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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代唯美散文――柯灵中国近代唯美散文――柯灵 人生真味 柯灵 活到老,做到老,学到老。这“三字经”不是我发明的,但我在滚滚不尽的岁月 淘洗下体会到了此中的人生真味。 时间很冷酷,也很仁慈。时间使我丧失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 我经历的是一个伟大而艰难的时代,每走一步都不是轻松的。时代考验了我,也 哺育了我。这是不幸,也是大幸。 生活是一部永远读不完的大书。生而有涯,每个人只能读到有限的章节,因此必 须认真地读。 必须画好生命的句点,不辜负自己到这瑰玮的人世走这一遭,使自己能够安静而 轻快地作一次最后的发言:“永别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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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代唯美散文――柯灵 人生真味 柯灵 活到老,做到老,学到老。这“三字经”不是我发明的,但我在滚滚不尽的岁月 淘洗下体会到了此中的人生真味。 时间很冷酷,也很仁慈。时间使我丧失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 我经历的是一个伟大而艰难的时代,每走一步都不是轻松的。时代考验了我,也 哺育了我。这是不幸,也是大幸。 生活是一部永远读不完的大书。生而有涯,每个人只能读到有限的章节,因此必 须认真地读。 必须画好生命的句点,不辜负自己到这瑰玮的人世走这一遭,使自己能够安静而 轻快地作一次最后的发言:“永别了,世界!祝福你前途无量!” 望春 ?—龙山杂记之六 ----------------------------------------------------------------------------- 离开龙山,又是一度月圆。小巷寂静的生涯,已渐觉相安若素;而且俗务困人, 每天被琐屑的工作缠绕,也不复再有余裕坐对幽窗,悠然作遐想。只是龙山的望春花, 至今还频来相扰,使人难忘。 龙山山腰的宿舍,有一个小小的庭院,种着两树高大的梧桐,三四棵矮小的黄杨, 一株望春花。我迁入宿舍的时候,正是风雪连天的寒冬,梧桐早已落叶,望春花也只 剩着疏落的空枝;唯有终年常青的黄杨木,还透示着几分生意。时节推移,渐渐由冬 转春,气候虽已日渐暖和,大地却还沉睡未苏;第一个泄露了春讯的,就是那一树望 春。草未曾茁青,树没有抽芽,望春花却在濯濯的枝头,开起了满树银白的花蕾。宿 舍里深通世故的女佣,有意无意地说:“望春花开了,春天就快要来了~” 从那时起,不知为什么,我对这满树含苞的望春花发生了好感;而且有些为它杞 忧。一天早晨,和同居的朋友在院前小立,我说:“望春花开得这样早,怕等不到春 事烂漫,就要零落了吧~”朋友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外,他说:“望春真是最难看的 花了~枝干僵秃,有花无叶,让它零落了也好~”更出我意外的,此后他竟几次表示 对望春的嫌厌。我觉得很不平,有一次对他说了这样带着讥刺的话:“放心吧,朋友~ 望春花不是为你开的,它并不要你赏识啊~”朋友还说:“谁教它开在这里,让我看 见呢,”我怃然,没有再开口。 每天午后,柔阳拨逗着春意,蜜蜂翅上驮着薄薄的东风,在黄杨木上纷飞。 同居的伙伴们都到山麓去了,我总独自伫立院前,对望春作许久的顾盼,而且常 不免为它担忧:“花开得早,自然也就谢得早,来时寂寞,去时冷落,岂不辜负了大 好的春光~”?—眼见望春花欣欣地开放,粉妆玉琢,洁白如雪,我越是倾心怜惜, 我的隐忧也越是深切。 不幸的预想常常容易实现,望春的残葩,终于在紫槿花红出墙头,春意盎然的一 天早晨,被我发现飘零在院中的草地上了。我像亲自串演了一出人间的悲剧,心头浸 蚀了无名的怅惘。 我曾经决定,要为这素馨的花树写一篇童话:假定望春花是一个追求光明的少女, 春天就是她理想的王国。萧杀的严冬使她发愁,料峭的风寒使她颤栗,她决定独自出 发,向天涯海角寻觅春天。跋涉了无数山水,饱尝了无限苦辛,当她听见南国的燕子 送来第一声呢喃,冬眠的蜇虫打了第一个呵欠,她知道自己的愿望快要达到,激动得 发狂,立刻在寂寞的大地上,展开惨白的笑靥, 报告 软件系统测试报告下载sgs报告如何下载关于路面塌陷情况报告535n,sgs报告怎么下载竣工报告下载 了春天的消息。 于是风暖了,草绿了,花开了。但春天刚来,自己却已经憔悴,在春阳温暖的怀 中,作了个含泪的微笑,悄悄地离开了人间。这样一个动人的 故事 滥竽充数故事班主任管理故事5分钟二年级语文看图讲故事传统美德小故事50字120个国学经典故事ppt ,我立下心愿要为 望春抒写。但只限自己才分太浅,几回铺笺,几番搁笔,我终于没有写成。 人事倥偬,如今我已离开了龙山,望春花的故事却依然频来相扰,甚至梦见她化 为白衣的少女,宛转轻愁,促请我对她践约。几日以前,因事偶上龙山,便中去看看 院前的望春,现在已经是绿叶成荫,迥非往日的丰姿了。我想,望春有知,对那过去 的旧梦,怕也早如隔世,淡然忘却了吧,果然,那么我的心愿,这样也就算偿了~ 一九三一年五月十八日,于古资福庵 神?鬼?人 ——戏场偶拾 ----------------------------------------------------------------------------- 关于土地 土谷祠,在浙东的农村里,是一种权威的殿堂,它几乎支配着绝大多数“愚夫愚 妇”的心灵。按时烧香,逢节顶礼,谨愿者一生受着凌虐,不但毫无怨尤,并且往往 退而自谴,以为倘不是无意中曾获罪戾,必定是前世作孽的报应,还得在土地神前献 出点点滴滴的血汗钱,去捐造门槛,购买玻璃灯油,表示虔心忏悔,以免除死后的灾 难。因为这正是人们死后后必经的第一关,根据传说,无常拘了人们的灵魂,首先就 得到土谷祠去受鞫的。所以我们乡间的风俗,病人一断气,家属就得哭哭啼啼地到土 谷祠里“烧庙头纸”,其实是代死人打招呼——“烧庙头纸”的大抵是“孝子”,而 “孝子”云者,又并非“二十四孝”中人物,不过是死者的儿子的通称,不知怎么, 老子或老娘一死,儿子就被通称为“孝子”了。 民间的疫疠,田产的丰歉,据说也全在土地神的权限之内。游魂入境,须先向土 地注册;老虎吃人,也得先请求批准。这一位“里庙之神”,照职位看来,大约是冥 府的地方长官之类吧;然而他不但执掌阴间的政情,还兼理阳世的人事,其受人敬畏, 实在也无怪其然。 关于土地的法相,我小时候曾在故乡的土谷祠里瞻仰过,峨冠博带,面如满月, 庄严而慈祥,真像一位公正廉明的老爷。旁边坐着的土地娘娘,也是凤冠霞帔,功架 十足。然而奇怪,一上舞台,他们却完全走了样。 在绍兴戏——并非目前上海的“越剧”,而是在当地称为“乱弹班”的一种戏剧 里,观众所看见的土地,就完全是另一 种面目。黄色的长袍和头巾,额前挂着扁扁 的假面具,一手拐杖,一手麈尾,一部毫不漂亮的花白胡子。更奇怪的是鼻子上涂着 白粉,完全跟小丑一样,猥琐而可笑,跟庙里塑着的,不可以道里计。(在京戏里所 见的,仿佛也是这样。)而扮土地的演员,也大抵在生旦净丑以外,连名称也没有的 “大橹班长”之流。——绍兴的乱弹班,每班都用一只夜航船一样的大船,载着全班 演员和道具,漫游于村镇之间,演戏前泛舟而来,演完戏放棹而去。船夫两名,掌橹 兼司烧饭,开锣以后,还得上台帮忙,扮些无关重要的角色。尊为“班长”,意存讽 刺,正如“纸糊的花冠”之类,乡下人有时是也极懂绅士的幽默的。 那地位的低落,也简直出人意表。据我的记忆,舞台上以土地为主角或要角的戏, 似乎半出也没有。大抵是神道下凡、贵人登场的时候,这“大橹班长”所扮的“里社 之神”,这才以极不重要的配角身份出现。三句不离本行,开头的引子,就是“风调 雨顺平安乐,家家户户保康宁”。冠冕堂皇,正如要人们下车伊始所发表的宣言。但 所做的事,又大抵并不如此。只要是略有来历的神道,对于土地,仿佛都有任意呼召 的权利,望空喊一句:“土地哪里,”他就会应声而至,驱遣使唤,无不如命,而办 的往往只是一些小差,如驱逐小鬼、看管犯人之类。好像是在《宝莲灯》里的吧,神 仙自然是极其干净的,这戏里却有一位圣母娘娘未能免俗,跟凡人发生了恋爱,还怀 了孕;结果却终于为她的令兄二郎神所膺惩,关在山洞里受苦,石子充饥,山泉解渴, 不许再见天日,以肃“仙纪”。当二郎神载唱载舞地宣布着这判决的时候,土地就在 旁边唯唯诺诺地答应。这一回他不再管“风调雨顺”,只好做监狱里的牢头了。神仙 毕竟比凡人聪明,类似以防空壕代集中营的办法,他们是早已发明了的。 遇见一些落魄贵胄、失路王孙——自然以将来就要飞黄腾达的为限,土地就摇身 一变而为保镖,跟在后面,使他们“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有时他们蒙了冤屈,当 庭受审,要打屁股了,土地还得撅臀以承,被打得四面乱跳乱叫;而被打屁股的本人, 则因为自己毫无被打的感觉,又不知道冥冥中还有土地在代受苦刑,瞪起眼睛,弄得 莫名其妙。 看到这里,台下的看客们禁不住笑了,笑的是土地的狼狈。 这也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托权贵之荫余,仰强梁之鼻息,唯唯诺诺, 志在苟全,剥脱了尊严和威势,表现在戏剧里,他不过是冥府的狗才~ 但在戏台以外,乡下人对于土地,却仍旧十分尊敬,供在庙堂,像尊敬所有的神 明一样。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乡下人知道土地虽然渺小,对于老百姓,却依然居高临 下,操着生杀予夺之权的缘故。 关于女吊 鲁迅先生曾经介绍绍兴戏里所表现的女吊——翻成白话,也就是“女性的吊死鬼”。 他以钢铁似的笔触,勾勒出壮美的画面,以为这是“一个带复仇性的,比别的一切鬼 魂更美、更强的鬼魂。” 这自然是独到而精确的见解。《女吊》的写作,又正当杌陧之年,针对着“吸血 吃肉或其帮闲们”的死之说教,犹如闪电划过暗空,朗然提供这么个勇于复仇的鲜明 的形象,作者的深心,我们更不难了解。但提到女吊,要说单纯的印象,就我从小看 戏的经验,那么她的峭拔凌厉,实在更动人心魄。 最刺目的,几乎可以说是对于视觉的突击的,是女吊的色彩。如果用绘画,那么 全体构成的颜色只有三种:大红、黑和白,作着强烈的反射。红衫、白裙、黑背心, 蓬松的拔发,僵白的脸,黑脸、朱唇、眼梢口角和鼻孔,都挂着鲜红的血痕。这跟上 海有些女性的摩登打扮,虽然可以找出许多共通点来——至少是情调的近似,可是, 说句实话,那样子实在不大高明,要使人失却欣赏的再气的。 《目连》是鬼戏,所以可以看到在别的戏剧里所没有的男吊;女吊出场,也有特 别紧张的排场和气氛。但在普通的绍兴戏里,她也是一位跟观众极熟的常客,动作唱 词都差不多,就是唱词没有帮腔,不佐以喇叭声,情形就松弛得多。——那是一种很 奇特的喇叭,颈子细长,吹奏起来,悲凉而激越,乡下人都叫做“目连嗐头”,似乎 是专门号召鬼物的音乐,《目连》戏以外,就只有丧家做道场才用它,夜深人静,远 远地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目连》戏以外,就只有丧家做道场才用它,夜深人静,远远吊以手掩面,低 着头出现了。(旧剧里面,好像神佛出场,不用焰火,用以表示其身份的特殊;然而 鬼中的女吊出场大抵用焰火,而神中的土地出场就未必有,这是两种很有趣的例外。) 她双手下垂:一手微伸,一手向后,身体倾斜,就像一 阵鬼头风似地在台上转。我 小时候胆很小,看到这里,照例战战兢兢,闭起眼睛,不敢加以正视;直到后来大了 一点,才有勇气去对面:看她接着就在戏台中央站定了,一颗蓬松的头,向左、向右、 向中,接连猛力地颠三下,恰像“心”字里面的三点,接下去的动作,就是像《女吊》 里所写的:“她两肩微耸,四顾,倾听,似惊,似喜,似怒……”凡是看过绍兴戏中 的女吊的,我想谁也不能不佩服争迅先生的艺术手腕之高,就是这简单的几笔,也已 经勾出了那神情的全部。但在这同时,还有几声吱吱的尖锐的鬼叫声,然后是唱词— —那仿佛是这样的四句:“奴奴本是良家女,从小做一个养媳妇,公婆终日打骂奴, 悬梁自尽命呜呼~” 紧接着来了一声寒侵肌骨的叹息,和石破天惊似的呼喊:“哎哟,苦呀,天哪~……” 让我在这里补说一句,那神情实在是很令人惊心夺魄的。 她冷峻、锋厉,真所谓“如中风魔”,满脸都是杀气。然而从另一方面看,也因 此显得庄严和正大,不像世间的有些“人面东西”,一面孔正经,却藏着一肚皮邪念; 或者猥琐而狎昵,专门在背后嘁嘁喳喳,鬼鬼崇祟。 阴司对于横死的鬼魂,好像是也要下地狱的。根据阳世“好人怎么会犯罪呢”的 逻辑,那理由自然也十分充足。可是女吊之类的厉鬼的行动,仿佛又很自由,她就像 总是飘飘荡荡,乘风漫游着,在找着复仇和“讨替代”的机会。 当然,“讨替代”是十足的利己主义,人们对女吊之所以望而生畏,也许正是这 原因。不过作为一种戏剧上的角色来看,也仍然是一种性格强烈、生气充沛的角色。 被压迫者群中,不是常有因为受着过多的凌虐,因而变得十分粗暴恣肆,对人世取了 敌视的态度,无论亲疏敌友,一例为仇的吗,那么女吊的“讨替代”,累及无辜,也 就很容易解释了。人与人之间,如果有压迫者与被压迫者对立存在,其难望于“海晏 河清”,也正是必然。看看某一类人的鬼气森森,我想,恐怕还不如女吊似的凌厉峭 拔,因为这毕竟更多些人味。 有趣的是女吊好像也会开玩笑。记不清是什么戏了,花花公子抢亲,为一位懂法 术的人所捉弄,竟请女吊代了庖,被当作新娘用花轿抬去,洞房之夜,把正在狂喜的 公子吓得不成人样。那样子就简直有点妩媚,即使是台下的小孩子,也要拍掌大笑, 一点不觉得她可怕了。 关于拳教师 有皇帝,一定有太监;有豪门,一定有奴才。奴才有好几种,一种是专门趋炎附 势、帮凶助焰的角色,唯命是听,无恶不作;另一种以忠仆自居,进诤言,舒悲愤, 似乎梗直非凡,而不越主奴界限,又往往见忌于同辈,剩得牢骚满腹;还有一种,则 是绝顶的聪明人,以帮闲身份,据清客雅座,捧稣腿,凑时风,暗中献计,背后捣鬼, 却不落丝毫痕迹,圆通而超脱。这最后一类,性格复杂,由优伶扮演,是要由“二花 脸”——也就是鲁迅先生在《二丑艺术》一文中所说的“二丑”担任的。 最能够代表二丑的特色,至于淋漓尽致的,是王爷府里花花公子的拳教师之类。 他们歪戴帽子,身穿宽大海青,手里还大抵有一把折扇,十分的潇洒豁达。他们 不但专工拍马,而且兼擅吹牛,所以在公子的眼里,又是了不起的英雄,“天上的龙 捉来当带系,山上的虎撮来当猫嬉”,有着如此惊人的本领的。可是他自己一出场, 可就嬉皮笑脸地跑到台口,向看客指着自己的粉鼻,公开秘密,送出了这样的独白: 我格师爷那景光, 长又长,大又大, 壮又壮,胖又胖, 吓得退,像金刚, 吓勿退,像戎囊。 砻糠叉袋,纸糊金刚。 我做事体的溜光滑, 我格拳头只好吓吓, 我打别人——像瞎鸡啄麦~ 别人打我——Kuan Tuan~一记拷煞~ “那景光”者,“怎么样”也。“格”字有“这”与“的”的意思, Kuan Tua n则是打人的声音,状其猛烈也。纸糊金刚,一戳即破,砻糠叉袋,大而无当:他承 认自己是这么徒有其表的家伙。 接着他自叙经历,从前怎样在少林寺里拜师,又怎样因为性子暴躁,被师父赶了 出来,流落江湖,在街坊上荡荡水碗,打打沙拳。——这些都是走江湖的玩艺。—— 后来又忽然怎样的遇见“倒霉的公子,十瞎的眼睛”,赏识了他,留他进府,充当教 席。夤缘附会,他就此阔绰起来,“难是地里爬到天里带哉”:住格是高厅大屋,吃 格是大鱼大肉,穿格是非红则绿,坐格是藤棚椅褥,困格眠床是紫檀红木——里雕 《西厢》,外雕《三 国》,用格马桶是水晶嵌白玉,马桶上雕格是“天官赐福”, 痾下去——Sin Lin Whuan Luan,好像罗通扫北,四个丫头走进走出,服侍我Loh, 困到半夜里燕窝煮粥,……我实格样子享福,死带下来,单少一副寿板棺木。 Sin Lin Whuan Luan也是形声,“带”者“了”也,“我Loh”者就是“我”。 这真是得意忘形,踌躇满志。然而他决不忘靠山随时可倒,自己的地位也随时有 动摇的危险,所以决不对靠山死力效忠。例如公子看中了人家的小姐,家丁主张抢, 教师却总是献计去骗,躲在背后,不肯出面的。他八面玲珑,不但在主子面前最得宠 幸,在看客眼里,也最容易邀原谅,因为他不但无忠仆之可怜,无家奴之可恶,而且 善于插科打诨,自道来历,毫不隐讳,又仿佛极其坦率的缘故。 这坦率是替自己留下的退步,一旦靠山倒颓,或者发现别有更大的靠山的时候, 他可以另投生路,不必提防悬空。 而插科打诨则是他钻谋爬撞的最好法门。 他们是“走千家,吃千年”的。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只要看看无论什么场合,都 能融通适合,无论什么朝代,总是春风得意的先生们,就大抵是这二丑所扮的角色。 一九四?年 雨街小景 ----------------------------------------------------------------------------- 雨,悒郁而又固执地倾泻着。那淙淙的细语正编织着一种幻境,使人想起辽廓的 江村,小楼一角,雨声正酣,从窗外望去,朦朦胧胧,有如张着纱幕,远山巅水墨画 似的逐渐融化,终于跟雨云融合作一处。我又记起故乡的乌篷船,夜雨渐渐地敲着竹 篷,船头水声汩汩。?—可是一睁眼我却看见了灰色的壁,灰色的窗,狭窄的斗室。 谁家的无线电,正在起劲地唱着。?—像是揶揄。 气压低得叫人窒息,黄梅季特有的感觉,仿佛一个触着蛛网的飞虫,身心都紧贴 在那粘性的丝缕上。推开半闭的窗,雨丝就悄悄地飞进来,扑到脸上,送来一点并不 愉快的凉意。 蚁群排着整齐的阵列,在窗下的墙上斜斜地画了一条黑线,从容地爬行,玲珑的 触角频频摇动,探索途径。这可怜的远征队,是为了一星半粒的食粮,或是地下的巢 穴也为淫雨所浸没了,刚爬到窗根上,却被一片小小的积水所阻,彷徨一阵,行列便 折向下面,成了一个犄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雨脚忽然收了。厚重的云堆慢慢移动,漏出一角石青的天, 洒下一片炙人的阳光。是羞于照临这不洁的都市吗,有如一个娇怯的姑娘,刚探出头 就又下了窗帘。于是留下了阴黯?—仿佛比先前更浓的阴黯。且多了一种湿腻的燠热, 使人烦躁。 雨又急骤地落下,忽然又停了。 傍晚倚窗。新晴的天,西边红得出奇。我忧郁地记起乡间老农的传说:这是“大 水红”,预告着水灾的。 满地积水,将一条街化装成一道河,只是中间浮着狭窄的河床。这虽是江南,而 我们所缺少的正是一滴足以润泽灵魂的甘泉,有如置身戈壁;眼前的一片汪洋,就得 到了许多孩子的喜爱,他们跣着双脚,撩起裤管,正涉着水往来嬉戏。 公共汽车如大鲸鱼,泅过时卷起一带白浪,纷飞的珠沫,还有清澈可听的激响的 水声,孩子们的哄笑送它逐渐远去。黄包车渡船似地来往,载渡一些为衣冠所束缚而 不愿意裸露腿脚的行人;而一边却另有一群苦力,身体倾斜,用他们酱色的臂膀,在 推动着一辆为积渚所困的雪亮的病车,这意外的出卖劳力的机会~ 一个赤膊者伫立在人行道边,用风景欣赏家似的姿态静静地看着这奇异的水景, 看了一阵,就解下颈上乌黑的毛巾,蹲在水里洗起脸来。另一个少年却用双手掬起水 来喝着。人世间的一切,对他们仿佛都是恩惠。 可是我想起了早上从新闻纸上得到的一个印象,?—那是一个关于雨的故事。一 个十七岁的少年,战争夺去了亲人,留着他孤单的一个,开始流浪生活。他辗转飘泊 到这五百万人口的城市,贩卖糖果。可是生活程度跟着季候的热度飞升,几天的淫雨 又困阻着谋生的路,仅有的本钱经不住几天坐吃,空空的双手,空空的肚子,生计成 了严重的威胁。在崎岖多歧的人生路上,他选取了最难走然而最近便的一条,一脚越 过了生的王国,跨进了死的门阈。 年轻的灵魂淹没在一片水里。?—生命的怯弱呢,雨的残酷呢,……晚间,有撩 人的月色。云鳞在蓝空上堆出疏落有致的图案。 积水似乎浅一点了,人行道上已经可以行人,只偶有汽车从水中驶过,还受着浪 花的侵蚀。 从未有过的宁静。风吹起一街涟漪,迎月光闪耀着银色,远处的微波摇动街灯的 倒影。是这样奇异的幻觉的水国风光,缺少的只是几只画舫,一串歌声了。 转过街角,我解放了几天来拘羁的脚步。 很少行路人,除了我前面的两个:一个挟着蓝花布的破棉被,一个拿了席子和扫 帚。是找寻什么的,他们低着头一边走一边就四处察看,沉默如同一块顽石镇在他们 身上。到一处比较干燥的地方,他们停步了,一个用扫帚轻轻扫了几下,就在地上摊 开了卷着的席子;另一个也就铺上棉被。 “今晚还露宿吗,”我不禁吐露了我的疑问。 “唔,在屋子里就得饲臭虫。”拿扫帚的咒诅似地说。 我看了他一眼,是胡桃似的多皱而贫血的脸。天上的云在厚起来,月亮一时隐没 在云里了。我低低他说了一句,近乎自语:“天恐怕要下雨。” 他自始至终连正眼也没有看我,“下了雨再进屋里去吧。”咕噜着算是回答,身 体却已经在潮湿的地上倒了下去。 “要生病的。”可是我没有勇气再开口了。病魔对他们算得了什么呢, 我这才看见,不远处早有一个露宿者在做着好梦,连席子也没有,垫着的是几张 报纸,已经完全湿透了,入梦的该是一身稀有的清凉吧,再走过几步,一家商店的门 前又躺着四五个,蜷缩着挤作一堆。?—上面有遮阳,底下是石阶,那的确是燥爽的 高原地带,不会有水灾的。什么幸运使他们占了这样的好风水~ 多么残酷的生活的战争呵,可是人们面对着战争。他们就是这样地活着,并且还 要生存下去……夜半,梦醒时又听到了奔腾的雨声。 一九三九年七月十一日 悲剧与喜剧 贫和病,是旧社会的双生子。 话剧《日出》中就有黄省三这么个人物,在银行里当了许多年小书记,工作繁,报酬少,负担重,经年累月,交相煎迫,终于熬出了肺病,而肺病又造成了失业,结果只好全家服毒,同归于荆这正是过去千千万万小人物的命运的写照。我们这一代人,就是从这样的社会里经 历过来的。可是曾几何时,事过境迁,人们似乎已经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悲剧闭了幕,现在就来演喜剧。 不信吗,请看看公费医疗中的怪现象:很多人变得娇贵起来了,有病没病,就往医院跑。有这样的“病人”:大夫问他怎么不舒服,回答是“放臭屁,怎么办,”也有这样的“病人”:因为和儿子吵了架,跑到医院挂急诊,看看血压有没有上升。至于把疗养院当休养所,病好了还不肯出院的事,已经屡见不鲜。吃药打针,意在治病,现在则仿佛为了摆阔和享受,有病要用名贵的药品,没病也无妨配点补剂,补补身体。此外,据说还有不少取了药不吃,煎了药不取,只好把大量药品抛弃了的。 这种现象是怎么造成的呢,有人说,关键所在,是公费医疗,病人无须自掏腰包;同时,反正工作有保障,借病消遣,不用担心失业。 如果不错,那么这也还是含泪的喜剧。因为这里暴露了我们心理上可悲的病态。 而这自然也就形成和加重了另一种矛盾:大夫太少~医院不够~床位欠缺~药品脱销~ 当然,我丝毫也没有反对公费医疗的意思,这种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是新社会对人关怀的鲜明例证。我更没有意思反对人求医用药;有了病,无论大小,都应当及时诊治。根本问题,是用什么态度来对待我们社会的优越性:珍爱它,还是有意无意地作践。 大家知道,鲁迅本来是学医的,后来看到了精神健康的重要胜于肉体,他终于拿起了笔。——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直到今天,还是有教育意义的。 我们很多人身上的主要毛病,也还是社会主义思想的贫乏症~ ,,,,年,月 选自《柯灵杂文集》,三联书店,,,,年版 伟大的寂寞 ——悼周木斋 -------------------------------------------------------------------------------- 战斗又谈何容易,但私淑的心情却是有的,由于自幼看着忠厚劳苦的母亲受人欺 凌而死,小妹失恃漂泊而死,而我也就是漂泊于欺凌者群之间的一个,以沉默为反抗, 日积月累,便酿成了一副戆脾气。这是升华吧,但欺凌者群也有“升华”的,我们不 是感到窒息吗, 周木斋:《消长集?前记》 一九四一年七月二十五日午后,在武定路一家殡仪馆里,我参加了一个亡友的丧 仪。这朋友是年轻而寂寞的,他和冷酷的社会战斗了一生,和缠绵的疾病挣扎了十个 月,现在他匆促地放下一切,悄然走了。 人是社会的生物?—我们生活在流光的海里,人的海里,爱与憎,拥抱与斗争, 使人间悲喜交织,充满着大热闹。然而人们有时是极其寂寞的?—寂寞地生下来,寂 寞地活着,寂寞地战斗,然后寂寞地死去。 恰如死者的生平,丧仪也异常地落寞,灵堂地位很小,孝幔低垂,冷清清挂着仅 有的一副挽联?—旧小说上说“白头人反送黑头人”,这唯一的挽联正是他尊人的哀 辞,那素朴的骈语上就淋漓着老人的血泪。灵前有三五个花园,供桌上除了香烛,是 一张高度还不满一尺的遗影?—他还是生前那样,拘谨、温和、沉静地望着人,似乎 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又说不出来。 孝幔里面传出哭声,是一种使人断肠的哭声。灵前有几个乐人弄着丧曲,像塞上 黄昏的唢呐,凄凄切切地回荡。 望着死者的遗影,我觉得眼睑的酸涩和沉重。他是这以前的三天死去的,他的死 讯在熟人间无一得到,直到大殓这一天,一个朋友偶然从报纸上看到他的报丧广告, 才惊疑地通知了几个较为接近的朋友。到殡仪馆去的路上,我还怀有万一的侥幸心, 希望广告上所刊的或者竟是别一个同姓名的人。?—人有时不免于自私,我们愿意幸 运降临于自己的周围,而不幸属于陌路的他人。可是现在证明了这是一种妄想,我们 已经永远失去这可敬爱的朋友了。无常的人生~活得这样强的,却死得这样早,钢铁 的意志竟无补于生命的脆弱~ 我和同去的朋友黯然坐在灵堂的一角,我们都没有说话。死者生前的耿介使他寡 交,赶来吊唁的更显得寥落。零星地来,断续地去,看情形,有许多怕还是他父亲和 哥哥的友人,为了慰唁生者而来的。他自己接近的朋友总共不过六七人,他们都是默 然而来,默然向灵前行礼,接着眼红红地退下来,默然相望,不发一言。 要恰当地赞美一个人,正像中肯的批评一样艰难。要写出对这亡友的正确的理解, 而又不偏于感情,或偏于理智,是困难的。他和有些旧知识分子一样,有点洁癖,一 生远避着势利和虚骄,但他同时是谦和的;而且,他并不躲避现实,他站在新世界和 旧世界斗争的前线,近十年来不断发表数量可观的杂文,正是他驰突的痕迹;这些文 字是尖锐、进步的,说明他是一个勇猛的革命斗士。可是这斗士却出奇地孤独,“由 于自幼看着忠厚劳苦的母亲受人欺凌而死,小妹失恃漂泊而死,而我也就是漂泊于欺 凌者群之间的一个,以沉默为反抗,日积月累,便酿成了一副戆脾气。”这戆脾气使 他对一切都不肯将就。 “沉默”,真是他的一个大缺点。他的性情实际并不冷,他爱朋友,但不擅谈吐, 即使是最熟的熟人,跟他在一起,也常常弄得相对无言。他温和而沉静地望着你,似 乎要说话,到头却是沉默。他可以给你潜在的温暖,但你没法从他得到娓娓清谈的愉 快。最糟的是过分的拘谨,送朋友必送到大门以外。这些缺点使若干友人纵然惦记着 他,也轻易不向他访问。 谁都想得到,在这崇尚招尧时行哄骗的社会里,这样的性格会招致什么结果。冷 淡~在如海的人潮中,他永远是寂寞的一个。 战前他在一家晚报当编辑,上海沦陷,那报纸接受了敌人的检查(但后来不久就 改悬“洋商”招牌,恢复独立),他冒着饥饿的危险,跟几个同事一起毅然退出了, 随后他又前后在两家报馆做事,接着却不欢而散。在一家报馆他编的是副刊。上海的 报馆老板,是像一个模子里塑出来的,他们发最廉的薪水,出最低的稿费,却要求三 教九流无不爱看的好读物;他自然没法满足要求。有一天,老板笑嘻嘻地提出交涉: “先生~副刊最好编得趣味浓一点,我们征求一篇×××的小说,你看好不好,”他 没有回答,第二天默默地辞了职。以后由朋友介绍,还有两家报馆请他,他咬紧牙关, 不再干这个了。 “合则留,不合则去”,原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在这样的世道,至少也得骨头 硬一点才行,因为接下去他就要受生活的熬炼。 好~冷淡,失业,贫穷,都来吧,他还有一枝笔~两年来他关紧房门,不断地写, 以比战前更刻薄的稿费,应付着涨了十倍的生活高潮,直到力疾而仆。(香港一般书 店卢豫冬主编的“新现实丛书”中,他有一本近四百页的《新中国政治史》,就是这 时期写成的。)可是他不喊一声音,即使在最接近的朋友前面,在文字里,他也轻易 不表现自己。……是那样落寞的生,默无一言的死?—几乎像是陨星流泻,落地无声。 他什么人都不惊扰。 坐在四壁萧然的灵堂里,面对这庄严而苍凉的人生,谁能够无动于衷呢, 大殓时,我们向死去的友人作了最后的告别。他平静地躺在黑洞洞的棺木里,闭 着双眼,除了过分瘦削,还是那样的安详,那神色仿佛传达着一片无产的语言:磨尽 了生命的光,完成了为人的义务,“施比受更为有福”,他已经无所憾于人世。每一 个送别者都懂得这语言,他们多数低了头,用手中擦着眼。 白发的老人对爱子重温了最后的一瞥,又逃避似地跑开去,从喉咙底里发出了一 串干咽。他的哥哥在一边挥泪相向。攀着棺沿嚎啕的是他的夫人,两个女眷抱着劝解 也解不开她疯狂一样的悲痛,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满身缟素,怔怔地望着母亲,却 不发一语。?—可怜的孩子~让我们来祝福她~这小小的灵魂,似乎已经承袭着不幸 的遗传,她平时就不爱跟一般孩子作伴,一看见生人就要哭泣,那孤独的性格正像她 的父亲。 我再也禁不住我眼泪。 走出殡仪馆,茫然踅向归途,我被一种矛盾苦恼着:有些正直的人一生受尽排挤, 一经长眠,却无论敌友,都来悼惜,哄哄然好不热闹;这种热闹固然令人啼笑皆非, 像这样从生到死的冷淡,却也真使人禁不住倒抽一口寒气。但对这位已逝者,这恐怕 倒是最合适的吧, 这寂寞的战斗者,让我用最虔敬的哀悼来纪念他?—周木斋先生。 一九四一年七月三十日 -------------------------------------------------------------------------------- 看热闹 -------------------------------------------------------- 时维五月,岁次丁丑,上海跑马厅举行英皇乔治六世加冕典礼。因为怕参加的人 太多,预售座券,以示限制,券价分五元、二元、一元等数种。据报上说,全部坐位 五万余,事先早已售罄;沿跑马厅的国际、新世界等旅馆房间,也在两星期以前定售 一空云。 什么人这么热心呢,报纸上没有说起。可是我们不妨预测一下:加冕的虽是英皇, 典礼也远在伦敦,但到跑马厅参观仪式的、定旅馆了望仪式的,绝大多数是“高等华 人”。——自然,一定还有更多买不起座券、开不起旅馆的小市民。 中国的蚁民,大抵都在殷殷望治,希望自己不再被“攘”和被“安”,太太平平 地吃一口苦饭了。而中国的闲人,却只愁没有热闹可看。 人家出丧,他们看;人家迎亲,他们看,呆呆地在街上站上个把钟头,一边看, 一边还要加以赞叹,加以批评。马路上巡捕打黄包车夫,看热闹的照例围着一大群, 失魂落魄地,仿佛赏鉴什么艺术品;被打的一狼狈,他们就觉得有趣,在旁边嘻嘻地 笑。 汽车撞坏了小孩,也一样若无其事地看,等到身子碰到西捕的木棍上,并且听得 连推连喝地斥道:“去,去~看啥末事~”这才猛然从梦里惊醒似的,搔搔头皮,悻 悻然跑了开去,再去看旁的热闹。自己挨棍子,是从来不反抗的,因为一反抗,就难 免起冲突,自己就要被困垓心,让人家来看热闹了。 枪毙一个绑匪,看客动以千计,途为之塞。 倘使有钱,对于热闹的赏鉴欲也就更强更广。花钱的,不花钱的,凡有热闹,一 律参加,但均以自己不会沾惹麻烦为限。倘使有些不稳,赶紧跑回家去,战战兢兢地 关上大门,躲起来。等危险过了,他再出来旁观作乐。 豫西旱灾严重,难民数万,辗转待毙。除了那些以“慈善”为业的绅士,有钱人 中,谁有自动捐助一点的吗,参观洋人的庆祝仪式,却早已座券卖光,旅馆房间“定 售一空”了。 但倘使豫西的灾区,可以搬到上海大世界来,公开展览,则销售门票,大抵也不 成问题,爱看热闹的人,是不问喜庆与丧吊的。看看别人的灾难,在他们也是一种娱 乐,谚有之,曰:“隔岸观火”。 而有时简直连自己家里的火也看。听说沈阳失陷,日本军队在街上游行示威的时 候,也还有闲人(自然是中国的)张着口伫立参观;第二天的日本报上,说是“皇军 过处,迎者夹道,盛称帝国军容之盛”云。 然而座券卖光了,旅馆定完了,怎么办呢,——到马路上“轧轧闹猛”也好。拥 拥挤挤,冲冲撞撞的大半夜,弄得满头大汗,然后莫名其妙地回到家里,对老婆说道: “英国皇帝登基,人山人海,小孩和女人轧坏了好几个,真正好白相得来~” 一九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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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初中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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