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晋国中军将浅析

春秋晋国中军将浅析 2011年1月 第27卷第1期 唐都学刊 TangduJournal Jan.201l V01.27No.1 春秋晋国中军将浅析 金大伟 (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北京100872) 摘要:春秋时期晋国军队中的最高统帅称为中军将,中军将不仅在战 场上有很大的影响力,而且对国内的政 治也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晋国20位中军将帅的更替是晋侯与中军 家族之间以及中军家族之间的博弈,中军将 位荣誉和权力光环的背后充满了刀光剑影,考察中军将帅更替变化 的原因,背景和过程,对了解春秋时期晋国政治 生态的衍化具有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中军将;春秋;晋国 中图分类号:K237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0300(2011)0l一0066—04 StudyofMarshalsinJinDynastyintheSpringandAutumnPeriod JINDa—wei (SchoolofChineseClassics,RenminUniversityofChina,Belling100872,China) Abstract:ThemarshalofJinDynastyintheSpringandAutumnPeriodwascalledZhongJunJiangin Chinese,whohadgreatpowerinthebattlefieldandgreatinfluenceindomesticpolitics.Therewere20 marshalsinJinDynastyandthereplacementofthemreflectedthecontradictionbetweenthenoblemen andtheministers,andthereplacementalwaysledtoblood.Soitisofgreatsignificancetohaveabetter understandofthereasons,backgroundandprocessofmarshalreplacementinJinDynastyforfurtherstud- y0fitspoliticalatmosphere. Keywords:marshals;intheSpringandAutumnPeriod;JinDynasty 《左传》的记载中,晋国中军将的史料保留最 多.根据统计,从僖公二十三年晋国文公”作三军” 开始,到哀公二十七年,晋国共有20位中军统帅,按 照时间顺序,分别是郁觳,原轸,先且居,狐射姑,赵 盾,邰缺,苟林父,士会,郁克,栾 书 关于书的成语关于读书的排比句社区图书漂流公约怎么写关于读书的小报汉书pdf ,韩厥,苟罄,苟 偃,士匀,赵武,韩起,魏舒,范鞅,赵鞅,荀瑶.中军 将不仅手握虎符统管三军,而且掌控朝政,为”卿长 之首执政者也”.…(P 一 ,中军将的为将资格 绝大多数的中军将在成为中军统帅之前,都曾 经在三军某一军中为将佐.从第二任的先轸开始, 一 直到韩宣子,前后有14名晋国中军将曾为三军某 军将佐.如先轸就曾经担任过下军佐,儿?郁缺 曾为上军将,?眇苟偃曾经既为上军佐,[.]?P踮0又 曾为中军佐.[]?在这l4个人当中,曾为上军将 的有5人,分别是先且居,邰缺,士会,苟偃,赵文子; 曾为下军将的有2人,分别是栾书,韩献子;曾为中 军佐的有3人,曾为上军佐的有4人,曾为下军佐的 有3人,再去掉将佐兼任中的佐,那么中军佐有2 人,分别是赵盾,范宣子;上军佐有3人,分别是荀林 父,邰克,韩宣子;下军佐有2人,分别是原轸,苟警. 收稿日期:2010—10—03 作者简介:金大伟(1977一),男,满族,北京人,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博 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先秦军事史. ? 66? 由此可以做一个排比,按照人数多少,上军将最多, 其次是上军佐,下军将,中军佐和下军佐人数相同, 所以在这二将三佐中,上军将升为中军将的可能性 最大.不过,20名中军将,并无一人曾经分别统帅 过上,中,下三军.最后的4名中军将,没有发现其 曾为将佐的史料,所以在春秋末期,担任中军将也许 不必在前任两将三佐中任职. 有资格担任中军将的人,必是晋国大族.【I_ 中军家族按新旧来分,郁氏,先氏,栾氏,苟氏,范氏 为晋旧族,赵,韩,狐,魏为后起之族,新旧可以文公 即位作为划分点.九大中军家族若按公族和异族来 划分,其中公族数量较少,只有苟氏,韩氏和狐氏,其 余均非公族. 中军将的任命常与一个仪式有关,即”蔸”. 《左传》隐公五年曾记载:”春蔸,夏苗,秋猕,冬狩, 皆于农隙以讲事也.”[]?眦这里的”事”专指军事, 即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中农作不忙的时候,演习军 事,中军将的任命就在”春蔸”的时候完成,不过并 不是每一位中军将的任命都举行”蔸”,只有屈指可 数的几位中军将在任命前有”蔸”的仪式,他们分别 是邰毅,原轸,狐射姑,赵盾和苟偃,蔸的地点分别是 被庐,清原,夷,董和绵上. 二,中军将的担任期限 据《左传》所载,晋国中军将是终身制,如果某 人被任命为中军将,他或死于任上,或老而致仕让位 他人.[]??如原轸于僖公三十三年战死,其子先且 居被任命为中军将,先且居文公五年卒,文公六年春 举行大蔸,任命狐射姑为中军将.苟鳌襄公十三年 卒,苟偃便于同年继任中军将.不过年老退位的中 军将很少,只有宣公十七年,范武子年老致仕,让位 给邵献子.在20名中军将中,狐射姑是是唯一一 个在被任命之后而被更换的中军将,知瑶是唯一一 个在位期间被杀的中军将,剩下的18名中军将非常 严格地执行了终身制的规定. 在这20位晋国的中军将里,荀氏有4人,苟氏 分为中行氏和知氏,两家各占其二,中行氏为政年数 共10年,知氏为8年;赵氏和士(范)氏各有3人,为 政年数分别是50年和l5年;先氏,邵氏和韩氏各有 2人,为政年限分别是13年,11年,33年;最后狐 氏,栾氏和魏氏各有1人,狐射姑同年为中军将,同 年就被免,相隔太短,剩余二氏分别是14年和4年. 按照为政年数的多少,依次为赵氏,韩氏,苟氏,士 氏,栾氏,先氏,郁氏,魏氏,狐氏. 三,中军将及其家族的命运 (一)赵氏,先氏,郁氏,栾氏,知氏的灭族之祸 从晋文公到三家分晋,共有20位中军将,中军 将位给这些卿族带来权力和荣誉的同时,也给他们 的家族带来了败亡的命运,其中有五个中军家族惨 遭灭族,他们分别是赵氏,先氏,郁氏,栾氏,知氏,五 族担任中军将位者分别是赵盾,先且居,邰至,栾书 和知瑶.其中赵氏,先氏和邰氏被晋侯所灭,栾氏和 知氏是被其他中军家族所灭,不过被晋侯所灭的三 氏,其实与其他中军家族也有矛盾,否则单凭晋侯之 力,未必能成功.这五氏家族中,赵氏,先氏,邵氏, 栾氏之难起于赵盾,先且居,邰至,栾书死后,而知氏 之祸则发于知瑶为中军主将之时.这五个中军家族 之所以罹此大难,有如下三个原因: 首先,这五个中军家族的蒙难,与其族人行事不 轨,贪婪傲慢有很大关系.赵氏赵穿,先氏先毂,郁 氏郁至和栾氏栾餍,身处下位,而不听中军将号令, 擅断独为,因赵穿而失河曲追敌之机,[]?嘲因先觳 而有邺之战败,[2](P726)因郁至而三逃楚共王,[]?嘲 因栾餍而使伐秦劳而无功o[Z](P1唧?这些人不能谦虚 自保,反而逞一己之私欲,树立强敌而不知. 其次,中军家族内部并不和睦,内部纷争给予敌 人以可乘之机.如赵氏和栾氏之败,均有族内之人 投靠他族而诬毁己族之事.成公八年,赵婴齐与其 侄媳赵庄姬私通而被赵同,赵括放逐,赵庄姬于是向 晋侯诬陷赵同和赵括谋反,于是赵氏被灭.[2}(瞰.襄 公二十一年,栾盈之母栾祁与家臣之长州宾私通,州 宾侵占栾氏家产,栾祁害怕其子讨伐,于是向范宣子 毁谤说栾盈将要作乱,范宣子于是逐栾盈而灭其 党.[2](H嗍?所谓物必自腐,然后虫生,如果这些家族 的族人能洁身自好,团结一致,不行失德违礼之事, 又何至于有灭族之祸? 第三,中军家族之间,积怨颇多,纠葛不少. 赵氏一族,乃是被晋侯与郁氏,栾氏一起所灭, 可见赵氏与邹氏,栾氏之间,定有间隙. 郁氏则结仇更多,不仅被栾氏所怨,而且招晋厉 公宠臣胥童,夷阳五,长鱼矫所恨,成公十七年,郁铸 夺取夷阳五属田,郁辈则与长鱼矫争田,并将长鱼矫 与其父母妻子同绑于车辕之上,[2](嘞可见郁氏族 人甚为贪暴,所以胥童建议:”必先三郁,族大,多 怨.去大族,不逼;敌多怨,有庸.”[]??多怨则敌 众,敌众则祸至,邵氏遭难,正是其族树敌太多,咎由 自取. 栾氏之灭也与此类似,赵氏和郁氏惨遭灭门之 - 67? 祸,栾氏均插手其中.栾书和中行偃弑晋厉公之时, “召韩厥,韩厥辞……”_2]??韩厥虽不喜邰氏,但 是对栾氏弑君一事并不认同,所以栾氏与韩氏也存 在矛盾.栾氏与范氏也存有芥蒂.鄢陵之役时,范 文子与栾氏 意见 文理分科指导河道管理范围浙江建筑工程概算定额教材专家评审意见党员教师互相批评意见 不一,反对出战,栾氏弑君,范氏士 匀有微词.J(啪?在晋国伐郑,伐秦两次战役中,栾 餍不听中军将苟鳌和苟偃号令,专断成性,傲慢无 礼,所以栾氏和知氏以及中行氏之间的冲突也在积 累.之后栾氏和范氏仇隙加深,成水火不容之势,襄 公二十一年,”怀子为下卿,宣子使城着而遂逐之. 秋,栾盈出奔楚.宣子杀箕遗,黄渊,嘉父,司空靖, 邴豫,董叔,邴师,申书,羊舌虎,叔罴,囚伯华,叔向, 籍偃.”[2](P1058)范宣子终于逐出栾盈,灭尽其党,并 在沙随举行会盟,要求各国禁锢栾氏,最后,”晋人 克栾盈于曲沃,尽杀栾氏之族党”.2J(P?所以栾氏 一 族与赵氏,邰氏,范氏,韩氏,知氏均有矛盾,栾氏 族人又不能洁身自保,终招致祸难. 最后一任中军将知瑶,此人贪婪成性,刚愎自 用,并且狠辣无情.[2](H.知伯企图以武力强夺韩 赵魏三氏土地,他的倒行逆施终于招致恶果,”哀公 四年,赵襄子,韩康子,魏桓子共杀知伯,尽并其 地”.]? 赵氏,先氏,邰氏,栾氏,知氏,这五个中军家族 中,除赵氏能东山再起外,其余四氏遭祸之后,湮没 沉沦,再难现昔日辉煌. (二)狐氏,范氏,中行氏,韩氏和魏氏的命运 狐氏一族是文公舅家,文公流走他国,狐偃,狐 毛忠心耿耿追随左右,至文公重掌晋国,狐氏一族受 到重用,三军建立之后,狐毛和狐偃将上军,一族有 二卿,可谓显赫一时.但文公死后,襄公即位,赵氏 势力上升,赵衰由新上军将直升为中军佐可见一斑. 此外和赵氏关系密切的阳处父利用太傅的身份,影 响襄公决策,先蔸于夷,再菀于董,狐射姑被迫解职, 赵盾终取中军将位,而狐氏一族被逐奔狄,此后已难 再见其踪迹. 狐氏,先氏,郁氏,栾氏被灭之后,中军将位在 范,中行,韩,赵,魏,知六家卿族中间轮换.在约百 年时间里,六大卿族吸取教训,不再到处树敌,在相 对安全的状态下,发展自己的实力,于是晋国公室渐 弱,而六卿则益强.魏献子为中军将时,灭掉了祁氏 和羊舍氏,”而分其邑为十县,各令其子为大 夫”,_4](H栾,邵,胥,原,狐,续,庆,伯本是晋国公 室八大氏族,可他们的后代却已经沦为低贱的皂隶 吏o[4](PI吲 不过六卿之间暗斗久后必转为明争,赵简子为 ? 68? 中军将时,六大卿族之间的斗争趋向高潮,韩简子与 中行文子相恶,魏襄子与范昭子相恶,于是范氏联合 中行氏攻打赵氏,而苟跞,韩不信,魏曼多则反攻范 氏和中行氏以救赵,相争结果范氏和中行氏被逐出 国,晋国便只剩下四卿,即知,赵,韩,魏,而知氏又因 贪暴结怨赵,魏,韩,被灭族分地,所以晋国20个中 军家族,最后幸存的只有韩,赵,魏三氏. 综上所述,中军将位就像一把双刃剑:一面为晋 国权力之柄,为将者内可号令文物百官,外可指点天 下诸侯,但另一面则是祸难之源,中军家族因此而结 怨树敌,以至多行不义,终招灭族之祸. 四,中军将弑君 中军将本是晋侯之臣,然而却有晋侯死于中军 将之手,弑君事件共有两起,分别是赵盾弑晋灵公, 栾书弑晋厉公.臣子弑君,乃大逆不道之事,但是此 二人弑君之后,未受惩罚,仍为中军主将,晋国发生 如此悖逆之事,虽看似奇怪,其背后却有原因. (一)弑君是卿族和君侯之间争夺权力的结果 据《左传》所载,弑晋灵公者乃是赵盾族弟赵 穿,但晋国史官董狐认为弑君者乃是赵盾,因其闻弑 即返,且不惩赵穿,赵盾虽未亲手杀君,赵穿即使并 非其所派使,但是其身为百官之首,贪权护私,与弑 君者无异.与赵盾不同,栾书弑君并无遮掩,直接派 人将晋侯刺杀,可见其心中早已无君. 无论赵穿弑君,还是栾书弑君,皆因晋侯对其有 猜忌之心,赵盾,栾书都是中军主将,晋灵公自小赵 盾已摄政,赵盾执掌权柄已有多年,灵公长大后,赵 盾成为掣肘之人,必欲去之而后快.晋厉公自鄢陵 之战后,想要尽去群大夫,而以自己亲信代 之.[]??栾书为中军将,身为百官之首,群大夫利 益受损,栾书岂能视而不见坐视不理?晋厉公杀三 部之时,栾书被捕,长鱼矫劝晋厉公杀之,可见栾书 定为厉公宠臣所忌,杀之方可除后患,只是晋厉公虽 明其理,却一时心软,不肯”一朝而尸三卿”,结果栾 书倒戈一击,晋厉公被刺身亡. 无论晋灵公还是晋厉公,二人均想缴权臣之权, 收归己有.晋国自文公之后,卿族势力日渐强大,君 侯之权日益消减,二者之间必生矛盾,这两次弑君事 件就是此矛盾爆发的结果. (二)所弑之君多有恶行 赵盾,栾书二人是被迫弑君,而非主动谋反.据 《左传》所载,晋灵公”厚敛以雕墙;从台上弹人,而 观其辟丸也;宰夫肠熊蹯不熟,杀之,置诸畚,使妇人 载以过朝”.?厚敛以雕墙”是为奢侈,”台上 弹人”是为不仁,杀害宰夫是为暴虐,所以晋灵公顽 劣无德,并非群臣爱戴之君,而且拒谏不纳,知错而 不改,所以晋灵公虽为晋侯,却不得百官之心.晋厉 公虽无晋灵公的诸般恶习,却也被记载为”晋厉公 侈,多外嬖”.奢侈则贪,多外嬖则与百官距离疏 远,尤其是与朝中权臣,无法和睦相处.所以,赵盾 与栾书能弑君而不受惩,这与灵公,厉公失德离心不 无干系. 春秋时期弑君事件频发,忠君不贰的君臣之道 已摇摇欲坠,此外,赵盾,栾书掌权多年,根基稳固, 弑君之后,就算有人想使之受惩,又如何与偌大家族 势力相抗衡呢? 总之,赵盾,栾书弑君虽为被迫,灵公,厉公戮 臣,却也事出有因.君权下移,卿大夫执国命,权力 争夺自此而起,弑君事件又岂能避免?中军将手掌 文武大权,又岂能不与晋侯发生冲突?所以,弑君虽 为被迫,却是必然发生之事,即使赵盾,栾书不弑,待 双方矛盾激化之时,也自有其他中军将为之. 其实中军将权位日盛是”政由方伯”的延伸和 演化,春秋前期,”周室衰微,诸侯强并弱,齐,楚, 秦,晋始大,政由方伯”o[2](P1236)所以有齐桓公,晋文 公这样的霸主,之后政权不断下移,”„礼乐征伐自 天子出?日渐变为?自诸侯出?,再变而为在某些诸 侯国内(如晋,鲁等)的?自大夫出?,?陪臣执国 命”„.I4J(n何止晋国有中军将弑君,当时诸国无 不发生此类事件,只是其他小国会被问罪,而晋国身 为霸主,无人敢于问津,更无人敢问罪罢了. 晋国2O位中军主将,为晋国的称霸和霸主地位 的维持,确实是立下了不世功勋,可以说是晋国的大 功臣.然而,晋国的霸业也是毁于这些功臣之手,特 别是鄢陵之役以后,外患减除,晋国内患反而加剧, 卿大夫与晋侯,卿大夫之间,党同伐异,争斗频生,公 室衰败,大权旁落,最后政出多门,实力内耗,在此起 彼伏的喧闹声中,几大力量不断碰撞,最后只有韩, 赵,魏三家从刀光剑影中存活了下来,而至三家分 晋,曾经的霸主已不复存,再难重振霸业,也正是此 “春秋史上一大事”【5J(开创了之后的战国格局,迎 接他们的将是战国时代更加残酷的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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