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历史学的价值

《河北学刊》 �� �年 第 !期 简论 历史 学 的价值 李 培 栋 历史学究竟有什么存在价值∀ 研究历史有什么 志为转移而客观存在 , 却并非静止停滞的存在 , 它 意义 ∀ 这是一个历史学的价值论问题 。 这个问题长 是发展的 , 它随着历史学的发展而发展 , 历史学在 期以来被极为短视的实用主义曲解 , 使得我们一直 研究领域 、 研究方法、 研究成果各方面的发展会扩 片面地看待历史学的社会价值 , 最后造成社会对历 大和加深历史学本身的价值 , 并增加它在社会中寻 史学价值的怀疑和否定 , 造成历史学实现自身具有 求兑现的机会 # ∃三 % 客观的史学价值虽然是客观 的价值的障碍和无能 。 于是 , 一方面是随风倒的历 存在的 , 但是 , 对于社会各个层面 、 各个阶级而言 , 史学象个可以被任意侮弄的脾女那样可怜 , 被社会 其具体内涵和意义则可能很不相同, 它必然会具有 蔑视 、 遗弃 # 另一方面 , 严肃的历史学家又找不到 差异性、 多样性 , 然而 , 这并不否定它体现的价值 被社会理解的途径 , 难于进入社会群众生活 , 深感 的客观实在性 。 孤独 、 寂奥和焦虑 , 出现了 “史学危机 ” 的呼吁 。 我以为客观的历史学价值有三个方面的表现 。 其实 , 这并不是历史学价值本身的危机 , 历史学的 首先是 “纽带价值,’& 历史是一种共同的回忆 , 价值本身是客观存在的 ,‘ 而是我们对历史学价值的 是一个民族 、 一个国家核以维系自己的存在的强韧 主观认识的偏差的危机 , 是历史学的价值难以兑现 的精神纽带 , 是他们作为一个共同文化实体的精神 的危机。 核心与基础 。 就象一个家庭在晚餐桌上的谈话 中对 自有历史学以来 , 人们便不断要求它发挥这样 本家族历史常有一种共同的沮娜的加忆话题一样 , 那样的作用 , 实现这样那样的社会价值 , 并且总以 一个民族 、 一个国家也必然有 自己国 、 族的历史经 为我们所要求于 历史学发挥的作用便是历史学 自身 典供他们的人民世代传诵、 学习 、 咀嚼 、 回味。 早 价值之所在 。 现在 , 我试图超越这种习惯的看法 , 在氏族社会时期 , 这种共同的历史所形成的精神纽 把人们 “指令性 ” 地规定的历史学价值只看作是人 带就显示出无比坚强的力∋ , 有无法取代的内聚作 们主观规定的价值 , 亦即 “主观的历史学价值 ” , 而 用 。 因而氏族部落成员也莫不怀着神圣的信仰态度 沪 实际上 , 不管人们是否认识到它的存在 , 历史学 自 去对待他们氏族血缘谱系 , 这种谱系有专职人员世 有其本身的社会价值 , 这就是 “客观的历史学价值” 。 代地记忆背诵下去 , 直到记录下来。 世界各民族历 至于 “主观的历史学价值 ” , 前人已经谈论的很多 , 史的最早内容和形式都是祖先的谱系和英雄事迹史 我不想多议 , 这里我只想就人们一向较为忽视的历 诗 。 犹太族的经典 《旧约圣经》 中的 《历代志》列 子 史学 “客观价值 ” 问题做一探讨 , 目的在于希望按 叙自亚当以后的世系 ( “亚当生塞特 , 塞特生以挪 照历史学的客观价值一一即其所应提供的价值去实 士 , 以娜士生该南” , ⋯” 直到 “拉麦生挪亚 , 挪亚 现之 。 ‘ 生闪 、 含、 雅弗” , 然后便是闪 、 含 、 雅弗兄弟的 客观的史学价值具有三个特性( ∃一% 客观的 世系 , 这种叙述方式和中国的 《史记》 中夏 、 殷 、 史学价值不可能是超社会的 , 它只能在社会之中实 周 、 秦等本纪及各列国世家是何等相似 。 《史记 · 现其价值 , 它具有社会性 , 所谓 “纯史学价值 ” 是 般本纪》所叙世系已经得到殷城发掘的 卜辞的证实 , 不可理解的 # ∃二% 客观的史学价价虽不依人的意 司马迁的记载是确有根据的。 世系的背诵和记录的 。 �) ∗ · 顽强的准确性是惊人的 。 如果说 卜辞还只是考古材 料的无声证词的话 , 那么 , 美国黑人作家 、 畅销书 《根》的作者阿历克斯 , 哈利经过 �+ 年的研究 , 费 尽千辛万苦终于在西非洲冈比亚的朱富雷村找到了 一名真正的部落历史学专家一一 “说书人 ” , 这个 “说书人 ” 却能提供世系历史的有声证词 。 他能背 诵出哈利的祖先所属的肯特家族的极其复杂的世系, 完全是 “ 《圣经》式的叙事方式” , 在这里 , 由说书 人提供的世系资料 , 哈利寻到了二百年前他那被英 国军队绑卖到美洲的第一代祖先一一昆西的老家 , 他的 “根”。这是部落历史的 “活化石 ” , 是 《圣 经》、 《史记》 的活证据 , 也是历史学的精神纽带功能的 深切体现 。 犹太人所以亡国二千余年而民族得以维 系且能复建 以色列国家 , 《圣经》 中犹太族历史的 教育应是一个重要的精神因素 。 我国的台湾省自马 关条约之后至今将近一个世纪中 , 真正与大陆统 ‘一 的时间仅四年 , 然而 , 清同胞的 “我是中国人 ” 的观念却是无可动摇的 , 岂不也是与中国人的历史 教育之深刻分不开的吗 ∀ 其次 , 历史是我们认识现实 、 探索未来的必不 可少的参照和依据 , 这是历史学所具有的 “咨询” 价值 。 这种咨询价值对于国家作出有关政治 、经济 、 外交 、 军事 、 教育 、 社会改革各方面的重大决策是 十分必要的 , 我们在回顾建国以来的经验教训时 , 能深切地体会到这种必要性 。 不惟对于全国 , 即在 每省 、 每一个厂矿企业 , 乡镇市县亦皆应有自己的历 史研究课题和历史专家, 本地区 、 本单位的历史研 究是能够给自身带来巨大的效益的 , 但它必须是真 正科学的研究成果, 而不是从属于政治口号的随风 转动的注脚 。 我们对外国历史与现状的了解一向太少 , 对本 国的历史与现状从微观的社会描述角度来说也很贫 乏 , 在改革和开放的新形势下更需要一个重新认识 和理解国情的启蒙, 立足于当代中国人民的利益需 求 , 根据改革开放中对社会认识的深化所产生的新 问题 , 去研究外国的 、 中国的历史 , 在这种研究中 充分开发历史学的咨询价值 , 这是一个十分巨大的 任务 , 如果再把普及研究的成果寓 于尽可能广泛的社 会群体中去也计算在内的话 , 那么 , 这个任务就更为 巨大得多 , 历史学的研究如果真的转移到了这个轨 道上来并且有能力适应这个任务 , 大概我们就不再 有功夫呼吁 “史学危机 ” 了 。 历史学的咨询价值在古代即被意识到了 。 司马 迁提出 “通古今之变 ,’, 唐太宗希望 “ 以古为鉴可知 兴替” , 这都是在高层次上对历史学价值 的要求 , 与司马光对 “资治” 的理解有其差异 。 然而 , 在古 代 , 历史学的咨询价值毕竟囿于以 “统治术 ” 为中 心的范围之中 , 因而在理论上既得不到充分阐发 , 在研究实践中也受到认识的限制 , 摆脱不了 对 皇 权政治的蝉女 地 位 , 终究 也 只能是 “ 资 治 ” 而 己 。 历史学的又 一个价值就是 “满足价值 ”。它满足 人们的精神需要 , 满足人们永无穷尽的好奇心 、 求 知欲 , 满足人们对伟大历史悲喜剧的美学欣赏要求 , 满足人们对历史因果关系的思考和追求的责 任感 。 历史是客观发生过的事实本身 , 我们要全面如实地 认识已经消逝的事实本身却只能凭借它留下的零碎 的痕迹一一考古学的 、 文献记载的 、 口头传说的 、 民俗传统的 , 等等 。 因而 , 历史留给人们的疑问远 远 多于人们所能确信的东西, 我们无法排斥人们探 寻究竟的好奇心 , 从武王伐封在哪一年到太平天国 诸王的状貌 , 从宋江投降与否到李 自成下落如何 , 从明成祖的生母是谁到曹雪芹的身世之谜 , 从古文 尚书的真伪到甲骨 卜辞某字的释义”一等等 , 你难 以从有无意义或意义大小上来裁决人们对什么可以 或不可以产生好奇心 , 我们曾作过这样的裁决 , 然 而好奇心是难以遏制的 , 它是 一种精神需要。 在革 命斗争暴风骤雨的非常年代 , 埋头其中 , 虽似玩物 丧志 , 而 在平常时期, 譬如 博奕 , 又何必废禁呢 。 何况 , 在好奇心后面的驱动力是求知欲 , 求知欲常 常给历史学带来重大的发现 , 每一代人的好奇心 、 审美趣味 、 哲学思考总具有时代的特征 , 历史学就 在一代又一代的传递中更新 、 开拓 、 前进。 历史研 究的题材亦如文学创作 , 在每一时期看来固有重大 与屑小之别 , 然就总体而言 , 不能截然排除小题材 , 一则因为小题材可以反映重大内容 , 而且可以导致 重大题材的发掘 # 二则 , “满足” 的功能是历史学 客观存在的一种价值 , 它是戒除不了的。 〔贵任编辑 田卫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