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公传说与关帝崇拜

民向信仰與中國文化國際研討會論文集關令:傳說與關帝崇拜李福清(B.RIFTIN)俄羅斯料學院民國83年4月關帝信仰這個題目並不是新的題目，有許多國家的學者，大約從二0年代開始專門討論這個問題，如1926年俄國著名漢學家V.M.Alexeev院士在聖彼得堡出了一本小珊子，名為〈中國崇拜的關神}01V.M.Alexeev於1907至1909年到中國進修，專門搜集年畫、民間宗教的 材料 关于××同志的政审材料调查表环保先进个人材料国家普通话测试材料农民专业合作社注销四查四问剖析材料 及調查各種廟宇。後來他在許多研究年畫的文章中提到關帝的信仰，特別是關帝在中國民間宗教的渾融體(也稱為religioussyncretism宗教信仰同化:關帝信仰與佛教關係，關帝同孔子及各種佛在同一個民間畫中)，給關帝演的戲、關帝與唯靈論的關係及關帝咒鬼等問題，其他研究者較少談及。21941年日本井上以智為先生發表了一篇長文，專門探討關羽的信仰演變，3井上先生特別注意早期的材料，討論佛教怎麼利用關帝的形象，也談到宋元明清關帝信仰的發展。同時在1941年中國學者韓儒林先生也發表一篇談藏族的格薩爾(Gesar)王與關帝的關係，4但因材料有限，設有清楚的論及蒙古與藏人對關帝的看法。後來蒙古著名學者C.Damdinsurun院士在他的格薩爾王傳研究中，專門討論此問題，證明藏人除格薩爾王之外同時也崇1V.M.Alexeev,KitaiskijkultbogaGuanja,Leningrad,1926.2V.M.Alexeev,Kitaiskajanarodnajakartina(中國民間畫論文集)(Moscow,1966)。3井上以智焉，<關羽祠廟。3由來並允變遷>'(史林)26:I(1941年)，頁41-51;26:2'頁50-8304韓儒林，<羅馬凱撒與關羽在西藏>'(中國文化研究所集刊)2(成都:華商協合大學，1941年)，頁50-57。305TAO306李福清拜關帝，藏語稱他作「長雲J'即漢語之「雲長J05藏族較早開始崇拜關羽，1926年德國慕尼黑城HugoMeyl古董商店出版的商品目錄中有西藏喇嘛教的小型關公騎馬銅像(高的公分，寬14公分)，大約是十五世紀，相當於中國明代的產品，6關公騎馬的姿勢不像漢人，他的臉也不像漢族廟裡的關公像，疑是藏化了。據C.Damdinsurun的研究在蒙古關羽與格斯爾(藏族的格薩爾)及Jam­saran(中央亞細亞佛教的戰神，紅臉、黃紅眉毛、穿紅衣服，也是喇嘛教的護法神)結合。從前在外蒙古首都烏蘭巴托有關帝廟。臺灣研究關公的信仰研究要顯得特別多，除了1967年出版的黃華節先生關於關公的專著7之外，好多學者在各種刊物上也陸陸續續發表了20幾篇的文章。8臺灣學者也開始研究國外的關帝信仰，如中國文化大學金榮華教授專門調查韓國關帝信仰，寫了一篇值得注意的文章o91989年德國漢學家G.Prunner繼續這個題目，寫了一篇長文研究現在韓國關帝崇拜的復興。10後來韓國李成煥先生也補充了這方面的研究，考證韓國早期的關公崇拜。11西方也研究國內外的關公信仰，除了上提的G.Prun-ner的長文之外，還指出德國GunterDiesinger寫的有關關公的一本書，內容為專門研究關羽如何由人變為被崇拜的神。12法國ClaudineSalmon女士5C.Damdinsurun,IstoricheskiekomiGeseriady(格薩爾王傳歷史根源、}(Moscow，1957),pp.15-30.6OstasiatischeKunst{東亞藝術}(HugoMeyl,Mtinchen,1926),N298,Tafel74。7黃華節，(關公的人格與神格)(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67年)。8林美容編，{臺灣民間信仰研究書目}(臺北:中研院民族研究所，1991年)，頁24一25。9金榮華，(漢城關廟的傳說和特色>'(大陸雜誌}77:2'1988年，頁的一55010G.Prunner,“Kwansonggyo-A20thcenturyKoreanrevivalofancientcultoftheChinesegodofwar",MitteilungenausdemMuseumfurVolkerkundeinHamburg,1989,Bd.凹，s.51-108011李成煥，(韓國朝鮮中期的關帝信仰(1592-1598)>•(道教學探蒙}4號(臺南，1991年)。12GunterDiesinger,VomGeneralzumGatt.KuanYuundseineposthumeKar-riere(從將軍至神，關羽及其死後的前程),Frankfurt/M,19位。TAO關公傳說與關帝崇拜307則專門調查印度尼西亞的許多關帝廟，於1991年在成都舉行的「三國文化國際研討會J上作了很仔細的報告。最近天津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中國民間宗教研究中心以關公信仰研究為國際漢學研究項目，以著名的民間宗教及秘密宗教專家李世瑜教授為主持人，美國、德國、法國等國之學者皆參與，作各方面有闖關羽的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胡小偉先生也已寫了專文〈關帝崇拜的起源:一個文學現象的歷史文化考索)(未發表稿)，內容十分仔細翔實。可見關公信仰的研究已日益增加，蔚為風氣。但是還有一些較少注意的問題，如滿族人崇拜的關公;俄國藏有滿文的三國長歌，如〈關公過五關〉等，都還投人研究過，俄國青年滿文專家K.Yakhontov打算整理出版。有不少人研究過關公戲，1962年上海出了〈關公戲集}，也談到關公的信仰。13在七O年代美國GordonRoss作了關於元代關羽戲的研究，14後來香港劉靖之教授繼續研究這個題目。15臺灣林逢源先生在1982年完成〈三國 故事 滥竽充数故事班主任管理故事5分钟二年级语文看图讲故事传统美德小故事50字120个国学经典故事ppt 劇研究〉碩士論文(國立政治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上下兩本),1984年蔣星煜發表談關公在古典戲曲中的藝術形象;161988年清華大學王安祈教授發表了關於明傳奇中的關公之形象研究;171990年她作了一些的修改後，題為〈明代的關公戲〉收入她的論文集;l8而容世誠先生在「民間文學國際研討會」所發表的論文，大概是首坎仔細研究關公戲與關公信仰關像的專文。的許多關公戲的研究者都不太使用民間流行的關公傳說，像林逢源先生只採取清代筆記中的一些記載(當然他寫的時候大陸發表的材料很少)。13{關公戲集)(上海文藝出版社，1962年)。14GordonRoss,KuanYuinDrama:TranslationandcriticaldiscussionoftwoYuanplays.UniversityofTexas,1976(未見)。15劉靖之，(關漢卿三國故事雜劇研究)(香港:三聯書局，1980年;1987年第二版)。16蔣星煜，<關公在古典戲劇中的藝術形象〉刊戲劇藝術)(上海戲劇學院),1984:1(總號25期)，頁94-102017王安折，<明傳奇裡的關公>'(漢學研究}6:1(1988年6月)，頁595-620。18王安新，(明代戲曲五論)(臺北:大安出版社，1990年)，頁141-201019容世誠，<關公戲的驅邪意義>'{漢學研究}8:1(2)(1990年6月)，頁的9-6260無論關公的信仰，或〈三國演義〉中的關公形象研究，據筆者所看到的研TAO308李褔清究也不太用民間流行的關公傳說，只有日本大塚秀高教授在他最近撰寫關於中國章回小說與民間傳說的長文中，20才較多利用這方面的傳說，這篇文章是以他還未出版的博士論文基礎上來寫的({物語仿今小說b一一中國小說生成史序說})，論文中第二章題為〈關羽仿物語>'專門談民間流行的關公傳說，可惜只見目錄，無法拜讀全文。另外，日本年輕漢學家中川諭先生在他的〈三國演義〉中的關公犧牲之場面研究，也運用了俗文學作品〈花關索傳〉、〈三國志玉璽傳〉及一些傳說為比較資料。21民間什麼時候開始有關公傳說，現在不太容易回答這個問題。胡小偉先生以為陳壽〈三國志﹒蜀書〉中的(關羽傳)中已記載了一些關羽傳說(如刺顏良或大夫治關羽左臂的傷等等)。胡先生的意見極有道理。後來民間說話人(宋元之時)一定多用三國民間傳說說〈三分>0{三國志平話〉作者、元、明、清三國戲劇作者、羅貫中的〈三國演義〉或〈花關索傳〉、〈三國志玉璽傳}，當然也利用三國傳說，其中有不少當時的關公傳說。但是研究當時的關羽傳說很不容易，因為材料不夠，當時完全設有傳說的記載，只有文人改寫到文學作品中部份傳說的情節。據筆者所知，中國的文人也較少記錄關於三國的傳說，大概只有清梁章鉅〈歸田瑣記)(卷七)中引用關公傳說，22清涼道人〈聽雨軒筆記〉記載了張飛的傳說及民初蔣瑞藻在他的〈花朝生筆記〉引〈異識資衛〉中關公見烏龍的傳說等等o23因為中國開始專門探錄民間文學，尤其是民間傳說及民間故事(民歌、民謠、諺語是另一回事)的時間很晚，大約是在五四之後。第一位在中國專門採錄民間傳說故事的外國人是俄羅斯民間文學家及旅行家G.N.Po-tanin(1835-1920)0由於他曾花費許多年的時間，搜集西伯利亞各族民間文學，因而學會一些蒙文。所以他在十九世紀八0年代，前往中國西北及四川，專門為了搜集各民族(如蒙古族、士族、薩拉族、藏族、漢族等)的傳說20大塚秀高.(小說k物語)•(中國古典小說研究動態}4(l990年).頁33一70;(補)〈竹回晃教授退官記念東'7-:1'7文化論叢)(東京:汲古書院.1991);(續)(中國古典小說研究動態}5(1991年).頁29一73。21中川論，(嘉靖本三國志通俗演義~:::-r付毛關羽仿最期仿場面仁。It'τ).(文化〉(東北大學文學會.1990年)54:1-2'頁1-18。22梁章鉅.(歸田瑣記)(上海進步局校印石印本，無年代)f冊，卷七，頁1-2。23見蔣瑞澡.(小說考誰)(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頁673-6750TAO關公傳說與關帝崇拜309故事。採錄的成果很豐富，1893年他把在中國搜集的材料整理成文，在聖彼得堡出版，這是一部長達五百多頁的巨著，書名為〈中國唐古特一一藏族邊區及中央蒙古}，全書內容是中國西北各族傳說與民間故事，其中也包含了關公出世的傳說。五四之後，中國開始大量搜集並發表民歌、民間故事及傳說，但其中有關三國的傳說很少。大約除了〈民俗周刊〉發表富陽縣的關公出世民間傳說24之外，只有林蘭發表的幾個三國傳說25而已。六0年代以前的蘇聯中亞吉爾吉斯共和國(現在是獨立國家)回族(東干族)歷史學家H.Yusurov發表，他在當地採錄的甘肅東干三國桃園結義的傳說，與中國發表的不全同。26除了這些材料，筆者找不到什麼八0年代前發表的三國傳說。八0年代情況改變，大陸開始較有系統且大量地搜集全國的民間傳說故事、民歌、諺語等等，出版〈民間文學三套集成卜據說已出了兩千多本，有不少關於三國傳說，其中也有關公的傳說。大陸也出了不少三國傳說集，如湖北省威寧地區葦眾藝術館蝙的〈三國故事傳說集)(湖北省咸寧縣，1983);湖北省軍眾藝術館編的〈襄獎民間傳說)(湖北省南津縣，1983。書中大部分是三國傳說);山海經雜誌社選編的〈三國名人傳說)(杭州:湖江文藝出版社，1984);蒲折縣、文化館編的〈三國故事傳說集}(無出版地點、年代);諸葛緯繡的〈三國人物傳說)(上海文藝出版社，1986);1986年也出了兩本關公傳說集:山西人民出版社編的〈關公的傳說〉及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的〈白臉關公)(實際上書中的關公傳說並不多)。同年湖北省華眾藝術僧編了〈三國外傳)(江雲、韓致中主編，上海文藝出版社)，首改包括少數民族流行的三國傳說。武漢師範學院的民間文學專家在那東地區採錄了很有趣的與小說內容相反的故事，當地叫作〈反三國故事〉整理出版，題為〈曹操三請諸葛亮)(武昌，華中師範大學出版社，1987)。再過三年北京師範大學董曉萍又編了〈三國演義的傳說)(南海出版公司，1990)，王一奇等人編了〈三國人物別傳}(中國戲劇出版社，1990)以及在各種刊物發表的許多其他的三國傳說。1989年巴蜀書社出版沈伯俊、潭良嘯編的〈三國演義辭典〉中述及329則有關三國傳說的內容(其實還24葉鏡銘，(闢雲長是龍血變成的>'(民俗週刊)107(1730年)，頁16。25林蘭，(朱元璋故事)(上海:北新書局，1935年)。26H.Yusurov.Shuch'jngchiitzu(述情曲子)(Frunze'1960)0(東干話，以甘肅土話為基礎)。TAO310李福清有不少他們設有注意的)，其中有50種是除了桃園結義外關於關公個人的傳說。上面已說過這並不全，還有一些辭典未收錄的關公傳說。當然還可以提出一些問題，如八0年代大陸發表的三個傳說是否可靠的;可否用為學術研究資料;或是當代人偽造的、不是真正民間的作品?筆者認為大部分是可以用的材料，如我們把八0年發表的三國傳說與十九世紀外國人，如俄國外交官Timkovsky於1820年去北京之途中採錄的諸葛亮的傳說，27或二十世紀六0年代H.Yusurov記錄的西北回族後代在吉爾吉斯共和國流行的三國傳說作比較，可以看到八0年代大陸採錄的三國傳說大部分是可靠的。筆者在此試析關公傳說，研究其與關帝崇拜的關係，多用八0年代搜集的材料。民間有不少關公出世的傳說，據民間文學理論家的結論:英雄出世傳說一般是較晚期的，應先有關英雄(勇士)各種功績的傳說或敘事歌，而後聯成一套較長且完整的英雄傳記(epicbiography)，然後民間才有了關於英雄出世的傳說。28這個結論是建立在許多民族民間敘事詩基礎而得來的，但是筆者以為三國傳說也一樣，特別是三國傳說的人物都是歷史人物，與虛構的英雄敘事詩的勇士不同，一定先有他們的歷史傳記及一些歷史傳說，然後才能有完全虛構的出世傳說。這些出世傳說當然也利用較古老的民間文學的母題(motif)，關公傳說也是如此。古代神話、民間敘事詩的英雄一般是「感生J的，如伏羲、神農等等，或用不平常的產生母題，或說小孩子(將來的英雄)不知道是誰生、從哪兒來的。有趣的是在三國傳說中只有關公及劉備出世之傳說，沒有張飛、諸葛亮或曹操、孫權等人物的出世傳說，這並非偶然。在歷史化很早的中國古代神話中感生或不平常的產生之說法，在史書中的記載只有皇帝才有，三國中民間只同情一個皇帝劉備，所以早在沈約繡的〈宋書>(符瑞志〉上就引術士周軍吉:r西南數有黃氣，直立數丈，如此積年，每有景雲祥風璿嘰下來應之..0J(洛書〉曰:r必有天子出其方。J29這裡投有感生或不平常產生的說法，只有預兆的說法，從民間文學眼光來看最原始的、古老的是感生母27E.Timkovs旬，Pute沾自tvievKit勾cherezMongolijuv1820一1821(1820-1821年經過蒙古到中國之旅行)(St.Peterburg,1824)。28V.M.Zhirmur叫{y，Narodnyjgeroicheskijepos(民間英雄故事詩)(Moscow一Leningrad,1952)，頁13。29沈約，(宋書)(臺北:鼎文書局，1957年)，頁779。TAO關公傳說與關帝崇拜311題，後來淡化為不平常的產生，成為不知哪見來的小孩子的母題，大約在淡化的這個母題形式是產生之前的預兆。現在民間流行的劉備出世傳說也只有預兆母題的變形:r母親生劉備之時母親過夜的茅棚像著火一樣，紅光一片，茅棚透出撲鼻的異香。J30關公出世的傳說不同，大約與他稱帝(對他的崇拜)有闕，可能是較後期的傳說。明萬曆年前只稱關羽王、侯，萬曆十八年(1591)正月神宗加封帝號，特頒衰冕。三十三年(1606)十月十九日宮內官李恩奉旨到正陽門廟上九脆珠冠，加封「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震天尊關聖帝君J'所以這類傳說很可能十七世紀才有。眾所周知所謂古代皇帝，實際上是中國古神話的文化英雄如伏羲或神農氏，其產生都與龍(古代的圖騰)有關係，傳說中關公出世也與龍有關係，但不是那麼原始的。古神話中伏羲或神農的母親，在世上遇到龍之後感生而生下他們。而傳說中關公的出生與天上的一條龍有關係。據1930年發表的斯江省富陽縣傳說:關公是天上受斬刑的一條龍的血變的，得知和尚算到這條龍要被斬了，他用一隻眛把龍血接來，後來把僻口封好了，放在佛桌底下。過了四十九天血便會變成小孩，但因只過四十八天，和尚的徒弟就把林蓋打開了，所以孩于的臉是紅的。31這個傳說是葉鏡銘先生小時候聽到的，1930年想起記下大概內容，與口頭記錄當然不完全相同，應該較短。同樣的傳說最近採錄不少，據湖北成寧的傳說，關公是玉皇斬火龍的三滴血變的。32據漸江文藝出版社發表的關公出世的傳說(並無註明是什麼地方採錄的)關公是玉皇所斬的東海龍王的血變的，但是血變成孩子的母題淡化了，不是直接從血變的，而是龍被誅之時，間接由河東解縣附近的大湖冒出的紅水變的({三國名人傳說)，頁70)。這些傳說都利用世界民間故事流行的母題(St.Thompson,Motifindex33T541.1birthfromblood提及希臘及菲律賓Tinguan族故事，據Kirtley，Motif-in-30(三國外傳)，頁4。31見註24。32(三國故事傳說集)，頁104。33St.Thompson,Motif一indexofFolk一literature，Vol.1-6,IndianaUniversityPress,1955.TAO312季福清dexofPolynesian34這個母題T541.1在太平洋南島很流行)，龍血這個母題在51.Thompson引得外也有(Bl1.2.13Bloodofdragon)，但是好像不太盛行。上述的第二個傳說是淡化的形式O不久之前在安徽採錄的傳說中，這個母題又淡化了，不是由天上滴下的被斬龍血(這個傳說中說的是露水龍)直接變的，而是龍知道玉帝要命雷公轟死他，便拿隻木魚，把它塞上棉黨然後割斷右手食指，讓鮮血淋到棉絮上，然後把木魚塞到缸裡，囑咐一個和尚在缸襄呆上一百天，後來缸裡便變了一個小孩子。35說法相當複雜，筆者只簡略的描述。同樣的關公是龍血變的母題，民間傳說就有好幾個說法:關公是受斬刑的火龍、露水龍、東海龍王或火龍的血，變的。最近日本大塚秀高教授發現在明代末期(?)編的〈神仙鑑〉九卷八節中有這種傳說最早的記錄，36雖然〈神仙鑑〉中設有血，變嬰孩的母題，但有相似的說法:上帝令天曹斬不秉上命的老龍，擲龍頭於地。蒲東解縣的普靜和尚撿龍頭置於缸內為誦經咒，九日忽聞缸中有聾，但與現在的民間傳說不全同，缸內並沒有什麼東西。後來一條黑龍現於村裡，旋繞在道遠之庭，一會兒便不見了，道遠夫人生了孩子普靜和尚抱與視之說:I忠義性成，神聖之質......J。清朝康熙年間編的〈關帝聖蹟圖誌全集〉有此說法的殘餘，第一卷第一圖(標題:I見龍生聖J'反面題:I漢桓帝延熹三年庚于六月二十四日有烏龍見於村。旋繞遠公之居。遂生聖帝異哉!J037這裡無斬龍之說，只保留龍旋繞道遠之家的的母題。兩本書把關羽父親叫作道遠，據〈圖誌〉記其父諱毅，字道遠。在陳壽〈三國志>(關羽傳〉無此類說法，來源待考。龍旋繞房頂之後該家要生聖人，這個預兆在中國是常見的。據〈圖誌〉作者寫:I猶之二龍繞室五老降庭生孔子也J(同上)。在清朝關羽與孔于並提，在民間宗教畫中畫在一起，很有趣。八0年代初在湖北咸寧縣採錄的關公的傳說同類的說法還保存下來:天神斬了犯罪的火龍，I並將龍頭拋落人間」。後來一個姓關的賣豆腐的老人發現了這個頭顱抱到家裡放在神寵的供桌上，自己到屋後找蝴頭，回來後龍頭已34B.F.Kirtley,AMotif-indexofPolynesian,MelanesianandMicronesianNarratives,NewYork,1980.35(三國人物別傳}，頁38-44。36(中國古典小說研究動態}4(1990年)，頁55037(關帝聖蹟圖誌全集}(彌金堂藏版本)卷一，頁的。TAO關公傳說與關帝崇拜313不見，當天他的妻子就懷孕了，第二年妻子臨產的那天，屋頂上聞了一圈長長的雲彩。生下的嬰孩大家認為是火龍投胎，取名關羽。38在〈神仙鑑〉及咸寧傳說里，龍頭的作用不大清楚，按照民間傳說的邏輯在〈神仙鑑〉所述及的傳說龍頭在缸內要變成嬰孩(但只有聲音)，在咸寧傳說中像好多其他這類型的傳說上老人把龍頭放在供桌上(亦有傳說云放於佛桌或接龍頭的器血)，但無變化的說法，兩個作品的情節是不完整的。在上述兩本有關宗教的書及咸寧的傳說中古代神話母題:女與龍(古代的圖騰)交而生異子，已完全淡化(在中國古書這個母題已有淡化的形式，與感生有關)，如據漢代緯書〈考經緯>(鉤命決〉神農之母見龍感生。在其他民間傳說關公還是龍血變的，但在咸寧的傳說龍旋繞房頂上的母題又再淡化了，屋頂上繞的不是龍而是長長的雲彰。但大部分民間傳說都說是龍血變的，而宗教著作不採用此民間的說法。要注意的是在〈神仙鑑〉或在所有的關公出世民間傳說中，接龍血(或龍頭)的一定是和尚，雖然〈神仙鑑〉是道教的著作，且現在一般關帝廟是屬道教的，但傳說中關公奇生與佛教有關係'這大概不是偶然的。據日本井上以智為先生的早期的研究39或胡小偉先生最近的研究崇拜關公是由唐代開始的，最初與佛教天臺宗有關僚、。據井上先生的考察，大約在清末民初的中國也有屬於佛教的關帝廟，如湖北當陽縣的關帝陵廟(顯佑廟)，或當陽的顯烈廟，也有道教的如北京的白馬關帝廟或月城關帝廟，最近胡小偉先生在大陸發現很多佛廟(如抗州、蘇州、開封等地)內有關公像。可說是佛教利用關公為伽藍神，比道觀崇拜關羽早。所以關公出世的傳說大部分把關公奇生與佛教和尚聯結起來。我說大部分，是因為在湖北省伍家溝村採錄的「關公姓廣J的傳說中，接天上掉下來的紅線(是斬下的火龍血母題淡化)的是老道士(可愛來他把接紅線的磁盆架在神棚上)04。但是有趣的是傳說中事情的發生還是在一座佛廟中。有的傳說中，全無和尚或道士，接天上掉下來的一滴鮮血(即是被玉帝斬的火神菩薩)的是一個姓馮的普通人，他正好洗臉，鮮血掉在洗臉盆裡頭，變出了一個娃見。雖然在這個傳說中接血的不是和尚，但後來長成十六七歲時，關雲長殺了一個38<關羽名字的由來),(三國故事傳說)，頁106-107。39井上以智扇，<關羽祠廟仿由來並史變遷),(史林}26:I(1947年)，頁45-50。40(伍家溝村民間故事)(北京: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1989年)，頁55一切。TAO314李福清人，有兵迫他、救他的還是觀音菩薩。41筆者只找到了一個荊州的關公出世傳說完全不提和尚或什麼菩薩。據這個傳說中主要的人物是有名的道家學者鬼谷子。他的能力(上通天文，下曉地理)比襄河老龍大，他與老道士(即老龍的化身)打賭，為了要嬴老龍改了玉帝命令，因而要被斬刑，鬼谷于告訴他超生的辦法，叫他與姓關的無于夫婦托夢，讓他們接由天下掉下來的一滴血，把盆于蓋好，過了一卡月，盆于裡面便有了一個孩于。42據俄國V.M.Alexeev院士於1907至1909年在中國時，常常聽到老百姓把關公叫關王菩薩。南方所有的神皆叫作菩薩，北方也用這個說法是受南方的影響。的據他搜集的材料，在普陀山上畫的諸佛圖上也晝關公，還有手拿僻的孔子，意思是他們是信佛教的44，這都證明在民間思想關公與佛教有較密切的關係。在〈三國演義〉我們也可以找到關公傳說的痕跡，大塚秀高教授已注意了此事，真的在〈三國志通俗演義〉及毛宗崗所改的〈三國演義〉中「玉泉山關公顯聖」一段(毛宗崗本第七十七回)普淨禪師對關公之魂說:r昔日氾水關前鎮中，曾與君候相會，今日何不識普淨也?J羽毛宗崗改了一點。大塚教授也引〈關雲長五關斬將〉補演義的話，他以為嘉靖本的普淨與〈神仙鑑〉的關公出世故事中的普靜是同一個人，46所以小說中禪師說他曾與關公相會，大約暗示關公在佛廟裡出身，在嘉靖本〈三國志通俗演義〉中關公與佛教的關係特別強調:r公......入魔講佛法，即拜普淨禪師為師。J嘉靖本還引佛教的〈傳燈錄〉中有關關公的傳說:神秀即六祖以關公為玉泉山寺伽藍神。關公出生傳說還有完全不同的另一個說法，也與佛教思想有密切的關係。現在採錄的民間傳說與元至治年間刊的〈三國志平話〉一樣，說關羽、劉備、張飛等三國英雄都是漢初人物的化身。這個說法在馮夢龍的話本〈鬧陰司司馬貌斷獄〉及以後(大約清代)的短篇小說〈三國因〉都有O這些俗文學作41<關雲長的傳說>'<民間文學三套集成﹒南溪縣、資料〉卷(1988年)，頁12-13。42鎮揚被編，<荊州|風物話三國)(湖北人民出版社，1983年)，頁10一12。這本書中的傳說是改寫的，所以可靠與否很難說。的同註2，p.159。44岡註2，p.138045<三國志通俗演義)(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下珊，頁741。46向註剖，頁56。TAO關公傳說與關帝崇拜315品在民間不大流行，所以筆者想，蒲折縣記錄的〈三分漢鼎)(蒲折三國故事傳說集}'4-5頁)與那東地區採錄農民講的(漢分三國的由來)(曹操三請諸葛亮卜1-4頁)，不是從書上來的，而是從宋代或唐代保留下來的民間傳說一代代的口頭傳承下來。在古代神話中，英雄常常是從天上下凡來的神(上帝)的見于(如后羿是帝俊的兒子，下凡到人開除害)。怎麼下凡的，古代神話通常無論及，在信仰佛教的民族中，下凡的方法是轉生如蒙古族民間英雄敘事詩〈格薩爾王傳〉中格薩爾是上帝Hormusta的見子，上帝派他到人開除十害，他轉生到一個家庭，長大之後成一個英雄，即是格薩爾王。提的三分傳說與〈三國志平話〉一樣，三國英雄是透過「轉生」所產生的。〈三國志平話〉只說「交韓信......為曹操，交彭越為蜀川劉備，交英布......為孫權......劉備索取(得到)關張之勇......0J47沒有說關羽、張飛是甚麼漢代英雄的轉生，與民間傳統較接近的〈三國因〉說得較清楚:關羽是項羽的化身。的/\.0年代大陸採錄的兩個傳說與〈三國志平話〉一樣只說三個君王曹操、劉備及舔權是漢代英雄的轉生，沒有提及其他的英雄。那東採錄的傳說是一個農民講的，雖然是識字的人，但是筆者認為他並不知道刊印較少的〈三國志平話〉。大約因民間有關公出世另一個說法，所以關羽是項羽的轉生之說設有保存下來，或者少有的。民間傳說中較常有的說法，除了各種龍之外，還有關公是火星，但是在民間傳說也作「火龍星J(或火龍)0491991年筆者在寧夏省靈武縣木橋鄉訪問了故事家張化民老人(回民)採錄了他講的關公出世傳說(參見附錄)，並無什麼龍的概念，而是人格化的火德真君。傳說開端為:I據說關雲是火德真君，這個人心善得很J。關公本來是火龍，在其他地方採錄的關公傳說也有，如湖北省咸寧縣、「關公出世J傳說中關公是火龍血變的(寧夏也有這個母題)要注意的是咸寧傳說也說「火龍心慈J050關公與火星、火德真君、火龍的關係，大塚秀高教授已研究過，51我想在這方面主要的是關公臉的顏色，因為他的臉與火神的臉都是紅的，所以在民間思想中，把他們聯起來47(元刊全相平話五種校注)(成都:巴蜀書社，1990年)，頁374。的〈三國因)(新竹:竹林書局，1983年)，頁220(也有光緒年間的版本)。49(三國演義的傳說)，頁68。50(三國故事傳說集)，頁103。51(中國古典小說研究動態)5號，頁的一位。TAO316李福清了，如上提的蒙古人把關公與紅臉的]amsaran結合，火神與關公在民問信仰的關係較密切。據V.M.Alexeev在1907年看到火星神或馬王生日在火星廟前演戲時，也請關帝，那時關帝像從關帝廟拾到火星廟看戲。52我們還要注意一點:在民間信仰中關公與正月二十三日僚騷干(即煉干節)來源有關係。據筆者採錄張化民老人所說的關公出世傳說，正月二十三日要放一堆火，男女都由火上跳過來，I跳的這個意思呢，就是關雲長給他們出的主意。J實際上跳火的儀式是很原始的儀式，好多民族都有，53後來與關公聯結起來，如我們把張化民講的傳說與其他關公出世的傳說比較一下，可以明白那個附會與我們研究關公傳說中的情節有關。張化民老人講的傳說中有，正月二十三日大家都要放火的敘述。在寧夏立新鄉採錄的「關羽出世」傳說中，玉帝命火神(與張化民說的火德真君一樣)正月二十三日火化曹州。火神得知曹州人很好，不忍作孽，叫正月二十三日晚上，各家在門外放火以避難。到了二十三日晚曹州人堆起柴草放起火，男女圍著火堆跳著喊著。M立新鄉的傳說沒有說及僚干節，但是描寫的是同樣的情況。立新鄉的傳說比張化民講的要複雜得多，也有天上滴下被斬的火神血，也有和尚，叫普淨，與〈神仙鑑〉及〈三國演義〉同，但是與張化民講的不同，孩于不是血變的。雖然火神給普淨托夢說三點血百日之後「我自然能成人形J'但關公的產生不像上述的傳說那麼宜接，火神被斬的百日從廟裡升起一火團，落在一個叫關豆腐老人家裡，關豆腐跑回家一看他的妻子生下一個男子，I據說這孩子就是火神轉世的J。在這裡我們也看到與佛教的有關說法(要斬的神給和尚托夢)，但是火神並非佛教，而是道教，是民間宗教的一個神。同時孩子是火神轉世的，與佛教思想也有關像。張化民老人把一些習俗的來源與崇拜的神或英雄結合。金門島古寧頭村關帝生日(六月二十四日)有盛行的「石戰J'又稱「關帝爺操兵J055據陳清添先生的文章這類石戰的習俗在大陸及臺灣各地，乃至韓國、日本、菲律賓、印尼、尼泊爾都有，不知大陸及臺灣各地的此種習俗與關公信仰有無關52同註2，p.83。53張化民老人還講:他到內蒙去的時候看到那裡的人晚上放火，跳過來，跳過去，就想、他們也紀念關雲長(案:大約無關係，這個儀式有淨化的意思)。54(中國民間文學三套集成﹒立新鄉〉卷，頁4。55陳清添，<從金門古寧頭的「石戰J習俗談起>'(閩圈}18(1990年)，頁84。TAO關公傳說輿關帝崇拜317係。但無論如何這個例子也證明古代的習俗與關公結合。關公出世傳說也有完全不同的類型，與關公崇拜並無關餘，但與民間敘事詩及民間故事母題有關，這個母題源自古代神話，如1884年俄國民間文學家、民族學家、旅行家G.N.Potanin在西北西寧城不遠的地方，由青海土族人採錄了關老爺出世的傳說:關公是一漢族尼姑生的，講故事的人用了Shi­bagonza詞，這是蒙古故事中常見的形象，蒙古的Shavganc'一般是指老女人，常常是未婚、但生了孩子的老女人。這個傳說也說是一個浪蕩的尼姑，不知同誰有關係，生了孩子，因害羞，把孩子放在大樹洞中，有一個姓常的人發現了孩于把他養大成人，這就是將來的關公。56本世紀八0年代大陸探錄的傳說中也說關公本姓常，但是有父親，叫常鐵匠。57在Potanin記錄的傳說中嬰孩是撿來的。然而不知是什麼人所生，或怎麼來的。本世紀八0年代大陸不知什麼地方記錄的「關公的身世」傳說中就說關羽是一個賣豆腐的管老漢在河邊撿的。58在河邊所撿的情節，大約也非偶然，在世界各民族民間文學中，河是兩個世界，是我們與另一個世界的邊界，撿在河邊的孩子大約是從另一個世界(可能是天上)下凡來的。Potanin記錄的傳說中也有很古老神話母題的痕跡。常老人在樹洞中撿到嬰孩，這很相似中國古代神話中的伊尹傳說，母親得嬰兒於空桑中。59在原始的民間敘事詩中，英雄通常是單身孤兒，他未知世上有無他人，也無父母(如西伯利亞雅庫特族敘事詩中的叫爾﹒索困陀和的英雄等等)，這樣的英雄一般是人類或某一個部落的始祖。晚期的傳說當然不同，但還是保存了不知那見來的，路上撿的小嬰兒，將來的英雄的情節o在晚期的民間作品中也可以發現知母不知父的人物，像Potanin採錄的關公傳說。在中國古代的神話英雄或無父母，或只有母親(感生的英雄)。然而在世界較原始的神話襄是不談這個問題的，但在封建社會，人物的出身，特別是父親、祖父等先祖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在民間傳說中其他小孩常常嘲笑那些不知父親的小英雄，如在哈薩克族傳說中，小孩罵成吉斯汗他投有父親O按照民間的說法太陽照入蒙古包，成吉斯汗的母親就56G.N.Potanin,Tangutsko-]月"ibetskajaokrainaKitajaiZentialnajaMongolija(唐古特一一一西藏邊區及中央蒙古)•St.Peterburg,1893,p.261。57<三國人物傳說).頁22。58<三國外傳)，頁6。的袁呵，<中間神話傳說)(北京: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1984年)下冊，頁421。TAO318李福清懷孕了，為了證明這個說法是真的，成吉斯汗幼時把自己的弓掛在太陽光上。60同樣對英雄奇生的懷疑在關公傳說中也可以發現，如在咸寧縣的傳說中說「他並不是父親的親兒子J。在安徽的傳說襄教小孩的老先生揪著孩于的父母說:r你們(指父母)都60多歲年紀，是不能生育的。這孩子是哪襄來的?J。“在廣武，立新鄉流傳的傳說特別明顯:r在私塾讀書時，同學們都嘲笑關羽:r你媽沒有懷胎，怎麼有了你?你是誰?.162這都表示晚期思想正侵入了利用較原始母題的英雄出世的傳說中。當然民間流行的關公傳說中有不少與關帝崇拜完全無關係，如關公兒時的傳說、英雄第一功績，桃間結義及各種戰場功績，這些傳說多利用世界民問敘事詩的母題;小英雄力氣大於一般孩子，脾氣暴躁(甚至使得父母將他關在一小房之內)，好打抱不平(打死要搶少女的惡霸或縣、官的小舅等等),結拜弟兄之前關羽與張飛量力、打架，主要是描寫他參與三國歷史事件之前的事情，即在史書及小說〈三國演義〉投有提到之傳說，大部分是根據民間敘事詩創作規律而形成的。因筆者最近另寫了一篇專文，題目為({三國演義〉與民間敘事詩)«東海大學學報}34卷，1993年6月)發表，所以在這不訣，但有些傳說與關公崇拜有關係'應該加以 分析 定性数据统计分析pdf销售业绩分析模板建筑结构震害分析销售进度分析表京东商城竞争战略分析 。筆者認為關公傳說中與民間信仰有關的是關公的武器及他的赤兔馬。在民間敘詩事英雄的武器與馬通常占有重要的地位，與其他民族民間敘事詩不同的是關公的武器一一青龍刀及赤兔馬與關帝崇拜也有關係。在民間敘事詩中英雄用固定的，且只有他能使用的武器，通常是有名的寶劍。古代文獻如陶弘景(452一536)的〈古今刀劍錄〉或唐代郎士元〈關羽祠送高員外荊州、I)詩都描寫了關公的劍。的郎士元的詩特別有趣，其中證明唐代關羽廟裡關羽塑像是執劍的。64但是元雜劇或關漢卿寫的〈單刀會〉或無名氏的〈桃園結義〉中，關羽都用青龍刀，或說「青龍值月刀九九八十斤刀」或日「值月三停刀」。青龍{匯月刀很可能不是某種刀的「專名J(像民間敘事詩英雄用的刀名),的同註訝，p.13。61(三國人物別傳)，頁44。62(中國民間文學三套集成﹒立新鄉}巷，頁5。63陶弘景，<古今刀劍錄>'(漢魏叢書)(上海:1895年石印本)，頁10的羅坑烈教授專門注意這一方面。劉靖之，(關漢卿三國雜尉研究)羅航烈教授序(香港:三聯書店，1987年，第二版)，頁3。TAO關公傳說與關帝崇拜319按照各種辭典的解釋，刀柄上刻有龍頭的長柄刀就稱青龍刀。然而，一般人的理解卻是刀名，如毛宗崗評〈三國演義〉第一回說:r刀名奇J'評關羽刀的第二個名字一一「冷豔鋸」說:r更新奇J'如果青龍刀是不是刀名，還可以爭論。那麼，第二個名稱定是民間傳說中的刀名，青龍刀這一名稱和關羽其名是如此緊密相聯，以致明陳懋仁編的〈庶物異名疏〉一書中對「冷艷鋸」一詞的解釋，為關羽的青龍僵月刀一名。65據譚良嘯的考證，但月刀出現於唐宋時代，用來操練，以示威雄壯，並非實戰所用。“如此說來民間創作中的關羽這個人物所用的兵器，不但是三國時代投有，而是戰場根本不用的兵器。那麼關羽在民間傳說中或關公廟中，關公的宗教畫像什麼時候與青龍刀聯繫起來了呢?在元刊本〈三國志平話〉中未提到關公的青龍刀，只說關羽的刀大約是短刀和輪刀，未說是什麼刀，但在黑城發現的金代山西平陽所刻的民間版畫(見圖一)關羽身後左邊站的周倉已拿青龍刀。的上面提及的兩種元曲也證明金元時代青龍刀與關羽形像已配合起來了，也可能不很緊密，因為〈三國志平話〉文中雖然沒有提到，但至治年本〈三國志平話〉是上圖下文的版本，圖上畫的關羽都拿青龍刀，這證明元代民間畫家腦子裡關羽與青龍刀是有固定的聯繫，當然很可能平話正文與插圖不一定是元代的作品({三國志平話〉插圖中人物穿著宋朝服裝，所以很可能是宋代畫家畫的插圖)。但要注意的是上述的平陽刻的版畫上面題有「義勇武安王口」最後的宇只剩下幾畫，大約是「誌」。義勇武安王是宋徽宗宣和五年(1123)動封的，與關羽神化有密切的關係。這幅版畫是現存最早的關羽畫像。後來的明、清以及民國時期的關公版畫，年畫上關公都是坐的，右邊站著持青龍刀的周倉，左邊為持印章的關平，雖然按照〈三國演義〉關平一生隨父親打戰;畫的卻是文官形象。金代版畫的傳統:黑城發現的版畫已是這樣，只是除了周倉關平兩個陪侍關羽的人外還畫了三個另外的人，一個持有「關J字的旗子，站在關羽後面，其他兩個較小的人物一為兵士，一為僕人站在關羽前面，此也根據傳統的原則:一武的在左，文的在右。中國收藏最早得關帝像大約是臺灣歷史博物館館藏的關聖帝君民間版畫(見圖二)，上面標題為「勳封三界護國民王佛的〈庶物異名疏}，木刻版(無出版年代，大約為明末清初之刻本)卷八，頁18。的沈伯俊、譚良嘯繃著，{三國演義辭典)(成都:巴蜀出版社，1989年)，頁295。67玉樹村、李緬前編，{蘇聯城中間民間年畫珍品集)(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1990年)，岡20TAO320李福清關聖帝君」。大約是明萬曆三十三年之後的版畫，因萬曆三十三年加封「三界」之號，大名稱不完全相同。這幅版畫上關羽穿的是帝王禮服、頭戴冕、兩手執圭端坐，右邊為執青龍刀的周倉，左邊為持官印的關平，關帝後方有穿著文官服飾、手持圭之有鬢老人分立左右(侍神)。五個人頭上方皆有神光。我們將金代關羽版畫及明萬曆年間之關羽版畫相較，發現關羽的形象改變了，據有「帝j的身份;周倉與關平的文武形象則不變;金代的普通兵士則變為侍神。清代版畫沒有侍神，只有坐著的關帝(與關帝廟像不同，不戴皇帝的冠冕)及背後站著持青龍刀的周倉(有畫右側、有畫左側)與持關印的關平三人。這些版畫與道光年間臺南松雲軒刊刻的「關帝爺神像圖J(見〈雄獅美術〉五月號(總號63號),1976年，頁93;(中國時報},1993年8月22日。)及V.M.Alexeev院士在1907至1909年在中國購得的關帝版畫(見圍三)相類似。關羽的畫像在民間非常流行，對關公形象誼聖典儀(canonization)及其與青龍刀和聯合有很大的作用，青龍刀成了關公的不可分離的標幟，連在十五世紀在西藏鑄造的關公銅像(見圖四)，也是手持青龍刀騎馬。在民間敘事詩中英雄通常從一個特別受崇敬的人得到武器，如在蒙古敘事詩中三百七十歲的老者，最好的老牧人，得到神匠打造的刀交給英雄，在一些關公戲說關公的青龍刀為周文王所鑄，是菩薩授予他的。周文王在民間傳統中是被當作較晚期的一個文化英雄，我們在這裡看到一個通常的民間敘事詩母題:勇士之刀是由一個文化英雄所鑄，並由一個特定的最崇敬的人物來傳授予他的。在祭把關帝的宗教文集中有另一個說法;關帝的刀為「水獸煉的青鋒」。的最近幾年大陸記錄的關公傳說中，青龍刀是平凡但優秀的鐵匠打造的，但是打造過程不同於一般。關羽年輕之時投有大刀，他請附近幾個莊上的最好的鐵匠打造。關公說他「要世間稀有的珍寶刀J。煉到最後一火時，天已經黑了，忽然火中避出一道雪亮的毫光，直射天空。這時，恰巧天上有一條青龍經過，被毫光擊中，毫光斬了青龍，隨即退回刀內，龍血浸染了刀頭一一青龍刀煉成了，的傳說中關公之刀與龍血有闕，這一定與關公為被斬之龍血變成的傳說概念有關。另一個在湖北記錄的傳說中，鐵匠給關羽打造刀的〈關帝明聖真經)(廣東古經門藏板)，頁14;臺灣出的朱子捌定玉泉真本〈桃園明聖〉同，頁29。69<青龍值月刀>'(三國名人傳說)，頁75一77。TAO關公傳說與關帝崇拜321之時一條青龍從天而降，竄入煉刀爐中，就無影無蹤了，70意思是這口刀與關公一樣是龍的化身。有的傳說把青龍刀不只配與關羽'也配與關羽騎的赤兔馬，這也是湖北(折春、漏水交界地區)的一種傳說，講關羽原來用的是九環大砍刀，因關羽殺的人多，刀口都砍卷了，他想買一把好刀，他去古城西門口，見到一個黑臉大漢拿的大刀，上面還散著一條青龍，原來這個人是周倉，他的祖先(太祖父)遭呂后的陷害(應該想到〈平話〉入話中談及三個英雄都是呂后害死的，漢高祖大臣的轉生)。按照這個傳說，周倉的父親打這口刀之時，一團火球從天井滾下來，徑直落在大刀上，刀上面就做了一條小青龍。這一青龍開口說它是王母娘娘瑤池中的守池龍，因與赤兔馬相愛，打下凡間，要與赤兔馬配對，所以這把刀賜給赤兔馬主人。71此傳說中把崇拜的誼聖典儀及文學上的關公形象兩個最主要的標誌聯起來了。〈三才圖繪〉中十三生肖裹的馬年太歲繪像為人格化的赤兔馬(馬頭人身、手持青龍刀、腳穿戰靴、身穿戰衣)，也證明了英雄之馬與武器有分不開的關係。民間敘事詩中常常提到武器是特為某位英雄所準備的，在三國傳說中有也有這類的說法。青龍刀只有關公才可以用，據筆者在寧夏採訪的張化民老人說關公的青龍刀不是普通的刀，其他的人拿了就無法殺人。赤兔馬在民間信仰與民間傳說中也是非常重要，甚至是被崇拜的關公的坐騎O據〈三國因}，關羽是項羽的轉生，而赤兔馬是項羽的馬轉生(黑龍駒見主投江自甘躍死。可出世為赤兔馬，助羽成功),72證明英雄與馬不可分的起源與命運，這完全符合民間敘事詩的概念，在殺事詩中馬跟英雄有應和的關係，常常說是與勇士同日生的，有時說神奇保護者送給英雄的父親一顆神奇的蘋果，母親吃了蘋果生了勇士，此馬吃了剩下的蘋果皮及蘋果核生了勇士要騎的勇士馬o73赤兔馬神化的概念大約很早就有了，{三國志平話〉說:I這馬非俗馬......若遇江河，如登平地，涉水而過，若至水中，不吃草料，食魚鱉。這馬日行一千里，負重八百餘斤，此馬非凡馬也。J7470(襄欒民間傳說)(湖北南津縣，1983年)，頁79一切。71(曹操三請諸葛亮)，頁51-57。72(三國因)，頁22073同註鉤，p.24。74(至治新刊全相平話三國志一一一元刊全相平治五種校注)，頁3870TAO322李褔清在民間信仰與民間傳說中關公出世與龍，同時與火(火神，火龍神)有關係，在宗教的書中赤兔馬與:J<龍也有關，據〈桃園明聖經>:I火龍燒赤兔，水獸鍊青鋒J•75大約證明與關公是同一個來源，因為許多的傳說都說關公是火龍神的轉生。在那東傳說中它是王母娘娘那裡的赤兔.76這個傳說中投有說清楚，赤兔王母那裡是否有一匹馬還是兔子，因在中國也有赤兔的概念，據沈約〈宋書>(符瑞志)I赤兔條J:I王者德盛則至J077但也可能還是王母的神馬，雖然關公形象與王母好像無什麼闢係.ff!只在民間傳說中也有一些荊州的傳說中，王母娘娘派九仙女下凡找關羽，要把荊州收歸天庭管轄。78不知在關帝信仰中有無什麼與王母有聯擊的儀式。在一些關公傳說中勇士與馬應和的關保也可以發現，如荊州流行的「瞎馬糟」傳說中關公與馬一起生病，當然這不是一般的病，而是被馬忠射出的劇毒藥箭79所傷。在民間敘事詩或傳說中，馬會警告英雄有危險(51.Thompson.Motif-indexB133.l)0在關公傳說中大約是沒有這樣的母題，但有青龍刀鳴聲示警之母題，如「大刀鳴如洪鐘一般，大家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只見關羽突然感到頭暈目眩，立刻倒地。周倉便用青龍刀將押來的奸細一下砍為兩段，大刀立刻停止鳴叫，關羽也慢慢地蘇醒過來。J80中國無赤兔馬與關公同日生的說法，因赤兔馬先是呂布騎的，但有同時死亡的傳說，在〈國志通俗演義〉說:I自關公父子歸神之後，坐下赤兔馬被馬忠所獲，獻與王系權。權就賜與馬忠騎坐，......其馬數日不食草料而死。J81(毛宗崗把「歸神」兩個字改成「既妓J'保留赤兔馬死亡的說法，第七十七四).在最近採錄的民間傳說描寫的情況不是那麼現實，據荊州流行的傳說:I赤兔馬感到不幸，猛然一聲長嘯......赤兔馬竟生出了雙75(桃園明聖經)，頁29。76(曹操三請諸葛亮)，頁53。77沈約，(宋書)(臺北:鼎文書局，1980年)冊-，頁812078鍾揚被編，(荊州風物話三國)(湖北人民出版社，1983年)，頁64。79同註78'頁的。的(刀鳴),(關公的傳說)，頁86081j羅貫中.(三國志通俗演義)(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下冊，頁7400TAO輛公傳說與關帝崇拜323翅，四蹄騰空，將關羽歇上了藍天。J82另外一個也是荊州的說法:I馬忠騎赤兔馬，馬走了一段路不肯再往前走，赤兔馬便倒下死了，變成了一座山。J83民間傳說中與赤兔馬有關係的不少，大部分與各種地名有關，可說是成了地名傳說的一類。這些傳說特別在荊州或其他與歷史上的關羽有關的地方流行，如荊州城西門外的一眼清泉名為「馬跑泉J'泉旁有道光二十六年建立的「漢關公馬跑泉碑J'84或荊州城大北門以東的洗馬池，85傳說中這些地名都與赤兔馬有關。除了描寫關帝顯靈的傳說之外也有些赤兔馬顯靈的傳說如間山玉泉寺忠心和尚所講「關公勒馬皇魚池J086這完全是廟裡的傳說，描述關帝廟牆上畫的赤兔馬「八成是成神了J'每天清早跑到暖泉喝水。當然傳說中馬的顯靈與關帝顯靈不同，並沒有助人，或作什麼重要的事O但在民間信仰中赤兔馬的作用較大。V.M.Alexeev院士早寫過1907至1909年他在中國見到的「求子的女人不敢麻煩關帝本身，而只向站在旁邊或其下的馬進供J087從前在北京東嶽廟中關聖殿內有赤兔馬的銅像，很靈驗，身體什麼部位有病就到那襄摸摸銅馬的那個部分，然後再摸摸自己有病的部分，病就可以不藥而癒O求子的女人先要摸一下馬的生瘟器，再摸一下自己的陰部，這樣就可以生育或生男孩于o大約五0年代把這個赤兔馬銅像搬到北京白雲觀，白雲觀的銅馬前至今香火還很鼎盛。信士們把一塊紅，調掛在馬身上，當作「袍J'可見赤兔馬有多靈驗。有些情況是與它在東嶽廟時不同的，即它本來是個「綜合門診部J'什麼都病都治，頭痛、肩痛、腰疼、腿疼......哪裡痛就摸摸馬的哪一部分，然後摸摸自己的患處。現在則改為「專科門診部J'專治婦女不育或不生男O所以馬的下體是全身最亮的部分O還有一點不同的是過去是隱蔽的，現在光天化日之下也能「行醫」82(荊州風物話三國)，頁96083同註凹，頁97。84同註82'頁24。85同註82'頁44-45。86(間山風物傳說)(洛陽:春風文藝出版社，1985年)，頁50-53087同註2，p.132。TAO324李福清了。88(見圖五)但是據筆者所看的民間傳說的材料，赤兔馬在民間傳說設有「送子j的情節，大部分傳說是與各種水泉及其他與馬有關的地名有關。如果上述的關公傳說與民間敘事詩母題有密切的關係，那麼關公顯靈的傳說情節不屬於民間敘事詩或民間故事，而只是典型的廟裡的傳說。這些傳說大約從惰唐時代，即關羽崇拜起源之時開始傳播，如宋志聲〈佛祖統證〉〈智者傳〉記的天臺山僧人智顛於開皇十二年(592)夜見的關羽為陽山主，或〈三國演義〉中的普靜和尚見關羽之事。關公顯靈傳說中也有不少歷史之類的作品，如關羽以天兵十萬幫助被打敗的朱元璋;或韓國流行的關羽幫助韓國人對抗日本軍隊;甚至中國在抗戰時期傳說關羽在東北顯靈打日本人。的這些傳說證明關帝信仰從惰唐以來至今仍保存下來，也影響民間創作。八0年代大陸採錄的關公傳說大都在北部或湖北、山西、四川一帶，筆者找不到南部的關公傳說。這大約不是偶然的，據臺灣潮州人講的傳說:「因關公被東吳所害，所以他的神靈不履南土。」但在廣東地方也有關公崇祖O傳說某日關公所附身的古L童至大老爺(通常以蛇形出現)廟拜訪，向大老爺借「戲J'至關公所附身的古L童處表演，大老爺所附身的古L童依吉而行O臨行時，大老爺由關公上馬的姿勢知其為假冒，因為關公是由左側而非由右側上馬。假「關公j知道被揭穿後只得承認，他是「代理」關公來治理南土，因為真關公的神靈是不踏上南土的(畫灣潮州人陳定嬌講述)。這類的傳說有無發表，筆者未知，是值得研究之主題。與關帝信仰有關係的傳說，至目前為止搜集的不多。如在民間崇拜中以關帝為武財神，有一些民間年畫畫的文武財神中的武財神即是關帝。有些宗教著作(手抄本)以關帝為伏魔大帝，或為年畫中的鎮邪武聖大帝(見圖六)，但現在採錄的資料尚未發現關公在傳說中具有武財神、伏魔或鎮邪的功能