神话的废墟上建立起 来的,它似乎把人们往下带,实际上却是领人们往上走。” [47] 因此,季奥诺将无言的讽喻和评价寄寓在古今异势的对照之中,使读者从表 层叙述下面领会到有关现代人类处境的、具有高度普遍性的深层意蕴。这样,潘 神三部曲就从具体人物事件的描述升华为具有永久意义的哲理象征故事。对这些 从传统神话或伟大的文学作品中提取出来的神话原型进行分析,有助于我们深入 挖掘、阐释和理解季奥诺小说背后的深刻内涵。 28 结 语 作为一个在乡村生活的环境下孕育成长的小说家,季奥诺自然而然对故乡普 罗旺斯的乡村生活有着深刻的体验,因此他对生活进行了深入地观照,潘神三部 曲的创作视角也多采用入乎其内的体验方式,选取了故乡普罗旺斯作为小说的同 一背景。对于作家来说,古老的普罗旺斯是一片浸透神奇、孕育暴力的土地,具 有与现代文明并不相容的粗犷色彩。在这样的背景下,作家在小说中搭建起自己 独特的神话世界,将大自然、生物和人置于诗的意境中,置于思考的同一水平线 上。季奥诺的平民身份是他的情感立场,而文人情怀则是作家对职责的不懈怠的 坚守。也许正是由于他能以生活在农村众生中的平民身份直接走入生活,用自己 的心灵与作品中的人物一同感受生活的烦忧与艰辛,才能用平静的笔触写生活波 澜,以文人情怀叙说平民故事,才能用简洁凝练、质朴流畅、柔婉淡雅、含蓄蕴 籍的语言在读者面前勾勒出一幅幅具有浓郁生活气息和地域特色的风俗画卷。其 创作主旨都是在赞颂美、善意、奉献、回归土地的理想,讴歌生存的价值和意义, 以及自然界、人世间原始的爱抚与温馨,他对他的出生地——那块濒临地中海的 普罗旺斯的乡土之恋。 与此同时,季奥诺也没有回避生命中那些美和善意的对立物,他敢于直视生 命的软弱、缺陷与灾难。作家站在全知叙述人的角度,将自身对人生意义、人与 自然关系的思考,对事情的道德批判夹杂在叙事或描写中。不过他的斥责、蔑视 与厌恶,是以讽刺的对比形式表现出来的,而且是从比现实更高的角度,以比事 件本身的意义更深远的价值观去说服别人,或者确切地说,是安慰别人,从而使 读者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到博学多才的作家的智慧之光和人格魅力。 诚然,季奥诺的潘神三部曲与其他一些伟大作家的作品比较而言,内容上未 能广泛而深刻地反映社会现实,甚至在对自然景物的描写中还带有自然主义的痕 迹。然而他的小说未因原生态的写作而削平深度,这主要得益于其知识分子的忧 患意识,但也因其所表现的文人情怀并非完全的现代知识者的情怀,从而使他在 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表现出徘徊和犹疑。这种徘徊和犹疑不只是季奥诺一个作家 具有,但他在艺术上的一些独到之处和思想中的超前意识,无疑有我们值得研究 和可资借鉴的地方。 季奥诺离开我们快 40 年了~他在世的时候我们忽略了他,但在他身后,我们 不能再冷落他了,让我们重新发现季奥诺吧~ 29 注 释 [1] [3] [6] 罗国林.让?齐奥诺的创作道路[J] .当代外国文学,1984(1):37,4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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