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政教合一_社会结构下的囚徒_读黄仁宇_万历十五年_

云南行政学院学报 2009年第 1期 收稿日期: 2008- 12- 29 /政教合一 0 社会结构下的囚徒 ) ) ) 读黄仁宇 5万历十五年 6 张军强 (中国政法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 北京, 100088 ) 摘 要: 在中国传统社会, 自汉武帝独尊儒术后, 儒家意识形态和皇权专制联盟形成 /政教合一 0 的社会结构。明朝万 历年间, 皇权走向绝对化, 宋明理学更促使道德和 /礼 0 发展到畸形, 这一整套道德和礼治体系已经不再受人们的控制 而是处处限制、束缚人们的行为。5万历十五年 6 生动地刻画了明朝中后期万历年间的几个代表人物 ) ) ) 万历皇帝、张 居正、申时行、海瑞、戚继光、李贽。从他们的人生轨迹中, 可以看到 /政教合一 0 社会结构下政治体制和意识形态化 的儒学对人的合力约束, 虽然他们采取了不同的态度, 或逃避, 或顺从, 或变革, 但都成了 /政教合一 0 社会结构制度 下的囚徒。 关键词: 政教合一; 万历皇帝; 张居正 中图分类号: D60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1- 0681 ( 2009) 01- 0056- 03 作者简介: 张军强 ( 1979- ) , 女, 河北临漳人, 中国政法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政治学理论专业 2006级博士生, 研 究方向: 政治文化传统与政治现代化。 国内有学者认为, 中国传统社会有着与西方 社会极不相同的社会结构形态。西方 (中世纪 ) 形成的是一种二元化的政教关系, 代表世俗权力 的政治体系和代表宗教权力的教会体系各自独立, 相互并立又相互制约, 两者以相互协作与对峙的 独特形式为欧洲带来秩序, 即 /政教分离0; 而在 中国则形成了一元化的政教关系, 只存在着一个 以皇帝为代表的系统, 政治体系和意识形态权威 的一元化即 /政教合一0, /意识形态和政治权力 的结合更为紧密, 互相依赖的程度更强, 达到了 共生共存的 -联体. 程度。政治体系和意识形态 权威的完整性及其社会整合功能的正常实现, 完 全有赖于对方权威的完整性。0 [ 1] ( P59) 实际 上, 这里的 /政0 指的是皇权专制制度, /教0 指 的是作为政治意识形态的儒学, 而不是把儒学作 为宗教来谈。自西汉独尊儒术后, /儒学已被纳入 了王权主义的政治体系, 王权体系本身亦因儒学 的全面介入而呈现出日益明显的儒化特征。0 [ 1] ( P228) 5万历十五年6 生动地刻画了明朝中后期 万历年间的几个代表人物) ) ) 万历皇帝、张居正、 申时行、海瑞、戚继光、李贽。从他们的人生轨 迹中, 可以看到 /政教合一0 社会结构下政治体 制和意识形态化的儒学对人的合力约束, 虽然他 们采取了不同的态度, 或逃避, 或变革, 或顺从, 但无一不是 /政教合一0 社会结构制度下的囚徒。 一 明朝自朱元璋废相后, 就 /没有了传续几千 年的宰相体制, 而是由皇帝自己直接来负责政务 的处理, 直接统辖行政部门0。 [ 2] ( P181) 这是 开国之君朱元璋为了巩固政权, 使皇权不被分割 所做出的苦心 设计 领导形象设计圆作业设计ao工艺污水处理厂设计附属工程施工组织设计清扫机器人结构设计 。并且, 他怕他的子孙再次恢 复旧制, 还特意将不立宰相作为朱家的家法, 定 为永制, 不许更改。但是, 因为没有宰相分担处 理政务, 从朱元璋开始逐渐形成了内阁制度。这 打破了由宰相操控一切, 分割皇权的可能, 加强 了皇帝权力, 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帝王专制。这 种皇帝个人高度集权的制度把国家的兴衰完全压 在了皇帝一人肩上。整个政务都要经过皇帝本人, 皇帝不仅要有如朱元璋那样的勤政热情, 还要有 很高的处理军国大事和日常行政事务的能力。然 而, 与君权的绝对化相行的世袭制却不能保证合 适的皇帝执政。作为世袭制的帝王, 除了朱元璋 和朱棣外, 热衷夺取权力并善于维护、巩固权力 的却不多。例如, 第十代的正德皇帝, 即万历的 叔祖 /不乐意做皇帝却愿意做将军, 非要给自己 加上个 -总兵 . 头衔。0 [ 2] ( P182) 万历的祖父 #56# 即嘉靖登基 20年后, 转向修炼丹药, 不理朝政。 万历的父亲隆庆, 是一个平淡而庸碌的皇帝, 对 朝政毫无所知, 常常让大学士代答呈奏。 中国传统社会自汉武帝独尊儒术后, 在政治 体制上实行中央集权, 精神上的支柱则是儒家意 识形态, 形成了 /政教合一0 的社会结构。儒学 这种官方意识形态借助权力的支持推向全社会, 从而使整个社会观念儒家化。儒家的社会化除了 其具有内在超越性力量, 比之法家、道家极端的 立场有更大的吸引力、统摄力外, 更是帝王政治 力量推动的结果。例如, 选举制度的儒家化和儒 家传播的制度化。 /在以儒学为基准的选举制度确 立之后, 教育制度完全受到科举的影响而成为科 举之一环, , ,由于选举和取士的制度日益单一 化, 导致教育制度和取士制度的合一化倾向, 官 方的知识传播系统自不用说, 由于权力指向的唯 一性, 民间的知识传播体系日益向科举准备转向, 到明清时代, 整个教育体系包括儿童的启蒙教育 都日益以科举为唯一取向, 这样, 权力、儒家知 识和政治合法性之间的逻辑联系便完整地建立起 来。0 [ 3] ( P23) /儒家的制度设计是全方位的, 上至朝廷的 礼仪 关于商务司机的礼仪须知经典商务礼仪礼仪中的美术巫鸿教师职业形象与礼仪文明礼仪主题班会 、宗庙的祭祀, 国家的组织与法 律, 下至社会礼俗乃至乡规民俗, 都灌注着儒家 的精神与思维原则。0 [ 3] ( P24) 通过一系列制 度化过程, 儒家借助权力获得了话语霸权, 而统 治者依靠儒家思想而获得合法性的依据, 思想和 权力在此过程中结合为一体, 相互协调、相互支 撑、相互依赖, 达到共生共存的 /联体0 程度。 但是, 随着儒家思想确立了其真理性地位的同时, 它本身的缺陷也阻碍了中国传统社会的发展。例 如, 儒家的道德至上论, 在把人塑造成忠臣、顺 民的同时, 也限制了人们经商, 钻研、发展科学 技术的兴趣。明朝时, 儒学发展到宋明理学阶段, 儒者融合佛、道之学, 把 /存天理、灭人欲0 作 为最高道德法规, 驯导人们自觉地遵循封建道德 规范 编程规范下载gsp规范下载钢格栅规范下载警徽规范下载建设厅规范下载 , 服从君主政治秩序。当然, /存天理、灭人 欲0 也成为约束君主道德品行的重要手段, 这种 制约的目的和效果并非削弱君权, 而是为维护统 治者的整体利益。 以上, 我们可以看到 /政教合一0 社会结构 自秦汉时期确立起, 到明朝已经根深蒂固, 而且 随着君权的绝对化和儒学发展到政治哲学化的宋 明理学阶段, 它在日渐加强。 二 /政教合一0 的社会结构下, 文官既是中国传 统社会的政治官僚, 又是儒家意识形态的承载者、 传承者, 是 /政教合一0 社会结构大厦的支柱力 量。文官集团中的绝大多数是由科举出身, 在精 神上追求道统, 在现实生活中依从君权。他们具 有双重性格, 根据其对伦理道德和对现实生活的 不同态度可分为两类: 一类官僚摆脱不了利益的 诱惑, 他们利用道德上的辞藻作为装饰, 内心则 是争权夺利, 任用私人, 扶植地主和高利贷的利 益; 另一类人则对儒学思想有坚定的信仰, 能将 个人荣辱甚至生命置之度外, 为仁爱的宗旨直言 进谏、身体力行, 如海瑞、邹元标、东林党人等 等。多少年来, 文官集团都以圣贤之道维护着 /政 教合一0 的社会结构, 或为自己的私利, 或为国家 尽忠。万历皇帝和张居正都曾以不同的方式试图改 造 /政教合一0 结构体制下的文官, 却都以失败告 终。从政治能力来看, 万历皇帝性格优柔寡断, 缺 乏治国魄力和能力, 最终做了这种社会结构下的囚 徒, 二三十年不上朝, 导致明朝由盛转衰。张居正 虽然改革意志坚决, 但由于其改革措施触犯了文官 集团的利益, 死后招致他们的清算。 万历皇帝是在九岁时登基。因为明朝有其特 殊的宗藩制度, 即为避免皇帝受到支系的牵制和 干涉, 所有皇室的支系一到成年就应当离开京城 到自己的封地, 所以, 年幼的君主并没有叔父、 堂兄等人物代为摄政。他在慈圣太后和首辅张居 正的严厉督导下, 攻读圣贤经传, 履行着各种礼 仪、仪式, 如早朝、祭天地、祀祖庙、庆元旦、 赏端阳、检阅军队等等。张居正去逝后, 万历皇 帝本想励精图治, 成为贤主明君, 他却发现除了 举行各种繁文缛节外, 并不能有效地处理政务。 他试图把实际问题归之于自己的道德。例如, 1583 年春, 他亲自主持殿试时, 以策文的题目来询问 与试举人, 为什么他越想励精图治, 但结果却是 官僚的更加腐化和法令的更加松懈? 是由于他缺 乏仁民爱物的精神, 还是在于他优柔寡断的性格? 反张运动开始后, 万历皇帝才知道他最信任 的首辅竟然口是心非, 言行不一。当时, 在张居 正的提议下, 宫内力尚节俭, 铺张浪费的项目都 被废止。张先生却满口节俭, 但事实证明他的私 生活极其奢侈。 /这位节俭的倡导者、以圣贤自居 的张居正, 竟如此口是心非地占尽了实利。0 [ 4] ( P32) 在张居正被清算、大伴冯保被驱除出京后, 他却发觉并没有得到自主之权, 虽然贵为天子, 却陷入文官所构筑的道德规范里。大小臣僚期望 他的是以德行而不是权力对国家做出贡献。德行 却体现在各种礼仪之中, 这意味着他只需听任文 臣的摆布, 做完成各种礼仪的机器。例如, 在皇 位的继承人问题上, 万历纵有弃长立幼的企图, 但在坚持 /四书0 中伦理原则的文官集团舆论压 力下, 他也不敢承认。可见, 他的个性受到 /政教 合一0 结构下皇权和道德的合力束缚, 自己的意志 不能实现。在立常洵为太子的 计划 项目进度计划表范例计划下载计划下载计划下载课程教学计划下载 不能成功后, 他 有意地与文官不合作, 采取长期怠工的方式消极对 抗文官集团, 不再出席各种仪式, 听任高级官位出 缺而不递补, 使文官们看不到加官进爵的希望。他 #57# 张军强: /政教合一0 社会结构下的囚徒 ) ) ) 读黄仁宇 5万历十五年6 已经看透了文官集团, 把伦理道德看作是他们虚伪 的装饰, 认为诤谏者是出于自私自利, 为的是明扬 史册、流芳百世。可以说, 万历皇帝看透了这种社 会结构, 对礼治天下失去信心, 但他性格优柔寡断, 又缺乏治国魄力和能力, 于是, 他无可奈何地做了 /政教合一0 社会结构下的囚徒, 自 1587年之后, 朱翊钧除 1589年短暂出行过一次, 此后 30余年居 然未迈出紫禁城一步, 创造了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新 纪录, 明朝也由此慢慢走向衰落。 三 在辅佐年幼的万历皇帝之时, 张居正以自己 铁的手腕, 强力推行了一系列政治和经济制度改 革, 加强集权、严整吏治, 抑制豪强, 并推行文化 专制。张居正 10年新政, 其重点在改变文官机构的 作风, 提高文官系统的行政效率, 进而富国强兵。 他在担任首辅之时, 综核名实, 严格考课官吏, 予 以奖惩, 凡不称职者, 一律黜退。在税收上, 用皇 帝的名义责令各府县按照规定把税收全部缴足, 但 由于要求过于严厉, 给全体文官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于是, 他们攻击张居正的措施与政府所标榜的仁厚 精神相背, /放弃了古圣先贤的宗旨, 而是急功近 利, 企图以世俗的行政效率来代替这种伟大的精神, 最终必然窒碍难行, 落一个引用私人的下场0。 [ 4] ( P64) /技术上的争端, 一经发展, 就可以升级扩 大而成道德问题, 胜利者及失败者也就相应地被认 为至善或极恶。0 [ 4] ( P69) 文官们以张居正贪恋 禄位, 不符合 /四书0 中父母三年之丧, 置父母之 恩于个人名利之下, 乃至称他假借忠孝之名掩盖大 逆不道的目的等等上书弹劾他。在他有生之日, 尚 可用权势压制批评者, 待他溘然长逝后, 他的改革 也就付诸东流了。 首辅申时行则吸取张居正的教训, 采取与文官 合作的态度, 用恕道待人, 尽力调和万历皇帝和百 官间的冲突。因为他意识到, 一项政策的实施以及 实施的成败, 全靠看它与所有文官的共同习惯, 即 儒学意识形态是否一致, /施政的要诀, 仍不外以抽 象的方针为主, 以道德为一切事业的根基。朝廷最 大的任务是促进文官之间的互相信赖与和谐。0 [ 4] ( P53) 虽然他竭力持调剂折衷的原则, 在皇帝的旨 意和群臣的公益之间寻求平衡, 维持着帝国的政治 运行, 但是, 寻求妥协的种种努力最终仍被传统势 力淹没, 落得卸甲归田的结局。 文官集团的杰出代表, 至今被民间传诵的海瑞, 这个完全符合正统统治阶级思想的能臣, 以道德作 为自己行事的最高典范, 重民本, 抑豪强, 犯颜直 谏皇帝, 重刑法办劣贪, 因不符合文官的行事规则, 触犯地主阶级的利益, 终于被作为标本供了起来, 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在重文轻武的统治理念里, 振作武备、平定倭寇、北慑蒙古的民族英雄戚继光, 因有兵重危政之他虑, 而被当政者罢官弃用。李贽, 这一在正统思想的缝隙中产生的自由主义思想者, 重物质, 轻功利, 信儒而出家, 属于泰州学派之流, 因蔑视传统道德, 与妇女交往过多, 为世俗所垢, 不容于当时的社会而自杀。 从明朝中后期万历年间的几个代表人物身上, 可以看出, 个体行为尤其是执政者应与 /政教合一0 的结构体制相符合, 否则就会导致失败的结局。作 为大帝国实际主人的文官绝大多数是孔孟的信徒, 他们在行政上并不以行政效率高低为衡量 标准 excel标准偏差excel标准偏差函数exl标准差函数国标检验抽样标准表免费下载红头文件格式标准下载 , 而 是一切以 /四书0 中所教导的道德伦理为准。这与 儒家的思维特点有关, 圣人孔子 /信而好古0, 祖 述尧舜, 宪章汤武, 其后学则尊师孔子, 礼敬先王, 虽有利于积累政治经验, 但也容易流于保守和固步 自封, 阻碍了崇实的变革的步伐。 总之, 在 /政教合一0 的中国传统社会, 作 为国家意识形态的儒家思想与政治权力的联盟, 一方面, 为专制统治提供了合法性依据, 巩固了 皇权专制; 另一方面, 儒家的经学化思维等也无 形中约束了寻求变革的力量, 使儒生为主的官僚 满足于在道德规范的框架内循规蹈矩, 注定了变 革的失败结局。历史表明, 随着社会的发展, /政 教合一0 的社会结构已逐渐成为束缚人自由、扼 杀人创造性的牢笼。因此, 打破传统政制结构, 使之向民主政制发展才是必由之路, 即应由专制 走向民主, 由礼治走向法治。 参考文献: [ 1] 杨阳. 王权的图腾化 [M ] . 杭州: 浙江人民出版社,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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