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笔下的绍兴风情

鲁迅笔下的绍兴风情 鲁迅笔下的绍兴风情 第一讲 引言 鲁迅的名字和绍兴是分不开的：第当讲到鲁迅，我们就会联想到绍兴，每当讲到绍光，我们就会联想起鲁迅。对于绍兴的人民来说，鲁迅的名字更是他们引以为骄傲的：因为鲁迅不仅诞生在绍兴，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而且从日本留学回国后，还曾先后在绍兴府中学堂、山会初级师范学堂当过临学（教务长）兼博物学教员和监督（校长）；便是更为重要的，却是鲁迅惯用家乡生产的“金不换”毛笔，在自己的作品里面塑造出了绍兴各种人物的典型，把绍兴的社会生活、山川景物、风土人情一一都活现在纸上。因此我们要是说，鲁迅的作品不啻是旧中国社会生活，特别是绍兴的生活和风貌的一部“百科全书”，我想那也不会过言！ 一、人名 中国人的名字，一般地说，总寓有这样那样的意义。绍兴人的名字当然也不例外。不过，旧时绍兴人的名字的寓意更要丰富得多，名字的取法也多种多样，特别是下层社会，虽然不免于“俗”，有的甚至蒙上一层封建迷信的色彩，倒也风趣横生。这，在鲁迅的小说中有着生动的反映。 （一）“九斤”、“七斤”和“六斤” 鲁迅小说《风波》里的“九斤老太”和她的孙子“七斤”、曾孙女“六斤”，都是以出生时的体重的斤数作为名字的。这正如鲁迅说：“这村庄的习惯有点特别，女人生下孩子，多喜欢用秤称了轻重，便用斤数当作小名。”正因为祖孙四代降生时体重层层递减，才有九斤老太的“一代不如一代”的感叹，从而使这个保守的九斤老太的形象更加生动。如今，人们几乎把“九斤老太”看成是“今不如昔”论才的代名词了。如果没有后代的“七斤”和“六斤”，“九斤老太”的形象就会黯然失色。 其实，用婴儿降生时的体重取作名字，不光是《风波》中的“这村庄的习惯”，而且是整个绍兴都有这种习惯，以“六斤”、“七斤”、“八斤”作为名字的，在绍兴农村比比皆是。鲁迅外婆家安桥头村，有个鲁迅舅父的族叔，叫鲁七斤，鲁迅叫他“七斤公公”，就是这样得名的。鲁七斤在鲁迅舅父家做短工，舅母有时叫他“七斤佬”，有时叫他“老七斤”。农民不象那些体面人物有学名，所以，“六斤”、“七斤”、“八斤”这些小名，其实也是他们的大名了。鲁迅在《风波》里都是根据这个习惯替“九斤老太”祖不几代取名的。 （二）“八三”和“六一” 鲁迅在小说《离婚》的开头写了这样一段对话：“阿阿，木叔！新年恭喜，发财发财！你好，八三！恭喜恭喜！……” 这个“八三”，生下时不是八斤三两，当然更不会是八十三斤。那么，“八三”的名字从何而来呢？美国斯坦福大学莱伊尔教授曾来问：这“八三”是不是在父母亲两人的年龄加起来八十三岁时生的？绍兴虽然没有这种习惯，但莱伊尔教授把“八三”的名字与上代的年龄挂起钩来，倒可说是言中的，只是“八三”并非是他双亲的年龄之和，而是他祖父的年岁。在婴儿呱呱坠地时，用祖父的年岁来取名，这是绍兴的又一个习惯。 《社戏》中的个“六一公公”，鲁迅在安桥头有个农民小朋友，就叫鲁六一。鲁六一还有一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叫鲁六四。弟弟怎么反比哥哥“大”呢？ 那是由于他们是在祖父六十一岁、六十四岁时生下来的缘故。六一、六四兄弟曾经陪同鲁迅到镇塘殿去观潮，看盐工们烧盐，并到安桥头附近的里赵村看社戏。“里赵村”在《社戏》中叫“赵庄”。少年时代的这段农村生活给鲁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鲁迅就信手把六一作为《社戏》中的人物的名字。只是《社戏》中的六一公倒，该是个须发花白的老人家，而现实生活中的“六一公公”却是不脱稚气的毛孩子。正如鲁迅在小说中所说：“我们年纪都相仿，但论起行辈来，却至少是叔子，有几个还是太公，因为他们合村都同姓，是本家。然而我们是朋友，即使偶尔吵闹起来，打了太公，一村的老老小小，也决没有一个会想出‘犯上’这两个字来”。 照此说，《风波》中八一嫂的丈夫八一，该是在他祖父或祖母八十一岁高龄时诞生的。 据清代绍兴人平步青说：“越俗，儿女小名，率以父母之年呼之，或有以祖父母之年者。” 《四库全书总目》中忘有“会稽吴氏三一娘”“陈廿二娘”“陈廿七娘”这样的姓名，这些当然不可能是根据其祖父母的年岁取名的，应该是父母亲的年岁了。当然，在大男子主义思想支配下，绝大多数是以父系的年岁取名，个别也有以母系岁数来取名，如鲁迅留日同乡友人陶冶公，小名“六二”，就是因为他是在其祖母六十二岁时出生的。 （三）“阿毛”与“阿牛” 《祝福》里祥林嫂的儿子叫“阿毛”，鲁四老爷的儿子叫“阿牛”。在绍兴，小名叫作“阿”什么的多是爱称。有的虽然已有名字，但往往把名字前面的一个字换成“阿”，叫“阿某”。带“阿”字的小名遍及城乡，没有“贵贱”之分。“阿毛”和“阿牛”，不都是祥林嫂和鲁四老爷的宝贝儿子吗？ 不过，叫“毛”和“牛”，还有另外的原因。 暖房的花朵，虽然艳丽，但经不起风吹雨打，路边的小草尽管低贱，却经得起疾风骤雨。越是低贱的东西。往往生命力越强。大概绍兴人很懂得这个哲理吧，所以有以低贱的东西取人名的。鲁迅曾在《我的第一个师父》中作过这样的解释：“中国有许多妖魔鬼怪，专喜欢杀害有出息的人，尤其是孩子；要下贱，他们才放手，安心。”而猪狗牲畜作为名字，就可防止小孩夭折了。所以，绍兴人有很多叫“阿狗”“阿毛”的。还有叫“阿糯”，就是猪的意思。因而，阿毛原来也是阿猫的意思。不过，在书写姓名时，却不写“猫“，总写成“毛”。绍兴人把婴儿叫作“毛头”或“小毛头”，在未取名前就叫“毛毛”“小毛”“阿毛”叫惯了就当作名字，所以，这又带有爱称性质。另外绍兴人还有个习惯，就是用生肖所属的动物来取名。“阿牛”“阿兔”“阿龙”一类名字非常之多，还有“老虎”“小老虎”甚至还有以“鸡”取名的。 以“阿毛”“阿牛”之类取名的习惯，一直沿用到现在。 （四）“阿桂”与“阿贵” 鲁迅在《阿Q正传》中，对阿Q的原名作过饶有风趣的考证。鲁迅写道：“倘使他号叫月亭，或者在八月间做过生日，那一定是阿桂了”；“又倘若他有一位老兄或令弟叫阿富，那一定是阿贵了”。 为什么阿Q倘使“八月间做过生日”一定是“阿桂”呢？因为绍兴人又习惯用出生的时令来取名。 在浙东一带，农历一年十二个月都有它们的另外叫法：一月叫茶月，二月叫杏月，三月叫桃月，四月叫梅月，五月叫榴月，六月叫荷月，七月叫凤仙月，八月叫桂月，九月叫菊月，十月叫芙蓉月，十一月叫荔枝月，十二月叫桂月。绍兴人就以这些月份的别名取作名字，如女性的茶花、杏娟、梅香、荷花、桂花、菊花，男性的杏生、梅生、荷生、桂生等。《社戏》中有个“桂生”，小伙伴们到赵庄去看戏，看了一阵感到肚子饥饿时，还曾经“托桂生买豆浆去”呢。这“桂生”大概就是桂月即八月出生的吧。这也就是鲁迅探究阿Q可能是“阿桂”的理由。 为什么阿Q倘若有兄弟叫“阿富”的话那一定是“阿贵”了呢？过去，许多人存在祈福的心理，爱用“福禄寿喜”“荣华富贵”和“长命富贵”等吉利话中的字取作名字。在绍兴，名叫“阿福”“阿寿”“长命”“长寿”一类的人很多。《社戏》中就有“双喜”这个人。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中写到“闰土的父亲”捕鸟的事，这“闰土的父亲”，在现实生活中就是指农民章福庆，他的名字就有一个“福”字，章福庆有一个曾孙现在绍兴鲁迅纪念馆工作，名叫章贵，他的哥哥叫章富，兄弟两人的名字，合起为就是“富贵”。所以，鲁迅说倘若阿Q有位兄弟叫阿富，那他一定叫“阿贵”了。 鲁迅小说《社戏》中还有叫“阿发”的，这名字在绍兴也很多，还有什么“祖发”“根发”“来兴”，那意思无非是希望人丁兴旺，家财旺发。 （五）“和尚”与“长根” 绍兴鲁迅纪念馆陈列着两只鲁迅当年用过的书籍，这是和尚木匠师傅制作送给鲁迅的。有的观众问道：“和尚怎么会做书箱呢？”有人曾穿凿附会地说：“这是塔子桥堍长庆寺的和尚为鲁迅做的。其实，这个做书箱的“和尚”并非真是寺中的和尚，而是名字叫“和尚”，他曾在鲁迅家干过活，为鲁迅做过一把木制象鼻大刀。据周建人回忆，鲁迅长大后，其他玩具都丢掉了，而这把象鼻大刀却一直保存着。他之所以取名为“和尚”，是因为和尚是出家人，受到神灵的保护，妖魔鬼怪对他无可奈何。父母怕他养不在，给他取名“和尚”，就没有夭折的忧虑了。所以鲁迅在《我的第一个师父》中说：“名孩子为‘和沿’，其中是含有迷信的。” 不过，鲁迅与长庆寺的和尚确实有一段轶事。鲁迅曾说：“还有一个避鬼的法子，是拜和尚为师，也就是舍给寺院了的意思，然而并不放在寺院里。我生在周氏是长男，‘物以稀为贵’，父亲怕我有出息，因此养不大，不到一岁，便领到长庆寺里去，拜了一个和尚为师了。”这师父名叫正贤，法名叫龙祖，大家叫他“龙师父”，是长庆寺的当家和尚。他曾给幼小的鲁迅取了一个叫“长根”的法名。他送给鲁迅的一个银八卦，上铸“三宝弟子法名长根”的字样。“长根”，大概是“长寿的根苗”的意思，可以防“养不大”。“根”与“庚”音相近，鲁迅在《我的第一个师父》中写作“长庚”，后来也用“长庚”作为笔名发表文章，“庚”即“年庚”、“长根”与“长庚”意思也就相同了。 （六）“汪得贵”及其他 鲁迅给小说人物取名，还有用绍兴人的口头禅的。《离婚》中有个胖子叫“汪得贵”。“枉得贵”是绍兴人常说的口语。“得贵”，顾名思义，是获得荣华富贵，该是恭词，但前面冠一“枉”字，意思便相反了。绍兴人称那些长得又高又大，而又不懂事或不会办事的青少年为“枉长白大”，鲁迅在《奔月》中也用过这个词。这里“枉”有枉然，徒劳的意思，“枉得贵”就是白白地得贵之意。绍兴人很有想象力，将“枉得贵”的含意引申，就把那些专门干吃力不讨好 的事的人叫作“枉得贵”。“得贵”可以作人名，但“枉”不成其为姓，大概由于这个原因，鲁迅就写成“汪得贵”了。 此外，鲁迅在《药》里有“驼背五少爷”“红眼睛阿义”，《明天》里有“蓝皮阿五”“鼻子老拱”等。这是鲁迅对这些人表示恶感而写了他们的生理特点，似乎有嘲笑人家的生理缺陷之嫌，但这恰好是绍兴地方流行的叫法。如果张三是麻子，就叫他为“麻子张三”或“张三麻佬”；如果李四是瘸腿，就叫他为“李四跷佬“；如果王五有眼病，就叫他为“王五烂眼”或“王五白眼”。 鲁迅的小说、散文中，在写到劳动妇女时很少有名字的。《祝福》中的祥林嫂，祥林死后，再嫁给贺老六，人们还是叫她“祥林嫂”，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姓啥名甚。《阿长与〈山海经〉》等散文中的“长妈妈”，人们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 虽然她曾经将自己的名字告诉过大家，但人们仍习惯地叫她“阿长”，这是因为先前的女工叫“阿长”，而这“阿长”，也不是先前女工的真名，而是因其“身材生得很高大”才叫她“阿长”的。旧社会，只有长叫媳妇的名字，旁人都叫什么嫂，什么婶的。随着时光的流逝，别人就几乎忘却了她们的真实姓名。 第二讲：总汇学生搜集的文章 第三讲：探讨、研究 第四讲：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