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精神分析理论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影响

收稿日期 :2007 - 07 - 12 作者简介 :曹蓝田 (1980 - ) ,女 ,安徽芜湖人 ,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 2006 级教育硕士研究生。 论精神分析理论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影响 曹蓝田1 , 　王道阳2 (1. 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 ,安徽 芜湖 　241000 ;2. 安徽师范大学 心理学系 ,安徽 芜湖 　241000) 摘 　要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与文学有着密切的联系 ,一方面不断汲取文学领域内的营养来填充自己 ; 另一方面又对文学领域内的诸多问题作出了独到的解释 ,从而推动了文学的发展。中国自五四运动 以来 ,不断吸收西方思潮 ,弗洛伊德理论被引进以后 ,就对中国心理学、哲学、文学等诸多领域产生影 响。本文旨在论述弗洛伊德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影响 ,从文学理论、文学创作、文学批评三个方面考 察了弗洛伊德理论在中国现当代文学领域内的接受和运用状况。 关键词 :精神分析理论 ;文学理论 ;文学创作 ;文学批评 中图分类号 : I020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 - 6021 (2007) 04 - 0099 - 04 　　西格蒙特 ·弗洛伊德 (1856 - 1939) 是奥地利的 一位精神病医生 ,他创立的精神分析学说以及由此而 衍生发展的弗洛伊德主义对后来的心理学、哲学以及 文学等诸多领域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弗洛伊 德理论在中国的传播早在 20 世纪初就已经开始了 , 但最初只局限于心理学领域。随着五四运动的展开 , 中国对西方各种理论思潮的大规模译介以及一批优 秀知识分子、文学家对弗洛伊德理论的推广与运用 , 弗洛伊德在文学领域的影响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 关注。 一、弗洛伊德与文学的历史渊源 美国学者莱尔耐尔 ·特里林曾说过 :“弗洛伊德 影响文学 ,文学也以同样的力量影响弗洛伊德”。弗 洛伊德与文学的密切关系从他的青少年时期就已经 开始 ,从中学时代他就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成 年后一直与文学界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并与罗曼 ·罗 兰、李克尔等作家有着广泛的交往。弗洛伊德本人也 有着很深的文学造诣 ,一手优美的文笔使他在 1930 年获得了“歌德文学奖”。 (一) 文学作品是弗洛伊德理论的重要来源 在心理学界和文学界 ,人们普遍关注的一个焦 点是弗洛伊德理论如何受到文学的影响最终发展 成为庞大的理论体系 ,对照弗洛伊德的生平和其理 论的发展 ,我们不难看出 ,文学作品是培植理论发 展的肥沃土壤。以“俄狄浦斯情结”为例 ,弗洛伊德 在提出该观点之后遭到了诸多争议 ,为了证实它的 存在 ,弗洛伊德致力于从自己的病人身上找证据 , 另一方面他又躬身于文学之中寻找帮助。“俄狄浦 斯情结”这一名词本身就来源于古希腊艺术家索福 克勒斯的悲剧《俄狄浦斯王》。俄狄浦斯是忒拜国 国王拉伊俄斯的儿子 ,未出生就有神谕说他注定要 杀父娶母 ,因此刚出生就遭到遗弃 ,后来被救并成 为邻国的王子 ,但最终因为种种原因在不知晓的情 况下杀父娶母而实现了神谕。弗洛伊德从这一作 品中解读出童年期被压抑却终生逃不出的加诸于 母亲的性本能的“恋母情结”。弗洛伊德还在莎士 比亚的作品《哈姆雷特》(又译为《王子复仇记》) 中 寻求相应的证据 ,哈姆雷特是一位肩负深仇的王 子 ,他的叔叔杀害了他的父亲并篡夺王位娶了他的 母亲 ,王子在他父亲幽灵的指导下一步步实现着复 仇大计 ,而在最后时刻他却对手刃仇人犹豫不决。 莎翁没有在作品中提到王子在最后时刻犹豫的动 机和原因 ,弗洛伊德分析王子的犹豫不在于失去了 行动能力 ,而在于他的仇人恰恰实现了他童年时期 的欲望 :杀父娶母 ,并且唤醒了这一长期被压抑的 欲望 ,如此 ,他复仇的决心就被自我谴责所动摇。 同时“弗洛伊德还从《哈姆雷特》的创作时间上找证 据 ,该剧创作于莎士比亚的父亲死后不久 ,丧父使 作者童年时对父亲的情感复苏了”[ 1 ] 。这一系列的 分析为“俄狄浦斯情结”的存在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 99 安徽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07 年第 4 期 从中可以看出文学作品对弗洛伊德理论的影响之 深刻。后来的新弗洛伊德主义的代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人物卡尔 · 荣格也曾极力地从文学艺术中寻找发现自己的理 论的依据。“集体无意识”是荣格提出的重要理论 , 他曾在希腊神话传说和宗教教义中寻找出与精神 病人大脑中的意象或者正常人梦中出现的具有相 同象征意义的形象 ,并由此而进一步确认“集体无 意识”的存在。 (二) 弗洛伊德提出了完整系统的文学理论 他认为文学创作是压抑的性本能升华的表现。 “性的精力被升华了 ,就是说它舍却性的目标而转向 其他较高尚的目标”。弗洛伊德还指出 ,从事文学欣 赏也是一种性本能的升华 ,在欣赏过程中 ,人可以通 过自己的幻想来创造他在现实中不曾拥有的满足感。 另一方面 ,弗洛伊德还解释了长期以来一直困扰着文 学界的问题 ———灵感的由来。“弗洛伊德明确指出 , 灵感是由无意识的性欲冲动产生的 ,当意识和理智放 松了对无意识的控制 ,灵感自然就会出现”[2 ] 。弗洛 伊德有关文学的这些理论观念在整个文学界都产生 了巨大的影响。 二、精神分析理论对中国文学理论的影响 随着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展开 ,大批优秀的文学家 把眼光投向西方 ,他们迫切需要接受新观点新理论来 填充和培植本土文化 ,弗洛伊德的理论在这方面自然 功不可没。 (一) 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理论专著内容的影响 具有代表性的是朱光潜的《文艺心理学》。朱光 潜一生涉猎多种科学 ,在心理学方面也有较深的造 诣。《文艺心理学》一书在谈到文艺艺术的起源以及 创造过程时 ,就直接引用了弗洛伊德的有关理论。20 年代著名的乡土小说家许钦文在 1936 年出版的《文 学概论》一书 ,基本原理就是采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 析理论来解释文学的基本问题 ,书中的基本观点就 是 :文学是作家发泄苦闷的途径 ,而心理学上苦闷则 是由于强烈的性欲得不到满足受压抑的结果 ,文学家 通过想象、虚构来发泄自己的性欲。这实际上完全采 用了弗洛伊德的文学观点。出版于 20 世纪晚期的一 些文学理论也或多或少地运用到弗洛伊德的理论。 童庆炳主编的《文学理论教程》中 ,论及文学创造过程 时 ,引用了弗洛伊德的理论。书中还把弗洛伊德的无 意识概念引用到艺术构思阶段 ,指出“无意识指潜伏 于作家意识之下的有活力而受压抑未进入意识领域 的观念 ,它也是一种心理能力 ,在作家没有明显觉察 到的情况下 ,暗中对排列、组合材料等环节发生作 用”[3 ] 。 (二) 对中国现当代作家文学观念的影响 早在 1924 年 ,“鲁迅就翻译了日本学者厨川白村 以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为理论基础的《苦闷的象征》, 作为他的文学理论课的教材”[ 4 ] 。这本书的观点为 : 文艺是“苦闷的象征”,而“苦闷”的根源恰恰是作家性 欲的压抑。鲁迅翻译这本书并作为文学理论课的教 材 ,说明他对弗洛伊德“文艺是性本能的升华”持赞同 态度 ,而这种赞同也对鲁迅自身的文学创作产生了一 定的影响。同样留学日本的郭沫若对弗洛伊德的理 论理解得更直接更透彻 ,他“信奉的文学定义是‘文学 是苦闷的象征’与鲁迅观点不谋而合 ,在《文艺的生产 过程》等文章中曾直接运用了某些精神分析理论对当 时的某些文人心理进行分析。” 三、精神分析理论对中国文学创作的影响 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 ,凡是受过弗洛伊德影响 的作家 ,在作品的创作过程中曾或多或少地运用了弗 洛伊德的理论 ,但不同的作家则有不同的侧重点。 (一) 文学作品对无意识和梦的描写 鲁迅的代表作《狂人日记》作为中国现代文学史 上第一篇现代型短篇小说 ,描写了一个精神病人的心 理活动历程 ,在作品中 ,鲁迅对人物的无意识心理和 梦进行了直接的描写。小说《弟兄》则通过对主人公 张沛君的梦的描写揭示了他的虚伪的本质。创造社 的代表作家郭沫若较早地应用意识流手法创造小说 《残春》。小说完全写梦 ,同鲁迅的《弟兄》一样 ,通过 对主人公梦的描写揭示主人公的真实心理。“《残春》 的着眼点不是注重在事实的进行 ,注重的是心理的描 写 ,是潜在意识的一种流动。小说明显受当时颇为热 门的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的影响”[5 ] 。 (二) 文学作品对性心理、变态心理的描写 弗洛伊德理论的一大特色是把长期以来被人们 所禁忌的“性”推上了前台 ,“五四”时期勇于向封建专 制、封建思想挑战的斗士们自然抓住了这一点 ,在作 品中通过性心理、变态心理的描写揭示和抨击封建社 会对人性的压抑。 受日本私小说影响颇深的郁达夫在其作品中大 胆地暴露青年的性苦闷、性变态。《沉沦》中主人公窥 视房东女儿洗澡 ,《茫茫夜》中角色的性欲的变态发 泄 ,都受到了弗洛伊德的影响 ,注重通过人物的灵与 001 安徽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07 年第 4 期 肉的冲突来刻画人物的性格。《沉沦》的主人公在异 国他乡渴望真挚的友谊和纯洁的爱情 ,但国家民族的 弱小使他在异国他乡受到了鄙视 ,于是他便产生了孤 独、苦闷和自卑 ,并以变态的方式表达出来 ,进而一步 步“沉沦”下去 ,但同时又不甘沉沦 ,悔恨、惭愧种种心 情交织起来 ,向人们揭示了复杂的人性。作品本身也 在一定的程度上肯定了弗洛伊德提出的“性本能冲动 是人的一切行为的内在潜力”这一观点。 另一位极具有代表性的五四作家是张爱玲 ,在她 的作品中 ,性心理以及性欲受压抑而产生的变态心理 得到深刻的描写。《金锁记》中的母亲 ,因为自身感情 的创伤 ,性欲得不到满足 ,使其正常的心理产生了严 重的扭曲 ,并由此对儿女的情感婚姻产生嫉妒 ,进而 破坏他们的感情生活 ;《封锁》则描写在电车上发生的 故事 滥竽充数故事班主任管理故事5分钟二年级语文看图讲故事传统美德小故事50字120个国学经典故事ppt ,人的被压抑的性欲在特殊的环境下才得到释 放 ;《心经》描写了父女恋 ,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弗洛 伊德“恋父情结”的影响 ,并且正面描写了这种心理给 人们带来的影响和对家庭社会的冲击。冯骥才的《三 寸金莲》、苏童的《妻妾成群》都描写了社会对人性的 压抑而造成人的性心理的变态。随着社会的发展 ,文 学观念的变化 ,对性心理、性行为的描写已经成为作 家剖析人性时不可或缺的内容。王小波在他的小说 《革命时代的爱情》、《黄金时代》等作品中 ,通过对“常 态的性”和“变态的性”的对比描写 ,对特定历史时代 的人性作了深刻的剖析。 (三) 文学作品对“性本能”学说的运用 很多文学作品在描写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时都 尝试运用弗洛伊德的本能说对某些历史事件、文化现 象作出新的解释 ,即把人的本能冲动看作某些行为发 展的内在动力。施蛰存的作品较为典型 ,他于 20 世 纪 20 年代中期开始小说创作 ,后来受到奥地利心理 分析小说家施尼茨勒的影响 ,努力将心理分析运用到 自己的作品中去。“真正自觉地运用弗洛伊德精神分 析学说创作的小说 ,主要是《将军底头》、《梅雨之乡》 和《善女人行品》三本集子中的作品”[4 ]159 。在《将军 底头》中的几篇作品均是以精神分析的方法来描写历 史上的人物的。郭沫若的《司马迁发愤》描写了司马 迁受牢狱之苦并惨遭宫刑 ,身心受到了极度的摧残 , 但他没有沉沦堕落 ,而是把这种痛苦升华为精神动 力 ,发愤完成了巨著《史记》,从而完成了对司马迁著 《史记》的精神分析式的解释。 四、精神分析理论对中国文学批评的影响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在文学批评领域的影 响尤为深刻 ,他本人就是一个在此方面造诣颇深的文 艺批评家 ,写过一系列有关文学批评方面的著作 ,并 曾专门对一些著名的文学家、艺术家以及著名的历史 人物进行心理分析 ,而且他的理论也从中不断的汲取 营养蓬勃发展。随着弗洛伊德思潮席卷整个世界 ,一 大批文学批评家追随其后 ,把心理分析运用于文学批 评理论和方法 ,发表《哈姆雷特与俄狄浦斯》,认为哈 姆雷特的故事就是一个俄狄浦斯情结的故事。当中 国大地掀起弗洛伊德热 ,文学批评家们也追随其后运 用弗洛伊德的理论对这个古、现代文学作品和外国文 学作品进行分析和批评。 (一) 对作家创作动机的分析和批评 郭沫若在《“西厢”艺术上之批评与作者之性格》 一文中对屈原以及国外的歌德、托尔斯泰等的作品进 行了分析和研究 ,认为他们的很多作品或是由于国家 衰退 ,或是由于作家个人遭逢种种不幸 ,发奋创作产 生的 ,这实际上就是对弗洛伊德的“升华说”的运用 , 这与他在自己的作品《司马迁发愤》中的思想观点是 一致的。在分析《西厢记》时 ,认为正是封建礼数几千 年来对青年男女的压抑 ,才使整个民族的精神状态遭 到毒害 ,从而造成了中国成为一个“庞大的病院”,而 王实甫就是众多“病人”中的一员 ,他之所以在《西厢 记》中对“三寸金莲”大加欣赏 ,实际上就是其变态心 理所至 ,他还指出“照近代精神分析学派的原理来讲 , 这部《西厢记》可以说是‘里比多’的生产”。 (二) 对文学作品内容分析和批评 中国的现当代文学批评家在对作家的具体作品 进行分析时 ,较多的注重对弗洛伊德的变态心理理论 的运用 ,尤其是在对具体的文学作品内容进行分析 时。潘光旦先生的《小青之分析》一书就对史料所记 载的明末女子冯小青进行了分析 ,通过对冯小青生活 的种种遭遇行为的分析 ,判定其心理变态产生了“自 恋癖”。鲁迅的《〈红楼梦〉里的性欲描写》、《司马迁在 文学批评史上的贡献》就运用了无意识说、性本能说 进行分析。 弗洛伊德在对中国现当代文学产生巨大影响的 同时 ,也通过这些进一步扩大了其在中国社会的影响 并使自身得到充实、扩展。 101 曹蓝田 ,等 :论精神分析理论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影响 参考文献 : [1 ] 　罗 　瑾.弗洛伊德的文学艺术观 :文学是性本能的升华[J ] .西安联合大学学报 ,2001 ,4 (3) :40 - 42. [2 ] 　李 　铮 ,章忠民. 弗洛伊德与现代文化[ M ] .合肥 :黄山书社 ,1988 :205. [3 ] 　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 M ]. 北京 :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2 :127. [4 ] 　朱栋霖.中国现代文学史 (上) [ M ] . 北京 :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9 :44. [5 ] 　赵成孝.弗洛伊德主义与“五四”新文学[J ] .江西行政学院学报 2002 , (1) :133 - 134. Impact of Freud’s Psychoanalysis Theory on China’s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CAO Lan2tian1 , 　WAN G Dao2yang2 (1. School of Art s , Anhui Normal U niversity , Wuhu 241000 , China ; 2. Depart ment of Psychology , Anhui Normal University , Wuhu 241000 , China) Abstract : Freud has created p sychoanalysis t heory. His p sychoanalysis theory has close contact wit h lit2 erat ure. Drawing nut rition of region of literature to pack it self constantly on one hand , and having made the original explanation to a great deal of questions in t he region of literat ure on t he ot her hand , t hus p romoting t he develop ment of literat ure. Since t he May Fourth Movement of China , absorbing t he western ideological t rend constantly. Af ter Freud’s t heory is int roduced , t he t heory exert s an influence on a great deal of fields , such as China’s p sychology , p hilo sop hy , literat ure , etc. This text aims at describing Freud’s impact on China ’s contemporary literat ure. From t he literary t heory , literary creation , t he aut heor investigates Freud’s t heory in China on acceptance and application state in t he contemporary region of literat ure by literary criticism in t hree respect s. Key words :p sychoanalysis theory ; literary t heory ; literary creation ; literary criticism [责任编辑 　陈希红 ] 201 安徽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07 年第 4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